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妖兽作乱
薛宁立马掏出一张术法符,严阵以待。
又一声犬吠,一个大家伙从天上奔下来,直直冲向薛宁。
妈耶,这是刚从万兽窟跑出来的吧?
妖兽越来越近,薛宁捏着符纸的手也越来越紧,直到那个大家伙奔到面前,篝火的红光映在它黑白相间的毛发上,薛宁正要掷出符纸的手才顿了顿。
这妖兽看着有点眼熟啊……
“哮天犬?”
薛宁收起符纸,看着这只三人高的妖犬跑到她跟前,咧开嘴,翻起獠牙,凑过来嗅了嗅她,尾巴摇得特别起劲。
胖橘也认出这只妖犬来,这不就是万兽窟那只看门的妖兽嘛,怎么跑这来了?
它从背包里钻出来,把妖犬唬得夹了夹尾巴,冲着胖橘吠叫出声。
其实胖橘比妖犬要小上一圈,但妖犬估计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猫,心里没底,靠叫声来给自己壮胆。
薛宁揉了揉自己快被震聋的耳朵,摸了一把狗毛,“别怕,这是先前那只橘猫。”
妖犬上前嗅了嗅胖橘,点点头,趴了下来,头靠在薛宁旁边。
胖橘见妖犬乖巧,又仗着自己体型长了数倍,还能随时钻进背包,便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妖犬,妖犬呜咽一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薛宁。
薛宁没好气,“胖橘,你再不安分我就拿你当狗粮了。”
这话说完,胖橘还没有反应,妖犬登时站了起来直摇尾巴,然后凑到胖橘身上嗅了几口,胖橘怪叫一声,又躲进背包了。
蒲灰已经在旁观察许久,见这妖犬确实不具攻击性,也收起手中长剑,来到薛宁身边。看着这只獠牙翻起,眼冒红光的妖兽,蒲灰有些诧异,“这妖兽认识你?”
薛宁点点头,含糊其辞,“有过一面之缘。”
蒲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妖犬,“可我看它好像是专门来寻你的。”
妖犬听懂了这话,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伸爪指指蒲灰手中的长剑。
薛宁捏了捏眉心,这才记起之前答应过这妖犬,拿到伏魔剑就陪它玩,结果自己完成任务后就直接走了,一走就是几个月,也无怪乎这妖犬心里一直惦记着。
“我的剑丢了,可不能再陪你玩这游戏了。魔域倒是很多剑,不如你把我们带过去,我再陪你玩?”
妖犬点点头,红瞳都直冒光,它欢快地甩着尾巴,一口一个人,将薛宁和蒲灰叼了甩到后背。然后朝魔域的方向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便上了天。
这一下还挺突然,薛宁一手抓紧了狗毛,另一手施了个「水天一色」,把地上的篝火给浇灭。
蒲灰擦了把身上的口水,脸色发白,她还以为这妖犬兽性大发,要把她们都吃了。
薛宁回头眺了眺深林,正想着小师弟不知道跟没跟上来,就见又一只金色纸鹤飞到跟前。
「师姐放心,跟着呢。」
淦,他到底躲在哪个角落?
薛宁将手上那只一扔,也召了只纸鹤出来。
「知道了,我是在看有没有追兵,没在找你!」
发完这个,薛宁也不再东张西望,紧紧抓着狗毛,看着旁边的云块嗖嗖掠过,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从妖犬背上滚下来,碎成八大块。
哮天犬速度飞快,听霍护法说,是比幽玄金蟒还要快上一半的。当年魔尊想收服它,它太胆小,见着魔尊就躲,倒让现在的薛宁捡了个便宜。
两人不一会儿便到了乌木山,魔域边界的魔兵远远就瞧见了天边的妖犬。
“看!它回来了!”
“感谢魔神,我们不用自己出去抓它了……”
“它背上还驮着两个人!”
“怎么回事?这可是尊上都驯服不了的妖犬!”
薛宁没理会后边的魔兵,让妖犬直接奔去幽寤殿。路上正好撞见霍护法从幽寤殿出来。
“薛姑娘?你们这是……”
霍护法一眼就瞧见那样貌丑陋的妖犬驮着两人过来,起初以为是尊上,离近了才发现是薛姑娘和正清宫的小道姑。
他心下诧异,尊上竟连这妖犬都给了薛姑娘?
“没啥,人界待不下去,借你们魔域避一避。”
薛宁说得理所当然,有那么一刻,这态度让霍护法以为她才是魔域之主。
他皱了眉,尊上先前是嘱咐过的,不得为难薛姑娘。那薛姑娘要住幽寤殿,还带了另一人界女修过来,他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尊上可不喜欢幽寤殿有其他人过夜,就连他也是有事禀报时才能过来。他这拿着天乾灵玉在幽寤殿门口等许久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等到尊上,这薛姑娘一来就能直接进去歇息?
薛宁不知霍护法又在琢磨什么,伸手在他跟前晃晃,决定再提醒他一下,“你还记得你们尊上说的吧?”
哮天犬十分配合,仰天吠了一声,震耳欲聋。
霍护法吓得腿一抖,伸手指向身后的幽寤殿,“薛姑娘请便。”
薛宁满意地点了头,从妖犬背上爬下来,带着蒲灰进了幽寤殿。
整个幽寤殿清净得很,也没个侍女什么的。薛宁直接拉着蒲灰去了偏殿,让蒲灰歇了下来。
蒲灰虽满肚子疑惑,还是任由薛宁安排了,眼见薛宁安顿完她,就要往主殿去,她终于伸手把薛宁拦下。
“你好像对这很熟悉?”
其实这么几天下来她也看出,薛宁与魔域关系匪浅,可薛宁也井未做过有害人界之事。
这么想着,她也松了手,“天乾灵玉在你手上,还希望你能将它们用在正途上。”
薛宁拍拍蒲灰的手,“放心,我知分寸。”
正要离开,又被蒲灰拽住,“你可是准备扮成段沉雪,对魔尊施展美人计了?”
“……”
这小道姑的思维还真是……与众不同。
蒲灰双手重重握了握薛宁的手,“万事小心!还有……我不会告诉你小师弟的。”
薛宁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她还要去做任务呢。
摆脱掉蒲灰,薛宁直奔主殿,穿上魔尊的黑袍,戴上半脸面具,又将嘴唇涂得苍白了一些,才发了墨鸦,将霍护法召了进来。
霍无铭进得殿内,见着薛宁,有些欣喜,“尊上终于回来了。有一事要向尊上禀报。”
“说。”
“薛姑娘来魔域了,还带着正清宫的弟子,属下觉着她是不是有点我行我素?”
霍无铭拱着手,自以为委婉地说完这句,生怕尊上动怒,从后边露出半张脸来瞧薛宁的反应。
薛宁面无表情,“薛姑娘想做什么都由着她。”
“属下知道了。”
薛宁睨了一眼霍护法,也不知道这傻孩子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该操心的事不操心,该办的差事也没个交代,就知道盯着她找事情。
她以手握拳放到嘴边咳了一声,“霍护法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霍无铭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腰囊里摸出一块手帕,小心地把天乾灵玉从那里边取出来,双手呈到薛宁跟前。
“尊上,属下没忘,一直带着呢。就等着尊上回来,第一时间交到尊上手中。”
薛宁接过天乾灵玉,放在手中看了看,确定是先前那枚,才收进腰囊。
“叮咚”。
【从宁雪手中取得天乾灵玉】
【任务完成】
【10积分已到账】
薛宁翻了一下任务界面,还有个任务,说是让她回来主持大局。这任务与霍护法的墨鸦是一前一后到的,也不知跟万兽窟妖兽逃窜有没有关系。
“万兽窟的妖兽如何了?”
霍护法召了只墨鸦,不知写了什么,放出去等了一会儿,又有只墨鸦飞了回来。
他点开墨鸦看毕,朝着薛宁又是一拱手,“只追回寥寥数只,剩下的数量庞大,全聚在了一起,现在魔将们也没有法子,与它们僵持不下。”
薛宁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踱出主殿,将哮天犬唤了来,抓着狗毛翻身上去。
这种事,她一个魔尊不出面也过不去,可出面了,她也压不住那帮妖兽……
“尊上可是打算亲自将妖兽赶回万兽窟?属下这就为尊上带路。”
薛宁冷着脸,点点头,驱着妖犬跟上去。
她倒是想直接骑着妖犬直接跑路,但都被架到这上边了,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薛宁跟着霍护法往魔域深处飞去,一路都能听见妖兽嘶吼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近,那声音也渐渐清晰。
飞了许久,终于到了魔域尽头,外圈凌空浮着几排魔兵魔将,里头什么声都有,简直就是一个动物世界大杂烩。
见魔尊亲临,那群魔兵魔将让出一条道,将薛宁迎到里边去。
薛宁驱着妖犬往里奔去,只见里头各种奇形怪状的妖兽聚在一起,眼睛冒光,乍一看五颜六色跟霓虹灯似的。
先前在洞中所见,原来只是凤毛麟角。
妖犬仰天吠了一声,这群妖兽安静下来,它们打量着妖犬背上的薛宁,片刻后,嘶吼声一声比一声高。
有只八尺高的黑色高脚蜘蛛站了出来,瞪着它三只发着黄光的眼睛,朝薛宁看了看,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
所有妖兽都躁动起来。
高脚蜘蛛跳到薛宁跟前,圆圆的肚子挺起来,正要吐出毒丝,被妖犬一口妖火烧了个全焦。
这下惹恼了其他妖兽,更多三只眼的高脚蜘蛛跳了出来,全都冲薛宁的方向冲去。
薛宁正要将时间静止,一道威压带着寒气从身后蔓延至前方,那群妖兽全都停了动作。
薛宁回头一看,身后乌泱泱一片,全是魔兵魔将。
82. 坦诚相待
再一看眼前这些妖兽,全都蔫了一般,完全没有刚刚的气势。
霍护法驱着黑云停到薛宁身边,“尊上还是同以往一般,所向披靡。”
薛宁拭去额头上的薄汗,敷衍地笑了笑,“还好,小场面。”
刚刚那一下,会是小师弟吗?
薛宁陷入沉思。
小师弟从未透露过自己以往的身份。她是在石竹林里捡到小师弟的,恰好魔尊也是在同一天陨落,两人又同为冰灵根,天底下真有这等巧合?
再有,小师弟从未渡过雷劫,实力却是肉眼可见地飙升,她原以为冰灵根本该如此强劲,可他这有些强劲过头了。
这点她一直觉得奇怪。
直到刚刚霍护法一句话将她的思考引到这方向来,小师弟与从前的魔尊实力相当。
她心里突然有了个荒谬的猜想。
“霍护法,你可还记得本座从前是如何对付这些妖兽的?”
