第131章
三月十六, 桃卿就是在这一日听说了文武百官攻讦他的消息,匆匆离开了大庭。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当时懊恼自己没早些走,若是提前几天离开, 他就能回到合欢宫为师尊庆祝三月十三的生辰了。
站在蓬莱宫的宫殿门前, 桃卿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听到不远处两个小内侍的谈天, 说是皇帝在每年的今日都会放下没有处理完的奏折,来蓬莱宫独坐一整夜, 风雨无阻,以此来缅怀芳尘仙君。
皇帝似乎喝了不少,内侍总管才将一壶酒送进去没多久, 就又得了旨意, 小跑着端来了一壶温好的酒。
趁他入殿大门敞开的功夫, 桃卿施了个法决,让自己不引人注目, 跟在他后面进去了。
入殿后, 便可看到极尽华美的陈设,蓬莱宫正是全皇宫最奢丽的寝宫, 比皇帝的太极殿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按照凡人的礼制,其实蓬莱宫的许多布置都逾矩了,但几乎每样东西都是皇帝亲自为桃卿挑的,是他心甘情愿用这鼎铛玉石的穷奢极欲来供奉桃卿。
大殿中的博山炉燃着淡淡的熏香,皇帝坐在矮榻之上,为自己倒酒。
他显然是喝得很醉了, 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变得不甚清明, 面上也染着醉酒的薄红, 在小桌的对面,还放着另一个酒杯,两个酒杯之间,摆着一盘未竟的棋局。
桃卿看了看棋盘,回想了好一会,这才想起似乎是他以前和皇帝没下完的棋局。
他的棋艺不怎么高明,而皇帝是个中高手,尽管每次都给他让子,他却还是会被皇帝杀得片甲不留的,有时他恼了,就会推开棋盘说明日再下,不想这一局一留就是十几年。
皇帝饮啜下一口酒,轻声喃喃道:“到今天为止,又满了一年……十五年了,国师,你一去就是十五年,难道你已经彻底厌弃大庭,再也不会回来见我了?”
他从不在桃卿面前自称为「朕」,而是始终保持着凡人的谦卑,亦或是对心上人的尊重与疼惜。
“可如今的大庭,再也没有人会说你的不是,也再也没有人敢惹你生气了。”
皇帝醉醺醺地盯着桌对面的酒杯,自言自语着:“你看这太平盛世,当中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劳,大庭的百姓人人都记得你,为你立碑造像,为你建长生祠,他们将你视作大庭唯一的真仙,可是你看不见,你不肯回来……”
桃卿站在原地,心绪复杂,他从未见过皇帝如此狼狈的一面,即使当初面对猛虎,险些身陨,皇帝也始终是沉着冷静的,在他的记忆里,他永远都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君王。
可此时此刻,皇帝眉宇间的神色却又那么失魂落魄,酒一杯又一杯地被他一饮而尽,他喝得太快了,令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已经老了。”
他低声道:“再过几十年,我将化作朽木枯骨,而你依然朱颜绿发,在我死之前,我们还能有相见的那一日吗?”
桃卿心生不忍,又酸楚至极,其实上一世他只多活了二十多年,若是不出意外,二十年后的皇帝应当还健在,是他死在了皇帝之前。
他本不打算与皇帝相认,但现在他再次改变了主意,人世苦短,谁又能保证这一回他不会早亡呢?倒不如让故人知晓他已经来过一遭,心中不再有憾。
当然,桃卿依然准备将「芳尘仙君」和「桃卿」这两个身份彻底分开,他只打算让仙君在今夜出现而已,到了明日清晨,他还是裴之涣的同门小师弟。
就当做是美好的一枕黄粱吧。
桃卿抹掉易容,露出自己真实的容颜,更换上一身银朱色道袍,走到皇帝身边轻柔地唤着他:“陛下。”
他将手轻搭在皇帝的肩头上,皇帝醉意朦胧地睁开眼睛,只看到眼前站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宫殿中烛火昏暗,他看不清桃卿的脸,只知道有个人在,并且不是总管。
意识到有人闯入,也许是刺客,他的眼神即刻清明了几分,凌厉地望向桃卿的脸,却瞬间愣住了。
“国师?”
他不敢置信地呢喃着。
映在他眼底的赫然就是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娇艳面容,少年国师浑身带着清甜的桃花香气,与杯中的酒香交缠在一起,丝丝缕缕地萦绕在他的身边,如梦似幻。
“是我,陛下。”
桃卿温柔地应着,眼神也如水般柔软,笑盈盈地望着他:“您不是想要我来吗?我便来了。”
“真的是你,国师……真的是你……”
桃卿天生的桃花香是任何一种熏香都无法模仿出来的,只凭着这抹香气,皇帝就已笃定他的身份,令他瞬间红了眼眶,喉结滚动着,近乎哽咽地说道:“你终于回来见我了……”
他坐在矮榻上,已激动得忘记起身相迎,只痴痴地望着桃卿,良久之后,他突然伸手去抓住桃卿的手腕,似乎这样就能将他永远留下来了。
“陛下,您醉了。”
桃卿怕他酒醒,稍稍后退几步,躲开了皇帝的手。
皇帝确实喝得厉害,动作迟缓许多,没能抓到桃卿,见桃卿不想被他碰,他慢慢地收回手,点点头说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这杯酒是陛下为我倒的吗?”
桃卿明知故问,坐于小桌的另一端,微笑着举起酒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在不是烈酒,不至于让他酒醉。
皇帝看着他将酒喝了下去,沉稳的面容竟浮现出些许紧张之态,询问他道:“国师此次回到大庭可是打算长住下去?我这就命人……”
“不是的,陛下,我只是来看看陛下而已,日出之前我就要离开了。”
桃卿放下酒杯,朝他微微摇头:“只是为了让陛下不再牵挂我而已。”
听闻此言,皇帝激动的神色瞬间凝固了,沉默良久后才收敛起所有情绪,笑了笑说道:“国师能来见我,已是我的荣幸,恕我方才冒犯了。既然如此,不妨我们就下完这场残缺的棋局,算是我为国师践行。”
“好,陛下。”
桃卿此次现身就是为了见皇帝,对皇帝提出的请求自然无不应从。
两人将酒壶放到一旁,专心地对弈起来,十数年过去,桃卿的棋艺仍不见长进,可今晚皇帝下得格外糟糕,既是因为醉酒,也是因为他心不在焉,只记得盯着桃卿看。
就这样,他被桃卿杀败了,且输得一塌涂地,桃卿头一回赢了皇帝,忍不住流露出开心的笑容,谁知皇帝突然扔下棋子,起身对他作了一揖。
“陛下这是做什么?”
桃卿轻呼一声,连忙扶他起来,皇帝却不肯起身,将头深深低着:“我知道自己身无灵根,与道途无缘,但我不求其他,只愿跟随国师左右,便是为奴为婢也甘愿。”
“陛下快快请起。”桃卿硬是托着他的手臂,扶他站直起来,“陛下贵为天子,乃天下至尊,黎民百姓怎能离得开您,万望您为社稷着想,切莫将这般话轻言出口。我无须您为奴为婢,只盼您成为流芳百世的明君,岂不是比我们这些修士更能福泽众生?”
皇帝声音苦涩,桃卿知晓他心中情意,却只能故作不知,取出一瓶丹药说道:“这一瓶乃是益寿延年的丹药,陛下每年服用一颗,便可延寿百年。”
他以前也给过皇帝延寿的丹药,但给得很少,因为丹药中存有丹毒,凡人吃多了承受不住,极易爆体而亡,但这瓶延寿丹是崔觅炼制的,丹毒近乎于无,凡人服食也不妨事。
皇帝接过丹药,向桃卿道了声谢,长生明明就是凡人梦寐以求之事,但他脸上未见半分笑容,反倒流露出了丝丝悲凉之意。
他们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将棋子收好,又下了两局。
直到天色将明,桃卿准备离开了,在他将要辞别之际,皇帝先开口问道:“国师此去经年,不知下回见面又是何时?还是说……我永远见不到你了?”
桃卿心里一酸,认真地向他做出保证:“陛下会看见我的,下一回是十年之后,我需前往神梦山修道十年,十年后归来之际,定当再来与陛下相见。”
“好。”
皇帝闭了闭眼睛,强忍着心中不舍说道:“我来送国师一程。”
他起身送桃卿出蓬莱宫,腰间系着的一枚印章顺着衣摆滑落,桃卿定睛一看,竟是一枚血玉制成的红玉章,便向皇帝询问道:“不知陛下可否将这枚玉章借我一观?”
“自然可以。”
皇帝自腰间解下玉章,轻轻放在桃卿手中,桃卿满心期待地以神念连通,却发现这枚也不是他要找的,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将玉章递还回去:“多谢陛下。”
他交回玉章时,指尖触碰到了皇帝的手掌,温热绵软的触感令皇帝身体一震,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情愫,一把扣住桃卿的手腕,将他拉入怀中。
“陛下?”
桃卿吃了一惊,不想被他抱着,连忙运转灵力挣脱出来,皇帝却固执地半跪下来,握住他的手,近乎卑微地祈求道:“国师,求你别抛下我……”
“吱呀……”
忽然正在此时,蓬莱宫的殿门自门外被人推开了。
裴之涣的身影自门后显露出来,目光落在桃卿与皇帝身上,当他听见皇帝的那句话时,眸光瞬间凝结,紧紧地盯住了桃卿。
作者有话说:
问:此时此刻的小裴在想什么?
A.卿卿居然就是国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要透桃;
B.卿卿和我父皇勾勾搭搭,难道他觉得我父皇比我强?为了证明我的杏能力,我要透桃;
C.狗爹居然给我戴绿帽,我忍不了,为了证明卿卿是我的,我要当着我爹的面透桃;
D.以上全对,当着爹的面连透三遍;
E.其他;
考生桃桃还有一章时间可以作答;
桃桃:QAQ;
(小心翼翼地写下E:之涣被我打晕了,会忘记这件事)
顺便说一句下一章没有透桃,宝们再等等(
感谢42314667、太太饿饿饭饭、衔月枝和hinanaimaga的地雷!!
第132章
之涣怎么来蓬莱宫了?
看到裴之涣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前, 桃卿先是一惊,旋即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他甚至顾不上裴之涣有没有听见皇帝叫他国师,光是被他看到皇帝跪在他脚边就足够他慌乱了,再怎么样皇帝也是之涣的亲生父亲, 要是之涣以为他欺负他父皇该怎么办?
谁知裴之涣并没有多看皇帝一样, 而是紧盯着他问道:“你就是芳尘仙君?”
桃卿心一颤, 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好在之涣应该是猜到了他打算隐瞒身份,这才没有当着皇帝的面叫出他的名字。
他小声央求裴之涣:“我们出去再说。”
与此同时, 皇帝也辨出了裴之涣的身影,被幼子目睹自己与国师纠缠的一幕,他的酒意更清醒了几分, 面上有些挂不住, 不悦地呵斥道:“朕不曾宣召你, 你来做什么?”
裴之涣彻底无视了皇帝,上前扣住桃卿的手腕:“跟我走。”
他神色冷峻, 说话的语气也冷, 桃卿觉得他肯定是生气了,心虚得厉害, 不敢反抗,任由他拉着自己向殿外走去。
皇帝见国师竟然乖乖地跟着幼子走,先是惊疑于他们两人似乎认识,而后厉声阻止道:“站住,谁允许你将国师带走了,还不退下!”
听闻此言, 桃卿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有些左右为难, 可裴之涣丝毫不给他父皇留任何情面,一道法决打了过去,皇帝立刻昏倒在地陷入了沉睡。
“之涣,你……”
桃卿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相信素来恭谨守礼的裴之涣竟会这般对待自己的生父,但转念一想,他又很快理解了,皇帝苛待他们母子二人,害皇后病故,之涣险些饿死,之涣又凭什么善待皇帝呢?
一想到裴之涣幼年的遭遇,桃卿对皇帝的悲悯之心瞬间淡去了不少,他是跟皇帝关系不错,可之涣和他更好,他心里自然是偏向之涣的。
心里充盈着种种复杂的感情,桃卿小声问着裴之涣:“你怎么来了?”
裴之涣带着他向自己的寝宫走去,将他的五指拢在手掌里:“我去司天斋找你,发现你不在,便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在蓬莱宫。”
“哦……”桃卿声音软软的,根本不敢招惹他,“方才我和你父皇是……你不要多想,我没有欺负他,只是他将我错认成了芳尘仙君,才与我诉苦了许久。”
“错认?”裴之涣将这两个字重复一遍。
他垂眸看向桃卿,桃卿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惊肉跳的,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嗯,当然是错认,你也知道,我不曾来过日长小界,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国师……”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裴之涣的寝宫,裴之涣打算领他进去,桃卿不敢进,死死地扒住门框说:“我就不进去了,之涣,我好困啊,你放我回司天斋睡觉吧。”
“你在这里一样能睡,我亲自陪着你睡。”
裴之涣见他要逃,眼神更冷了,不容抗拒地拉他走进卧房,又将人抵在榻边,一字一顿地问:“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芳尘仙君?”
桃卿心慌得厉害,明知自己浑身都是破绽,却还是负隅顽抗地否认着:“当然不是,你父皇喝醉酒认错了人,可你又没喝醉……”
“当真是他认错了?”裴之涣问,“既然如此,你为何当着他的面解除自己的易容,这岂非多此一举?”
桃卿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用拙劣的谎言搪塞道:“不是我自己解除的,是我忘记服用易容丹,药效过时辰了。”
裴之涣紧盯着他片刻,忽然开口道:“我记得太极殿中收藏着一副国师的画像,是父皇亲手画的,从不允许旁人观摩,不如我们一道过去,看看国师与你像是不像。”
“不必了。”桃卿迅速否决,义正言辞地道,“我们怎么能乱闯你父皇的寝宫呢?”
他倒是忘记昨天他还打算夜探太极殿找红玉章了。
“不看也罢。”裴之涣微微颔首,“我的几位皇兄都见过国师,他们一定识得国师的真容,我问过他们便能知晓。”
“你……你……”
桃卿手足无措,他早就忘记还有这一招了,这回他当真避无可避,皇帝还能说是醉酒错认,可几个皇子还能个个喝醉酒吗,只要有一个认出他,那他就彻底没法狡辩了。
裴之涣凝瞩不转地望着他,桃卿思前想后,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只好垂头丧气地承认道:“不错,我就是芳尘仙君。”
得到他的肯定,裴之涣的心重重一跳,眸中生出熠熠光彩:“你真的就是芳尘仙君?”
“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再问我一遍?”
桃卿破罐破摔,小声嘟囔着:“没错,当年那个遭人憎恨的妖道国师就是我,是我又如何,你舍得拿我怎么样吗?”
说到最后,他睨了裴之涣一眼,一下下地戳着他的肩头。
他算是想明白了,就算他承认自己是国师也不要紧,之涣最多就是在床上作弄他一番,难道他不说之涣就不会作弄他吗,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怕他?
反正他不主动碰之涣,如果是之涣自己不守男德,天道也罚不到他的头上。
他理直气壮地戳着裴之涣的肩,眼神也媚得仿佛带着钩子,裴之涣眸色微深,将他的手指攥入掌心中,低头落下轻吻:“我只会感激你。”
他亲过之后还不算完,竟顺着指尖一点点吻了上去,细细密密的,在桃卿的手背上留下湿润的痕迹,他这样的吻法简直就像是要吃了桃卿似的,色得要命,桃卿一下子绷不住了,红着脸抽回自己的手:“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不会。”
裴之涣舔了舔唇边的水痕,舔得桃卿心尖一颤,害羞地移开视线,又听到他问:“如今大庭的百姓人人都爱戴你,你为何还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桃卿自然不敢说这是因为他父皇爱慕他的缘故,只好说道:“承认了又如何呢,我很快就要回去了,与其给他们希望,倒不如继续隐瞒下去,这样他们也就不会失望了。”
裴之涣抬手抚摸他微热的脸颊:“那你为何又要在我父皇面前露出真容?”
桃卿解释:“他以前待我不错,我打算送他一些益寿延年的丹药,若是不露出真容,他恐怕不会信我。”
“你不该连我都瞒着,甚至故意骗我,谎称你从未来过大庭。”裴之涣说,“若非我刚好撞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特意和你说……”桃卿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做国师的时候又没见过你。”
“你见过我。”
裴之涣将他搂进怀中,抚摸着他的黑发:“你一共救过我三次。一次是为我解开蛇毒,一次是我的蛇毒复发,你又救了我,还有一次便是你在大庭时,也曾救过我的性命。”
“我救了你?”这下桃卿是真的惊讶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不认得我,我当时并非是以皇子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你大抵将我当成了内侍。”裴之涣说,“我穿的是内侍的宫服。”
桃卿疑惑地蹙起眉头,努力回想着当年的事情,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你就是那个饿晕的小孩子?”
他记得自己曾经救过一个饿晕的小内侍,那孩子又瘦又小的,穿着不合身的破旧宫服,他看了觉得很可怜,便叫宫人给他喂了丹药,原来这小孩子就是之涣?
“对,就是我。”
裴之涣深深地看着他:“那时我母后薨逝,年幼无依,在冷宫中饱受内侍欺凌,若非你救我性命,我早已葬身后宫之中,又何谈踏上道途。”
桃卿还记得当时的裴之涣身体有多小多瘦,但十五年过去,他已经长成了挺拔又俊美的年轻人,既心疼又为他高兴,也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不必谢我,即使没有我救你,你也一定可以拜入紫霄的。”
之涣可是小说的主人翁、受天道青睐的天道之子,怎么可能轻易殒命。
裴之涣温顺地垂着眼睫,任由他抚摸自己:“我总是想着,若是我有一天能见到国师,定要报答他的恩情,既然国师就是你,我本就是你的,已无以为报,便只能任你对我为所欲为。”
说罢,他解开衣带,将道袍半褪,露出白皙的肩头与胸膛,仿佛真的任凭桃卿施为。
他实在生得太好看了,桃卿不禁被他的美色迷了眼,不争气地心动了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拍了拍他:“别闹了,你还来!”
“为什么不采补我?”裴之涣将衣襟勾开,赤裸出结实的胸腹,引着桃卿的手往上摸,“你是合欢宫弟子,只要吃了我的元阳,便可以增进修为。”
桃卿涨红了脸:“光天化日的,你好不要脸啊……”
裴之涣按着他的后颈,让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胸膛前,低声诱哄道:“亲一亲。”
桃卿实在避不开,只能顺着他的意,在他的胸口前轻吻了一下。
吻落下时,裴之涣的胸肌绷紧一瞬,又渐渐放松下来,但他还没有放过桃卿,而是将人按倒下去,抵着他亲吻,桃卿被他亲得呼吸困难,悲愤地想着,这是他为所欲为吗,为所欲为的分明是裴之涣!
眼看着两人又要做起什么,门外突然有宫人轻轻地敲响了门,说是皇帝宣召五皇子,叫裴之涣立刻觐见。
桃卿注意到裴之涣的脸立刻冷了下去,忍不住偷笑出声,戳着他道:“你快去啊。”
裴之涣低头看他一眼,将桃卿看得毛毛的,这才整理好凌乱的道袍,哑声对他说:“我今晚会去司天斋找你,你等着我。”
桃卿羞恼地将软枕丢到他身上,裴之涣放好枕头后便离开了寝宫,来到太极殿觐见皇帝。
他并未行君臣之礼,只是行了最简单的修士之礼,皇帝脸色不太好看,却没心思追究他的犯上之举,而是询问他道:“你认识国师?”
裴之涣沉默不语,皇帝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命令他道:“你快去把国师找回来,朕……”
他停顿片刻,终是说道:“朕要封他做朕的皇后。”
作者有话说:
猫猫的任凭桃桃施为:指一些桃脐橙猫;
上一题考生桃桃回答错误,正确答案是D:以上全对,当着爹的面连透三遍;
累计错误一次,被透三遍;
桃桃:QAQ!!
第二问:此时此刻的小裴又在想什么?
A.狗爹不做人,公然抢儿媳,为了证明卿卿是我的,我要当着狗爹的面透桃十遍;
B.皇后这个位置不错,懂了,这就杀了狗爹自己做皇帝,待到洞房花烛夜,我透桃十遍;
C.透桃就透桃,还需要找理由?这就回去透桃一百遍;
D.其他;
桃桃哭着选D:之涣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不透桃了QAQ;
感谢人不吃糠的地雷4,以及hinanaimaga、桃桃冰粥和老司机带我的地雷!
第133章
皇帝话音刚落, 裴之涣的目光便如利剑般直射过来,锋芒锐利得不可逼视,饶是皇帝御极多年阅人无数,也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微惊。
他不由恍惚一瞬, 这才意识到当年那个幼小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 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些年来, 他对这个幼子其实是最不上心的, 只因他厌恶他的母族,想他登基之初, 皇后一族权倾朝野,满朝文武莫敢不从,就连他这个皇帝也要听命于他们, 令他每时每刻都活在怒火与耻辱之中。
数年来他韬光养晦, 假意宠爱皇后, 实则每次宠幸她之后,他都会命宫人将她迷晕, 给她灌下避子汤, 令她无法受孕。
但皇后数年未孕,到底招致了她母族的猜忌, 为了消除隐患,他才不得不让皇后受孕,诞下了幼子裴之涣。
他不曾有过一天喜欢裴之涣,因为他是他耻辱的象征,只要一见到裴之涣,他就会想起自己受外戚胁迫的日子。
所以当皇后一族倒台后, 他并未将裴之涣送到其他后妃身边抚养, 而是让他跟着他母后一起进了冷宫, 放他们自生自灭,只当自己没这个儿子。
他倒是不曾料到裴之涣竟身具灵根,并在十岁那年得了际遇,被修士接到众生界修道,不过他没怎么放在心上,身为帝王,他无须艳羡自己的孩子,何况修道之路千难万险,这孩子必定修不成的,早晚有一日会死在外面。
然而就在刚才,他竟对自己的幼子生了妒忌之心——幼子与国师相识,甚至十分熟悉,高不可攀的国师在他面前却乖顺温柔,任凭他做什么都不抗拒。
他们同为修士,寿元悠长,可想而知在往后的千百年间也将相伴在一起,饶是他贵为天子又有何用处,百年之后,国师朱颜不改,他却早已化作皑皑白骨,长眠于地下。
皇帝痛苦地闭上双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他苦苦哀求桃卿,桃卿却转身就走的景象。
他知道在他们修士眼中,他身为凡人,正如沧海一粟,他的痛苦、他的恋慕,在他们的眼中不值一文。
国师保证十年后他会来看他,可是他已经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了。与其再被他抛弃一次,倒不如将他拘在自己身边,他愿意倾其所有换来这几年的光阴。
皇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直到他听见裴之涣冷声说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他不可能将国师带过来,还是国师不可能成为他的皇后?
无论是哪种可能,裴之涣的斩钉截铁都深深地触怒了皇帝,他蓦地睁开眼睛,厉声训斥裴之涣:“你以为你成为修士,就能忤逆朕的意愿?别忘了,朕是你的父皇,你身为人子,就该遵从朕这个父亲的命令!”
裴之涣冷漠地与皇帝对视,唇角忽然勾了起来,他鲜少会露出这等讥讽的笑意,然而此刻他又是真真切切地觉得皇帝荒唐可笑。
“我尊称你一声「父皇」,并不代表我真心将你视作我的父亲。”
他的眸光冷若冰霜,又似电芒般明亮,直通皇帝幽暗的内心:“你将母后囚于冷宫,放任她病死,又对我不闻不问,任我遭人欺凌,数次险些殒命。我问你,你可有一日尽过为人夫、为人父的本分?”
皇帝大发雷霆,猛地抓起桌上的笔山朝着裴之涣砸了过去:“你放肆!”
裴之涣不躲不避,生生受了这一下,任由笔山砸中他的额头。
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染脏了他白玉般的脸孔,他冷冷地对皇帝说:“父母恩情在于生养,你不曾养育过我,现在我受你责打,便是将生恩还给你,已不欠你什么了。”
皇帝冷笑连连,裴之涣视而不见,最后对他说道:“我与芳尘两情相悦,已互许终身,你若娶他为后,便是不顾人伦纲常。”
“你既已枉为人父,就切莫再枉为人君,否则耻笑你的不仅是我,而是全天下的人。”
“裴之涣!”
皇帝被他气得头晕目眩,险些要让他滚,只是因为他还要问出芳尘仙君的下落,尚不曾开口,但裴之涣就已经自行转身离开了。
“你还敢走?来人,快给朕把他拿下!”
皇帝气得甚至忘了裴之涣是修士,还以为他是那个任由自己拿捏的孩子,竟唤来侍卫就要拿人,侍卫们不敢不从,硬着头皮围住裴之涣,统统被裴之涣甩了定身诀定住身形,他则大袖飘飘地扬长而去。
裴之涣回到自己的寝宫,宫人见他脸上沾满了血迹,很是慌张地要为他宣召太医,裴之涣见桃卿不在,应是回到了司天斋,便冲宫人摇了摇头:“不必惊慌,我去找我师弟。”
他又去了司天斋,桃卿确实就在里面。
桃卿回去之后,先是向几位供奉打听了红玉章的消息,了解到他们也不知情,就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吃过早饭简单梳洗一下,又从御兽袋里捧出幼兔,让它陪着自己补觉,昨夜他可是彻夜未眠。
幼兔在袋中睡了一夜精神充足,它本是想和桃卿一起玩的,但看他露出困倦的睡颜,就没有打扰他,只乖乖地趴在枕头边,缩成雪白的一小团一动不动,只有微颤的小尾巴显示了它愉悦的心情。
尽管心里还惦记着裴之涣和皇帝谈了什么事,但有着幼兔的陪伴,桃卿还是很快陷入了沉睡,直到他被幼兔呜呜嘤嘤的叫声吵醒。
听到幼兔委屈的呜咽,桃卿立刻睁开眼睛,只见裴之涣坐在床边垂眸看着他,不知坐了多久。
而幼兔被定身在桌上,小小的身体气得直抖,绒毛都炸了,桃卿相信若是裴之涣没定住它,它一定会冲上去恶狠狠地咬裴之涣几口。
“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桃卿揉着眼睛起身,刚要解救幼兔,目光却立刻凝固了,捧着裴之涣的脸紧张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裴之涣没有擦掉脸上的血迹,模样有些狼狈,额头上的伤口宛如上好白瓷的裂痕,破坏了这份完美,桃卿连忙取出丹药说:“你怎么也不先给自己治一治?”
他将丹药递给裴之涣,裴之涣不接,只微微张开双唇。
桃卿真是被他气到了,却又无可奈何,抬手将丹药塞入他唇中,被他叼着指尖不放,轻声嗔怪道:“你就算想要我心疼你,也要先治好伤口啊……这是你父皇打的?”
