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宜!!!
真的是贵妃啊?
郭宜想到了之前在御花园看到的贵妃祭拜的场景,心中多了点不安,“为什么会是贵妃?”
“我与她在闺中便相识,她能弹得一手好琴,而且我记得她闺名之中就有一个‘云’字。”佟皇贵妃说道,
听皇贵妃这么一解释,还真像是在针对贵妃,又是琴,又是云,明里暗里都指向了贵妃,还是首情诗,但是暗示贵妃红杏出墙?
但是这就很奇怪了,贵妃的性子也不像是给自己招惹事端的人,唯一的对手就是佟皇贵妃,但是看上次两人在永和宫的样子,也不像是对手,让人摸不着头脑。
“娘娘,贵妃来了。”如沁进来禀告道。
“让她进来吧。”
“我要不去一旁避着吧?”郭宜说道,来听八卦的时候,发现当事人竟然也要出现,这是何等的尴尬?
而且,她感觉贵妃一进来看到自己,就能猜到自己是来探听八卦的,天地良心,她来之前真的不确定这是贵妃的瓜,要是知道,她就不需要走这一趟了,好了,现在吃瓜当场被抓了吧!
“不必,我知道她为何事而来。”佟皇贵妃笑笑,但是恐怕会让她失望了,自己是不会答应的。
贵妃钮祜禄氏进来,看到宜妃后,那张万年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先给皇贵妃行礼,“臣妾今日前来,恳请皇贵妃娘娘收回治宫之权。”
郭宜心想,瞧瞧这位可真是一点都不贪恋权势,说还就还,上赶着要还。
佟皇贵妃笑着说道:“坐着说话吧,皇上信任你,才让你管着六宫,再说,嘉佑还小,本宫想多花点时间陪陪她。”
哦吼,这是非要康熙请她重掌六宫,她才愿意吗?
郭宜又开始悄悄吃瓜了,姐姐在拿乔啊,不错不错,就是要让康熙明白一下咱们不是那般轻易就能到的人。
贵妃哪里不清楚皇贵妃的意思,垂了眉眼,“臣妾能力难当此任,这些时日以来,勉强支撑,错处百出,实在是左右支绌,难为其事。”
“只是生疏了而已,本宫瞧着就挺好的。”佟皇贵妃说道,忽而又换了话题,“闹鬼的事情可查出端倪了?”
“未曾,原本也就是那两三人见到了,如今传着传着,众说纷纭,真假难辨。”贵妃说道,语气平淡,好似真的就是作为一个旁人去调查这个事情一样。
但是郭宜很清楚,贵妃肯定知道这个事情是冲着自己来的,就是不知道她是真的一点没有查出来,还是说在隐藏着。
“皇上向来不喜欢这种事情,还是尽早查清楚,免得多生事端。”皇贵妃提点了两句,不论是鬼神之说,还是祸乱宫闱,这两件事都犯了皇家的忌讳,不能任其扩散。
“臣妾遵命。”贵妃起身行礼,又说道,“既是如此,臣妾就先行告退,尽早将事情处置完毕。”
从皇贵妃宫中出来,钮祜禄氏在翠芯的搀扶下缓步慢行。
“宜妃会不会同皇贵妃说了御花园那件事?”翠芯担忧地问道。
“不会,她不是那种蠢货。”贵妃说道,宜妃没啥心眼,但是不代表她会一张嘴到处说这种没影儿的事情。
“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针对主子,竟然连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了。”翠芯叹息道。
提到这个,钮祜禄氏的脸色冷得吓人,若是平日只是冷淡,如今便是滴水成冰,“本宫素来与人无怨,如此煞费苦定然看中了本宫这个位置,觉得本宫挡了路。”
但是她这个位置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坐上来的,先说四位妃位,惠妃如今被卫氏母子哄得五迷三道,宜妃心中只有那几个儿子,荣妃早些年就不过问这些事情了,如今又和皇太后忙着善堂的事情,剩下一个德妃,连禁足还没有解呢,哪有心思搞这些事情。
“你去联系一下,看家中知不知道最近何人在打听这些事情。”钮祜禄氏吩咐道,毕竟这是她入宫前的事情,真要打听起来,只能从宫外下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涉及前朝?