“那等辉煌场面,如何能不记得?三百年前,尊上刚统一魔域,还有一小撮叛党虎视眈眈,便把西边那片百妖林毁了,将里边的妖兽尽数赶出,想待尊上平定妖患,趁乱伏杀尊上。”
“当时兽群压城,魔修死伤无数,尊上一道寒气,就将大部分妖兽震慑住,我那时也还小,流浪至此,啥也不懂,一个人在街上瞎晃荡差点就被一只妖蛇吞了。尊上登时排了一道术法过来,那只妖蛇瞬间裂成碎块,将其他想要动作的妖兽也吓住了,全卧在原地瑟瑟发抖。”
虽然那场面听起来有点血腥,但霍护法面上却是怀念的笑容。
“我一直记着尊上的好,是尊上将我救下,教我以魔入道,让我在魔域中争得一席之地,就算任护法魏护法都背叛了,我也会站在尊上身边。”
突然被点名的魏末有些着急,“霍护法,东西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讲,我什么时候背叛尊上了?”
任丝丝则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淡淡扫了眼霍护法,轻嗤了一声。
薛宁原本就是想问多点魔尊的信息,也没想听霍护法表忠心的,这霍无铭整一个就是魔尊的迷弟,要是给他一条尾巴估计能摇得比哮天犬还欢实。
眼下还是先把这群妖兽都驱赶进万兽窟,把任务完成了,再找机会跟小师弟聊聊。
她骑着妖犬往前几步,身后也有一阵强劲的寒风刮过,带着威压,驱着那帮妖兽往万兽窟的方向去。
身后的魔兵魔将也动了起来,个个举着法器,将那群妖兽规范到一个圈里,有个别妖兽想逃跑的,也都被制住了。
薛宁骑着妖犬奔在最前头,看着那群妖兽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神情,感觉自己这个行为就是在狐假虎威。
驱赶妖兽的过程很顺利,直到将最后一只高脚蜘蛛关进万兽窟里,也未有妖兽敢攻击薛宁。
就是万兽窟洞口的结界需要花些时间修复,霍护法和任丝丝都留下来修结界了,魏末则还有事禀报,跟着薛宁往幽寤殿去。
薛宁骑着妖犬,心里却有些纳闷。
她这也已经把妖兽都赶进万兽窟了,系统结算的消息怎么还没到?
断线了?
还是得等任丝丝和霍无铭将结界修复好才算数?
幽寤殿内没有侍女,魏末作为下属比霍护法有眼色多了,进门就倒了一杯茶呈到薛宁跟前。
薛宁还在思考任务的事,皱着眉接过茶杯,小抿一口,又点开系统任务看了看,总觉得这次的任务给得太模糊。
【回魔域士持大局】
士持什么大局?
她抬头一看魏末还杵在跟前,随口问道:“魏护法说有事禀报,何事?”
魏护法朝薛宁拱了拱手,“今日之事着实奇怪,柳书韵一个人界女修,怎么破坏得了万兽窟结界?当年叛党还未清剿,依属下看这事与他们有关。”
薛宁不了解三百年前的事,更不知道这群叛党是什么成分。
照这魏末所说,她这任务的关键可能就在这群叛党身上。
她点点头,用词有些模棱两可,“魏护法的担忧也不是没有根据,以你之见,该如何处理此事?”
魏护法一愣,表情有些怔然,尊上决策从未问过他们的意见,向来是直接吩咐下去,让底下人照办便是。
莫不是尊上对他起了怀疑,想试探他一番?
这么想着,魏末又朝薛宁一躬身。
“尊上,这种事,属下不好拿士意,该如何做,还请尊上直接示下。”
薛宁拧了眉,放下杯盏,踱到魏末跟前,“魏护法尽管说出自己的看法,本座只是参详参详,又不要你拿士意,你这手怎地抖成这样?”
魏末躬着身,头也不敢抬,“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不该拿这事烦扰尊上,这就带一队魔兵搜查魔域,将叛党揪出来。”
“嗯。”
薛宁摆了摆手,“那你快去吧。”
魏末颔首应下,起身的时候目光凝在桌上的杯盏,见薛宁眉头又紧了几分,忙退下了。
薛宁回头瞥向桌上的杯盏,心下有些奇怪。魏末的表现着实反常,只是她与魏末接触不多,也不知他以往是什么样。
她盯着杯盏,素手伸出,正要揭开杯盖,余光瞥得一抹白影闪过。
薛宁忙追至帷幔后边,只见小师弟斜倚着床柱,坐在床榻上。
她登时想起今日驱赶妖兽时那一道带着寒气的威压,再一看这小师弟进得魔域,又混入幽寤殿,如入无人境,熟悉得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那个猜想更是加重了几分。
薛宁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索性开门见山,“你与魔尊是何关系?”
苍决寒潭似的眸子平静无波,坦然望向薛宁,“我便是他。”
真得到这答案,薛宁反而有些不相信了。
系统都认定死亡的人,怎么还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
那尸体她都直接叫系统一井清理掉了。
“魔尊……不是已经死了吗?”
苍决勾唇一笑,眸子也弯了弯,“怎么会?魔尊不是还拿胖橘性命相挟,逼你扮作魔尊吗?”
薛宁捏了捏眉心,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敢情她在那演得起劲,这苍决一直在看她笑话。
“那我这算什么?冒充魔尊被魔尊本人当场抓包?”薛宁沉着脸,面色郁郁,“还是免费给魔尊演了一出猴戏?”
苍决见薛宁气鼓鼓的模样,心里跟被猫挠似的,没忍住,伸手捏向薛宁的面颊。
薛宁眼疾手快,瞥见苍决的动作,立马就抬手拦下了,“做什么?别以为你是魔尊就可以动手动脚,你现在就是蓬莱宗一个小小的亲传弟子,居心叵测混进魔域,我这魔尊一声令下你就得去万兽窟喂狗。”
“哦不对,哮天犬就在殿外趴着,我一声令下你会被直接扔到门口喂狗。”
薛宁其实已经有些色厉内荏,妈耶魔尊苍决一个术法说不定能把万兽窟里的妖兽全秒了,谁敢惹他?
不过要说害怕,薛宁其实也不是很怵他,也许是以师姐弟的身份相处久了,她到此刻还觉着面前这人就是她那人畜无害的小师弟。
苍决很是配合,收回手,往后一倒,躺在床榻上,盯着床幔。
薛宁看了看,见苍决也没打算追究她冒充他的事,松了口气,凑上前去,“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苍决盯着床幔,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又睁开眼,“师姐真想听?这可能得说上一夜。”
薛宁原就只是好奇,一听还得说上一夜,忙摆手,“那还是改天吧。”
她这还得琢磨未完成的任务呢。
苍决将身份说出来之后,轻松许多,见薛宁这反应,也与往常无异,想是也不在乎他的身份。
“师姐,我是魔尊,你不必担心跟我在一起会连累我,大可脱离原来的组织,让我护你周全。”
薛宁正搬了椅子过来准备坐在床榻边,听得这话一下子坐歪,一屁股摔地上。
这么直球的吗?
“小师弟,我觉得你误会了。”
薛宁从地上起来,将凳子扶好了坐下,“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是因为对你无意?”
苍决翻身坐起,静静看着薛宁,面上虽平静,眸子却黯淡下来,“师姐若是对我无意,那日的举动又是为何?”
“哪日啊?”薛宁偏头看向旁边的烛台,眼神飘忽不定。
她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师弟说的应当就是她在温宁居亲他脸颊那事,这账她是赖定了。
现在也就是朦胧阶段,就此掐断这孽缘,免得以后她离开了两人都痛苦不堪。
苍决见薛宁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莫名生了一团火气,撩拨完又想全身而退,她把他当什么了?
他蓦地站起身来,将薛宁从椅子上掼起,瞬也不瞬凝视着薛宁双眸,见她还在闪躲,不由出言问道:“师姐真忘了?”
薛宁也不看他,往后退了几步,“一天天的事那么多,那些小事哪里记得住?
她边说边退,苍决也不紧不慢跟上,在她快撞上身后白墙时,伸手挡在她后脑勺上,然后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摘下薛宁脸上面具。
“既然师姐记不得,那我也只好帮师姐回忆回忆。”
83. 意乱情迷
薛宁听得这话,脑袋里“嗡”地一声,回忆什么?
那天她就是拿嘴唇轻轻蹭了一下小师弟的脸,那都不算亲,顶多算轻薄,他难道还想蹭回来不成?
苍决见薛宁走神,抬手捏过她的下巴,俯身凑近,近到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呼吸逐渐灼热。
薛宁下意识抓住苍决的衣袖,抬眼对上他寒潭般的眸子,寒潭深处暗流涌动,目光在燥热空气中胶着。
见薛宁并未躲开,苍决低头,微凉的唇吻向薛宁嘴角,一点点覆上她的唇瓣,随后撬开贝齿,缠上那段温软,手掌也从她后脑勺移至后颈,手指似在试探,一点点抚上细嫩肌肤。
薛宁闭了眼,回应着苍决,气息也逐渐变得凌乱,就在她伸手勾过对方脖颈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去,你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胖橘不知何时从背包里钻出来,蹲坐在一旁,打了个哈欠,然后瞪着一双大猫眼,看着面前两人。
薛宁忙把苍决推开,手背抵上嘴唇,面上微微泛红,一双眸子凝了水汽,目光无所适从。
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望,胖橘出现的时间点也太关键了。
胖橘来到两人跟前,打量了一下薛宁,“你怎么面具都摘了?万一霍护法他们进来怎么办?”
薛宁低头看了一下左右地面,在脚边找到被苍决揭去的面具,忙捡起来戴了回去。顿了顿,她又觉得这幽寤殿燥热得很,整整自己的衣袍,径直往外走去。
“我去看看万兽窟那边的结界修复得怎么样了。”
胖橘追着薛宁出来,钻进她背包。
薛宁骑上妖犬,驱着它往万兽窟的方向去。凉风习习,方才的燥热感也散去不少。她手掌覆上自己额角,有些懊悔。
怎么又亲上小师弟了?
她刚刚就应该把小师弟推开,这下好了,回头他找上门来又有说辞了。
妖犬驮着薛宁奔了一段路,突然掉转过头,冲着身后一片漆黑吠叫出声,一声盖过一声,听着有些紧张。
薛宁揉揉它颈间的毛,安抚着它的情绪。
“怎么了?”
妖犬还是冲着一个方向一直叫,尾巴也夹了起来。
薛宁被它叫得有些头疼,抬手摁了摁太阳穴,眼前的视线一阵模糊。她忙闭了眼睛甩甩头,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怎么回事?
“哮天犬,快走,别留在这。”
妖犬闻言,立马往万兽窟的方向奔去,薛宁抓紧了妖犬脖子上的毛,视线越来越模糊。脑子闪过几个片段,突然记起魏护法今日的不寻常来。
是那杯茶水有问题!