“嗯,是他。”裴之涣握住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捋着他的手心,低声应道。
桃卿抽出自己的手,先是给幼兔解了定身术,对它亲亲抱抱的,低声对它说今晚和它一起洗澡,才把它哄得开心起来,主动钻进御兽袋,然后打湿帕子给裴之涣擦血迹。
他的动作轻柔极了,即使明知裴之涣就是故意给他看的,他也没法不心疼:“他打你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不躲?又不是躲不开。”
裴之涣静静地凝视他片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开口问:“我父皇喜欢你?”
桃卿手一抖,险些按到伤口上,心虚地问:“你知道了?”
裴之涣抓住他的手腕:“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如一并说出来,免得我一样样问你。”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桃卿惊慌失措地摇头,除了他是重生之人,他在裴之涣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可这件事他本来就不能对任何人说,也就谈不上隐瞒了。
“我也是刚刚知道你父皇对我的心思,那晚我见到他找了几个与我肖似的少年人,应该是要宠幸他们……他是你的生父,我怎么能和你讲这些事?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表露自己的身份,连你也要一起瞒着……”
桃卿为他擦干了血,看到伤口已经愈合了,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小声对裴之涣解释着。
裴之涣沉默一会,对他说道:“你为他着想,他却全然不顾念你,他叫我过去,正是为了让我劝你做他的皇后。”
做皇后?!
桃卿的脸色红白交错的,颤着嘴唇说道:“他想什么呢!”
他知道凡人和修士是不一样的,在他们修仙界,同性道侣可谓司空见惯,但在凡人界不是,两个男子相爱会被指责为蔑伦悖理之举,遭到人们的厌弃和唾骂。
所以可想而知,若是皇帝娶他做皇后,大庭一定会掀起惊涛骇浪,人们会咒骂他勾引君王,拆他的庙宇,砸他的神像,他又会变成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道。
这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他对皇帝没有任何特殊的感情,之所以不在意皇帝寻找与他肖似的人,正是因为他对皇帝既没有爱也没有恨,他想找就找,跟他没有关系。
对于这样一个人,他又如何能嫁给他做他的皇后?更何况对他还没有半点好处,只会让他背负上骂名。
裴之涣说:“我没有答应他。”
“你当然不能答应!”桃卿说,“你父皇应该不知道我就芳尘仙君吧?”
裴之涣点头:“他不知道。”
“那就好……无论他怎么问你,你就和他说芳尘仙君离开了,绝不要提到我的名字,清楚了吗?”桃卿拽着他的衣袖问他。
看到他对皇帝避如蛇蝎的态度,裴之涣冷峻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答应他道:“我不会让他动你。”
他的目光十分柔和,专注地望着桃卿,桃卿被他看得有点害羞,却忽然莫名想到一个问题:裴之涣会不会像是他父皇一样,得不到他就找别人?
想到这里,桃卿微微蹙起眉,认真地思考起来,如果裴之涣找了别人,他能像是对皇帝那般无动于衷,放任裴之涣找人么?
越是往深处想,桃卿就越觉得不是滋味,论他和之涣的关系,其实他管不到他头上,哪怕之涣移情别恋也没什么可说的,可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他还是觉得挺别扭的。
大概是因为他最近和之涣太亲密了,还做了那些事,在之涣之前,他还从来没摸过其他男子的……
桃卿的神色有些古怪,如果问他对之涣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思,那当然还是有一些的,但谈不上很多,他喜欢的主要还是之涣的脸和身体……
心思转了几转,他终于想明白了,顿时看开许多,之涣的人品他还是很信任的,不过有些事情也要提前说清楚才好。
他看着裴之涣说道:“我知道你想对我求什么,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但我们先说好了,如果你以后想找别人,一定要先和我说一声,等和我断干净了,你再找别人,我们好聚好散……”
裴之涣才缓和下来的神色瞬间更冷了:“你觉得我会找别人?”
他嗓音冷得吓人,桃卿有点被他吓到了,下意识地心虚起来,无措地问着:“你怎么生气了?”
“我不会找别人,既然我已经认定了你,要不然我就只有你,要不然我就一无所有。”
裴之涣凝视着他的双眼,庄重说道:“我身心皆属于你,也只属于你,若我有违此誓,便叫我立刻身死道消,再不入轮回。”
他竟是立下了心魔誓,桃卿吓得掩住他的唇,却又阻止不了心魔誓的成型,忍不住喃喃说道:“之涣,你这是何必……”
其实他也不是不高兴,毕竟谁都喜欢被人珍视的感觉,只是他对裴之涣的担心胜过了这种喜悦而已。
“我已对父皇说过,我和国师两情相悦,并已互许终身。”
裴之涣握住桃卿的手,将柔软的手心贴在唇边轻吻一下,漆黑的双眸映出淡淡的光,亦是他心底的火光,凝声对桃卿说道。
“我不会倾心别人,也不会让你倾心别人,哪怕是衡常。”
“于我而言,我与你没有好聚好散,只有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说:
猫猫的猫批已经吹出去了,静待一个桃落网(
结尾的星桥:?(微笑)
上一题考生桃桃回答错误,正确答案是C:透桃就透桃,还需要找理由?这就回去透桃一百遍;
累计错误两次,被透一百零三遍;
桃桃:……
第三问:「我与你没有好聚好散,只有不死不休」中的「不死不休」一词该作何解释?
A.我爱桃,桃爱我,我要把桃直接透死;
B.透桃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我透桃不死不休;
C.我和桃都会飞升成仙,永远不死,所以透桃永远不停;
D.以上全对,桃被我透天经地义;
E.其他;
桃桃含泪选了E;
(在答题纸上大胆书写:如果一定要透,那凭什么不能是桃透猫猫?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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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裴之涣向桃卿袒露自身的心迹, 语气不重,算不上多么沉着有力,可落在桃卿耳中,却是极为认真且可信的, 这让他的心跳瞬间加快了不少。
他知道裴之涣从不妄言, 何况他才刚刚发了心魔誓, 说只有他一人, 那便是真的只有他一人,绝无反悔的可能。
桃卿既惊讶又甜蜜, 绮艳的眉眼间流露出些微得色,他又不是块木头,玉洁松贞的仙家道君这般爱慕他, 他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心里一得意, 他就忘乎所以起来, 渐渐压不住本性,故意对裴之涣说道:“不会让我倾心别人?你说得可真理所当然。若是我偏偏不喜欢你呢, 星桥也很好, 说不定我就要喜欢他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裴之涣就以亲吻将他封住了他的口。
时至今日, 裴之涣的吻技已经相当炉火纯青了,他分明都是从桃卿身上学来的,可桃卿真是招架不住他,没一会就被他吻得满脸通红的。
一吻结束,他浑身发软地趴在裴之涣怀里,眼角泛出泪花, 小说向他讨饶:“好之涣, 放了我吧, 我受不住了。”
“你还敢说那些话吗?”裴之涣盯着他问。
他的手掌扣着桃卿的后腰,桃卿微微瑟缩着双肩,既有点怵,又有点不甘心,逗人不成反被亲,还要做下保证,从头到尾都是他被之涣掌控着,难道就不能是他掌控之涣吗?
桃卿忍不住望向裴之涣,只见年轻的道君神仪清正,天生蕴含冷意,正如云中白鹤般皎皎不染尘,衣冠也齐整,只有殷红的双唇彰显出些许绮色。
他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让裴之涣再维持不住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便故作镇定地开口。
“我知道你不会找别人了,至于我自己,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和你父皇有什么瓜葛,但是别人……”
他故意拖长尾音,嗓音又软又媚的,抬起未穿罗袜的脚,踩在裴之涣的膝盖上,轻轻地摩挲着:“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满足我了。”
足尖滑过膝盖,又滑过腰腹之下,裴之涣呼吸一沉,猛地抬眼看向他,见桃卿眉眼弯弯地笑,分明是故意使坏。
他脊背微僵,又很快舒展开来,干脆解了道袍,将手放在足背上,微微用力按了下去。
“裴之涣!!”
桃卿没料到他居然是这种反应,瞬间慌了神,他本来只是想逗逗裴之涣,让他露出窘迫的表情,可没想到……没想到裴之涣比他想的更不要脸!
方才他还胆大包天地撩逗人,现在却羞得快要哭了,只能弱声弱气地哀求道:“你放开我……”
他努力地抽回自己的脚,效果却适得其反,裴之涣盯着他的眼神更紧了:“你答应过我了,现在不能反悔。”
“我答应你什么了,才没有,我要出去!”
桃卿慌张得忘记了这是他自己的房间,用上了几分灵力,在裴之涣不曾设防时挣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要逃跑。
可裴之涣反应极快,同样用上灵力,伸出手臂一捞,就将桃卿紧紧禁锢在怀里。
“之涣,我知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落在耳边的呼吸又沉又热,桃卿觉得现在的裴之涣就像一只凶兽似的,能把他整个吞下去,哪里还敢招惹,只能可怜兮兮地向他道歉。
但他现在求饶已经晚了,裴之涣对桃卿的央求和撒娇充耳不闻,强硬地将他转过身来,挑起他的下巴和他接吻,边亲边解他的衣带。
裴之涣的十指很灵活,像是剥荔枝壳似的,三两下就将他的衣服剥得一干二净了。
而后他细细地打量着桃卿,少年的身体线条秀美,纤细又修长,因为害羞和不安,他珍珠白的肌肤泛起淡粉,浑身上下都漂亮极了。
察觉到裴之涣的目光越来越炽灼,桃卿羞耻地将裴之涣脱下的道袍扯了过来,盖在自己身上,但他又很快注意到裴之涣看他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裴之涣似乎很喜欢桃卿穿他的道袍,甚至将桃卿抱了起来,亲手将道袍穿在了桃卿的身上,连衣带也规整地系好了。
桃卿低头一看,发觉真是很要命,没有里衣的道袍根本不能很严密地遮住他的胸口,下摆也露出了雪白的大腿,这身素净的道袍穿在他身上,却分明显得更色了。
这太伤风败俗了……裴之涣的礼义廉耻都去哪儿了?
桃卿羞得恨不得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裴之涣慢条斯理地褪掉里衣和亵裤,扣住桃卿的脚踝:“卿卿就这么帮我弄。”
桃卿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但这下他彻底躲不过去了,只能顺着裴之涣的意,面红耳赤地帮他。
裴之涣真的极难伺候,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桃卿才结束这场煎熬,眼睛湿漉漉的,疲惫地靠着软枕休息。
可这还不算完,裴之涣自然要投桃报李,也来帮一帮桃卿。
他低下头,桃卿呼吸发颤,肩与背也是抖的,忍不住伸手轻轻拽住裴之涣的黑发,偶尔发出甜腻而破碎的声音:“之涣……”
裴之涣的手段太高明,桃卿很快就结束了,这下他是真的羞到忍不住钻进被子里,仿佛很想闷死自己似的:“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裴之涣哑着嗓子问。
桃卿立刻闭嘴,他就不能和裴之涣讨论这个问题,否则肯定会没完没了的。
裴之涣轻轻舔了舔微白的唇角:“桃花味的,很甜。”
桃卿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抄起软枕往裴之涣的脸上按,但他的身手怎么可能比得过裴之涣,很快就被取走了枕头,整个人还被裴之涣抱进怀里,相当于他主动投怀送抱。
裴之涣想低头亲一亲他,但是桃卿不肯,倒不是嫌弃,而是他不想尝到是不是真的桃花味,如果是,他以后就再也无颜面对自己的天生体香了。
裴之涣不勉强他,只是指了指被染脏的道袍,询问桃卿:“这些元阳用在修合欢道上岂不是更好?你不肯与我一起修,都将它们浪费了。”
“你管我!”
桃卿羞愤地瞪了他一眼,声音软极了:“我就是不想修,和你有什么关系。”
裴之涣垂眸与他对视,抬手轻轻地抚过他滚烫的脸颊,低声诱惑着他:“卿卿可以将合欢道教给我,我与你一起修。”
“之后再说吧……”
桃卿难为情地移开了视线,他还没跟人修过合欢道呢,若是修起来,凭他天生媚骨的体质,他肯定是承受的那个,会不会疼啊?
虽然据白师兄说是不会的,他这个体质注定只能感觉到舒服,甚至比平常人舒服许多,可谁知道这是不是师兄为了哄骗他双修说的花言巧语,这种事总是要试过了才知道。
裴之涣穿好衣服,自行梳洗一番,又要了温水为桃卿洗脚,桃卿刚才辛苦半天,脚都是酸的,现在享受他的服侍也心安理得,还使坏地用脚往他身上拨水花。
结果裴之涣握着他的脚,在脚背上吻了一下,桃卿就立刻变乖了,一动不动地配合裴之涣擦净了他的脚与腿。
收拾好残局,裴之涣便要离开了,他的几位皇兄约他过府一叙,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裴之涣没有回绝,而是准备赴约。
桃卿不放心地盯着他殷红的双唇,从须弥戒指中取出药膏让他抹:“别叫人看出来,不然丢脸的是你自己。”
裴之涣并未接过药膏,而是望向他:“便是叫他们看出来也不妨,我从不认为我钟情你是件丢脸的事。”
桃卿闻言心里一甜,语气也变软了:“他们到底都是凡人,你就当为了你的兄长考虑,不要吓到他们。”
裴之涣这才接下药膏,在唇上轻轻点了点,将不太正常的唇色遮住了。
桃卿检查了一下,确定他身上看不出破绽,就赶紧将他轰走,自己瞒着幼兔偷偷洗了个澡,将身上的青莲香洗掉,再抱出幼兔一起睡觉。
——
同一时间,太极殿。
皇帝被裴之涣气得大发雷霆,盛怒之下,他命内侍总管给几位供奉下令捉拿裴之涣,但金丹修士不在宫中,几个筑基修士为难地表示他们奈何不了五皇子,现在裴之涣就是谁都动不得。
一想到裴之涣不仅忤逆了他的意愿,更重要的是,现在他真的不知晓国师去了何处,皇帝气得连奏折都看不下去了,索性全部推翻在地,支着额头在龙椅上歇了半晌,才缓和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至于裴之涣所说的与国师两情相悦,皇帝倒是不曾相信,他们两人关系熟稔不假,这个逆子爱慕国师也不假,但国师对他的逆子可不像是情根深种,至多就是有些好感。
皇帝揉着眉心,正思索着自己该如何找回国师,内侍总管小心地说道:“陛下,奴婢倒是有个主意,或许可以找到国师。”
“你快讲!”疲惫的皇帝立刻睁开眼睛,催促着他。
总管陪笑道:“陛下可还记得桃小仙师?他既是五殿下的小师弟,说不准也认识国师,没准他吃尖团酥蘸醋的吃法就是和国师学来的,不然哪有这么巧,陛下,您说呢?”
“你说得有理。”
皇帝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说道:“现在就给朕宣桃仙师觐见。”
作者有话说:
上一题考生桃桃回答得很有意思,他的答案是E:如果一定要透,那凭什么不能是桃透猫猫?
有请猫猫考官给考生桃桃上一课,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能是桃透猫猫;
…… ……
桃桃受到了猫猫考官的深刻教育,被透了十遍,还剩下九十三遍被透;
桃桃:QAQ!!(桃pp坐不住了)
第四问,简答题:请解释「我平时不是这样的」的含义;
桃桃含泪写:我平时长一尺,宽四指,持久一个时辰,这才是真正的我,我是被猫猫迫害了QAQ;
感谢安安的手榴弹和hinanaimaga的地雷!!
第135章
得到皇帝的旨意, 内侍总管这就要去请桃卿过来,又在出门前被皇帝叫住了。
皇帝沉吟片刻,多吩咐了一句:“桃小仙师喜食糕点,你传命御膳房多准备几样, 尤其是尖团酥, 多做一些, 待他回去时给他带上。”
“还是陛下思虑周全, 老奴省得了。”总管笑着退了下去。
他离开太极殿之后,按照皇帝的意思亲自去了一趟御膳房, 叫御厨们精心准备上吃食,又赶紧奔赴司天斋请桃卿面见皇帝。
总管到达司天斋的时候,桃卿还在睡着, 小内侍引着总管来到桃卿的卧房门前, 轻轻地敲了敲门:“桃仙师, 您在不在?”
听到敲门声,假寐的幼兔先睁开了双眼, 微微抽动着粉嫩的鼻尖, 像是不满他们打扰桃卿休息似的,动了动兔屁股, 轻轻地跳到了桃卿的头上。
桃卿是侧卧的姿势,一只耳朵贴着软枕,幼兔便趴到他另一只露出的耳朵上,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堵住那些嘈杂的声音,但没成功,桃卿还是醒了。
他醒过来之后, 迷迷糊糊地将幼兔捞进怀里, 听到门外的声音, 他很快明白了幼兔的意图,忍不住狠狠地亲了它一口,软声对它说:“好乖啊,怎么会有九郎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主人真的好喜欢你呀。”
幼兔闻言开心地抖着尾巴尖,用自己软乎乎的身体蹭桃卿的脸颊。
一人一兔亲昵了一会,桃卿拍拍它的脑袋,对它说道:“我去见一见他们,你先躲进御兽袋好不好?”
幼兔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乖乖地钻进了御兽袋,桃卿匆匆穿好道袍,服下易容丹,变成清秀少年的模样,给屋外的人开了门。
“对不住了,方才我正打坐修炼,没听到动静,可是让杨总管久等了?”桃卿搪塞他们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他才不想说其实他是在睡觉。
不过总管并不知晓他在屋中做了什么,反而觉得桃卿言辞谦逊有礼,心中对他的喜爱更甚几分。
他笑着说道:“不妨事的,倒是老奴搅扰仙师清修了,老奴是奉陛下的口谕而来,还请仙师即刻到太极殿觐见陛下,陛下有要事与仙师相商。”
桃卿心里一跳,本能地觉得他的身份被皇帝看穿了,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应该不是,只是有别的事要跟他说,也许和之涣有关,如果皇帝看出他就是芳尘仙君,一定会亲自过来迎接他的。
平心而论,桃卿现在并不想见到皇帝,甚至在得知皇帝对他动了封后的心思后,更是想对皇帝绕道走,可他不能不去,否则定会惹人生疑,他尚未找到红玉章,不能就此离开。
于是他镇定地对总管笑道:“既然是陛下相召,我自然不敢不从,劳烦杨总管带路,我这就去觐见陛下。”
总管无不应从,殷勤地领着桃卿上了辇车,将他送到太极殿。
桃卿走进大殿,向皇帝行了修士之礼,御座上的皇帝彻夜未眠,气血略显不足,却神采奕奕,双目有神地对桃卿说道:“桃仙师请坐。”
桃卿谢过恩典后坐了下来,几名宫女为他端上各色点心,足足十数样,最精致的一道正是桃卿最爱吃的尖团酥,还配了一小碟食醋。
皇帝温和地对桃卿说:“仙师尽情享用,在朕面前不必拘束。”
“谢陛下。”
桃卿从不讲究什么虚礼,不过当着皇帝的面他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块尖团酥,皇帝与他寒暄一番,问了一些他和裴之涣在门中修道的事情,桃卿痛苦地编了很多瞎话,总算听见皇帝进入正题。
“不知桃小仙师可认识芳尘仙君?”
“……”桃卿手一顿,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含糊地问了一句,“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芳尘仙君是朕的国师,当年他蒙受冤屈黯然离开,朕心中有愧,多年来一直盼着他能回来,直到昨夜,国师真的回来见朕了,朕才知晓他从未怨过朕,甚至还将延寿金丹赠给了朕。”
“只是今日一早,他跟随之涣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朕想请他回来继续做朕的国师,可之涣对朕心中有怨,怨朕从前忙于政事,疏于照料他,竟仗着自己与国师私交甚笃,不肯让朕再见国师一面。”
说到这里,皇帝叹了口气,桃卿忍了又忍,这才没露出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差点将幼子饿死也能叫「疏于照料」吗?可皇帝不仅不反省,现在甚至还责怪幼子带走了国师,他可真能颠倒黑白啊。
还有,他将芳尘仙君请回来哪里是继续当国师的,他分明是要不顾天下人的非议娶个男妻。
桃卿不禁对皇帝产生了厌烦的情绪,从前他对皇帝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然而这次回来,却是让他越来越能看清皇帝的真面目了。
也许在政务上,皇帝是一位贤明的君王,可是于宫闱之事、于君子私德,他则是一塌糊涂,虚伪得令人恶心。
桃卿忍住厌倦,继续与皇帝虚与委蛇:“回陛下,我认识芳尘前辈,也见过他几面,但前辈和我并不熟悉,还是和裴师兄关系更好。”
“你果真认识国师?”
皇帝目光一亮,向他打听起了芳尘仙君的出身:“不知国师出自哪一界域,又是哪个门派的仙师?”
“芳尘前辈与我一样,出身陵游界,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不过他因为他容貌出众,还算是有几分名气。”
桃卿半真半假地糊弄着皇帝,一再强调自己真的和芳尘不熟,知晓的也都是众人皆知的东西,暗示皇帝找他没用,他不可能帮忙将芳尘带回来。
他态度坚定,皇帝微微叹息一声,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略显失望地向他道谢:“有劳桃小仙师与朕说了这么多,朕明白了。”
“陛下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怎能算是劳烦。”
桃卿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觉得自己应该很快就能离开了,果然总管这就过来提醒陛下该处理政务了,也是给两人台阶下。
“陛下国事繁忙,贫道不敢叨扰,这就告退了。”
桃卿很是识趣地起身,皇帝出于礼节挽留了几句,桃卿再推辞,皇帝便不再多言,命人将备好的点心全都装进食盒叫桃卿带回去,让他不至于空手而归。
“多谢陛下。”
桃卿开心地将食盒装进须弥戒指,准备拿回去和幼兔一起享用,但就在他刚跨出大殿的门槛时,一只通体雪色的猫儿忽然冲了过来,东跑西窜,不小心扑到了桃卿身上。
桃卿将白猫抱进怀里,捋着它的后背的长毛,也许是桃卿身上的气息温柔又好闻,受惊的白猫很快平静下来,在桃卿怀里撒娇打滚,蹭来蹭去,嗲嗲地冲他叫了几声。
这时一个宫女提着裙子匆匆跑了过来,见白猫被桃卿捉住了,不由花容失色,跪下来向他磕头请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都怪奴婢没能看住猫儿,冲撞了仙师,还请仙师放过猫儿,只给奴婢降罪!”
“不要紧的,你起来吧,它很可爱,我很喜欢它。”
桃卿和气地冲宫女笑了笑,轻柔地问着她:“这是你养的小狸奴?”
“多谢仙师饶奴婢性命!”
宫女眼中含泪地行礼起身,恭敬回禀道:“回仙师,它不是奴婢的猫儿,而是德阳郡主的爱宠。”
桃卿不知道德阳郡主是哪个皇子的女儿,便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你也是个爱猫之人,我这就把它还给你,莫要再弄丢它了。”
“多谢仙师恩典,奴婢一定谨记于心!”
桃卿抱着白猫递给宫女,但白猫喜欢桃卿喜欢得紧,不肯从他怀里离开,用爪子勾住他的衣襟,喵呜喵呜地叫着,拼命往他身上蹭。
“好了,你该回到郡主身边了。”
桃卿点了点猫儿湿漉漉的鼻尖,将它交给了宫女,猫儿在宫女怀里挣扎,拼命地想要跟着桃卿一起走,直到桃卿的身影隐没于宫墙后,它才老实下来,没精打采地趴了下去。
宫女抱着白猫原路返回,不多时,一个衣装精致、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哒哒」地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宫人,着急地喊着:“哎呀,郡主,您跑慢点!”
小郡主不理她们,只闷头向前跑,见到白猫她眼睛一亮,朝着宫女伸出了手,口齿不清地嚷嚷着:“猫猫、囡囡要猫猫,把猫猫给囡囡。”
宫女将猫儿交到她怀里,猫儿倒也乖巧,任由小郡主抚摸,小郡主幸福地将脸埋进猫儿蓬松的毛里,大口地吸着:“猫猫变得好香啊。”
“好像是有股香味儿。”宫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回忆着自己怀抱猫儿时闻到的味道,惊讶地说着,“是不是桃花香呢?”
“桃花香?囡囡不知道,囡囡不记得桃花香了……”
小郡主茫然地说着,忽然有了主意,骄傲地说:“囡囡去问皇祖父,皇祖父是天子,一定什么都知道!”
她有点吃力地拖着肥嘟嘟的猫儿走进太极殿,几个内侍见她来了,连忙迎上去抱她和抱猫,却被她拒绝了:“囡囡要自己去找皇祖父,把猫猫交给他!”
宫人们无奈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将猫儿半抱半拖地弄进了书房。
皇帝见到小郡主来了,饶是再怎么心烦也忍不住露出笑意,走过去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亲切地问道:“囡囡怎么到皇祖父这儿来了?”
“猫猫,香香!”小郡主指着地上的猫儿说,“如意告诉囡囡是桃花香,囡囡不知道,来问皇祖父。”
“好,皇祖父告诉你。”皇帝还是很宠爱这个小孙女的,真的吩咐宫人将猫抱过来,轻轻地扇闻了一下,下一刻,他的目光瞬间凝固住了。
“皇祖父?”小郡主疑惑地叫了一声,“你怎么了?”
“这香气是从哪里来的?”
皇帝鹰隼般的眸光锐利地扫过所有宫人,低沉的嗓音蕴含着显而易见的迫切:“都有谁抱过这只猫?知情之人朕重重有赏!”
宫女如意跪伏下来,恭敬回道:“启禀陛下,正是那位桃仙师抱过猫儿,猫儿身上才染了这香气。”
皇帝的心重重一跳,流露出惊疑之色:“竟然是他?你确定是他?”
“正是桃仙师,此乃奴婢亲眼所见,错不了的。”如意虽疑惑于皇帝为何要追问香气的来历,却还是老老实实答了。
皇帝目光凝滞,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也见了国师?不对,他在这里陪朕坐了许久,倘若这股香气不是他发散出来的,只是沾染上的,早就该散了,不会沾染到猫身上。”
“他爱吃尖团酥,体型像国师,神态与笑容也有国师的影子。”
“那时朕以为是因为他们皆是修士,神韵才相似,可是仔细想想,除了桃小仙师外,哪个修士还给过朕这样的感觉?没有,只有他一个……”
“他一出现,国师昨晚也来看朕了,难道他……难道他就是……”
自语到最后,皇帝强劲有力的双臂竟忽然颤抖起来,眼眶也跟着红了。
小郡主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皇祖父的答案,反倒见他哭了,顿时心中不安起来,拉着他的衣袖说道:“皇祖父,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囡囡不能问猫猫的香?那囡囡就不问了……”
“不,囡囡问得好,问得好啊!”
