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②③(加更)
“有一个问题, ”梁挽颐道,“五年前我们几个不是待在一起的吗?万一我们就和过去的自己迎面撞上了,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陈莺把手放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下, 似乎是在思考,随后她笑道:“一般来说问题不大, 经过我的精心计算, 五年前的这一天,林檬檬落单了。”
梁挽颐露出了思索之色, 她问道:“今天的时间线是什么?”
陈莺伸出了一根手指道:“昨天晚上你跑出去跟踪黄采芹并跟着她一起进了机器,今天早上, 也就是现在, 你和黄采芹还没回来,陶馨雅和我一起去找你了, 林檬檬今天恰好来例假, 所以她留在民宿里休息了, 你是今天晚上跟着我和陶馨雅回来的,在那之前我们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梁挽颐听着陈莺用现在时的口吻去描述过去发生的事,不禁产生了一种很怪异的错乱感。
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所以我们回到五年前是为了改变过去吗?把黄采芹救下来?”
“怎么可能,”陈莺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我们是没办法改变过去的。”
“听说过薛定谔的猫吗?”她问道。
这个著名的、有关于量子力学的理论梁挽颐当然听说过, 在打开箱子前, 没人知道被关在箱子里的猫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所以猫就处于既活着又死了两种叠加的状态, 是死是活取决于是否有人观测。
陈莺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 在已知猫最后的结局的状态下, 将猫放进箱子里, 也就是说, 结局是既定的。”
梁挽颐无法理解:“那我们大费周章地跑回来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帮助过去的我们去完成对现在的我们而言,已经发生过的,她们的未来。”
梁挽颐抿着唇,陈莺又说了个让人有些难以理解的概念,但是她听懂了。
“黑塔里的门那么多,你怎么知道这扇门是我们要找的?”梁挽颐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惑。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吧,”陈莺指了指梁挽颐,“我需要帮助你完成时间上的位移,从而在z坐标上到达前往心脏的唯一道路的入口。”
梁挽颐点头。
“你需要在时间上做出的位移正好就会经过我们要去的时间点,至于我是怎么得出这个结果的当然是我算出来的不过这东西只有在观测室里才能计算得出来,观测室本身就拥有着超越这个世界规则的权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以第三视角来观测我们生活的世界,也因此,它们才被命名为‘观测室’。”
梁挽颐轻轻点了点头,就听陈莺又道:“所以我拉开窗帘之后,你才会透过窗户看到窗外连成了一整条直线的过去和未来,也因此,那里的窗帘才会那么厚,就是为了防止房间里的人不小心看到窗外,恰好看到了什么无法被人类理解的画面。”
梁挽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间观测室崩塌了,那你之后要去哪里?”
“你问题还真多。”陈莺瞥了梁挽颐一眼。
“不是你让我想问什么就问的吗?”
“我那不就是跟你客气一句吗?”陈莺指着岔路口的一边道,“走这边。”
梁挽颐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陈莺这是在转移话题,她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按照她这种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状态,一般和人交谈的时候,谈到这一步,她就会自己识趣地不继续往下问了。
可她只是略犹豫了一下,便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一直躲在观测室里是为了躲避实体的追踪,现在观测室崩塌了,你也会完全暴露在实体的目光下,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陈莺背着手,继续往前走着,没吭声。
脚下柔软的草甸带着湿气,路边遇到的牵着马的牧民,偶尔会向她们抛来好奇的目光。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梁挽颐觉得此时此刻的一切才是现实,而那些奇诡怪奇的阴暗和死亡只是一场梦。
“陈莺,你没想好要怎么应对是吗?”梁挽颐一字一句地郑重问道。
陈莺仍沉默着,就在梁挽颐想继续追问下去时,她终于开口了:“能怎么应对?我们又不是实体的对手,人类要是有能够对抗实体的方法,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那你跟我一起,至少我们是两个人,要是遇到了什么事,还可以商量一下。”
陈莺却突然生气了:“梁挽颐,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不会以为你能活到现在真的是因为你有什么能够对抗实体的能力吧?”
梁挽颐被她这一嗓子吼得怔住了。
陈莺冷笑:“你能活到现在,是我们拿命堆出来的!你让我跟你一起,我把实体招惹来了,你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们的计划又该怎么办?”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想指望2179?你不会以为2179就能和实体抗衡了吧,我告诉你,他在实体面前,照样什么都做不了!”
梁挽颐说不出话来,她想解释几句,她想告诉陈莺,她刚刚那么说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她,但她很快就发现解释根本是没有意义的,陈莺也不是在冲着她发火,更加不是在指责她。
她看着陈莺有些泛红的眼角,伸手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语气坚定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我一定会一直走下去的。”
她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顺利完成计划,但至少不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陈莺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抱歉,”她别开头,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你不用担心我,离开这里之后我也不会和你待在一起,我自有我的去处。”
梁挽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问下去。
塔拉津村不算小,虽然因为视野的开阔,一眼望去,村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能一览无余,但走起来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因为时间过得太久,陈莺都不太记得路了,最后干脆变成梁挽颐引路,她不久前才从塔拉津回来,对于徐念开的那家民宿的地理位置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这途中她还抽空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完全是无信号的状态,在这里用不了。
她们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民宿的门口,大门没有任何变化,“原木别苑”四个大字刻在牌子上。
“要不是你说这是五年前,我自己肯定什么都看不出来。”梁挽颐这样评价道。
陈莺耸了耸肩:“事不迟疑,我们进去吧。”
两人一踏进院子,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人,这个人,梁挽颐认得。
“玩回来了?”海哥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好奇地看向二人,他的目光落在梁挽颐脸上后吓了一跳,“哎呦,这脸是怎么了,怎么全是血?”
梁挽颐茫然地用手在脸上摸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被陈莺拉着从玻璃窗里跳出来的时候,脸被碎玻璃割破了,虽然伤口不深,但流了不少血,她随手抹了一把,估计半边脸都一片血淋淋的
怪不得刚刚往这边走的时候,路上的人都在看她。
梁挽颐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慌忙地朝着海哥摆手:“我没什么事!”
陈莺对海哥道:“我朋友摔了一跤,脸划伤了,我们回来处理一下伤口。”
梁挽颐也赶紧道:“问题不大,我们自己来就好。”
梁挽颐和陈莺紧张的模样让海哥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俩人同时松了口气,毕竟不属于这个时空,虽然说出去不一定有人相信,而且正常人也肯定发现不了,但她们还是有一种很微妙的心虚。
往她们住的方向走的时候,陈莺小声道:“那天我们虽然发现你和黄采芹失踪了,但考虑到上次黄采芹失踪后,第二天早上就又自己回来了,所以我们暂时谁都没说,一直在自己找。”
所以海哥现在看到她们俩才以为她们是玩到一半回来了。
梁挽颐点了点头,她四处观察着这家熟悉的民宿,整体的装潢倒是没有改变,但路边摆放的一些小件装饰品倒是有所不同了。
她对于五年前的经历没什么印象,好在陈莺还记得她们当初是住在哪间的,熟门熟路就来到了一间小木屋前。
梁挽颐抬手敲了敲门,门内很快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来了。”
大概真的过去太久了,这声音称不上熟悉。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正是林檬檬。
她一见到门口的俩人,立马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边往旁边让路,边道:“可算是找回来了!梁挽颐,你大晚上的和黄采芹跑到哪去了?真是吓死我们了!”
显然,她和海哥一样,都没看出来梁挽颐和陈莺并不属于这个时空。
林檬檬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梁挽颐的脸上,然后她就吓了一跳:“梁挽颐,你脸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我带了药来的。”她蹬着拖鞋在不大的屋子里走得“啪啪”作响,很快就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个装着各种药品的小袋子。
梁挽颐和陈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觑。
“你快说呀。”梁挽颐对她挤眉弄眼。
陈莺则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你容我想想该怎么开口。”
作者有话说:
啊啊!又加更成功了!
? 102、②④
窗外阳光明媚, 视野开阔,翠绿起伏的群山顶覆着雪色,近前的草甸无限辽远,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幅被放大的画卷,让那些原木色的屋顶和栖息于白桦林下的牛羊都看起来非常渺小。
林檬檬坐在床边, 望着窗外, 整个人都像被定格的石像,一动不动, 好半天,她才扭过头来, 看着梁挽颐和陈莺, 她的表情像见鬼了一样,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们说, 你们是从五年后回来的?你们是未来的人?”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梁挽颐和陈莺同时点头, 陈莺道:“我知道我们这么说你很难相信, 你可以自己求证,比如说给我打个电话,不过请你不要告诉过去的我,未来的我们此时正站在你面前,因为如果不同时间点的我们看到了彼此, 会给我们带来比死亡更可怕的后果。”
林檬檬的目光从陈莺的脸上扫到了梁挽颐的脸上, 随后又落到了陈莺脸上,僵硬了几秒, 她突然“噌”地站了起来, 一把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边拨号, 边走到了窗边。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因为屋内很安静,所以即使没有开免提,梁挽颐和陈莺也隐约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喂?林檬檬?有什么事吗?是梁挽颐和黄采芹回来了吗?”是陈莺的声音。
林檬檬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她们没回来,你们还没找到她们吗?”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忍不住转回头来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
“没有,我们还在找呢,”陈莺在电话那头显得很焦急,“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跑到哪去了,要是实在找不到,我们就得回来报警了,你那边也看着点,要是她们自己回来了,记得通知我们。”
林檬檬迟疑着说了个“好”字,陈莺就急匆匆地率先挂断了电话。
“现在你总能相信我们了吧?”陈莺摊开双手,一脸真诚。
林檬檬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量起了梁挽颐和陈莺,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充满不可置信,而是带着凝重和审视。
她指着梁挽颐道:“既然你现在能安全地站在这里,那就说明你现在的这次失踪并没有生命危险。”
“应该算是吧。”梁挽颐有些不置可否。
林檬檬双手环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就说你们两个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五年的时间倒不至于让人变老,但你们的气质和说话时的模样确实成熟了不少。”
她严肃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随后她蓦地一笑:“所以你们两个从未来回到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是要告诉我彩票的号码,让我发财的吗?”