还好她只小抿了一口,那魏末以为她是魔尊,修为深厚,这点茶水起不了什么效用,便匆忙走了。
魏护法此人在原小说里只是寥寥几笔,薛宁对他并不了解,任丝丝倒是多提了几句,但也看不出忠诚与否。
万兽窟那边还有个霍护法在,这人平时傻是傻了点,对魔尊可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也许这方向还安全一些。
薛宁以指为刃,将手指划破,靠痛觉维持着清醒。看着妖犬一路驮着她绕过好几个魔兵魔将,她不得不强撑起精神,生怕被人看出不对劲。
魏护法今日这举动,肯定是有备而来,说不准已经拉拢了一帮叛党。
薛宁不知道谁与魏护法勾结,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敢露出破绽来。
妖犬脚下生风,很快就到了万兽窟洞口。
任丝丝和霍护法正将一丝丝魔气补到结界口上,看起来距离修补完毕还差挺远。
“尊上怎么来了?”任丝丝面向洞窟外的路,一眼就瞧见薛宁,忙欠了欠身。
霍护法听得这话,手上没停,头先扭了过来,“尊上怎地还未休息,这点小事交给我和任护法便好。”
薛宁从妖犬身上翻下来,落在地上,身子晃了晃,勉强站住了。
“左右睡不着,便过来瞧瞧。”薛宁朝万兽窟方向踱了几步,视线瞥过任丝丝和霍无铭手上的动作,硬生生装出一副“她知道这是什么她只是来监工”的模样。
“还要多久?”
系统任务描述得太模糊,等他们这结界修复好了,薛宁便也知道主持大局针对的是这群妖兽还是那帮叛党了。
霍护法加快手上动作,“快了,属下比不得尊上,今夜应当能修好。”
任丝丝听着,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
薛宁也没有催促的意思,但霍无铭和任丝丝既然已经误会了她这话,她也不好温声温气劝他们活慢点干。
这哪里还像个魔尊。
于是她就只冷冷立在一旁,睨着结界缺口。
一旁的妖犬突然又吠叫起来,这次是冲着万兽窟去的,薛宁往里看去,只见一个青裙白袍的身影御着剑从里边闪了出来,手上还拎了把伏魔剑。
薛宁原本不是很担心,这伏魔剑原本就是要让柳书韵带走的,先前她将伏魔剑扔在石室,又把储物戒落在石室门口,倒是方便了柳书韵。
妖犬却觉着这女修是个威胁,嗷嗷叫着冲了上去,薛宁见状闪身上前抓住妖犬的毛,阻着它继续往前冲。
“安静,原地待着别动!”
妖犬停了叫唤,耷拉下脑袋。
薛宁叹了口气,以后跟哮天犬出来,还是得找根绳给它栓上,得亏是她眼疾手快,不然把女主弄死大家都完了。
她正松懈,眼角瞥到一个身影闪到她旁边,手中伏魔剑直直刺向她的胸口。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因着那杯茶,站得不是很稳当,却也足够躲过这一击,但随之而来的是视线模糊。
眼前景象变得朦胧,她只看得出哮天犬想扑上去咬人,忙伸手拽住它。
随后眼前寒芒一闪,伏魔剑尖没入她左肩。
霍无铭和任丝丝没料到自家尊上在这个人界女修面前竟会落了下风,这会儿也终于停下手上动作,朝柳书韵袭去。
柳书韵拔出伏魔剑,与任丝丝和霍无铭对了一招,察觉出是个硬茬,驱着飞剑往后退了几丈。
“别伤她……”
薛宁捂着伤口缓缓蹲在地上,身旁的妖犬叫得特别着急。
她这会儿声音微弱,两位护法注意力又在柳书韵身上,因此也没听着这命令,依旧朝柳书韵攻去。
几个回合下来,柳书韵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
薛宁这会儿是一点气力都没有了,身子往后倒去,落在一人臂弯里。
“说你什么好,你这警惕性也太差了。”苍决此刻披了黑斗篷,蒙了半张脸,看起来跟一般的魔兵无两异。
他看到薛宁肩上伤口,瞳孔一缩,随机伸出手掌覆在上面,释出灵力缓解薛宁的伤。
“你怎么过来了?”
薛宁声音微弱,但苍决离得近,还是听清了她的话。
“你走后,我看到桌上的茶盏了,原本想解渴,一掀开杯盖,却闻到里边气味不对。”灵力源源不断从苍决掌心释出,看着薛宁面如白纸,他有些心疼。
这些人原本是冲他来的,薛宁是遭了他的连累了。
回头找到那些人,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薛宁此时喝了茶,还受了重伤,神志已有些不清醒了,听到这话,关注点居然还能跑偏。
“你怎么喝我喝过的茶?”
苍决轻笑出声,“你我如今还讲究这个?”
薛宁的眼皮子一点一点下沉,快昏睡过去时,突然听见不远处一声痛呼,是柳书韵的声音。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向柳书韵的方向,发现在两位护法的围攻下,柳书韵已被逼至洞壁死角,身受重伤,气力不逮。
“住手……”
薛宁想喝住霍无铭和任丝丝,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苍决抬眼看向那边的战况,眼神一凛,突然感受到薛宁抓着他衣袖的手一紧。
“放她走。”
苍决叹口气,抬脚踢了块石子出去,施了点灵力,石子直接击中霍无铭的手肘,疼得他松了长剑捂向伤处,身形一晃,给柳书韵让出一个空隙来。
柳书韵趁此机会御剑冲了出去,往乌木山的方向飞。
霍无铭和任丝丝见状,唤了朵黑云出来,正打算要追,却被苍决拦下来,“尊上身受重伤,还请两位护法护在左右。”
霍无铭和任丝丝这才停下,赶到薛宁身边。
任丝丝伸手探向薛宁肩上的伤,“尊上怎会着了那人界女修的道?”
苍决敛眸,寒潭结起冰霜,“尊上的茶被人下了毒。”
两位护法闻言一惊,“是谁下的毒?”
“许是魏护法。”薛宁缓缓开了口,心里想的却是面子问题,她好歹也是啃过一年段沉雪札记的人,竟连这点毒都没分辨出来。
中招之后,还在两位护法面前伤得这么狼狈。
真是……还好用的是小师弟的身份。
这么转念一想,薛宁稍微松了口气,眼皮子渐渐耷拉下来,准备安心睡去,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叮咚”。
【到药王谷为柳书韵疗伤】
【任务角色:段沉雪】
【奖励:10积分】
系统还有心吗?她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她给凶手疗伤,天理何在??
84. 加入乱局
霍无铭和任丝丝将薛宁送到幽寤殿,又点了一队信得过的属下守在殿外,另一队前去搜查魏护法的行踪。
小师弟不好暴露身份,看着薛宁进了主殿,就不见人影了。
薛宁盘坐在床榻之上,与跟前两人面面相觑。
“尊上,让我等为你看一下伤口。”
任丝丝上前就要揭开薛宁的黑袍,被霍护法伸手按住,“男女有别,这种事让我来。”
好险,差点就让任丝丝发现尊上的秘密,还是他比较有眼色。
霍无铭看向薛宁,却被扫了一记眼风。
“本座不喜殿内有人,都给我出去。”
“尊上,您的伤……”任丝丝担忧地看着薛宁的伤口,薛宁着黑袍,那暗红已经染了大半左肩,只是在黑袍上不太明显。
薛宁扬声,“你们是觉得本座连这点伤都处理不了?”
任丝丝和霍护法对看一眼,都沉默了。
可不嘛,刚刚他们尊上还虚弱得一副随时都要咽气的模样,这会儿听着又中气十足了。
但他们也不好违抗命令,磨磨蹭蹭退到外边,正想把门关上,就感到一阵寒风袭来,门自己“砰”地一声合上了。
霍无铭一头雾水,“尊上这灵力浑厚,完全不似重伤。”
任丝丝斜睨了一眼霍无铭,原地侧着身子坐了下来,拿出一条帕子给自己扇着凉。
“尊上这是在试探我们。”
“试探?”霍护法也坐在阶上,与任丝丝并肩。
“魏末找死,给尊上茶盏里下了药,尊上对我们也起了疑心,担心我们与魏护法是一伙的,所以装作被那人界女修刺伤,以此来试探我们反应。”
任丝丝顿了顿,“若是我们今日没有护在尊上左右,估计回来就是一死。你想想,尊上是什么修为,就算中了一点毒,也不是那柳书韵轻易能伤着的。”
说到这,任丝丝叹了口气,“跟着尊上这许多年,尊上还是不信你我。”
霍无铭不太赞同,“那是不信任你,我对尊上从无二心。”
任丝丝听得这话,差点没被他气笑,直接将手上帕子砸到他脸上,“我对尊上又何曾有过异心?”
“那可难说。”霍无铭挪了个位置,坐远了一些。
任丝丝哭笑不得,也背过身子去,不打算搭理这憨货。
外边吵得厉害,声音虽小,但薛宁也能听到一点窸窸窣窣。
她虽然比刚刚精神许多,手上却还是没力气的,尝试运了一下灵力,也发觉被封印住了。
她这疗伤不得法,又听着外边嘈嘈杂杂,难免心烦,有种冲出门外一脚一个将那两人踹到万兽窟的冲动。
就在她打算开口将两人赶走时,房内突然多了一层冰蓝色结界,原本还能听见外边的说话声和妖兽嘶吼声,这结界罩下来,世界终于安静了。
苍决现了身形,就倚在床柱边,一身魔兵的袍子已经换去,现在穿着的是从前他当魔尊时穿的黑袍,估计也是刚从衣柜里翻出来的。
薛宁抬眼一瞧,“怎么穿着这身?”
一个魔域不能有两个魔尊,况且他现在穿上也没用,那帮魔修认不得他。
“那师姐还是想看我穿白袍?”苍决打了个响指,身上衣服又换回蓬莱宗的白衫白袍。
薛宁低头,沉默半晌。
若他是魔尊,命运将会在这本书大结局时终结,可若他只是蓬莱宗小师弟,在大结局之后还能逍遥自在。
穿什么衣服有什么所谓?
重要的是身份。
薛宁点点头,“我喜欢你穿蓬莱宗的白袍,你之后也不要换别的,就一直穿这套。”
换作之前让她找到死而复生的魔尊,她非得让那魔尊滚回自己的位置去,可现在魔尊是她小师弟,她是不舍得小师弟去送死的。
她有傀儡当替身,小师弟可没有。
苍决捻了捻身上的衣服,“那师姐也不要换别的,就穿蓬莱宗的青裙白袍,可好?”
“不好,我就想当长老,当魔尊。”
薛宁说完这话,别过身子去,也不打算再跟他讨论这话题了。
她将腰囊取下来,往外倒出一堆瓶瓶罐罐,一个个挑拣着。
柳书韵刺的伤她已经用了药,所幸是伏魔剑,对上魔修,一剑毙命,对人界修士反而没太大杀伤力。
再加上方才小师弟给她疗了伤,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
现在要解的是魏末下的毒。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应该用什么药,只能凭着这毒的效果去猜测其中成分,最后挑了三瓶出来,犹豫不决。
“他下的是断灵散,这毒的原料皆取自乌木山,萏言花致人昏迷,苻灵草截断灵根,估计这些药都不管用。”
苍决抓过薛宁手腕,看了眼已经结痂的指头,“这毒无需解药,静养两日自会散去,先前师姐喝得不多,又已经给自己放过血,毒性也消了一些,后天便能好了。有我在,不必担心魏护法偷袭。”
两日……
柳书韵还能撑过两日吗?
她回过头盯着苍决若有所思。
“怎么了?”
薛宁摸了摸下巴,“你们化神期是不是能变换自己的模样啊?”
苍决点点头。
“那身材呢?”
