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赶紧将宋四娘手中的状纸接过来,再转呈给康熙。
状纸颜色陈旧,还沾着点点干涸的血迹,想必是之前就写好了,宋四娘一直存着,指望着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康熙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完毕,眉头紧紧皱起,脸色阴沉,而后将状纸收起来,“进去说吧。”
宋四娘从地上爬起来,跟在皇上的身后,她既然已经豁出去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一闯。
曹寅默默地收起自己的震惊,与章如南对视一眼后,只犹豫了一小会,便也跟了上去。
看着曹寅背影,章如南微微摇头,他只是个种地的,不想蹚这趟浑水,干脆招呼了几个人去卸马车,“准备一下,把马车卸下来。”
这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走不了,郭宜干脆带着孩子们回去,心中却是想着刚刚的一幕,原来告御状是这个场景。
这要是电视剧,此时康熙就应该当众询问宋四娘详情,周围的听众义愤填膺,接着康熙一道令下,彻查此事,最后坏人伏法,好人团圆。
但是现实却是无比的沉重与压抑,大伙儿都不敢大喘气,章如南更是避之不及。
其中固然是有宋四娘的经历带来的沉重之感,更重要的人是宋四娘提到的人——噶禄。
此人可不只是陕西巡抚这么简单,他还曾经担任过内务府总管一职,胤褆更是打小在他府上长大,且胤祐的生母戴佳氏也与噶禄同族,虽是分支,真算起来,也是沾亲带故。
层层叠叠的关系附加下,噶禄已经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问责或是清算都很难。
郭宜走到院子二道门处,便看到昭明扒在院门口,不敢进去,只是一个劲儿的伸长脖子朝里看。
康熙一行人早已经进了屋子,大门掩着,在这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可是昭明还是紧紧盯着里头的屋子,不肯错目,不肯离开。
现在想来,昭明二字应该饱含着宋四娘的期待——真相明了,沉冤昭雪。
这也难怪她听到自己称赞昭明的名字之时神色怪异,必然是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悲惨的经历犹如笼罩在头上乌云,压抑窒息,不知何日方能消散。
郭宜拍了胤祐的肩膀一下,让他去把昭明带过来,“叫他一起去屋子里面等吧。”
小昭明被带过来的时候,脸上满是惶恐,眼神不自觉地朝主屋的方向飘去,“我就在外面……”
“会被侍卫发现的。”郭宜说道。
谁知道康熙要问多久,天气这么冷,昭明的身子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总不让他一直在外面冻着吧,万一被侍卫看到了也不好。
“你这个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惊扰了娘娘可怎么办?”陈嫂子风风火火从远处跑过来,拉着昭明一通好说,又同宜妃致歉,话里话外都昭明不懂事,惊扰了贵人。
郭宜认出这人也是先前聊天时的妇人之一,此时她的嘴上句句都在责怪昭明乱跑,实则是怕自己怪罪昭明吧。
“无事,昭明挺乖巧的。”郭宜问道,又问了一句,“不知如何称呼?”
陈嫂子干笑道:“夫家姓陈,大家都叫我陈嫂子。”
“陈嫂子不如也一起进去坐坐吧。”郭宜说道,陈嫂子愿意管昭明,同宋四娘的关系应该不错,心中定然也牵挂着宋四娘的情况。
陈嫂子的笑容僵了僵,她只是想把昭明带走,并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吧,嗫嚅局促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呢?站在外面也是等着,坐在里面也是一样,里面还暖和些。”郭宜笑了笑说道,走了进去。
约莫是心境的变化,彼时陈嫂子再看宜妃,每一句话,每个笑容,都
好似别有深意,总觉得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泛起了浓烈的不安。
陈嫂子迟疑,昭明却是一下子挣脱了她的手也跟了上去,她没有办法,一咬牙,也进了屋。
红棉摆上了炭盆,又给上了茶水。
郭宜坐在上首,瞧着陈嫂子害怕的神情,反思一下自己刚刚的言行,的确很像是扣押人质的反应。
天地良心,她只是觉得让人在寒风中等着,还不如在屋内坐等。
当然,其实她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八卦之心,想知道宋四娘的事情。
郭宜扭头对胤祐说道:“你陪着昭明一会会,好不好?”
