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现代言情 > 我抢了蛊王饭碗 >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时之轮(五)
    凌乱逼仄的小巷内,里香从无力反抗的诅咒师口中问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她的种种不幸,竟然只是上位者心血来潮的一次试探。


    “……我的合作者一直在搜寻神明的痕迹,他曾在国外博物馆中偶尔发现了青铜机械‘安迪基西拉机器’的秘密”,面容呆滞的里梅被光锁牢牢束缚住吊在半空,几根莹白的触丝没入头骨,让他看上去像一个呆板的提线木偶,“他说这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地图。而对这个青铜机械研究最深的夫妇已经过世,他们的养女就在霓虹。”


    “但她竟然结婚生子,就像个普通人那样隐藏起来……”里梅面无表情,但仍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解和轻蔑,“她自甘堕落,拒绝了我们的邀请,不过我们的确没有在祈本家发现任何有神秘力量的物品。”


    这个面容姣好的少年歪了歪头,平静道:“我提出了建议,当人濒临绝境的时候,一定会把最珍贵的宝物留给自己的儿女。”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不是吗?”


    *


    祈本琉依是一个天才。


    她的父母收养她后不久就发现了这一点,这个女孩内向,腼腆,甚至有点迟钝,但她能清楚地背下夏时令天空上每一颗星星的位置,不需要任何器械辅助,就能直接心算出大量复杂的数据。


    出于某种原因不再从事探险考古事业,隐居希腊小城的尼古拉奥夫妇欣喜若狂,他们的钟表店成了女孩的玩具屋。精准,秩序,细致入微,她天生巧手,11岁时就可以从零开始打造出一台完美的自鸣钟。


    她疯狂地热爱每一个齿轮,每一截发条,如同热爱天上的群星。


    “虽然难以置信,但你看到的每一束星光都来自过去,亲爱的。多么神奇,和你一样令人惊叹。”她的父亲拿出一个小金字塔放到她的掌心,这个年迈的探险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表情夸张地对她做了个鬼脸,摊手道,“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天赋,但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这家钟表店以后就属于你啦,聪明女孩。”


    “这是什么?”琉依着迷地看着掌心里的小金字塔,喃喃问道。


    “这是‘钥匙’。”她的父亲耸耸肩,平静道,“我们曾经想毁掉它,但已知的任何方式都无法将它完全损毁。”


    “但现在它就只是一个玩具。”探险家无所谓地将这个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当做生日礼物塞给了自己的女儿,漫不经心道,“没有门的‘钥匙’毫无意义,你可以把它当做摆件或者镇纸什么的。”


    “只是有一点,孩子。保护好它,当你有能力的时候,一定要毁掉它。”


    三天后后,祈本琉依的养父母车祸身亡。


    她继承了那家钟表店,冷眼看着无数形迹可疑的怪人来了又走,绑架,威胁,各种招数都用了个遍,但他们始终一无所获。


    年轻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拔出准确插入对方心脏的匕首,冷漠地将血涂在自己身上,随即表情一变,慌乱而胆怯地缩在角落,打电话结结巴巴地报警。


    她看着阴影中蠢蠢欲动的怪物,冷冰冰地扫视过去,对方立刻像是被吓到一般颤抖着缩回了头。


    琉依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但是显然,这群废物蠢得要命。


    被警察送回家后,她看着玻璃柜里由她亲手制成,排列整齐的沙漏们,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那东西是毁不掉的,父亲,但它可以被拆分。


    又过了几个月,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包裹被寄到了一家特殊邮局,这里提供预约寄件服务,你可以将某样东西保管在此处,在指定时间寄给某人,时间不限,地点不限。


    “是礼物,我自己做的装饰品。”她在电话里对着邮局的服务人员说,“我要


    给朋友们一个惊喜。”


    时光如梭,那些如影随形的杀手与密探不知何时终于从她的生命中消失,而琉依也遇见了一个普通,笨拙,但足够可爱的男人。她离开了希腊,跟随她的丈夫来到霓虹,结婚生子。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只用希腊语写了一个单词“kλe?δi”——【钥匙】。


    轻薄的信纸被颤抖的手指紧紧攥成一团,浅棕色的瞳孔深处暗藏着压抑的怒火。他们又来了,但此时的她却不再是那个因为一无所有反而无所畏惧的战士。


    “妈妈妈妈——快来!爸爸又把面粉放多了!”