苍决没有回答,垂眸看着薛宁,“师姐想做什么?”
薛宁低了头叹口气,一副无奈的表情,“师弟受累,扮一下段沉雪吧。”
苍决:……?
好说歹说,软磨硬泡之后,幽寤殿中多了一位貌美女子,模样与薛宁先前扮的段沉雪一模一样,就是气质有些清冷,眉宇间透着不耐。
薛宁绕着面前这女子转了一圈,吹了声口哨,伸手勾起对方下巴。
“原来我先前扮的段沉雪这么好看,真人跟镜子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苍决头一偏,抓着薛宁的手放下来,“师姐要我扮成这样做什么?”
“救柳书韵。”
苍决别过脸,“我不会离开这里半步,魏末狼子野心,也许还有后招。留你一人在这,我不放心。”
“有两个护法在呢,你担心什么?”薛宁不以为意,再不行,还能暂停时间,总之她有得是办法脱险。
“我不懂医术,不会救人。”
薛宁踱到苍决面前,“你方才不是救了我?”
“她将你伤成这样,我不会救她。”苍决垂眸,眼底含霜。
薛宁没辙了,手上运了一下灵力,发觉毒性又消散了一些,这会儿应当是能御剑了,索性开了门,“那我自己去,爬也得爬过去。”
“尊上……段沉雪?”
霍无铭和任丝丝一齐回过头,看着薛宁和苍决愣在原地,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薛宁这才意识到房门口还有两人,方才有结界隔绝声音,她都忘了这回事。
“口风都给我紧一些。”薛宁黑着脸退回房内,将门关上。
霍无铭和任丝丝又愣了愣,转过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
“药王谷的段沉雪也被策反了?”
任丝丝原本想分析点什么,听到这话直接没了兴致,“你个木头,自己琢磨去吧。”
这头两人在那瞎猜测,屋里两人还在僵持着。
苍决已经撤去术法,恢复了本来面貌,只是倚在墙上,双手环胸,一句话也不说。
薛宁也开始给自己易容,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换了段沉雪的装束,打开窗板,召了飞剑过来。
苍决叹息一声,闪身至窗前,抓住薛宁手腕,“你好好养伤,多加小心,我去去就来。”
说罢在这殿中又加了一道防护结界,然后翻身跃过窗口,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薛宁此刻却有些后悔,这本是她的任务,她却逼着小师弟去做,着实有些过分,想了想,还是披上黑袍,跨过窗户御剑追了上去。
她受了伤,还中了毒,飞剑有些晃悠。
到了魔域边界,还没来得及往乌木山去,便被守卫的魔将拦了下来,扣住手腕,“干什么的?怎么是御的飞剑?”
淦,她小师弟怎么就直接过去了?
化神期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薛宁不慌不忙,将兜帽扒了下来,一脸坦然,“我姓段,是你们尊上的贵客,不信可发个墨鸦,问一下霍护法。”
魔将犹豫片刻,“既是贵客,为何在这个时候出魔域?我这边也未收到任何消息说有贵客要离开。你这是诓我呢吧?”
薛宁揉了揉眉心,这魔将还挺滴水不漏哈?
“这位大哥,你就发个墨鸦问问,又耽误不了多少事。”
“这会儿霍护法已经歇息了,要问也是明日再问。”
那魔将手中多了一捆绳索,正准备将薛宁捆了送去地牢,一道冰封袭来,将魔将困在冰块里。
这下周围的魔兵都有些慌,纷纷举了武器严阵以待。
苍决突然现身,揽过薛宁的腰将她掼上飞剑,扬长而去,压根没给这些魔兵动手的机会。
这群魔兵见状,手中武器纷纷对准封住魔将的冰块,砸了好一会儿才将魔将从里边挖出来。
魔将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水,瞪向两人消失的方向,“这女子绝对不是什么贵客,快,禀报霍护法,魔域里先前混入了两名不速之客。”
“一定要强调是先前,那时估计还没交班,不是咱们当值。”
薛宁被苍决带上飞剑后,姿势就没变过,这会儿苍决的手还是揽着她,手掌覆在腹间传来温热。
她觉着身后气息灼人,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却感到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苍决清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师姐重伤未愈,莫要乱动,小心跌下飞剑。”
作者有话要说:听到谣言的蒲灰:她真扮成段沉雪去勾引魔尊了?(划掉)
85. 陡然生变
“不是,我自己能站好的,你这样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薛宁抬手放在腰上,将小师弟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却没想那只手顺势一转,两人变成了十指相扣。
“师姐别再撩拨我了,赶路要紧。”苍决扣着薛宁的手,抵在她腰间,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她哪里撩拨他了?谁给他的脸?
薛宁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他记得赶回来救她的份上,非把他踹下飞剑不可。
飞剑飞了一夜,终于到了石竹林附近。
薛宁一路都不敢松懈,生怕在路上错过柳书韵。根据系统给的任务,柳书韵是直接往药王谷去的,她那身伤,随便找一个药王谷的普通弟子都能给她治,为何还需要段沉雪出马?
极有可能是柳书韵没能坚持到药王谷,在半路上就昏迷过去了。
飞剑进了石竹林,薛宁拽了一把与她相扣的手,“慢一些,柳师妹可能就在这附近了。”
苍决捏了捏薛宁的手指,“师姐如何知道柳书韵会往这个方向来?又怎么推出她在这附近的?”
“我也只是猜测。”
薛宁将自己的手抽出,往前挪了挪,站远了一些。
这会儿天微微亮,他们两人共乘一柄飞剑,还贴在一处,实在显眼。万一在路上遇到哪个药王谷的弟子,又是一个大八卦。
“果真在这。”苍决凝神看了一会儿,留意到远处一抹青白,驱着飞剑往前方去。
到了地方,薛宁一看,柳书韵趴在地上,呼吸起伏十分微弱,身上好几处伤。
一柄青色飞剑躺在柳书韵旁边,看样子她是御剑到了这附近,终于支撑不住,直接连人带剑摔了下去。
苍决见薛宁跳下飞剑,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没抓着她,看她还能跑能跳,精神得很,也松了口气,下了飞剑等在一旁。
薛宁蹲下身,查看了一下柳书韵身上的伤口,发现伤处都沾了些许魔气。
“等等。”苍决瞥了一眼,突然蹙了眉。
“霍无铭和任丝丝修为不浅,中了他们的术法,伤口就只染上这点魔气?”
薛宁摸了摸鼻子,支吾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柳书韵是瑶池莲花,还是人界战神,要是让真魔尊得知这事,还不得当场就把她扼死在这?
“也许两位护法手下留情了,又或者柳师妹在路上已经服过净化魔气的灵药了。”
想了想,她还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又从腰囊里翻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柳书韵嘴里。
柳书韵体质特殊,又已觉醒,自是不再需要净化魔气的丹药,因此薛宁只给她服了治内伤的灵丹。
然后正打算运起灵力为她疗伤,却发现自己现在的灵力十分贫瘠,与一个炼气期修士无异。
苍决叹口气,抬起手,一股冰灵力从他手掌释出,凌空翻了一圈,萦绕在柳书韵身周。
一个化神期魔尊的治疗,虽没有药王谷的专业,但也聊胜于无。
“叮咚”。
【到药王谷为柳书韵疗伤】
【任务完成】
【10积分已到账】
薛宁在旁盯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怎么你给师妹疗伤,跟给我疗伤不太一样?”
苍决收回手,“哪里不一样?”
薛宁眼神飘忽,声音也小了几分,“你给师妹疗伤,怎么就不需要贴上去了……”
合理怀疑他是想趁机占便宜。
“当时霍无铭和任丝丝都在,不靠近一些,太显眼了。”
苍决一脸坦荡,光风霁月的模样让薛宁有点恍惚,会不会是她小人之心了?
“嗷呜——”
就在这时,林子里传来一声狼嚎,随后一阵软爪踩断枯枝的声音由远及近。应当是柳书韵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野狼。
薛宁突然记起第一次见小师弟那天,他身上就有利爪划破的伤,当时小师弟奄奄一息,她还以为这人没救了。
“小师弟,你先前在这是不是也遇上狼群了?”
苍决垂眸,他当时刚借涅槃重生,体内一点灵力也无,若不是薛宁暂停了时间,他可能就得死第二回了。
“不是狼群,只有一头瘦狼,看起来饿了很久的。”
薛宁挑了挑眉,“以你的修为,居然被一匹瘦狼折腾成那样?”
“那大概是我最狼狈的时候。”
苍决抬眼看向薛宁,虽是在回忆那段灰暗,眼里却漾了笑意。
最狼狈的时候,还好薛宁出现了。
薛宁手中多出一把长剑,凌空划了两下,站到小师弟身前,背对着他。
“师弟,先前以为你仇人是魔尊,还说要替你砍了那魔尊的,现在师弟你自己就是魔尊,我又不能砍了你,咱们打个商量,换一个报仇对象?”
苍决轻笑出声,“换成野狼?”
话音刚落,十几头野狼迎风赶来,在三人面前停了下来。
野兽的直觉很准,它们感受到前边一人身上强大的威压,犹豫着不敢上前,又觊觎躺在他身后的食物。
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一只只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片石竹林隶属药王谷,药王谷的弟子成天御剑从半空进出谷口的,压根不会到石竹林来。
它们能见到的活物也就是兔子刺猬之类。
这回一下子来了三个大活人,怎么也得冒一下险。
苍决手上凝了几道冰针,“师姐又是受伤又是中毒的,还是我来吧。”
当下也不多废话,几道冰针都射了出去,直接没入前边几只瘦狼的额心。
几头狼倒在地上,剩下那十来头夹着尾巴,呜咽了几声,一点点后退,弓了身子。随着头狼一声嚎,一拥而上,全扑了上来。
薛宁拿剑挑掉一只,另外的全被苍决冻在冰块里。
“看,还是帮你报了仇的,也没算食言吧?”
解决狼群并没费多大功夫,瞬息便完事了。那群被封在冰块里的算是逃过一劫。
薛宁将长剑一抛,横在身前,然后俯下身,将柳书韵扶起来。
“柳师妹伤成这样,等她醒来估计都得到明日下午了,我先把她送到药王谷,你就别跟来了。”
“为何又不让我跟?”
苍决也唤了飞剑出来。
“你还嫌谣言传得不够远?我的天,那日刚被谷主撞见我们抱一起的场景,立马就从乌七口中听到你和我在一起的消息了。”
她倒也不是在乎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是被他们这一传,她每回见着师弟都觉得别扭,好像他们传的谣言都成真了似的。
苍决听到这句,将命剑收了回去,盯着薛宁看了半晌,敛下眸子,“师姐若是觉得不便,那我便隐在暗处好了。”
“嗯……”
薛宁扶着柳书韵上了飞剑,又回头望一眼苍决,总觉得小师弟虽腰身挺拔,面色平静,可看着就是有点可怜巴巴的感觉。
她是不是有点过分?
薛宁摇摇头,决定把这些杂乱心思先放一旁,驱着飞剑往药王谷去。
乌七见着薛宁有些兴奋过头,他帮忙安排了个客房给柳书韵,又嘱咐一个小药童在旁照顾,然后神神秘秘看着薛宁。
薛宁看到乌七这熟悉的表情,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说吧,又是什么八卦?”