正好也给家中之人提个醒儿,免得随随便便就着了别人的道。
“另外,去查查新进宫的这批人中有没有家世为皇上格外倚重的。”贵妃继续吩咐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储秀宫的那位小赫舍里氏也查查,她虽然是个蠢的,但贾嬷嬷却是个厉害的。”
但是,闹鬼一事还是传开了,而且这传播速度,比起当初皇太后和宜妃那点小摩擦,可以说的算是见风而长。
郭宜此时没有心情关注闹鬼的事情,按照皇贵妃的说法必定是有人在搞事情,她只需要静观其变就行。
眼下还有更值得她关心的事情——胤祺要进学了。
这可是她第一个要去进学的儿子,她要提前去阿哥所打点,接着胤禟的小脸面,成功让胤祺住到了胤禛的旁边。
对此最高兴的竟然是胤禟,起先他还是挺难受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只要自己来看五哥哥就一定能看到四哥哥,这简直就是买一送一了,于是他很快就不再纠结五哥哥不住在翊坤宫这件事了。
郭宜查看了一下胤祺住的地方,里里外外都瞧了个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
她可没有什么小孩要穷养和富养的想法,就算奔着不让养成骄奢淫逸的性格,也没有必要过于压抑,她听说小时候被压抑过头,长大之后会反弹,所以适度就好。
检查了一圈之后,郭宜提出了几点要整改的地方,吩咐晋喜盯着点。
胤禟发现新玩法,带着胤祚,一会钻进胤禛的院子里面捉迷藏,一会钻进胤祺的院子里面,闹腾得厉害。
胤祚的情况好了不少,也许是两人天天混在一起的缘故,依然是对胤禟的反应最大,可以配合胤禟捉一会迷藏。
但是吧,唯一不好的就是胤禟这个崽子每次藏得很肤浅,胤祚一下子就找到,直直地朝着他藏身的地方走去。
胤禟没得到乐趣,气得背对着胤祚画圈圈,嘀嘀咕咕,“找错哒,找错哒,我不是禟禟。”
胤祚眼神有些迷茫,温温吞吞地用手指在胤禟的背上戳着,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找到了弟弟,弟弟却是不理自己。
郭宜瞧着好笑,胤禟的脾气大,又是个急性子,对胤祚倒是还有几分耐心。
等到胤禟心情平复一些了,这才突然起身,表情夸张,手舞足蹈,“铛铛被六哥哥找到了呢,好厉害啊”
看到弟弟理自己了,胤祚微微放松了一点,继续看着胤禟。
“该六哥哥去藏了。”胤禟说着,拉着胤祚朝外走去,“走,咱们去四哥哥的院子里。”
“下次让胤禟藏得严实点,可别随随便便就给找到了。”郭宜说道。
“要是六阿哥找不到人,便会开始焦虑。”堇姑姑说道。
“原来如此,那就由着他们去吧。”郭宜说道,没想到胤禟这心眼还能用到正道上……这么想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不太好?
整理好了胤祺住处的东西,郭宜还要去乾清宫一趟,胤祐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她去找康熙问问情况。
自然是不能空着手去,她早就让人准备着一份桂花酒酿丸子,等到堇姑姑拎过来,她便将直接从阿哥所去乾清宫,也免得跑两趟。
“娘娘是不是过于敷衍了?”堇姑姑无奈地说道,这一两年,娘娘对皇上越发地不上心了。
郭宜一想,倒也是,原身隔三差五地还要同康熙黏糊一阵,自己倒好,已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但是,与之对应的,康熙更多会留宿在新入宫的那些女子之处,男人啊,永远爱十八岁啊。
“新进宫的那些人,年轻又漂亮。”郭宜感慨道,她如今算是已经成功上岸了,和这些小姑娘争什么宠爱呢。
堇姑姑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宫中从来都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
康熙见宜妃还拎着食盒,便道:“这是去了胤祺的阿哥所,顺便来看看朕吗?”
