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合欢宫最美貌的小师弟,桃卿是个不折不扣的万人迷,爱慕者多如过江之鲫,但由于他太受欢迎且过于海王,最终被求而不得的病娇鬼修大卸八块了。


    桃卿死后神魂不散,意外得知原来自己生活在一本修真小说里,他是个出场不到三章的炮灰,并且:


    被他坐在腿上喂酒的清俊剑修是未来的剑仙男二;


    侍奉过他的美少年奴隶是未来的魔尊男三;


    对他爱而不得的病娇鬼修是血祭三界的疯子大反派;


    任他抱住撒娇的温柔师尊是修无情道的超级加倍疯子大反派。


    而本文男主,那个风华清靡、姿貌高绝的道门第一天才,也被他趁人之危轻薄过。当时他把男主亲了又亲,还眉眼弯弯地表示欢迎男主日后找他报仇。


    桃卿:……


    幸好他已经死了。


    可下一秒,桃卿就重生了。


    刚好重生回他强吻男主的那晚,一句“你若不来找我,我会夜夜思念你”仍在静室中余音缭绕——


    桃卿连夜背着全副身家跑路了-


    为了保命,桃卿诚心悔过,成了男德代言人,鱼塘的鱼统统放生,合欢功法束之高阁,穿衣打扮朴素保守,风花雪月一概不知,一口一个“贞洁就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可被他放生的鱼居然全都不干了,争抢着要与他结为道侣。


    就连男主,也在深夜走进了桃卿的房间,将他逼上床榻,问桃卿有没有夜夜思念他——


    曾经的海王桃卿又馋又怕,不争气地哭了。


    呜呜,好要命,男主他们怎么比他更不守男德啊!


    他娘的,这是骂他现在的形象没比人彘好到哪去吗?!


    兰漪胸腔中血气翻涌,真想一脚踹飞这几个蠢货,但看着他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和忧心他的眼神,他愣是把这口气吞了下去。


    算了,天魔境本就是以孔武有力的身躯为美,他自己分明也嫌弃自己这副尊容,还能怪他们不成?


    无所谓,反正……反正也不是没人喜欢。


    脑海中掠过某个身影,乐正兰漪心里一软,蓝眼睛中蕴含的怒火瞬间消散了不少。


    但下一刻,他又板起秀美的面容,仍在生桃卿的闷气,看他日后娶了他再怎么好好教训他,居然敢嫌弃他这个夫君,是想被他打屁股吗?


    想象了一会自己如何揍出两只多汁桃子,兰漪心平气和多了,对自己的心腹们说:“不必忧心本座,本座自有考量。天魔境近来的情况如何了?”


    心腹禀报道:“两月之前,观霜魔君陨落,乃是为灵照鬼城的鬼君庄宴所杀。乐正珣派人向庄鬼君质询缘由,但并无结果,且不再追讨此事,引起天魔境众魔君不满。如今乐正珣难以服众,天魔境状况混乱,正是我等安插眼线的好时机。”


    乐正兰漪幸灾乐祸:“真想看看本座的好叔父现在是什么表情,他真以为魔尊是那么好当的吗?”


    说着,他扬了扬眉:“庄宴为什么要杀观霜,你们打探清楚了没有?”


    “是。”心腹道,“观霜魔君对合欢宫顾真人的弟子桃卿下情蛊,被庄宴发现,庄宴与桃卿是至交好友,因此——”


    “嘭!”


    琉璃器具被猛地砸到地上,摔得粉碎,乐正兰漪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几位心腹纷纷噤声,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魔息压得抬不起头来,同时听到他阴冷地问:“观霜给桃卿下情蛊?”


    “是,观霜魔君爱慕桃卿,但桃卿对他无意,他追求不成,便暗中下情蛊,但成功之前就已被庄宴发现。”


    听到没有下成,乐正兰漪勉强压抑住了沸腾的杀意,也对,桃卿一心爱慕的是他,没什么异样,可观霜算是什么狗屁东西,居然也敢肖想桃卿?


    他一脸阴鸷:“庄宴就没灭了观霜全族?”


    心腹们不清楚为何主上会发这么大的火,但还是恭敬地回道。


    “禀主上,观霜魔君没有亲族,他自身下场已是极惨,庄宴遣化身将他杀死后,又将他的元神带回幻心塔,炼魂到元神崩散为止,如今世上彻底没有观霜魔君这个人了。”


    “是吗?”乐正兰漪冷淡地说,“还算庄宴没那么废物。”


    不然他也要找出观霜的元神,把他扔进魔窟被万魔分食。


    心腹们继续禀报天魔境的近况,不过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乐正兰漪听得心不在焉,还在琢磨着下情蛊这件事。


    他倒是忘了,小兔爷有个什么「魔门第一美人」的美誉,一定少不了旁人的觊觎,虽然他一心爱着他,但那些苍蝇如果能有点自知之明,还会是苍蝇吗?


    乐正兰漪越想越觉得此刻的桃卿就说不定被谁缠上了,内心很是暴躁,恨不得现在就把桃卿抓回魔舟关起来。


    与部下们商讨完如何安排眼线混在乐正珣身边后,他对他们说:“本座要在万象城中寻人,就是顾雪庭的弟子桃卿,你们找到他后,就把他给本座抓——”


    他停顿一下,想起自己的炉鼎身份,又改口说:“派人盯好他,立刻将他的位置回禀本座,本座自去找他。”


    心腹们领命称是,各自散去。


    过了片刻,乐正兰漪也离开了这方院落,在万象城中四处走动,万一叫他碰上桃卿呢?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一处书肆近前,发觉这里竟排起了一条长龙,买书之人皆为修士,个个面露雀跃翘首以盼,全是为了购买最新上架的功法而来的。


    乐正兰漪挑了挑眉,这就是穷鬼与庸才的世界吗,随便一本功法也值得这么多人排队?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书肆门口悬挂的大招牌,上面写着:“《养气诀》第七百二十一卷 ,廿一日巳初上新,限量五百本,一人至多购买一本。”


    七百二十一卷?


    看到这个卷数,乐正兰漪直觉事情不简单,当即取出储物袋中最新的一卷《陵游南风图文集》,上面标注的卷数是第七百二十卷 。


    排队的修士们看到他手上那一卷,当即露出会心的微笑:“原来道友也是同道中人。”


    乐正兰漪:“……”


    他不是!


    被他们那种充满认同的目光看得浑身恶寒,兰漪掉头就要离开此地,却忽地听到有人讨论:“听说这卷有桃陵乐乐生的《合欢秘事》新章回?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唯有《合欢秘事》刊载时,《图文集》才会限制购买数量,就是怕大家抢破头打起来。”


    “嘘,小声点,你想引来更多的人和我们抢吗?”


    “嘿嘿,桃桃,我的桃桃,嘿嘿……”


    嘿什么嘿,桃桃才不是你的!


    乐正兰漪凶神恶煞瞪了那人一眼,直把那人瞪得受惊地缩脖子才罢休,不爽地走到队伍的最末,沦为了穷鬼与庸才中的一员。


    实在不好意思让手下们替他排队。


    他才不是想看什么《图文集》的,只是有些在意上一回《合欢秘事》的结尾,书中的魔尊之子抱着桃桃上了战场,与前来讨伐他的一众情敌即将开战,他想要知道谁胜谁负。


    倘若那几个合欢宫的元婴小辈敢写魔尊之子输了,他们就等死吧!


    兰漪在心中恶狠狠地说着,却听到排在他前面的几名女修义愤填膺道:“我还记得上一回里,魔尊之子竟然弄没了桃桃的孩子,只把桃桃当泄欲工具,他太可恶了!”


    “虽然他还是爱上了桃桃,但迟来的真心比草贱,呸,狗都不要。”


    “希望桃桃永远不要原谅他,这种狗男人就活该被送进火葬场虐一虐!”


    乐正兰漪在后面一字不落地听全了,起初还有些心虚,但听到最后他火冒三丈,这是咒他死吗,他又不是死人,凭什么把他送进火葬场里烧啊?


    女修们还在叽叽喳喳。


    “你们最喜欢谁?我还是最喜欢庄鬼君,是桃桃名正言顺的夫君,桃桃怀孕后他待桃桃真好啊,两人如胶似漆的,比蜜还甜。”


    兰漪:呸,不过是无定老祖座下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和桃卿相配?


    “我喜欢裴道君,芝兰玉树,君子如玉,他被桃桃蒙住眼睛欢好的那一回太香艳了,我至今念念不忘。”


    兰漪:呸,都是吹出来的虚名,什么道门第一天才,区区筑基小辈一个,不像他天生金丹,有本事和他比比?


    几个女修又提起了白师兄、顾真人等人,说到最后,就是没一个人喜欢魔尊之子,兰漪不服气地插话道:“魔尊之子呢?我看他最不错。”


    “……”


    大家都不说话了,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兰漪,好似在问他为什么要吃屎。


    乐正兰漪那个气啊,要不是为了隐藏身份,他早就把这些蠢货全都一掌拍死了,还能容忍他们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就在他手发痒的时候,书肆开门了,众修士蜂拥而上,疯狂地抢购最新卷的《图文集》。


    兰漪倒是不急,随便用个换位的小法术,就将自己和最前排的人位置对调了,轻松购入一本到手,找间茶肆一坐,翻看起最新一回的《合欢秘事》。


    结果这一章回的开头就让兰漪懵了。


    怎么时间一下子就跳到三个月后了?大战的宏伟景象呢,斗战的结果呢,到底是哪方赢了,为什么一个字都没交待?


    总而言之,剧情就是这么离奇,开头就是「三个月后」,桃桃莫名其妙地晕倒在了昭元剑宗的山脚下,被一位宿姓道君捡到了。


    宿道君被捡到时,桃桃满身伤痕,道君心中怜惜,将桃桃带到山上照拂有加。


    醒来的桃桃失去了记忆,据医修说,是因为他昏迷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原因很可能是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他发现桃桃的脉象中有流产的迹象。


    这是魔尊之子干的好事……


    兰漪又莫名心虚了,不再那么在意斗战的胜负,一声不吭地继续往下看剧情。


    宿道君十分心疼有过悲惨遭遇的桃桃,对桃桃愈发体贴照拂,看得兰漪嗤之以鼻,写得真恶心,这还是衡常道君那个冷酷无情的杀神吗?


    他算看出来了,桃陵乐乐生才不管角色形象如何,就是想写艳情戏。


    一段时日后,受伤的桃桃对温柔的宿道君产生了爱慕之情,宿道君也喜欢桃桃,两人决定结为道侣。


    合籍大典当日,庄鬼君恰好到来了,还未等他沉浸在对桃桃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他的笑容就凝固了,因为他不仅发现他们的孩子没了,而且妻子竟然还要和别的男人成亲。


    愤怒至极的庄鬼君当着宿道君的面强要了桃桃,桃桃哭着咬他,看到这里时,乐正兰漪露出了神清气爽的笑容,受教了,原来这就是比蜜还甜吗?


    茶肆中还有不少同样在看《合欢秘事》的修士,纷纷拍桌子怒斥庄鬼君不是东西,竟然连桃桃失忆都没看出来就一心认定他红杏出墙了。


    他们还骂桃陵乐乐生也不是个东西,身为笔者竟然如此虐待自己笔下的主人翁,该虐的人难道不是魔尊之子吗,怎么反倒虐起了桃桃?


    乐正兰漪:“……”


    这一章回的结尾是,桃桃又晕过去了,裴道君及时赶到,与宿道君合力击退了庄鬼君。


    两位道君抱着昏迷的桃桃来到山中灵泉,脱下桃桃的衣服将他放进池子里,肉眼可见下一章回又是一些翻来覆去吃桃的展开。


    章回结束,众修士恋恋不舍地收起了包装着《养气诀》封皮的《图文集》。


    虽然他们嘴上嫌弃着桃陵乐乐生写得难看,但每回更新必看的也是他们。


    兰漪也看完了更新,正要把书收进储物袋里,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雁雁!”


    会叫他「雁雁」的也只有桃卿了——兰漪回头一看,果真是桃卿,真没想到他还没找到人,这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桃卿清媚的面容满是焦急之色,见到兰漪果真在这里,才松了口气,喜怒交加地训斥:“你怎么私自跑出来了,也不和人说一声,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还好意思说?你不也是一样,丢下本座不管,自己偷偷跑了!


    兰漪在心底冷哼一声,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桃卿训斥他,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倒甜丝丝的。


    这怎么行,不驳斥几句,他以后还怎么在桃卿面前树立夫纲?


    他酝酿片刻,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微含委屈的表情,正欲开口,视线却先凝固了。


    只见桃卿的身后站着两名仙修,俱是玉质金相、霞姿月韵的好相貌,偏生兰漪还认识他们的身份:裴之涣、宿云涯,紫霄首徒与昭元执剑人。


    桃卿为什么会与他们搅在一处?难道《合欢秘事》写的都是真的,这两个小辈还真是他的入幕之宾不成?!


    一时间,兰漪只觉得绿云罩顶,又惊又怒,三分委屈化成了十分,忍不住质问桃卿。


    “郎君,难道你这两日就是与他们厮混在一起……你们昨晚都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桃桃大惊失色:雁雁是怎么知道的?!


    一些海王行为;


    桃卿(拉住裴之涣的衣袖):“呜呜呜我好喜欢你,可不可以让我亲亲?就一下,一下好不好?”


    桃卿(往宿云涯怀里钻):“他就是脸好看,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哪能比得上你?我最喜欢你啦,你别生我气,让我亲亲嘛。”


    酒醒的桃卿(惊慌失措):“我概不对昨晚发生的任何事情负责!!”


    三百多岁跟不上潮流的老古董;


    乐正兰漪:“「火葬场文学」是什么东西?如今的女子竟然都喜欢看男子被火烧成灰吗?本座可不干!”


    关于两位道君;


    宿云涯:“你不需要为了报答桃桃委屈自己。”


    裴之涣:“我没有受委屈。”


    宿云涯:“我说真的,桃桃太粘人了,他想亲人就让我来吧,我可以受着。”


    裴之涣:“我也可以,甚至做梦我都——”


    宿云涯:“?”


    裴之涣:“……”


    ——


    宿云涯:“你别太惯着桃桃。”


    裴之涣:“我没有,倒是你……”


    宿云涯:“我怎么了,我又没惯着他——桃桃来了啊,想做什么?好好好,没问题,当然行,都听你的。”


    昭元剑宗的日常2;


    南舟连夜抄完了五百遍《凌霄剑诀》。


    南舟:“我这次很认真努力地抄完了,完全不怕被检查,来吧,宿师兄,你快回来检查我抄的剑诀吧!!”


    转日宿云涯回来。


    南舟:“师兄你看——”


    宿云涯:“昨夜我听桃桃说了,原来你当时是在为我说好话吗?抱歉,是师兄误会你了,那五百遍剑诀你不用抄了,去练剑吧。”


    南舟:“??师兄你不能不罚我,我都已经抄完了,你得给我检查啊——宿师兄,别走,你回来!你倒是罚我啊!罚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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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他们昨晚做了什么?


    听到兰漪的质问, 桃卿先是一怔,旋即脸红透了。


    他实在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失踪的兰漪,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


    原本兰漪失踪后, 他非常焦急, 回想起上辈子兰漪的不辞而别, 他内心不由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给兰漪配传音符, 现在想联络上人都没有办法。


    好在裴之涣表示他可以用他的法宝素莲镜寻人,昨夜他便是这么帮宿云涯找曲无佑的。


    桃卿感激极了, 再三谢过裴之涣,素莲镜很快映出了兰漪的位置,离他们不远, 就在万象城的一家茶肆中。


    他马不停蹄地赶到茶肆, 见到少年背对着他而坐, 一头月光般的银发格外醒目。


    这个瞬间,桃卿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老父亲, 找到了离家出走的孩子, 又生气又高兴又想哭的。


    他短暂地遗忘了他们最后见面时的尴尬,只想把兰漪带回去, 可兰漪的质问不仅让他的尴尬记忆迅速回归,更糟的是,现在还是加倍的尴尬,爹爹做坏事后被孩子抓住了……


    雁雁是怎么知道他昨晚没做好事的?


    桃卿羞得满脸通红,似秋海棠般艳丽,眉眼低垂着, 方才的气势全没了, 小声嗫嚅道:“我、我昨晚……”


    “你昨晚什么?”