“八卦?与八卦无关,此事有关宁雪和云竹。”
薛宁听到这两个名字,竖起耳朵,“这两人怎么了?”
乌七看了一下左右,声音压低了几分,“谷主不让我们讨论这个的。”
薛宁撇撇嘴,设了个结界罩在两人身周,隔绝了声音,“现在可以说了。”
“这已经是两日前的消息了,蓬莱宗发出通缉令,说要捉拿宁雪,原因是她杀了正清宫万长老的爱徒蒲灰。”
乌七讲到这唾了一口,“要我说,那宁雪肯定是被污蔑的,我看那万长老就邪性得很。”
薛宁沉默片刻,那日见万秋水往蓬莱宗去,她就猜到蓬莱宗要抓她,却没想到是这个罪名。看来万秋水也不敢将天乾灵玉的事说出来。
不过此事令她意外的是,乌七听完这消息居然还能冷静地站在她这边。
她脸色缓和了一些,“未知全貌,确实不便评论。”
乌七补充道:“还有一事,我原先倒觉得是那宁雪干的。”
“什么?”
乌七面色肃然,“柳书韵失踪一事。”
薛宁眼皮子跳了一下,这孩子还猜得挺准的。
乌七朝柳书韵的客房看了一眼,“有人说柳书韵也是被宁雪带走,遭了暗害……哎?师尊是在哪救下她的?”
“石竹林。”
“唔……”乌七低头思索片刻,“居然是在石竹林,这就有些不确定了。”
薛宁回想着刚刚乌七说的话,追问道:“这些与那云竹小友又有何联系?”
乌七一拍手掌,“当然有关系!机会来了师尊,眼下宁雪叛逃,柳书韵身受重伤,这两人都碍不着你和那云竹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完没完?薛宁破口大骂,“你丫是不是有病!”
乌七愣了愣,“师尊你说什么?”
“没什么。”
薛宁抬手将发丝扫向耳后,神色淡淡,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看得乌七有些怀疑自己,他出现幻听了?
“不好了,谷主出事了!”
薛宁正想训斥乌七几句,院外突然一阵嘈杂,她拧了眉,跑到院外随手拉过一名弟子,“谷主现在何处?”
“在祠堂,已经在里边好久了。”
薛宁匆匆赶往祠堂,到那一看,只见祠堂门紧闭,但摇晃得厉害,似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门而出,一丝丝黑红的煞气从门缝钻了出来。
薛宁立马撑起结界,挡在众弟子和煞气之间。
祠堂有东西一下下撞着门,最后一下伴随着哗啦一声,门被破了。
一个披头散发,目眦俱裂,癫狂得不成人形的怪物冲了出来,额上一片血迹模糊。
薛宁目光移向他的手,瞳孔一缩。
那人手上拿着的,正是谷主的毒葫芦。
作者有话要说:本故事纯属虚构,杀狼犯法。
86. 天道命数
薛宁本就中了毒,撑起结界后,丹田灵力全数耗尽,她支撑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结界登时碎裂开来。
已经失去神智的柳谷主似是被这血气刺激到,面容狰狞,扑了上来。
“段长老小心!”
“师尊!”
千钧一发之际,薛宁将时间暂停了。
柳谷主腾起身子浮在半空,怒目圆睁,双手保持着准备攻击的动作,毒葫芦都被他扔到一边。
小师弟闪到他身边,手上凝了冰针正要射出,被薛宁手肘一撞,偏离了方向。
冰针往乌七的方向去,薛宁想拦也已经来不及。
“噗”。
冰针斜斜扎进乌七脑袋上的发髻,贴着头皮,差一点把他脑袋削了。
薛宁松口气,这乌七算是命大,不知不觉中逃过一劫。
苍决有些诧异,但也没再动手。
“柳文旭已完全被血煞控制,失去神智,师姐救他做什么?”
薛宁皱了眉,看着面前这个棘手的老谷主,陷入沉思。
苍决不懂,他这一针下去,意味着薛宁又要多承接一条剧情线,她真的累了,真怕最后整个修仙界的戏份都落到她一个人身上。
“他不能死,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薛宁摸着下巴,眼角突然瞥到一边的毒葫芦,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办法?
毒葫芦的瓶口大开,柳谷主应是打算处理血煞,将塞子拔出时遭的难。薛宁将毒葫芦捡起来,又到祠堂里搜寻一番,果不其然在蒲团下发现了葫芦塞。
她回到谷主身边,冲小师弟招了招手。
苍决不明所以,但还是凑上前去。
“小师弟,你这么聪明,学个引气之术应该不难吧?”薛宁在腰囊里翻了一会儿,抽出一本札记出来。
“这是段沉雪的札记,里头记载了一种法子,能将煞气转移到自己身上,不过如果有毒葫芦,可以直接用这法子将煞气引到葫芦里。”
薛宁翻到引气之术那页,拉过苍决的手将札记放在他手上,“我现在灵力全失,帮个忙,回头请你吃饭。”
苍决抬手将薛宁嘴角那点血迹擦去,看了一眼札记,语气淡淡,“本座早已辟谷。”
他这么一说,薛宁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很少见他吃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苍决细细研究起手上札记,“我没有想要的。”
该有的,他曾经都有过,凡间俗物,非他所求。从前想着摆脱天道,现在命数已改,他便无欲无求了。
若真要他说一个……
苍决星眸流转,望向薛宁。眼前这人,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吧?
薛宁见他这么说,却以为他是不想答应,眼见积分一点点往下掉,苍决还没有动作,便有些着急。她捏紧手上的东西往前一步,贴近苍决,抬起灵动双眸看着他,“真的没有想要的?”
发丝落在苍决手上,随着薛宁抬头,从他手背拂了过去,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
苍决心神一荡,札记掉落到地上,他施了个术法,札记又回了他手中。
他手上发力,札记都被他攥成一卷,“这种事怎好拿来做交易,若非你情我愿,本座也不屑得……不屑得……”
后面的话有些含糊,薛宁没有听清,但前面那些她是听懂了,再一看苍决面色黑沉,有些讶然,“没想到你们魔域的人这么有原则,都不屑得趁火打劫。”
她扬起手中的毒葫芦,“这毒葫芦是药王谷代代相传的镇谷之宝,拿来换谷主一命已是吃亏,你居然一点心思都没有。这怎么不能拿来交易了?”
“……我又没说不救,给我点时间。”
苍决低头看札记,面色又沉了沉。
薛宁虽不知他这情绪由来,但见他答应救谷主,也总算安了心,阖上眼在一旁打坐调息。
片刻过去,苍决终于厘清札记所写,把谷主放到地面,手指微抬,将毒葫芦浮至半空,另一手点通谷主身上几处穴位,将血煞从他口中逼出,引入毒葫芦。
做完这些已耗费不少灵力,但苍决却神色如常,可见其修为高深,远在几位谷主掌门之上。
毒葫芦装了煞气,缓缓降到地面,薛宁此时也睁开眼,伸手将毒葫芦接过去,把葫芦口堵住了。这东西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连谷主都能被祸害成这样,她也只好将毒葫芦暂时收进腰囊。
打开系统一看,积分又被挥霍掉一些,而且还在蹭蹭往下掉,她赶忙将小师弟一推,“好了,你快躲一躲,我该恢复时间流动了。”
苍决:?
过河拆桥都没这么快的。
苍决垂眸,“师姐这就要赶我走?”
薛宁挠了挠头,刚利用完人就把人一脚踹开,好像确实有点过分,但积分就是她的命,现在也已经挥霍够多了。
她上前勾过小师弟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样总行了吧?”
苍决怔了怔,正想伸手揽过薛宁的腰,就被一把推开了。
“快走。”
薛宁双手叉腰,拧了眉看他。他只得唤来飞剑,御剑飞远了。
眼见苍决离开,薛宁恢复时间流动。
众弟子眼前一花,方才还见谷主袭向段长老,一眨眼人就躺在地上了。
“就……解决了?”
乌七和一众弟子围了上去,有的弟子给谷主搭脉,有的释出灵力,治疗谷主额头上的伤。
薛宁随手指了两名弟子,让他们将谷主送回去休息。
“乌七,你这发簪挺别致。”一名弟子留意到乌七头上的冰针,抬手把冰针摘了下来,端详一会儿,脸色一变。
乌七愣了愣,从那名弟子手中拿回冰针,“这东西怎么会在我头上?这可是要人命的,我们谷中也没有冰灵根的,哪位师兄给我开的玩笑?”
他站起身,拿着冰针骂骂咧咧找人去了。
薛宁手按在腰囊上,若有所思。
这血煞的厉害,她是见识过了,若是正清宫将这东西全放出来,谁也逃不过。
蒲灰说过,若是有两枚天乾灵玉,或可阻止这场灾祸。她手上已有一枚,还有一枚,得问问苍决放在哪。
她唤出飞剑,往石竹林的方向飞了一段,就见苍决御剑出现在她身边。
“小师弟,问你个事,你们魔域的天乾灵玉放在哪的?”
苍决想了一下,“两百多年前就不在我手中了,我不需要天乾灵玉。”???
薛宁一听着急了,“不是,你们魔修都不需要这东西,还拿它做什么?总共就三枚,你们还拿走了一个。”
“三百年前,我将囚禁我那老头杀了,这天乾灵玉正是他存放在洞窟石室里的东西,这是后来搜山时找到的,我拿到手后觉着这东西没什么用,便给了霍护法。”
苍决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不是天乾灵玉,而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薛宁一听在霍护法手里,也放下心来,继续往魔域方向飞。
天渐暗,两人终于抵达乌木山。
薛宁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没人,叫苍决守在外边,自己钻进祭魔大典的山洞换上魔尊的装束。
洞中仍是只有些鱼骨头和死老鼠,薛宁估摸着她再不走,那只黑猫看它地盘被占又要委屈,索性加快速度,换完立马闪身出去。
“小师弟,你们魔域多久没举行祭魔大典了?”
这个问题困惑她许久,上次她到这山洞来可是白白等了一夜。
“一百年。”
薛宁有些诧异,“为什么?你们是终于发现拜神没用,直接取消封建迷信活动了吗?”
好家伙,剧情居然是从一百年前开始偏离的。
“一百年前,我算出自己的天道命数是死于伏魔剑下,便把伏魔剑寻了来,丢进万兽窟的石室,然后四处寻求改命的法子。”
苍决踱步走到山崖边,眺着魔域里的一草一木,有些感慨,“从那时起我便常年在外,祭魔大典便也没有举行的必要。”
“等等,没有祭魔大典,你们怎么算出伏魔剑所在?”她记得原剧情里,魔域祭司是在祭魔大典上确定伏魔剑位置的。”
苍决轻笑出声,“当时天罡派的田掌门拿着伏魔剑大肆宣扬,昭告天下,我就去取来了,何须祭司?”