“皇上要是这么说,可伤了臣妾的心意了。”郭宜说道,将碗放在桌上,“今儿早上,小厨房做了这道膳食,臣妾尝着味道不错,便让他们重新做了一次,想着让皇上也试试。”
康熙端起来,尝了一口。
“趁着这个时候,臣妾才赶紧去了阿哥所,看看胤祺的住处。”郭宜说道,“皇上却说臣妾是顺路来乾清宫,这要是让胤祺听到了,可是要伤心的。”
明明知道她最是能言善辩,但是这句句都是他想听的,罢了,毕竟也是做额娘的人了,这心思总会分出来一些。
康熙想着,便打算将此事揭过去,谁知又听宜妃说道:“况且,臣妾听闻白贵人煲汤技艺一绝,连皇上都赞赏比得过御膳房,臣妾这笨手笨脚的,送过来怕是自取其辱了。”
“你这又是哪里听的风言风语?”康熙心里美滋滋,嘴上却是嫌弃道。
“当然是请安的时候说的,咱们这些姐妹聚在一起还能聊些什么呢,无非是谁得了皇上的赏赐,谁得了皇上的赞赏,臣妾倒是不想听,可也不能捂了别人的嘴吧。”郭宜说道。
宫中的老人比地位,进来的新人比恩宠,这种比较永远不会结束。
果然啊,宜妃吃醋的样子最让人开心了,康熙安抚道:“朕那是随口一说啊,总不能说人家做得不好喝吧?你要是觉得不高兴,朕明儿就同别人说,就说宜妃的汤才是宫中一绝。”
郭宜瞧了他一眼,“是不是宫中一绝,臣妾并不在乎,臣妾在乎的是不是合皇上的胃口。”
她又不是个厨子,要那“宫中一绝”的名声干什么,她要的是康熙的认可,别喝完了就没有下文。
康熙又喝了两口,感觉自己心都浸在这桂花酿之中了,“好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看来是遮掩不过去了,郭宜让堇姑姑把东西呈上来,“胤祐这一去数日,臣妾得不到消息,心中挂念,还请皇上代为转达。”
“你来得正好。”康熙说道,让梁九功取来一封信,“朕今儿收到的信,这信是前些时候送出的,说是过了山东,到了江宁,江宁地界广阔,如今应该还是此处。”
信上寥寥数言,应是道保写的,简单描述了一下沿途的事情,一切无事,道了声平安。
郭宜一封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恨不得逐字逐句阅读,想要再多了解一点胤祐的情况。
放下信纸后,郭宜微微松了口气,却也没有轻松太多,这还没有到福州呢,“胤祐还是太小了,又路途遥远,臣妾这心中总是记挂着。”
太子崭露头角的时候,康熙收到过一波吹捧,说虎父无犬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如今因为胤祺和胤祐,他又收到了一波称赞。
这心中当然是欣慰又自豪,可是想起胤祐年幼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心中多了几分牵挂与愧疚。
起先,也不是没有想到让别人去,造办处的人都去了两三个,可是完全没用,被迫无奈,才有了这次的行程。
“朕何尝不是呢?”康熙也叹息了一声。
好在胤祐还有宜妃担心,他听说戴佳氏最近因为李氏没了而满心愁苦,以至于儿子都顾不上了,罢了,就让她一直苦着吧。
“皇上,贵妃娘娘来了。”梁九功听了魏珠禀告,上前道。
郭宜……这该用什么来形容这段孽缘呢?轻易不出来,出来必定碰到贵妃。
“那臣妾先行告退。”郭宜赶紧起身说道,她一点都不好奇贵妃和康熙要说什么,十有九八都是掌宫之权的事情。
“无事,朕知道贵妃为了何事而来。”康熙说道,宜妃好不容易来一趟,两人许久未曾闲聊,岂能这么轻易就让人走了?
大哥,我有事啊,这种场合并不需要见证者吧。
但是康熙不让她走,郭宜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呆着,希望贵妃不要觉得她碍眼。
钮祜禄氏进来之前就被告知宜妃也在,不过无所谓了,她也没什么不能旁听的,“臣妾参见皇上。”
郭宜也起身同贵妃行了礼,她有点好奇钮祜禄氏同康熙是怎么相处的。
“是为着掌宫之权而来?”康熙让钮祜禄氏也坐下来说话。
“是,臣妾能力不足,其间屡屡出差错,盼望皇上能收回成命。”钮祜禄氏半垂着头说道。
康熙想想,从去年到如今,的确是出了不少的事情,便道:“那就依你所言吧。”
“多谢皇上。”贵妃说道,语气平静。
“对了,之前宫中闹鬼之事如何了?”康熙突然想到这件事,便问道。
“臣妾认为是有人在故意扮鬼,可惜每次事发之时,都是人少天黑之际,倒是没有什么踪迹。”贵妃汇报道,已经排除了一些人,但是关于背后黑手,目前也没有太多的线索。
听到贵妃这般笃定,康熙又问道:“若是有人闹事,此人有何目的?”