胤祐点点头,拉着昭明去了偏厅,以他的年龄不足以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但是知道昭明的娘亲说的肯定是什么大事,毕竟汗阿玛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胤禟瞧瞧这个,也瞧瞧那个,拖着五哥哥也一起去了。
郭宜慢慢品着茶,陈嫂子却是有些不安,频频探头看向昭明那边,心中担忧——该不会等会会用昭明逼迫四娘认罪吧。
那话本子里面的那些个坏人惯会用这一招。
“陈嫂子不必担心,皇上不会为难宋四娘的。”郭宜劝慰道,康熙又不是什么昏君,总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把人给砍了。
陈嫂子的心并没有因宜妃的话就松懈下来,但也微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动作。
见陈嫂子不相信,郭宜也不再劝,再多的语言都没有事实更能安抚人心,“陈嫂子家中还有个儿子吧?”
一提到陈其,陈嫂子又开始紧张了,双手绞着衣摆,眼神躲闪,含混地说道:“是……是啊。”
见她实在是恐惧,郭宜干脆收起打探的心思,免得康熙那边没怎样,自己反倒是把人吓出问题。
场面一时寂寂无声,显得有些尴尬,郭宜叫了红棉过来,两人随意聊着天。
陈嫂子见宜妃不再打探,才微微松了口气,又开始懊恼,自己刚刚怎么不趁着宜妃开口之时,多问点情况,现在坐在这里两眼一抹黑,只能干着急。
“那个……”陈嫂子坐了一会,硬着头皮开口,见宜妃看过来,她又开始纠结了,“民妇还有不少事情,能不能先退下啊……”
“若是有事情,那我就不留你了。”郭宜说道,很想为自己辩驳一句,她真的不是扣押人质啊。
“要不民妇带着昭明一起离开?”陈嫂子试探地问道,生怕宜妃拒绝。
“我瞧着他应该是不愿意的。”郭宜说道,康熙就在隔壁同宋四娘说话,这间屋子离得最近,有什么消息能第一时间得知,昭明肯定更愿意留在这里等消息,“你也可以去劝劝。”
陈嫂子哪里不知道宜妃说的是事实呢,先前她刚把昭明劝回屋子,只是转身拿个针线的功夫,他又溜了出去,不过话都说出来了,她也只能去试试看,但愿昭明愿意跟自己走。
昭明听了陈嫂子的话,手指一下一下抠着木桌子,咬着牙对上陈嫂子急切的视线,“陈大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但是我娘就在旁边,我不能离开……”
见昭明态度坚决,陈嫂子叹息,喃喃道:“你这孩子……”
罢了,就这样吧。
“宜妃娘娘,您之前说四娘会没事,是真的吗?”陈嫂子还是回了原处坐着,战战兢兢地问道,既然昭明不愿意走,那她再打听一下情况,好心中有个底。
“自然是的,四娘本就是苦主,皇上不会为难她的。”郭宜说道,又补充了一句,“除非她告了假状,污蔑别人。”
“她绝对没有。”陈嫂子赶紧为宋四娘辩解道,脸上尽是急色,生怕宜妃误会了,“她所言句句属实。”
“陈嫂子也清楚四娘的事情?
”郭宜问道,但看陈嫂子愿意管昭明这桩闲事,证明她们的关系应该还是不错的,不然怎么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陈嫂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良久才说道:“我与四娘原先都在百顺胡同做工,知道彼此的事情。”
百顺胡同?郭宜满脸茫然,不过见陈嫂子支支吾吾的模样,她只能猜测这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娘娘,那里是花街柳巷。”红棉躬身在宜妃耳边小声说道,这妇人怎能直接说出此等污秽之地,真是脏了娘娘的耳朵。
胡同?花街柳巷?莫非……是传闻中的八大胡同?
郭宜眼睛瞪大,顿时醍醐灌顶,八大胡同在后世也很有名,只是她不曾了解过到底是哪八个胡同,所以没有对上号。
陈嫂子一直观察着宜妃的神色,宜妃倒还好,只是旁边的宫女似乎有点嫌弃的模样,她生怕引起宜妃的反感,赶紧解释道:“我们在那里也是做做浆洗缝补做饭活计,并没有那啥……”
“啊……没事,你继续说。”郭宜说道,逃难过程中能活下来都算是不错了,再说,不管原先什么样,人家现在就是靠着自己的劳动换取生活机会,何必追究过去之事。
“那些地方粗活细活都用女人,我生得壮硕,负责采买这种粗活,故而经常去外面走动。”陈嫂子说道。
这也可以理解,烟花之地女子居多,要是家中有身强体壮的男子起了歹心,那可真是全无抵抗之力。
“我在集市上碰到过四娘好几次,她一个女人大着个肚子,天不亮就要起来整理货物,一忙就是一天,晚上也在店里打地铺,挺不容易,便多聊了几句,熟识之后,见她快临盆,才给她在百顺胡同找了份活计。”陈嫂子说道。
其实,她一直都有跟宋四娘提过去百顺胡同的事情,但是宋四娘拒绝了好几次,这一点她也能理解,但凡是有其他可选之路,没有女子愿意同花街柳巷沾上关系,沾上了这一辈子的名声就没了。
宋四娘会妥协也是因临盆之际被店铺赶了出来,实在是无处可去,这才敲响了陈嫂子的门,求得一席庇护之所。
陈嫂子托关系给她找了个负责缝补浆洗的活计,因着宋四娘手艺不错,也有不少的花娘请她帮忙补一些华贵的衣服,这才稳定下来。
直到前些时候,曹寅招工,宋四娘想着不能让孩子耳濡目染之中沾上一些坏习惯,便辞了百顺胡同的活计,来了庄上。
陈嫂子也赞同她的想法,原先是没有办法,为了活命哪里管名声,现如今有第二条路,她也得为她家陈其做打算,便跟着一起来了。
“她当时怀着身孕?”郭宜闻言吃了一惊,一个女子怀着身孕,从陕西来到京城?