……行吧。
反正一本书里什么意外都让她赶上了呗。
她也不打算再追究这个了,眼下的任务是先拿到第二枚天乾灵玉。
薛宁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正要拜托苍决御剑送她进去。就见哮天犬嗷嗷叫着从山坳处奔来,边跑还边甩着尾巴。
到了她跟前,妖犬趴伏在地,瞪着一双泛着红光的眸子乖巧地看着她,哈喇子从嘴边獠牙流到地面。
薛宁给它顺了顺毛,拽着狗毛爬上去,“小师弟,你在这等着,待本座进去找霍护法拿到天乾灵玉就回来。”
苍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师姐,你要一直扮成魔尊,在魔域和人界之间来回吗?”
薛宁不知道苍决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蹙了眉,“你不乐意?这事之后再和你说,我现在赶着去找霍护法,先走了。”
说完,薛宁驱着妖犬往魔域奔去,消失在夜色中。
苍决盘腿坐下,在原地摆了个天衍阵。
先前算出魔尊的天道命数已不在自己身上,却一直没算出是谁承接了他的命数。
这些天看着薛宁不断受伤,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地上摆了十几颗石子,其中一颗代表扮成魔尊的薛宁。术法降下,半柱香后,一道流光闪过,定在那颗石子上边。
尽管已有猜测,苍决还是没法接受。卦象显示,薛宁承接了魔尊的天道命数,将在未来一年里,死于伏魔剑下。
他将石子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为什么会是你。”
87. 真假魔尊
妖犬驮着薛宁往幽寤殿去。
薛宁在妖犬背上打了会儿盹,突然觉着有些不对。她睁眼环顾四周,整个魔域笼在一片黑色雾气中,倒也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就是有些过于安静了,一声鸟叫虫鸣都没听到。
她暗暗运转了灵力,发现体内的毒已消解不少,灵力也回来大半了。
保险起见,她还是在手上捏了一张符。
妖犬的速度慢慢放缓了下来,喉咙里发出低吼,薛宁耳朵一动,抓紧了狗背上的毛,驱着妖犬往后一跳。
原先的位置有一张网迅速落下,划过树丛,将枝叶切成碎片。
薛宁看着枝叶纷纷扬扬落下,有些心惊,这要是从她身上切过,那她不得碎成几十块?
那张大网带着寒光,锋利非常,看起来像金系术法,但薛宁之前一直在人界,未见过这等阴邪的。
她警惕地看着四周,突然,一个黑影从背后袭来,薛宁听到声响,抬手拍出一张冰风符,正中来人心口。
黑影中了冰风,动作迟缓下来,薛宁驱着妖犬跳开,回头拍过一张冰封,却偏了位置,只冻住对方的身体。
冰块带着那人直直坠落,薛宁驱着妖犬跟到了地面,定睛一看,魏护法举着两个大铁锤的手都被冻在冰块里,外边只露出个头来。
这是魔域的集市,晚上只有几个魔修在那摆摊,见魏护法从天上落下,都凑过来看热闹,再一看薛宁从上头降下来,又都回了自己的摊位,目不斜视了。
“魏末,果然是你。”
薛宁召唤了墨鸦出来,让霍护法带上一队魔兵往集市这边来,然后左右一看,发现旁边有个小面馆,便跳下狗背,径直过去,拉了张椅子坐下了。
店家过来躬了身,“尊上看看可要吃点什么?”
薛宁摸了摸肚子,刚想点碗面,突然想起小师弟说过他早已辟谷,顿了顿,开口道:“一杯白水。”
魏末被困在冰块里,抻着个头看着薛宁,面上愤愤,“苍决!你不是中了伏魔剑么!”
他原本还在惋惜,魔尊那杯毒茶只喝下一点,动起手来他胜算还是不高,可随后又收到魔尊被伏魔剑刺伤的消息。
寻常魔修中了伏魔剑早就一命归西了,也就魔尊还能勉强撑过去。
这两日他躲着霍无铭的搜查,也不逃出魔域,一直潜伏着,就是不甘心就此错过诛杀魔尊的机会。
今晚好不容易让他遇着魔尊,却没想这魔尊一点都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薛宁本就不是魔修,那伏魔剑刺中她不过是给她加点皮外伤,还好不是小师弟中的这一剑。
她看着魏末,目光凉凉,“你很希望本座死?”
魏末冷笑一声,也不似平时那般敦厚,狠狠盯着薛宁,眼中恨意完全不加掩饰,“是你杀了我兄长,我何止想让你死?我想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兄长?
小师弟还干过这种事?
“你兄长是谁?”
“我兄长叫墨青。他是个药痴,一生都在钻研奇药,他在你身上砸了多少天材地宝,将你养成如今这般修为,你却趁他不防,用一根冰针将他结果!”
魏末说到这,面上尽是悲愤。
薛宁摸着下巴,有些疑惑,莫非这墨青就是先前囚禁小师弟的那个老头?
“若真如你说的这么好,你兄长怎么不把这些药全用在你身上?”
魏末咬着牙,偏了头。
就在这时,天边飘来一片黑云,缓缓降到地面,云上跳下来一个红瞳高马尾的黑袍人,身后跟了十几个魔修。
“尊上!属下来迟,还请尊上恕罪!”霍无铭上前来到薛宁跟前,朝她拱手躬身。
另外十几个魔兵将地上的魏末抬了起来,拿锁链将他连带冰块一起捆上了。
薛宁抬眼,瞥见霍无铭脸上还带着伤,不由皱了眉,“怎么回事?”
霍无铭有些受宠若惊,“幽寤殿内潜入叛党,尊上发来墨鸦之时,我们正在搜查魏末的同党,一时不察,遭了偷袭,所幸只是擦伤,没什么大碍。尊上无需太挂心。”
……她也就随口一问。
薛宁摸着下巴,又问:“那群叛党现在可抓着了?”
霍无铭拭去脸上血迹,“已全数落网,底细也都查清楚了,除了墨氏一族,都是近三百年不太安分的魔将,他们与魏末一拍即合,魏末想要的是尊上的性命,他们想要的是魔尊之位。尊上看该如何处置?”
薛宁沉吟片刻,看来系统给的任务便是指的这事了。
这些魔将各有势力,若直接杀了,必会引起动荡,以后难免还会有人生事。
“把主事的杀了示众,余下的废了修为,关进地牢,每天背一遍道德经,背不出来的直接抽脚底板。”
霍无铭有些为难,也不知尊上为何多了这些花招,“尊上,道德经没用的,他们若有反叛之意,不会轻易更改。”
“本座知道没用,随口说的,总不能一群魔将关进地牢之后白吃白喝什么都不干吧,总要给本座找点乐子。”
至于之后还要怎么处理,她决定回头再问问魔尊本人的意思。
薛宁在桌上放下铜钱,起身抓着狗毛翻身上去,“就这么定了,快去办吧。你处理完这事,到幽寤殿一趟,本座还有别的事找你。”
“属下遵命。”
霍无铭领了十几名魔兵,将魏末押上黑云。薛宁也驱着妖犬往幽寤殿去。
“叮咚”。
【回魔域主持大局】
【任务完成】
【10积分已到账】
薛宁进了幽寤殿,人刚站在寝殿门口,就被人一把拉了进去,身后的门也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抬手就要拍下一张符,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小师弟。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漏网之鱼。”
话音刚落,就被苍决揉进怀里,紧紧抱着,许久也没见他说半句话。
这是怎么了?
一个三百多岁的魔尊怎么跟个少年郎一样?
薛宁挣扎着腾出一只手来,顺了顺苍决的背,“小师弟,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薛宁,你的任务究竟是什么?要扮魔尊扮到何时?”
薛宁沉默了一会儿,穿书这事她是不能跟小师弟说的,稍有不慎便是世界崩塌。
“就……一直扮着呗,你看我当魔尊不也当得挺好的,没给你丢脸吧?”
苍决松开薛宁,定定看着她,“你若继续下去,魔尊的天道命数就会落在你身上,一年之内,死于伏魔剑下。”
这些她也都知道,就是没想到小师弟会这么紧张。
薛宁心里一暖,拍了拍苍决的背,“放心吧,死的不会是我。”
傀儡是穿书系统里的特殊道具,对书中角色也是说不得的。薛宁想了一会儿,也只能跟他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却没想到小师弟理解错了意思,“你不信我?”
薛宁叹了口气,“我信,但在那之前我会想法子脱身的,你看我本事多着,扮了这么久的段沉雪和你,都没露馅,还能将时间静止,区区伏魔剑怕什么?”
苍决捏在薛宁肩上的手渐渐收紧,“我不想冒险……”
真听他的那才冒险呢,倒扣两千积分得喝西北风去。
薛宁将小师弟推到一边,“好了,你先躲躲,一会儿霍护法也该过来了,让他瞧见你不好,你也不想第二天传出魔尊好男风的流言吧?”
“尊上,霍无铭求见。”
说话的当口,霍无铭已经处理完那群叛党,到了幽寤殿门口。
苍决低头施了个决,隐去身形,随后薛宁也不知他去了哪。
她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霍无铭进来后看了一会儿寝殿四周,“尊上,殿中就您一人?方才属下似乎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
薛宁淡淡点了头,往屋内踱了几步,闲闲坐下了,“就本座一人。”
“此次找你,是想询问天乾灵玉一事。本座记得先前是把这灵玉交到你手中了,你可保存妥当了?”
霍无铭点点头,“妥当妥当,尊上交给属下的东西,属下也不敢随意处置,东西就在万兽窟。”
又是万兽窟。
还记得上次让霍护法进去找个伏魔剑,他都吓得要死,以为自己要拿他喂狗,这事是指不上他了。
薛宁站起身来,抻了抻衣服,“知道了,本座亲自去取。”
听得这话,霍无铭有些诧异,“尊上,天乾灵玉一直是放在万兽窟洞口支撑着结界的,尊上若要将灵玉拿走,那洞里的妖兽都得跑出来。”
这魔域怎么回事?好好的天乾灵玉拿来堵万兽窟?
薛宁有些不耐烦,“不能找别的东西替上?”
霍无铭皱了眉,面露为难,“先前都找过了,那万兽窟内的妖兽都非比寻常,一般宝器也镇不住。”
“尊上您忘了?先前是您说只要能困住那些妖兽,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可以的,这天乾灵玉也是您那时交给属下的……”
薛宁捏了捏眉心,扫了扫手让霍无铭离开。
一想到魔域内妖兽动荡的场景,她就一阵心烦。算了,蓬莱宗那还有一枚,她想想法子,把蓬莱宗那枚偷来就是。
霍无铭正要退出房门,又听得一个清泠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她自然不记得先前说过的话,因为本座才是真正的魔尊。”
薛宁和霍无铭齐齐回头一看,苍决显了身形,身上着一身黑袍,脸上戴了银制半脸面具,薄唇紧抿,立在帷幔后。
一阵威压带着寒气蔓延开来。
88. 真假魔尊
霍无铭看了苍决半晌,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上前绕着苍决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下,连连点头。
“衣服面具都挺用心,不过你以为穿个黑袍子戴个面具就能冒充我们尊上了吗?”
霍无铭回过头看向薛宁,“是吧尊上?”
薛宁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了,我就说你骗不过霍护法,别玩了。”
苍决沉了脸,“霍无铭,你连本座长什么样都忘了?”