她激动地双眼放光:“快说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姐妹们能不能发财就看你们了。”
她这生机勃勃的模样让梁挽颐有些恍惚,此时此刻的她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向往,又怎么会料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
陈莺显然和梁挽颐想到一块去了,她张了张嘴,一时没能开得了口。
林檬檬却连忙摆手阻止了她们开口,她兴高采烈地道:“你们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我们去外面找家咖啡厅慢慢聊!”
梁挽颐:“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林檬檬义正言辞:“这不叫麻烦!这叫正式!”
她迅速换了条长裙,还掏出了副墨镜戴上,露出了一脸神秘的笑容。
最后梁挽颐也稍微收拾了一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在伤口上贴了块创可贴,这才和林檬檬、陈莺一起走出了民宿。
塔拉津村里家家户户都参与到了旅游业的发展中,村子里处了民宿外还有不少咖啡厅、奶茶店,都是原木色的小木屋,超一线的山景店,三人随便挑了家店进去,选了个角落靠窗的卡座坐下。
林檬檬仍是一脸的兴奋,她掏出了个小本子,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她道:“说吧!彩票一等奖的号码是多少!等我中奖了,咱们几个平分!”
梁挽颐:“”
陈莺:“我们回来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林檬檬眨了眨眼睛,“就算你们有别的目的,那也不影响咱们发财呀!”
陈莺长长吸了一口气:“要不你先听我们说吧。”
陈莺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给林檬檬讲故事,但她并没有在讲述的内容里涉及到任何和她们的未来有关的信息,只是告诉了林檬檬什么是实体,什么是机器,深空降临协会又是做什么的,她还告诉了她那个完全错误的真相。
梁挽颐在一旁沉默地听着,随着陈莺的讲述,那些原本让她无法理解的矛盾之处,和陈莺叙述中的留白都慢慢被填上了,原本那些还零散着的线索也彻底串联了起来,陈莺全部讲述完之后,她也跟着全部都想通了。
没想到整个事件的因果顺序竟然是这样,她早该想到的,五年前,就算她真的进到了机器里面,和徐念产生了交集,受到了误导,她也不可能仅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其他几人就猜测出一个如此完整的错误真相。
事实就是,这个错误的真相是两个不同源头的线索同时构成的,一个是来自于机器和2179,还有一个就是来自于穿越回到过去的未来的她和陈莺。
而那些有关于实体的知识和深空降临协会的信息也同样来自于未来的她们,陈莺起着至关重要的、串联时间线和因果线的作用。
梁挽颐不禁扭头看向了坐在她身旁的陈莺,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吃惊。
陈莺也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却是出奇的平静。
林檬檬已经彻底听懵了,她原本打算记录的本子也愣是没用上,笔悬停在纸上,在上面戳了好几个点却没能完整地写出一个字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她喃喃问了一句。
陈莺道:“等今天晚上,等梁挽颐回来之后,你就会相信我的话了。”
她并没有告诉陈莺,黄采芹也会死于今天。
“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陈莺表情严肃道“你需要告诉我们真相,并提出计划,也就是杀死2179,关闭机器,然后让我们知道深空降临协会的存在。”
“因为2179会让我们失忆,从而蒙蔽我们的双眼,令我们忘记真相,所以在特定的时间点里,我会再次出现来提醒你,而你要做的就是,去提醒其他人。”
林檬檬露出了沉思之色,她想了想又问道:“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的存在吗?”
她的意思是可以告诉现在的她们,未来的她们回来过这件事吗?
“可以,”陈莺笑着点了点头,“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林檬檬赶紧掏出了手机道:“那我给你们拍张照片,这样更有说服力。”
说着她就真的给梁挽颐和陈莺拍了张合照。
梁挽颐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照片倒是平平无奇,她和陈莺并排而坐,她的脸上还贴了个创可贴,总体形象稍有些狼狈,但影响并不大。
她觉得还挺新奇的,她原本以为以她和陈莺现在这种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身份是不可能被相机拍下来的,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她们既然可以被这里的人看见,和这里的一切产生交集,当然也可以被相机的镜头记录。
林檬檬也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道:“虽然你们说的内容很匪夷所思,但我会把这些都告诉你们自己的,不过这些所谓的计划和真相或是实体都充满了危险,计划也不只是我一个就能完成的,一切都要看你们自己愿不愿意相信这些话,我可不敢保证。”
陈莺笑了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相信之后发生的事会让你们不,应该说是我们,会让我们相信的。”
“之后会发生什么?”林檬檬忍不住问道,“就我们几个大学生,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去拯救世界吗?”
陈莺只是笑而不语,并没有回答林檬檬的意思。
“那就不能能跟我讲讲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吗?未来会发生什么?”林檬檬又问道。
她的问题让梁挽颐藏在桌子下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她是知道林檬檬的结局的,但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陈莺也沉默着,林檬檬见状叹了口气,随后笑了起来:“算了,你们别跟我说了,我的未来就让我自己去探索吧,提前知道了反倒没什么意思。”
她笑起来时眼睛很亮,是熠熠生辉的鲜活,里面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在她眼中的世界,仍旧光明又美好,那些阴暗的绝望似乎无法入侵分毫,晃得梁挽颐几乎不敢去直视。
梁挽颐别开头,眼睛有些酸涩。
和林檬檬分别时已经是下午了,但塔拉津的天本就黑得晚,头顶的太阳还高照着,林檬檬站在路边向她们挥手告别。
“我会按照你们说的做的,也期待未来的我和你们再次相见!”
和煦的风轻轻吹起她的裙子,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只有梁挽颐和陈莺知道,未来的她们不会再见了。
走出林檬檬的视线后,梁挽颐和陈莺都变得分外沉默,好半晌,梁挽颐问道:“这样能行吗?我是说只跟林檬檬说这些能行吗?”
就像林檬檬说的那样,到底要不要去执行这个计划,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也要看其他几个人的态度。
陈莺抬头望向天空,野鹰在湛蓝的天空上一圈圈地盘旋着,乐此不疲。
她道:“未来的一切都是由过去那些大大小小的巧合构成的,但事实上这些并不是巧合,而是命中注定的必然,是稳定运行的程序,是一定会导出唯一结果的特定公式”
她的目光落在了梁挽颐身上,梁挽颐很难形容她的眼神。
悠远、神秘,又似是别有深意。
“就好比,你现在所做的,时间上的位移,为什么会恰好经过我们要去拨动的时间点,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我可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这一刻,梁挽颐突然觉得,陈莺眼中的世界或许和她所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有些不敢想她这些年里潜伏在深空降临协会中,躲在那间狭窄的观测室里到底都看到了什么,又经历过什么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五十个红包。
? 103、②⑤
梁挽颐也不知道陈莺是怎么操作的, 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跟着她穿过了一片混乱的光影,重新回到了黑塔之中。
陈莺长长吐出一口气:“说实话, 那东西还没闻着味儿过来,反倒让我挺不安的, 我们的运气居然这么好?”
“你说的那个和实体类似、生活于黑塔之中的怪物, 你见过它吗?”梁挽颐问道。
陈莺摇了摇头:“我是在协会遗留下来的知识里看到的相关记载,不过也蛮奇怪的, 因为记录里称被那东西盯上的人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它们就像是嗅觉最灵敏的猎犬, 一旦它们将你视作它们的猎物, 不管你逃亡哪个时空,它们都会跟随着气味找到你。”
陈莺的描述让梁挽颐打了个冷战, 她不禁猜测道:“那说不定黑塔中根本就不存在那种东西呢?”
陈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你这个猜测倒也合理, 在不同时间线里胡乱穿行本身就很容易给这个世界带来bug, 也许最初那批发现黑塔的人并不想让后来者对这个世界进行破坏,所以才伪造出了一种令人忌惮的怪物呢总之,我们小心点儿就好了,真要遇上也逃不掉。”
梁挽颐眨了眨眼睛,她想了想, 问道:“我们接下来是要去提醒失忆后的林檬檬吗?”
“对, ”陈莺点头,“不过我们不止要去找林檬檬, 我们还要去找另一个人, 同样是我们的老同学。”
即使陈莺没说出名字, 梁挽颐也已经猜出来了, 在她们集体失忆的时间点里, 林檬檬已经死亡,她们没办法在其他时间点上和自己碰面,除了林檬檬以外,她们能找的就只剩下陶馨雅了。
这次她们没在黑塔里穿行太久,陈莺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门,抬手推开。
梁挽颐已经有些熟门熟路了,她跟随着陶馨雅走出门后,就发现她们出现在了一片有些陈旧的居民区中。
这里应该是个老小区,现在正值中午,路上有不少行人,大概是因为梁挽颐和陈莺脸上的茫然太浓重了,路过她们的行人都忍不住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梁挽颐四处看了看,突然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这是陶馨雅的家?”