    “不是啊,别捣乱啊里香!琉依,琉依快来帮忙我实在搞不定——”


    “爸爸是大笨蛋!”


    丈夫和女儿的笑闹声传来,祈本琉依将那张信纸放进口袋,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表情瞬间变成温和的笑脸。她深吸一口气,恍若无事般回到家人的身边,帮笨手笨脚的丈夫调整好面粉和水的比例,擦去女儿脸上乱七八糟的污迹,浅笑盈盈地准备晚餐,没有人注意到她揉捏面团的力度克制而暴躁。


    还有时间,她对自己说,她总会想到办法的,所有破坏自己幸福的人都该死——


    又一个满月之夜,坐在工作室内完善沙漏的琉依困倦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金色的光芒将她包裹,一场通往未来的时光之旅就此展开。


    第二天,她怔愣地坐在工作室的角落,不知过了多久,她疯了一样将墙上所有的钟表改造分成三份,调整成三个不同的时间,并设置好停摆的时刻,将它们全部变成了倒计时。


    未来有无数可能,而她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创造一个新的未来,但在她能看到的全部的可能性中,只有一个选择才能让她的女儿活下去。


    如果她不死,女儿会被当成威胁她的把柄;如果她不死,女儿会被恼羞成怒的恶人残忍杀害;如果她不死,她的家会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她必须保护自己的孩子,她要在合适的时间,杀死未来的自己,斩断其他所有的可能,换取里香的生路。


    “里香,我的小星星,妈妈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要勇敢,要坚强,要努力活下去,【现在】是人间地狱,【未来】有无限可能,【过去】在循环始终。有些秘密不应该被发现,就让它永远埋藏在时间的坟茔中吧……你是我勇气的根源,我的女儿,你是我的救赎……”


    在命运指定的那天,她写下一封信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包裹中寄出,如同往常一样送丈夫出门,叮嘱他早点回家,最后一次亲吻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将自己反锁在工作室内,冷静地等待她的结局。


    冰冷的刀刃刺破血肉,她对着过去的自己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谢谢你……”她躺在血泊里对自己说,“替我再多抱抱她吧……”


    在女儿恐惧仇视的目光中,“她”消散无踪,当她回到过去的时间线,却讶异地发现那个无论用各种方式都无法毁掉的沙漏在她指尖化为碎片。


    她恍然大悟,这是代价。摧毁“钥匙”的方法,就是一场必死的献祭。


    *


    “那个能让她的丈夫咒灵化的咒具已经损毁,但她能做出一个,就能做出无数个……”里梅的语气毫无起伏,空茫呆滞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我亲自来搜查祈本琉依的工作室,并想要带走可能继承她卓越天赋的孩子,但那个老东西却卖掉了全部遗物,还将祈本里香送到了光辉圣教的教堂。”


    “所以……当年是你给妈妈寄信的吗?那封威胁信?”出乎意料的是,里香没有暴起伤人,甚至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她注视着眼前的诅咒师,和她妈妈一模一样的褐色双眸平静安和,冰冷沉寂如无垠山脉。


    “不,那不是威胁,是邀请。她在浪费自己的天赋,


    我的合作者想要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里梅反驳道,“狮子不应该混迹在羊群,她有更好的选择,而不是伪装成蝼蚁,玩乏味枯燥的过家家游戏。”


    “乏味……枯燥的游戏?”祈本里香直直地凝视着这个夺走她家人生命的凶手,一字一句地轻声重复道,每个音节都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深刻恨意,“我……家破人亡,就因为你们觉得这是个无趣的游戏?”