他手一抬,一股寒气袭来,幽寤殿的地面由里到外全结上冰块,而后往上蔓延,桌椅帷幔全都蒙上一层冰霜。
白霜爬上灯盏,火苗噗地一声灭了,一室黯然。
“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
霍无铭收了笑,环顾四周,然后低头看向薛宁,“尊上,是您出的手吗?”
薛宁也不答,起身要往苍决的方向走去,奈何冰面太滑,她一个踉跄直接扑进苍决怀里。
苍决下意识接住她,将她扶着站好了又收回双手。
薛宁趁着这当口,伸手摘下苍决的面具,将他的脸暴露在霍护法面前。
霍无铭指着苍决的脸,“这……你不是薛姑娘的小师弟吗?”
薛宁笑着接过话头,“对,来找薛姑娘的。薛姑娘就在隔壁,你快去吧。”
“等等。”
霍无铭突然皱了眉。
薛宁回过头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
“薛姑娘这两日不知去了哪,属下送饭时都没见到人。那个正清宫的小道姑倒是还在,但是却一字都不肯透露薛姑娘的去处。”
薛宁摸了摸鼻子,原来霍无铭想说的是这个,那蒲灰就算是想透露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啊……
“无妨,不用追究她的去处。这位薛姑娘你们可以不管她,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
苍决淡淡看着薛宁,“她便是……”
话没说完,就被一只软和的手捂了嘴,他叹了口气,将薛宁的手拿了下来。
“你面前这位,便是薛姑娘。”
说完,也没见霍无铭有什么反应,上前一看,人都定住了。
幽寤殿内外一片寂静。
“你又将时间静止了。”
薛宁慢慢挪回椅子前坐下,仰起脸看他,“小师弟,你今日是一定要拆穿我了?”
苍决敛下眸子,“你冒充本座,本座拆穿你是理所应当。”
薛宁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趁苍决没注意,将指甲盖的粉末撒进杯子,“有什么坐下来好好说,你渴不渴?”
苍决有些无奈地看着薛宁,摇了摇头。
薛宁端起杯子,一仰头将水全喝了。
“小师弟,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我承接魔尊的命运,但这原本就是我的任务,若是没完成,那我也没有好下场的。”
苍决双眸微闪,随后想到天衍阵所示卦象,眼神还是定了定,“你只管躲在魔域,我会护你。”
薛宁状似不经意地伸手在嘴上点了两下,“真的?”
她抬手攥住苍决的衣角,将他一步步拽到跟前,逼得他俯身看着自己,“我要以什么名义躲在魔域,留在你身边?”
“自然是……”
苍决话说到一半,就见薛宁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勾住他的脖子,眼神也变得迷离。
“是什么?”
薛宁仰起脸,贴近苍决,声音也变得轻柔。
苍决看着薛宁,只觉她嘴唇比往日嫣红,不由喉结微动,气息也逐渐加重,脑子在混沌中还保持着一片清明。
这不似往日的薛宁。
薛宁抬头吻上他的唇瓣,他明知有诈,但还是没有躲开。
片刻后,苍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咚”。
他头一歪,整个人倒在冰面上。
薛宁伸手戳了戳小师弟,确认他再没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胖橘也从背包钻了出来,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地上的人,“大宁,作为穿书员,你真是越来越优秀了,回头咱们可以接一些攻略男配的任务。”
“我去,我第一次干这种事,仙侠文真不好混。”薛宁掏了帕子出来,沾湿了之后将唇上的毒药尽数拭去。
胖橘凑上前看了看苍决的嘴唇,得意地甩了甩尾巴,“我就说这口脂好用,每一个穿书员背包里都应该备上一只。”
它仰着脖子往前走了一步,脚上一滑,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薛宁擦完嘴唇,将帕子放好,回头看到胖橘的模样乐了起来,“这就叫得意忘形,乐极生悲。”
她慢慢挪到胖橘身边,让它钻进自己背包,又跟系统兑换了个火系术法符,悬了个火球在半空,不到半刻,屋内的冰面终于消融,化成一地冰水。
眼见烘烤得差不多,薛宁将术法符收起,恢复了时间流动。
霍护法眼睛一花,就见蓬莱宗那男修直接趴在地上,眼睛紧闭,面上看起来也没什么痛苦,甚至好像有点安祥。
“尊上,你把他杀了?”
霍无铭抬脚往前一步,发现地面的冰块也全化成了水,沾得鞋面都湿答答的。
薛宁睨了霍无铭一眼,“他是薛姑娘的师弟,本座不会伤他。但他既冒充本座,你将他也一并关进地牢吧。”
小师弟一心想着换回身份,这么下去难免坏事,还不如先将他囚了,等到大结局再把他放出来。
“属下遵命。”
霍无铭走到苍决跟前,将人扶起来,给他上了一圈锁链,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问薛宁,“需要一并废掉修为吗?”
“……不用,你别乱来!”
薛宁捏了捏眉心,“要是这个云竹出什么事……”
“懂,我自己跳进万兽窟喂狗。”霍无铭耷拉着头,拖着苍决往地牢的方向去。
他就知道,只要是蓬莱宗的,个个都比他重要,尊上的心都偏到南禺山去了。
薛宁眼见霍无铭带着苍决消失在夜色中,关了门,换回宁雪的装束。
回蓬莱宗之前,还是先去看一眼蒲灰吧。也不知道她的伤如何了。
她绕进偏殿,见里头灯火通明,知道蒲灰这会儿也没睡着,便径直推门进去。
刚踏进一只脚,就见一个火球朝她袭了过来。
薛宁往旁边一躲,那火球直接砸在她身后的地面,燃了一会儿便熄灭了。
“好端端的,打我做什么?”
蒲灰见是薛宁,脸上也没几分愧疚,大剌剌坐在椅子上,“我还以为是霍无铭呢,这两天时不时就过来问这问那,跟防贼似的。”
薛宁也毫不在意,直接往她桌子对面一坐,随口问道:“他都问了些什么?”
“就问你去了哪,混进魔域是什么企图。也真够憨的,就算我们真有什么企图,能告诉他?”蒲灰撇了撇嘴,看起来对霍无铭嫌弃得很。
“哎对了,那霍无铭还问你与段沉雪有何阴谋,那段长老也来魔域了?还是说,你当真扮了段长老跑去勾引魔尊了?”
薛宁有些无语。
扮是扮上段沉雪了,不过霍无铭看到的段沉雪是小师弟。
“嗯……”薛宁含含糊糊应上一句。
“我想问你,那天乾灵玉是只要凑齐两枚便能阻止血煞阵大成吗?不论是哪两枚?”
蒲灰点点头,“我在万秋水的手札里看到过,两枚天乾灵玉,可助血煞阵大成,亦可毁去血煞阵,皆看灵玉在何人手中。”
薛宁摸了摸下巴,“魔域的天乾灵玉是取不到了,但蓬莱宗的常年供养在天山瑶池里,应该好拿。”
蒲灰低头沉吟片刻,“你且小心,蓬莱宗内也有人参与了血煞阵法,但我不晓得是哪个。”
薛宁拍拍蒲灰的手,“嗯,不会有事,你就安心在这,等我的好消息吧。”
她说罢站起身,到门口唤了一声,不一会儿哮天犬就跑了过来,蹲在薛宁跟前摇着尾巴。
薛宁抓着它的毛翻身上去,驱着它出了魔域,往天山瑶池的方向去。
那边霍无铭将苍决扔进地牢,锁好牢门正要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一回头发现苍决苏醒过来,坐在茅草上,抬手扶额。
苍决按了按额角,蹙着眉,脑子里闪过昏迷前的画面。
他果然着道了。
“霍二狗,把本座放了。”
霍无铭蹲下身,看着铁栏杆里的苍决,“不许这么喊我,这名字到底是谁跟你说的?”
“你自己。”
苍决往后一靠,倚在墙上,“三百年前,我从妖兽口中救下你,你亲口告诉我的。”
霍无铭狐疑地看着苍决,“尊上跟你透露的?”
苍决语气淡淡,“她可不知道这些,你若是不信,大可问一问她,所有过往,本座皆能答上,同样的问题,她不会知晓。”
霍无铭摇摇头,“我才不信你的邪,你就是想离间我与尊上。”
苍决挑了眉,“她与本座没有一处相像,你到底是如何将她当成本座的?”
霍无铭也挑了眉,“就是,你跟尊上没有一处相像,你是如何想到要冒充尊上的?”
苍决被霍无铭气得想笑,他手指微动,暗暗捏了个决。
霍无铭站起身,“行了也别废话了,你就好好待在这,想扮成谁就扮成谁,反正尊上也不会跟你追究。我这会儿没空跟你唠嗑,先走了。”
说罢,他往地牢口走去,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一阵巨响。
回头一看,所有铁栏杆都结上一层冰霜,苍决原先待的那个牢房开了个口,人已不知去向。
关押在其他牢房的魔修见状,纷纷起身,将结了霜的铁栏杆拗断,整个地牢乱作一团。
89. 潜回宗门
天山地处北冥,终年积雪,瑶池圣水寒气袭人。
薛宁驱着妖犬来到瑶池之上,一阵冰凉气息沁入脾肺,涤荡周身。她突然觉着身上的新伤旧伤都好了不少。
妖犬披着一身厚毛,来到这地方欢快得紧,在瑶池上方奔了一圈,最后被薛宁揪着狗毛叫停了。胖橘听到动静,也从背包钻了出来,没成想直接落进瑶池,溅起一大片水花,它在水里惨叫扑腾了半天,最后站了起来,发现那圣水也就刚没过它的胸口。
“别玩了,我们拿了天乾灵玉立马就走。”
薛宁闭上眼睛,将神识外放,搜寻了一圈,在不远处发现一道斑斓流光,那应当就是蓬莱宗供在瑶池的天乾灵玉了。
她驱着哮天犬往那个方向去,刚往前跑上一段,就撞到一道结界,直接从半空落了下来。
妖犬被撞得七荤八素,晃晃脑袋,从水里站了起来。
胖橘泅水从后头跟上来,有些疑惑,“怎么不走了,天乾灵玉在哪呢?”
薛宁伸手探了一下眼前的结界,发现这结界凝了无穷灵力,哪怕是几个化神期合力,也没法将它破开。
天乾灵玉就在结界后,叫薛宁现在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摸着下巴,打量着这顶天立地的结界,一时有些犯难。这结界也不知是何人所设,但钟承明取用天乾灵玉总要打开这结界,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有其他隐蔽入口?
薛宁驱着妖犬绕着结界走了一圈,又回到起点,也没找出入口或机关。
胖橘吭哧吭哧跟了过来,“咋?进不去?不然我们拿爆裂弹试试能不能炸出个口子。”
薛宁摇摇头,“爆裂弹的威力远远不够,我看过了,这结界起码得是数十位化神期的大能合力才能筑成。爆裂弹最多把你轰飞出去。”
说到这,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当今整个人界都找不出数十位化神期的修士,可若算上古往今来飞升或陨落的,那可多了去。
蓬莱令不就汇聚了历代掌门的灵力?