在不久之前,梁挽颐刚参加完陶馨雅的葬礼之后,曾跟着陶馨雅的妈妈来过一次她们家。
这片老小区的地理结构不算复杂,她还记得路,因此她很快就带着陈莺找到了陶馨雅家。
“应该就是这里。”梁挽颐话音刚落,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推门走了出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的两个陌生人,她稍愣了一下,问道:“请问你们是”
这个中年女人梁挽颐认识,正是陶馨雅的妈妈,于是她道:“是这样的,我们是陶馨雅的大学同学,我们是来找她的。”
陈莺也赶紧点头:“对,我是班长,我叫陈莺,我们来找馨雅是想和她讨论一下毕业后的就业问题。”
陶馨雅的妈妈恍然大悟,她推开门朝里面喊了一嗓子:“馨雅,你大学同学来找你了,你快来接待一下人家。”
说完后她又冲着梁挽颐和陈莺笑道:“你们别客气,进屋来坐,正好我去上班,晚上才回来,你们几个小同学坐在一起好好聊聊。”
“谢谢阿姨。”陈莺挤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陶馨雅的妈妈很快就离开了,陶馨雅也从卧室里钻了出来,她看到梁挽颐和陈莺后也吃了一惊。
“你们俩怎么来了?”陶馨雅一脸茫然,“我不是前天才去领了毕业证吗?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很显然,梁挽颐和陈莺现在来到了两年前,也就是她们刚毕业那年。
陈莺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听得陶馨雅整个人都懵了。
“你们没病吧,用不用我帮你们叫救护车?”陶馨雅一脸古怪地看着面前的俩人。
陈莺丝毫不急:“你会相信我们的,你就不觉得你的记忆出现问题了,比如说,大一那年去塔拉津旅游的经历,你完全不记得了。”
的确如陈莺所说,陶馨雅最后相信了她的话,她还顺带着帮忙联系了林檬檬。
林檬檬是打车过来的,一个小时后,四人围坐在了陶馨雅的客厅里。
陶馨雅在电话里没跟林檬檬明说是什么情况,所以她在听完陈莺的自我介绍后也大吃了一惊。
林檬檬倒是很快就相信了,她和陶馨雅几人不是同一个班的,不过她认识陈莺:“我今天上午正好去学校领毕业证,还看到了你们班长在帮辅导员处理事情。”
说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陈莺身上:“所以我刚刚一进门就看到你的时候还挺惊讶的,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从未来回来的。”
陈莺点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现在就来帮你们恢复记忆。”
陶馨雅和林檬檬都好奇地看着陈莺,陈莺道:“因为你们并不只是记忆消失,而是过去的经历被抹除,所以在现在的时间点上是无法恢复记忆的,因为那些过往相当于已经不存在了。”
这点梁挽颐之前询问过陈莺,陈莺说想要恢复记忆必须要在黑塔之中,就像之前的她也是利用这个方法想起的过去。
陈莺很快来到了一扇卧室的门前,伸手把门一拉,门后的世界就变成了她们来时经过的那座黑塔。
陶馨雅和林檬檬完全被震住了,她们非常惊奇地跟着陈莺和梁挽颐进入到了门后,当那扇卧室的门在两人身后完全关闭时,两人同时陷入了一种略微茫然的状态。
梁挽颐知道,她们这是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好半天两人才回过神来。
林檬檬直接喷了句脏:“这是不是太奇怪了,还真就说失忆就失忆?我离开塔拉津的时候还在想,我肯定不会把那些发生的事情都给忘了,结果转眼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陶馨雅也吸了口气:“大学这几年我是真的一次都没想起来过那次旅行。”
陈莺很镇定地笑了笑道:“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我们带着陶馨雅去两年后的塔拉津录制视频,用来提醒梁挽颐,顺便黄采芹的日记本也在那里,正好让陶馨雅再次通过日记本接触实体,待到时机成熟,就领着实体一起去找梁挽颐,重新拉她入局。”
她又看向了林檬檬问道:“你要先回去吗?”
林檬檬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道:“为什么要回去?来都来了,不穿越一次还挺不划算的,我也想看看两年后是什么样的,到时候你们把我和陶馨雅一起送回原来的时空不就行了。”
陶馨雅也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谈起计划,她们均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并未流露出任何恐惧退缩的情绪,这让梁挽颐的心里止不住的有些沉重。
林檬檬甚至很高兴地嚷嚷着:“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机器被我们几个关掉之后,那群实体会是什么表情!”
陶馨雅却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梁挽颐的情绪,她扭头看过来,问道:“你们那时候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梁挽颐刚想回答,陈莺就率先开口了,她只说了四个字:“诸事顺利。”
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几乎带着死寂,梁挽颐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看着陈莺,突然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陈莺知道林檬檬和陶馨雅在她们的未来是注定走向死亡的,但她不想让梁挽颐真的把这些信息透露给了眼前的俩人,因为她怕她们会后悔。
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陈莺都绝对不会让计划有任何偏差,即使所有人都会死,她也会不择手段地将过去引向那个必将到达的、充满了血腥和阴暗的未来。
她绝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这一刻,梁挽颐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决心,残忍、孤独,又决绝。
陶馨雅听到陈莺的话之后也笑了起来,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我就知道一定会顺利的,虽然在决定要完成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觉悟,但是这么看来咱们的计划也没想象得那么危险嘛,不就是实体嘛,我现在可是把规避实体的规则倒背如流了,我就完全装作看不到它们,我不信它们真能把我怎么样!”
林檬檬也捏紧了拳头,做了个上勾拳的动作,她大声道:“我们必定要让实体好好看看!咱们几个普通人也能把它们给打趴下!还想把我们人类当成食物!真是做梦!”
梁挽颐轻抿着唇,这场在时空上的位移进行到现在,她基本已经把大致的时间线理清楚了。
首先是五年前,经历了一切的她们制定好计划之后就失忆了,接着她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三年的大学生活,来自未来的她和陈莺找到了林檬檬和陶馨雅,帮助她们恢复了记忆。
紧接着,陈莺就带着大学刚毕业的陶馨雅前往了两年后的塔拉津,在那间小木屋里录下了那段提醒梁挽颐的视频,并阅读了日记本,从而吸引来了实体的目光。
之后就是梁挽颐经历的那些事了,在实体的目光下坚持了两年的陶馨雅找上门来,引导她再一次前往塔拉津。
陶馨雅这时突然皱眉道:“班长啊,那个视频的开头非要说什么,‘你看到这条视频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死了’这种不吉利的话吗?”
陈莺的脸上仍旧挂着那种很浅的笑容,她道:“只是台词是这么设计的,为了让未来的梁挽颐看到时有一种悚然一惊的危机感,也不一定真的会死。”
陶馨雅思考了一下,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看你们现在这么镇定的样子,至少我两年后肯定是好好活着的。”
陈莺笑而不语,像是默认了陶馨雅的说法,可她的笑容却并未达到眼底,只是挂在她的面部骨骼上,像一张冰冷虚假的面具,几乎让梁挽颐觉得毛骨悚然。
陈莺察觉到了梁挽颐的目光,望了过来,她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于是提醒道:“梁挽颐,过去不可改变,你要谨记这点,我们谁都救不了。”
梁挽颐紧咬下唇,一言不发。
“你们在说什么?”陶馨雅转回头来好奇地看向两人,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天真,让梁挽颐的心脏一阵阵地收紧。
她哑声道:“我们刚刚在说”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对!我们一定会成功的!”陶馨雅笑了起来。
“对!肯定可以的!”林檬檬也跟着附和。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五十个红包。
orz大家放心,等这个副本出来了,男主直到完结都不会再下线了,感情线才初展头角,还有一大段剧情没有写,距离完结也没那么快。
? 104、②⑥
“谁能想到我们竟然又回到塔拉津了。”林檬檬抬起手, 一边用手遮挡照射下来的阳光,一边望着眼前的翠色,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是的, 她们又回到了这里。
陈莺提醒道:“现在的时间点是2022年7月19日,对你们来说是两年后。”
梁挽颐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时间点代表着什么, 这一天是一切的开始,陶馨雅正是在这一天带着那张怪异的照片找到的她, 她也自此开启了这场旅行。
她突然很茫然地想,一切的原点到底是在这一天, 还是在几年前, 黄采芹落水那一天呢?
陶馨雅尚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什么,只略显懵懂地点了点头。
其实原本并不需要两年之后再开启计划的, 但是她们需要等待陈莺混入深空降临协会, 成功当上协会的会长, 以此来给她们提供帮助,这两年的缓冲时间非常重要。
林檬檬也毫无所觉,她甚至胳膊一抬,搭上了陶馨雅的肩笑道:“这里还是这么漂亮啊,等我们完成计划之后, 可以再来旅游啊。”
陈莺垂眸不语, 梁挽颐则微微捏紧了拳头,半晌, 她突然道:“你们俩摆个姿势, 我给你们拍张照片吧。”
“好呀!”陶馨雅立马同意了, “我最喜欢照相了, 你可要给我拍好看点!”
“哎哎, 别拉着我啊,”林檬檬叫了起来,“我有镜头尴尬症,最讨厌拍照了!”
她反抗了几句,但还是没拗过陶馨雅,被她拉了过去,陶馨雅笑道:“梁挽颐给咱们照,丑不到哪去的。”
说着她就拉起林檬檬,对着梁挽颐的镜头做出了个搔首弄姿的夸张动作。
梁挽颐举起了手机,按下了快门,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就被定格在了照片中。
陈莺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们,她的脸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神色。
陶馨雅:“梁挽颐,你可要记得把照片发给我啊!”
梁挽颐想说好,可这个“好”字却只是在她的舌尖不停打转,让她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她又该把照片发给谁呢?在她的时间线上,陶馨雅早就已经死了。
陈莺在这时主动插话过来,她道:“我们该说正事了。”
一句话就将陶馨雅和林檬檬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她们这一次的落点倒是非常准确,直接到达了徐念开的那家民宿的内部,到达了房号为“420”的木屋前。
420号房是几年前她们几个来塔拉津时住的那间,黄采芹的日记本也在房间内,不久之后,来到塔拉津的梁挽颐就会进入木屋,从抽屉里将那本日记拿走。
此时这间小木屋已经完全被木板封上了,木板在风吹日晒下已经褪色,上面甚至还布着蛛网和灰尘,不知多久没人来过了
“居然给封起来了,”陶馨雅有些唏嘘地缩了缩脖子,她看向陈莺问道,“我们要怎么进去?”