皇帝眼中尚且有泪,却忽然大笑起来,神色近乎癫狂:“来人,传几位供奉过来,朕有话问他们!”
司天斋的几个筑基修士接到命令,匆匆赶到太极殿,这时小郡主已经被送了回去,殿中只有他们和皇帝在。
大殿中光线昏暗,博山炉中升腾起袅袅的香雾,皇帝的面孔隐匿于阴影与雾气之后,显得有些森冷。
他交叠着十指,微微前倾身体询问修士们:“敢问几位仙师,你们可还记得桃小仙师身上是什么味道?”
“这……”
几个修士面面相觑,猜不透皇帝是什么心思,竟问了这么古怪的问题,思忖片刻后不太确定地回道:“好像是草药的香气?”
“不错。”皇帝说道,“朕问过司天斋的宫人,桃仙师曾向他们索要过草药香囊,以此来遮掩他自身天然的气息。”
“今日他见朕时来得匆匆,不慎将香囊遗落,而他自身的气息是一股桃花香,朕想请教几位仙师,天生自带体香的修士是否多见,而桃花体香又如何?”
这回修士们答得很干脆:“启禀陛下,天生具有体香的修士极为罕见,他们个个都身具极品的修道体质,适合修习某种道法,道体种类繁多,多达几千种,是以具有桃花香的道体乃千里挑一,多半是适合修炼媚功的体质,几乎都是为女子所有。”
皇帝缓缓地说:“也就是说,如果朕遇到两个自带桃花体香的少年仙师,他们应当就是同一个人,只是用了不同的身份而已。”
“不错,陛下,若是具有该道体的修士还是个少年人,恐怕遍及整个下界和众生界也只能找出一两个人,不可能在日长小界同时遇见两个。难道陛下怀疑桃道友是您的哪位熟人?”
皇帝缓缓道:“如若朕所料不错,桃仙师就是离开朕整整十五年的国师。”
修士们不由愣住了,紧接着反应过来,向他行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了却了一桩心愿!”
“可是他骗了朕,甚至想再一次抛弃朕。”
皇帝的声音冷得可怕:“朕不会放他走的,敢问几位卿家,你们可有办法将他永远囚禁在朕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上一题考生桃桃的回答是:长一尺,宽四指,持久一个时辰,猫猫考官质疑该生使用了错误的计量单位,申请矫正该考生的答案;
……
猫猫考官矫正了考生的答案,正确答案为:长三寸半,宽两指,持久……没有持久,被猫猫考官一检验就结束了;
桃桃:好过分!!不许说出来!!QAQ!!
第五问:该如何评价皇帝打算囚禁桃桃的想法?
A.狗爹不当人,打儿媳主意,这就杀了狗爹,救出桃桃,桃桃感谢我,主动勾引我透桃一百遍;
B.狗爹不当人,打儿媳主意,这就杀了狗爹,换成我自己囚禁桃,桃被我透一百遍;
C.狗爹不当人,打儿媳主意,这就杀了狗爹,为了表示对桃的歉意,我心甘情愿被桃囚禁,桃脐橙猫,透猫牛牛一百遍;
D.以上全对,我透桃三百遍;
E.其他;
桃桃含泪选E:如果一定要透,减少到十遍可以吗QAQ(桃pp痛);
感谢歆慕mio的地雷.4,以及hinanaimaga、春山山山和怡.Yuandan的地雷!!
第136章
“这……”
在被皇帝问到他们有无办法囚禁芳尘仙君时, 几个修士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斟酌半晌后才回答。
“启禀陛下,我等怕是很难将国师圈禁起来,且不论我们能否斗败他, 即便可以, 此法也不是长久之计。”
“若用阵法困住国师, 则灵石消耗甚巨, 即使举全国之力亦无法负担;若命我等日夜看守,则难保不会有疏漏, 这是因为我等只有筑基修为,而国师是金丹修士,只不过用了某个法子遮掩了自身境界, 我等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唯一的办法就是废了国师的灵根, 让他从此沦为废人, 这样便是寻常兵卒也能看住他,陛下, 您可要这么对付国师吗?”
说完, 修士们纷纷望向皇帝,等着他发话。他们并没有讨论废掉国师灵根的可行性, 因为一旦皇帝答应,他们肯定会心寒地离开日长小界——就连对昔日于大庭有恩的国师都能痛下狠手,要是他们不跑,难道还等着皇帝对付他们吗?
不过皇帝从未考虑过废掉桃卿的灵根,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不行,朕是凡人, 早晚有一天会老死, 到时他无人可以倚仗, 又没了修为,只会遭人欺凌,下场悲惨,朕不能这么对他。”
修士们暗想难道囚禁就是对国师好吗,就又听到皇帝踌躇地问:“囚禁不了便罢了,朕也不是想将他关在屋子里出不去,只是想叫他离不开朕,不知各位仙师可有主意?”
“这倒是容易得多。”供奉中唯一的金丹修士开口道,“敢问陛下想让国师以什么身份留在您身边?是继续做国师,还是……”
皇帝沉声道:“朕要他做朕的皇后。”
“贫道确实有办法。”金丹修士道,“还请陛下屏退左右,贫道再说与陛下。”
皇帝点点头,稍一挥手,其他修士和宫人们纷纷退了出去,金丹修士问道:“陛下可有机会插手国师平日的饮食和熏香?”
“可以,他不曾设防。”皇帝皱了皱眉,“难道你要朕给他下毒,定期给他解药?”
“不是毒药,而是催情的丹药。”
金丹修士笑了一笑,取出一个小小的净瓶,倒出一丸赤红色的丹药,用指甲轻轻刮下丹药表面的粉末,呈现出淡淡的玫红色。
“此丹名为「肉莲丸」,名字取自密教的肉莲法器,这肉莲法器乃是用处女活制而成,先叫处女与一百零八罗汉轮流交合,再用毒虫、毒草炮制女子牝户九九八十一天,最后将牝户割下,便做成肉莲法器了。”
“倒是不曾听说过。”
皇帝听得直皱眉头,觉得太过残忍,金丹修士却不以为意,笑着说道:“陛下放心,这肉莲丸并非是用肉莲法器制成的,只是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才借了「肉莲」的名义。罗汉们可将处女制成肉莲,陛下也可以让国师做您的肉莲。”
“陛下只需命人将药丸融入国师的饮食之中,连吃十日,国师将逐渐全身燠热,血脉偾张,陷入情欲之中,渴望与男子交合。”
“待到第十日晚上,国师会虚软无力,灵脉闭塞,我等就把他带过来献给陛下,只要国师被陛下宠幸,就会成为陛下的肉莲,再也离不开您的伟器了。”
“越是宠幸他,这朵肉莲就会被滋养得越丰润,陛下也可从肉莲身上夺取灵机,无论是强身健体,还是益寿延年,都不在话下。”
金丹修士洋洋洒洒地介绍了肉莲丸的功效,皇帝听得怦然心动,又很快想起另一桩事:“国师服下此药后,若是朕不在他身边,他又渴求男子,难道朕还要容忍他与其他男子交合吗?”
“陛下不必忧心,养成的肉莲只能为您所有,若是他承受了其他男子的元阳,定会全身经脉尽断,只要您将这个功效告知给国师,相信他自会有分寸的。”
“您在他身边时,肉莲丸的药效每十日发作一次,发作时肉莲会淫态百出,像只猫儿似的趴伏在您脚边等待您宠幸,若是您不肯幸他,他就如若被放在火架子上炙烤般难受。”
“见不到您时,肉莲正如合拢起花瓣的莲花,花蕊幽闭,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欲念,这一点陛下尽管放心。”
皇帝盯着赤色药丸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凝声应道:“多谢陈仙师赠药,待到朕与芳尘举行封后大典之日,定许以仙师国师之位。”
金丹修士大喜过望,向皇帝长揖道:“谢陛下隆恩。”
“应当是朕要多谢陈仙师才是。”
皇帝将丹药牢牢攥在掌心中,神色深沉,流露出势在必得的意味。
——
桃卿回到司天斋后,因为接二连三地被打断睡觉,他的困意也没了,索性带着幼兔去皇宫外玩了一圈,在集市上买了各式各样的点心,热气腾腾的,一人一兔你一块我一块地吃着,虽不如宫廷点心精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都很好吃。
他自然也不忘给裴之涣打包一份带回去,多是咸口的,裴之涣不太嗜甜,和桃卿正好相反,他是没有甜食就活不下去。
桃卿回到皇宫时裴之涣已经从皇子府上回来了,并得悉了皇帝召桃卿觐见的事。桃卿敏锐地察觉到了裴之涣的不悦和厌恶,他就差直接带着桃卿离开皇宫了,惹得桃卿暗自发笑,因为他觉得裴之涣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
他告诉裴之涣自己没事,并把带回来的点心送给他吃,裴之涣吃了几口,就莫名其妙地抱着他亲上了,亲到最后,害得桃卿的舌尖肿得厉害。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桃卿依然没找到红玉章,皇帝也没有再找过他,只是每天都会赏赐给桃卿几样点心,又时不时地送来奇珍异宝,这令桃卿觉得皇帝可能尚未死心,还想通过他找到芳尘仙君。
点心桃卿都和幼兔分吃了,奇珍异宝则是全部装进了储物袋里,打算离开时留在房间里,他不会带走这些东西。
除了点心之外,每天准时过来做客的还有裴之涣,一到晚上他就会敲响桃卿的房门,桃卿偶尔嫌他太粘人,就不给他开门,但多数时候还是半推半就地准他进来了,总会落得手疼或者腿根疼的下场。
结束之后,桃卿总会将裴之涣赶出去,让他回到自己的寝宫睡,但这晚裴之涣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将桃卿搂在怀里休憩,任凭桃卿怎么推他,他都没有放手。
“好热啊,你能不能不要抱着我……”
桃卿软绵绵地推着他的胸膛,声音也软,抱怨也似撒娇,他潮红的面容泛起一层细细的薄汗,好似沁了水珠的蜜桃,引得裴之涣低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
“啊……你好过分!”
这一下咬得不重,却令桃卿面红耳赤的,他觉得自己真是就要被裴之涣吃没了,怎么连脸都要咬,他浑身上下还有哪一处是裴之涣没咬过的吗?
“烦死你了。”桃卿转了个身,往榻里挤了挤,“之涣,我真的热,你就别闹我了。”
“怎么会热,现在才三月。”裴之涣说。
“也是三月底了,天气越来越暖和,我怎么就不能热?”桃卿戳了戳他的肩,语气颐指气使的,现在他使唤起裴之涣越来越顺手了,“去给我倒杯水。”
裴之涣披上道袍,依言给他倒了水,桃卿喝水的时候,他就坐在他身边,低头亲吻他雪白的肩头,惹得桃卿不由自主地颤了几下。
“明日我打算前往皇陵看望我的母后。”裴之涣问,“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这件事他之前就和桃卿提起过,桃卿还是很愿意拜见先皇后的,便点头说道:“自然要去,我答应过你的。”
裴之涣淡淡一笑,接过水杯放到一边,替桃卿揉捏过酸痛的脚,便抱着他睡了。
翌日清晨,正好天气不错,裴之涣和桃卿一起出发去了皇陵,皇陵离京城有百里之遥,为了一日往返,两人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桃卿带来的飞行法宝,很快到达了皇陵。
出入皇陵必须有谕令,裴之涣前几日和几位皇兄宴饮正是为了拿到太子的手令,校验过手令,守陵人恭敬地带到两人来到了皇后的坟茔前。
皇后生前被废了皇后封号,死后也没有追加回来,是以妃位的规格下葬的,便没有葬在地宫,只在地上有一座坟冢,已经有些荒芜了,石砖垒砌的缝隙间长满了杂草。
桃卿将幼兔从御兽袋里放出来,让它自己去玩,自己则帮着裴之涣一起整理坟茔,拔除杂草,扫落青苔与灰尘。
只是经年的风吹日晒,外层的石砖大半都有了破损和剥落,桃卿不由心生怜惜,轻轻地摸过石砖,对裴之涣说道:“该修整了。”
“我已经和二皇兄提起过这件事。”裴之涣说,“他说前几年他就曾经两次向父皇上书为母后恢复封号,并为她修建地宫,但都被父皇打回了奏折。”
二皇子也就是太子,回忆着年少时的太子,桃卿露出微微的笑意说:“太子一向是个心善的孩子,他日后会是一位仁君的。”
“是。”裴之涣颔首,“二皇兄的为人我信得过,即便父皇不曾为母后恢复封号,待二皇兄继位后,他定会追封母后为皇太后,为她修建地宫。”
两人说话间清理好了坟茔,总算是能看了,便将祭品与香火供在坟前,对皇后的墓碑拜了几拜。
桃卿拜得很虔诚,他看过原著,知道她很爱自己的独子,即便早逝,未能将裴之涣抚育长大,却也尽她所能地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他。
除去他和裴之涣这层朦胧暧昧的关系,他是相当喜爱裴之涣的,爱屋及乌,他也天然地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有着很高的好感,她令他想起了他的养母桃月枝,她们都是坚强而善良的女子。
桃卿闭着眼睛,在心中默默地和皇后说了几句话,大致是介绍自己的身份,他叫什么名字,自哪个门派出身,和她的孩子是好朋友,却忽然听到裴之涣说道。
“卿卿是我的情郎。”
听闻此言,桃卿蓦地睁开双眼望向裴之涣,年轻的道君眸光柔和,说起他的时候,清冷的气质都变得温柔起来,正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桃卿的心跳快了起来,不知为何,明明裴之涣没做什么孟浪的事情,却令他莫名害羞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看向皇后的墓碑了。
不是的,娘娘,其实他算不得之涣的情郎,他们的关系……不说也罢,还不知道能走多远呢,上一世他早早亡故,这辈子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他可以发誓,只要他还活着,他会对之涣好的,不会再让他受那么多苦,也愿娘娘的转世能一生平安顺遂,不再经受风风雨雨。
两人保持着融洽宁静的沉默,各自祭拜过皇后,桃卿越发地觉得天气炎热,有些口干舌燥的,便从须弥戒指里取出水壶喝了好几口。
他正想着若是能凉快些就好了,忽然察觉到有阵阵凉风吹了过来,竟是起风了。
天气变化得很快,转眼就已阴云密布,降下了淅淅沥沥的雨珠,桃卿见状对裴之涣说:“我去叫九郎回来,你为娘娘的墓设阵法吧,别再让她被雨淋了。”
裴之涣应道:“好。”
桃卿连忙跑出去找幼兔,裴之涣正要为坟墓设下避水避风的阵法,却忽地蹙起眉头,他发现坟墓有些异状,竟然无法设置阵法。
这是怎么回事?
“哗……”
雨丝不断飘落,渐渐打透了石砖,一丝丝淡淡的黑雾从石砖的缝隙中溢了出来,裴之涣目光一凝,取下一块残破的石砖,发现里面竟藏着法器碎片。
他用法术取出碎片,只见是一块残破的镜子,镜子边缘勾勒着青莲缠枝纹,竟与他的法器素莲镜一模一样。
再仔细观察,裴之涣发现不是一模一样,而是这个残破的法器就是素莲镜,可师尊云河老祖曾经和他说过,素莲镜是举世罕见的法宝,天下只此一面。
既然只有一面,这面破碎的法镜又从何而来,为何会藏在他母亲的坟茔中?
裴之涣眸光微沉,忽然破碎的法镜闪过一道黑光,下一瞬,裴之涣竟来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而非是在皇陵中了。
他并未感觉到自己中了移位之术,这莫非是法镜产生的幻觉?
裴之涣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里光线暗淡,不分天与地,到处都长满了乌黑的莲花,只有一条窄窄的道路通向了远处。
裴之涣思忖片刻,便沿着这条道路一直往前走了下去,直到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年轻男人的背影,他才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对方。
年轻男人穿着一身玄色道袍,仿佛与漫山遍野的黑莲融为一体,通身气质似魔又似仙,听到裴之涣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露出了俊美无俦的面容。
是与裴之涣别无二致的面容。
作者有话说:
上一题考生桃桃的回答是E:如果一定要透,减少到十遍可以吗?
回答错误,正确答案是D:以上全对,我透桃三百遍;
累计错误四次,被透三百九十三遍,考试每讨价还价一次,再加一百遍;
桃桃:太过分了,我的屁股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QAQ;
第六问:桃桃服用过肉莲丸之后的表现是?
A.热得在水果篮子里乱滚,忍不住自己榨桃汁,被猫发现,猫透桃两百遍;
B.桃汁喷溅,桃肉甜美,主动引诱猫猫,猫透桃两百遍;
C.夜夜渴望猫汁,变成双杏桃偷袭猫,骑猫牛牛两百遍;
D.以上全对,桃被猫透六百遍;
E.其他;
桃桃咬牙切齿选E;
(在答题纸上狂野书写:去找星桥透桃了,至少星桥不会透六百遍这么多!QAQ)
感谢鳩籨的手榴弹,以及歆慕mio、hinanaimaga、没错!又是我!姬宫桃李的修勾和。的地雷!
第137章
裴之涣目光微凝, 谨慎地打量着这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年轻男人,对方浑身的气息玄冥幽暗,修为深不可测,竟比他的师尊云河老祖还要高出许多。
他的师尊已是大乘真君, 倘若这个人还要高出至少一个境界, 莫非是神道道主莫不臣?
他没有贸然断定来人的身份, 只是行礼说道:“晚辈裴之涣, 出身陵游界紫霄派,见过前辈。”
年轻男人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他的目光死寂而孤绝,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不会被任何事触动心境。
见他没有反应, 裴之涣继续说道:“晚辈尚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不知前辈为何将晚辈带来此地,又为何变成晚辈的容貌?”
“我没有变成你。”
来人终于开口了, 声音竟然也与裴之涣极为相似, 只是更低沉些许:“因为我就是你,千年之后的裴之涣。”
裴之涣蹙起眉头, 没有答话,他认为对方应该不是在欺骗他,渡劫大能便是摧毁一个界域也易如反掌,更遑论杀掉他或者控制他,他没有骗取他信任的必要。
可对方就是千年后的自己,又太过离奇, 并不是只要他说一句就能让他相信的。
年轻男人保持着沉默, 给足了裴之涣思考的时间, 良久,裴之涣开口问道:“就我所知,唯有真仙才能回溯时光,你在千年之后成了真仙?”
他更换了称呼,既没有不信,也没有全信。
“是。”年轻男人颔首,“我是仙,修炼五百年得道飞升,已做了五百年的仙。”
他话语稍顿,神色晦暗:“也做了三百年堕仙。”
堕仙。
裴之涣曾在古籍中看过记载,在上古的强法时代,宇宙诸天有亿万界域,仙佛横行,也随之产生了众多魔佛与堕仙。
堕仙自身道法有失,或是道心不坚,受到邪魔蛊惑,自九天堕落,与妖邪为伍,不神不鬼,永远游离在五界六道之外。
没有哪个仙人甘愿自我沉沦为堕仙,裴之涣问道:“你缘何成为堕仙?”
“我的道法并不完整。”年轻男人缓缓说道,“因为我失去了桃卿。”
失去?他所说的失去卿卿指的是什么,卿卿又为什么和他的道法有关系?
裴之涣瞳孔微缩,正欲问明详情,但转瞬间漫天的黑莲凋落,他退出了这方小界域,再次回到皇后的坟茔之前。
他匆匆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中空落落的,方才取出的素莲镜碎片消失不见了,好似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飘落的雨已经停息了,桃卿抱着幼兔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没想到雨这么快就停了,你的阵法设置好了吗?”
裴之涣没有回答,视线落在桃卿身上,显得有些凝滞。
他的眼神很奇怪,桃卿不由瑟缩了一下肩头,有点不安地问着:“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难道是……之涣想在他母后的墓前和他做荒唐事?!
桃卿一下子慌张起来,摇头拒绝道:“不行,我不能答应你!”
“你指的是什么?”裴之涣少有地出神了,才刚刚敛回思绪,询问着桃卿,“你想拒绝我什么?”
他眸光清正,绝无狎昵之意,桃卿知道自己误会了,不由红了耳朵,嗫嚅着说道:“没什么,应该是我听错了。刚才我问你法阵设好了没有,你没有回答我。”
“还没有。”
裴之涣看着坟茔,蓦地展开神识,寻找起素莲镜的碎片,一寸寸地扫过石砖与地砖,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他猜测应该就是素莲镜碎片将他拉入了那方界域,力量耗尽,碎片随之消失,他便退出了界域。
既然这里有一块碎片,就意味着附近很可能存在其他碎片,即使掘地三尺,他也必须将碎片全部找出来,再次见到未来的自己,问清后来发生的事。
他并非关心自己能否成道,而是他为什么会失去卿卿,他无法接受这个未来。
桃卿察觉到他展开了神识,关心地问道:“你在看什么,难道娘娘的墓穴出了什么问题,不方便设置阵法?”
裴之涣动作稍顿,应声道:“是,贸然设置阵法可能会损坏坟冢,雨季快到了,我必须为她设置一个长效阵法,要花费不少功夫,你可以先回皇宫休息。”
“我帮你呀,两个人一起弄不是更快吗?”
桃卿十分热心地想要帮助裴之涣,裴之涣摇摇头婉拒了:“我没有在母后生前为她做过什么,至少这个阵法我想自己设立,算是我为她做的一桩事。”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插手了。”桃卿心里一软,露出柔和神色,冲他笑了笑,“你果然是个很孝顺的孩子。”
裴之涣深深地凝视着他,蓦地伸手将他抱进怀里,用力地箍住他的腰肢,低声唤道:“卿卿……”
“别这样,娘娘的在天之灵正看着呢。”
桃卿害羞地推了推他,裴之涣却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加用力,眷恋地亲吻着他的脸颊和双唇。
桃卿面红耳赤地承受着他的亲吻,被他们的紧密怀抱挤到地上的幼兔却不干了,生气地跳起来撕咬着裴之涣的裤腿,只可惜它兔单力薄,咬人也不痛不痒的,急得它呜嘤呜嘤地叫起来。
幼兔委屈的叫声唤醒了沉浸于男色之中的桃卿,他良心一痛,掐了裴之涣一把,将人推开,连忙把幼兔捧起来,摸它的兔耳朵给它道歉:“是我不好,将你忘了,我们还去宫外玩好不好?我给你买点心。”
幼兔很是好哄,这就开心起来,抖着小尾巴舔了舔桃卿的脸颊,还不忘洋洋得意地看了裴之涣一眼,向他耀武扬威。
但是裴之涣压根没看到幼兔的挑衅,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桃卿,桃卿对他心存怜惜,凑上前亲了亲他的脸,软声问他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的眸光亮晶晶的,盛满了对裴之涣的喜爱,尽管裴之涣知道他的喜爱与自己不一样,却还是柔和下目光,心中紧绷的弦放松下来,温声应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桃卿心里一甜,已经开始琢磨该给他买什么东西了,对他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和我说。”
“好。”
裴之涣目送桃卿抱着幼兔离去,眼看着桃卿的背影消失不见,他的神色沉了下来,瞬息间将神识全部展开,笼罩着这方土地。
他一定要找到剩余的素莲镜碎片。
——
接下来的几天中,裴之涣基本都守在皇陵,一边修真皇后的坟墓并设立阵法,一边寻找着素莲镜的碎片,果真找到了数块。
然而裴之涣无法激发它们,它们没有浮现出黑色的雾气,裴之涣觉得这些碎片可能有特殊的激发条件,就是那天降落的雨水,只有下雨时他才能激发它们。
好在雨季即将来临,他很快就重新进入素莲镜内的世界了。
裴之涣为了寻找碎片夜以继日,基本不回皇宫,桃卿就每天过去探望他,与他说说话。
他察觉到裴之涣有时会流露出凝重的神色,不由暗暗为他担心,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裴之涣的任务进展得不顺利的缘故,但他帮不上什么忙,裴之涣什么都没有对他说。
桃卿自己的任务也不顺利,这几日他借着皇帝讨好他的机会,求了个恩典,将宫中的红玉章彻彻底底地搜罗一遍,但还是没有他要的那枚。
不得已之下,桃卿扩展了搜集的对象,凡是玉器就统统摸了一遍,少说有两三千件了,然而都不是,时间一久他也有点垂头丧气了。
他想找人聊天散散心,可裴之涣不在,司天斋的几位筑基供奉也离开了,他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几个修士离去之前还发生了一件怪事,便是他们找上他,似乎想跟他说点什么,却又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
“几位道友想与我说什么?”
桃卿奇怪地问着,几个修士相互对视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桃道友,你教我们化形法术,于我们有恩,我们不能瞒着你,你一定要小心——”
“诸位道友全都聚在这里,莫不是要开论道会?既是如此,贫道又怎能不参加呢。”
突然一道声音将他们打断了,金丹修士从门外走了进来,几个筑基修士看到他均是面色一变,僵身行礼说道:“陈前辈。”
金丹修士满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诸位怎么不继续讲了,莫不是贫道打扰了诸位的雅兴?倒是继续讲啊,也让贫道一起听一听,三人行必有我师,贫道定能有所收获。”
筑基修士们唯唯诺诺,不敢再说话了,金丹修士扫了他们一眼,冷笑着说道:“既然无甚可讲,那就散了吧,少说些无用之话污了桃道友的耳朵。”
当天晚上,几位供奉就离开了司天斋,据说是被派往大庭各地,为即将到来的雨季做准备,防止洪灾泛滥。
桃卿琢磨了一下,觉得这应该不是巧合,几个筑基修士很可能是想提醒他小心这个陈姓的金丹修士,于是每次见到他时,桃卿总会格外谨慎,晚上睡觉时也额外多设了几道法阵。
不过陈仙师每次见到他依然是和和气气的,至少从表面看不出他对桃卿有什么叵测心思。
这天晚上,桃卿一边抚摸着幼兔,一边开开心心地给顾雪庭发了传音,下界灵气稀薄,与众生界联络很不方便,必须消耗大量灵石,而且不一定能连通传音,是以这还是桃卿来到日长小界后第一次联系师尊。
他运气不错,传音被接通了,那端响起了顾雪庭温柔而惊喜的声音:“卿卿?”
“师尊,我好想您!”
桃卿甜甜地唤了顾雪庭一声,朝他撒娇道:“师尊在宫中一切还好吗?”
“我自然很好。”顾雪庭含笑说着,“卿卿呢,听你的语气,你应该过得还不错?”