    点点莹白光芒在女孩手中慢慢凝聚,慢慢化作一团极不稳定的能量球。站在一旁的大主教惊讶地挑了挑眉,他感受到了魔网的回应和光元素的暴动,这种天赋……


    “你的合作者是谁——”女孩冷酷的声音中带着森寒的杀意,那柄由纯净光元素合成的银白匕首死死抵在诅咒师毫无防备的咽喉,划出一道不祥的血线,但这其实并无意义,因为在大主教的洗脑下他已经重新具备了人类必要的美德之一——“诚实”。


    此刻,诅咒师歪了歪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便像是触电一般剧烈挣扎抽搐起来,他全身肌肉痉挛,整个人翻着白眼抖个不停,大主教轻笑一声,拉开被吓了一跳的小女孩,指尖微动,已经开始七窍流血的诅咒师便彻底晕了过去。


    “他的脑子和灵魂都被人动过手脚,施术者技术娴熟,所有有关他的情报全部被下了禁制。”大主教安抚地拍了拍有些无措的小姑娘的头,温和道,“好孩子,剩下的事就交给大人吧。”


    “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办到,现在,让我们先来看看里梅先生的脑子里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夏油杰指使咒灵抓住倒在地上的里梅,担忧地望向大主教,欲言又止道:“……维尔,你确定没问题?”


    他无数次看过维尔德提取猎物记忆和情感的场面,这么过激的反应他还是第一次见。


    “哦,亲爱的。我狩猎的时间比有些国家的历史都长,除非他也和我一样‘经验丰富’,否则这些雕虫小技完全难不倒我。”大主教嗔怪地看了夏油杰一眼,自信非常。


    他转身看向一旁无所事事的五条悟,语气轻柔,兴致勃勃道:“你不是抓了几个小虫子,保险起见,先从他们开始。”


    半个小时后,一身低气压的大主教冷着脸低头看着一地没了脑袋的尸体,在五条悟哈哈大笑的背景音中磨了磨牙,眼神越发不善。因为现场过于血腥,体贴的夏油杰及时将里香交给了魔偶安置在隔壁,此刻他头疼地看着仿佛屠宰场一般的恐怖房间和站在满地狼藉间气鼓鼓的维尔德,在对方恼羞成怒将挚友灭口前,一把捂住了五条悟叭叭个不停的嘴。


    “哈哈哈哈,‘不过雕虫小技’,翻车了吧。”从来不读空气的五条悟从夏油杰胳膊中挣脱出来,怪模怪样地学着大主教的姿态,语气幸灾乐祸道,“现在就剩两个了,你想先炸哪个脑袋?”


    蜷缩在角落里的加茂川闻言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而大主教则抽了抽嘴角,迁怒似的地看向站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他嘴角的弧度无比险恶,语气柔软而阴冷,像是包裹了毒液的糖果,甜蜜蜜地威胁道:“啊,他吓晕过去了,你喜欢这种禁制吗我的孩子?我也可以在你的脑子里安一个,以后只要想起我,你那颗漂亮的短毛脑袋就可以炸出血红色的烟花。”


    “没问题!那老子得多准备几个头,不然可不够炸啊。”五条悟对着气急败坏的大主教做了个鬼脸,随后被温柔又严格的夏油爸爸微笑着狠狠扇了下后脑勺,差点没跌个狗吃屎,撅着嘴一蹲,不敢再说话了。


    皱着眉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第无数次成功阻止了世界大战的夏油杰打起精神,压制住小学生一样不停用眼神挑衅大主教的五条悟,担忧地看向维尔德,轻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他这样怕暴露自己,只能躲在暗处,就证


    明他有难以弥补的弱点。”


    叹了口气,维尔德厌恶地嗅了嗅鼻间腥臭的血腥味儿,提起袍角悬浮在半空,小心翼翼地越过那些无头尸体扑到了夏油杰怀里,将脸埋在男人的颈窝处深呼吸,那夹杂着烟草味的古龙香气让他心情好了点,拉长调子撒娇似的地抱怨道:“……他们在自爆前向我传递了一个信息,我讨厌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他就不能弄得干净点吗?”


    夏油杰正安抚地轻拍着维尔德单薄的脊背,闻言瞳孔一缩,眉头紧皱沉声问道:“……什么?”


    “他说:很高兴认识你,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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