陈莺走到了木屋前,围着木屋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窗前,然后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钉在那处的木板,木板轻晃动了一下,竟然就那么轻松地被她拆下来了。
大概是时间太久了,又没人关注,那些将木板钉起来的钉子不少都松动了。
陈莺顺着裂口,很快拆下了三块木板,正好把窗户完整地露了出来,窗户上已经没有玻璃了,只剩下一个空洞洞的黑窟窿,接着外面照射来的光线,能勉强看清屋内的景象。
还是老一套的房间,简单的家具,窗口摆了张桌子,整体都死气沉沉的。
陈莺道:“从窗户进去吧。”
眼前这一幕实在让梁挽颐止不住地联想,她想起了自己当初来调查这里时发生的那些事,那时候封锁这间小木屋的木板钉得非常紧,她还尝试着触碰过,基本上是纹丝不动,还是海哥找了工具帮她给撬开的。
她心想,也许正是因为现在的她们闯入了其中,徐念发现痕迹后才把这里的封锁加严了,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防住她。
梁挽颐也算是熟门熟路,她正想率先从窗户钻进去,却被陈莺一把拉住了。
“你在外面守着。”
梁挽颐懵了一下,就听陈莺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脸上的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
梁挽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时候陶馨雅和林檬檬都凑了过来,想听听看她们在讨论什么。
陈莺轻咳了一声,对梁挽颐道:“这里毕竟有被人发现的危险,你就留在外面守着吧,千万别让人来打扰我们,要是有人过来了,你就尽量拖住他。”
“对哦!”林檬檬一拍巴掌道,“差点忘了,这家民宿可是2179开的,他是和实体狼狈为奸的帮凶,千万不能让他破坏我们的计划!”
陶馨雅也点头:“梁姐,你是我们几个人中和2179最熟的,他要真过来了,你肯定有办法拖住他!”
几人三言两语间,梁挽颐就沦落成守门的,她看了陈莺一眼,她当然知道陈莺是什么意思,她害怕等会儿她一不小心在陶馨雅和林檬檬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来,她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她要把她支开。
她慢慢后退了一步,最终点头道:“行,那我守在外面。”
另外三人很快就互相搀扶着从窗户翻进了屋子,这间小木屋本来就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只有一条从外面通进来的小路,地理位置上有些类似于一处死胡同,如果不是特意往这个方向拐,绝对不会注意到鬼鬼祟祟的她们几个。
这家民宿本身就是一个被栅栏圈起来的院子,院子里安装了不少木制长椅,以供游客驻足休息,梁挽颐干脆在岔路口的长椅上坐下,要是有人要去420号房,必定会从她面前经过。
路上倒是有偶尔路过的住在民宿的游客,不过没人注意到她,他们都把她也当成了和他们一样的游客。
塔拉津的风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凉和煦,梁挽颐时而望着远山的雪顶盖子,时而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她脑海中各种纷乱的念头交织着,她在想过去,也在想未来,她有时又分不清到底什么是过去,什么又是未来。
梁挽颐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不是一个果断的人,至少她做不到陈莺那个程度,她甚至会天真地想,过去真的是无法改变的吗?难道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死去吗?
梁挽颐低下头,她用鞋尖一下下在地上划着,她想,她大概是热血的影视剧看多了,竟然产生了这种不自量力的想法。
可是她并不敢真的去那么做,就像她们说的,因为这个计划是她们大家的,她只是其中的一个参与者,她已经站在了未来的最后一步,她无权替别人做决定。
她更没办法接受的是,假如她真的努力想去拯救她们,可她最后仍旧什么都没改变,还使得她们的计划失败了,使得她们在此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就像陈莺说的那样,她能做的就是努力往前走,努力去完成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只要成功了,她们的牺牲就不是白费的。
她低着头,突然就发现有一道影子遮挡在了她上方。
有人过来了吗
梁挽颐仰起头向上看去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她知道他在这里,却没想到真的会遇上他。
他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单手插兜,大概因为中午的温度有些高,他把袖子撸了上去,露出凸起的腕骨,这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闲散轻松感。
塔拉津的辽阔总会让身处其中的人变得自由不羁又神秘。
“徐念”梁挽颐慢吞吞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此时的徐念正垂眸有些探究地看着她,可当他的目光对上她的视线后,他神色中的探究就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转为了慌乱和无措。
“你哭什么?”
梁挽颐这才发现,自己眼前不知何时已经被水汽模糊,她伸手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可眼泪就像止不住了似的,越擦越多。
徐念赶紧在衣袋里掏了掏,很快掏出了一包纸巾,他撕开包装,从里面取出一张递给了梁挽颐,他这一些列动作堪称是手忙脚乱、毫无条理。
“你别哭了,我又不是要来欺负你的。”
梁挽颐没伸手接,徐念在她旁边坐下,轻轻将纸巾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他叹了口气,像是有些苦恼地道:“你别哭了,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梁小姐,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你能别哭了吗我也没说你什么吧。”
听到这声“梁小姐”,梁挽颐这才反应过来,她此时见到的这个徐念并不是她认识的,而是在她第二次到达塔拉津之前的那个,跟她有着不小过节的人。
梁挽颐想说些什么,可她一张嘴就哽咽出了声,她捏着纸巾将眼角的泪水擦尽,但很快就又有眼泪涌了出来。
徐念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愁苦地看着她。
梁挽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心想,她们都说,如果徐念来了,让她一定要拖住他,她原本还没想好,万一真遇上他,该用什么理由才能把他拖住,没想到他只是看到她哭就完全懵了。
“梁小姐,有什么委屈,也许你可以跟我讲讲。”他抬起手像是想帮她擦拭眼泪,但他的手只抬了一半就又停住了,最终也没能真的把这个唐突的动作做出来。
“你就不生我的气吗?”她哽咽着问道。
“我”徐念又叹了口气,“梁小姐,你哭成这样,我实在对你说不出太重的话而且我对你本来也没有恶意。”
徐念看着她,对视半晌,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般,朝着长椅后那条通往420号房的唯一的小路看去,眼神也一下子变得有些冷。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人和你一起?”
梁挽颐被他问得心中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
眼见着他就要站起来,梁挽颐有些惊慌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徐念!”
她心想,她必须要找个办法拖延住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破坏她们的计划。
“梁小姐,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梁挽颐就突然凑近,贴上了他的嘴唇。
徐念整个人如遭雷劈,他完全僵硬住了,像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大概是因为塔拉津的风太凉了,他的嘴唇比想象中的要凉。
梁挽颐也被自己的举动惊住了,她只是想拖延住他,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当初躲在衣柜里时,徐念也是用这种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不会其实是和她学的吧
梁挽颐慢慢往后退了退,轻舔了下嘴唇。
徐念还是僵硬着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像被定格了一般,他的下巴都绷紧了,整个人都有些轻微地发抖,看向梁挽颐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有什么可吃惊的?她只是轻轻贴了一下他的嘴唇罢了,后来他在衣柜里吻她时,可比这次要露骨多了。
梁挽颐看着徐念,这相对静止的一刻,空气仿佛都胶着住了,突然,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重重地咬上了他的嘴唇,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在她唇齿间散开,她脸颊上挂着的未干的泪水也蹭到了他的脸上。
“徐念,”她咬着他的嘴唇,含糊不清道,“不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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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5、②⑦
徐念突然惊醒, 一把将梁挽颐推开。
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后仰,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了,不过在她真的摔倒之前, 徐念又很矛盾地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住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 鼻息很重, 梁挽颐还是第一次看到徐念露出这么气急败坏的表情,他身上那种一贯的平和也完全烟消云散了。
“梁挽颐!”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你想怎么样?”梁挽颐扬眉看他,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能怎么样?他的嘴唇都被她咬破了,看起来红艳艳的。
梁挽颐突然觉得, 徐念这个人其实情绪已经算是相当稳定了, 别看现在气成这样,等过段时间, 等她第二次来到塔拉津之后, 他见到她依旧对她态度很友善, 甚至还扬言要保护她。
梁挽颐突然又想起了陈莺不久前跟她说过的话,她说觉得徐念喜欢她
徐念喜欢她?应该不会吧
他喜欢她什么?
梁挽颐一下子别扭起来,她挣了挣手腕,想把手腕从徐念的掌心里抽出来,可他却收紧了手, 更紧地捏住她, 或者不该用捏来形容,而应该说是擒。
“你放开我, 你想干什么?”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徐念被气得不轻, 最可恨的是, 她那语气倒好像是他对她做了什么似的。
“你放开梁挽颐!”陈莺的声音恰在此时在两人身后响起。
梁挽颐连忙回头往身后看, 就见陈莺不知何时已经顺着小路走出来了, 陶馨雅和林檬檬则不知道去哪了。
梁挽颐再次用力挣了一下,这次徐念没再用力,她成功地挣脱了出去。
她迅速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几步就躲到了陈莺身后,有些心虚地小声问道:“她们人呢?”
“已经送回去了,”陈莺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梁挽颐,又看了看徐念,皱眉问道,“你躲什么呢?他刚刚拉着你干什么?他想对你做什么?”
梁挽颐眼见着徐念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她怕他告她的状,于是赶紧打断他道:“也没什么,就是他非要过去,我就一直拖着他的!”