    看他这般害羞的反应, 乐正兰漪急得眼睛都红了,桃卿爱的不是他吗,难道昨晚还真的红杏出墙了不成?!


    “昨晚,”桃卿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兰漪,也不敢看裴之涣和宿云涯,“喝醉了酒,做了些荒唐事……”


    亲了星桥和裴之涣,呜呜,他错了,他再也不敢喝酒了。


    他居然真的和奸夫私通了!


    他还没品尝过的身子就这么被别人抢先了……就因为喝了点酒,他就背叛他了!!


    乐正兰漪气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的,不得不抬手撑住额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他们两个,你是跟谁……”


    桃卿本就自责,现在更是羞愧极了,完全忘记了其实合欢宫修士与他人亲近毫不奇怪,兰漪也根本没立场质问他。


    他看看左边的宿云涯,再看看右边的裴之涣,愈发无地自容:“两个都……”亲到了。


    还、还两个都通了?怎么,你们三个一起大被同眠吗?要不要脸啊!


    乐正兰漪体内血气翻涌,暗伤发作了,瞬间变得唇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的。


    偏生此刻宿云涯开口道:“桃桃,方才你急着寻人,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你,这位是?”


    “桃桃”二字砸到乐正兰漪头上,一下子将他砸懵了。


    宿云涯叫他「桃桃」……《合欢秘事》也是「桃桃」……


    没错,一定不是巧合,良缘和他说过,桃卿就是桃桃的原型,桃桃经历过的许多事,定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宿云涯和裴之涣……这两人怕是早就跟桃卿好过八百回了,就连「桃桃」这个名字都是宿云涯这奸夫对桃卿的爱称!


    竟然如此羞辱他,他要杀了他们!!


    暴虐的念头充斥在乐正兰漪的脑海中,让他浅蓝色的眼珠变成了鲜血般的殷红。


    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之际,他体内的暗伤疯狂地吞噬着他的魔息,并瞬间将灵力抽得一干二净。


    「咚」的一声,他倒在茶桌上,面无血色地晕了过去。


    “雁雁?”


    桃卿愣了愣,看到兰漪的唇边渗出一丝鲜血,惊慌失措地扑到他身边:“雁雁!”


    ——


    “桃道友不必忧心,兰道友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才会心血倒流、口吐鲜血,服过灵药后再稍作休息,他自会清醒过来的。”


    离茶肆不远的道医馆中,医修为昏迷的兰漪进行了一番诊治,笑着对桃卿说道。


    听到兰漪没事,桃卿长舒了一口气,当时看到雁雁吐血真是吓坏他了,好在还有裴之涣和宿云涯,冷静地帮他将人送到了这里。


    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便询问医修:“雁雁是比寻常修士体弱吗,只是急火攻心怎么会吐血?”


    医修只有金丹修为,诊断不出兰漪身上的暗伤,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现象,便道:“是,我观他生来就先天不足,后天又未能充分进补,致使他体质远不如常人,道友应当好生照顾他,不要让他过于劳累才是。”


    “我知晓了,多谢道友。”


    听到医修的话,桃卿伤心了许久,几乎要被沉重的愧疚感压垮了。


    都是因为他罚雁雁抄写了十遍《养气诀》,雁雁才会劳累过度。


    他一点也不是个好师父,明知道雁雁那么乖,吩咐的事情一定尽心照做,在浴池雁雁也不是故意的,他却还给了他这么重的惩罚……他真的太坏了。


    何况雁雁是魔人坊的奴隶出身,以前的生活必然异常凄苦,才会导致他体弱,并且特别没有安全感,才会偷偷地跑出来找他。


    可是他呢?在雁雁到处找他的时候,他却在和星桥喝酒,还轻薄了人家……难怪雁雁会被他气到吐血,他现在也好想打死昨夜的自己。


    桃卿守在兰漪的床榻边,越想越自责,眼睛都红了。


    一旁的裴之涣见状,微微敛目,取出一方手帕递到他面前:“别太难过。”


    桃卿哪里还敢接裴之涣的东西,他这么坏,就该离人家远远的:“多谢裴道友的好意,但不用了。”


    他往里躲了躲,低落地垂着眼睛,眼尾隐隐泛着水光。


    裴之涣的手悬在空中,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他想,既然桃卿不愿,自己确实不该继续了,但是……


    “抱歉,前辈,冒犯了。”


    这一次他却并未收手,反倒拿着手帕,轻轻地擦拭过桃卿的眼尾,将泪水擦干了。


    桃卿吓了一跳,慌张摆手道:“别,裴道友,我自己来就好。”


    他取出自己的帕子胡乱抹了几下,推拒回裴之涣的手帕。这个过程中他不小心碰到裴之涣的手背,立刻缩回指尖,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他就该把自己的手砍掉……怎么又对裴道友不敬了!


    这下桃卿更加难过了,赶紧起身躲得远了些,自觉不能玷污这位清风朗月般的道君。


    裴之涣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面色无波,握住手帕的手指却不由拢紧几分。


    ……他果然更躲着他了。


    只是不待他出声,宿云涯已拎着食盒自屋外跨门而入,方才昭元弟子又斩杀了几具曲无佑的傀儡,过来找他说话,他才不在屋中。


    见桃卿眼尾红红的,宿云涯问道:“你怎么哭了?你的这位熟人情况不好么?”


    “他没有大碍,是我想到了别的事。”桃卿低落地摇摇头。


    宿云涯放下手中的食盒,拉他到桌前:“既然他没事,你先吃点东西,都是你爱吃的糕点。”


    桃卿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块就不肯动了。


    宿云涯见状又拈起一块莲花形状的糕点,轻轻抵到他唇边:“桃桃,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这位「雁雁」是你什么人?”


    桃卿躲不开他的手,只好小口吃下去,回道:“「雁奴」是他的小字,他名唤兰漪,是我新收的弟子,只是还未行拜师礼。”


    “你的弟子?”


    等他吃完,宿云涯收回手,擦净指尖的粉末,若有所思地说:“我看他那般义愤填膺地追问你,倒不像你的弟子,而是像……”


    “像什么?”桃卿说。


    宿云涯目光落在他脸上:“来捉红杏出墙的道侣。”


    桃卿一口气没喘匀,憋得脸都红了,生气地拍了宿云涯一下:“别胡说!”


    “他不是你的道侣?”


    “当然不是,他真的是我的弟子,只不过……”


    桃卿想了想,也觉得兰漪的反应有点奇怪,便道:“雁雁本是送往合欢宫的炉鼎,被我救下了,可能……对我有些依赖吧,急着来找我也是害怕被我抛弃。”


    他没有袒露兰漪本就是送给他的炉鼎,反正四舍五入和他讲的差不多。


    “雁雁他……很可怜的,他是我师姐从魔人坊买下的奴隶,大约受到过许多虐待,才会身体不好。”


    桃卿垂下眼睛,满脸伤心,看着可怜兮兮的,宿云涯便不再问他什么了,温声安抚道:“是我不对,误会了他。”


    说完,他取出一本功法交给桃卿:“你我是好友,你的弟子便是我的半个师侄,我送他一份见面礼吧。此法名为《元髓道经》,可作固本培元、明心正气之用,适宜体弱之人,魔修也可以修炼。”


    桃卿踌躇片刻,伸手接过功法:“我代雁雁谢过你。”


    “不必谢我。”宿云涯笑了起来,“你少哭两回就很好了,不然还要我哄你。”


    桃卿脸色微红:“哪有总是哭啊。”


    不过被宿云涯调侃几句,他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苍白的脸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


    “咳、咳咳……”


    内室的床榻上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听到这阵声音,桃卿眸光一亮,立刻如风一般吹进了内室:“雁雁,你醒了!”


    见他去找弟子叙话,外人不便旁听,宿云涯就对裴之涣说:“我们走吧。”


    裴之涣回首望向桃卿的背影,略略垂眸,应道:“嗯。”


    两人走后,桃卿走到床边,欣喜而关切地望着兰漪:“你怎么样,身体疼不疼?要喝水吗?”


    “……”


    乐正兰漪脸色惨白地对上他的目光,呼吸间萦满血腥气,险些又被桃卿气得吐血,他竟然还敢冲他笑!


    他用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瞪着桃卿,但桃卿转身转身给他倒水,没有留意。


    倒好水,桃卿又回到床边,小心地将兰漪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来,喝一点,这是泡过灵药的水,你喝了会好受些。”


    兰漪气得浑身发抖,哑声道:“我不喝。”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想在桃卿脑子里扎钉子,将他变成自己的傀儡,可他经脉滞涩,一丝灵力都调动不出来,只能虚弱地靠在桃卿怀里。


    桃卿当他是在跟自己怄气,不由心里一酸,将声音放得更柔,低声说:“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


    桃卿让他别生气?他怎么能不生气?现在他就只差没把他和他的奸夫大卸八块了!


    兰漪浅蓝色的眼珠隐隐浮现血色,双指扣在桃卿的手腕上。


    没关系,就算没有灵力,他也照样可以杀了桃卿,桃卿不曾锻体,所以他只要这样按下去,桃卿的腕骨就会断掉,接着他就将他的骨头一寸寸地碾碎……


    明明就是十分轻而易举的事,可不知怎的,乐正兰漪发觉自己就是下不了手。


    甚至只要想象一下桃卿痛苦的表情,他就会不忍,心里跟着发颤。


    什么时候他竟变得如此没出息了?哪怕桃卿这般对待他,他却还是舍不得伤他分毫。


    乐正兰漪死死蜷起手指,难以接受自己的心软,可当桃卿将杯沿抵在他唇边,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时,他心中的怒火突然化成了无尽的委屈,眼圈一下子红了。


    “啪嗒。”


    一滴眼泪落进了茶杯里。


    桃卿喜欢的不是他吗?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与别人好,难道真的有人可以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爱着谁,同时也毫无芥蒂地与其他人交欢吗?


    桃卿慌了神,以为他是疼哭的,匆忙放下茶杯:“你身上很痛吗?我马上叫道医过来看看你!”


    “别走。”


    见他要起身,兰漪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不疼,你不准走,难道你还要丢下我同别人亲近吗?”


    “没有,我不找别人,雁雁别哭,我不走就是了。”


    桃卿心疼地给兰漪擦着眼泪,愧疚与怜惜之情都溢于言表。兰漪本来还觉得丢人,但被桃卿一哄,他的眼泪彻底收不住了:“郎君对得起我吗?”


    “都是我的错。”桃卿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和你不辞而别的,但是我从没想过丢下你,你别害怕。”


    “你背着我……跟别人喝酒,还跟他们好……”


    兰漪被他气得心肝脾肺都像是着了火,又燥又疼的,偏偏眼泪止不住:“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你有了他们就想不起我了。”


    “不会的。”桃卿柔声哄他,“你与他们不一样,我怎么会不要你。”


    他终于弄懂雁雁的心情了,分明就是孩子看到爹爹要娶后娘,担心自己日后没人疼,才又伤心又惶恐的。


    唉,都怪他自己昨晚酒后失德,不然怎么会让雁雁误会他与星桥他们有什么呢。


    桃卿自责得很,轻轻将兰漪抱进怀里,兰漪一怔,马上红着眼睛紧紧将人回抱住,双手收得很紧,勒得桃卿都有点痛了。


    “雁、雁雁,轻一点。”


    桃卿拍了拍兰漪的后背:“你别怕,我不会走的,更不会丢下你。”


    乐正兰漪不肯放松一点点力道,仿佛只要他稍有懈怠,桃卿就会去找那两个奸夫了。


    算了,既然舍不得,那他就不杀桃卿了。


    兰漪止住泪,低头枕着桃卿的颈窝,阴郁愤懑地想着,桃卿他舍不得杀也就罢了,但他一定不会放过裴之涣和宿云涯这两个奸夫,必要叫他们连元神都要灰飞烟灭。


    正当他琢磨着如何叫心腹们围杀两个奸夫时,忽然听到桃卿说道:“我向你保证,待我们回合欢宫后,就立刻举行大典,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


    “大典?”


    回去就和他举行合籍大典?


    兰漪霍然抬头,眼梢残存着水光,难以置信地问:“真的?”


    桃卿认真地点头:“真的。”


    雁雁如此不安,定是因为还没有正式成为他的弟子,拜师大典还是举行得越早越好。


    乐正兰漪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这、这也太突然了……他还没答应要娶他做魔后呢,桃卿怎么就自作主张了?


    他有点恼火,但与方才的愤怒不同,现在他更多的是羞恼,觉得桃卿好不知羞,居然自说自话地就要嫁给他了。


    恼归恼,他心底更多的还是一股甜意,明明泪痕未干,唇边的笑却压都压不住了。


    看吧,桃卿最爱的还是他,奸夫就是奸夫,裴之涣和宿云涯不过就是两根玉势罢了,上不得台面,只有他才是桃卿正经的夫君。


    乐正兰漪强忍欣喜,有点忸怩地问:“回去就办,会不会太仓促了?”


    历代魔尊迎娶魔后,大典都要筹备数年之久,虽然如今他尚未重夺魔尊之位,筹办大典也是有心无力,但是至少得让他准备好聘书与聘礼吧。


    “没关系,我可以叫他们先行准备。”


    桃卿察觉到他目露喜意,不由松口气,也笑了起来:“两个月后我的师尊顾雪庭真人要举办生辰大典,你也应当有个正式的身份,与我一起恭贺他。”


    说来他还不曾与师尊提起他就要有一个徒孙了,嗯,等到琼花观的事情了结后,他就传音告知师尊。


    兰漪点了点头,这倒没错,既然顾雪庭是桃卿的师尊,也就是他的长辈,最好还是以夫君的身份前去拜访。


    他心中的难过与怨艾瞬间烟消云散,决定暂时不杀宿云涯与裴之涣了。


    因为他想到一个好主意,那便是在他与桃卿的大婚之夜,将这两个奸夫绑在房梁上,看着他如何与桃卿欢好。


    哼,两个沽名钓誉的玉势精,不是馋桃卿身子吗,他偏要叫他们看得到吃不着!


    乐正兰漪想象了一番他与桃卿洞房花烛夜的场景,心情舒畅快意,对桃卿展露笑颜:“全凭郎君做主。”


    桃卿开心地应了一声,端来灵药给兰漪服下,又趁热打铁地取出之前给兰漪买的礼物:“雁雁你看,这对脚镯你喜不喜欢?”


    这对脚镯是高阶的防御法宝,造价昂贵,通体以银白色为主,掐出莲瓣兰的缠枝纹,花蕊中央嵌着小小的湖蓝灵珠,流光溢彩,桃卿当初见到时便觉得十分适合兰漪。


    乐正兰漪这下更是从头舒服到脚,倒不是他有多喜欢这对脚镯,毋宁说他还颇为嫌弃,像是给女子戴的,他喜欢的是桃卿对他的心意,一看颜色和花纹就是特意为他挑的。


    “多谢郎君。”


    兰漪冲他一笑,接下了这对脚镯。他还是管桃卿叫「郎君」,因为听起来颇有情趣。


    “郎君,这脚镯不如我们一人一只戴上,你觉得怎么样?”


    他回想起那日把玩桃卿的小腿,雪白笔直,就连足踝也生得玉雪可爱,戴上脚镯一定好看。


    为了哄桃卿戴上,他也不是不能忍着戴上一只,这样他们看起来更像一对。


    “嗯,好啊。”


    桃卿没有回绝,上辈子就是如此,他与雁雁总是戴一样的脚镯。


    他脱下丝鞋与罗袜,将脚镯扣了上去,细长的缠枝花衬着纤细的足踝,肌肤润着雪腻腻的光,漂亮极了,看得兰漪目不转睛。


    乐正兰漪喜不自胜,也戴上脚镯,伸出腿将两人的脚镯并在一处看,越看越喜欢,也不嫌它样式阴柔了,这可是他与桃卿的定情信物。


    “谢谢郎君。”他倚着桃卿的肩,亲昵地贴在他耳边,“我真喜欢。”


    桃卿闻言很是高兴:“那就好。”


    他重新穿上丝鞋,但因为戴了脚镯,罗袜便不能穿了。他想了想,正要扔掉罗袜,兰漪见状立刻说:“郎君,我好饿,你能不能为我取些吃食来?”