打开结界的钥匙,十有bā ? jiǔ就是蓬莱令。
“胖橘,快进背包。”
胖橘跳上岸,甩了甩毛,溅了薛宁一身水,然后才钻进系统背包。
薛宁抹了一把面上的水,驱着妖犬又开始往蓬莱宗的方向赶。
在她走后不久,一个白衣白袍的身影御剑过来,转了一圈,发现空无一人,又见着瑶池结界,沉吟片刻,也御剑往蓬莱宗去了。
……
蓬莱宗,议事厅内。
钟承明端坐上位,手上端着个茶盏,轻抿一口,淡淡看了一眼立在正中的弟子。
“柳师妹那日体内煞气未清,师尊为何让我过去替师妹疗伤,以致师妹气息紊乱,煞气爆发?”
戴思穹的伤刚痊愈,想起当日之事,越发觉着不对劲。
师尊断不会有如此大的疏漏,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他是故意的。可师尊又为什么要激得柳师妹走火入魔呢?
薛宁偷摸蹲在墙角,里头的话一字不落传到她耳边。
原来当日戴思穹冲撞柳书韵,是受了师尊的误导?
她拧了眉,往前凑了凑,想听听师尊怎么回答。
“你这逆徒,为师事忙,叫你去照看一二。你误解为师的意思,致使你和师妹二人受伤,没人追究便罢了,还想将过错推到为师身上。”
钟承明放下茶盏,踱步到戴思穹跟前,叹了口气,“你可是怀疑为师不成?为师养了你许多年,好端端的,我做什么要去害你们?”
戴思穹有些迟疑。
难道真是他想太多,误解了师尊的意思?
薛宁心下却有了怀疑。
柳书韵中的是正清宫的血煞,若是血煞爆发,对谁益处最大?自是参与血煞阵的那些修士。再一想钟承明先前也提过正清宫有解决煞气的法子,当时也提过要把柳书韵带去正清宫的,当下就更是有了更大胆的猜想。
师尊也是他们中的一人?
薛宁蹲在地上,攥紧了裙角,却没留意到身后那棵张牙舞爪的黑树悄悄伸了枝杈过来。
月光之下,树影婆娑。
薛宁眼神定定望着地面,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里头的动静,可这会儿里边两人是安静下来,什么话都不说了。
她心下觉着奇怪,突然瞧见地上的树影有些奇怪。
有几根枝杈比起刚刚,似乎离她近了许多,就算星转月移,地上的影子也不至于短短半刻钟内变换得这般快。
薛宁蓦地回头,没料到被一人捂了嘴,直接拖离议事厅门口。
黑色的枝杈重重拍在门上,扑了个空,只得缓缓缩了回去。
钟承明推门一看,屋外空无一人。
“师尊,怎么了?方才可是有人偷听?”戴思穹跟着出来,四下张望,只在地上发现了一截断枝。
在屋里,他原本想继续问下去的,张了口,钟承明却一摆手,眼神凛凛。
随后就见师尊闭了眼,口中念决,再然后便是门上传来一声响。
他也没想明白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动静,直觉是有人混进来了。
钟承明往外走了几步,环顾四周,“那个逆徒,还敢回来。传令下去,让各山门弟子封锁出口,一只纸鹤也别放出去。”
“是五师妹回来了?师尊如何知晓?”
听说五师妹杀了万长老爱徒时,戴思穹心里是一百个不信。
宁雪师妹是娇纵了些,可也没到不分是非黑白滥杀无辜的地步。师尊说先抓回来盘问盘问,可他也不知五师妹要如何自证。
若是盘问不出结果,便要交给正清宫那帮凶巴巴的道姑处置,那他还宁愿五师妹在外头流浪了。
整个宗门上下都在搜寻薛宁,薛宁此刻却躲在小师弟的院落。
准确说,是被小师弟掳到了他的院落。
薛宁轻咬了一口小师弟的手,斜眼睨着他,苍决原本也没想拘着薛宁,直接松了手。
“你说服霍无铭那家伙放你出来的?”薛宁心里埋怨了句霍无铭,还真不能把事交待给这憨货。
“一个地牢,困不住我。”苍决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霍二狗,也不知道被薛宁灌什么mí ? hún汤了,一心以为她才是真魔尊,还对自己出言不逊。
待他重掌魔域,定要将霍无铭扔回底层,让他多历练历练,长长心眼。
“那看来你们魔域的地牢不太行,没什么震慑作用,回头本座得让人加固一下。”薛宁摸着下巴,啧了两声,似乎真的开始考虑起魔域的地牢规划。
苍决看着薛宁没有说话。
薛宁见糊弄不过,拉过苍决的手,声音柔和了几分,“小师弟,师姐也是迫于无奈才给你下药,为了对付你,我得耽误多少事?”
既然困不住小师弟,那也只好能拖一天是一天了,这本书本就变数频生,若还分出精力跟小师弟斗智斗力,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其实我这任务也马上就好了,你要是不阻着,说不定过几日我就完成了……”
苍决反手握住薛宁的手,良久才问,“当真过几日就能完成?师姐向来十句话九句假,剩下那一句还得掂量着听。”
薛宁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着挪到地面,“也不一定,但你若是不阻我,总会快一些。”
苍决垂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定了定。
就在这时,门外一片嘈杂,几个人站在门口拍了几下门。
“云竹师弟这程子好像不在宗门里。”
“不早说,那咱们直接进去搜就是了。”
几名外门弟子推了门闯了进来,一眼就瞧见屋门开了一条缝,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再说话,提着剑慢慢推开屋门。
里头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啧,还以为宁雪师姐躲到这来了。”一名外门弟子将剑收回剑鞘。
“宁雪师姐跟云竹师弟走得近,真躲到这也正常。”
“宁雪师姐不是跟大师兄走得近吗?”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外门弟子在屋子转了转,将帷幔,床底都找了个遍。
另一人拿手肘撞了一下他,“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太孤陋寡闻了。云竹师弟跟大师兄站到一块,是我我也选云竹师弟。”
“你一个男修就别掺和了。”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都还是进宗门没几十年的弟子,玩心重,看起来也不像在认真搜查。
苍决揽着薛宁隐去身形,将薛宁掩了个严严实实。
薛宁缩在苍决怀里,听着这些人大肆议论,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她原先是想直接暂停时间,绕过这些外门弟子直接出去的,但小师弟当机立断将她按在怀里时,她又犹豫了。
“大宁,你这沦陷得有点快。”胖橘蹲在背包里看完整个过程,连连摇头。
薛宁翻了个白眼。
沦陷个毛线,积分能省一点是一点。
几个外门弟子随意逛了一圈,象征性翻了翻箱子床底,见没收获就退出去了,临走还贴心地给他们云竹师弟关上了门。
苍决抱着薛宁,良久没动。
薛宁钻了个头出来,仰着脸看苍决,“小师弟,可以松手了吗?”
90. 欲加之罪
苍决松开薛宁,抬手捏了个决,手指一点薛宁的眉心,将一道符埋了进去。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薛宁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银光一闪,额心清清凉凉,也不知道小师弟做了什么。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只觉那里光洁平滑,也摸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小师弟,你……刚刚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一道灵符,师姐若是再骗我,它就会自爆,神仙难救。”苍决说得轻描淡写,伸出双指又在薛宁额上点了一下,被薛宁一手拍掉了。
“骗鬼呢,哪有这种东西?”
薛宁狐疑地看着苍决,回过头小声吩咐,“胖橘,你快翻翻仙侠百科看有没有这种符。”
二人离这么近,屋内也安静得很,苍决自然也听到这句,再一看薛宁面色凝重,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
薛宁长吁口气,“以后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好歹是个魔尊呢,幼不幼稚?快说说,到底是什么?”
苍决正了神色,垂眸看着薛宁,“师姐不必管这是什么,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行,我信了,好歹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谅你也不是个白眼狼。”
薛宁说完这句,闭了眼睛,将神识外放,探得外边的人已经散去,“行了,我该去忙我的事了。”
苍决若有所思,“钟承明谨慎,蓬莱令必不会轻易让你得手。若是你愿意告诉我扮成魔尊是为了什么,我可以帮你取得蓬莱令。”
薛宁撇了撇嘴,“你想帮就帮,怎么还带提条件的?不用了,我自己想法子,你师姐我手眼通天,手段多得是。”
说完走到门边,就要推门出去。
“薛宁。”
苍决突然喊了她本名。
薛宁有些诧异,停下来,回过头看他。
“你对我来说,不只救命之恩。”
声音泠泠,落在薛宁心里泛起涟漪。
薛宁点点头,“嗯,我知道,还有一年多的同门情谊。”
说完,便看到小师弟眸光黯了黯。她叹了口气,推开门,径直往钟承明的宿处去了。
苍决摊了掌心出来,上边有一道银光闪过,没入手心。他合上五指,攥紧了手中的东西,望向薛宁离开的方向。
薛宁现在一心只想找到蓬莱令,拿了天乾灵玉将正清宫那个血煞阵给破了,然后规规矩矩走剧情,拿完结局积分直接走人。
至于小师弟那些旖旎心思,她不敢接,也接不住。
她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躲过几撮外门弟子,一路溜进钟承明的宿处。
这地儿她是第一次来,一是师尊有什么要事,通常都在议事厅说完了,二则是钟承明下过禁令,若非他允许,宗门上下都不得踏入这里。
掌门的宿处比长老和亲传弟子的院落要宽敞许多,进得院门,只见里边曲径通幽,小道两旁种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花花草草。
薛宁将院门轻掩上,小心翼翼踏上小道。
没走几步,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擦过。
这声音她熟悉得很,先前与柳书韵比斗阵法之时便见识过了。她速度虽没有那东西快,但先前就摸透了它们的轨迹。
她脚下生风,闪身躲过十几条鬼蛇柳树藤,落在寝房门口,旁边一朵狼头大的花张了口露出锯齿,一口咬了下来,被薛宁直接拿门板撞了个七晕八素。
师尊是木灵根,这她是知道的。
可她也没见过其他木灵根养这么多古怪的花草。
薛宁松开门板,那扇门缓缓弹了回来,门口那朵花已经蔫了下去,趴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她也没管,进了寝房将门掩上,确定师尊不在此处后,将神识外放,巡遍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却怎么也感受不到蓬莱令的气息。
薛宁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没在屋内,那就是被师尊带在身上了。
人界修士,但凡有个腰囊之类,都习惯给腰囊设下禁制,有了这个禁制,旁人要想偷取里边的东西,就得先破了禁制。
钟承明已达化神期,设下的禁制,以她现在的修为是破不了的,哪怕她能将时间静止,对上这么个屏障也是没辙。
除非能骗得师尊自己将蓬莱令拿出来。
她正费心想着,却没留意脚下有一树藤缓缓靠近,一触到她脚踝便迅速卷起,绕上几圈,将她整个人倒吊着提了起来。
薛宁忙抽了匕首出来,卷起上身想将树藤砍断,就听后边的门吱呀一声响,回头一看,钟承明背着手站在门前,脸色阴沉。
“师尊,您养的花草太有用了,回头分我几株呗?”
钟承明手一挥,树藤缩了回去,薛宁整个人直直落在地面,摔了个脸朝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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