陈莺脸上的狐疑之色更浓,徐念则被她气得哼笑了一声,在梁挽颐紧张的目光下,他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神色也变得极为凝重严肃,他猛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问道:“你们从哪过来的?”
他这举动让梁挽颐和陈莺都懵了一下。
“你是指什么?”陈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我是指你们从哪个时空过来的?”徐念冷声道,“你们感觉不到有东西跟着你们吗?”
什么东西?
不等梁挽颐和陈莺有所反应,徐念突然一手抓着一个,猛地将她们往自己身后一拽。
梁挽颐一个重心不稳,和陈莺一同摔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吹起了一股冰冷的腥风,几乎是贴着她的头皮刮过去的。
她也顾不得摔疼的膝盖了,连滚带爬地撑起来向身后看去,可令她吃惊的是,她什么都看不到,她的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陈莺和她的状态差不多,徐念则紧抿着唇,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个方向,仿佛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他甚至没多余的精力分出视线来看她们。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梁挽颐还是能清晰地从空气中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恶意,又像是一份极度粘腻的饥饿感,充斥在她鼻尖,恨不得扑过来将她一口吞噬。
梁挽颐明白了过来,这东西一定就是陈莺所说的那种潜伏在黑塔之中,如猎犬般四处觅食的生物。
只是她没想到,这东西竟然用肉眼是看不到的,无法看到却又真实存在的危险,这种特质倒是和实体很相似,实体的不可对抗已经给梁挽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
她们真的能逃得掉吗?
梁挽颐心生忌惮的同时,又忍不住生出了一种猜测,也许这片宇宙中类似于实体的生物还有很多,它们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生活在某个角落,人类看不到它们也感知不到它们,也许有一天,它们也会如实体般发现脆弱而渺小的人类,怀揣着无名的恶意,入侵这个世界。
徐念慢慢移动脚步,挡在了梁挽颐和陈莺身前,他还是没回头,只沉声道:“你们两个,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别再在混乱的时间线上游荡了。”
梁挽颐扭头看向陈莺,到现在为止,她在时间线上的位移也已经完成了,也的确是时候回去了。
“接下来听我说,”徐念再次开口,他的语速很快,“我会尽量帮你们拖住它,你们只需要一直往前跑,如果实在要被追上了,就随便找扇门躲进去,在门内这东西的嗅觉就会变得迟钝。”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道:“不管你们是从哪个时间线来的,回去之后立马来找我,这东西我能处理。”
他说这些话的全程都没有回头,梁挽颐看着他的后脑勺,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奇怪,徐念就真的一点都不记恨她吗?为什么每次帮她的时候都这么尽职尽责?
她没能思考出答案来,陈莺就先一步拉起她狂奔了出去。
陈莺就近找了一扇门,拉着她就冲入了门内。
光影变换间,她们又回到了黑塔之中,只不过她们这次不再是慢吞吞地晃悠,而是夺命逃窜。
一扇扇门在梁挽颐的余光中倒退,她剧烈喘息着,但并不敢停下脚步。
梁挽颐压着喘息问道:“我们现在是往回走吗?她们都安排好了吗?”
陈莺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点头道:“全都安排好了,不过还是有一点比较奇怪,按照计划来看,林檬檬会陪着你一起去塔拉津才对,在她的提醒下,你才能成功地完成我们定好的计划,我实在想不通,没有她的提醒,你是怎么在失忆的状态下完成计划的?”
梁挽颐有些茫然:“我在塔拉津的时候,最关键的步骤不就是找到那个日记本吗?日记本是你提醒我拿的呀,除此之外也没有需要别人提示的东西了吧。”
梁挽颐说着还觉得奇怪,当时提醒她拿日记本的陈莺好像处于一种非常艰难的状态,像是在逃跑,又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只是抽空顺带着提醒了她一下。
而且陈莺提醒完她之后似乎就被什么东西给拖走了,她当时是怎么了?
梁挽颐想问,可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还比较紧急,她就忍着没马上问出口。
陈莺反倒突然停下了脚步,一瞬间耳边呼啸的风也停下了,梁挽颐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随着惯性扑到地上。
“怎么了?”梁挽颐扭头问道。
陈莺却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形成了一种白噪音,反而让梁挽颐觉得吵闹,虽然肉眼无法看到,但她是知道有东西在追她的,这突如其来的静止让她无端觉得慌乱。
终于,陈莺开口了,她像是确定般地问道:“你说你看到了我,是我提醒的你。”
“对呀,就是你提醒的我,我还想问你呢,你当时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东西在追你”梁挽颐很是莫名其妙地点头,但她说着说着,突然戛然而止,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陈莺居然不知道她曾经提醒过她,以前发生过的事,现在的她却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梁挽颐不可能不明白。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这么看来,可能性最大的情况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当时提醒她的那个陈莺,正是现在眼前的陈莺,是现在的她通过黑塔穿越回到了当初那个时间点
至于拖走她的那个东西,多半就是此时正追逐着她们的东西。
陈莺看到她神情的变化就知道她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关系。
“梁挽颐,你听我说,”陈莺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她迅速抬起双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接下了那根里面贴着照片的桃心小项链,“接下来的路可能需要你自己走了。”
“这根项链会告诉你回去的路该怎么走,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活到最后。”她把项链塞进了梁挽颐手心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梁挽颐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奔跑,还是因为陈莺的这些话。
她反手握住陈莺的手,有些焦急地道:“你走了可能就回不来了,我当时亲眼看到你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拖走了,你到时候怎么办?”
“我被拖走了”陈莺重复了一遍,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梁挽颐很难形容那是一个怎样的笑容,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阵的发凉。
“听你这么说,我反倒放心了,”她道,“黑塔里的那东西的数量本来就非常非常稀少,追我们的只有一只,我们兵分两路,如果它来袭击了我,就说明你是安全的。”
梁挽颐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陈莺便又道:“其实黑塔本该让你早早地回忆起五年前的一切,但我及时制止住了,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她没真的想让梁挽颐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笑道:“因为我怕你的优柔寡断会破坏我们的计划,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才有绝对的话语权梁挽颐,你这个人真的和你的外表差距太大了,看似不尽人情,实际比谁都心软。”
她突然用力回握住了梁挽颐的手,几乎是声嘶力竭地问她:“梁挽颐!你到底能不能答应我活下来?”
梁挽颐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哽咽着点头:“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不惜一切地活下去,一定会一直走到最后。”
她知道她阻止不了陈莺,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走向死亡的打算,也因为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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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都41w字了,距离完结还远吗?
? 106、②⑧
梁挽颐一路向前跑着的, 风声不停在耳边呼啸,被她紧捏在手心里的项链很快就被手心的汗捂热了,表皮的漆料早已完全蹭掉, 只余下坑坑巴巴的触感。
陈莺说这条项链会指引着她回到正确的时间线上,她不知道具体的原理是什么, 但当她捏着这根项链时, 她的潜意识仿佛就已经清楚了她到底该走哪条路,转向哪个方向, 每次经过岔路口时,她的身体都会率先做出反应,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跑出了很远。
安静封闭的幽暗空间, 使得她的心里有种很麻木的钝痛感,她已经没时间再去考虑更多的问题了, 她答应了陈莺的, 她一定会活下去, 她一定要走到最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必须完成她的承诺。
那东西始终没有追上来,她知道,它一定是去追陈莺了, 她紧咬着嘴唇, 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敢去想, 此时的陈莺到底怎么样了。
梁挽颐的体力实在不算好,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 她经常到处走动, 还能勉强支撑一下。
快到了, 她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只要再往前跑一段,就可以抵达终点了,她用力拖着自己沉重的步子,努力不让自己停下来,上一次这么拼命地跑,还是在大学体测考八百米的时候。
就在她即将转过一个拐角时,她的脚腕突然软了一下,上身一歪,直接摔倒在了墙角。
梁挽颐心脏狂跳,她被摔得呼吸都滞了一下,手心里的桃心项链也摔了出去。
她手忙脚乱地撑着地,将摔出去一段距离的项链一把抓入手心,她剧烈喘息着,心里突然产生了某种很怪异的想法,仿佛她刚刚的摔倒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她的身体在潜意识里做出的选择,她低头愣怔地看向了手心里的项链,隐约有种明悟了什么的感觉。
项链正好摔在了一扇门前,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透过门上开着的长方形小玻璃窗。
这条路上的这些门的构造其实有些像上学时期教室的门,门上的窗户是可以望出去的,但每扇窗户都被模糊成一片的白光笼罩着,除非真正把门推开,否则根本无法看到门后的一分一毫。
可梁挽颐眼前这扇窗户却出奇的清晰,玻璃澄澈透明,让她将窗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那是一间陌生的客厅,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个低着头的女人,她的头发披散着,遮挡住了大半的脸,因此梁挽颐没能立马看到她的脸。
她此时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绝对不能被发现你已经察觉到了异常,明白吗?”她语气非常严肃地对电话那头说出了这句话。
这个声音很熟悉,不止是声音,连她所说的话都非常熟悉,梁挽颐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迷茫之色。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挂断了电话,伸手将垂下来的头发掖到了耳后,梁挽颐也终于看到了她的脸,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个人她的确认识。
她是林檬檬!
而门后的时间线,正好是陶馨雅找到梁挽颐的那天晚上,梁挽颐当时给林檬檬打了个电话,才有了以上的电话。
她们原本约好了第二天在陶馨雅的葬礼上见面,按照计划,林檬檬也会跟着她一起前往塔拉津,协助她完成任务,可是林檬檬却在那天晚上消失了,或者用更准确的词语来描述是,她所在的那条时间线完全被篡改了,她死在了过去。
梁挽颐屏住了呼吸,她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冲出去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扇门前摔倒,她又将会看到什么。
林檬檬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她因为紧张显得有些坐立难安,她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画面像是静止了。
下一刻,门外突然传来了剧烈地敲门声。
“砰砰砰砰!”那一下下的声响像是要把门拍烂了,林檬檬被惊得差点儿没拿稳手机,就连门后的梁挽颐都被吓得一哆嗦。
“谁啊?”林檬檬边疑惑地向门边移动,边大声问道。
门外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外卖到了!”