“是挺好的,就是我找不到红玉章,明明我都找过几千件玉器了……”
桃卿委屈地和顾雪庭抱怨,顾雪庭柔声安抚他:“不必心急,若是找不到便算了,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切莫让自己涉险。”
“师尊放心,我最惜命了,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桃卿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伸手取来床头的茶杯喝了几口水,娇艳的面颊渗出薄汗,忍不住用手扇着风说道:“天气越来越热了,师尊要多多注意身体,减些衣物,别被焐出病来。”
“哪里有这么热。”顾雪庭轻轻一笑,心中却软若春水,“我知晓了,定不会生病让卿卿为我忧心。”
“那就好。”桃卿开心地说着,“对了,师尊,我想知道现在有人拿到神梦令了吗?”
“只有一人。”顾雪庭稍稍一顿,“正是庄鬼君。”
“是他啊……”桃卿语气轻轻的,“倒也不意外。”
这场争夺神梦令的比拼仅限大乘境界之下的修士参加,庄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大乘之下第一人,由他夺魁实属正常,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那日他们在幻心塔中不欢而散,他看到庄宴很伤心,却不知他之后会不会还来找他了,他也不愿去想。
桃卿干脆不去想庄宴的事,只笑着对顾雪庭说道:“师尊,您要等着我拿到神梦令,我一定会带着您去神梦山,为您治好身体。”
顾雪庭唇角微扬,自卿卿前去日长小界的这段时日中,他每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既是忧心卿卿,也是对进入神梦山心怀期盼,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能治好自己的身体。
不过此刻他觉得只要有桃卿的这份心意,自己是否能治好身体也不重要了,他更希望卿卿能够健康平安。
“好。”他莞尔应道,“我会等你平安归来,夺得神梦令。”
桃卿乖乖应了一声,又与师尊说了好一阵体己话,只是还没聊完,传音就自己断了,他再想发出传音,却发现传不出去了。
唉……下界就是这点不好,他还想试着联系雁雁呢,也不知道雁雁现在怎么样了。
桃卿叹了口气,将师尊的传音符收入须弥戒指,戒指忽然又热了起来,他惊喜地发现是宿云涯的传音。
这两日他联络过宿云涯,但同样是传音发不出去,这下终于通了,他立刻接了起来:“星桥!”
“桃桃。”宿云涯回应着他,笑吟吟地问,“这几日有没有想过我?”
自然是想过的,但桃卿不好意思承认:“你怎么总是问这种肉麻的话……”
“因为我很想你,要是你也想我,我会更高兴。”宿云涯温柔地说。
桃卿耳朵微红,半晌磨磨蹭蹭地说出一句:“我知道了,我也想过你。”
“我就知道你也想我。”宿云涯低低一笑,“清玄呢,他在不在你身边?你们有没有拿到神梦令?”
“他不在,这几日他一直守在皇陵,为他的母后修坟茔,大约是工序复杂,修了数日还是没有完工。”桃卿捏着幼兔的耳朵,轻叹口气,“我们都没拿到神梦令,你呢?”
“嗯,我刚刚拿到手,这就打算回合欢宫一趟,将令牌交给两位神使。”
宿云涯说:“明天一早我就去日长小界找你们,可不准你们两个再把我丢下了。”
说到这里,他语调微扬,桃卿甚至可以想象出他似笑非笑的神色:“你们两个有没有瞒着我做什么坏事?”
桃卿瞬间心虚了,坏事啊……那确实是做了一些,如果被星桥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他不敢吭声,宿云涯就已经心中有数了,对他说道:“我说过,你不能厚此薄彼,清玄有的也该同样给我。今晚我和你做不了什么,那就先让我亲一下?”
桃卿怔了怔,下意识地问:“亲?你要怎么亲……”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传音那边传来了如若轻吻的声音,有点像「啵」的一声,带着有点湿润的水音,令桃卿的耳根一下子烧着了。
“你说我这一下应该算是亲哪里?”宿云涯的嗓音中充满了诱惑,“是你的脸,你的嘴唇,还是……”
桃卿忍不住将臊得通红的脸埋进了被子里,心道裴之涣和宿云涯不愧是一对好友,之前裴之涣含着玉桃传音符,让他听水声,现在宿云涯也来这一套,他们还真是有默契……
如果……如果说星桥以后向他邀欢呢?他能拒绝得了他吗?
桃卿的脑海中才闪过这个念头,忽然屋外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惊雷,将他吓得半死,以为是天道终于看不惯他的淫乱,就要降下天雷劈死他了:“啊!”
“桃桃?你怎么了?”
听到桃卿的惊叫,宿云涯立刻追问,桃卿被吓得险些魂飞魄散,眼泪都冒出来了,呜咽着说道:“雷、有雷……老天要天打雷劈我了,我不要你亲了,你不准亲我!”
呜呜呜,他再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了,他不想死,求求天道不要降雷劫劈他啊……
“哗……”
屋外下起瓢泼大雨,不再有雷声了,桃卿被幼兔舔着眼泪,抽噎了两声,这才想起应该是大庭的雨季终于正式来临了,而不是天道准备降下雷劫劈死他。
呜……真是吓死他了!
他抱着幼兔,又掉了几滴眼泪,宿云涯不断地安抚他:“桃桃乖,只是打雷下雨而已,你不要怕,有我陪着你。”
在他的安抚之下,桃卿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半抱怨半撒娇地对他说道:“就是因为有你陪着,我才更害怕,不准你亲我了,知道没有?”
“好,我不亲了。”宿云涯哄着他,“方才我听到雷声,雨势恐怕不小,可能还会有雷声,若是你实在害怕,不如叫清玄回来陪你?”
“没关系的,我自己就可以了,还有九郎陪着我。”
桃卿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不是真的怕雷声,只是害怕因为不守男德被天雷劈死,不过这点小心思就不能对星桥说了。
“你睡吧。”宿云涯说,“我和你说说话,等你睡着了我再断开传音。”
“嗯……”
桃卿小声应着,又喝下两杯水,只盖了一层很轻薄的丝绸被,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幼兔趴到他枕边,安抚地舔着他的脸,在它和宿云涯的陪伴下,桃卿安心下来,很快熟睡过去。
深夜时分,桃卿被喉咙里的干渴渴醒了,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好似发了高热,满身是汗,就连呼出来的气也是滚烫的,整个人好像陷入了蒸炉里,更怪异的是,他的五脏六腑竟痒得钻心,仿佛有小虫子四处爬,让他忍不住想要抓挠。
他一定是被人下药了!
桃卿忍着又热又痒的难受之感,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可惜他发现得太迟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感到格外燠热和干燥肯定也是因为药效,他被人下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原来那几个筑基道友想要提醒的他的就是这药吗?这是陈供奉给他下的?
桃卿连忙服下解毒丸,然而没有效果,这不是毒药。
既然不是毒药,那就是……春药?是什么人竟然会给他下春药?
桃卿的头脑昏昏沉沉的,越来越难以思考,眼前也越来越晕眩。
在幼兔焦急的呜呜声中,他倒在了地毯上,视野陷入黑暗前的瞬间,他看到门外有人影晃动,似乎将他设下的阵法破开了,接着推门而入。
……
不知过了多久,桃卿睁开了双眼,映入视线中的是明黄色的幔帐。
而宫中能用明黄色的只有皇帝一人。
他躺在龙榻上,浑身都像是火烤般难受,睫毛也沾染了一滴汗水,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幔帐之外,就见皇帝坐在桌边,神色阴沉,目光却炙热,见他醒了,对他笑着说道。
“我们又见面了,桃小仙师。”
“还是该叫你芳尘仙君?”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先不写透桃选择题了,来不及写了QAQ;
我看到宝们的评论,在写完更新之前,我先稍微说一下为什么要写这个椿药:其实这章能看出来桃桃心里有个坎,就是上辈子被杀的阴影,让他这辈子不敢彻底敞开心扉,既不敢和小裴有最后一步的发展,也不敢喜欢上任何人;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突破,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敢接纳小裴和其他任何人,所以才要下一记猛药,让他觉得“反正我已经睡了裴之涣了,早晚要被雷劈,既然这样我还不如在死前放飞自我呢”,这样他才会敞开心扉,以后喜欢上小裴,并且变回前世的小黄桃,狗皇帝就是来送这个人头的,这样的……
然后发现昨天有个小情节写得不够清楚,引起了宝贝们的误会,一会我修一下,这里也跟宝们解释一下:昨天说的用女子牝户做肉莲是指肉莲法器的制作方法,不是肉莲丸的!!肉莲丸就是普通的灵药制成的,金丹修士只是拿法器打个比方,既然罗汉们可以将女子做成肉莲法器,那皇帝也可以把桃桃做成他的专属肉莲,让桃桃离不开他的老牛牛(我先骂滚滚滚),其实说白了就是杏瘾药,用纯天然草药做的,不是丧心病狂地用牝户做成了药丸,我怎么可能让桃桃吃那个东西啊对不对……
另外肉莲法器据传说是密宗的法器,制作方法可以在网上查到,其实我写的时候已经简化了,原本的制作过程更残忍,但是肉莲法器的出处不可考,只是有这个说法而已,我更倾向于其实是人们杜撰出来的,并不真实存在,太夸张了……不过人皮唐卡、人骨法器都是真实存在的,也有实物,感兴趣的宝可以自己查查,我这里就不细说了(
感谢脆脆鲨、太太饿饿饭饭、hinanaimaga和想当猫的白的地雷!!=3=
第138章
皇帝话音落下的同时, 窗外突然响起了滚滚雷声,狂风大作,硕大的雨珠砸在窗棂上,发出「噼啪」声响, 雨势变得比方才还要猛烈了。
在交杂的风雨声中, 桃卿在龙榻上蜷缩着身体, 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臂, 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药效烧得他思绪迟钝,过了好几息功夫, 他才反应过来皇帝叫他什么。
“陛下,我不知道您为何要这么称呼我……”
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自己国师的身份,皇帝闻言冷冷一笑, 拿起一面镜子走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你的易容已经被陈仙师解除了, 难道你还要否认?”
说罢,皇帝用镜子映照出桃卿的面容, 镜中的少年五官清媚秾丽, 眸光含媚,面泛红潮, 如若盛开的桃花,绽放出绮艳的风情。
他这样子实在太美了,皇帝目眩神迷地欣赏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露出的破绽实在太多了,就算变了容貌,你的体态和神韵依然与从前别无二致, 尤其你喜食蘸醋的尖团酥, 我只见过你一人是这般吃法。”
“这也就罢了, 我召见你的那日,你抱了郡主的狸奴,留下了桃花的香气,我便知道你就是芳尘,你的体香独一无二,是任何胭脂香粉都模仿不出来的。”
桃卿这才想起自己那天被临时宣召,出门匆忙,竟忘记佩戴香囊,可没想到即便他没有让人近身,却还是因为一只猫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推脱了,便忍着浑身的燠热,抓住衣摆的下缘,喉咙干涩地问着他:“没错,我就是芳尘,所以你要对我图谋不轨,给我下春药?”
“不轨?”
皇帝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不错,无论用上什么手段,我都要把你留下来。”
“你服用的丹药名为「肉莲丸」,连续服用十日,便可催发你的情欲,待我宠幸过你数次,你的身体就会成瘾,从此再也离不开我的器物。”
“从此以后你只能为我所有,若是别的男人碰了你,你会经脉尽断。”
桃卿冷冷地看着他:“你想用这个药困住我?真荒唐。”
他是天生媚骨的体质,道体纯净,不可能对任何春药成瘾,即便今夜肉莲丸发作,至多也就是让他难受一夜,到了明早药效就会完全散去,不会对他的身体有丝毫桎梏。
桃卿对皇帝厌恶至极,不可能会跟他解释什么,正要运转灵力将皇帝打到一边离开太极殿,却忽地发现他竟然用不出灵力了,不仅如此,他甚至无法打开自己的须弥戒指。
“你不用再试了,肉莲已经丸封了你的灵力。”
皇帝看着他挣扎无果,脸上流露出了冷酷的笑意,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火热,就要伸出手抚摸桃卿的脸。
桃卿怎肯被他碰到,硬撑着身体向龙榻里面躲去,他排斥的态度令皇帝的眼神冷了下来,手抓住桃卿道袍的下缘用力一扯,「嘶啦」一声,道袍被扯破了,露出雪白的里衣。
里衣被汗水打湿了,紧贴着肌肤,勾勒出曼妙的线条,皇帝喉头滚动,对他说道:“当年你救了我的那天,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你容姿倾世,又何必易容遮掩?”
“当然是因为不想被你认出来。”
桃卿抓住自己的衣襟,忌惮而失望地说道:“你根本不是真的喜爱我,否则你怎会寻找与我相似的少年做替代,今日又要用药将我囚禁在你身边?你爱的分明只有你自己!”
“你看到他们了?”
皇帝脸色微变,很快说道:“我没碰他们,以后也不会碰别人,我保证我以后只有你,如果他们惹你不悦,我这就下令处死他们。”
“明明是你自己荒唐透顶,你竟然要用别人的性命做填补?”桃卿快吐了,“你真叫我恶心。”
皇帝面沉如水,将手中的布料狠狠一掷,正要爬上龙榻,忽觉身后一凉,回头看去,竟是窗纸上破了一个洞。
不一会,一只幼兔咬破窗纸,吃力地滚了进来,它浑身的绒毛都被打湿了,湿漉漉地缩水成很小的一团,像是刚破壳的鸡崽,弱小又狼狈。
见它竟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雨来找自己,桃卿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了,哽咽地喊道:“九郎!”
幼兔也看到了桃卿,焦急地发出嘤嘤叫声,朝着他奔了过来。
皇帝将它扫到一边,幼兔便知道他是将桃卿抓来的坏人,当即冲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皇帝吃痛,猛地甩手将幼兔用力甩了出去,幼兔「嘭」地撞上木柜,再落到地上,疼得它蜷起身体,尖尖地叫了一声。
“九郎!!”
桃卿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爬下龙榻,因为双腿无力,他才跑出几步就摔倒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幼兔身边。
他颤着手将它捧进掌心里,幼兔虚弱地舔了舔他的手指,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幼兔伤势不轻,桃卿心痛至极,却无法取出丹药为它疗伤,他忍不住落下眼泪,抬起头痛恨地看着皇帝:“它只是一只小兔子,你竟然连它也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啊!”
他的目光充满恨意,皇帝被他的眼神刺痛了,失态地朝着他吼道:“别这么看着我,是你先抛弃了我!我哀求过你,甚至跪下来求你,你却对我弃而不顾,你对一只兔子都怀着悲悯之心,可我呢,你可怜过我吗?!”
“如果我从未对你怀有悲悯之心,我当初就不会从虎口救下你,也不会赠你延年益寿的丹药。你却不记得我对你的好,只记住我会离开大庭,可你是凡人,我是修士,你以为你留得住我吗?”
尽管身体如若被火烧灼,桃卿的心却如坠冰窟,哽咽着对皇帝说道:“我真后悔当时救下了你,如果知道会有今日,我就该任由你被猛虎吞食,死无葬身之地。”
他所说的话像是把尖刀搅动着皇帝的心,皇帝双目赤红,如同滴血,神色近乎癫狂地拽着桃卿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错,你不该救朕,也不该叫朕爱慕,你可你摆脱不了朕了!过了今晚,你就会成为朕的皇后,再也离不开朕了,过来,和朕一起去写诏书,朕现在就封你当皇后!”
皇帝强硬地拖着桃卿向书房走去,桃卿休说中了药,便是平时他的力气也抵不过长年驰马试剑的皇帝,只能怀抱着幼兔,毫无反抗之力地跟着皇帝来到了书房。
皇帝将桃卿按在龙椅上坐着,自己站在他身边,草草研磨写了一份字迹龙飞凤舞的立后诏书,手持玉玺重重地印上「天子之玺」四字。
“你看,现在你就是大庭的皇后了!”
皇帝不顾桃卿厌恶的神色,哈哈大笑起来,取出早已备好的凤印交到桃卿手中:“朕的好梓童,今晚就是你与朕的大婚之夜,你就随朕——”
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捂住疼痛的前额,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涌了出来,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桃卿手上沾了血,他将凤印重重地砸到了皇帝的脑袋上,只是凤印小巧,尚不足以将皇帝打晕。
见皇帝还没倒地,他又匆匆地抄起桌上的笔筒,又对着皇帝猛砸几下,这回皇帝终于倒了下去,身躯碰翻书桌,发出轰然声响,玉玺、毛笔和诸多奏折落得到处都是。
这还是桃卿第一次将人伤得这么重,说他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绝不后悔,他无法原谅皇帝对他的所作所为,更无法原谅他伤害了无辜幼小的九郎。
药效在他的身体中肆无忌惮地挥发着,桃卿浑身是汗,呼吸都是颤的,一手抱着幼兔,一手扶着墙慢慢地往外挪,方才砸伤皇帝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是真的逃不动了。
突然他的脚踝被一只沾满血的手抓住了,皇帝挣扎着爬了起来,将桃卿扑倒在地。
“滚开!”
桃卿惊惧地踢踹着皇帝的脑袋,皇帝的发冠被踹散了,披头散发,面孔与龙袍上染满鲜血,五官狰狞如恶鬼,狠狠掐住了桃卿的肩头。
“朕的好梓童,你想去哪里?朕说了,你哪儿都别想去!”
他疯狂地大笑着:“你是属于朕的,只有朕能拥有你,朕要你离不开朕,到死也要被朕——”
「嗤」的一声,一柄寒光凛冽的法剑蓦地自他身后穿胸而过,接着剑尖一挑,将他的身体带到一旁倒了下去。
法剑抽了出来,皇帝胸前顿时血流如注,他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但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目眦尽裂地瞪着重伤他的人:“你……裴之涣……你这个孽障……”
他张大嘴,吐出一口鲜血,捂着喷血的伤口,眼神逐渐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你胆敢弑杀生父,朕定要治你的罪,将、将你……”
又是一道剑光划过,将他的喉咙割断了,皇帝瞬间毙命,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混浊的双眼中映出了裴之涣的身影。
裴之涣一身素白的道袍被大雨浇得湿透,黑发披散于肩,往下滴着水珠。
他俊美的面容分外苍白,眸色却黑如浓墨,幽暗得深不见底,靴边渐渐浸染上了生父的鲜血。
“之涣……之涣,你来救我了……”
桃卿在看到裴之涣的瞬间就已泣不成声,流着泪支撑起身体,勉强坐了起来。
方才他被皇帝按到的时候,心中极为恐惧,只盼着之涣能来救他,没想到远在皇陵的之涣竟然真的赶来救他了。
他从未有过哪个瞬间如此感激一个人的出现,不禁想哭又想笑的,显得有点奇怪。
裴之涣与他四目相对,看到桃卿的眼泪,他森冷淡漠的神色瞬间一变,流露出几分紧张情绪,蓦地将桃卿抱在怀里:“不要怕,卿卿,我来了。”
他身上被雨水淋透了,想必是极为匆忙地赶来,连避水诀都没来得及用,就连怀抱也冰冰凉凉的,桃卿却觉得十分舒服,忍不住轻吟一声,声音甜腻了几分:“之涣……”
但他还没忘记受伤昏迷的幼兔,忍耐着滚烫的身体央求裴之涣:“你、你去看看九郎,它为了救我被你父皇重伤了,我没有灵力打不开须弥戒指,你快喂它一些丹药……”
“好,你别急。”
裴之涣握了握他的手,察觉到温度烫得不正常,眸色变得更为深沉。
他暂时放开桃卿,捡起幼兔给它喂食丹药,又运转灵力烘干它的绒毛,幼兔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已无大碍,他就将它放回御兽袋中,又重新将桃卿抱进怀里。
“你怎么了?”他抚摸着桃卿红透的脸颊,神色晦暗地问,“我父皇是不是喂了吃了什么东西?”
桃卿蹭着他的手心,只觉得凡是被碰到的地方都很清爽,降了他的火气,忍不住似猫儿般软绵绵地往他身上靠。
“我被你父皇喂了下流丹药,现在好难受,之涣……你、你要帮帮我……”
他呼吸不稳,说话也断断续续的,里衣衣襟敞开,肌肤淡粉,亵裤像是被洒了水,打湿了一大片,水珠顺着双股滑落,散发出甜腻的桃花香气。
裴之涣的出现令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半清醒的意识也随之变得混乱了,只迷迷糊糊地记得他无论什么事都可以依赖之涣,而之涣身为人子,也该为他父亲犯的错承担责任才对,像平时那样伺候他,甚至更过分……
“之涣,你救救我,疼疼我……我受不住了……”
他软声央求着,微微踮起脚尖,攀上裴之涣的肩头,吻住了他的双唇。
作者有话说:
猫猫要开黄桃罐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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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裴之涣顺从地张开双臂, 将桃卿紧紧搂在怀里,掌心扣在他的后腰上,箍得很紧。
桃卿一点也不觉得疼,任由他抱着, 雪白的肌肤泛起嫣红, 整个人仿佛桃花蜜露, 柔若无骨, 浑身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他攀附着裴之涣的后颈,亲吻着他的双唇, 先是用唇瓣轻轻摩挲,接着如同小猫饮水般地舔了一下,希望他张开嘴, 裴之涣自然不会拒绝他, 垂着眼眸, 神情温顺,配合着他的动作。
“快, 之涣, 你快帮帮我……”
桃卿亲够了裴之涣,身体越发难受, 忍不住伸手去解裴之涣的衣带,但他的手指是颤抖的,越是心焦就越解不开,急得他都快哭出来了。
“都怪你的破衣服!”
他表情委屈,有气无力地捶了裴之涣一下,撒娇似的命令他:“你自己脱了!”
裴之涣攥住他的手, 放到唇边吻了吻, 明明掌心滚烫, 却还是压抑住一切心绪,用尚且平静的声音对他说道:“卿卿,你中了药,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桃卿真是痛恨裴之涣竟然还磨磨蹭蹭的,他是有些意识不清,可他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就是因为我中了药,我才让你帮我啊。”
“你要我怎么帮你?”裴之涣嗓音微哑。
“你说呢?”
桃卿只想咬死他,他敢肯定裴之涣是故意这么问的:“就像你平时那样帮我!亲我倒是亲得挺狠的,难道你的嘴废了吗,还有你的手,你的……”他模糊地吞了字,“都废了吗?”
裴之涣眸色骤深,抬手抚摸他潮红的脸颊:“卿卿,你可别后悔。”
桃卿蹭了蹭他的手心,软声说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你快些……”
他迷迷糊糊的,完全忘记了天道与雷劫,只记得自己的体质不会肉莲丸上瘾,只想用裴之涣这汪清泉救自己的近火,得一时的快意。
“好。”
裴之涣低声回应,将桃卿打横抱起,跨过皇帝狰狞扭曲的尸身,带着桃卿出了书房,快步向寝殿走去。
……
直到天色将明,桃卿的药效渐渐退去,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人也累得不行,裴之涣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下他慌了神,哭着向裴之涣撒娇求饶,嗓子却哑得不成样子,险些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咽咽地亲裴之涣的脸,叫了几声「之涣哥哥」,裴之涣才终于放过了他。
桃卿啜泣着蜷成一团,缩在裴之涣怀里睡着了,睡得很沉很香甜。
裴之涣抱着他,用法术整理好了席榻,又为他仔细地擦好身体,穿上里衣,坐在他身边凝视着他安静的睡颜,目光柔和而眷恋,抬起手轻轻地抚过他的黑发。
确认桃卿睡得很好,他披上道袍向门外走去,在他离开寝宫的刹那,便出了提前设置好的结界,室内的温和宁静骤然被雷电交加的风雨声替代。
宫殿外暴雨如注,狂风凶猛地拍打着门窗,微风从缝隙间吹了进来,将烛火吹得摇曳不休,光线忽明忽暗,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有着说不出的诡谲。
“轰隆——”
雷声响起,闪电映亮了他漆黑的眼底,远离桃卿之后,他神情中的温和与柔软正快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幽潭般的冰寒与阴冷,直到他走进书房,目光落在了染满血迹的地面上。
皇帝依然倒在原地,一夜过去,他的尸身变得冷而僵硬,脸孔五官扭曲,泛着死人的青灰色,裴之涣看在眼里,心中却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在离尸身的不远处,两枚流光溢彩的令牌正静静地躺在血泊里,裴之涣过来正是为了找它们的,这就是他和桃卿的神梦令。
在他抱着桃卿走出书房时,就已看到这两枚神梦令成型了。其中一枚本是皇帝的玉玺,沾染上皇帝的鲜血之后,就变成了令牌,正是桃卿所要寻找的「红玉章」,沾染着天子之血的传国玉玺。
而另一枚则是因为他亲手杀了他的生父而获得的,当初他拜过神梦道主像后,接到的指引十分简单,没有任何玄机,就是「弑父」,只要杀了父皇,他就能得到神梦令。
其实他陪着卿卿回到大庭时,是准备放弃获得神梦令的,弑父是大逆不道之举,他虽厌恶自己的父皇,却也不能剥夺他的性命以得到求道的机会。
可事态逐渐走向了失控,他不曾想过原来卿卿就是国师芳尘仙君,更不知晓父皇爱慕卿卿多年,甚至发疯地将卿卿强掳过来,企图用药控制住他,将他永永远远地留在身边。
今夜暴雨倾盆,他见过成为了堕仙的自己,匆忙从皇陵赶回司天斋,却发现陈姓的金丹修士鬼鬼祟祟地拿着卿卿的须弥戒指,尝试着抹掉上面的印记。
卿卿的房间屋门大开,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提剑架到陈道士的颈边逼问卿卿的下落。
陈道士起初吞吞吐吐不肯说出来,他直接削去他一只耳朵,在陈道士的惨叫声中追问到了卿卿的下落,并得知他们给卿卿用了媚药。
没有任何思索,他一剑杀了陈道士,将他的元神锁进法宝里,甚至来不及用避水诀,冒着暴雨闯入了太极殿。
他先是听到了父皇疯狂的大笑声,冲进去之后,便看到了父皇浑身浴血,癫狂如恶鬼般地按着卿卿,卿卿倒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
这个瞬间,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也如被恶鬼附身一般,亲手杀了自己的生父。
鲜血飞溅,若非有仅存的一丝理智支撑着他,他一定会碾碎他父皇的鬼魂,令他魂飞魄散,但卿卿的哭声唤醒了他,才让他没有犯下这有违天道的罪孽。
尽管如此,他还是亲手杀了他的生父,犯下了深重的罪孽。
可他不会后悔。
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再次伤害卿卿。
“……”
裴之涣攥紧令牌,轻轻闭上双眼,眼前浮现出了他在皇陵中的所见所闻。
这些时日以来,他展开神识扫过皇陵的每一寸土地,终于集齐剩余的素莲镜碎片,只待雨季的降临。
今夜大雨滂沱,他将碎片拼凑在一起放在雨中,碎片接触到雨水,果然散发出了阵阵黑雾,引着他进入了镜中世界。
镜中依然不分天与地,盛放的黑莲无处不在,一身黑衣的年轻男人伫立在莲花之间,身形不曾移动过分毫。
裴之涣注意到他的双脚深深地陷入莲花之中,被枝叶缠绕着,这才无法移动,裴之涣眉头微蹙,询问对方:“为何不斩断枝叶?”