    “好,你等一等,我这就去拿。”


    桃卿自责自己竟然疏忽了这一点,净手后赶紧出去拿吃的。


    他的罗袜就放在床上忘记拿走了,兰漪盯了一会,耳根有点发红地拿起来闻了闻,有淡淡的桃花香,他的魔后真是浑身上下哪里都香。


    只是闻着闻着,兰漪突然觉得不对。


    光拿一只袜子有什么用,奸夫们都品尝过桃卿的滋味了,凭什么他连桃卿的嘴都没亲过?


    等桃卿回来,他非得讨回来不可。


    他要和桃卿亲嘴!


    兰漪将罗袜装好,便坐在床边等着桃卿,心下紧张又期待。


    他还不曾与谁亲过嘴呢,可想必桃卿经验丰富……不行,他一定要稳住,不能在桃卿面前露怯,否则他亲得桃卿不舒服,桃卿又去找奸夫了该怎么办?


    兰漪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推门声。


    但他尚未来得及露出笑容,脸就先垮了下去,因为进门的人不是桃卿,而是道医馆的小童子,为他端来了饭食。


    兰漪疑惑地问:“小孩,我家郎君呢?”


    小童清脆答道:“桃郎君就在门外,方才他为兰郎君买回饭食,突然来了传音,正与人说话呢。他怕兰郎君等得着急,这才遣我先将饭食送来。”


    兰漪听罢便去找桃卿,寻到屋外,果然看到桃卿手里拿着传音符,身旁还有宿云涯与裴之涣两人,他们都与传音符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一看到那两人站得离桃卿很近,兰漪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可疑的是他们三人的周围设有结界,阻断了传音的声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必须得听听!


    身为化神老祖,兰漪想要绕过金丹小辈的结界还是轻而易举的,哪怕他现在同样只有金丹期也多的是办法。


    他服过灵药后已恢复了一些灵力,此刻站在暗处,悄无声息地施展开来,将结界内的声音清晰地送到了耳边。


    “白师兄,你不要开玩笑了……”


    桃卿的声音有点颤,脸上浮现出惊慌之色,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我不能……”


    传音符那一段的人是桃卿的师兄白复玉,他温声劝说桃卿:“师兄不是与你乱说,唯有如此做,他们两人才能进来。”


    “那可以让他们扮作我的仆从……”


    “也不好。”白复玉说,“你就听师兄的,还是让他们扮成你的双修道侣吧。”


    偷听的乐正兰漪勃然变色。


    什么,这是要让裴之涣和宿云涯进合欢宫当桃卿的侧室?!


    作者有话说:


    兰漪:好啊,还没嫁给本座就已经想着纳新人了?!本座一定要、一定要……(气哭了)


    桃卿(担忧):雁雁不会以为我要给他找师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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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太子总以为我馋他》BY:红心K;


    一句话简介:把帝国太子误认为了美味小甜甜怎么办!QAQ;


    文案:


    苏可是只小吸血鬼,某天意外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成为一名身世凄惨的小可怜。


    原主家道中落,又惨遭未婚夫抛弃,从昔日的娇贵小少爷,沦为了太子宫中身份低贱的仆役。


    旁人都冷眼看他笑话,但深深困扰苏可的只有一件事——


    他、他好饿QAQ;


    喝不到美味的鲜血是会死人,哦不,死鬼的!


    本以为食不果腹的悲惨日子要持续很久,但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无比香甜美味的人。


    苏可:!!


    这血,这味,这该死的甜美!


    好耶!终于可以不用挨饿了!


    ——


    陆星时是地位高贵的帝国太子,以阴鸷孤僻,凶残阴狠,杀人不眨眼远近闻名。


    他尤其不喜人靠近身侧,侍奉他的宫人无不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陆星时有一个秘密。


    只要进入他身侧半米以内,他就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贪婪的阴险的龌龊的肮脏的,无穷无尽的心声。


    让他厌烦且恶心。


    直至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


    这次,他没有听到对方的心声,而是看到那人头上冒出了奇怪的文字泡。


    【呜哇,这人该死的甜美!】


    【他是世界第一棒的大甜心!我好爱他!】


    【嘤嘤孩子馋哭了,想吃!】


    陆星时:……


    ——


    后来。


    发现被自己又抱又啃还亲过的「美味大血包」,居然是凶名昭著的太子殿下,苏可傻眼了。


    惊天噩耗!这不是死定了!


    于是他飞快地溜了。


    听说人类不会和死人计较,苏可麻溜地逃去了墓地,把自己缠吧缠吧塞进破棺材里,「死遁」了。


    本以为可以安稳沉眠到百年后,不料几天后就听到了土层挖开的声音,棺材板也在重击下出现了裂痕。


    苏可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怎么还带鞭尸的啊??


    不就馋了口你的血吗!QAQ;


    但重见天日后,迎接他的不是鞭笞与酷刑,而是一个炽热用力的拥抱。


    身份尊贵的男人早已不复从前的阴鸷冷漠,喑哑颤抖的声线,混着失而复得的泪,落入小吸血鬼的心湖中。


    “无论是我的血,还是我本人,都属于你。”


    “只要你,别再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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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乐正兰漪绕开结界偷听桃卿的传音, 原本更多还是赌气,哪知真让他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白复玉竟然怂恿桃卿收了那两个奸夫当双修道侣!


    心神激荡之下,兰漪的灵力出现了微小的波动,尽管只是一瞬间的涟漪, 却也被设下结界的宿云涯察觉到了。


    宿云涯眸光一锐, 凌厉如剑锋般的神识骤然荡开, 瞬息延伸到百丈之外, 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人。


    裴之涣察觉到他开启了神识,凝声问道:“怎么, 有人偷听?”


    “应该没有。”


    宿云涯什么都没感应到,摇了摇头:“我设下的结界便是元婴修士也解不了,除非是化神真人, 可有哪位化神会如此无聊, 偷听我们的谈话?”


    无聊的化神老祖乐正兰漪散去灵力飞快地跑回屋子, 假装自己从来没出去过,这样宿云涯用神识检查时便不会察觉到他不对了。


    可是自己怎么就下意识跑了?明明就应当第一时间就跳出来质问他们的!


    兰漪越想越气, 几乎要呕出血来, 不过这回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他不能再被气到暗伤第二次发作了, 否则他的经脉会受到极大的损伤,再难恢复。


    白复玉这狗东西安的什么心,桃卿还没与他成婚呢,他竟然就想着往他们家塞媵妾了!


    兰漪的脸色阴冷得吓人,小童子被他吓得一溜烟跑了,只留下兰漪自己生闷气。


    偏偏他很清楚, 他还没法质问他们, 一个小小的「炼气」炉鼎怎么可能解开衡常道君的结界, 若是他问了,他魔尊之子的身份也就暴露无遗了。


    可即便他不能质问,这事也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不会放过白复玉和那两个奸夫的。


    乐正兰漪再次走出屋子,躲在墙后偷看他们。


    方才他用完了灵力,已经没法偷听了,不知白复玉又说了什么,桃卿急得满脸通红,一直摇头,宿云涯露出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裴之涣静静垂眸,仿佛已经默认了。


    虽然恨得咬牙切齿的,但兰漪心中尚留一丝欣慰,至少桃卿看起来知道后悔了,并不同意将奸夫迎进合欢宫,只一心跟他过日子。


    沉思片刻,兰漪转身回屋了。


    既然桃卿没有二心,他倒也不必质问他什么,彼此留下几分颜面。过去他父亲寂圣魔尊也是这般教导他的,要尊重自己的妻子。


    “本座也算是深谙夫妻之道了。”


    乐正兰漪不由点点头,像他这么好的夫君,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桃卿应当珍惜才是。


    至于白复玉这几个小辈,没关系,他保证他们活不过合籍大典的当夜。


    他不便动手,那就叫他的心腹过来杀人,难道他们几个元婴联起手来还杀不了白复玉和两个金丹小辈吗?


    望着窗外的人影,兰漪秀美的面容浮现出阴森笑意。


    他们死定了。


    ——


    结界中,桃卿还在努力地与白复玉争取着:“师兄,真的就没别的办法了吗?让星桥与裴道友扮作我的双修道侣,实在太折煞他们了……”


    “真的没关系,桃桃,你不必介怀。”


    宿云涯洒然一笑,清俊的眉眼间皆是疏朗的笑意:“我与清玄又不是真的要与你双修,只是假借身份潜入琼花观罢了,你又何必如此紧张呢?还是说……”


    他眨眨眼,含笑望着桃卿:“你觉得我二人面貌丑陋,若是侍奉你左右,会连累你被他人耻笑?”


    “才不是……”


    他是担心自己被天雷劈死!


    桃卿实在不知自己该如何与他们说了。


    方才他出来替兰漪找吃的,走到一半,师兄白复玉忽然给他来了传音。


    他心想刚好与师兄提起曲无佑的事,便叫了宿云涯和裴之涣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接起了师兄的传音。


    “白师兄!”


    “卿卿。”


    与小师弟说话时,白复玉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温柔:“怎么样,你在魔舟上还好吗,弟子们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他们还是挺乖的,”桃卿说,“只是我也出来了,如今正在万象城呢。师兄还在琼花观吗?”


    “不错,我刚刚拜访过华宁真人,将请帖交与了她。”


    白复玉含笑道:“你去万象城做什么,莫不是为了给幼荷买礼物?她一直惦念着你,又埋怨你近来冷落了她,不曾与她联系。如何,你要与她说话么,我叫她过来。”


    宿云涯旁听着,突然出声:“幼荷?”


    “你身边有人?”白复玉闻声问道。


    桃卿尴尬地看了宿云涯一眼,对白复玉说:“师兄,我一会向你解释,你先布下结界,不要让其他人听见。”


    白复玉依言做了,笑问道:“你是畏惧与幼荷说话?”


    “不是的,和幼荷妹妹没有关系。”


    感觉到宿云涯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打转,桃卿倍加心虚,迅速提起正事:“我身边的两位道友乃是紫霄派的裴之涣裴道君,以及昭元剑宗的衡常道君宿云涯,他们两位有要事拜托与你。”


    听到这两个名字,白复玉立即意识到情况不简单,语气担心地问:“卿卿,你那边出事了?”


    桃卿觉得自家师兄最担心的可能还是他被宿云涯他们抓起来了,毕竟他们都是赫赫有名的仙修,而他却是个魔修。


    他便解释:“我现在很安全,两位道友都是我的旧识,衡常与我关系很好,前日我险些被曲无佑抓走,还是衡常救了我。”


    “曲无佑?”


    听到这个名字,白复玉彻底坐不住了:“太危险了,你现在就来琼花观……不,你不要动,师兄这就去接你。”


    “可是曲无佑的真身就在琼花观。”桃卿说,“琼花观的某位长老包庇了他,将他偷偷藏在观中。”


    “你说琼花观的长老与曲无佑沆瀣一气,将他藏进琼花观?”


    白复玉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此事可有凭证?”


    “有裴道友的法宝可以为证。”


    桃卿将之前发生的事完整地说了一遍,包括他在万象城中偶遇的曲无佑的傀儡,险些被掳走,幸好被宿云涯救下,后来裴之涣用法镜追寻曲无佑的踪迹,发现他就藏在琼花观中。


    白复玉听完沉吟片刻,先称赞了裴之涣与宿云涯:“二位道君高义,惩奸除恶,救苦救难,又护我师弟性命,在下感激不尽。”


    “真人过誉了。”裴之涣平静道。


    宿云涯道:“晚辈欲烦请真人出手,牵制琼花观的长老,届时晚辈便可斩杀曲无佑,不知真人能否相助?”


    “这是自然。”白复玉冷笑一声,蕴含着丝丝杀机,“曲无佑敢动我师弟,他就不能活下去了。”


    桃卿心中一暖,而白复玉做事考虑周全,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二位道君打算如何进入琼花观?”


    因为有护山大阵的关系,裴宿二人不可能偷偷潜入,但他们更不可能直接闯入杀人,只能乔装打扮,假借身份拜访琼花观。


    桃卿说:“我领着他们进去,就让他们扮成我的朋友吧。”


    “你不能来。”白复玉断然拒绝,“太危险了。”


    可是桃卿想去,这是他将功赎罪的好机会,何况他咽不下这口气:“我会小心的,况且望月这三日是曲无佑的虚弱期,他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打不过我还可以跑。”


    那晚他之所以会被曲无佑的傀儡抓住,主要是因为当时还不是望月,它们修为高、数量多,又来得太过突然。


    但这回他准备充足,会被他们杀得措手不及的人反倒是曲无佑,他就不信他还能兴风作浪。


    他可是与两位天道之子站在一边的!


    对了,既然裴之涣也在此处,小说情节中会不会刚好写到这一段?若是他看过原文,岂不是就能知晓曲无佑藏在何处了?


    桃卿眼睛一亮,当即沉入心神在原著中搜索「曲无佑」这个名字,还真的发现有十几章密集地出现了。


    然而就在他要花费灵石阅读时,却被天道提示不能阅读——他正在身处于这段情节,这段剧情就被禁止阅读了,直到事情告一段落后才能解禁。


    也就是说,现在他能阅读任何情节,唯独曲无佑与琼花观相关的不行。


    桃卿很是可惜,又有点懊恼,倘若他能提前看到,就能帮上更大的忙了。


    看来回到合欢宫后,他必须努力赚取灵石,日后就能看到未来的事了。


    传音符那一边,听闻曲无佑进入虚弱期,白复玉放心了不少,但依旧不太同意:“曲无佑行事狠辣,诡计多端,你应付不来。”


    “真人放心,既然是我叫桃桃入观,那我便会护住他。”宿云涯说,“我不会让他离我左右。”


    裴之涣也道:“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不令桃前辈遇险。”


    “师兄……”桃卿撒娇道,“要是你不放心他们,还有你护着我啊,有师兄护着,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少哄我。”


    话虽如此,白复玉的声音中还是多了一丝笑意:“也罢,我说不过你,你来也无妨。但你需谨记,一定要听师兄的话,不能自作主张。”


    “嗯,师兄放心。”桃卿甜甜地应了。


    白复玉又对裴宿二人道:“我知二位道君从不妄语,言出必行。我师弟本不必涉险,但他甘愿相助友人,也请你们护他周全。”


    两位道君皆应声称是。


    白复玉道:“方才卿卿说,他欲叫你二人以他友人身份进入琼花观,这却不行。”


    桃卿愣了愣,正要开口,师兄的下一句话就犹如一道天雷,狠狠地劈中了他的天灵盖,将他劈得头晕目眩的。


    “若想避免节外生枝,你们需得扮成卿卿的双修道侣。”


    “什……”


    不止是裴之涣二人,桃卿也愣住了,好一会才失声道:“为什么?”


    双修道侣,说得好听,但其实与正经道侣完全不同,也就比炉鼎好一点。


    让那两人扮成他的双修道侣,太折辱他们了……师兄该不会是故意磋磨他们吧?


    可他磋磨的分明是他啊,让两个天道之子一起假扮他的炉鼎,若是被天道知晓,他会直接被天雷劈死吧!


    “让他们扮作你的双修道侣是有理由的。”


    白复玉道:“莫非你忘了,琼花观的法门专克易容之术,他们便不能服用易容丹遮掩容貌。”


    经他提醒,桃卿终于想起来了,琼花观的女冠们喜好美男子,与男子双修时最恨被易容丹欺骗,因此人人修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破妄术,专门鉴定他人的容貌有无被易容丹动过手脚。


    “如此,易容丹不能用,你们只能以灵力改变自身的外貌。”


    白复玉说:“此法只能稍加改变容貌,虽然亦能令人无法识破你二人身份,但你们依旧风姿非凡,便可能会被琼花观的女冠们纠缠,很是麻烦。”


    “倘若你们扮作卿卿的双修道侣,她们就不会对你们心存肖想了。”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桃卿差点被说服了,又马上回过神来,惊惧说道:“不行,我不能如此对待两位道友!”


    说着,他望向两位道君,用眼神示意他们回赶紧绝他师兄的提议。


    可谁知宿云涯微扬唇角,竟同意了:“白真人说得不错,借用双修道侣的身份,我便有理由时刻看护你,免得有人找你,你推脱不得,只能单独前往。”


    说着,他眨了下眼:“好比你的那位幼荷妹妹。”


    “……”


    面对他笑吟吟的目光,桃卿莫名心虚,不敢与他辩驳,只能气若游丝地恳求师兄。


    可惜这一招也不管用,说到最后,宿云涯连「还是说你觉得我二人面貌丑陋」这种话都搬出来了,噎得桃卿哑口无言。


    无法,他只能将希冀的目光落在了裴之涣身上,希望他来反对这个提议。难道裴道友就不觉得有堕他道门第一天才的名声吗?