“原来是外卖到了。”林檬檬小声嘀咕了一句,松了口气。
梁挽颐伸长了脖子,可客厅的大门正好处在她视角的盲区里,她只能看到林檬檬走到了玄关处,伸手拉开了防盗门。
紧接着,梁挽颐就听到了一声尖叫声,林檬檬像是猛地被什么人从门外拽住了头发。
梁挽颐心中一紧,她迅速贴到了门上,捏着拳头,是什么人袭击了林檬檬?她犹豫了一番,最终却还是没压下门把手推门进去,她不能进去,过去无法改变,更何况,她必须要活下来,她答应过陈莺的。
“你放开我!”林檬檬大声尖叫着,她很快摔倒在了玄关的地毯上。
梁挽颐看见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那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她同样认识。
冯茉!
冯茉怎么会在这里?
冯茉在林檬檬面前蹲下,一把拎起了她的头发,神色冷漠地看着她。
林檬檬的脸色很苍白,她不停挣扎着,指甲一下下抓在冯茉的手腕上,可冯茉却好像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她的手也像铁铐般纹丝不动。
“林檬檬。”冯茉缓缓念出了她的名字。
“你想干什么!”林檬檬尖叫着质问她。
“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冯茉略停顿了一下,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或者应该说,该我问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林檬檬一下子安静了,她抿唇紧盯着冯茉,一声不吭。
“梁挽颐和陈莺在哪了?”冯茉问道,“当然,我是在问,穿过时间线回到现在的她们在哪?”
她问的问题让梁挽颐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个找到林檬檬的冯茉并不是那个时间线上的冯茉,她和她们一样,都是通过黑塔,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人。
她是来找她们的!
梁挽颐迅速理清了这些线索,她在深空降临协会的讨论会上突然被陈莺拖走,冯茉一定是借此发现了什么,她发现了她们正在黑塔里穿梭,在不同的时间线上进行位移。
说不定她还隐约猜出了她们要对付实体的计划,所以也跟着进入了黑塔,想在过去的时间线里找到她们,将她们除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檬檬紧盯着冯茉,一字一顿地说道,她大概也是猜出了冯茉想做什么。
冯茉笑了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吗?”
她的眼底闪烁着一些奇异的光彩,她的面部表情分明很正常,可她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扭曲而诡异的别扭感,梁挽颐只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冯茉身上似乎带着某种类似于恐怖谷效应的违和感,她和正常的人类一般无二,却又在细微处完全不同,让人光只是看着她,就一阵阵发毛。
冯茉缓缓道:“你们的时间线本来就是连接在一起的,我可以轻松地顺着你,找到她们”
“或者换一个说法,她们一定会跟随着时间线的指引,被吸引过来的。”
她的话让梁挽颐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她突然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在这扇门前摔倒,就如冯茉所说的,她并不是意外摔倒在这里,看到了门后的一幕,而是有着某种力量将她吸引了过来。
而恰在此时,冯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向着梁挽颐的方向看来。
梁挽颐所在的视角是林檬檬挂在客厅里的一副装饰画裱框上镶嵌着的玻璃,倒映出的,卧室门的光影,以正常肉眼的角度是不可能发现异常的。
梁挽颐一下子捂住了嘴,屏住了呼吸,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否则冯茉一定会看到她的!
冯茉正一步步地朝着画框靠近,她轻歪着头,一双眼睛紧盯着画框,她的脸上是探究的表情,可那神色却并没能染进她的眼底,她的眼睛是那样的乌黑空洞,像两颗冰冷的摄像头。
下一刻,林檬檬突然从地上冲了起来,一头撞上了墙上的画,裱框上镶嵌的玻璃片被她猛地撞碎,破裂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扎了她一脸的血,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几乎是狰狞的,梁挽颐眼前的画面也像破碎的玻璃,随之一点点碎开,溅得到处都是。
面前的门上的玻璃又恢复成了一片模糊的白光,梁挽颐也迅速反应过来,她猛地后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想冲出去,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就已经剧烈地奔跑过,还是因为此刻的她实在是太慌张了,她的腿不停地发着抖,她一路往前摔了好几跤,几乎是在地上往外爬。
而她身后的门也“嘭”的一声被人踹开了,她还没回头,就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梁挽颐,你果然在这里。”
冯茉找到她了!
梁挽颐的头皮都在发麻,她绝不能被抓住!绝对不能!
她努力从地上爬起,向前跑去,可是冯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眼看着她就要追上来了。
梁挽颐被巨大的绝望笼罩着,她的情绪几乎有些崩溃,
而恰在此时,一道身影突然从冯茉的身后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和她扭打在了一起。
“梁挽颐!你快跑!”林檬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紧接着,冯茉就翻身制住了她,如铁钳般的手,紧紧地恰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檬檬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仍旧死死攥着冯茉的衣服。
“梁挽颐,快跑!”她的声音都被挤压得变形了。
梁挽颐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逆流,她一刻不敢停,不停地向前跑着,可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她终于知道林檬檬为什么会在那天晚上消失了,不是因为她向那个假的陈莺要电话时将林檬檬暴露了,而是未来的冯茉找到了过去的她,想要顺着她找到自己,而林檬檬又为了拖住冯茉,被杀死在了黑塔之中,也因此,她所在的那条时间线才会彻底消失,她才会死在过去。
她们都死了,这一刻的梁挽颐是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脸颊被泪水打湿了,湿润又冰凉,可是她不敢停下脚步,她不能停下脚步,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
就像陈莺说的那样,她必须要活下去,必须要走到最后,她不能让她们的死白费!
快了,就快到了!梁挽颐紧盯着不远处墙上的门,她知道只要她打开那扇门,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时空了。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触上门把手时,她的脊背突然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她的脚腕就好似被什么拽住了,她一下子摔了出去,滚向了旁边,重重撞进了旁边的那扇门里。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五十个红包。
明天就能出这个副本了!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路冲向完结了!
? 107、②⑨
梁挽颐整个人都被摔懵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并没能回到自己原本的时空,而是滚入了距离最近的另一扇门里。
她摔得七荤八素, 甚至在地上滚了一段,那紧紧缠住她脚腕的是一种冰凉柔韧的, 如同触手一般的触感, 粘腻湿滑得让她一阵阵反胃。
梁挽颐顺着惯性往外滚的时候,就不停地向四处抓着, 想借力稳住身形,等她终于找到平衡后, 她根本不敢有丝毫犹豫, 撑着地就跳了起来。
她摇摇晃晃地踉跄几步,惊恐地回头看去, 就看到了令她无比恐惧的一幕。
毫无疑问, 她身后追上她的人正是冯茉, 可是此时的冯茉却不再是人类的状态。
她站立在那里,胳膊和头发却如同扭动着的巨蛇般延展膨胀,向四面八方扭动着,她的脸也在这份扭曲里被拉扯得变了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睛, 紧紧锁定在梁挽颐身上,仿佛是在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血肉编辑技术
梁挽颐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多次被徐念提及的词, 在她转身想跑的瞬间, 无数根触手猛地探出, 如一张巨网般迅速将她罩在了其中, 铺天盖地地将她缠住, 那些触手不停收紧,瞬间将它裹住。
梁挽颐想尖叫,可是她一张嘴,就有无数蠕动着的头发缠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发出一点儿声音,她不停挣扎着,被那一根根的触手扯得东倒西歪。
绝望间,眼前的空间突然让她想起了什么。
这是一间客厅,而且非常大,顶棚挂着漂亮的大吊灯
这里是萧野家的客厅!
梁挽颐终于知道她跑到哪来了,原来当初萧野突然找上门来,给她看的那段莫名其妙的视频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在那条视频上,只有她被到处拖拽的身影,并不能看到冯茉,所以说冯茉现在的姿态是没办法被摄像头捕捉到的吗?
梁挽颐下意识转动视线看去,果然在电视旁边的酒柜上看到了一个摄像头,紧接着她就被触手拽着猛地撞到了酒柜上,她挣扎着攀上酒柜的边缘向爬起来,缠住她头发的触手用力往前一拉,她的额头“嘭”地一声撞在了摄像头上,将摄像头撞得从酒柜上滚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梁挽颐只能徒劳地挥舞着胳膊,她完全被绝望笼罩住了,当初看到的那段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道之后她又经历了什么。
萧野是第二天早上来才发现异常的,可那时除了一地的狼藉,什么也没有了。那一根根的触手贴着她的皮肤蠕动着,梁挽颐隐隐觉得冯茉似乎是想把她吞噬掉,让她和她融为一体。
或者已经不能用“她”来形容冯茉,该称之为“它”。
勒在脖子上的头发不停地收紧着,梁挽颐的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她紧攥着手心里的项链,绝望地想,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她答应陈莺的事真的做不到了吗?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或许是因为窒息带来的痛苦,也或许是因为那如潮水般淹没她的无力感。
她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涣散,她再使不出力气挣扎,只任由触手拖着她,有很多个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感官都变得麻木了起来。
她马上就要死了,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翻涌着,就在她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她突然觉得全身一松,身体迅速下坠,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她捂住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大量氧气涌入她的肺部,让她的大脑一阵阵地发胀,眼前也出现了明显的眩晕感。
“梁挽颐!”
她听到有人叫她,是很熟悉的声音,是徐念?