“斩不断的。”
年轻男人回过身来,这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千年后的我早已魂飞魄散,你所见到的我只是一道虚妄的幻影,与素莲镜融为一体,待素莲镜力量耗尽,我也会随之消失。”
听闻千年后的自己神魂湮灭,裴之涣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在见到对方后,他就已然有所预料,现在也只是问道:“因为你回溯了时光?”
“不错。”年轻男人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裴之涣问。
“为了送回桃卿的元神。”
年轻男人说:“我与桃卿本是天命姻缘,但阴差阳错,我们错过了彼此,因此他死于非命,我成为了堕仙。”他顿了顿,“在二十三年之后,他会被庄宴杀死。”
裴之涣瞳孔骤缩,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
“灵照鬼城。”他追问年轻男人,“卿卿是不是跟着庄宴去了灵照鬼城,在一个雨夜被庄宴杀死了?”
他始终记得卿卿在醉酒时所说的梦话,他哭着央求庄宴放过他、不要杀他,虽然卿卿醒来后就推脱说只是做了噩梦,却让他一直记在心里。
如果是这样……
年轻男人颔首:“是,庄宴杀了桃卿,将他的尸身藏进灵照鬼城的地宫,桃卿的元神不知所踪,庄宴疯了,为了复活桃卿,不惜血祭三界,我为了拯救三界生灵,便杀了他,从此再不知晓桃卿的元神流落至何处。”
“在我的过去,除却心池洞天的那一夜,与桃卿从无任何交际,他于我而言只是陌路之人,衡常却深爱他,我甚至亲自见证衡常迎娶了桃卿的牌位,我与衡常成仙后,在九天之上,人人只认桃卿是衡常仙尊的道侣。”
年轻男人死寂的面容蓦地流露出讥讽的笑意,讽刺着自己:“我对桃卿从未上过心,直到我成为堕仙,算出自己因为桃卿而道法有失,才真正地留意起他。”
“我利用法术回看过往,一点一滴地了解着桃卿的过往,越是看他,我就越爱他。”
“直到他死后,我竟然才爱上他,可纵使我有无边法力又能如何?上天入地,我再也找不回他的踪影。”
“于是我发动回溯之术,回到庄宴杀掉桃卿的那一夜,将他的元神夺取回来,送回了二十三年前。”
他抬眸看向面色苍白的裴之涣,眸色深黑,逐字逐句对他说道:“你务必保护好桃卿,他就是你的命,你也是他的命,如若你失去他,未来只会重蹈覆辙,他会身死,你亦会沦落到我这般境地。”
随着他话音落下,黑莲世界骤然四散,破损的素莲镜「啪嗒」掉在地上,裴之涣回到了皇陵,孤独地站在原地,衣裳被大雨浇透。
……
站在皇帝的尸身之前,裴之涣睁开双眸,眼中寒芒毕露,幽冷而晦暝。
他无法想象卿卿在上一世身死时有多么恐惧而绝望,甚至将这份恐怖的记忆留存到现在,日夜生活在身死的恐惧之中。
裴之涣的指尖微微颤动着,攥着两枚神梦令回到寝宫,直到看到桃卿甜美的睡颜,他冰冷得如同死去的心脏仿佛才刚刚复苏过来,令他的身体重新有了温度。
他低下头,轻柔地亲吻上桃卿的双唇。
他绝不会重蹈覆辙,放任这一世的卿卿再次死去。
即使他将堕入邪魔。
作者有话说:
是寡夫大猫猫教小猫猫做桃罐头!
星桥:上一世的寡夫其实是我(笑);
感谢hinanaimaga、拋和言白的地雷!!
第140章
桃卿沉浸在梦乡里,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山上有一棵老桃树,数百年来只结出一枚桃子,也就是他,他甜美多汁, 果肉饱满, 芳香四溢, 经常会引来许多小动物来到树下仰望他。
他活得无忧无虑, 每天就是吹吹风,喝喝水, 扭动桃屁屁保证自己每个面都晒到太阳,直到这日,山上来了位年轻英俊的裴小道长, 坐在老桃树下休息, 他对他心生喜爱, 便主动落在他头上,想用自己的桃汁给他充饥解渴。
裴小道长将他握在手里, 如玉的面容泛起淡淡笑意, 似乎对他相当满意,但他没有立刻吃掉他, 而是将他带到溪流边,整整搓了十遍桃皮,又十分龟毛地将桃皮上的绒毛一根根地摘掉。
桃卿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吃桃子,竟对他这个桃百般羞辱,气得他掉下眼泪,朝着裴小道长嚷嚷道:“你停下来, 我不要被你吃了!”
“呜呜, 停下……”
“停下来, 之涣哥哥,你别动我了……”
桃卿呢喃着梦话,蓦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眼尾还残存着一点委屈的泪意,仿佛他还落在裴小道长的手里。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只是个梦,就不再去想,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但一起身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今天的他格外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仿佛有用不完的无穷精力,就连灵力也特别充裕,完全没有被压制修为的滞涩之感。
好奇怪啊,明明禁制还在,从表面上看他还是筑基初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桃卿一头雾水地展开神识检查起自己的金丹,一看就懵了——在流光溢彩的金丹之上,竟然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孩,这不就是元婴吗?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摸索着自己的脸和身体,「噌」地坐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只是睡了一觉,就从金丹中期变成元婴初期了?!
他震惊地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记忆逐渐回笼,他记起昨天晚上皇帝给他下药,欲对他图谋不轨,九郎闯了进来,想要保护他,却被皇帝打伤了……
对了,九郎怎么样了!
桃卿甚至顾不上自己奇怪的修为变化,慌张地四下张望,发现枕边就有一个御兽袋,连忙将袋子打开了。
幼兔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它蜷缩着身体,雪白的绒毛微颤,睡得正香甜。
看到幼兔平安无事,桃卿眼眶一酸,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出来轻轻一吻,又将它放回去,让它依靠睡觉恢复伤势。
他想起来了,是之涣及时赶到救了他和九郎,还给九郎喂了药,他还记得之涣将他的父皇刺伤了,也不知现在皇帝伤势如何,会不会降罪之涣。
桃卿有些忧心忡忡的,他倒不是担心皇帝会对他们做什么,只是觉得他们以后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皇宫里,可能会对拿到神梦令有影响。
也不知道之涣现在在哪里……
桃卿已经发现这间卧房既不是太极殿,也不是司天斋,根据装饰的规格来看,这里应该不是皇宫,估计是裴之涣带他出宫的。
正想着这个问题,裴之涣撩起珠帘走了进来,原来他哪里都没去,就是在外间打坐,见桃卿醒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先不用了……”
桃卿被他一碰,不知为何身体竟瑟缩了一下,仿佛是本能的反应,竟像是有点害怕被裴之涣碰似的。
他脑子里还是懵懵的,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压着本能反应任由裴之涣摸他的脸,并询问道:“我们现在在哪儿?”
裴之涣看向他,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桃卿被他盯得有点害羞了,推了他一把,裴之涣这才继续说道:“燕国,大庭的邻国,这里是我租下的别苑,放心,不会有人追上来。”
听到不是在大庭,桃卿放心了不少,但也没彻底放心:“也不一定,司天斋还有一个陈姓的金丹修士,他能追上我们,我昨夜不是中药了么,我觉得就是他给我下的。”
“嗯,是他,所以我杀了他。”裴之涣取出一件法器,递到桃卿面前,“他的元神就在这里,你可以随意处置。”
“那就把他带回合欢宫吧。”桃卿面无表情,对陈道士没有任何同情,“就按照我们的宫规处置。”
裴之涣替他收起法器:“好。”
“对了,你父皇怎么样了,他的伤势重不重?”桃卿昨夜看到了裴之涣刺的那一剑穿胸而过,估计皇帝伤得不轻,不然他们不至于跑出来。
“他也死了。”裴之涣垂下眼睫,“死在我手里。”
“……”桃卿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你杀了他?”
“是。”裴之涣说,“你会觉得我丧心病狂吗?”
“我、我怎么会怪你……明明是我害了你……”
桃卿慌了神,脸色迅速转为苍白:“都是因为我,你才杀了你的生父,若是被你的师门知晓,你肯定会被重罚的……”
“不要紧,他该死,师尊不拘礼法,不会降罪于我,甚至他曾对我说过,为了母后,我应该亲手将父皇打一顿。”
裴之涣安抚他,桃卿依然不安:“可是打和杀是不一样的,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你亲手杀了你的父亲,你的名声会不会一落千丈?”
“我不在意世人如何看我,只要卿卿知我,我就无所畏惧。”
裴之涣将他抱进怀里,低头亲吻着他的双唇,桃卿呜咽一声,意乱神迷起来,顿时没有心思理会皇帝的事了。
他觉得今天之涣的亲吻似乎格外不一样,比之前更加让他有感觉了,难道是因为肉莲丸的药性还残存在他的体内?
桃卿拽着裴之涣的道袍衣襟,迷迷糊糊地想着,对了,之涣来了以后呢,他们又做了什么?他记得之涣抱着他出了书房,然后、然后……
然后他……他睡了之涣?!
桃卿瞪大眼睛,霍然推开裴之涣,露出惊惧的表情。
没错,他的修为之所以暴涨到元婴初期,正是因为他和交换了彼此的元阳,他把天道之子的元阳吞了,还吞了整整一夜,能不修为暴涨吗!
他完了,他彻底完了,他真的要被天雷劈死了!!
桃卿呜咽出声,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爱,裴之涣怔了怔,擦着他的眼泪关心地问:“卿卿?你为什么哭了?”
“我勾引了你,把你睡了,甚至害你杀了你父皇,你是天道之子,都是我害了你,天道会降下雷劫把我劈死的……”
桃卿满心绝望,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死期就在眼前了。
裴之涣安抚他道:“不会,我杀我父皇与你无关,若只是为了救你,我只需定住他,无须伤他,杀他是我自己的意愿,你既未鼓动,又无指使,无须将罪过揽到自己身上。”
“与你欢合亦是我心甘情愿,何谈勾引?不如说是我乘人之危,趁你意识迷蒙之际引诱你将元阳给了我,现在我已经是元婴初期修为。”
“倘若天道降罚,受罚之人只会是我,与卿卿无关,你不会有事。”
“真的吗?”
桃卿湿润的眼睛中浮现出了一点光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不会有事吗?”
他倒是不担心之涣出事,天道之子怎么可能会被惩戒,需要担心小命的只有他自己。
“不会。”
裴之涣抚摸他的头发,温声言道:“我从金丹破境元婴,本该降下三道雷劫,昨夜虽风雨交加,却并未出现任何一道雷劫,或许我杀了父皇不是业障,反而是一场功德。”
“对啊,突破元婴还有雷劫……这么说我也没有遇到?”桃卿眼睛亮亮的,“我也到达元婴境了。”
裴之涣微微扬起唇角:“恭喜卿卿。”他顿了顿,又说,“我与你行双修之法正是你情我愿之事,天道没有理由怪罪。”
“你说得对,我再试试……”
桃卿擦干泪水,看着窗外高照的艳阳,踮起脚亲了裴之涣一口,无事发生。
他又摸了裴之涣,手法下流,天上没事,倒是裴之涣出了事,直接将他压在窗边狎昵起来,两人才穿好的道袍又凌乱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桃卿拢上拉开的衣襟,遮住艳丽红痕,害羞地瞪了裴之涣一眼,默默地向天说道:如果他还要睡裴之涣,甚至天天睡他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天似乎变得更清朗了,本来还有些许流云,这回是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万里无云了。
桃卿蓦地松了口气,但他又觉得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天道只是将账一笔笔地记下来,到时一并清算呢?
唉,算了,不去想了,说不定他都活不到被清算的那一天呢。
桃卿定了定神,撇除所有杂念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回想起那荒唐的一夜,脸都红透了。
他还记得自己有多么大胆,多么主动,甚至痴缠着之涣将元阳注入给他……呜,都是肉莲丸的错,他本身没这么荒淫的!
可是……也是真的好舒服,他从不知晓双修之事竟会让人如此飘然欲仙,比任何事都要快乐,若是让他以后忍着不做……他当真能忍得住吗?
桃卿面红耳赤地想着,忍不住偷偷看了裴之涣一眼,却发现他正望着窗外,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他就快到了。”裴之涣说。
“你说谁?”
桃卿茫然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天空的极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势若流星地疾速逼近着,只有修为极高的剑修御剑,才能有这般惊人的速度。
桃卿心中蓦然浮现出一道身影:“难道是……”
转眼间,天上的剑修就已御剑来到他们面前,轻灵地从剑身上一跃而下,竹青色的道袍衣袂飘荡,露出极清极俊的眉眼,向桃卿洒然一笑。
“桃桃,我来找你们了。”
作者有话说:
考生桃桃答题答到一半,隔壁的奶牛猫猫考官过来巡场,看到考生答案:去找星桥透桃了,至少星桥不会透六百遍这么多!QAQ;
奶牛猫猫考官给他打批语:嗯,不是六百遍,至少也要一千二百遍吧(笑);
感谢水千叠的手榴弹2,爱吃草莓的狮子、弈和还是那个猫猫的手榴弹,以及hinanaimaga、Neverland小刺猬、太太饿饿饭饭、倚斜桥、老司机带我、呜墨、衔月枝、脆脆鲨、小虞和美女美女美女是我是我的地雷!=3=
第141章
宿云涯撑着窗台的边沿翻身一跃, 如猫一般轻灵地进屋落地,目光环视屋中一圈,走到桌前,一点也不生分地为自己倒了杯茶, 饮啜几口, 笑意盈盈地望向了两人。
“你来了。”
桃卿露出甜甜的笑, 向宿云涯打起招呼, 既开心又有点害羞,昨晚宿云涯就在传音中提过他今天会来, 因此对于他的出现桃卿并没有感到意外。
但随即桃卿就开始心虚了,若是星桥早一步赶来,就会看到他和之涣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的样子, 他会是什么反应?该不会又要求他不能厚此薄彼吧……
他耳根泛红地想着, 身边的裴之涣向宿云涯颔首致意, 目光扫过他的身上:“你突破到元婴境界了?”
“不错,我现在是元婴中期。”
宿云涯笑了笑, 不同于还被压制着境界的裴之涣和桃卿, 他已返回合欢宫复过命,解除了身上的限制, 身上锋利无匹的威压正是元婴真人所有的。
他解释道:“我的任务是在空青小界的一座遗迹中拿到几样法器,其中一柄法剑正是我门中一位故去前辈的本命剑,我替前辈收了剑,得到他的传承,便一跃成为元婴中期。”
桃卿回过神来,不再想些有的没的, 为宿云涯感到开心:“真是恭喜你了。”
“光是口头说说可不够, 我要你真心实意恭喜我。”宿云涯莞尔, 朝他张开双臂,“过来,桃桃,让我抱一抱你。”
桃卿有点难为情,也有点发虚,下意识地看了裴之涣一眼,但裴之涣神色平静,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桃卿想了想,还是朝宿云涯走了过去,脚步磨磨蹭蹭的,软声说道:“有什么好抱的……”
宿云涯才不管他说什么,见他走得慢,干脆自己迎了上去,有力的双臂紧紧箍住桃卿的腰肢,桃卿立即陷入了他充满青竹香的怀抱里。
他轻轻抚摸着桃卿的后背,在他额前亲了一下:“好小气,这才几天不见,我连抱抱你都不行了?你是不是太偏心清玄了?”
桃卿被他亲得脸红了,目光游移着,很想将他推开,宿云涯捏了捏他的后颈说:“我就知道我总不得你喜欢,过去你最喜欢庄宴,现在又是清玄了——”
装可怜是他惯用的手段,桃卿上当过很多回,但明知他是故意的,桃卿还是每次都听不得他这么说,立刻一脑袋扎进他怀里,紧紧地回抱住他:“喜欢你的。”
“是吗?”宿云涯说,“那就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让我知道你喜欢我。”
两人凑在一起说话,裴之涣看在眼里,回想起自己在素莲镜中的所见所闻,另一个自己说在卿卿死后,衡常会迎娶卿卿的牌位,人人都认他们两个是一对道侣。
他的心绪复杂难言,说没有嫉妒是假的,但更多的是痛苦与悲哀。
即便他们两个成仙又如何,再爱卿卿又如何?他们留不住卿卿,长生久视,羽化登仙,他们能做的也唯有瞻仰卿卿的灵牌而已。
为了救出卿卿的元神,上一世的自己已然寂灭,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光凭他自己的力量还不够,他必须将此事告知给衡常,由他们联手保护卿卿,何况衡常作为卿卿上一世的道侣,同样有权知晓真相。
裴之涣开口对宿云涯说道:“既然你来了,那便由你陪伴卿卿留在燕国,我需回大庭处理一桩事。”他顿了顿,并没有隐瞒,“我杀了我父皇,必须给大庭一个交待。”
“你父皇?”
宿云涯意外地重复了一句,桃卿担心他也许会因此对裴之涣心生隔阂,正要跟他解释,就见宿云涯扬了扬眉,询问裴之涣道:“要不要我帮你?”
他根本没过问裴之涣杀了生身父亲的理由,显然不甚在意,更信任自己的好友。
“不必了。”裴之涣摇摇头,“你留下来保护卿卿,我很快就会回来。”
桃卿一听裴之涣要独自回去,不由十分担心他的处境,纵使无人能把之涣如何,可若是之涣遭受千夫所指,他的心境当真能毫无动摇吗?
“我也要去。”桃卿说,“不放心你自己。”
裴之涣神色柔和下来:“不用担心我,我不要紧。”
“可是我们两个的神梦令也没拿到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桃卿自觉找到了一个很正当的理由。
“你和我的神梦令都在这里。”
裴之涣微微摇头,取出流光溢彩的两枚令牌,将其中一枚递给桃卿,并言明了令牌成型的经过。
桃卿这才知道原来红玉章是指沾了天子之血的玉玺,而裴之涣的任务是弑父,在震惊的同时他又忍不住想,难道莫道主已经预知到了一切,是有意这么安排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之涣杀掉他父皇就是天定命数,不会受罚了吧?
想到这里,桃卿不禁露出雀跃的表情,喜不自胜地打量着手中漂亮的令牌,甚至产生了些许不真实的梦幻感。
只要有了这枚令牌,他就可以带着师尊前往神梦山,治好师尊的眼睛和经脉了!
这时里屋的床榻上忽然传来了一些轻微的声响,桃卿往里一看,是幼兔睡醒了,正从没关严的御兽袋里爬出来,嗅着床单寻找着桃卿的踪迹。
“九郎!”
桃卿欣喜地跑了过去,将幼兔捧在手心上亲了又亲,幼兔呜嘤叫了一声,漆黑的眼睛里渗出泪水,小小的身体拼命往他脸上蹭,好似在诉说着昨晚它被皇帝打得有多疼。
“我的小宝贝,乖兔兔,不哭不哭……”
桃卿柔声哄着幼兔,又亲又抱的,两位道君站在外面看着,良久,宿云涯感叹一声:“我真嫉妒这只小兔子。”
裴之涣没有评价什么,对他说道:“我有事要与你单独谈一谈。”
“好啊,出去说。”
宿云涯指了指窗外,又翻出去,裴之涣紧随其后,并设置了一道结界,将桃卿保护在里面,也是不想让桃卿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有什么事还要防着桃桃说?”宿云涯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裴之涣,“你想说的事与他有关?”
“是。”裴之涣说,“我之所以杀我父皇,是因为他染指卿卿。”
他先从日长小界的事说起,包括桃卿就是昔日的国师芳尘仙君,皇帝爱慕桃卿,甚至不惜给桃卿下药,以及他因此与桃卿欢合一夜等等,无一隐瞒,都告知了宿云涯。
宿云涯听罢静默良久,再抬起头时问他道:“这么说你现在也是元婴境界了?”
“是。”裴之涣说。
“那好。”
宿云涯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周身气势凛冽凌厉,如一把出鞘的剑,剑锋直指裴之涣。
“我可是生气得很,既然你我同为元婴,不如就此过招一番,让我试试你的身手。我们相识数年,还不曾较量过,现在正好是个机会。”
“好。”
裴之涣淡声应道,气势同样凌然一变:“我们早晚该有一战。”
“来这里吧。”
宿云涯取出一样法宝,往空中一抛,是一座道场的形状:“此宝名为「小灵府」,是我在遗迹中取得的,进入法宝之后,你我可以生死不论地较量,却不会为真身带来任何损伤。”
“好。”裴之涣点头,做出邀请的手势,“请。”
两人向小灵府中注入灵力,身形渐渐消失在原地,一同进入了道场。
桃卿在屋中看他们两个进入了法宝,不知是要说什么事情,还神秘兮兮的,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反倒松了口气,否则夹在他们两个中间,他也怪紧张的,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又作弄起他。
但走了两个,还有一只很不好对付的——幼兔向桃卿撒足了娇,便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怀疑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似是闻到了些许青莲香。
桃卿害怕这只醋精小兔子真的闻出来什么,又闹起脾气,赶紧捧着它哄道:“九郎和我一起去洗澡好不好?我陪你玩水呀。”
幼兔当然是愿意的,瞬间忘记了那点可疑,高兴地舔了舔桃卿的掌心。
桃卿拿齐了相应的洗漱用具,怀揣着幼兔一道出门,一人一兔很快摸索到了庭院中自带的地热浴池,幽静又漂亮,幼兔当即「噗通」一声跳进了浴池里。
桃卿脱下道袍,在解开里衣时忽然看到自己身上留下的红痕,瞬间脸红了。
昨晚他们太激烈了,饶是他是天生媚骨的体质,不易留下痕迹,也不会这么快就完全恢复,还是会残存着不少。
好在九郎只是一只小兔子,它看不懂的,如果它怀疑,他就告诉它这是蚊虫咬的。
桃卿打定主意,脱了衣服下到水里,水面热气升腾,更不容易看清痕迹,幼兔根本没注意到任何异样,咬桃卿的头发玩得正开心。
“好了,九郎,别咬了,头发会断掉的。”
桃卿笑着点了点幼兔的小脑袋,虽然在口头上是阻止了,但动作上没有阻止之意,完全就是在纵容它。
就算咬断了又怎样,九郎为了保护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就是把头发全都剪下来送给它玩也无妨的。
幼兔欢快地叼着桃卿的一缕黑发,小爪爪扒拉着水花游到他身后,却忽地松开了嘴,身形蓦地变幻,幻化成了丰姿秀逸的少年。
“……”
莫不臣感应到桃卿取得了神梦令,便来到下界看望他,只是才到下界,他雪白的道袍就立刻被水浇透了,这才留意到自己正泡在一池热泉里。
他抬头向前看去,映入视线中的是桃卿雪白纤瘦的后背,桃卿还没有察觉到幼兔变成了莫不臣,正趴在池边一动不动,配合着幼兔叼他的头发玩。
接着莫不臣便透过湿漉漉的热气,看到了桃卿后背上的吻痕。
作者有话说:
兔兔拳打脚踢屑兔:呜嘤嘤嘤QAQ(少装无辜,你肯定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过来的!!)
感谢q1的火箭炮,小咸鱼莹的地雷3,以及Neverland小刺猬、桃桃冰粥、hinanaimaga和季长安的地雷!!
第142章
弥漫的水雾将桃卿的肌肤衬得更加雪白, 即使淡红的痕迹并不显眼,但凭借莫不臣的目力,依然能看得十分清楚。
不止是后背有红痕,在波光微荡的水面之下, 腰肢和双臀也都可以隐约看到, 昭示了曾经发生过的缠绵的巫山云雨。
见到桃卿的淡淡欣喜瞬间自莫不臣心中消失, 他沉默半晌,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说一句话, 只是将手搭在了桃卿的肩头上。
“啊!”
被人自身后摸上肩,桃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来人是裴之涣或宿云涯。要是之涣也就罢了, 如果是星桥的话……
他赶紧将身体沉入水中, 心虚地遮住痕迹, 这才转身说道:“不要吓我……卯神使,怎么是您?”
桃卿再次受到了惊吓, 完全没料到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是莫不臣。
少年洁白的道袍和黑发被水打湿了, 贴服着身体,更彰显出他的仙姿玉色, 桃卿垂着眼睛不太敢看,意识到他们现在的状况有多窘迫,心里既害羞又惭愧。
他红着脸小声道歉:“真是对不起,神使,我和九郎正在一起沐浴,不知道您会光降此处, 还请您恕罪。”
说罢, 他取来放在托盘上的浴巾, 想要为莫不臣擦一擦脸上的水珠,可低头一看,他浑身不着寸缕,简直不成体统。
他尴尬地往回缩手,却被莫不臣一下子扣住手腕。
莫不臣凝视着桃卿,他没有展露出明显的情绪,神色依然冷漠,但桃卿觉得好像就是哪里不一样了,给了他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卯神使?”
桃卿语含不安,轻轻唤了一声,莫不臣何尝不能看出他已突破到元婴期,而这都是拜双修所赐,不由倾身向前,紧紧贴住桃卿,握住桃卿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力道大得似若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疼,神使,我好疼……”
桃卿眼中泛起泪意,小声呼痛,莫不臣闻声立刻放开了他。
但与此同时,庭院的地面开始震颤,水面剧烈地晃动起来,如沸腾般地冒出气泡。
石板蔓延裂痕,草木迅速枯萎,屋檐凝结出冰霜,伴随着「喀啦」的声响,尖利的冰锥掉落下来摔得粉碎。
这是怎么了?
丛生的异象转瞬间将庭院毁了大半,桃卿惊慌失措,无助地望向莫不臣:“神使!”
对上他惊惧的视线,莫不臣动作凝滞片刻,轻轻闭上琉璃般的眼瞳,转身说道:“上去说话。”
他轻轻一点,停下所有异象,将庭院恢复成了原状。
上岸之后,他背对着桃卿,等待他穿好衣服,神色看似平静,可素来衣衫整洁的他这次竟忘了弄干湿透的道袍。
桃卿匆匆爬上去打理好仪容,惭愧地向莫不臣道歉:“都是晚辈的错,还请神使责罚晚辈的失仪之罪。”
莫不臣没有作声,只是望着墙壁,好像有些出神了。
“神使?”
见他半天不应,桃卿又叫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如由晚辈来侍奉您更衣?”