    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裴之涣静了片刻,垂眸言道:“我没有异议,任凭真人吩咐。”


    怎么连裴道友也不反对……


    桃卿目露绝望,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死于雷劫之下的未来了。


    “别哭丧着脸,这是功德一桩啊。”


    宿云涯捏了捏他的脸:“待我们除掉曲无佑,那些惨遭他毒手的修士们若是泉下有知,都会感谢你。”


    桃卿一怔,宿云涯这番话倒是刚好安抚到了他最深的畏惧。


    不错,曲无佑罔顾人命,有悖天理,除掉他便是维护道义,既然是做好事,那天道就应当不会降下雷劫劈他了吧?


    “那就……这么办?”


    桃卿心脏怦怦跳地说完,迅速抬头望天,天上还是那么风清气朗,没有出现雷云的迹象。


    看来天道是默许他这么做了。


    他高高悬起的心蓦地放了下去,松了口气,心中只余庆幸。


    感谢天道,他保证他绝不会对裴之涣和宿云涯动半分歪念头的,也绝不再碰他们一下!


    四人达成一致,白复玉又与他们敲定了其他细节,最后道:“清风和玉素两位道友皆长年闭关,我会想办法引她二人出关,届时裴道君便可以素莲镜观她二人与曲无佑是否有勾结。”


    “多谢白真人。”宿云涯道。


    “事不宜迟,你们尽快赶到琼花观吧。”白复玉说完,温声叮嘱桃卿,“记住,别离开两位道君的身边。”


    桃卿乖乖应下,断开与白复玉的传音,这便准备出发了。


    “我去与兰漪说一声,叫他安心留在医馆好生将养。”


    宿云涯散开结界,桃卿转身回到屋里,听到他走来的脚步声,一直留心着屋外动静的兰漪立刻躺回去装虚弱。


    “郎君……”


    他眼巴巴地望着桃卿,神色楚楚可怜,实则正琢磨着怎么哄桃卿跟他亲嘴,没道理只有那两个奸夫占尽便宜。


    “雁雁乖。”


    桃卿坐在床边,抚摸兰漪柔软的银发:“我有要事在身,需得出门一两日,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好吗?”


    兰漪闻言满心不悦:“郎君要去哪儿?”说罢,他眯了眯眼睛,语气变得危险起来,“那两人也要与你同去么?”


    “嗯……是。”桃卿被问得尴尬,强调道,“真的是做正事!我不会再犯昨晚的错了。”


    兰漪目光幽幽,安静地盯了他片刻,才垂下睫毛,有点委屈地说:“郎君去便是了,我又不能改变你的心意……只是,我不能一起去吗,你偏要丢下我?”


    “那里不太安全,我担心你,才会将你留下。”


    桃卿安抚着兰漪,雁雁貌美,修为又低,说不定就会被曲无佑盯上,还是留在这里更安全。


    “那,我留下来也行。”


    兰漪抬眼,牵住他的衣袖,手指略略收紧:“郎君亲我一下,我就乖乖留在这里等你回来。”


    “雁雁?”


    桃卿先是诧异,旋即释然。


    亲一下也无妨,他年少时同样爱缠着师尊亲亲他,若是师尊无奈答应,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足够他高兴半个月。


    “那说好了,雁雁要听话,不能乱跑。”


    他答应兰漪,主动靠了过去。


    淡淡的桃花香骤然变得馥郁起来,随着桃卿越靠越近,乐正兰漪身体紧绷,竟紧张得手心出了汗。


    别这么没出息,不就是亲个嘴么,紧张什么?桃卿本就嫌他没经验,他不能丢这个脸……


    兰漪心中不断告诫着自己,然而当桃卿柔软的唇瓣落在他脸颊上时,他依然瞬间涨红了脸,全身飘飘然的,什么都忘却了。


    亲了,桃卿真的亲他了……


    他面红耳赤,两手发软地搂住桃卿的腰,将他半抱进怀里。


    桃卿亲的甚至不是他的嘴唇,只是脸而已,但兰漪心中欢喜,竟觉得也没什么区别,总归是桃卿第一次亲他……


    只是,这一下也太短了,就不能再多亲一会么?


    兰漪被他亲得心尖酥酥麻麻的,忍不住拽住桃卿的衣袖,眸光若水地问:“你还能再亲一亲我么?”


    “要是你听话,乖乖在医馆等我回来,我就亲你。”


    桃卿笑着握了握兰漪的手指,他喜欢雁雁亲近他,他们从前感情就已经如此好了。


    见他现在不打算再亲自己了,兰漪难免失望,但他又迅速开始期待下一次了,下一次,他一定要和他的魔后亲嘴!


    “我都听郎君的。”他眼巴巴地望着桃卿起身,“只是郎君还未告诉我,你到底要去何处?”


    “离万象城不远的一处门派。”


    万象城附近有几个小门派,桃卿并未说清是哪个:“你不许偷偷找过来。”


    “嗯,我不找。”


    被他识破心思的兰漪毫不心虚,不找就不找,他完全可以让他的心腹们偷偷跟着,总而言之,他必须掌握桃卿的行踪,可不能让他再跑一次了。


    若是能趁机杀了那两个奸夫就更好了,到时还可以随便将黑锅背在他叔父的哪个手下身上。


    乐正兰漪的黑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面上却是一副纯真而又依依不舍的表情,目送着桃卿出了门。


    等桃卿走后,他马上翻墙出了医馆,来到城中的某处暗记前,摸着暗记对心腹下令:“派人跟上桃卿。”


    ——


    琼花观。


    景色清雅幽静的院落中,白复玉妥帖地收起粉桃子形状的传音符,撤下结界,一时没有动作,而是敲着手中的折扇,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飘起的丝丝清气。


    过了片刻,他招来侍奉他的少女,嘱咐她道:“你去华宁真人的洞府为我送封口信,我又想起一事需与她相商,不知她何时方便,我前去拜访。”


    少女应声退下,白复玉忽地若有所感,掌心在扇面上一抹,便出现一张发热的传音符。


    传音符颜色赤红,中央书写一「庄」字,右下角打着灵照鬼城的印记。


    是庄宴。


    白复玉连通传音,含笑道:“庄鬼君。”


    作为桃卿最亲近的师兄,他自然有庄宴的传音符,两人也不怎么交流别的,基本都是与桃卿有关的事。


    “白真人。”庄宴的声音自传音符中响了起来,因他修为高深,便显得若真若幻,虚无缥缈,“你与卿卿如今可在西洲境内?”


    白复玉道:“不错,如今我在琼花观做客,小师弟不久后便到。”


    听到「琼花观」这个名字,庄宴静了一瞬,问道:“楚幼荷的门派?”


    “是。”


    白复玉知晓,庄宴自重台界而来,对陵游界大大小小的门派都不如何上心,唯有对几个门派记得相当清楚。


    其中一个就是琼花观,只因弟子楚幼荷与桃卿交好,她又爱慕桃卿多年。


    庄宴静默良久,久到白复玉以为他已经断了传音,他又忽然开口,说出的话让白复玉微微一惊。


    “我已从幻心塔出关,即刻前往琼花观。”他道,“来见卿卿。”


    作者有话说:


    坚守男德;


    桃桃:“你们要理解我,不是我自愿的,都是他们逼我左拥右抱,我也很为难的!当然我会记得这都是假的,我们只是在演戏,我会好好守男德的……”


    宿云涯:“想亲我吗?”


    桃桃:“……”


    宿云涯:“想吗?”


    桃桃:“想QAQ”


    以上对话刚好被赶来的庄宴听个正着。


    当年桃卿是怎么第一次亲到师尊的;


    刚拜师的桃卿:我师尊目不能视,也无法用神识感应四周,要是我偷亲他的话,他肯定不知道是谁亲的他!


    于是桃卿偷偷去了,溜到顾雪庭身边亲了他一口。


    顾雪庭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亲到师尊的桃卿很开心,飞快地跑了。


    转日。


    桃卿来向顾雪庭问安,顾雪庭听着声音向他招招手:“你来。”


    桃卿乖乖走了过去,顾雪庭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桃卿:“师、师尊?”


    顾雪庭微笑:“不是你想亲近为师吗?”


    桃卿有点慌:“师尊是怎么知道的?!”


    顾雪庭又笑了笑:“昨日我闻到了你身上的桃花香,便知道是你,若是旁人,为师又如何会让他们近身。”


    桃卿脸红了,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顾雪庭道:“日后你想亲近为师,但说无妨,除了你也没有人会亲近我了。”


    但顾雪庭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子是个小色胚并且经常缠着他要亲亲。


    明天是晚上11点更新,也就是47小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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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西洲, 琼花观。


    在陵游界,大陆共分为三部分,分别是东洲、中洲和西洲。东洲与中洲皆灵气充裕,适宜修行, 多有仙修、佛修与神修门派;西洲多产天材地宝, 魔修与妖修更为常见。


    琼花观, 一个位于西洲东南扶摇山的魔修门派, 观中弟子不过区区数百人,却颇负盛名, 只因弟子皆乃貌美坤道,又个个精通玄素之术。


    扶摇山风光清幽灵秀,云遮雾绕, 山脚下建有一座七层琼楼, 碧瓦朱檐、丹楹刻桷, 便是玉栏上也雕琢着桃竹兰的花纹,处处精妙而华侈。


    站在琼楼上眺望下去, 可清晰地望见数座斗法道场。


    道场常年人满为患, 凡是琼花女冠的爱慕者们发生争执,便要来道场斗战胜负, 生死不论,胜者可与自己的倾慕之人春风一度。


    琼花观的弟子们闲暇时以观战为乐,彼此还要压上彩头比一比,谁引来的争执最多,谁的仰慕者道法最精妙。


    今日道场上尤其热闹,登临琼楼的女修们也多。娇艳妩媚的女冠们凭栏而望, 言辞犀利地对场下的男修们进行着指点品题。


    “你们看, 那个妖修已经连胜三场了, 倒是挺厉害,生得也英俊。”


    “他旁边那场的剑修更厉害,五场不败,听闻他曾做过昭元剑宗的外门弟子。”


    “不愧是天下剑道第一宗,竟连外门弟子也这般了得。听闻衡常道君更是剑意高绝、法力精深,若谁能得他垂怜,也算此生死而无憾了。”


    “别痴心妄想了,咱们到了那位杀神眼皮下,岂能活命?只会成为他剑下亡魂罢了。你说是也不是,幼荷师姐?”


    言罢,几名女修皆转回身去,望向斜倚在贵妃榻上的绝色少女。


    少女个子娇小,身体曲线却玲珑有致,面容艳丽妖娆,穿着一身水色纱裙,赤裸出雪白的双臂、腰肢与小腿,手腕与脚踝皆佩着银环,缀着细小的铃铛。


    楚幼荷慵懒地倚在榻上,眉眼间皆是意兴阑珊之色,随意应道:“应当是吧。”


    “师姐你快来看,那两位元婴真人一起入道场了,他们不都是师姐的爱慕者么,你不想知道他们谁胜谁负吗?”


    “不想看。”


    楚幼荷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们,师妹们望了望彼此,脸上皆是担忧之色。


    自从合欢宫的桃卿郎君了无音讯后,师姐便一直是这副模样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连门都懒得出,若不是今日她们拽她出来,她怕是一直能在屋里待到地老天荒了。


    师妹劝道:“天下男人多的是,师姐何必为了一个薄情的负心郎而闷闷不乐,谁都知道桃道友风流放浪,你不必为他——”


    “你们不懂就不要乱说。”


    楚幼荷坐了起来,责怪地乜她们一眼:“不是卿哥哥的错,一定是灵照鬼君……他不准卿哥哥与别人走得太近,卿哥哥才没有联系我……”


    她轻咬下唇,面露酸楚之色,郁郁躺了回去。


    几位师妹轻叹一声,不再劝她,纷纷回到玉栏前继续品评男修。过了一会,其中一人惊呼出声,指着某个方向道:“你们快看那儿。”


    师妹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俱是眼前一亮。


    有三人自远处走来,为首的是个极美貌的少年,他一身妃色外衫,腰带下缀着赤玉环佩,乌发雪肤,瓌姿艳逸,顾盼间皆是风流。


    他身后跟着的两人也都年纪很轻,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青衣,轩然霞举,琼林玉树,俊美得令人见过便难以忘怀。


    三人一出现,霎时就将道场里的男修们衬得黯然失色了。


    师妹们一眼就认出为首的少年郎是谁,欣喜地招呼楚幼荷:“师姐,你快过来看呀,桃道友来了!”


    “真的?”


    楚幼荷蓦地睁开眼睛,师妹们只闻到一阵香风飘过,就见她刹那间来到了玉栏前。


    她一眼望见那抹艳色的影子,激动地喃喃自语:“真是卿哥哥……他来见我了!我这就下去找他。”


    她提起裙摆飞快地奔向楼梯口,只是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摆飞扬,问她的师妹们:“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没有,师姐美极了,桃道友看了定然喜欢。”


    楚幼荷面颊微红,急匆匆地下了琼楼。


    她步履轻盈地走向道场,甫一出现就吸引了众多目光,但她理都不理,径直往桃卿那处走去。


    越是靠近,桃卿的声音就越发清晰,他在对他身边两人说:“这里就是琼花观了。”


    青衣修士道:“是吗?和我想象得有些不同,好生热闹。为何全是男子?”


    “他们不是琼花观的道友……”


    桃卿与他们说着话,并未注意到楚幼荷的到来,楚幼荷便故意用灵力震动银铃,发出清脆音响,吸引他的注意。


    果然听到熟悉的银铃作响,桃卿蓦地抬头,微微睁大眼睛:“幼荷妹妹?”


    “我道是谁,原来是桃卿桃道友。”楚幼荷轻哼一声,“你怎会有空来我们这小小的琼花观?我以为你早就忘记路怎么走了。”


    桃卿面露愧色,说道:“我并未忘记你,只是先前不便与你联络,你的传音符被烧了。”


    “你就不会再找别人要?你可真是……”


    楚幼荷忍不住一通埋怨,却压不住眼中的喜意。


    她到底还是走了过去,想要抱一抱桃卿,再亲一下,谁知还未伸手碰到他衣角,就已经被他飞快地避开了。


    少女错愕地瞪圆眼眸:“你这是何意?”


    桃卿避开她的目光:“怕是不妥,还有旁人在呢。”


    “旁人怎么了?”难道被她抱住还是什么丢脸的事不成?


    楚幼荷正要发作,青衣男修蓦地一笑,眉眼说不出的风致洒然。


    他道:“道友莫怪,桃桃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怕我们吃醋,才会避开你。”


    他亲昵地扣住桃卿的后腰,与他额头与鼻尖相贴,双唇几乎要碰到桃卿嫣红的唇珠,低笑着问:“你说对不对,桃桃?”


    被他贴得这么近,桃卿一下子脸红了:“星桥,你别靠得这么近,幼荷在看……”


    “桃桃不乖,你明明与我们说好只叫她「楚道友」,但方才你又叫她妹妹。”


    星桥抚摸着桃卿的背,语气染上笑意:“这么不听话,是想受罚吗?”


    “给我住手,不准你碰他!”


    楚幼荷冲过去分开了他们,气得脸颊通红,她怎能受得了别人当着他的面摸桃卿,她都没这么摸过呢!


    “卿哥哥,他是谁?你该不会要与他好吧?”


    “不错。”桃卿有些愧疚,却还是认了她的话,“他二人是星桥与清玄,都是我的……双修道侣。”


    “你说什么?”


    楚幼荷的脸刷地变白了:“他们两个都是你的双修道侣?你真的与他们修过了?”


    “没错。”桃卿点头,左拉一个右扯一个,露出浅浅的笑,“我很满意他们。”


    “我不信!”楚幼荷差点昏过去,“灵照鬼君哪里会容许你找?”


    还一气儿找了两个!