这可不是现代,一张火车票或者飞机票就可以搞定,要实打实地走路,幸运点能碰到商队,搭个顺风车,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事儿,由此可见宋四娘的韧劲儿。
“对啊,我也是见着她可怜,才想着帮一把。”陈嫂子说道,这世上千难万难,帮是帮不完的,但能帮一点就是一点吧。
郭宜瞧了偏厅一眼,胤祐正拉着昭明说话,小人儿偶尔勉强地笑笑,更多时候是浓浓的担忧。
陈嫂子原先怕宜妃嫌弃自己,不让自己留在田庄之上,但看宜妃神色如常,想必并未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
而且,她也想明白了,要是在这里混不下去的话,就回百顺胡同,总归命最重要,没了命,名声算个什么东西。
人一旦放轻松后,话匣子就止不住了,陈嫂子也是个健谈的,不然也不会因为在集市上见宋四娘可怜就搭上了话。
于是,郭宜的想听八卦的心愿最终达成,不过就是听完不怎么愉快就是了,因为每个人都很惨。
比如那个吓坏小孩的塔图尔来
自于黑龙江,因罗刹人入侵,失去家园,后来流落到盛京,又被人以买卖皮货为借口骗来了京城,身上银钱全部被骗走,只能卖苦力,朝不保夕。
又比如,陈嫂子是因为家中男人没了,孤儿寡母被排挤,夫家的人看中了她家中的几亩薄田,还想把她卖了还钱,而自己娘家兄弟又是个薄情,根本不管,于是她先下手为强,借着给男人办丧事的缘由,暗地里把地给卖了,带着儿子逃出来。
正讲着的时候,旁边屋子传来开门的吱呀声响,应该是康熙那边说完事情了。
听闻动静,昭明一下子小跑到门口,小脸贴在门缝上,想窥得一点情况。
“红棉,去看看皇上那边如何了?”郭宜吩咐道,她也想知道结果如何了。
红棉很快去而复返,挑了重点说道:“宋四娘没事。”
陈嫂子这才松了口气,想想自己之前怀疑的态度,颇有几分不好意思,“民妇见识浅陋,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宜妃娘娘恕罪。。”
郭宜摇摇头,不以为然,“无事,出去看看吧。”
一直扒着门瞅着外面的昭明闻言,一下子蹿了出去,小跑到宋四娘的身边。
宋四娘见到自己儿子,已经哭得红肿眼眶再次蓄满了泪水,一把搂住儿子,喉头哽咽,翻涌的情绪让她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只能死死地抓住儿子后背衣服,恨不得将指尖扎进掌心。
见此场景,康熙也有些动容,平静地说道:“你们还是在这里住着,待朕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定夺。”
“民妇多谢皇上。”宋四娘再次屈身行礼道,昭明跟着娘亲也鞠了个躬。
康熙点点头,对身旁的梁九功淡淡地吩咐道:“准备回宫吧。”
这次再也没人告御状,众人顺顺利利地上了马车,朝着皇宫驶去。
郭宜瞧着康熙的神色难看,也不敢随意张口。
马车里面格外的安静,能听得见呼吸声,这是郭宜第一次觉得在康熙的身边如此压抑,让人忍不住有几分惶惶不安。
“你在害怕?”康熙忽然开口道。
这都被发现了吗?郭宜问道:“是臣妾的表情太明显了吗?”
“朕心中察觉得出来。”康熙说道,他不想吓到宜妃,但是这件事的确是让他没了好心情。
“臣妾……只是觉得这告御状与臣妾心中所想的不一样。”郭宜斟词酌句地说道。
康熙“哦”了一声,看向宜妃,“何处不同?”