他从须弥戒指里翻到了一身不曾穿过的法衣,想要为莫不臣穿衣,侍奉人的活计他是做过的,师尊顾雪庭生病时,他向来都是衣不解带地为师尊侍疾,不假手于人。
桃卿抱着衣袍走到莫不臣身前,正要为他脱下道袍,却蓦地惊住了。
卯神使这是……这是哭了吗?
他无法确定莫不臣是不是哭了,因为他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可他的眼尾也确确实实地红了,正无声地落下眼泪。
“您怎么哭了?”
桃卿方才还担心是不是自己惹怒了神使,现在却有些心疼,也许是因为幼兔是卯神使的神力化成的,他竟然觉得神使哭起来很像九郎。
若是九郎化成人形,大概也就是这样哭的……哭起来很安静,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叫人看不懂心思,却知道它很伤心。
一旦代入小小的幼兔,桃卿就更心疼了,卯神使一定是遇到了伤心事,才会哭出来,神使曾关照过他那么多次,他又怎么能在神使需要安慰的时候置之不理。
桃卿连忙柔声安慰莫不臣:“晚辈身单力薄,人微言轻,恐难为神使一解心中之忧,但晚辈愿意聆听您心中的烦忧。”
莫不臣微微垂下纯净的眼瞳,低声问道:“哭?”
他抬手抹了抹眼尾的泪水,摊开掌心凝视了片刻。
从前他只见过别人的眼泪,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原来这就是他的眼泪。
他落泪是因为伤心,其实他不懂什么叫伤心,但现在他的心里很疼,绵密柔软的情丝化成一条条荆棘,深深刺入他的心脏,将他的心变得千疮百孔。
情会使人痛苦,使人受伤。
他没有经历过情,不知道这样的伤痛会如此强烈,即使他修道三千余年,历经过各式各样的痛苦,也很难抵挡得了因情而产生的痛苦。
莫不臣闭了闭眼睛,压抑着疼,呼吸微微颤动着,对桃卿说道:“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恭贺你夺得神梦令,你很好,果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见他没有提起哭的原因,桃卿觉得他是不想跟自己说,难免有些失落,但莫不臣对他的夸奖还是让他感到非常开心。
他没有再提起莫不臣落泪的事,只是笑着说道:“晚辈最应当感谢的人就是神使,若无您的指点,晚辈是不可能拿到神梦令的。”
“是你与神梦山有缘。”莫不臣说。
桃卿好奇地问:“莫道主是不是早已预料到我们会在历练中经历什么,这才给了我们相应的任务?”
“不。”莫不臣否认道,“你们的任务皆源于神梦山自身,神尊只是给予了相应的神力,并未插手任何事宜。”
谁能获取神梦令、是否与神梦山有缘,都是神梦山自行决定的,不过因他喜爱桃卿,神梦山自然会觉得桃卿是有缘之人,无论如何也会让桃卿进入神梦山。
桃卿感激地说:“回到合欢宫后,晚辈一定会多多祭拜莫道主……对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晚辈是大庭的国师,许多百姓为晚辈修建了神祠,一定有许多愿力,不知晚辈可否将这些愿力送给您或是莫道主?”
莫不臣微微摇头:“不必了,神尊只需要属于他的愿力。至于你的愿力,不用也是可惜,待你进入神梦山后,我可以教导你兼修神道,将愿力转化成灵力,为你所用,你的修为会提升得更快。”
桃卿受宠若惊地说:“这会不会太叨扰神使了?晚辈已经受益良多,岂可再劳烦您……”
“你来便是。”莫不臣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不算叨扰。”
他轻轻抚摸着桃卿的脸,桃卿眨眨眼睛,只当做是尊长抚摸小辈,于是不仅没有避开,反而眼睛一酸,很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为什么会有您这么好的人?”他哽咽地说,“在晚辈的尊长之中,除了晚辈的娘亲和师尊,对晚辈最好的就是您了。”
孔师叔对他自然也极好,但师叔还有自己的弟子要教导,也要忙于宫中事务,能管他的时间其实很少,不像娘亲和师尊,他们就只有他了。
至于卯神使,桃卿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自己的弟子,可至少在众生界,卯神使对其他人皆不假辞色,唯独对他青眼有加,神使宠爱他,他当然也想对神使好。
桃卿望向莫不臣,眸光纯净,满是喜爱和信赖,然而对于莫不臣来说,桃卿的眼神极为却刺眼,因为这与他注视顾雪庭的眼神别无二致,是对于长辈的依恋。
莫不臣不想让他这么看着自己,抬手遮住他的双眼,心脏愈发疼痛了。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喜欢,而是在梦境中桃卿对兔妖九郎的朦胧情愫,红着脸对他百依百顺,任由他夜夜与他亲近,满心满眼只有他,即使他死了,也依旧对他念念不忘。
可桃卿辜负了他,无论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他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别人,甚至将他们的情谊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他又将他视作尊长。
为什么?凭什么?
他不是顾雪庭,不会就此认命。
桃卿与别人欢好又如何,他注定是他的,即使他日后心所有属,他也可以将他抢回来,抹掉他的记忆,让他的心中只有他。
只是现在还不到这个时候。
“我不是你的长辈,你日后不必在我面前自称「晚辈」,我们以平辈相交。”
他放下手,凝视着桃卿的双眼:“我喜欢「九郎」这个名字,你可以叫我九郎,我叫你卿卿。”
桃卿张了张唇,只觉得太冒犯了:“可是……”
“不必再说了。”
莫不臣将食指抵在桃卿柔软的唇瓣上:“我不喜欢任何人拒绝我。”
“嗯……”
桃卿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莫不臣挪开手,抬起他的下颌命令道:“叫我一声。”
“那……九郎。”桃卿忍着奇怪的感觉,轻轻地唤着他。
“嗯。”莫不臣回应着,对他说道,“你不要耽搁,尽快回来,我在陵游界等着你。”
“好的,神……”桃卿习惯性地叫着,叫到一半,连忙改口道,“九郎。”
莫不臣感觉到幼兔的身体撑不住了,便撤回神力,身形消失于原地,小小的幼兔晕乎乎地落了下来,桃卿连忙接住了它。
幼兔蹭蹭桃卿的手心,桃卿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轻点着幼兔粉嫩的鼻尖说:“你说我要不要给你改一个名字呢?以后九郎就是别人了。”
幼兔听懂他的话了,不太高兴地用兔屁股扫他的手,显然它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桃卿只好哄它:“好了好了,我不改,以后你们都叫九郎。”
他一边安抚着幼兔给它顺毛,一边喃喃自语道:“神使他……是个矛盾的人,看到他流泪时我很心疼他,刚才却又害怕他,原来他也有这么可怕的一面啊……”
……
合欢宫,九还殿。
莫不臣收回神念,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趺坐于原地,许久没有起身,他的心脏依然很疼,甚至因为情丝作祟,还产生了越来越疼的趋势。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辰,他元神中的情丝数目又猛涨了许多,比先前所有生长出来又拔除的情丝加起来都要多,将他的元神缠绕得密不透风,甚至影响了神力的流动。
他不得不又一次动手清理情丝,将它们摘除下来,然而此回情丝离体之际,他忽然感到胸腔一疼,喉咙里涌上腥甜气,蓦地吐出一口血。
殷红的血迹将他色泽浅淡的双唇染成了妖异的红色,他取出手帕擦了擦,心里很清楚自己吐血的原因。
他动了情,甚至用情越深,无情道终于开始反噬他了。
作者有话说:
兔兔:呜嘤嘤嘤!!(你抢我名字,你活该!!QAQ)
感谢一章50币!.(好有个性的名字)和hinanaimaga的地雷!!
第143章
莫不臣擦净唇边的血迹, 雪白的手帕上,这一抹鲜红格外刺目,也与这座纯白色的宫殿格格不入,但守在旁边的女神仆仍然保持着不变的微笑, 对这一幕视若无睹。
神梦山上的所有人, 包括十二神使, 都是莫不臣的提线木偶, 他们没有任何情绪,绝对服从莫不臣的命令, 永远不会向他提出任何问题,也永远不会关心他的生死。
莫不臣不需要也不在意他们的关心,这些木偶只要能为他驱使就足够了, 可现在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桃卿抚摸他的手, 他想要桃卿的关心和担忧, 也许看到他吐血的模样,桃卿会被他吓得落泪。
然而桃卿不在这里, 这里有的只是他的木偶们。
他闭上双眼, 运转神力为自己调息,将功法所带来的反噬压制了下去, 但如若想要彻底停止,就必须斩断情丝,并杀了桃卿。
为了成就大道,他终有一日会杀掉桃卿,到时他不会心慈手软,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到桃卿, 让他属于他。
他要得到桃卿的心。
——
小灵府中, 裴之涣和宿云涯正在展开激烈的斗战, 两个人对彼此都没有保留丝毫情面,地上全是他们两人的鲜血。
裴之涣双手结印召唤出青莲,柔软的花瓣与枝蔓变得比刀剑还要锋利,斩去了宿云涯的左臂,在手臂高高飞起的同时,宿云涯的剑也贯穿了裴之涣的胸膛,令他瞬间毙命。
在裴之涣身死的刹那,小灵府进行了重置,下一刻,满地的鲜血和残肢消失不见,两位道君毫发无损地重新浮现于原地,连道袍都没有损坏分好。
裴之涣说道:“你果然还是胜我一筹,是我败了。”
“侥幸罢了。”
宿云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难怪别人都称赞你是道门第一天才,今日一试果真名不虚传,真是可怕。迄今为止你仅仅修道十年而已,就有如此修为,要不了多少时日,你就会胜过我,到时人们时常要提起的就是你这位清玄道君了。”
裴之涣不以为然:“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虚言。”
“也好,那就不说了。”宿云涯收剑入鞘,转身向小灵府的出口走去,“那就回去,桃桃已经在外面等我们许久了。”
“先不要出去。”
裴之涣制止了他:“我还有话和你说。”
“你说。”宿云涯挑了挑眉,倚着墙壁等他发话。
裴之涣沉吟片刻,斟酌着该从何处谈起:“你可还记得卿卿做过的噩梦?正是他在小舟上醉酒的那日与我们提过的。”
“当然记得。”宿云涯说,“桃桃说他梦见他和庄宴去了灵照鬼城,庄宴在鬼城中追逐他一夜,并将他杀了,但是桃桃根本没有去过鬼城……”
“不,他去过。”
裴之涣说道:“我一直不觉得卿卿说的那些只是他的醉话,如今我终于可以确认了,卿卿所说的都是真的。”
宿云涯肃容说道:“你指的是什么?是不是桃桃和你说了什么?”
“不是卿卿,是未来已经成仙的我。”
裴之涣缓缓开口:“他告诉我,卿卿是从未来归来的已死之人,二十三年后,他被庄宴杀死,是未来的我将卿卿的元神送回到了现在。”
“你确定此言非虚?”
片刻的沉默后,宿云涯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周身气息危险,眼神亦如刀锋一般,裴之涣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怖的神色,但想必刚刚得知真相时的他不会比衡常好多少。
他将所有的事都讲述给宿云涯听,宿云涯脸上殊无笑意,持剑的手越收越紧,力道紧绷得剑尾不断震动,直至最后,剑鞘上已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桃桃从来没有吃过苦。”
宿云涯忽然开口,声音略带沙哑,眼中浮现出痛楚之意:“他天真善良,是因为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宠爱他。他那么可爱,又那么漂亮,任谁见到他都无法对他生出恶念,更不忍心让他受苦。”
“可是庄宴……他怎么舍得那样对待桃桃,让他在雨中逃了一整夜,甚至杀了他?”
他看向裴之涣,眼眶隐约泛红,既是哀痛,亦是愤怒:“庄宴为什么会杀了桃桃,灵照鬼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旧事重提,裴之涣的心里也泛起痛楚,摇着头说道:“没有人知道他杀卿卿的理由,只有那时的庄宴自己清楚。”
“他杀了卿卿,却又自相矛盾地想要复活卿卿,为此他不惜毁灭众生界的三大界域,血祭亿万生灵,为的就是呼唤卿卿丢失的元神。”
宿云涯闻言说道:“他一定是为了拿到桃桃的元神,他打算做什么?将桃桃也变成鬼修,从此他就可以独占桃桃了?”
“他杀掉卿卿的原因并不重要。”
裴之涣认真地看向宿云涯:“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卿卿重蹈覆辙,我们一定要保护他远离庄宴,不让庄宴伤害到他。”
“你说得对。”宿云涯说,“只要他无法接近桃桃,就怎样也伤不到他,甚至为了永绝后患,我们应该杀了庄宴。”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桩事:“庄宴打算将自己的遗骸交给桃桃,但桃桃不肯收,哪怕他被庄宴杀了一次,也不愿意为自己报仇,他不过就是想离开庄宴,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已。”
两位道君陷入沉默,对桃卿既心疼又怜爱,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抱进怀里,温柔地安抚一番。
良久,裴之涣开口道:“未来的我成仙之后又沦为堕仙,他告诉我,这是因为我与卿卿是天命道侣,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不仅卿卿会身死,我亦会功法有失,陷入永劫沉沦。”
“天命道侣?”宿云涯轻轻重复一遍,“你和桃桃是天命道侣?既是命中注定,为何你们上一世没能在一起?”
“我与卿卿错过了,与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在成为堕仙后,我才使用法术追忆卿卿的过去,并爱上了他。”
裴之涣每说一个字,心脏就会泛起疼痛,不得不闭上双眼,缓解着这种压抑而痛苦的情绪。
宿云涯说:“看来这辈子你们不会再一次错过彼此了。”他顿了顿,又说,“我本以为若是我能够渡过太渊之劫,日后未尝不能与你争一争,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
他言辞中难免带有几分苦涩,却很快笑了起来:“也罢,我能不能和桃桃在一起并不重要,只要他能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够了。”
“无论如何,至少我还是你们的好朋友。”他又追问裴之涣,“未来的你与桃桃并不熟悉,那我呢,我与桃桃又是什么关系?”
裴之涣说:“未来的你是九天上的衡常仙尊,人人敬仰的剑仙,你迎娶了卿卿的牌位,是他的道侣。”
“不错,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宿云涯笑了一下,“我没什么遗憾了。”
作者有话说:
有点头疼,更新就短了点,早点睡觉…!QAQ;
然后星桥的话,在正文里肯定是会有些遗憾的,不过他以后依然是桃桃和之涣的好朋友,三个人在一起玩还是会很嗨皮啦-其实以星桥的性格,他也不会很伤心,在他看来桃桃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并不执着于一定要和桃桃在一起,毕竟他自身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太渊,所以他不会强求桃桃等着他,蹉跎桃桃的年华,当然在渡过太渊之劫后,如果他觉得小裴不能让桃桃幸福,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桃桃抢过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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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裴之涣闻言沉默片刻, 对宿云涯说道:“抱歉。”
“你无须道歉,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宿云涯说:“当初我得知你认识桃桃,又对他心存好感,我便有意引导你们两个熟悉起来, 若我不幸因太渊身殒, 但只要有你在, 桃桃也可以得到很好的照料。”
“现在看来我没有信错人, 未来的你甘愿魂飞魄散,也要拯救桃桃的性命。”
说到这里, 他挑了挑眉:“不过我在做什么?我身为桃桃的道侣,竟然没有牺牲自己拯救桃桃,反倒将重担拜托到了你身上?”
裴之涣说:“我想也许是因为我是堕仙, 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不如由我来发动法术, 由你留下继续寻找卿卿丢失的元神,”
“应该是这样。”宿云涯点了点头, “可那时桃桃的元神去了哪里, 就连庄宴也不知道吗?”
裴之涣微微摇头,未来的他并没有细说, 想来卿卿的元神早已湮灭,能够再次寻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宿云涯撑着膝盖站起来:“我们出去吧,听你讲了这么可怕的事,现在我看不见桃桃就无法安心。”
裴之涣深有同感:“这就是我请你过来保护卿卿的原因。”
哪怕他明知在这方小界中无人能伤害卿卿,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两人向小灵府的门口走去,宿云涯忽然开口:“除了桃桃之外, 你是我唯一信任的好友, 我将桃桃托付给你, 你一定要对他好。”
“我会的。”裴之涣向他保证。
“你不要放松警惕,如果让我得知他过得不好,我会将他抢过来。”
宿云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哪怕你们是天命道侣也无妨,道侣的名义我不要也罢,但桃桃以后就是我的了,我不会让你再碰他一根手指。”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裴之涣瞥了他一眼,推门走出小灵府。
两人回到屋中时,桃卿正百无聊赖地打坐修炼,消化着成为元婴之后多出来的灵力,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他当即从静坐的状态中退出来,高兴地说道:“你们回来了。”
“嗯,回来了。”宿云涯应了一声,笑着调侃道,“难得见到你修炼的样子,我是不是该用留影石为你录下来?”
桃卿闻言露出不满的表情:“不要说得我好像不知上进一样,好歹我也是元婴了……”
他突然神色微僵,察觉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可是又如何能瞒得过去呢,只要回到合欢宫,解除了他们身上的限制,到时人人就能看出他和之涣突破到了元婴期,他的师兄师姐们一定会用秘术检验他还是不是处子,即使他不说,他们也会知晓他和之涣睡了……
桃卿脸上冒烟,喏喏着说不出话来,两位道君倒是也想不到他的心思这么千回百转的,只当他是被宿云涯逗得害羞了。
宿云涯哄起他:“是我不好,说错了话,桃桃再勤奋不过了,对不对?”
见他没有追问自己为什么到了元婴期,桃卿悄悄松了口气,尽管他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星桥应该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只要不当面说破,他就还不至于羞得钻进地缝里去。
他小声说道:“也没有很勤奋。”
宿云涯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裴之涣对他们两人说道:“我回大庭一趟,大概三天后回来,到时我们还在这里见面。”
听到他要走,桃卿顾不上害羞了,连忙追问道:“真的不需要我们陪你去吗?”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裴之涣一笑,向宿云涯轻轻颔首,离开了庭院。
裴之涣走后,屋中只剩下宿云涯和桃卿,宿云涯的目光落在桃卿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星桥?”
被他这样凝瞩不转地看着,桃卿难免害羞,有点不知所措地问:“你在看什么?”
宿云涯笑了一笑:“我只是在想……以后我应该更加疼你。”
他抬手轻触着桃卿的脸颊,缓缓流连,如若碰触着易碎的珍宝,桃卿被他摸得脸红,却没有躲开,乖乖地任他抚摸:“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些话,你和之涣聊了什么?”
“没什么要紧的,闲谈罢了。”
宿云涯收回手,冲他展颜一笑:“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玩?明天正好是四月初八的佛诞日,各处都会举行浴佛节,我来时向下俯瞰,见他们已经布置起来了,应该会相当热闹。”
“我要去!”
桃卿向来爱热闹,怎肯错过这样的庆典:“我们带上九郎一起去。”
只可惜之涣刚好错过了,若是他能早些知道,就叫他留下来参加完浴佛节再回去了。
“你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记你的小兔子。”宿云涯瞥了一眼御兽袋,无奈而纵容地笑道,“带上吧,不带它你怎么能放心。”
桃卿开心地点点头,与宿云涯约定好了明早见面的时间,宿云涯就先行离开了,他也需要打坐修炼以巩固元婴中期的境界。
到了晚上临睡之前,桃卿摸着幼兔,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和裴宿二人说卯神使今天来过的事,不过想了想,他果断决定还是不要说了,又没什么要紧的事,何况当时的情况那么窘迫,还是不提为好。
翌日清晨,桃卿早早地醒了过来,捧出迷迷糊糊的幼兔给它擦脸和小爪爪,又在它的脖子上绑上了漂亮的粉色绸带,当做送给它的节日礼服。
他自己也没有穿平日贯穿的道袍,而是换上了凡人的锦衣华服,像是高门华族娇养的小公子,毕竟是佛家的庆典,若是他穿上道袍,难免太打眼。
收拾妥当,他怀揣着幼兔来到庭院,宿云涯已经在等他了,他同样没穿道袍,而是换上了水色的常服,眉眼清俊,堪称龙章凤姿,逸群绝伦。
桃卿被他出众的神仪吸引,不自觉地多看了好几眼,再抬头时,才发现宿云涯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同样被他吸引住了。
幼兔不爽地用小爪爪刨桃卿的胸口,恨不得他现在就走开,不给宿云涯的眼睛占便宜,桃卿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对宿云涯说道:“我们走吧?”
“好啊。”
宿云涯笑了一下,牵起桃卿的手,拉着他向外走去,幼兔瞬间炸毛,桃卿赶紧亲了它几口,它才呜嘤一声,勉强老实下来。
裴之涣挑选的这座庭院清幽僻静,来往行人稀少,但随着两人逐渐向城中走去,街上的人遂变得越来越多,到最后已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街道两旁五色的彩旗飘摇,花香四溢,到处都洒满了花瓣,他们到达时,正好有行像队伍经过,正是最热闹的时刻。
几名佛陀手持法器走在队伍的最前列,额头嵌着宝石、装饰华丽的大象缓缓地跟在佛陀身后,象背上驮着光芒闪烁的金佛宝像,沙弥们奏响佛乐,高举如云的锦缎华盖,金色的七宝经幢随风飘摇。
百戏艺人紧随其后,金龙、银龙与彩凤在他们的操控下栩栩如生地盘桓舞动着,桃卿注意到队伍当中应该是有修士存在,在金龙的龙身上施加了法术,才显得格外逼真。
“呼——”
佛乐到达小高潮时,百戏艺人口中吐火,金龙银龙口中吐水,火与水碰撞在一起,白雾升腾,形成一小片云雨,降下雨露,化出了一道七彩天虹。
“好!!”
百姓们无不惊叹地喝彩鼓掌,桃卿虽然知道这只是很简单的法术,但施术之人将这些小法术运用得极为精妙,同样觉得十分精彩,笑着鼓起了掌。
更绝妙的还在后面,几个装扮成天女的美貌少女自天而降,衣袂飘飘,轻盈地落在天虹上,从花篮中取出花瓣,向下洒落。
这几名少女都有着很浅的修为,桃卿和宿云涯在身上施了法术,凡人不易察觉到他们,但少女们都能看见他们,见两人风采出众,她们微微红了脸,向他们多洒了几把花瓣。
宿云涯立刻侧身避开,桃卿却想接到花瓣,但迅速被宿云涯拉了回来,不让他承少女们的情。
他轻捏桃卿的脸颊说道:“怎么,招惹了我与清玄还不够,你又要惹人?”
“我没有!”桃卿觉得自己好冤枉,“我只是想接下她们的赐福而已,怎么也能算是招惹人?”
“不准就是不准。”宿云涯说,“你看,你的小兔子也不同意。”
桃卿低头一看,幼兔正愤怒地朝着少女们喷气,好吧,他不接赐福就是了。
行像队伍向佛寺走去,百姓们热情地跟在队伍之后,桃卿被宿云涯护着,随着大流向前而行,因为人实在太多了,他担心幼兔会被挤下去,就先将它放进了御兽袋里。
到达佛寺门口,有着极宽敞的空地,人群总算没有这么拥挤了。四周摆了许多摊子,诸如栾茜饼、油糕、乌米糕、香汤、糖水和各色果子,都是佛诞的特色吃食。
桃卿每一样都想尝一尝,便顺着摊子的排序一路买下去,可东西实在太多了,他便是每样只尝一块,剩下的放进须弥戒指里,也没法将东西全都尝一遍。
“唔,太撑了……”
一块乌米糕吃到一半,桃卿捂住嘴,肚子里撑得很鼓胀,实在吃不下去了,宿云涯便随意地将手伸了过来:“给我,我来吃。”
他泰然自若地吃掉了桃卿吃剩的乌米糕,桃卿觉得很不好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吃他吃剩的东西:“你要是想尝味道,我再给你拿一块新的就是了,不用吃这块剩下的……”
“不要紧,你吃不了没关系,我可以替你吃。”
宿云涯莞尔一笑,忽然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压着桃卿的唇瓣:“不过你说得没错,若是我想尝味道,只要亲你一下就能尝到了。”
说着,他含笑望向桃卿:“所以你肯给我尝一尝味道吗,桃桃?”
作者有话说:
奶牛猫猫:我好像放弃了,又好像没放弃,没关系,反正好兄弟也不知道;
裴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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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被宿云涯温热的指腹轻按唇瓣, 还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桃卿蓦地红透了双颊,嗫嚅着说道:“你不是……不是都吃完半块乌米糕了吗,还要尝什么味道?”
“这点不够, 我还没尝出它真正的滋味。”宿云涯星眸含笑, 在他耳边低语道, “况且我喜欢加一些桃花味。
说着, 他的手搂上桃卿的后腰,身体几乎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四周人来人往, 尽管宿云涯施了法术,这些凡人看不见他们两个,只会自行让开, 甚至碰触不到他们的衣摆, 桃卿还是紧张极了, 也害羞得不得了。
他干脆从须弥戒指里取出一块糕,塞入宿云涯口中:“桃花味的没有, 只有这个, 你快吃吧。”
宿云涯眉眼弯弯,没有拒绝, 也没有为难桃卿,顺从地将乌米糕叼了过去,唇瓣轻轻吻过他的指尖。
桃卿耳朵红红地收回手,突然想到了裴之涣,如果之涣知道他和星桥来浴佛节玩,他会不会生气呢?
他莫名生出了对不起裴之涣的惭愧感, 即便他们还没有确立什么关系, 但也算有过肌肤之亲了, 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之涣也和别人这样讲话……他会不高兴的。
桃卿心虚地想着,宿云涯咽下乌米糕,捏了捏他的耳朵笑着说:“走,我们去佛寺看一看。”
他们来到了此地香火最盛的大佛寺,守门的小沙弥是个佛修,看到他们两人之后就连忙将他们领进别院,和寺中长老叙话。
桃卿基本全程没出声,他担心自己谈论起合欢宫的道法会毁了佛门之地的清净,只听着宿云涯和长老论道,没坐多久就很想跑出去,佛陀讲话的禅机太深了,他听不懂。
宿云涯发现他不想多待,便笑着婉拒了长老邀请他们共同主持浴佛仪轨的邀请,告辞之后就拉着桃卿离开了大佛寺。
但两人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去了另一座佛寺,这回他们学聪明了,没有登门拜访,而是偷偷溜到屋顶上,找了处视野开阔的地方观看浴佛仪轨。
桃卿向下俯瞰,只见几个年轻沙弥将坐佛小心迎请至洒满花瓣的浴汤之中,场内钟鼓齐鸣,由德高望重的持法佛陀唱赞,轮流在坐佛金身上淋浴香汤。
伴随着庄严肃穆的佛乐,百姓们神色虔诚,桃卿也难免受到影响,屏气凝神地看着,好在佛陀们唱赞时并未附着灵力,否则他听着听着就会七窍流血了。
浴佛仪轨持续的时间不长,结束时桃卿悄悄舒了口气,后面就是佛陀弘法的环节了,他是半点兴趣都无,还不如继续去街上闲逛看百戏。
他拉了拉宿云涯的衣袖说道:“我们走吗?”