“臣妾愚钝,并未猜出幕后之人为何如此行事。”贵妃继续说道。
“行吧,那就这样吧。”康熙说道。
钮祜禄氏起身行礼,“臣妾告退。”
郭宜简直目瞪口呆,贵妃全程毫无感情起伏,这要不是知道两人的身份,还以为是什么公务汇报现场呢。
连皇贵妃在康熙面前都还小意温柔一把,贵妃丝毫不迎合,这就是大家族给底气吗?
“贵妃这个时间挑得不错。”康熙说道,他对钮祜禄氏并没有男女之情,两人之间的相处只能说平淡如水,不过她从来不争不抢,进退有度,这一点他还是挺喜欢的。
郭宜思索一下便明白了,明天就是十五了,她们要去给皇贵妃请安,正好借这个时候宣布皇贵妃重掌六宫,果然是个好时机。
康熙既然决定挑在这个时候,那便会亲自到场。
“即今日起,六宫之事依旧由皇贵妃掌管。”康熙说道,又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皇贵妃,“以后诸事就有劳你了。”
“实乃臣妾之本分。”佟皇贵妃立刻说道,她要的不只是六宫之权,还有皇上给的体面,如今两样都得到了,她心中欢喜了不少。
“皇上,皇贵妃娘娘,外面有一个叫做张九的太监说有关于鬼魂作祟的线索。”梁九功进来禀告道。
郭宜下意识地朝着贵妃看去,好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什么都瞧不出来,倒是贵妃忽然抬了视线,与她对视了一会。
等到贵妃再次淡淡地转开视线,郭宜微微松了口气,这个人是贵妃安排的,还是幕后之人安排的呢?
张九是个三十岁的太监,背微微驼着,面容干瘦,进来便磕头行礼。
“你说有闹鬼的线索,说来听听。”康熙问道,宫中一直有谣言,闹得人心惶惶,听说最近一到晚上,御花园那处都没有人烟了。
张九再次磕头道:“这鬼名为林梓华,是贵妃的表哥,两人乃是青梅竹马。”
一语既出,鸦雀无声。
连郭宜都震惊住了,一时间脑子里面蹦出很多的梗,人鬼情未了?青梅另嫁他人?
康熙看了神色淡定的钮祜禄氏一眼,又看看张九,“你如何判定就是林梓华?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必然割了的舌头。”
张九说道:“奴才之前在孝昭皇后宫中伺候,曾听闻贵妃的小名中就有一个云字,而且还弹得一手好琴,孝昭皇后当时还提到说两家要结亲,以后可以亲上加亲。”
提到孝昭皇后,他的话便增加了几分可信度,宫中所有的奴才的调配都是有记录的,他无须在此事上撒谎。
而且若不是从孝昭皇后的口中听说,张九这么一个奴才如何能够得知皇贵妃的小名,还知道两家正在议亲。
这不只是宫外之事,还是钮祜禄氏一族的家事,如何能传到宫中一个奴才的耳中?
“贵妃,他说的是实话吗?”康熙也曾听过那句诗,如今细细品来,品出点绿色。
下面坐的众位妃嫔也是一脸吃到瓜的模样,就说鬼魂怎么还要吟诗呢,原来是一诉相思之苦。
“臣妾确实有个表哥叫做林梓华,但是与他有婚约的不是臣妾,而是臣妾的妹妹,臣妾的妹妹名中也有个云字,恐怕是张九听岔了。”贵妃不慌不忙地起身说道。
贵妃继续说道,“至于弹琴,臣妾家中姐妹都会两手琴技,臣妾也会,只不过之前伤了手,就再也没有碰过了。”
“张九,你可听到了?”康熙又看向张九,神色平淡,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相信贵妃的话。
“奴才听到了,但是奴才当时确实听说的贵妃,而不是贵妃妹妹。”张九说道,又补充了一句,“不然这鬼魂怎么会缠着进宫呢?”