“臣妾想到‘告御状’这三个字,浮上心头的是圆满结局的欢乐,但是知道宋四娘的故事之后,臣妾心情沉重,若非走投无路,谁会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来告御状呢?”郭宜说道。
“的确如此。”康熙说道,靠在车厢壁上,长叹一口气,“朕听了宋四娘的话,心中也是郁郁难言,海图一人就惹得整县不得安宁,这天下不知有多少个海图?还有东安县县令赵权,朕恨不得当面问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皇上息怒。”郭宜见康熙越说越激动,赶紧劝慰道。
“朕的江山烂成这个样子,让朕如何能息怒?”康熙痛心疾首地说道。
郭宜一直以为康熙不知道清朝的贪污到了何种地步,如今看来他也知道一二,也是,毕竟也是一代政治家,不可小觑。
康熙沉默了一会,“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要不您把这个问题憋着回去问问你的臣子们?自己只是个想躺平的后妃,为何每次都要面对这种难题?
郭宜思索一会说道:“按照臣妾之前的想法,贪污之罪也好,其他罪过也罢,按照律例处理就行。”
康熙扭过头,看了宜妃一眼,显然这是话里有话啊,“现在呢?”
“现在觉得皇上似乎有别的担忧考量,臣妾也不敢妄言。”郭宜说道,康熙要真的想办理这个案子,就不会这样犹豫不决,早就一声令下了。
“你果真聪慧。”康熙说道。
“皇上过奖。”郭宜说道,这个时候的夸奖实在是让人愉悦不起来,而且康熙的态度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宋四娘的案子到底是查还是不查?
“朕啊,也想同你一样,把这些贪官都砍了,但不行。”康熙说道。
男人啊,不要轻易说自己不行,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更不能失去好胜心,要是轻言放弃,实在是令人心生失望啊。
郭宜低垂了眉眼,掩住心中的情绪,免得康熙发现异样。
“朕之所以擒鳌拜,是要把朝堂握在自己的手中,平三藩,是想把天下握在自己手中,收台湾,是想断绝洋人对大清的觊觎。”康熙说道,回忆起过往,“这些依靠的是什么,依靠的是八旗中人。”
前面两个她大概能明白,鳌拜把持朝堂嘛,藩王割据自立为王,洋人对大清的觊觎是从何而来,难道说郑氏一族与洋人勾结?
“所以,朕向来对八旗优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万没想到,他们胃口越来越大,贪污,罔顾法令,真是罪该万死。”康熙愤恨道。
难得看康熙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郭宜却只想说“活该”,您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您这是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吧,合着这些人都是您自个儿养出来的,那能怪谁呢?
只能说没有永恒的伙伴,只有永恒的利益吧。
但见宜妃又沉默不语,康熙又问道:“宜妃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用脑子看咯,郭宜笑道:“皇上心中明明都有了决断,还非要问臣妾,万一臣妾说错了怎么办?”
“哦?朕心中如何有了决断?”康熙反问道,他正觉得左右为难,宜妃就看出自己有了决断???
郭宜见康熙盯着自己等着下文,便道:“皇上已经意识到八旗腐朽危及江山社稷,又讲到了鳌拜、藩王还有台湾之事,不就想说任何危及江山社稷之事,您都不会心慈手软吗?”
康熙愣了愣,仔细想来,好像……真的是有这个想法,只是……
康熙道:“哪有这么容易呢?”
他真是要大规模查起来,定是一阵血雨腥风,说不定又要冒出来几个吴三桂,闹得朝纲混乱、江山不稳。
郭宜对这一点还是认同的,积弊已久,恐一时之间难以根除。
“皇上刚提到一点,臣妾觉得十分有道理。”郭宜说道。
“哪一点?”
“皇上说海图一人烂了整个东安县。”郭宜说道。
原来是这句话。
“一个人烂了,一个地方就烂了,人多了,大清江山可不就是千疮百孔了吗?”郭宜说道,接着烂成一片,等到上上下下全烂了,江山也就完了,晚清时期就是这样,随便拎出一个官,说不定黄河的水都涮不干净。
康熙沉默了一瞬,他很清楚宜妃的未尽之言,受贪污之害最深的就是黎民百姓,才会有“官逼民反”这个说法。
话说到这里,郭宜决定止住话题,再深入下去,就不是康熙能听的了,反正他心里门儿清,要是不想处理,任她把嘴皮子磨破也无济于事。
康熙当然不是不想处理,只是牵扯甚大,他需要谋划一番。
又想到此次出行的目的,他感慨道:“原本只是给胤祺过生辰,谁知道竟然闹了这么一出。”
“臣妾还得恭喜皇上。”郭宜笑着说道,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
“何喜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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