“不急,先休息一会,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可以躺下来晒晒太阳。”
宿云涯枕着一条手臂躺在瓦片上,闲适惬意,也拉着桃卿一起躺下,桃卿看着下方的人声鼎沸,不禁犹豫了一下:“这样好吗?”
“不要紧,他们看不见我们。”宿云涯莞尔道。
桃卿也不急着走,顺从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他本打算捧出幼兔一起晒太阳,却被宿云涯按住了手:“就不能我们两个单独待一会?你到底跟它更要好,还是跟我更要好?”
“当然是你……”
桃卿暗道他怎么连小兔子的醋都吃,但还是乖乖地没有动,宿云涯轻轻一笑,将他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脊背和后腰问道:“疼不疼?”
“不疼啊。”桃卿纳闷地回答,不懂宿云涯为什么这样问,他又没被人群撞到后背。
“哦,不疼啊。”宿云涯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看来是清玄还不够努力,如果是我的话……”
“你不要脸!!”
桃卿先是懵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当即面红耳赤地呵斥他,将他推了出去,起身就要离开屋顶。
“乖桃桃,别生我的气,我不说了。”
宿云涯知道他急了,连忙将他抱住,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桃卿的脾气还是相当好的,也十分好哄,很快就不挣扎了,在宿云涯怀中埋着头哼哼唧唧地说:“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你都能说得出来……”
宿云涯忍俊不禁:“明明你才是合欢宫的弟子,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正因为我是合欢宫的弟子,你才有机会和我讲这些孟浪的话。”桃卿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不然你早就被人打死了,还能活到今日吗!”
宿云涯被他逗得直笑,桃卿看到他这样子就不爽,故意说道:“就算是你也不能把我弄得腰疼,我是天生媚骨的体质,很难留下什么痕迹。”
除非是将他磋磨得太狠了……之涣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已经十分生猛了,再猛他当时就会死在床上了,也不用说什么腰疼不腰疼的。
“是吗,我也不行?”
宿云涯扬了扬眉,眉眼间的笑意透出几分危险,桃卿看了犯怵,却很快听见他说:“真是可惜,我确实不行。”
这么快就认输了?这可不像星桥的风格。
桃卿眨眨眼睛,下意识地朝下瞥了一眼,其实他觉得星桥还是挺行的,他隐隐约约看过形状,和之涣差不多,都很吓人……
宿云涯向远处眺望着,唇边含着尚未退去的笑意,对桃卿说道:“因为我是太渊的执剑人,所以我不能与你结为道侣,也不能与你欢合。”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地表示对桃卿的渴望,桃卿在害羞之余,更多的是不明的困惑:“这与太渊有什么关系,难道只要你是执剑人,就不能与道侣结契吗?”
他不曾听闻太渊执剑人还有这样的规矩,而且他分明记得前六任执剑人中是有一人迎娶过道侣的。
宿云涯说道:“没有什么规矩,只是我自己不愿意。”
“太渊没有剑灵,是一把残缺不全的仙剑,若是想驾驭它,就必须收服它,可我的六位执剑人前辈无一人成功,全部死于非命,元神被太渊搅碎,化为它的一部分。”
“如果我与你欢合或结契,一旦我收服太渊失败,你同样会遭受牵连,元神一并被太渊吞噬,我又何尝忍心牵累你陪我死无葬身之地?”
他抬手轻轻触摸桃卿的脸颊:“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才不能引你对我动情,有清玄可以陪伴你,我真的很高兴,即使我身死,也不必担心你——”
“你不会有事的!”
桃卿紧紧抓住他的手,眼睛已经红了,哽咽地说道:“你可是未来的衡常仙尊、人人敬仰的剑仙,你怎么可能连区区太渊都收服不了?”
宿云涯沉默片刻,想起裴之涣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展颜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你不要当我只是在安慰你,我说的是真的!”桃卿见他答应得这么快,还以为他是在敷衍他,很气愤地说道,“你要相信我,你一定会成仙的!”
这回宿云涯没有说话,而是凝神望着他,低声问道:“桃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为什么这样肯定我能成仙?”
他成仙的时候桃桃分明早就死了,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桃卿被他敏锐的问题问得一噎,有些答不上来,只得含含糊糊地搪塞:“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不会有事的,真的。”
“我相信你,只要是桃桃说的,就一定不会出错。”
宿云涯笑了起来,捏捏他的脸,心情渐渐明亮起来:“无论是你、是我还是清玄,我们都会成仙的。如果你已经和清玄结为道侣,那除了他之外,你要跟我最要好;如果你们不是道侣,那你更要和我最要好,就是清玄也比不上,你能不能向我保证?”
“我答应你。”
桃卿点了点头,冲他甜甜一笑,心底却十分怅然,无论是成仙还是和之涣结契,都距离他太遥远了,他很可能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桃桃好乖。”
宿云涯笑着摸他的头发,桃卿被他摸没了心中的惆怅,又开始不满起来:“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太渊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之涣知不知道?”
“嗯,清玄知道,但这是因为紫霄与昭元交好,彼此了解对方门中的隐秘,而不是我有意告知清玄的。”宿云涯说,“你是第一个我主动透露的人。”
桃卿心中一暖,软声对他说道:“其实我没有怪你。”
他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也许有一天他可以说给之涣和星桥听,其实他是重生之人……算了,还是等他们变得更厉害些再说吧,不然他真担心他们现在就去找庄宴的麻烦,他们太年轻了,还不是他的对手。
宿云涯露出笑意,拉着他站了起来:“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再去集市上逛一逛,等到天黑之后就去河边放河灯。”
桃卿跟着他一起从屋顶跳了下去,两人的身影融进了茫茫人海之中。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处处高悬的彩灯随之点亮,映照出斑斓的火树银花,河边有许多人在放河灯,多半是青年男女,放出河灯后,会并排站在一起互诉衷肠。
宿云涯和桃卿一人提着一盏漂亮的花灯,桃卿手中拎的是一盏玲珑可爱的兔子灯,幼兔站在灯上,得意洋洋地舔着自己的毛,这盏灯它为桃卿挑选出来的。
到了河边,幼兔从花灯跳到桃卿怀里,熟练地扒开衣襟去里面趴着,桃卿摸摸它的小脑袋,许愿后将灯放入水中,任其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中越飘越远。
兔子灯与千万盏花灯交相辉映着,星星点点,而又灿烂如织。
宿云涯笑着问桃卿:“你许了什么愿?”
“很俗的心愿。”
桃卿不好意思地说着:“只是祝愿所有人都能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好愿望。”
宿云涯称赞一声,笑着说道,“我则自私些,只为我自己许愿。”
“你许愿自己能成仙?”桃卿眨眨眼睛问。
宿云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偶尔会想,倘若我不是太渊的执剑人就好了,这样我就不必那些责任,任我随心所欲,追求我的心上人,直到他答应我为止。”
他垂下眼睛凝望着桃卿,眸中映着美丽的灯辉,情意缠缠绵绵,不加掩饰。
桃卿被他看得心悸,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宿云涯却很快收回目光,笑着说道:“可惜我不能这样做,自我被选中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我许下心愿,希望我的桃桃能好好的,永远平安顺遂。”
桃卿的眸光蓦地一颤,呢喃着问道:“可你说你是为了自己许愿……”
“是为了我自己啊。”宿云涯笑道,“只要看到你过得很好,我就很高兴。我知道我死了你会难过,会让你过得不好,所以为了你,我不敢死,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依然是那个战无不胜的衡常道君。”
他顿了顿,声音温柔至极。
“也永远是你一个人的星桥。”
作者有话说:
桃桃:QAQ;
7月!!新的一个月!!我一定要拿全勤!!(再次发誓)
所以为了全勤,我宣布更新时间改回凌晨0点,宝贝们每晚这个点过来看我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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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星桥……”
听完宿云涯这番温情蜜意的表白, 桃卿心中震颤,涌起一股酸涩至极的情绪。他想要回应些什么,却在开口前先落了泪。
他眼睛红红的,眸中凝满水雾, 可怜地望着宿云涯, 宿云涯温柔地为他擦拭着泪水, 对他说道:“怎么哭了, 我说这些又不是为了让你哭,如果你心里感动, 倒不如亲一亲我?”
他这么说是为了逗桃卿笑出来,让他羞恼地捶他一下,但没有想到桃卿竟然真的像小猫似的靠过来, 微微踮起脚尖亲他的下巴, 又亲他的脸, 一边亲一边掉眼泪,微凉的泪水全都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见桃卿伤心得厉害, 却还是要亲他, 宿云涯既甜蜜又心疼,摸着他的头发哄他:“好桃桃, 别哭了,你用不着为我难过。”
可是桃卿怎么可能不哭,甚至宿云涯越是哄他,他就哭得越凶,还攀着宿云涯的肩头在他侧颈上咬了一口。
他咬得不重,宿云涯只觉得脖颈上痒, 心里也痒, 无奈地笑道:“怎么还咬我?”
“谁叫你这么晚才将这件事告诉我, 你早就该告诉我的。”桃卿吸了吸微红的鼻尖,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宿云涯亲了他一下,神色如春水般柔软:“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你看,你的小兔子都要替你咬死我了。”
桃卿怀中的幼兔气得兔毛蓬起,变成了雪白的毛球,直朝着宿云涯喷气,只不过桃卿低头看时,幼兔又很聪明地装出可怜相,呜嘤叫了一声,爬上桃卿的肩头舔他的眼泪。
它的这番变脸表演让桃卿破涕为笑,捧着它好生哄了几句,又将它放进御兽袋里。
他擦擦眼泪,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不由想起上辈子的事,其实上一世他和星桥远没有这般亲近,他不清楚星桥的真实身份,两人一两年都见不了一回面,而自他去了灵照鬼城后,他们就更是再没有相见,直至这一世才再度重逢。
事到如今他已经离不开星桥了,之涣也是如此,无论今后他跟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倘若没有他们的相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桃卿有点好奇一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他觉得应该是在自己重生之后,毕竟上一世的宿云涯好像也没有露出这样的苗头,但宿云涯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在很久以前,我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在我认识你不久之后就已经对你心生好感。”
桃卿面露惊讶的表情,宿云涯一笑,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从魔头爪下救了我?”
提到这段往事,桃卿心中一紧,瞬间不安起来。
他当然记得,因为他欺骗了星桥,那些魔头就是他放出来的,为的是他假装英雄救美,故意接近星桥……星桥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喜欢上他吧?
桃卿有点慌张,决定向宿云涯坦白:“星桥,其实我当时……”
宿云涯轻轻按住他的唇瓣,笑着说道:“你听我讲。我知道魔头是你设下的局,为的正是接近我,别忘了,那时我已经是金丹修士了,怎么可能被你这点小把戏瞒过去?”
桃卿闻言顿时窘迫不已,脸都臊红了,原来他苦苦隐瞒这么多年做的都是无用功,星桥早就知道了,亏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我认为你心怀鬼胎,便悄悄跟在你身后,打算弄清你的企图,谁知你什么都没做,竟然只是在城里到处找吃的,我从未见过你这么贪吃的修士。”宿云涯忍俊不禁地说。
桃卿羞得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就听到他继续说:“你在出城时捡到一个遭双亲遗弃的凡人女婴,将她送至翠虚观,我知道她正是江清月,所以她不顾非议,视你为兄长,便是在报答你当年的恩情。”
“原来你都看到了……”
桃卿恍然大悟,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当年会觉得星桥对他的态度有些变了,原来不是他的错觉,而是之前星桥对他暗藏杀心,后来看到他救了清月,才真正开始诚心地对待他。
宿云涯笑道:“没错,我从头到尾都看全了。我是凡人出身,深知寻常修士对凡人是何等态度,你却和他们不同,对幼小的女婴都心怀善意,又如何会伤害我。”
“自那天之后,我便生出想要与你结交的心思,后来渐渐变了味,越来越喜欢你,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可爱,我心非木石,自然会对你生出情愫。”
他捋顺桃卿脸颊边的碎发,低下头落下轻轻一吻,桃卿被他夸得十分害羞,小声说道:“也没有……”
宿云涯笑了一会,见夜风骤起,河边有些冷了,遂牵起桃卿的手说道:“回去吧。”
桃卿乖乖点头,两人相携而去,回去之后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就是等裴之涣回来,然而到了约定的日子,裴之涣还是没有出现,正当桃卿担忧地要给他发去传音,裴之涣就先联系上了他。
桃卿迅速接通传音符,好在裴之涣所用的是神道传音符,不像普通的传音符还会受到灵气的影响,声音特别稳定。
“卿卿。”
听到裴之涣的声音与往常没什么区别,桃卿松了口气,撒娇似的埋怨他:“怎么才联系我们?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还在大庭,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裴之涣说,“你们不必等我,先回合欢宫找神使复命,我还需要一段时间。”
“是不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麻烦?”宿云涯也在一旁听着传音,询问裴之涣,“真的不用我们帮忙?”
“不用,我父皇的事已经处置妥当了,只剩我的一些私事,没什么危险。”裴之涣说,“待我回去之后再与你们细谈。”
“那你自己小心,提防朝中小人的报复。”桃卿关切地叮嘱着他。
裴之涣淡淡一笑,因为有宿云涯在,他并未和桃卿说什么情话,将传音断开了。
他轻轻地吻了吻玉桃形状的传音符,爱惜地收起它,温柔的神色疏冷下来,取出须弥戒指中的素莲镜,放在窗下的绵绵细雨中,进入了镜中世界。
在漫天黑莲的映衬下,年轻男人的背影似若已经和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听到裴之涣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平静地问:“都处理好了?”
“是。”裴之涣点头。
三天前他来到大庭,其实只用了两日就解决了皇帝的死——他取出陈道士的元神,在众目睽睽下证实了皇帝对国师芳尘仙君心怀不轨、为此不惜丧心病狂地给国师下药,欲将国师强行据为己有,而他则是为了保护国师,才不得不犯下弑君弑父之罪。
皇帝死因揭露,朝野震动,文武百官再无言可辩,纷纷上书拥立太子为新帝。
新帝仁慈,顾念手足之情,又因裴之涣乃是方外之士,不宜用大庭法律追究罪名,便免去裴之涣的酷刑,只罚他前往各地治理因雨季来临而泛滥起来的洪灾。
裴之涣修为在身,治理起洪灾易如反掌,甚至他还为各地设置了阵法,确保百年内不会再有洪灾出现。
而因为大庭境内的大雨,他收集的素莲镜碎片再次开启,让他见到了未来的自己——
年轻男人死寂的眸光微微颤动,浮现出一丝浅浅的温柔之色:“我知道你方才与桃卿说话了,他现在还好么?”
裴之涣回答:“他很好。”
听闻此语,年轻男人微微颔首,下一刻,他微弱的情感波动消失不见,语气之中再无任何波澜:“为了保护他,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我知道。”裴之涣说。
“重复一遍。”
“仙魔双修,成就魔圣之道。”
“不错。”年轻男人说,“如今第一步已经完成,正是你弑杀生父,诞生魔性。”
“现在我会为你打开通向万魔窟的道路,你要经历的第二项考验是寻找一只纯净的阴魔,引魔入体,凝练魔骨。”
“一旦你修魔之事经人发现,你会被逐出宗门,师尊亦会因你蒙羞,你是否会感到后悔?”
“我不会后悔。”裴之涣平静地回答,“我为了保护心爱之人修炼魔道,师尊只会以我为荣,若我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弃卿卿不顾,师尊才会以我为耻,只当没有收过我这个弟子。”
年轻男人淡漠地看他一眼:“永远不要忘记今日之言。”
说罢,他抬手一挥,空中的黑莲一朵朵消散,凝聚出磅礴灵力,形成了一个扭曲而黑暗的空洞,浓郁的魔气汹涌地喷薄出来。
几只狰狞魔头嘶吼着想要从空洞中跻身而出,年轻男人目光随意一瞥,它们便瞬息间化作滚滚魔气,彻底消散了。
他率先走入空洞:“跟我来。”
裴之涣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进入万魔窟之后,最鲜明的感觉就是冷与黑,元婴之下的修士进入万魔窟,会立刻被冻住浑身血肉,被无数魔头分食而死。
年轻男人指尖凝聚出一点微光,映亮前方的道路,和裴之涣保持着约一丈的距离,不曾回头地开口道。
“你可知除了庄宴之外,你还需杀死另一个人?如若他不死,无论是你还是桃卿,都将命丧于他手中,神魂也会一并湮灭,再无转生可能。”
裴之涣蹙起眉:“是谁?”
“神道道主莫不臣。”
年轻男人停下脚步,声线冰冷,如同终年不化的雪:“你必须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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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裴之涣的眸光微微凝滞, 静默片刻后,他开口问道:“神梦道主为什么会杀我和卿卿?未来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得知天下唯一的渡劫修士是自己的大敌,裴之涣心中无惧,只欲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年轻男人没有回答他, 而是凝视着前方, 冷然言道:“注意, 阴魔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裴之涣敏锐地察觉到冰冷干燥的空气变得粘稠滑腻起来, 如粘液附着在皮肤上,散发出阴邪的气息,危险异常。
在黑暗中, 他几乎无法看到任何东西, 所能倚仗的只有他的剑, 正要拔出腰间之剑,年轻男人立刻制止了他:“不要出剑, 你的目的是收服阴魔, 而非除魔,你必须将你自身融入到它们之中。”
说罢, 他向裴之涣传授了几句口诀,让他跟着照念,裴之涣依言行事,收起即将出鞘的利剑,闭上双眼,薄唇微启, 无声地默念着口诀。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很真实的感觉, 自己正在一步步踏入魔道。
自拜入紫霄派以来, 除魔卫道一直是他的本能,而此刻他所要做的却与他原本所坚守的背道而驰,他渐渐成为了与过去的他完全不同的人。
可若是为了卿卿,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反复念过数遍口诀,尽管还闭着双眼,他的神识已经令他看清了万魔窟中的事物。
四周的空间无尽广袤,但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两侧是深不可测的黑渊,空中无数飞舞的阴魔呼啸而过,黑渊光滑的渊壁上趴满了最低级的魔物与魔头,缓缓蠕动着,散发出粘稠湿润的气息。
飞舞的灰色阴魔中夹杂着少数赤红的血魔,它们比阴魔要高出一个等级,是裴之涣目前无法对付的,年轻男人目光一扫,血魔感应到危险,纷纷避开道路,不敢接近。
裴之涣开放神识,让自身与黑暗融为一体,年轻男人身形微动,从裴之涣身前瞬移到了他身后的位置,继续教导着他。
“在血魔之上,还有恶魔、幻魔、夜魔、死魔等等,多达兆亿种,任何你所知所见的事物,都有可能化形为魔。”
“凌驾于万魔之上的魔神是天魔,天魔相当于大乘修士,数量永恒不变,只有十个,一个死去,另一个诞生,世代轮回往复。”
他说话的同时,裴之涣正在尝试着将神识集中在飞过的阴魔之上,对它们进行捕捉和确认,他需要寻找到最纯净的阴魔,不能蕴含丝毫杂质,也就是那些斑驳的恶念。
越是往里走,阴魔的气息就越纯净,但同时它们的数量也越来越稀少,偶尔混杂在成群的血魔中间,同时也零星出现了更高等级的幻魔和恶魔。
走到这里,仅凭裴之涣目前的修为其实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但就在万魔们蠢蠢欲动地想要将他撕成碎片之前,他身后的堕仙已然镇住了它们。
年轻男人释放出自身的一缕气息,这气息极淡,却强横无匹,扭曲而堕落,是最深最可怖的黑暗。
万魔无不战栗,山呼海啸般地向他俯首称臣,场景壮观而诡谲,然而行走在黑渊之上的两人都毫不在意,没有施舍一丝目光。
终于裴之涣找到了最靠近魔窟中心的阴魔,它正是阴魔中最纯净的那一只,只差分毫就可以蜕变成血魔,没有任何恶念的杂质。
裴之涣运转神识,无视它凄厉的嘶吼和尖叫,将其压缩成一团小小的黑丹,镇压在元婴之下,借元婴之力将它炼化成他的魔骨。
他在原地趺坐而下,专注地炼化魔骨,整个过程共持续数日,终于凝聚出了一截完美的魔骨。
“很好。”
年轻男人看过他炼制的乌黑魔骨,微微颔首道:“无须我再出手炼制,现在我便将它移入你的体内。”
他的手猛地插入裴之涣的胸膛,将一根道骨硬生生折断,血淋淋地取了出来,并放入了魔骨。
伴随着剧痛,鲜血自裴之涣的胸膛不断涌出,令他面色苍白,额前布满冷汗,但他一声未吭,只运转灵力将道骨与魔骨的接缝缓缓愈合,哑声对年轻男人说道:“多谢。”
年轻男人点点头,等待他将伤口治好,对他说道:“继续向前走,我要抓几只天魔,为我自己打造一具可以在外界行走的身体。”
他是一道堕仙的幻影,平时被困于素莲镜的碎片之内,几乎无法行动,只有来到万魔窟这种至阴之地才不会遭受限制,但这样远远不够,他必须前往外界完成一些事。
裴之涣依照他的吩咐向危路的更深处走去,渐渐地,周围的景象出现了变化,道路越来越宽阔,化作一片大地,天上明月高升,地下花繁叶茂,走到尽头,一面高耸的城墙拦住了裴之涣的去路,魔窟的中心竟然是一座城池。
年轻男人说道:“这些都是幻魔幻化出来的景象,天魔生性贪婪,喜好享受,万魔为它们驱使,无论造出何等景观都不足为奇。”
他眸光轻轻一扫,紧闭的城门蓦然洞开,迎接着两人的光降。
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极尽奢靡华丽,宝石做树,明珠为灯,道路也是由黄金铺成的,随处可见美貌女子与英俊男子交缠在一起,肉响与呻吟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城中最宏伟的府邸,径直破门而入,大堂正在举办酒宴,传来阵阵笑声,几只天魔坐在席上,怀里各自搂着两三个美女,罕见地没有行淫事,只是坐在一起谈天。
它们笑着看向最下首的少年,少年银发蓝眸,容姿秀美,身旁没有任何美女作陪,也懒得搭理几只天魔,只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珍馐佳肴。
听见破门之声,少年和天魔们都望了过去,待认清两位不速之客的容貌后,少年蓦地瞪圆了猫儿似的蓝眼睛。
“裴之涣?还是两个裴之涣?”他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道,“本座又没喝酒,难道也会眼花不成?”
裴之涣眉头微蹙,同样认出了少年,他正是桃卿的弟子兰漪。
回想起来,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兰漪了,在整个生辰大典上,兰漪始终没有出现,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万魔窟里。
兰漪的身份显然有假,绝不可能只是卿卿的弟子。
裴之涣面色冷了下来,质问兰漪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呢?”
兰漪冷酷一笑,眸中散发出妖异的猩红,显得阴森森的。
“知道本座秘密的人全都死了,你也不例外。虽然本座不清楚你是怎么进入天魔城的,但既然你自寻死路,本座也不介意在这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桃卿定然不会察觉到是本座干的……”
“灵虚。”
年轻男人打断兰漪的话,叫破他的身份,同时对裴之涣说道:“他真名叫乐正兰漪,是寂圣魔尊之子、化神修士。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他已经杀了他叔父乐正珣,重新夺回魔尊之位,封号是「灵虚」,也就是新一代的灵虚魔尊。”
乐正兰漪神色微变,仔细地端详起年轻男人,这才发现此人的修为竟深不可测,饶是他已杀死叔父后吸收了叔父的尸身,修为暴涨至化神圆满,距离大乘只有一线,也照样看不出年轻男人的境界。
他心中警铃大作,自己成为魔尊一事尚未公布,「灵虚」这个封号也是才拟出来的,这个老怪物到底是如何知晓的,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乐正兰漪姿态戒备,仍不忘骂道:“你他娘的是哪个老东西,为什么要变成裴之涣这小辈的可憎嘴脸?是不是你自己的脸丑得没法见人?有本事你就给本座变回来,少遮遮掩掩的,本座可不吃你这一套!”
年轻男人无视了他的质问,指着桌上的菜肴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继续吃下去,否则你的修为一旦突破到大乘,你就会失去进入神梦山的资格。”
“你说的是什么东西,糊弄谁啊?”
乐正兰漪一脸的不屑,之前他忙于和叔父争斗,后来就进入万魔窟进食天魔血肉,对神梦山之事一概不知。
说来这也和他的体质有关,他是天魔体,最大的好处是天魔会将他视如子侄,会在死去的天魔身上割肉喂给他。
当然这东西不能乱吃,一旦承受不住,他就会立刻爆体而亡,到时天魔们会蜂拥而上,分食他的肉身和元神。
年轻男人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信与不信,你回到外界一问手下便可知晓,桃卿已经通过了神梦山的考验,将会前往神梦山修道十年,如果你不去,今后十年你便无法再与他见面。”
他此言一出,乐正兰漪的神色明显踌躇了一瞬。
要是说别的他都不会动摇,唯独桃卿,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桃卿了,他还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如果真的十年见不到……
无论是不是真的,前往外界验证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乐正兰漪已然动念,却还是故作嗤之以鼻的态度,对年轻男人说道:“口说无凭,本座为什么要信你?”
“凭你打不过我。”年轻男人说,“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况且你留下来不会有任何好处,我需要用天魔制作身体,它们全都会死,无暇照顾你。”
娘的,用天魔的血肉做身体,这人到底是什么鬼玩意?裴之涣堂堂的道门第一天才,居然和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混在一起,找死呢?
乐正兰漪毛骨悚然,不过他对裴之涣可没什么同情的心思,也不至于傻乎乎地想要解救天魔,他和天魔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和它们全无情分可言。
至于老怪物说他打不过他,娘的,他忍了,确实惹不起。
乐正兰漪骂骂咧咧地走了:“本座现在就去查证,如果是假的,你们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他离去之后,裴之涣蹙起眉问道:“不用拦住他?他会不会将见到我们的事说出去?”