    “我与庄宴已经分道扬镳了,他管不着我。”


    桃卿哼了一声,将身旁两人拉得更近些:“我知道你对我有意,但……别等我了,如今我已许了他们,心中再放不下别人了。”


    说着,他情意绵绵地望了星桥一眼,又望向清玄。


    乌发霜衣的年轻修士垂着眼眸,神色清冷淡泊,并未言说什么,却握住桃卿的手,双唇触上他指尖,轻轻落下一吻,待他如珍似宝。


    看着桃卿与旁人你侬我侬,楚幼荷心都碎了,眼尾泛红地说:“你竟然喜欢他们也不喜欢我?我有哪里不如他们?”


    几人的动静早就引来了他人的瞩目,楚幼荷的爱慕者见桃卿把她气哭了,气愤之余也暗自窃喜,有意在她面前表现一番,便站出来高声道。


    “你这薄情寡恩的浪荡子,竟惹得楚仙子如此伤心,我等今日定要替她出这口恶气!”


    修士们纷纷出手,剑光与各色法器宝光交相辉映,楚幼荷一下子急了:“住手,谁让你们——”


    她话音未落,只听「叮当」几声,法器全都落在地上,外表黯淡无光,遍布裂痕。


    法器与心神相连,几个修士心神受损,口吐鲜血地跪倒在地。


    清玄持剑而立,衣袖微微飘荡,剑身寒光凛冽。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声如碎玉,既淡且冷:“还有谁要来?”


    他的剑太快了,包括楚幼荷在内,没人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


    连人家的剑招都看不清,男修们面红耳赤,心中惧怕,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你的剑法还是这般高明。”


    星桥笑眯眯地夸奖清玄,清玄摇头以示自谦,气氛颇为和谐,不像寻常侍妾那样还会争风吃醋。


    楚幼荷更伤心了,难道他们是心甘情愿二男共侍一夫的?方才她见清玄沉默寡言,还以为他不受宠爱、心中有怨,本打算挑拨离间一番,可她似乎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少女泪眼朦胧,加上那几人对桃卿出手也是受她连累,她更是无颜再待下去,哽咽说了一声「对不起」后就转身离开了。


    “幼荷妹妹。”


    桃卿见她哭得伤心,下意识地要追上去,才走出几步,宿云涯忽地握住他手腕。


    “你还要追上去?”


    宿云涯将他带进怀里,抱住他的腰,不准他走:“你就不怕惹我伤心吗,卿哥哥?”


    被他叫这么一叫,桃卿瞬间脸红了,又羞又恼的。真烦人,非要这么调侃他,但是……这声「哥哥」叫得还怪好听的。


    桃卿有点飘飘然的,却又很快清醒过来了。


    这可不行,他得时刻谨记他们只是演戏,务必守好男德,可不能被星桥叫一声「哥哥」就走不动道。


    “好、好,我不去找了,你放开我吧。”


    桃卿努力表演,将手搭在宿云涯的胸膛前,温柔含情地说着。看看星桥演得多好,收放自如的,像极了吃醋,就连他都要险些被糊弄过去了。


    宿云涯这才将人放开,不过桃卿到底也不能放任楚幼荷哭着跑走,便托她一位师妹捎了几句道歉的口信。


    其实他还带来了买给幼荷的礼物,等到除掉曲无佑后再送她吧。


    另一位师妹引桃卿三人入山,沿着层层玉阶向上。


    初入山中云遮雾绕,衣袂轻轻摆动时,淡淡的雾气便似牛乳般流动,直到行至山腰,眼前景观豁然开朗,天光清明,霞彩云兴,群峰竞秀,浮翠流丹,飞瀑自天而落,好似璇霄丹阙。


    不远处传来一阵欢笑声,几个美貌少女结伴而来,她们都是认得桃卿的,见到他纷纷行礼问好:“桃道友。”


    桃卿看她们眼熟,下意识回以一笑,令少女们都红了红脸。


    宿云涯自后面搂住桃卿的腰,不着痕迹地一握,力道有点重,倒是让桃卿马上清醒了,再也不敢对她们笑,简单回应后就木着脸走了。


    师妹将三人引至一处院落,因琼花观与合欢宫关系亲密,这间院落就是专门给合欢宫贵客居住的,刚好离白复玉的院落也不远。


    院落别致奢丽,修建有一池地热温泉,水雾袅袅,泉水中加了灵药,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药香。


    “三位道友可要住在一处?”少女问。


    “那是自然。”


    桃卿被宿云涯揽了一路后腰,还不忘黏黏糊糊地牵着裴之涣的手,眨眼说道:“我可离不开他们。”


    少女莞尔,没有再说什么,行礼后便转身离去了。


    她走后,宿云涯在院中设下结界,桃卿趁机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放开裴之涣的手,心道那姑娘怕不是已经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了,谁叫他伤了她师姐的心呢。


    “方才多谢裴道友出手相护,我对你多有冒犯,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桃卿愧疚地给裴之涣递出一方帕子,觉得人家都被自己玷污了:“你快擦一擦。”


    裴之涣亲吻他的指尖是他们设计好的一环,因为裴之涣性子冷淡,又不惯说谎,怎么看都不像是桃卿的双修道侣,于是他们就定了这样一个动作,故意在人前亲昵一番。


    被他亲吻指尖时,桃卿的手都是抖的,但裴之涣的手掌很温暖,也很有力,牢牢地握住他的手指,没有丝毫颤动。


    帕子递出一半,桃卿忽然意识到不妥,自己的东西怎么能给裴之涣用呢。


    他缩回手:“我多事了,裴道友自己有帕子吧,应当不需要我的了。”


    “……”裴之涣正要抬起的手又轻放回去,摇头道,“无碍的。”


    他想接过桃卿的手帕并不是为了擦拭,只是桃卿难得没有躲着他,他不想回绝他的任何亲近,仅此而已。


    可他很快又将这个机会收回去了,不让他靠近。


    他就这么令他生厌吗?


    裴之涣知晓自己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甚至厌恶他、将他视为眼中钉的人不在少数,他素来是不在意的。


    他有师尊云河老祖,也有衡常这样的至交好友,世人的目光于他而言已无关紧要,但他偏偏不希望桃卿讨厌自己。


    裴之涣难得生出几分迷茫之感,他自小在冷宫中长大,除了早逝的母后,没人教导过他该如何与人相处,更遑论讨人欢心,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能让桃卿不疏远他。


    他轻触自己的唇,仿佛还残存着桃卿指尖上的温热,一直流淌到他的心田,却又很快散去,一点点变冷寂了。


    裴之涣低着头沉默不语,他本就少言寡语,便是这样也显不出什么,但宿云涯还是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


    桃卿收起帕子,取出传音符与师兄白复玉联系,白复玉就在不远的院落,接到传音后很快赶了过来。


    进门后,他与三人打招呼:“衡常道友,裴道友。”他目光最后落在桃卿身上,微微一顿,才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卿卿。”


    裴宿二人向他见礼,桃卿则黏上去与师兄说话,白复玉听了一会,笑着抬扇轻敲他的脑袋,和他们说起了正事。


    “一会我带卿卿拜访华宁真人,与她共商顾师叔生辰宴之事,到时我会想办法托她请清风与玉素二真人出关。”


    白复玉道:“我想应当会在观中办一场宴饮,到时两位道君便可随卿卿共赴此宴,以素莲镜追查曲无佑下落。”


    “多谢白真人。”宿云涯抬手行礼。


    “衡常道友不必客气,倒是我应当感谢你救下我师弟。”白复玉微微一笑,“卿卿随我来吧,华宁真人听闻你来,与我说带你去见她。”


    桃卿点点头,看向裴之涣两人:“那你们……”


    “我和清玄就留在这里探查情况。”


    宿云涯一笑,指着温泉说:“温泉水脉是相连的,我打算在水中布下阵法,探查琼花观的灵力流动,也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好主意。”白复玉闻言颔首,“若二位道友需取用任何宝材,尽管与我言说。”


    “多谢真人。”


    师兄弟两人离开了,院中只剩下裴之涣和宿云涯两人。


    裴之涣脱下雪白的道袍,准备入水帮宿云涯布置阵法,但宿云涯没有动,抱臂打量他片刻,开口问道:“你不开心了?”


    “你指的是?”


    裴之涣不解其意,宿云涯说:“方才桃桃收回手帕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你本想接下来的。”


    裴之涣动作稍顿:“是。”


    “你想要他的帕子?”


    “不,我……”面对相识已久的好友,裴之涣终于说了实话,“桃前辈很讨厌我,总是躲我,但我不想被他疏远。”


    “讨厌?”宿云涯失笑,“你怎么会觉得他讨厌你?”


    “不是吗?”裴之涣道。


    他想,若是桃前辈想与谁交好,定会与那人十分亲近,便如他待衡常与白真人。


    “桃桃讨厌你的话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了。”宿云涯摇摇头,“而是一定会用尽手段整治你。”


    他此言令裴之涣想起了他与桃卿在心池洞天初见那夜,的确,当时桃卿对他很不客气,帮他解毒却还要作弄他、故意气他,看到他越生气,他就越高兴。


    宿云涯轻笑一声:“我和你提过,我结识桃桃也是因为他救了我。当年我出师门任务,佯装成炼气修士,途中数只魔头将我围住,桃桃出手相助,我和他就这么结识了。”


    裴之涣点头,宿云涯又道。


    “但其实当时的桃桃很讨厌我,救我是别有用心,因为我得罪了他的师侄,他要替她出气。”


    “他以为我蒙在鼓里,但我从最初就知晓那几只围杀我的魔头是他放出来的,因为我感觉到他一直暗中跟着我。”


    “若他再晚现身三息,我就会将他斩于剑下了。”


    他取出布阵用的法剑,手指一弹剑身,发出「叮」的一声清越剑鸣。


    只要手中执剑,宿云涯的气势总会凌厉得惊人,但此刻他只是唇角微扬,星眸中浮现出温柔笑意。


    “所以我才说他是个笨桃桃,他真的太好骗了。”


    作者有话说:


    宿云涯叫桃桃哥哥是有理有据的,因为他年纪比桃桃小很多,不过桃桃的外貌是少年,宿云涯则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的外貌,所以说是年上还是年下都可以=v=


    他们的年龄排序大概是这样的:庄宴(500+岁)>师尊(400岁)>乐正兰漪(300+岁并谎称自己16岁)>桃桃>宿云涯>裴之涣(20岁左右);


    从明天开始更新就稳定了,是晚九点更新,不更或晚更会请假=v=


    另外还要感谢宝贝们热情的留言!!因为今天上新书千字榜,留言确实是有点多,所以今天我统一都没有回复,从今晚更新后再开始分批次慢慢回,可能得花好几天,但是我会尽量都回复一遍的!每天回复的话是优先最新章的留言回复,真的很感谢宝们对我的喜欢,我也爱你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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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自己手动整理的感谢名单,所以不知道有没有落下的,如果有落下哪个宝贝的话请和我说一声,我再补上!!)


    第27章


    听完此言, 裴之涣安静片刻,问道:“你最后为何没有杀他?”


    按照宿云涯的性格,发现有魔修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还派魔头袭击他, 他定会一剑杀了, 而非留桃卿一条性命。


    “因为我知道他并不想杀我, 而是别有目的。”


    宿云涯并拢双指在法剑的剑身上一抹, 留下一道淡淡的金色符咒,随后脱下道袍与靴子, 赤足踏入温泉水中,在池底慢慢地刻出法阵。


    “我想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之后发现……”他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他是想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叫我倾心于他。”


    “……”裴之涣心中掠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但它太轻太快,令他来不及分辨, “可是你说他讨厌你, 又怎会希望你倾心他?”


    “我猜他是想弃我而去,叫我为他魂牵梦萦, 黯然神伤吧。”


    宿云涯忍俊不禁地摇头,手上动作一刻不停地在池底刻下法阵,温泉池很大,越往中间温泉水越深,渐渐没过他的腰际。


    裴之涣下水帮他布阵,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便问道:“后来呢?”


    “你想知道?”


    裴之涣迟疑一瞬, 轻轻点头:“嗯。”


    他想知道桃卿的往事, 更想知道宿云涯是怎样与他交好的,他不懂如何讨桃卿欢心,但他可以学。


    宿云涯道:“桃桃问我去哪里,我虚指一地,他说他刚好顺路,要与我一道同行。路上他屡次引诱我,我被他纠缠得颇为不耐,便设法甩脱了他。”


    “与他分开后,我并未离去,而是跟在他身后,看他会不会做坏事,要是他品行败坏,我不介意顺手杀了他。”


    “但出乎我的意料,他做了一件众多仙修也不会做的事。”


    宿云涯一顿:“他救下了一个凡人女婴。”


    裴之涣微微一怔。


    他们两人皆来自凡俗界,裴之涣是大庭国不受宠的皇子,宿云涯更是出身贫寒,年少时根本不知晓世上还有修士,为了活命,吃过不少苦。


    他拜入昭元剑宗也是意外,本是为赚祖母的治病钱护送富家公子上昭元山拜师,谁知在入门测试中随意一试,就试出了天生剑骨,还成了仙剑太渊的执剑人。


    正因如此,他二人都很清楚修士视凡人便如凡人视蝼蚁,凡人弱小低贱,多如蚊虫般密密麻麻,哪怕杀死成千上万个,也只如同从海中取走一捧水,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可桃桃和寻常修士不同,他待凡人与待修士是一样的。”


    宿云涯道:“那时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四处找我却遍寻不到,只好放弃,进入凡俗界的城池,到处……”他露出一丝笑意,“买吃的。”


    “每当我以为他终于吃完了,他就会走进下一家继续吃,吃了整整三天。三天后他打算离开,却在城外停了下来,因为他捡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


    “女婴生了重病,皮肤长满溃烂的恶疮,已经奄奄一息了。桃桃向来爱美又爱干净,但他毫不犹豫地抱起女婴,喂她丹药救下她性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半月有余。”


    “半个月后,他将女婴送至附近的翠虚观,测试她是否有灵根,恰好她是冰灵根的修道天才,翠虚观欣喜地收养了她。”


    翠虚观?冰灵根?


    裴之涣抬起眼睛:“她是翠虚观的清月仙子?”


    “对,当年的女婴正是如今大名鼎鼎的清月道友。”


    宿云涯道:“清月道友性情高傲淡漠,对旁人不假辞色,却唯独对桃桃青眼有加,世人皆以为她被桃桃引诱,但她只是知晓自己被桃桃救过性命,才敬他爱他如自己的亲兄长。”


    裴之涣的心被微微触动了。


    他想起自己幼年的往事。


    十几年前他还是大庭国的皇子,却因母后被废而不得不随她一起搬入冷宫,备受内侍苛待,连饭都吃不上。


    他腹中时常因饥饿而似火灼烧,一日他实在无法忍耐,便穿上老内侍丢掉不要的破旧宫服,偷偷跑出了冷宫。


    可他太虚弱了,又迷了路,才走到一半就倒了下去。


    昏迷中,他模糊地听见有一道好听的声音说:“这孩子竟然是被饿晕的,他许久没吃饭了吗?现在他不宜进食,你们把这粒丹药给他服下去。”


    他彻底晕死过去,再醒来时,那个救下他的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几个内侍守着他,他们已经认出他的身份,唤了他一声殿下。


    后来他终于知道,救他的人是父皇请来的仙人国师。


    尽管他从未见过国师,但这份恩情他一直铭记于心,所以他能够理解清月仙子,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像她那般。


    而现在,他应当又敬又爱的人就是桃卿。


    裴之涣淡泊的目光柔和下来,问宿云涯:“你也是因为此事才与桃前辈交好吗?”


    宿云涯颔首:“不错,我从未见过哪个修士会照顾一个凡人女婴,扪心自问,我虽然也会救下女婴,但很难将她照顾得那般妥帖。”


    “桃桃虽然性子娇气,也爱故意捉弄他看不惯的人,但他心地既纯且善,便是仙修中也十分少见,难道不值得我结交吗?”


    “就连你也想与桃桃交好。”宿云涯轻轻一笑,“我一点不吃惊,桃桃就是值得所有人喜欢他。”


    “是,我想与桃前辈交好。”裴之涣坦然承认了。


    宿云涯莞尔:“方才我说那一番话,就是想告诉你,桃桃不讨厌你,不若说他还挺喜欢你的。依我猜测,他就是喜欢你才要避着你,他不想招你厌烦。”


    听到桃卿其实不讨厌他,裴之涣眸光微亮,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喜。


    他摇头道:“我不会厌烦他,我与他说过,可是他不信。”


    “大概是觉得你言不由衷吧,只当你在说客气话。”宿云涯道,“你就是太守礼,太在意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这些桃桃都不喜欢,他喜欢别人亲近他。”


    裴之涣问:“我该怎么做?”