这一点确实很诡异,而且很难解释。
郭宜瞧了一眼皇贵妃的神色,替她捏了一把汗,有道是无利不早起,就算贵妃真的有什么,这太监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蹦出来,她可不相信是什么良心发现。
“与林梓华有婚约的人是谁,一打听就知道了,臣妾无须撒谎。”钮祜禄氏跪在地上,面色不改,背脊挺直,“臣妾也想知道,这鬼为何在宫中出现?真要是与臣妾有关,那便应该出现在臣妾的宫中,如何要在御花园中徘徊?”
“况且,据臣妾所知,林梓华数年前就已经去世,为何鬼魂如今才出现?”贵妃继续说道。
这倒也是,若是这鬼真的和贵妃有什么纠葛,那定然是要缠着贵妃的,怎么会在御花园院中吓唬别人。
如今双方都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说法,端看皇上更相信谁了。
康熙略微一思索,还是选择相信了贵妃,“张九,凭借一首诗歌你就断定此事与贵妃有关系,未免太草率了。”
“奴才确实听的是贵妃。”张九磕头说道。
康熙对他的冥顽不灵有些恼火,怒斥道:“未尝不是你听错了呢?梁九功,拖下去,好好打顿板子,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梁九功赶紧将人带了下去。
原本是喜悦的氛围烟消云散,康熙瞧了瞧皇贵妃,“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尽快查出是谁在背后捣鬼,朕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了。”
“臣妾遵旨。”佟皇贵妃说道。
康熙又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贵妃说道:“你起来吧。”
“多谢皇上。”贵妃谢恩起身。
原本只要将这件事推到张九身上,说是他诬蔑贵妃钮祜禄氏就完了,但是事情还是起了变故。
张九挨过板子回去之后,还是不改他的口供,且当晚就自缢身亡了,整件事更加的扑朔迷离。
其实就算同林梓华有婚约的是贵妃,也没有什么,一来是林梓华已经死了,二来那也是入宫之前的事情。
最让康熙不爽的是,这个鬼魂还追着进宫,这不是赶着给他戴绿帽子吗?
“皇上不必如此生气,臣妾瞧着贵妃娘娘不是那种人,定能查清楚。”郭宜还是帮贵妃说话了,毕竟人家之前守岁的时候,还帮自己说过话呢。
“你也觉得贵妃是被冤枉的吗?”康熙说道,他让梁九功去查贵妃入宫之前的事情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确实如同贵妃所言,同林梓华有婚约的是她的妹妹,小字如云。
而且林梓华去世的时间是在贵妃进宫的第二年,死因是酒后失足落水。
康熙让梁九功继续调查,看能不能查出更多的信息。
“臣妾从未见过什么鬼神,只是在想什么样的鬼才能在人前现形,皇上可曾见过?”郭宜问道。
“未曾。”康熙说道。
“这鬼真要是对贵妃一往情深,早就该寻到贵妃宫中去了,如今既不去找正主,反倒是吓坏了一众的奴才,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郭宜散漫地说道。
康熙听了她的话,笑道:“万一迷了路呢?”
“都能从别处摸到宫中了,还能迷路?”郭宜说道,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还有这个张九,说错话,挨了板子,转头就自缢身亡,还以为他对皇上的处置不满呢。”
对于张九的死亡,更多的说法是觉得他以死明志,如今听宜妃的话,确实好像是对自己的惩罚有些不满了。
“他有什么好不满的?难道朕哈处置错了?”康熙哼了一声。
“或许是用自己死来栽赃陷害贵妃也说不定呢?”郭宜又提出了一点可能性。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瞧着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还有离谱的说法是,张九说的都是真的,而且贵妃找人逼死了张九。
“你这是在胡乱猜测。”康熙说道。
郭宜理直气壮地说道:“臣妾就是啊,这阴谋算计可真是为难臣妾了,臣妾要是有这心思,岂会……”
“岂会如何?”康熙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嘴太快了,郭宜懊恼,“岂会被人欺负……”
康熙哈哈大笑,“谁能欺负你?德妃先前不过说你阿玛是挖人参的,你就一脚把人踩哭了,谁还敢在你面前说什么?”