“不会。”
年轻男人说道:“他心里有数,对这些事一向有分寸,否则他活不到今日。”
“你同样不必担心他会对桃卿产生任何坏心思,他也像你一样,爱慕着桃卿,所以尽管他厌恶你和衡常,未来却会是你们的一大助力,因为他和你们有着一致的目的,那就是杀了莫不臣。”
“他的父亲寂圣魔尊正是死于莫不臣之手,这千百年来,天下之所以只有莫不臣一个渡劫修士,正是因为他杀了每一个试图破境的大乘修士,他不允许他们突破到渡劫期。”
“原因很简单:莫不臣真正修习的不是神道,而是无情道,他得道的一项条件就是血祭天下,待他白日飞升的那天,他会杀死所有生灵,将神梦山之下的所有界域全部变成死界。”
“他是天下共主,更是天下共敌。”
作者有话说:
桃桃:今天我没有出场呢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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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年轻男人所吐露出的秘密无疑极为骇人听闻, 饶是性情淡然如裴之涣,也不由流露出惊色,睁大了漆黑的双眸。
但很快他就将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冷静地梳理着这件事, 沉思良久, 他对年轻男人说道:“仅凭我一人之力, 恐怕难以应对莫不臣, 而且此事关系甚大,绝非只与我有关, 待时机成熟之际,我应当将其公之于众。”
“是。”
年轻男人点头:“这个时机正是在你修到大乘圆满之后。为了寻求突破至渡劫期的途径、与莫不臣一战,你必须集中天下所有修士的力量对抗神梦山。”
裴之涣问:“如果莫不臣会杀死所有试图破境的大乘修士, 我该如何提防?你当初是怎样做的?”
“我没有办法。”年轻男人垂下眼睛, “那时是师尊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为我挡劫, 助我突破至渡劫期,师尊却身死道消, 元神溃灭于雷劫之下, 永不入轮回。”
“为了诛杀莫不臣,有太多修士死去, 活下来的人十不存一,为了他们的命运,我希望你可以找到另一条路,不要重蹈覆辙。”
裴之涣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向他承诺道:“我答应你。”
年轻男人说:“此事还有时间筹谋,我会先行封存你的记忆, 只是给予你一点灵光, 使你对莫不臣心生警惕, 直至你化神圆满时,你封存的记忆才会自动解开。”
裴之涣略一思忖:“这么做是为了使我不被神梦山之人窥探记忆?”
“不错。”年轻男人颔首,“莫不臣之所以不允许大乘修士进入神梦山,正是因为他无法掌控大乘修士的想法与记忆,不过只要修为足够强横,化神圆满也可以做到。”
“譬如庄宴,即便他进入神梦山,莫不臣也无法窥见他的想法,乐正差不多也能做到,待你和衡常修到化神圆满时,你们同样可以。”
“我知道了。”裴之涣颔首,接受了他的安排。
见他同意,年轻男人手掐法决,将这段对话封存在了裴之涣的识海中,完成之后,他淡漠地看向殿中的十只天魔,向它们抬起了手。
仙术一起,幻化成人的天魔们霎时露出狰狞的本真之相,毫无还手之力,魔躯被无形的仙力扭曲压缩,发出「咔咔」声响,压缩成了极凝实的血肉。
在它们消亡的瞬间,新的天魔诞生了,也遭受了相同的命运,如此重复百余次,年轻男人杀死了千数天魔,做出了一具魔气四溢的堕仙之躯。
他收起崭新的身躯,对裴之涣说:“出去吧。”
两人离开了万魔窟,他们在魔窟中待了数日,而桃卿回到合欢宫也已经有数天时间了,那天他和宿云涯接到裴之涣的传音后,就依言先行回去复命,在宫中等待着裴之涣。
这几天桃卿除了看望过师尊顾雪庭之外,就一直闭门不出,谁也不敢见,生怕被人发现他修为暴涨,到时师兄师姐们一定会用秘术查看他是不是处子,就再无宁日可言了。
虽然桃卿很清楚自己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就先让他自欺欺人一下吧,至少也要等到之涣回来,由他们两个一起面对,可不能让他跑了。
桃卿还纠结过要不要将自己和裴之涣双修的事情说给顾雪庭听,师尊修为尽失,看不出他的境界高低,见面时没有察觉,不过他太过害羞,到底没有告知顾雪庭,只待日后再说了。
与此同时,清虚殿。
顾雪庭坐在高座上,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神梦令,感受着令牌上的每一道纹理。
尽管目不能视,但他可以想象出它流光溢彩的模样,应该正如卿卿讲述的那般漂亮。
卿卿回到合欢宫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到清虚殿,与他分享这个天大的喜讯,并将神梦令留了下来,算是送给他的礼物。
说来惭愧,得知卿卿获取了神梦令,他竟失态地落下了泪,害得卿卿瞬间变得手忙脚乱的,不停安慰他,事后想来,足够令他这个师尊感到汗颜。
但他完全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三百多年了,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他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从前的模样了。
在三百年多年前,除了拥有「魔门第一美人」的虚名之外,他也曾是一个顶级天才,不到百年时间便已修至元婴圆满,在魔门声名大噪。
一朝修为尽废,他也曾痛苦过、怨恨过,不理解为何自己的命运如此坎坷,然而三百年过去,事到如今,他早已麻木,只浑浑噩噩地做着废人。
如果不是因为遇到卿卿,他终其一生也就是如此了,而卿卿竟然愿意为了他这个废人以身犯险,完成考验夺回神梦令,为的就是帮助他治好身体,他又岂能不动容?
回想起桃卿喜极而泣地扑进自己怀里,将神梦令交到他的手中,顾雪庭蒙于绸带之下的双眸微微湿润了,更珍惜将令牌攥进掌心之中。
他不清楚神梦道主是否真的会出手为他治好身体,倘若真的有这个机会,他日后可以重新修炼、不再是个废人,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有资格站在卿卿身边了?
——
裴之涣二人离开万魔窟后,重返日长小界,停留两日,等待着未来的他将堕仙之躯的五官细细地雕琢出来。
新铸造的身躯与裴之涣的容貌别无二致,唯有气质不尽相同,充斥着幽暗混冥的气息,一身黑色道袍也是他平日几乎不会穿的颜色。
年轻男人说:“有了这具身躯,我便可以自由出入素莲镜,平日我依然会待在镜中,必要时可能需要借用你的身份出来行走。”
裴之涣点头同意,看着堕仙之躯问道:“如果我有需要,可否将你从镜中唤出来?”
“可以。”年轻男人说,“你呼唤我时需默念我的名姓,但你我同名,不可叫我「裴之涣」,否则我听不见。你打算如何称呼我?”
“就叫你「清玄仙尊」,如何?”裴之涣说,“这应当是你的仙号。”
“好。”
清玄仙尊微微颔首,返回到素莲镜碎片之中。
裴之涣带着碎片回到陵游界,他走进桃卿的长庚殿时已是深夜,于是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来到桃卿的卧房,想要看他一眼再休息。
然而卧房中没有人在,裴之涣想起前世之事,本能地心中一惊,担心桃卿出事,好在询问过侍女金玉后才得知只是虚惊一场,桃卿只是去沐浴去了。
他走进浴池,候在门外的奴仆侍女们见来人是他,都只是笑笑,没有阻拦。
浴池中水雾弥漫,桃卿靠在池边闭目养神,湿漉漉的黑发垂于雪白的肩头,脸颊被蒸出淡淡的红晕,更显眉眼娇艳。
他本已睡下,却因为做噩梦突然惊醒了,现在有点头晕脑胀的。
噩梦与之涣有关,在梦境中,之涣未能解决弑父之事,受千夫所指,又被逐出紫霄派,他带着之涣东躲西藏,皇帝却化作厉鬼来找他们,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他们的血肉——
接着桃卿就醒了,觉得这个梦太晦气,索性过来洗洗,也没有惊动睡觉的幼兔,要是不洗干净这些晦气,他肯定睡不着……呸呸,之涣才不会出事呢。
正当他思索着裴之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忽然感觉到有人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还以为是侍奉他沐浴的奴仆,便温和地说道:“我说过不必服侍的,你出去吧。”
但这只手并没有撤回去,而是变本加厉地向下摸去,滑过胸前淡粉,环住他的腰身,在他的后颈落下了热切的亲吻。
“啊!”
桃卿吓了一跳,挣扎中忽然闻到一股素淡的莲香,微怔一瞬,回头望去,发现来人果真是裴之涣,不由惊喜地唤道:“之涣,你回来了?”
“是……”
裴之涣跪坐在池边,低下头不断地亲吻着桃卿,越吻越过分,桃卿招架不住,在甜腻的呜咽声中含糊地说道:“你做什么,我在沐浴……”
之涣该不会又是想与他欢合吧……但上次只是个意外,这回他不能任由之涣胡来了,他不能任由修为继续暴涨下去,否则涨得越多,其他人就越会知道他们做了很多遍!
桃卿猛地将身体没入水中,从裴之涣的臂弯中滑了出来,后退几步,从水下冒出头,正要害羞地向裴之涣抱怨几句,却发现他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
裴之涣呼吸沉重,如玉的面容浮现出绯红,神色隐忍,道袍下的形状分外明显,已经被打湿了。
“之、之涣,你怎么……”桃卿惊得瞪圆双眼,结结巴巴地说,“你这个样子……你是不是中药了?”
汗水自裴之涣的额头流了下来,滑过下颌,他开口时声音哑得厉害:“我不知道,这几日我没有动过任何吃食,见到你之前一切如常,是在碰到你之后才有了这幅异状。”
说着,他再次将手伸向桃卿,既像是忍不住,也像是不打算再忍。
而桃卿听到他的症状,蓦地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该不会……是和肉莲丸有关系吧?
作者有话说:
生病的猫猫就是要嗦个黄桃罐头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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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一旦将裴之涣的异状与肉莲丸联系起来, 桃卿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这几日之涣的饮食没有异常,见到他之前没什么事,但一看见他就不对劲,这样算来, 从他和之涣欢合到今日差不多过了十二三天, 而肉莲丸是十日发作一次, 已经到了发作的时间……
桃卿的面色隐隐发白, 他只知道自己不会因肉莲丸而产生瘾症,却不清楚药性会不会传到别人身上, 如果之涣受他牵连而上瘾了……
他颤声对裴之涣说道:“之涣,你还记得我那夜中的药吗?它名叫「肉莲丸」,症状之一是会对欢合之人上瘾, 每十日发作一次, 在发作的当天见到对方就会生出药效。”
“本该是我对你上瘾的, 可我是天生媚骨的体质,不会对药成瘾, 但是也许、也许它转移到你身上了……”
说到最后, 他心里愧疚极了,那晚是他缠着之涣和他欢合的, 如果之涣真的被他害得对此事成了瘾,他该如何向他赔罪啊。
裴之涣擦了擦汗湿的面容,静静地听他讲完,开口说道:“我倒是觉得很好。”
“什么?”
桃卿站在水中不可思议地望向他,裴之涣又道:“这样你就没有借口躲我了。”他挑起桃卿的一缕黑发,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抬眸望着他, “卿卿, 你要救我。”
他这一吻好似落在桃卿的心尖上,令他的心又酥又颤的。
桃卿连脖颈的肌肤也变得通红了,难为情地想着,如果真的是肉莲丸的药效,除非日后他再也不和之涣相见,否则总是要靠欢合解开的。
但他们怎么可能不见面,不说他舍不得之涣,之涣肯定也不会允许,那他们就只能、只能……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池边的裴之涣已脱下自己的道袍,露出了肌肉结实强韧的身体。
他的皮肤很白,因药效的烧灼而泛起淡淡的红,唇色也是殷红的,如堕落的谪仙,展现出妖异之姿,唯有眼眸漆黑如墨,紧紧地凝视着桃卿。
“卿卿。”他哑声唤道,“过来,我想要你。”
他赤着身体,对桃卿的欲求暴露无遗,桃卿心下一横,也顾不上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就算日后人人皆知他和之涣欢合过又如何,难道还能比之涣的安危更重要吗?
至于会不会被天雷劈死,他现在也不想考虑了,要劈就劈吧,反正他染指之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就足够劈死他十遍百遍了。
放下所有的顾虑,桃卿的心境豁然开朗起来,再看裴之涣也有了不同的意味——他是真的很喜欢之涣,否则上辈子也不会轻薄他了,所以能和之涣云雨,他也是很愿意的。
他面色泛红,如艳丽的桃花,将手搭在裴之涣伸出的手掌上,任由裴之涣将他拉上去,坐在裴之涣的大腿上。
桃卿勾住裴之涣的后颈,强忍羞意,轻吻他的耳垂,声音又乖又甜,带着丝丝的颤:“对不起,之涣,是我不好,我会救你的,你想怎样对我都可以,今晚我是你的……”
裴之涣呼吸骤沉,望向他的眼神似点燃了火:“卿卿,是你说的,我想怎样都行。”
“是、是我说的……”
桃卿害羞地闭上眼睛,微微低下头,前额轻抵着裴之涣的肩头,将手绕到身后。
他才从池中上来,身上本就沾了许多温泉水,现在只轻柔地一拨,就流下了充满桃花香气的玉露。
轻微的水声在泉水涌动的温泉池中并不明显,却听得裴之涣汗流浃背,喉头滚动,不得不闭上双眸,双手紧箍着桃卿的腰肢,深深地掐出柔软的肉痕。
“之、之涣……唔……”
桃卿主动抬起腰,再缓缓坐下去,瞬间呜咽出声,紧紧地抱住了裴之涣宽阔的脊背。
裴之涣不必再忍,托着桃卿的双股,顷刻间就将桃卿弄得啜泣不断,哭着叫他的声音甜软得似蜜一般。
到后来桃卿只能趴在裴之涣的胸膛前,身体发颤,裴之涣抱着他进了水中,将他的后背抵在池壁上。
桃卿身体悬在水里,莹白的双足露出水面,脚尖一点一点的,泛起层层涟漪。
结束时桃卿的嗓子沙哑的厉害,鼻尖和眼尾也哭得红红的,几乎立刻昏睡过去,脆弱地蜷在裴之涣的怀里。
裴之涣的后背上都是鲜红的抓痕,微微泛着疼,他将桃卿的身体洗净,又为他穿好干净的里衣,这才匆匆打理了自己,将睡过去的桃卿抱出了温泉池。
金玉和良缘在外等候着,完全没有询问他们为何在里面待了这么久的意思,引着裴之涣回到桃卿的卧房,为他们备好温热的茶水和点心,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裴之涣将桃卿放到榻上,给疲惫不堪的他喂了点水,又哄着他重新睡去,桃卿已经筋疲力尽了,睡得十分香甜,裴之涣就坐在边上看着他,轻轻地拨弄他的碎发。
他身上的燠热与不适之感尽数褪去,应该正如卿卿所说的那般,是肉莲丸造成的效果。
想到皇帝和陈道士竟然将如此恶毒的丹药用在桃卿身上,裴之涣的眸光冷如霜雪,丝毫不后悔亲手杀了生父,更不后悔自己移入了魔骨。
如若不然,他不知自己还要到何时才能保护卿卿。
忽然幔帐仿佛被风吹过,稍稍动了一下,裴之涣警觉地抬眸望去,身着玄衣的清玄仙尊自幔帐后走了过来。
他看向裴之涣,目光幽深,霎时一股重压落在裴之涣身上,如山岳般沉重,但裴之涣的身形岿然不动,脊背挺得笔直,全然不惧来自清玄仙尊的责难。
片刻之后,清玄仙尊收回视线,淡声对他说道:“以后别让他哭得这么厉害。”
裴之涣不语,垂眸凝视着桃卿的睡颜,清玄仙尊也看向桃卿,死寂的眸光轻轻一颤,迅速将面孔偏向一旁,竟是有些不敢看桃卿。
注意到清玄仙尊的反应,裴之涣开口问他:“等卿卿睡醒之后,你要不要和他说几句话?”
“不用。”清玄仙尊回绝道,“他不需要知道我的存在。”
“你救下了卿卿,我很感激你,倘若卿卿知道是你救了他,他也定然不会忘记你。”
裴之涣说:“出于恩情,我希望你能和卿卿说一说话,出于你自己,你已经与他错过一生,这一世也注定消散,难道你还要错过他的另一世吗?”
清玄仙尊无言以对,只低声说道:“我不想他难过。”
“你与我本就是同一个人,自然可以借用我的名义。”裴之涣道,“不是清玄仙尊,而是卿卿的之涣。”
清玄仙尊没有回应,反身回到了素莲镜中,裴之涣没有阻止,即使清玄仙尊会消散,也肯定不是在近日,否则他不必专门打造一具堕仙之躯,和卿卿说话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在桃卿身边躺了下来,抱着他一起入睡,天色初明时,多年来的习惯让他按时清醒过来,而桃卿依然睡得香甜。
这时门外有人轻轻地敲门,裴之涣看了桃卿一眼,眉头微蹙,披着道袍走了过去,将门打开,低声说道:“卿卿还没醒,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门外来人是良缘,对于开门的人是裴之涣,他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恭敬地说道:“禀裴道君,小人正是来找您的。”
“殿外来了两位神君,说是请您速速前往九还殿面见卯神使、交还神梦令,否则神梦令将逾期作废,小人这才不得在这时不打扰您与郎君的休憩。”
裴之涣眉头微蹙,他是不想在这时离开桃卿身边的,但神使之命又不得不从,他必须去九还殿面见卯神使。
他向良缘道谢:“我知晓了,多谢良管事,我这就去准备。”
“裴道君言重了。”良缘笑道,“待郎君醒来后,若是您不曾归来,小人会向郎君禀告您去了哪里,不会叫郎君心生不安。”
说罢,他请裴之涣前往另一间卧房梳洗,各等用具皆已备齐,他做事周全,裴之涣没什么可嘱咐的,最后看了桃卿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他离开时并未带上素莲镜碎片,以防莫不臣有所察觉,屋中重归寂静,一道身影忽地从素莲镜中浮现出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榻边。
清玄仙尊垂眸看着熟睡的桃卿,静立不动,仿佛一座凝固的神像。
看了许久,他终于伏低身体,指尖即将触到桃卿的脸颊,可此时桃卿动了动,他立刻将手缩了回去,一连退了数步。
桃卿来回翻滚了几下,终于被渴醒了,迷迷糊糊地叫道:“金玉,我要喝水……”
清玄仙尊抬手一点,茶壶中的水自行变成温水流淌出来,落进了茶杯里,他没碰茶杯,只是用仙术将茶杯飘到桃卿的唇边:“喝吧。”
桃卿闭着眼睛抿了几小口,才朦胧地意识到这不是金玉的声音,而是裴之涣的。
对了,他昨晚和之涣在浴池里——
他蓦地睁开眼睛,熟悉的俊美面容落入他的眼底,令他瞬间回想起他们的欢合,不由涨红了脸颊,支支吾吾地小声问道:“你的身体好了吗?”
清玄仙尊手一顿,低声应道:“好了。”
“嗯,那就好。”桃卿将小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连累了你。”
“不要紧。”清玄仙尊说,“不是你的错。”
他说话时声线紧绷,桃卿没察觉出任何不妥,但他确实觉得之涣和平时不太一样,看着有些死气沉沉的,难道肉莲丸的药效还是让他难过了?
想到之涣可能会因此难过,桃卿心里一紧,有些无措地问道:“之涣,你不会因为肉莲丸讨厌我吧?”
“不会。”清玄仙尊迅速否认,“我怎么会讨厌你。”
“可你站得那么远……”
桃卿发现清玄仙尊的站位离他足有半个房间远,顿时有些委屈,小声说他说道:“你要是不讨厌我,为什么还不来抱抱我?你快点抱抱我。”
作者有话说:
大猫猫的心态就是,好喜欢桃桃,好爱桃桃,但是又觉得桃桃好脆弱,可能稍不留意就又会死掉,所以更加不敢碰,甚至被桃贴贴的时候会想躲,觉得自己配不上桃(
小猫:不懂寡夫猫(嗦黄桃罐头,桃汁都喝干);
感谢爱吃草莓的狮子的手榴弹,以及hinanaimaga、造梦者237号和夙唏的地雷!!
第150章
清玄仙尊伫立于原地, 沉默良久,开口唤了一声:“桃卿。”
“你叫我什么?”
桃卿正等着他抱一抱自己,忽然听到对方叫他的名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裴之涣这般叫他, 以前是桃前辈、桃道友, 后来就是卿卿, 从没有连名带姓地叫过他。
清玄仙尊一顿,略略移开目光, 声音低下几分:“卿卿。”
桃卿眨眨眼睛,认为果然还是自己听错了,又撒娇似的催促着清玄仙尊:“怎么了, 之涣, 你为什么还不过来?我想要你抱抱我。”
清玄仙尊依言走了过去, 步履却缓慢,似乎每走一步都有千百种顾忌, 令他不敢接近桃卿。
终于他走到榻边, 桃卿已经主动地朝他伸出双手,清玄仙尊垂眸望着他, 目光细细地扫过他昳丽的眉眼,神态鲜妍可爱,是真实存在着的,而并非是他回忆中的幻影。
可如今的他却已成幻影,他不该也不能接触桃卿。
清玄仙尊的指尖微微颤动起来,抬起重若千钧的手, 在距离桃卿只有毫厘的时候停了下来, 又渐渐收了回去。
桃卿不知他心中所想, 见他磨磨蹭蹭地不肯抱,他不高兴地拉过清玄仙尊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后背上,紧紧将他抱住:“你快抱一抱我,唔,你的身体好冰啊……”
天魔血肉铸造的堕仙之躯透出淡淡的寒气,桃卿的心情却好了起来,因为他觉得之涣可能是已经出去练过剑了,担心清晨的寒气过到他身上,才迟迟不肯抱他。
“不要紧的,我没那么怕冷。”他柔声说着,拉着清玄仙尊坐了下来,将他修长的双手焐进手心里,“我替你暖一暖。”
柔软的十指拢住清玄仙尊的手掌,也似轻柔地拢住了他的心,令他瞬间眼眶一红,目光中的死寂坍塌溃散下去,蓦地将桃卿抱进怀里,双臂收得极紧。
他将脸埋在桃卿的颈侧,久久不曾抬起头来,桃卿被他抱得有点喘不上气,却也心中甜蜜,他就知道之涣不会讨厌他的。
他也回抱住清玄仙尊,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发顶,软软地说:“好了,之涣,我抱够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这回抱不够的人却成了清玄仙尊,他突破心中那层恐惧的桎梏,触及桃卿温暖的身体和鲜活的气息,他又如何肯放开自己的手。
过了许久,直至天色大亮,做活的奴仆越来越多,屋外不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清玄仙尊才总算放开桃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中的情意浓得叫桃卿脸红心跳的。
“之涣……”
桃卿害羞地凑过去亲了亲清玄仙尊的唇瓣,清玄仙尊肩背微僵,片刻后缓缓放松下来,漆黑的眼眸透出微光,唇边扬起浅笑。
他对桃卿说:“我需前往九还殿向神使复命,先去换一身衣裳,你不必等我,可以叫人进来服侍你用早膳。”
“你不能陪我一起吃吗?”桃卿略显失望地拉住他的衣袖。
“我吃过了,况且我是晚辈,不宜让神使专程等候我。”清玄仙尊回答道。
他不能停留过久,否则待裴之涣回来,他就会暴露自己的存在,他并不打算用「清玄仙尊」这个身份和桃卿相处,只要偶尔借用裴之涣的身份与桃卿说说话,就已足够了。
桃卿一想觉得是这个道理,他们当然不能让两位神使等着人,便乖乖地放开清玄仙尊:“你去吧。”
清玄仙尊向他颔首,转身走出了卧房,不过这只是他使用的一个障眼法,事实上他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卧房。
他正要消散身形,回到素莲镜中,忽然若有所感,意识到裴之涣有危险。
他面露寒色地进行了一番推算,推算出的结果尚可,略一思忖,最终决定不插手此事,如其不然,他们可能会打草惊蛇,令莫不臣提前觉察到端倪。
清玄仙尊走进了素莲镜,桃卿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出神地在床榻上坐着。
发了一会呆,他忽然想起应该检查一下自身的修为,便运转神识,果不其然地发现他的修为又涨了,涨到了元婴中期,呜呜,都已经超过他的几位师兄师姐了……
桃卿羞得想咬人,尤其是咬裴之涣,可现在裴之涣人不在,他没得可咬,只好先吃饭攒足力气,等人回来了再咬他。
他抬高声音叫人进来,金玉等侍女奴仆服侍他穿上新衣、梳洗装扮,又为他送上早膳,多是些易克化的吃食。
一见到这样的安排,桃卿立刻涨红了脸,瞪了金玉一眼。
金玉知道自家郎君是害羞了,觉得他可爱至极,却不敢当真露出笑意,只装作什么都不知晓,温温柔柔地问道:“这桌菜可是不合郎君的口味?如是郎君不喜,我这就命他们全部撤下去,为郎君重新做一桌。”
“不必了。”
桃卿昨夜累坏了,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哪还有耐心再等一桌。
只是他也不肯在宫人们面前丢了面子,便故作镇定地说:“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现在之涣是我的人了,不过你们不必照顾我,我没什么的,倒是之涣可能需要补一补身体,你们要多为他准备些灵气充足的食物。”
他完全不知道他昨夜被裴之涣抱出浴池的情景被殿中人看了个遍,金玉等人强忍笑意,恭敬地应道:“是。”
“这些菜对我来说太清淡了。”
为了证明自己身强体健、吸干裴之涣不成问题,桃卿故意要了几道他平时也不怎么吃的菜肴,多是辛辣油腻的,越不好克化越好。
只是等到这几道菜端上来,桃卿确实吃不了多少,硬着头皮夹了几筷子,但最后都堆在盘边没能吃下去。
用过早膳,桃卿跑去和宿云涯说了会话,又陪着幼兔玩了一会,等到中午,裴之涣还是没有回来,桃卿觉得很奇怪,只是给神使过目神梦令而已,需要花费这么久时间吗?
他觉得裴之涣也是去做其他事了,便取出裴之涣的神道传音符,在心中默念数遍,连通了声音。
在传音符的另一端,裴之涣呼吸沉重,仿佛在忍受着痛苦,也根本没有发现桃卿给他发来了传音,只哑声说道:“是,晚辈自愿领罚。”
“好。”
莫不臣冷淡的声音随之响起:“你诛杀生父,手段残忍,哪怕是神梦山的旨意,却依然犯下了恶逆之罪,唯有还清罪孽,你方能进入神梦山。”
“你乃父母生育,一半血肉来自生母,一半来自生父,既然如此,我便罚你将一半的血肉偿还给生父,抵消他的生育之恩。”
接着便是「当啷」一声,短刀落地。
“你可以动手了。”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这一更很短,没关系,明天下午(可能五点左右)我再补一更短的,加起来就长了…!然后晚上的更新照更;
屑兔:嫉妒使我扭曲,使我变形,我先浅浅发一个疯;
感谢hinanaimaga、歆慕mio和Neverland小刺猬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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