    宿云涯教他:“很好办,你怎样和我相处,就怎样对待桃桃。我年纪也比你大,你为何不叫我「前辈」?日后别那样叫他了,否则他只会将你当成晚辈。”


    裴之涣细细思索一番,点头应下。


    “好。”


    ——


    白复玉带着桃卿离开院落,一路沿玉阶而行,向着华宁真人的精舍走去。


    路上,白复玉对桃卿说:“我从来不曾听闻你认识宿云涯与裴之涣两位道君,怎么,连师兄也要瞒着吗?”


    “我没想欺瞒师兄。”桃卿立刻摇头,“我与裴道友就是在心池洞天相识的,也没有多久,至于宿道友,我与他倒是相识已久,但我不知他就是衡常道君。”


    “原来如此。”白复玉笑了笑,“你帮朋友无可厚非,但切记最要紧的还是保全自己,不可太过拼命,况且——”他略微一顿,“也许用不着我们出手了。”


    桃卿眨眨眼:“怎么?”


    “庄鬼君已从幻心塔出关,要亲自来见你。”


    桃卿蓦地停下脚步。


    庄宴竟然从幻心塔出来了?他要以真身来见他?


    他想起上回与庄宴的化身在魔舟上见面时,庄宴曾对他说「我的真身也随你出气」,他当时只当耳旁风,因为庄宴功法修到紧要处,不能轻易出关,谁想他竟是认真的,就这样过来了。


    可庄宴是堂堂的化神鬼君,说说罢了,他哪里敢拿他出气?


    桃卿根本不想见他,询问师兄:“他什么时候过来?”


    白复玉算了算合欢宫到琼花观的距离,乘坐魔舟要十天左右,但以化神修士的能为……


    他道:“鬼君应当明日就到。”见桃卿一脸抗拒,他又道,“若你不想见鬼君,我们便快些动作,在他赶到之前除掉曲无佑。”


    “嗯!”


    桃卿点点头,加快了上山的脚步,师兄弟二人一并来到扶摇山顶。


    山顶花似锦簇,芳香馥郁,一座精舍立于盛开的百花之中,屋檐下悬着一串串颜色斑斓的水晶琼花,随着微风吹来相互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唰」的一声,一只皮毛雪白的猫从花丛中钻了出来。


    它伸了个懒腰,抖落满身花瓣,发出小童般的稚嫩声音说道:“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请二位随我来。”


    “有劳道友了。”


    二人早就听闻华宁真人养了只能口吐人言的灵宠,因此一点也不觉得惊奇,跟在它身后走进了华宁真人的精舍。


    精舍中,华宁真人一身水蓝罗裙,美丽的面容神色宁静,跽坐于矮塌前烹茶,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分外赏心悦目。


    除她之外,她身旁还坐着一位年轻的白裙女子,肤色生得极白,肌肤如透光的羊脂玉,昳丽的眉眼冷若冰霜,如一抹清冷月华,高高在上,不可亲近。


    师兄弟进来时,她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华宁真人微笑着说:“来了,快请坐。”


    “见过玉素真人、华宁道友。”


    白复玉笑着见礼,桃卿与他一起,心中微感意外,原来那白衣女子就是玉素真人,因她长年闭关,深居简出,他还是第一次见。


    玉素真人是观主玉慈真人的师妹,论辈分比他们高,所以行礼时两人又格外郑重些。


    玉素似乎是少言寡语的性子,只点了点头,并不作声。


    她静静地打量着二人,尤其是桃卿,看了他许久。


    桃卿被她看得不太自在,这才想起她是楚幼荷的师祖,难道他把幼荷妹妹惹哭的事已经被她知晓了?


    华宁真人请他二人入座,桃卿拘束地坐下了,好在玉素终于不再看他,只安静喝茶,令他悄悄松了口气。


    桃卿乖乖坐着,听师兄与华宁真人二人谈笑风生,自然,华宁真人并未冷落桃卿,而是像长辈般询问了他的近况,桃卿也一一作答了。


    玉素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喝完茶就要起身离开了,华宁真人见她要走,关切说道:“师叔这便离开了?不如再小坐片刻吧。”


    “不了。”


    玉素语气淡淡,忽然回首,居高临下地望向桃卿。


    她道:“百闻不如一见,桃道友果然与传闻中的一样,美貌无双,风流多情。”


    这话听起来像是讽刺,桃卿面露尴尬,玉素并不管他们作何反应,径直出门了。


    华宁真人只得替玉素道歉:“对不住,桃道友,我师叔性情有些古怪,但她没有恶意,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的。”


    桃卿讪讪地喝了口茶,他确实不怪玉素,真人也只是护着自家弟子,是他有错在先,他有什么好说的。


    白复玉纳罕问道:“玉素真人闭关已久,今日出关前来却是为了何事?”


    “我也不知师叔为何来我这里,她没有同我说。”华宁真人摇头,“只是坐了一会就走了,难道是遇到修行关隘,心情烦闷随意转转?”


    “是不是来看我家师弟的?”白复玉笑着调侃桃卿,“也许玉素真人也会对魔门第一美人心生好奇吧。”


    “师兄!”桃卿脸红了,他是真听不得别人叫他第一美人,这个称号在他心里只有师尊顾雪庭才当得起。


    再说玉素真人是来看他的吗?来骂他的还差不多。


    白复玉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又对华宁真人道:“不过玉素真人此次出关时机刚好,若是可以,还要劳烦华宁道友一并请清风真人出关,我有要事与三位真人商议。”


    华宁真人道:“哦?是什么要事,竟需要连我师叔祖一并请来吗?”


    “神梦令。”白复玉缓缓吐出这三个字,“与神梦令有关。”


    华宁真人眸光闪了闪,颔首言道:“不错,确是要事,多谢白道友,我这便通禀师叔祖出关,也要告知玉慈观主,请她尽快回到观中。”


    “道友不必客气。”


    白复玉抬手一礼,又与华宁真人交待了几句,便带着桃卿离开了。


    下山时,白复玉笑着问桃卿:“你可知「神梦令」为何物?”


    “我不知道。”桃卿摇摇头,“听起来应当与神梦山有关吧?”


    “正是神梦山之物。”白复玉为他解释,“它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因为持有此令者,可以前往神梦山修道。”


    桃卿点头,其实他知道神梦令是什么东西。


    上一世师尊顾雪庭过生辰时,神道道主莫不臣遣下丑、寅二神使为他庆贺,顺便带来了数枚神梦令,存放于合欢宫中。


    待到几年后的仙魔大比上,各大门派为争夺神梦令各显神通,展开了一场场精彩至极的斗法,可以说百年之内,陵游界再不会这样的盛事。


    想到仙魔大比,桃卿脸上浮现出了向往之色,白复玉以为他是向往神梦令,便笑道:“你师尊手中定有一块神梦令,倘若你想上神梦山修道,他不会不给你的。”


    “这倒没有,我不太想去。”


    桃卿摇摇头,他对神梦山没什么兴趣,成就大道、飞升成仙对他而言太过渺远,他胸无大志,只想在寿终正寝之前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就很好了。


    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神梦山就是最无上的圣地,山上有天下唯一的渡劫修士、神道道主莫不臣,能得他一二点拨就是天大的机缘。


    白复玉道:“我本不欲提前透露神梦令之事,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请动清风与玉素真人了,你切记不要外传。”


    “我知道了。”桃卿甜甜地道谢,“多谢师兄。”


    “口头道谢没有诚意,不如亲师兄一下?”白复玉低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侧脸。


    桃卿没有回绝,踮起脚亲了一下师兄的脸,白复玉微怔,望向桃卿的目光更温柔了,一路将他护送回院落。


    走到院落门口,白复玉并未进去,转身离开了,桃卿走到院中,还没看见人影,而是先听到温泉池传来了一阵水声。


    “哗啦——”


    宿云涯从水中冒了出来,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已经湿透了,紧紧贴着身体,若隐若现地透出修长有力的肌肉线条。


    湿漉漉的黑发贴服于脸颊和肩头,水珠滑过他清俊的面孔,而后是脖颈、喉结、锁骨,一路隐没至衣领。


    桃卿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他牢牢地吸引住了,宿云涯抬眼,正好与他对上视线,眉目舒展,微微一笑,轻快地说:“桃桃回来了。”


    他一笑起来就更不得了了,像水中的妖,诱惑惊人。


    桃卿本就爱看他的脸,这下连道都走不动了,晕乎乎地盯着他看。


    “站在那儿做什么?”宿云涯趴在池边,笑着冲他招手,“不过来吗?”


    “我……”


    不行,不能再看了,要守男德……


    呜,可是真好看啊……


    桃卿强忍不舍,艰难地移开视线,小声问:“你怎么没用避水诀?”


    “画阵法要求精准控制灵力,用避水诀会影响法阵的效力,所以我和清玄都没用。”宿云涯眼含笑意地说完,手撑住池边,“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了?”


    “别、别!我过去……你为什么非要我过去?”


    桃卿怕他起来后自己更把持不住,只能含泪走过去,但石板被水汽氤氲得湿滑,他没留神,脚下不稳地往后栽了下去。


    但他没有摔倒,而是落入到带着水汽的怀抱中,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从后面伸过来环住了他的腰。


    桃卿顺着手臂往身后看,就看到裴之涣上身近乎赤裸着,湿透的里衣要掉不掉地挂在腰间,面颊与脖颈都泛起浅粉,垂着眼眸叫了一声:“桃道友。”


    他身体的温暖和清冽的气息一并顺着感官笼罩了桃卿,桃卿呆愣地靠在他身上,哪怕被他叫名字都没能回过神来。


    “好了,桃桃,你……”


    宿云涯手臂一撑从水中上来,想要拉开桃卿,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少女的呼喊。


    楚幼荷站在门外敲门。


    “卿哥哥,你在不在?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作者有话说:


    以后在番外里写一写桃桃当年瑟诱宿云涯的黑历史(桃桃:QAQ);


    另外对于昨天的年龄设定我再解释一下,庄宴不老…!他不是活人,是鬼修,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就死了,成鬼后修道五百年,他的时间也就定格在他死去的那年了,这样解释宝贝们有没有觉得他年轻些了还有裴之涣也不是未成年,二十放在古代也是弱冠了,草就算嫩了点也是成年草…!


    感谢静候甜心的手榴弹和地雷,以及啵唧作者一大口、hinanaimaga、46322393、土呀土豆呀、湔雪、琉東氏、顾和璇ya的地雷!=3=


    第28章


    “卿哥哥, 你不在吗?我知道你回来了,你不要躲我好不好?”


    院落之外,少女声音甜美,哀切地恳求着, 但桃卿并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依然怔忪地被裴之涣抱在怀里, 抬头望向他目不转睛地看。


    裴之涣已摘下玉冠, 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映衬着他如玉的面容。


    在氤氲的水雾中, 他肌肤染上浅粉,唇色红润,垂落的睫毛微颤着, 透出湿润的水光, 眉目间的清冷也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注意到桃卿看自己出神了, 裴之涣微抿着唇,耳尖更红了一点。


    方才法阵布置得差不多了, 宿云涯叫他先去换衣服, 他便站在树后换了,只是湿衣服脱到一半, 桃卿回来了,见他要摔倒,他没有多想,上前接住了桃卿。


    可是他还如此衣冠不整……


    裴之涣放下环住桃卿腰肢的手,改成轻轻托住后腰,将他与自己的身体拉开一点距离。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失礼, 可桃卿的身体软绵绵的, 一旦放开手, 他似乎还会栽倒。


    想起方才怀抱中纤细柔软的触感,裴之涣定了定心神,低声询问:“桃道友,还不能起身吗?”


    桃卿望着他,轻缓地眨眼,没有作声,宿云涯带着满身水汽走到他面前,轻捏他鼻尖:“回魂了,小色胚,清玄好看吗?”


    “好看……”


    被捏着鼻子,桃卿可算回神了,下意识地答道。


    宿云涯捏重一点:“就这么好看,让你眼都舍不得眨?”


    “不不,我没看,我什么都没看见!”


    桃卿猛地惊醒,立刻收敛视线,回头以示自己的清白,映入眼帘的却是宿云涯水珠滚落的结实胸膛。


    桃卿:“……”


    呜……这能怪他起色心吗,分明是他们不守男德在先的!


    桃卿快哭了,捂住眼睛控诉:“你们快穿衣服!”


    宿云涯笑了笑,将他手往下扯:“来不及了,楚道友来了,就在门外,你不见她吗?”


    楚幼荷的声音适时响起:“卿哥哥,我听到你说话了,你真的不打算见我吗?那好,我来见你,我要进去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院落的门被推开了。


    桃卿有点慌,忙对两人说:“你们快进屋。”


    方才被裴之涣一抱,他自己也衣衫不整的,外衫都被打湿了,这也就算了,裴之涣和星桥都还没穿好衣服,他不能让幼荷妹妹看到他们这样,否则她看上他们两个该怎么办?她会被天雷劈个半死的!


    宿云涯摇摇头:“法阵还没有布置完,离不开人,要持续输入灵力,若是你与楚道友叙话许久,法阵中的灵气散完,先前的布置就前功尽弃了。”


    桃卿忙道:“那我……”


    他本想说他出去招呼楚幼荷,就不让她进来了,谁知宿云涯一把握住他手腕,不由分说将他引向温泉:“你过来。”


    随着「噗通」一声,他抱着桃卿跳进温泉池里,水花四溅,将桃卿的黑发和衣衫顷刻打湿了。


    “星桥!”


    桃卿猝不及防,受到些许惊吓,好在宿云涯稳稳地将他搂在怀里,他并没有摔倒或者呛水。


    可是……这也太近了……


    温热的泉水将衣服浸得湿透,隔着薄薄的布料,桃卿感觉到宿云涯强健有力的双臂环着他的腰肢,几乎整个人都嵌在宿云涯怀里,脸颊贴着锁骨与侧颈,稍往下看去就是赤裸的……


    不能再看了!


    桃卿脸微红地闭上眼睛,掌心贴上宿云涯的手臂,试着将他拉开:“你放开我……”


    “我不放。”


    宿云涯轻笑一声,掌心扣住他的后脑,按住他不准他挣扎:“让你看个够。”他又对裴之涣道,“清玄,你也下来。”


    听到楚幼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裴之涣点点头,也走进温泉池,将中衣拢得严整,只若隐若现地透出肌肤。


    楚幼荷急匆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三人一起温泉池里共浴。


    她心心念念的桃卿背对着她,乖顺地依偎着双修道侣,这幅场景让她不由心里一酸,满怀嫉妒地问:“你们大白天就泡热汤?”


    “抱歉,楚道友,只能这样与你见礼了。”


    宿云涯笑了笑,与她打过招呼,不疾不徐地说:“是,我与清玄本打算白天洗完,晚上才好侍奉桃桃,不过桃桃想与我们一起洗,衣裳没脱就下来了。”


    说着,他低头亲了亲桃卿的额头,哄他道:“来,桃桃,把衣服脱了。”


    桃卿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他,谁知宿云涯只当看不见,伸手勾开他的衣带,将妃色的外衫缓缓往下拉。


    “星桥……”


    当着楚幼荷的面,桃卿不好说什么,只能扣住他的手腕,故作羞赧道:“幼……楚道友还在,你别胡闹!”


    宿云涯抬眸瞧了他一眼,手指慢条斯理地顺着他腰身的线条向上滑动,轻轻抚过锁骨。


    “不当着她的面,”他含笑说,“是允许我私下为你脱吗?”


    说到最后,他语调微微上扬,像是带着细小的钩子,钩得桃卿心里痒痒的,脸色越发红了,就算是演戏,正经人突然说这种话可真叫人受不了。


    呜,他就知道他当初不该答应让他们扮作他的双修道侣的,明明他都发誓要好好守男德了,这不是逼他破戒吗!


    好似一席佳肴盛宴摆在眼前,看得到却吃不着,还要被香气勾着,是成倍的折磨。


    桃卿只能偏开视线,紧抿嫣红的唇瓣,艳丽的面容泛着红晕,眼眸湿漉漉的,分外可怜又可爱。


    他这样子太漂亮了,楚幼荷痴痴地望了一会,发现另两人也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桃卿,心中的醋海顿时翻了天——桃卿穿着衣服都能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的,那要是不穿呢,他们得在床上把他缠成什么样啊?