“那都是靠着力气,德妃明里暗里嘲讽怂恿臣妾多次,气得臣妾跳脚,还挨了皇上好多批评呢。”郭宜说道,这都是原身受过的罪,说出来,看能不能收到点利息。
显然康熙并不是那般好算计的,他道:“朕说了你,是希望你能长点教训,不要每次都在同一处跌倒,这地儿都快被你跌出个坑来了。”
郭宜无语,是她低估了康熙损人的能力了,“那臣妾谢谢您了。”
感谢有您,温暖了四季。
“不必多礼。”康熙笑道,看着宜妃吃瘪的模样,他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她要再看不出康熙是故意的,可就白活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干脆不说话了。
“皇上,储秀宫的林贵人出事了。”梁九功进来禀告道。
康熙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林贵人的名字了,自打她病了,自己去看过两次之后,便没了下文,内务府也没有将她的牌子放上来,他想着应该是身体还未好。
如今听到说出事了,康熙心中难免咯噔了一下,“什么事情?”
“听说见了鬼,已经吓疯了。”梁九功支支吾吾地说道,“皇贵妃已经过去了。”
又是闹鬼?
康熙的脸色有些难看,起身道:“过去瞧瞧。”
郭宜犹豫了一会,也跟了过去,她倒不是想凑这个热闹,林贵人出事,自己都不去瞧一眼,担心康熙心中有什么想法。
如今刚刚入夜,四处都点着灯,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四处鬼影森然,加上梁九功之前的话,难免会让人心中发寒。
康熙担心她害怕,干脆牵着她的手,“你不必害怕。”
郭宜嗯了一声,紧紧跟在康熙的身侧。
刚到储秀宫的门口,就听到了女子凄厉的哭声,一阵阵的,犹如鬼哭。
储秀宫灯火通明,不少人都踮着脚朝里面望过去,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奈何皇贵妃到得早,将无关之人都赶到了外面,半丝风声也未曾透露出来。
康熙皱眉,“怎么就让她这么哭着?”
他说的是林贵人,她蜷缩在墙角,满脸的尘土,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的皱巴巴,如此狼狈,甚至比不上干粗活的奴才。
皇贵妃无奈道:“臣妾也没有办法,人一靠近她,她就又抓又咬别的,臣妾也不敢让人强行动手。”
康熙顺着皇贵妃的目光看过去,一旁的奴才脸上还有一道道血痕,有的手上还有咬痕,估计都是林贵人造成的,“下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多谢皇上。”众人赶紧行礼,退了下去。
佟皇贵妃朝着林贵人说道:“林贵人,皇上在此,你有何想法赶紧说出来?”
林贵人咬着指甲的动作顿了顿,麻木的视线从凌乱的头发中望了过来,在康熙的脸上扫来扫去,忽然,她崩溃一般大哭,朝着康熙爬过来,“皇上,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啊……”
梁九功赶紧让人把林贵人拦住,生怕她疯疯癫癫伤害了皇上。
“何人要害你?”康熙问道。
“何人?”林贵人一个哆嗦,惊恐的目光四处打量,“她在看我,她偷偷地在看我……”
“谁在看你?”康熙被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搞得发毛。
“不能说,不能说……”林贵人紧张地逃回墙角,瑟缩着。
“林贵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康熙看向伺候的宫人。
这个宫女是桔惢死后拨过来的,叫做玉桃。
玉桃上前一步回话道:“并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子,先前还好好的,只是最近如此。”
“你可知她说的是何人?”康熙又问道。
玉桃神色迟疑,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有话直说。”康熙说道。
“奴婢也不是清楚,奴婢从内务府过来之后,便一直觉得林贵人子在害怕什么,奴婢曾经问过,但是林贵人发了好大的脾气,还让奴婢以后都不得再问。”玉桃说道。
康熙思索了片刻,倒是与林贵人现在的状态相似,他又问道:“林贵人今儿是为什么发病?”
“回皇上的话,这几日林贵人总说看到了桔惢,可是奴婢什么异常的情况都没有发现,下午的时候,林贵人在屋中偷偷烧了纸钱,口里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一类的话,奴婢不敢劝,晚上的时候,就听到林贵人一声惨叫,之后便这个样子了。”玉桃老实地说道。
桔惢,这个名字才淡出大家的视线没多久,原先失足跌落湖中溺死的那个宫女。
听玉桃这话,她的死好像是别有隐情啊,而且林贵人还知道一二。
细细想来,林贵人生病可不就是在桔惢死后吗?这也太巧了吧?
康熙从来都不相信巧合,他看向林贵人,开口问道:“林贵人,你对桔惢的死知道什么?”