梁挽颐勉强抬眸看去,恰落入了一双熟悉的眼眸中。
居然真的是徐念,他托起了她的脸颊,用指腹轻轻擦拭了一下她的眼角。
梁挽颐茫然地看了他片刻,突然伸长脖子向四周看去,完全变异成畸形触手的冯茉已经消失了,客厅里的不少家具都被撞乱了,地上还有血迹,那些血迹并不是她的,虽然她也受了伤,但还没流那么多血。
徐念道:“它跑了。”
梁挽颐刚想问为什么,可声音还没能从喉咙里发出来,她就又咳嗽了起来,那些触手刚刚一直勒着她的脖子,她的嗓子实在是太难受了。
徐念却好像猜出了她想问什么,他用手掌轻拍着她的背解释道:“它害怕我,因为我可以杀死它。”
他胳膊微一用力就将梁挽颐从地上抱了起来。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梁挽颐早就脱力了,经历了长时间的奔跑,又被冯茉伸出来的触手折腾了一番,虽然她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别扭,但还是没有阻止。
她紧了紧拳头,那枚桃心形项链还被她死死捏在掌心。
徐念抱着她,穿过了一片光影,等她再看向周围时,他们出现在了老楼的一条幽暗巷子里,远处是在夜色里被灯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江面,热浪一股股地扑过来,人声喧嚣又嘈杂。
梁挽颐知道,他们终于回来了。
“别哭了。”
梁挽颐稍愣了一下,她连忙抬起手背擦拭脸上的泪水,可眼泪却越擦越多,她绝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这次她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哽咽了片刻,突然抬起胳膊搂住了徐念的脖子,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啜泣着。
“徐念,请你留在我身边,我必须要活下去,我必须要走到最后,请你一定一定要帮我”
她的肩膀轻轻颤抖着,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哭腔。
“之后都有我在。”徐念低下头,他的下巴抵在了梁挽颐的脑顶上。
他收紧胳膊,将她搂进怀里。
“我们会成功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坚定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现在快到晚上十点了。
梁挽颐的眼睛还是肿的,她坐在副驾驶上,轻靠着车窗,望着车外不停倒退的黄椒树,徐念则在开车。
她刚刚哭了很久,哭得眼睛干涩,眼泪仍不停地往下滑,直到此时她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下来。
她知道她不能陷在悲伤的情绪里太久,她们用自己的命为她铺路,不是让她浪费时间来难过伤心的,她必须要往前看。
梁挽颐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从鼻腔到整个胸腔都有一种疲惫感,她闭上眼睛,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从充满危机的黑塔中脱身后,她一下子松懈下来,现在的她只觉得非常累,身体沉甸甸的,像散了架般的疼,好在她受的都是小伤,只要稍微休息几天就能痊愈。
就是真的有些疼。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冯茉抓住她之后,她因为挣扎得太狠了,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的指甲都翻了起来,指缝里渗着血,即使什么都不做,都疼得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在他们刚进入深空降临协会时,徐念曾用那种奇怪的人皮帮助她和萧野做伪装,使得他们身上的衣服和发型都出现了改变,但是从黑塔中出来之后,那层伪装就消失了,她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对了,梁挽颐突然想起了萧野,她赶紧转过头看向徐念,哑着声音问道:“萧野呢?”
徐念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只回了四个字:“他坠楼了。”
“什么咳咳咳咳咳咳咳!”梁挽颐一激动,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徐念皱了下眉:“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吧。”
梁挽颐点了点头,她从车门上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表情认真的看着徐念,眼中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徐念道:“我知道陈莺会把你带走,但她大概是为了防止意外,并没告诉我她具体会在什么时间,用什么方式带走你。”
“你突然消失的时候,冯茉立马停止了会议去追你,我怕她会伤害到你我是说你们,我就让萧野回去,也追了上去。”
他轻叹了口气:“我没想到萧野没听我的话,他偷偷跟在了我们后面,说什么也要去找冯茉讨个说法,冯茉把他推到楼下去了好在楼下有很多棚子接住了他,他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胳膊和腿都骨折了,我帮他叫了救护车,他现在应该正躺在医院呢。”
“也是因为这个,我稍耽搁了一会儿,才找到你。”
“他伤得严重吗?”梁挽颐问道。
她的嗓子实在是难受,所以她说话没震动声带,只用气音小声问着。
徐念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措辞:“不算轻,毕竟骨折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也不能说重,好好休养着,不会落下病根,等他明天睡醒之后,有关于深空降临协会的事情他应该就能忘得差不多了”
“那个,嗯”徐念犹豫着问道,“你现在要去医院看看他吗?”
“我为什么要去医院看他?”梁挽颐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下红肿的眼睛,“他都去医院了,医生肯定能把他照顾好的。”
谁知徐念竟然因为她的这句话抽空扭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不相信她在说什么。
“你怎么对他这么冷漠?”
梁挽颐被徐念问懵了。
“我很冷漠吗?”她反问了一句,“可你不是都说了,他没有生命危险吗?”
而且之后还会失忆,那不就是彻底脱离和实体有关的糟心事了吗?她现在还背着一身的使命呢,没必要再去打扰他吧?
更何况
“我现在这样子也够惨的了,我实在没力气去探病,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梁挽颐的手指疼得太厉害了,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擦伤也不少,全身上下基本没一块好肉,但是今天跑了一整天,现在又是夏天,她出了一身的汗,回去之后肯定是要洗澡的。
洗澡啊被热水一浇,那不得疼死,梁挽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徐念的鼻息声从身旁传来,很轻很缓,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打了圈方向盘,拐过拐角后才道:“我可能要先去酒店拿一下行李,你家有我能住的地方吗我也可以睡客厅。”
他状似不经意地说着,却又好像有些别扭。
梁挽颐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徐念现在应该是住在酒店的,他的确需要去拿一趟行李。
徐念见她迟迟不说话,犹豫着解释道:“是因为深空降临协会随时都有再找上你的可能我住在你家里才能更好地保护你”
梁挽颐稍有些不解地看了徐念一眼,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难道是觉得住在她家里不好意思?
“我家还挺大的,有空房间,你完全不会影响到我,而且也是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能时时刻刻保护我我们之后肯定是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也会有很多会麻烦到你的地方。”
她全程都在用不震动声带的方式说话,语气显得过分温柔粘腻,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车内空间非常有限,她坐在副驾驶上,扭头专注地看着他,那时不时拂上来的气息,让徐念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他下意识捏紧了方向盘。
徐念平视前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严肃:“我是怕我住在你家里,你男朋友会误会我们是不是该想个能够合理解释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
这章应该是加更,晚上估计还有一章。
? 108、③O
徐念在说什么?
梁挽颐完全是懵的, 什么叫怕她男朋友误会?她哪来的男朋友?
见她那一脸愣怔的模样,徐念慢慢吸了一口气,又道:“我们想好理由后, 我可以帮你去向萧野解释的。”
他语气如常,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梁挽颐简直觉得匪夷所思:“我们为什么要向萧野解释?我跟谁住在一起, 跟他有什么关系?”
遇上了红绿灯, 徐念将车在白线前停下,他转过头来, 总算可以看着梁挽颐说话了:“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他总不可能对你和别的男人同居毫不在乎吧”
那一根根立在树旁的路灯其实并不昏黄,它们甚至是明亮的, 大片的光影铺在徐念的脸上, 令他的五官看上去棱角分明。
“萧野咳咳咳咳咳咳!”
徐念的话让梁挽颐一个激动,甚至忘记了自己暂时不适合用声带发声, 她才吐出两个字来, 就再次剧烈咳嗽了起来, 她捂着嘴,咳得整张脸都红了。
红灯再次变化成绿灯,徐念不得不转回头,轻踩油门,将车再次行驶出去。
梁挽颐喝了好几大口水才终于平复下来, 她盯着徐念, 再不敢用声带说话,只用气音质问道:“萧野什么时候是我男朋友了?”
徐念反应了几秒, 像是在理解她的话到底有着怎样的含义, 终于, 他脸上那一直维持着的平静面具出现了一丝破裂, 他突然猛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向前的惯性让两人都被安全带勒了一下。
徐念再次看来,他紧盯着梁挽颐,总算意识到自己和梁挽颐似乎一直在鸡同鸭讲,事情的真相也显然和他所以为的有所偏差。
他一字一顿,近乎是紧张忐忑又满怀期待地小心问道:“不是你亲口说的吗,你说萧野是你男朋友,你忘了?”
直至这一刻,梁挽颐的记忆才开始复苏,她脸上的神情迅速变化,最后变成了恍然大悟。
她的确是忘了,她确实在不久前说过萧野是她男朋友这种话,不过那只是一个他们随口编造出来的、无关紧要的谎言,她甚至没太放在心上,在经历了黑塔中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她就把这些完全抛在了脑后,没想到徐念居然当真了。
现在回想起刚刚的那些对话,梁挽颐总算明白徐念为什么会问她要不要去医院看望萧野了,男朋友坠楼摔得多处骨折,她这个当女朋友的还像没事儿人一样,和另一个男人讨论着要怎么同居,她都能猜出徐念到底脑补了些什么狗血大戏了,要是放她身上,她也肯定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你想的那样,”梁挽颐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当时失忆了,又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和萧野正好同行,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就随口编造了一下,说我们是情侣关系,但事实上我跟萧野关系也就那样,算是认识,但也没多熟”
“所以你大可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你住在我家里,我男朋友产生误会,于是上门捉奸的狗血大戏,我可是绝对的单身。”
梁挽颐说着这些,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对徐念道:“快去你住的酒店拿行李吧,我好困,想回家睡觉了。”
徐念却没马上接话,只用一双眼睛无比专注地盯着她,在霓虹闪烁的城市夜色里,他的眼眸倒映着光影,反倒如水洗般,看起来格外的明亮澄澈。
梁挽颐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几乎带着某种炙热的情绪,但她再去细看时,却又发现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她小心问道。
“没什么。”徐念摇了摇头,他唇角微扬,扭过头,再次将车启动。
“你没有男朋友,当然是最好的,我确实是可以放心了。”他意味不明地评价了一句。
梁挽颐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捕捉到什么来自于他的特别情绪。
她便低下头,借着窗外的路灯,又仔仔细细地观察起了自己手指上那疼痛难忍的伤。
她又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胃里很空,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忙活了一整天,除了早上吃了点饼干外,滴水未沾,在黑塔里那一番的狂奔,没低血糖真算她运气好的。
梁挽颐用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从手提袋里艰难地拿了块巧克力饼干,就着矿泉水,一点点往喉咙里顺。
“饿了?”徐念问道。
梁挽颐点了点头。
“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
“可是我家里冰箱是空的,”梁挽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好像还剩两箱泡面”
徐念的关注点歪了:“所以你平时就吃泡面吗?”