    更让楚幼荷恼火的是,那个名叫清玄的修士在发现她痴望桃卿后,竟然站在桃卿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连背影都不让她看。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他们凭什么霸占着卿哥哥!


    楚幼荷向来是很讨厌庄宴的,但此时此刻,她忽然很希望庄宴出现,把这两个缠人的炉鼎好生教训一番,让他们再也不敢碰桃卿一根手指。


    桃卿本来就挺不自在的,听到身后传来水声,应当是裴之涣走到了他身后,身体瞬间绷紧,声音都发颤了:“你们……”


    他想爬上水池,宿云涯却不让他走,扯开他的腰带,利落地脱下外衫丢到岸上,这下桃卿也终于和他们一样,身上只穿着里衣了。


    里衣迅速被温热的泉水浸透,朦胧地透出绮艳的风光,腰肢纤细,肌肤雪白,好似桃枝落雪,清润的桃花香沁得发甜。


    湿透的布料勾勒出后背漂亮的线条,裴之涣本能地闭眼,但想起岸上的楚幼荷,他又睁开眼睛,迟疑片刻,终是抬手拉开桃卿的发带,任由乌黑长发垂落下来,遮住桃卿的后背。


    “桃桃好漂亮。”


    宿云涯笑了笑,伸手捧住桃卿的脸,让他不得不看向他,亲密地贴住他的额头:“你的脸很红,是因为楚道友在,还是因为我们?”


    “你……”桃卿被他逼得不敢睁眼,眼尾泛红,表情可怜极了,“你别欺负我了……”


    “不看看我吗?”


    宿云涯捉住他的手,将五指拢入掌中,在指节上落下一吻:“你就喜欢看清玄,不喜欢看我?我不配让你看吗?”


    桃卿被他亲得手指一颤,突然很气,羞恼交加地睁开双眼,小声训他:“看看看,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可真不怕我糟蹋你!”


    他以为自己在骂人,但他声音又软又甜,反倒把宿云涯听笑了。


    他温柔地说:“就怕你不来。”


    他们在池中打得火热,楚幼荷更是妒火中烧,实在忍不下去了,指着宿云涯和裴之涣骂道:“光天化日,你们百般勾引卿哥哥,当真不知廉耻!”


    宿云涯笑道:“哦?琼花观的道友也会说这种话吗?”


    楚幼荷一哽,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不过这淫夫说得不错,他们都这么不要脸了,她为何还要故作矜持,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卿哥哥彻底被抢走吗?


    “不就是双修么,我当然也行。卿哥哥,你和我修吧,我保证我比他们更能让你舒服!”


    楚幼荷愤怒地甩掉脚上的丝履,踏上湿润的青石板,正要连裙子一并脱下,院落上方却飞来一只青鸟,盘桓着传出清冷女声。


    “幼荷,我有事寻你,你速来云心台,不得耽搁。”


    这是玉素真人的声音,楚幼荷动作一僵,不敢违背师命,静默好几息才应道:“是,师祖,弟子这就过去。”


    青鸟离去,楚幼荷委屈得眼圈通红,穿鞋的手都是抖的。


    穿好鞋,她深深吐息几次,平复好心绪,回头望向桃卿三人:“卿哥哥,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他们能做的我也能为你做,我还——”


    “楚道友安心去吧。”


    宿云涯笑吟吟地打断她,将桃卿抱入怀中,抚摸着他柔顺的黑发:“桃桃不会等你,你也不会有机会碰他的。”


    一刹那,他的眸光锐利异常,像冰冷锋利的剑,楚幼荷好似站在雪地中,浑身的血都冷了。


    可再一眨眼,宿云涯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模样,方才凌厉的压迫感仿佛全是她的错觉,令她精神恍惚,站在原地足足怔了好一会。


    “你……你们给我等着!”


    她回过神,气恼地丢下了这句话,转身跑走了。


    楚幼荷一走,桃卿当即挣脱宿云涯的怀抱,嗔怪道:“星桥!”


    “怎么了?”宿云涯气定神闲,将他一缕碎发捋到耳后,“说好要扮作你的双修道侣,难道我演得不好吗?”


    桃卿怔了怔,不太相信:“你当真没有故意捉弄我?”


    “我为何要捉弄你?”宿云涯低头笑望他,“你还没说呢,我演得怎么样?”


    “……”桃卿低下头,耳朵红了,小声说,“挺好的。”


    “我和楚道友,你更喜欢谁?比起清玄道友又如何?”宿云涯挑起他下颌,“你答应过我的,要与我最要好,谁都比不上。”


    “没错,你最好,我和你最好了。”


    桃卿服软了,他真是怕了星桥,哪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逼问的!难道他以为别人都和他这位衡常道君一样,心无风月,一点绮念都生不出来吗?


    “喜欢我吗?”宿云涯追问。


    “……”桃卿很痛苦,他怎么敢说,可他不这么回答宿云涯又不会放过他,只好道,“喜欢。”


    宿云涯这才满意。


    他看了裴之涣一眼,又捏捏桃卿的脸:“好了,你先上去吧,我把剩下的阵法画完,再耽搁下去灵力就该散完了。”


    桃卿迷迷糊糊地点头,看着他重新潜入水中,长长舒出一口气。


    现在他有些起不来,温泉空气稀薄,方才他又不敢顺畅呼吸,现在腿都是软的,只能多等一会再起身。


    他身后的裴之涣已经上去了,重换了一身洁净道袍,衣冠端整,不染纤尘,唯有面上的绯红仍未完全消退。


    他见桃卿仍未上来,想起那两人的对话,心间再度掠过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是……情愿等着衡常上来,也不愿与他独处吗?


    到底是他们二人关系太好,还是桃卿在躲着他?


    “……”


    裴之涣垂下眼睫,拢着衣襟的手指微微收紧几分。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般想,可若是被桃卿躲着,他倒情愿看到自己衣衫不整时桃卿出神地望着他。


    他蓦地开口:“桃道友。”


    “?”


    桃卿眨眨眼,才注意到裴之涣竟然叫他「道友」而非「前辈」。


    当然他是不介意的,甚至不如说有点受宠若惊,想来都是看在星桥的面子上,裴之涣才会对他没那么疏离了……唉,他们两个关系可真好。


    桃卿心里羡慕,但是和裴之涣说话时就更小心了,既然裴之涣是给星桥面子,那他可不能再拖累星桥了:“怎么了,裴道友?”


    裴之涣见他对自己叫他「道友」没有反应,心下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问道:“你在等衡常吗?”


    “倒不是。”桃卿有点尴尬,拿来放在池边的外衫披在身上,顾不上湿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是我……泡得太久了,腿软上不去。”


    不是在躲他吗?


    裴之涣薄唇微抿,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十分欣喜,伸出手说:“我拉你上来。”


    “多谢裴道友,但不用了,我……”


    桃卿摆手婉拒,可他在温泉里泡了许久,突然有些晕眩,在他摔倒之前,裴之涣及时握住他的手,将他拉了上来。


    他浑身湿漉漉地扑进裴之涣怀里,将裴之涣才换上的洁白道袍又染湿了。


    桃卿自觉冒犯了他,内心越发凄凉,他就知道自己不该答应师兄荒唐的提议,不然也不会有这些事!


    “抱歉,裴道友,我这就起来。”


    桃卿腿发软地站起来,一下站不稳,不得不随手扶住裴之涣的手臂,但依然坚持着拉开两人的距离。


    裴之涣看出他身体不适,主动半抱住他,将他往屋里扶:“你不必道歉,我不觉得冒犯,倒是我……”


    该对你道歉,我擅自解开你的发带,吻你的手指,看到你的身体,做与你有关的绮梦,冒犯你许多次。


    这些话停在他的嘴边,他却忽然有些不想说出口。


    说出来会如何?桃卿会不会厌烦他、疏远他,亦或不放在心上,要不了多久就将这些事抛诸脑后?


    这两种结果他都不想要。


    他想与桃卿亲近。


    既然衡常可以与桃卿交好,便证明他也可以。


    他半晌未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桃卿眨眨眼睛,有点疑惑地望向他。


    裴之涣低下头,便与桃卿湿润又温柔的眸光对视了。


    他的心被轻轻触动了,心湖泛开层层涟漪,再也无法静止。


    “桃道友。”


    他缓缓开口。


    “你讨厌我吗?”


    “我能与你亲近吗?”


    作者有话说:


    哭着跑走的幼荷:你们两个淫夫给我等着,庄宴迟早会来收拾你们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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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裴之涣竟然问他讨不讨厌他, 甚至还想与他亲近?


    桃卿微微睁大眼眸,惊讶地与裴之涣对视着,他还被裴之涣半抱在怀里,距离如此近, 是不会听错的。


    “我当然不讨厌你, 谁会讨厌裴道友这般渊清玉絜的谦谦君子?”


    桃卿实话实说, 露出一点难过的表情, 倒不如说他一直担心裴之涣会讨厌他:“至于亲近……是我不配和你亲近,像我这样的人……”


    “桃道友很好。”


    听到他确实不讨厌自己, 裴之涣心中稍定,平静而专注地凝视着桃卿,开口言道。


    “我修道十载, 行遍三洲, 所见修士不知凡几, 但同侪之中,唯有你与衡常令我钦佩, 能与你相交, 是我一生幸事。”


    这番话不可谓不郑重,桃卿颇为受宠若惊, 可他不明白,为何裴之涣会一下子对他改观这么多,明明他没做过什么,反倒醉酒时还轻薄了裴之涣。


    “我听衡常谈起,你曾救下清月仙子一命。”裴之涣道,“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 你为何不宣扬出去, 为自己正名?”


    “是星桥告诉你的?”桃卿有点纳闷, 他明明没有跟星桥说过,星桥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你们知道就行了,不要和别人说。”


    他道:“我是合欢宫的魔修,若是被别人知晓我曾救过清月,难免会使她声誉有损,不如假装是我诱惑她,反正我名声向来不好,再糟糕些也无所谓了。”


    听完他解释,裴之涣清冷的眸光柔和下来,似冰雪化作春水。


    越是了解桃卿,他就越无法不喜欢桃卿,甚至他开始庆幸自己中毒的那夜遇见了桃卿,尽管他们的初识并不美好,但如果他与桃卿从未相遇,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他极少在人前展露如此温柔的表情,桃卿更是第一回 见,不由看得一怔。


    他回想起自己初见裴之涣那夜,这双冷淡漂亮的眼睛所流露出的目光既冰冷又厌恶,才叫他忍不住想折腾裴之涣……咳。


    所以现在与那时确实是不一样了吧?


    桃卿雀跃起来,充满希冀地问:“你真的想与我交好吗?”


    “自然是真的。”


    裴之涣颔首:“不止是报答桃道友对我的恩情,我更想与你结交为友。”


    言罢,他静默下来,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有失礼之处,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人结交,便是当初与衡常交好,也是衡常屡屡寻他交流剑道。


    但只要是桃卿,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他会学着讨他的欢心,哪怕……桃卿喜欢的是他的皮相也无妨。


    裴之涣扶住桃卿的手略略收紧,问道:“桃道友意下如何?”


    “承蒙裴道友不弃,我当然是愿意的。”


    桃卿露出甜甜的笑容,眉眼间的喜意遮都遮不住。


    他本来就很欣赏喜欢裴之涣,只是觉得自己不配与他来往,又怕被天道惩罚,才会疏远裴之涣,可如今裴之涣主动向他伸出橄榄枝,他为何不顺水推舟接过来呢?


    见他欢喜,裴之涣也不自觉地唇角微扬,说道:“桃道友可以叫我之涣或清玄。”


    桃卿很快选了一个:“既然星桥叫你清玄,那我就换个不一样的,叫你之涣吧。”虽然在琼花观还是要叫清玄。


    “那你呢?”他眨眨眼,“你叫我什么,桃桃还是卿卿?”


    “……”裴之涣沉默了,耳尖泛起浅红。


    无论是哪个,他……他都叫不出口。


    太亲近了。


    桃卿察觉到他的为难,讪讪地说:“我们魔修就是这点不好,没有道号,只有被天魔境册封的魔君才有封号。实在不行,你就接着叫我桃道友吧。”


    裴之涣尚未回答,温泉水面忽然传来「哗啦」的声响,宿云涯从水中钻了出来。


    “总算布置好了。”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见桃卿与裴之涣站在一起,气氛还算融洽,便笑着说,“如何,你们已经说开了?”


    “是。”裴之涣回应。


    宿云涯手臂一撑,轻轻松松地从温泉池上来了:“我说得没错吧,桃桃不会讨厌你的。”


    “当然了。”桃卿嘟囔着,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怎么会讨厌之涣。”


    这声「之涣」叫得很甜,两位道君的动作皆是一顿。


    宿云涯利落地脱掉里衣,赤裸着上身走了过来,他身材极好,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肌肉线条强健紧实,唇边噙着笑意走到桃卿面前站定。


    他一靠近,温泉的热浪挟裹着青竹的清新气息,扑到桃卿的脸上。


    桃卿哪里敢看,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实在太过分了,要是上辈子,他非得当成这是星桥故意勾引他,一口咬上他的肩不可。


    “坏桃桃。”宿云涯捏他鼻尖,“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就算你和清玄关系好,也要和我最好,谁都比不上——自然,庄宴也不行。”


    这不用说,桃卿和谁好也不会和庄宴好了,他想起自己忘记说了:“我听师兄说,庄宴明日要来琼花观寻我,我不想见他,最好在他到来之前我们就能除掉曲无佑。”


    “不想见他?”宿云涯说,“他到底如何得罪你了?”


    桃卿曾酒后吐真言,提到庄宴杀了他,但如今不可能实现,宿云涯便以为他只是把噩梦当真了,他们闹僵其实另有缘由。


    桃卿也不记得自己的酒后之言,清醒时他反而不愿吐露真相,便搪塞道:“他未经我的允许就烧了我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原谅他。”


    宿云涯仔细端详着他的神情,直到桃卿险些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他才点头:“好,那我们就在他来之前动手,不让你碰到他。”


    他打理好自己的衣冠,将白复玉请来了。


    水中阵法完成后,可以顺着扶摇山的水系探查琼花观的灵力流动,若是曲无佑使用了灵力,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


    除此之外,阵法也可以探知到山中灵脉的使用是否有什么异常,譬如短时间内是否有大量灵气被抽取,曲无佑身负重伤,极有可能抽取灵气疗伤。


    他们四人中以白复玉修为最高深,便由他来主持阵法查探。


    白复玉到来后,趺坐于池边注入灵力,将阵法启动,水面泛起淡金色的波光,浮现出一幕幕模糊的山水之景,乃是水脉经络的地域。


    “此处乃扶摇山顶,山顶建有玉慈观主与华宁真人的精舍。”


    白复玉伸手虚指,感应片刻后摇首道:“没什么异常。”


    接着画面一转,灵力顺着水脉行至山腰,乃是一道山谷,山涧蜿蜒而下,两侧分别建有清风和玉素二真人的潜修之地。


    “灵鹿台、云心台。”


    白复玉介绍完,将心神沉入其中,细细地探查其间的灵力流动。


    突然他蹙起眉头,沉声道:“不对。”


    “是哪一处不对?”桃卿问。


    白复玉道:“两处都不对,灵气枯竭,灵力滞涩,被抽取了大量灵力。”


    他思忖片刻,取出几张传音符,和几位曾与他有过露水情缘的琼花女冠传音一番,问出了一桩门中阴私。


    “月余之前,清风真人新修一门功法,却出了差池,身负重伤,险些殒命。”


    他道:“玉素真人出手为她疗伤,两人都从灵脉中抽取了大量灵力,兼用灵药无数,才堪堪保住清风真人性命,好在将养月余,清风真人如今已无大碍了。”


    “曲无佑养伤也需要药材和灵气,如此一来,倒是看不出她们哪一个在包庇曲无佑。”宿云涯道,“或是清风真人使用苦肉计,又或是玉素真人借机暗度陈仓。”


    白复玉点头赞同:“华宁真人主持门中事务,精舍常有弟子来往,不太可能与曲无佑有勾结,剩余便是清风和玉素二者择一。”


    “到时还需劳烦清玄用素莲镜一探她二人究竟了。”宿云涯对裴之涣笑道。


    裴之涣道:“理应之事。”


    桃卿想了想,说道:“不如我问问幼荷?玉素真人是她师祖,说不定她会觉察什么异状,我想她不会瞒着我。”


    宿云涯莞尔:“楚道友那么伤心,还会接你的传音吗?”