郭宜看向皇贵妃,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约莫是听到桔惢的名字,林贵人四下看看,神色惊惧,双手合十,哀求道:“跟我无关,跟我无关啊,桔惢,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害你的人,不要来找我,是你的错,是你非要背叛我的,都是你咎由自取,都是你的错……”
这话明显就坐实了桔惢的死另有原因,康熙看向林贵人,又问道:“你看到了是何人害死桔惢的吗?”
康熙的话引起了林贵人的某些回忆,她大叫一声,缩得更厉害了,眼神乱飘,“不能说,不能说……”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继续说道:“你去找宜妃,找宜妃,都是她说的,是她说的……”
现场一瞬间的安静,众人目光都投到宜妃这里,有怀疑、有不可置信、有惊吓……
郭宜嘲讽地笑了笑,“皇上这样看着臣妾,莫非是在怀疑臣妾不成?”
“朕怎么会这么想呢?”康熙说道,“只是林贵人为何会提到你的名字?”
“此事说来确实和臣妾有点关系。”郭宜说道,“皇上可还记得木兰紫佩的事情?”
康熙当然记得,他差点就被宠爱的女人戴了顶绿帽子,这件事怎么能忘记了呢?
“这两件事有关系?”康熙问道。
郭宜点头,“臣妾当初就在想,要从翊坤宫取得木兰紫佩并非易事,便一直怀疑有内鬼,后来臣妾发现自己宫中的迎月与林贵人身边的桔惢频繁接触,且还将臣妾宫中的消息透露出去,臣妾当即审问了迎月,但是迎月不肯说,后来臣妾也没有办法,便将迎月送进了慎刑司,同时也提醒了林贵人一句,没想到当晚桔惢便没了,臣妾当初还以为是巧合呢……”
她提点林贵人的事情,王贵人也知道,康熙将人叫过来一问,果然如此。
王贵人只说自己当初的确是发现桔惢经常不在林贵人的身边,也的确是听到过宜妃提点林贵人的话,旁的一概没说,关于林贵人知道贾嬷嬷是真凶,还有求宜妃帮忙的这些事情,她都咬紧了牙关。
康熙皱眉,原本以为结束的事情,再次被翻了出来。关键证人还疯了,这事儿搁谁会觉得烦躁。
皇贵妃探身在康熙身边耳语了一阵。
康熙点点头,“就依你说的来吧。”
郭宜正云里雾里呢,就看到皇贵妃身边的如沁去换了一身白衣服,还画了个惨白的妆容,这是要扮鬼?
如沁走到林贵人面前两米处的位置,说道:“小主,我死得好惨,你为何不愿意替我申冤……”
林贵人尖叫着,整个人开始发抖,“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啊……”
“小主,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凶手是谁,为什么啊,为什么……”如沁拉长了语调,气氛更加的瘆人。
“不能说,说了会死的……”林贵人喃喃道,“会死的……”
“小主不说,奴婢的冤屈无法伸张,只能日后夜夜缠着小主了……”如沁说道。
不得不说,如沁这几句话一针见血,句句都踩在了林贵人的心坎上,激发了林贵人心中最深层次的恐惧,比起小赫舍里氏,她更怕冤魂缠身。
只听她大叫一声,“不管我的事情,去找贾嬷嬷,是贾嬷嬷杀了你,与我无关啊……你走开,走开啊。”
康熙的神色凝滞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贾嬷嬷,之前赫舍里在世的时候,他每次去坤宁宫,都能见着这个人,后来小赫舍里氏进宫,贾嬷嬷说想过来伺候,他也答应了。
如今听到贾嬷嬷的名字,不禁让人想这件事是和贾嬷嬷有关,还是和贾嬷嬷身后的小赫舍里氏有关?
听到贾嬷嬷的名字,郭宜也不太惊讶,毕竟早就猜到了是小赫舍里氏所为。
应该说在场之中,只有康熙最惊讶。
皇贵妃知道一二,王贵人更是从林贵人口中听到过整个版本,只有康熙,是完完全全一点都不知情。
事情牵扯到孝仁皇后,就看康熙怎么抉择了,每个人都知道皇上最为心爱的人是孝仁皇后,当初那般悲痛可不是做戏,所以大家都闭口不言,免得犯了什么忌讳。
康熙沉默了一会,才道:“去把贾嬷嬷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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