    “……”桃卿惭愧地说,“事后我会向她道歉的。”


    白复玉也笑了:“不妨一试。”


    桃卿先前烧掉了楚幼荷的传音符,现在手里没有,白复玉便将自己留下的借给了他。


    桃卿持续注入灵力,等了许久,传音才被人接通,响起冷淡的女声:“白真人?”


    这是玉素真人的声音,桃卿略微一怔,说道:“晚辈是桃卿,真人安好。晚辈有事与幼荷相商,便借用了师兄的传音符,幼荷不在么?”


    “原来是桃道友。”玉素真人的声音更冷漠了,“幼荷正在受罚,因她不肯听我的话,偏要与我作对,我便将她关起来了。”


    桃卿闻言忧心忡忡,连忙替楚幼荷求情:“真人息怒,幼荷素来尊师重道,不会不敬重真人,她定然不是故意惹真人生气的,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真人手下留情。”


    “没有误会。”玉素真人略显讥讽地说,“我叫她不要再与你往来,这于她修行不利,她偏生不肯,对你一往情深。桃道友,你当真是好福气啊。”


    桃卿捏着传音符的手蓦地收紧了,白复玉见状说道:“真人不必忧心,幼荷根骨绝佳,天资绝伦,断不会因旁人道途受阻。真人不如将幼荷放出来,让她好好休息,待她心情舒畅,灵光乍现,修为必定日进千里。”


    “白真人不必多言了。”


    玉素对桃卿语气颇差,对白复玉更是不耐烦:“此乃我师门中事,与你合欢宫无干,你不必插手。”


    说完她断了传音,白复玉苦笑道:“华宁道友说得不错,玉素真人当真脾气古怪。”


    可即便受到冷嘲热讽,桃卿也不能放着楚幼荷不管,她是受他连累才受罚的。


    他道:“我想拜访玉素真人,请她放出幼荷。”


    “她不会见你,何况并不安全,也许与曲无佑狼狈为奸的人就是她。”


    白复玉摇摇头:“不如等到明日,华宁道友将宴请你我,玉素和清风皆会到场,你届时再为幼荷求情,华宁道友也能出面调和,不至于彻底惹怒玉素真人。”


    他说得很有道理,桃卿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担忧,继续看着白复玉探查水脉。


    除了灵鹿台与云心台两地,琼花观其余地方皆无异状。


    如今桃卿四人只待明日赴宴,以素莲镜探查清风与玉素真人,便可获知她二人到底谁与曲无佑有勾结。


    转日,午宴即将开席,白复玉和桃卿皆被请至长乐宫赴宴,裴之涣和宿云涯随行。


    长乐宫位于扶摇山顶,是琼花女冠纵情的欢场,也是观中最奢靡的楼宇。


    殿内雕阑玉砌,画栋飞甍,墙壁嵌以明珠盈光,粉红鲛绡纱处处垂落,博山炉中燃着浓郁的月麟香,浮靡而奢丽。


    白复玉和华宁真人并排居于上座,二人两侧的下首分别是桃卿和清风真人,清风真人再下首是玉素真人,另有六七位年轻美貌的弟子陪席。


    桃卿扫视一圈,发现楚幼荷果然不在,她的身份足以出席宴饮,现在没有过来,就说明她还在被玉素真人关着。


    清风真人坐在桃卿对面,虽然貌美如昔,鬓间却已生华发,整个人苍白瘦削,衣服也显得宽大,的确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宿云涯和裴之涣与桃卿共用一张桌子,分别坐在桃卿左右两侧,宿云涯端起酒壶为桃卿倒了杯酒,假意侍奉,暗中对裴之涣使了个眼神。


    裴之涣微微点头,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动,缩到只有三寸大小的素莲镜滑落至他掌心,隐秘地将镜面对准了清风真人。


    他是金丹初期修士,清风和玉素则是积年的元婴真人,修为相差一个大境界有余,素莲镜至少要照足一炷香的时辰,才能显现她们身上的灵气。


    桃卿察觉到裴之涣有所动作,为了替他遮掩,他兢兢业业地表演起来,轻轻卿靠在裴之涣身上,又伸出一条腿搭在宿云涯的腿上,做足了轻浮放浪的姿态。


    他举起酒杯,眼尾上挑,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流气,笑着对上首的华宁真人道:“真人不介意我带着星桥与清玄赴宴吧?”


    华宁真人莞尔摇头,表示不介意,这场宴饮只是单纯为他师兄弟二人接风洗尘,不会在席上商议神梦令之事。


    她同样举起酒杯,遥遥与桃卿对饮:“还请桃道友满饮此杯。”


    杯中的酒是琼花观特有的琼花酿,味道清甜回甘,实则酒力极大,以往桃卿最多喝三杯就醉。


    还有正事要做,桃卿不敢随随便便喝醉,何况他已经发誓要戒酒了,便说道:“真人知晓我酒量不好,有此佳酿,当然要细细品尝,否则岂不是浪费真人一片心意?”


    他将酒杯举至唇边,只是用酒水稍稍沾了沾唇,就打算放下了。


    谁知玉素忽然开口:“我劝桃道友最好饮下这杯酒。”


    桃卿眨眨眼,露出不明所以之色,玉素昳丽的面容荡开一抹冰冷的笑意,言道:“只要你喝得我高兴,我就放幼荷出来,你看如何?”


    “师叔……”


    华宁真人试图劝阻,怎奈玉素理都不理她,只冷冷地望着桃卿。


    宿云涯拍拍桃卿的腿,伸手取过他的酒杯,笑着说:“真人想看人饮酒,不如我来替桃桃喝,他酒量不佳,喝不了几杯,只会扫了真人雅兴。”


    玉素摇头:“我只要他喝。”


    她似乎愈发不悦了:“你不喝也罢,只是不知幼荷几时能出来了,那地方黑漆漆的,她好像挺怕的。”


    桃卿知道楚幼荷怕黑,闻言顿时心中一紧。


    他想不通玉素为何一定要让他喝酒,但她脾气不好,行事又太过古怪,如果他不喝,幼荷还不知会怎样被她磋磨。


    “多谢真人相邀,晚辈却之不恭了。”


    桃卿拿回酒杯,在宿云涯不赞同的注视下,向后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有些悲痛地想着。


    ……只希望待会他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丢脸的举动。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双更,一更下午3点,一更晚上11点=3=


    感谢南星的火箭炮和手榴弹3,以及绮桾、hinanaimaga、代孕biss、嘟嘟大魔王和琉東氏的地雷!=3=


    第30章


    酒液顺着喉咙流入腹中, 回荡在口中的味道没有丝毫辛辣,反而清醇绵软,带着淡淡的果香,比起酒水更像是果饮, 但桃卿一喝下去就开始上头了。


    他摇了摇略有晕眩的头, 手腕一翻, 将空酒杯展示给玉素真人。


    玉素如冰的神情缓和了些许, 举起酒杯对桃卿和白复玉说道:“两位道友不远万里,自合欢宫前来, 贫道理应敬你们一杯。”


    她此言一出,桃卿就知道自己不得不喝第二杯了,毕竟他和师兄是代表合欢宫来访的, 玉素真人身为琼花观长老, 他们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白复玉不着痕迹地望了桃卿一眼, 笑着同玉素说:“真人客气。”


    他很干脆地喝了酒,桃卿也冲玉素真人微微一笑, 饮下第二杯琼花酿。


    席间菜肴尚未动过, 桃卿空腹饮酒,才两杯就已经喝得半醉了, 比起那日在船上醉得轻些,却也相当有限。


    “我……我有点头晕。”


    他一醉酒,骨子里的粘人劲就控制不住,语调软绵绵的,身体也柔若无骨地倒了下去,枕在裴之涣的腿上。


    裴之涣动作一顿, 好在桃卿并没有影响他控制素莲镜。


    他垂眸向下看, 桃卿面颊绯红, 如桃花般艳丽,迷迷糊糊地仰望着他,忽地甜甜一笑,软乎乎地开口:“之……”


    他险些叫出裴之涣的真名,裴之涣反应很快,伸手捂住他的唇,不让他出声。


    桃卿被他捂得不舒服,伸出舌尖舔了一口他的手心,温暖而柔软,湿漉漉的,裴之涣的指尖不由一颤,好似失去了力气,被桃卿扣住手腕将手移开时也没什么反应。


    “清玄。”


    好在这回桃卿没有再叫错了,他终于想起自己不能叫裴之涣的名字。


    此刻他处于一种半醉半醒的状态,虽然还记得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但某些早就存在的念头并不能控制得很好。


    “我……保证我不干坏事,一定不亲你。”


    他握住裴之涣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看个没完:“嗯,我不亲……”


    说这话时,他语气恋恋不舍的,分明不是不想亲,而是求人心软,给他亲一口,这样他才能开心起来。


    裴之涣的呼吸放轻了,睫毛微微颤动,因他还要运转素莲镜,不方便动作,只能任由桃卿摆布他的手。


    桃卿将裴之涣修长漂亮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摩挲着,与自己的手交叠在一起,这么玩着,没一会裴之涣的手心就出了薄汗。


    宿云涯看不下去了,取出一粒解酒丸,低声对桃卿说:“桃桃,张嘴。”


    桃卿眨眨染上水雾的眼睛,听话地张开双唇,宿云涯将解酒丸喂进他口中,指腹碰到唇瓣,立刻被桃卿得寸进尺地叼住了,偏偏他还要装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把药咽下去。”


    宿云涯轻扣住他下颌,逼他服下解酒丸。


    药丸服用后不会立刻生效,桃卿还是醉醺醺的。他模糊地记得裴之涣有事要做,但宿云涯是闲着的,于是他放开裴之涣的手,重新缠上宿云涯:“星桥……”


    他一条腿搭在宿云涯腿上也不安分,晃来晃去,没一会就将丝鞋甩脱,赤裸着玉雪莹白的双足。


    足腕上的银色脚镯在明珠的映照下微光闪烁,桃卿踩上宿云涯的膝盖,足心在膝盖上轻轻磨蹭着,好像有多好玩似的。


    “别闹了,回去再给你玩。”


    宿云涯扣住他的足背,力道不重,桃卿敏锐地察觉到几分无声的纵容,便没有听他的,而是稍稍用力,将宿云涯的手踩了下去。


    他抬起腿,脚尖顺着宿云涯的腰腹一直点到胸口,感觉到这里肌肉结实,还忍不住踩了踩。


    宿云涯闭了闭眼,抬手捉他脚踝,桃卿不肯让他捉到,脚背绷直一躲,足尖不慎擦过宿云涯的唇瓣,在他唇珠上点了一下。


    “桃桃。”宿云涯无奈地唤了一声。


    “哎呀……对不起。”


    桃卿放下腿,晕乎乎地坐起来,拿着帕子替宿云涯擦了擦嘴唇:“我不是有意的。”这回可是真的了。


    宿云涯任他擦拭,擦好后很大度地说:“不要紧。”


    “你真宠我。”桃卿小声说着,相当地心满意足。


    “不然我能拿你怎么办?”宿云涯低笑。


    桃卿默不作声,盯着他清俊面容出神了。


    或许醉酒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他忽然很想知道星桥到底能有多宠他,是不是还像上辈子那样,被他爬到腿上喂酒都不生气?


    他打起了坏主意,牵着宿云涯的衣袖软软地说:“我给你敬酒赔罪。”


    说完,他转身端起酒壶,为宿云涯斟了杯酒,他手有点抖,斟一杯酒就能洒出小半杯,但总算是倒好了。


    “你可一定要喝啊。”


    桃卿叼住杯沿,爬到宿云涯腿上,抱住他的后颈坐稳,低下头将酒杯凑到他唇边。


    他不方便说话,便眼神湿润地望着宿云涯,催促他快点将酒喝下去。


    这番亲昵的举动在宴席间称不上雅观,但在座之人几乎都是魔修,还是修合欢道与风月道的,反倒看得兴致勃勃,甚至充满艳羡。


    唯一想要说些什么的人是白复玉,可发现宿云涯并不阻止桃卿后,他微微扬眉,已然明白了什么,摇头一笑举起酒杯,与华宁真人对饮起来。


    宿云涯抱住桃卿的腰,眸光深深地望他一眼。


    “那就只饮一杯。”


    他缓缓凑上去,与桃卿呼吸交缠,酒香浸染着桃花香,额头抵住额头,面颊也几乎贴在一起,轻咬住杯沿的另一边。


    桃卿乖乖将酒杯放开,嫣红的唇瓣沾着酒水,透出莹润的光。


    宿云涯微扬脖颈,喝下杯中佳酿,抬手握住酒杯重新放回桌上,用指腹抹了一下桃卿湿润的唇:“我喝完了。”


    桃卿靠过去,贴在他耳畔边撒娇地问:“对不起,我这么摆弄你,你会生我的气吗?”


    “生气是不生气。”宿云涯叹口气,将他从腿上抱下来,“倒是真要叫你磨得半死了,坏桃桃。”


    陪席的女弟子们都能深深理解,她们从未见过哪个漂亮的少年郎竟如此缠人,还惯会撩拨人,若方才被桃卿缠着的是她们,她们早就将他拉到床榻上快活逍遥了。


    只是看了半晌,叫她们什么都不说,她们也实在不甘心。


    “桃道友怎么不给清玄道友喂一杯酒?莫非他不受宠吗?”一位少女娇声问,“方才你家清玄小郎君一直看着你,你都没注意呢。”


    “什么?”


    桃卿昏昏然地望向裴之涣,发现他果然在看着他,眼中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解酒丸的效力开始发挥了,桃卿蓦地打了个激灵,酒意被吓醒大半。


    果然一喝酒就没好事,他又招惹星桥了,就连裴之涣也被他……


    桃卿很是懊恼,后悔没有提前服用解酒丸,明明他早该猜到宴席上很可能会饮酒的。


    虽然他身上并没有解酒丸,但是星桥身上有,可惜星桥也忘记提醒他了,看来行事再缜密的人也难免百密一疏。


    当着众人面,桃卿不便向裴宿二人道歉,于是他先将此事抛在脑后,不服气地反驳少女的话:“才不是,我一样喜欢清玄,只是我又没作弄清玄,自然不必向他赔罪。”


    “真的呀,你喜欢他?”


    少女笑嘻嘻的,故意逗弄桃卿:“本来我还想着,要是你不喜欢清玄小郎君,我就把他借来用一用……”


    “我喜欢他的!”桃卿心想她可真不怕被天雷劈死,当即摇头,“你不能碰他,你们也不行,谁都不能打他的主意。”


    “……”裴之涣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垂下眼睛,低声说,“嗯,我是卿卿的。”


    居然叫他「卿卿」了?


    桃卿听罢眨眨眼,有点高兴,看来之涣也没生气……不错,这声「卿卿」可真好听。


    “哦?喝酒也算赔罪吗?”


    玉素真人开口,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端着酒杯翩然来到桃卿的桌前。


    “既然如此,我也该敬桃道友一杯。方才我言辞多有失仪之处,想来桃道友不会与我计较,还望你饮下此杯。”


    她亲手为桃卿斟了一杯酒,又端到他面前。


    “真人言重了。”


    桃卿不得不起身接过酒杯,虽然明知道玉素并非心怀愧意,只是想让他喝酒,但他还是不好推辞,万一惹她不悦,幼荷就更难被放出来了。


    既然已经服下解酒丸,再饮一两杯也无甚影响。


    他这般想着,与玉素对饮,将酒一饮而尽。


    只是才一喝完,他忽然感觉身上仿佛失了力气,双腿绵软无力,向前倒了下去,竟直接撞进了玉素怀中。


    玉素体温偏低,身上萦绕着淡淡的冷香,桃卿觉得甚是不妥,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玉素轻轻扣住了后腰。


    “桃道友怎么如此不小心?”


    玉素微微低头,与桃卿对视,轻轻勾了一下唇。


    一刹那,她昳丽冷漠的眉眼竟变得邪气横生,令桃卿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说:


    呜呜不好意思,兔爪敲键盘太慢了,晚了一小时,那第二更也顺延一小时吧,在晚上11点更…!


    感谢南星、hinanaimaga、琉東氏和湔雪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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