“也没有吧,我是不太喜欢自己做饭的,太麻烦了,大部分时候就随便凑合一下了。”
徐念“嗯”了一声:“以后我做给你吃。”
梁挽颐心想徐念大概是无法接受吃饭凑合,这倒是便宜了她,谁知徐念却紧接着道:“我会照顾你。”
梁挽颐“啊”了一声,她茫然地看着徐念,突然觉得徐念这话好像有些、有些
“那谢谢你了。”她轻声道。
徐念又“嗯”了一声:“和我不用这么客气。”
梁挽颐有些不自在地拉了一下绑在身上的安全带,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扭捏了。
这大概已经算是她人生的最后一程了,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早做好了自我牺牲的觉悟,这段路有徐念陪着她走,他就像是陪伴着一个命不久矣的绝症患者。
他想照顾她,也无可厚非。
梁挽颐将额头轻靠在了座位的颈垫上,安静的望着窗外斑驳的灯火。今日的奔波和几度的大起大落早让她身心疲惫,不一会儿,她的眼皮就愈发沉重,不知不觉间便在这昏昏沉沉的夜色中睡了过去。
车轻轻晃动着,她一时觉得自己像漂泊无依的浮萍,不知前路还有多少险阻;一时又觉得这狭窄密闭的的空间仿佛是她唯一的依靠,身旁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柔呼吸声,让她觉得温暖又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车慢吞吞地停了下来,徐念似乎跟她说了句什么就下车了,梁挽颐醒不过来,只胡乱地应了一声。
她迷蒙间稍微睁开眼看去时,就隐约看到徐念拖着行李箱走来,紧接着,后备箱被打开了,他将行李箱放了进来。
等到徐念再次坐回驾驶座上,梁挽颐就又放心地闭上了眼睛,继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梁挽颐突然惊醒,她发现车竟然停在了路边,发动机还在工作,车内开着空调,但驾驶座上却是空的,徐念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窗外是一条陌生的街道,路边偶尔有归家的行人,路灯高高地立着,拖着长长的影子,四下里却完全看不到徐念的身影。
徐念去哪了?梁挽颐茫然了几秒后,她的心脏突然止不住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她整个人像是慢慢沉入了冰冷的水里,她才发现原来她一睁眼看不到徐念竟会如此恐惧。
她不清楚这份恐惧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对可能在未来只剩她一人的孤独的死亡之路的恐惧;还是对可能随时到来袭击她的实体的恐惧;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因为,她无法接受在她把徐念当成自己仅剩的、唯一的伙伴后,他却在她生命的最后一程,毫不留情地抛下她
她慌乱无措地伸手去解安全带,却忘记了手指上的伤口,直至拇指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整个人才止不住痉挛了一下。十指连心,尖锐的疼痛感令她脸一下白了,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咬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站到了马路边,她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擦伤,额头也磕破了,现在是夏天,她穿着短袖的T恤,露出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偶尔从她身旁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好在这是晚上,光线很暗,她看起来也只是有些狼狈,倒还没到触目惊心的地步。但梁挽颐其实也顾不得太多了,她慌张地四处张望着,热浪滚滚的夏夜,却让她手脚冰冷。
不知在第几次回头,她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路灯下。他一手提着一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正向她走来。
他看到她后,明显愣了一下,就在他想加快脚步走过来时,梁挽颐却先一步向他冲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徐念被她冲来的动作撞得微微后仰了一下,他连忙松开手里提着的袋子,搂着她的腰将她接进了怀里。
“怎么了?”他轻声询问。
梁挽颐的两条胳膊紧搂着他的脖子,她缩在他怀里止不住地发着抖,她知道她的举动非常唐突,可她实在忍不住。
“我以为你把我扔下了”
以为接下来的路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梁挽颐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会这么害怕孤独。
徐念微怔:“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把你扔下,不是你说家里的冰箱是空的吗,我去超市买了点儿东西,还给你买了药。说好了会照顾你,我怎么会食言。”
徐念轻拍着梁挽颐的背,他看着这样的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整颗心脏都像浸泡在了某种陌生的药剂里,在一次次地跳动中软化、发涩、消融成温热流淌的水,带着轻微的疼痛,却让他有些上瘾。
被他抱在怀里的姑娘仿佛易碎又柔软,让他只想更紧地拥住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请相信我,我是绝不会离开你的,现在的我,为你而活。”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五十个红包。
接下来会有一大波感情线袭来!冲呀!
? 109、③①
梁挽颐缩在副驾驶上, 她偏头紧盯着窗外,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她不得不承认,她刚刚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
偏偏徐念非在这时和她说话:“刚刚是我考虑不周, 看到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自己去超市了, 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没、没什么”梁挽颐有些不敢看他,她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和他继续讨论下去, 好在徐念也没再说话。
窗外的街道逐渐变得熟悉,梁挽颐知道, 他们应该是快到家了。
她开始严肃地思考一个问题, 现在的她是不是太依赖徐念了?她有些警惕,更多的却是茫然, 她时而思考着徐念刚刚跟她说的那句“为她而活”到底是什么意思;时而又在自我深究着, 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举着手腕, 小心地将手指上的伤口支棱着,生怕再不小心碰到,她在心里假设如果徐念不帮她,她又会怎么样。
其实好像也不会怎么样,她还是会把这条路走下去, 她不可能放弃的, 绝不可能。
可是有了他的陪伴,她却变得更加安心, 她喜欢在自己到达那个注定惨烈的结局前, 可以有一个人陪着她, 徐念无疑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到了, ”徐念将车开进了车库里, 他问道,“车停哪?”
梁挽颐给他指了位置,徐念很快把车停好,和她一起下了车。走在熟悉的楼梯道里,梁挽颐疲惫的同时,又有种终于松了口气的松弛感,今天真的太累了。
徐念拖着行李箱,提着大包小包,一路跟着她回了家。
拉开防盗门,打开玄关和客厅的灯,又从鞋柜里拿了双一次性拖鞋,梁挽颐极为熟练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徐念则显得有些好奇,他四处打量了一下梁挽颐的家,倒也没说什么。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有男人来她家里过夜,又或许是因为客厅里太安静了,梁挽颐突然觉得很不自在,她避开徐念的视线道:“你随便坐,我先去洗个澡。”
徐念的目光从梁挽颐胳膊肘的擦伤上扫过,他大概是想说她这一身伤,洗澡可能会有些煎熬,但他只犹豫了一下便道:“我去给你煮碗面吧,洗完澡就能吃了。”
梁挽颐轻轻说了声谢谢,转身就拿上浴巾和睡衣,一头冲进了卫生间。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她现在的样子确实很凄惨,扎起的马尾已经松散了,看起来乱糟糟的,额头上一道磕出的血口子,因为大哭了一场,眼睛红彤彤地肿着。
身上更是不能看,手肘和膝盖上都是擦伤,她将身上的T恤掀起来,就见她的侧腰上有一大片青紫,稍碰一下就疼得厉害。
整个洗澡的过程对梁挽颐而言简直如同上刑,如果说身上只有一处伤,还可以小心地避开,可她身上就没有那一块是完好的,但要说重,也没多重,都是些磨人的小伤。
洗完的那一刻,梁挽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原本那份似有若无的旖旎也烟消云散,她吹头发的时候,思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虽然现在有徐念在,冯茉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找上门来,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事情结束了,应该说,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她得好好安排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她必须再次回到机器,然后进入心脏,为她们的计划画上最后的句号。
到现在为止,整个事件都已经呈现在了她眼前,唯独还有一点是她不清楚的,那就是她前往机器的核心,抵达那颗心脏之后,到底要做什么。
陈莺只告诉了她错误的真相,真正的真相在这个世界是没办法被说出口的,她只有到了机器才能弄清楚,这让她心里生出了几分迟疑。
但那份迟疑也就只有一瞬,她很快做好了决定,不管真相是什么,不管陈莺到底想让她在计划的最后一步往哪个方向迈,她都会坚定不依地走到最后。
当然,梁挽颐放下吹风机,将还带着些微潮气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心想,在踏上最后一程之前,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弄清楚。
那就是,徐念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在她那段记忆里,她分明记得2179亲口说过,徐念已经死了,那他为什么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如此看来,梁挽颐觉得徐念刚刚对她说的那句,“为她而活”,大概也并不是那种意思,而是与本该已经死亡的他,为什么会活过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有关。
梁挽颐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她刚刚实在是太尴尬了,所以都没好意思直接问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才算是稍有些反应过来。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骂了一声:“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了。”
她穿着睡衣走出卫生间时,徐念也恰好端着热气腾腾的面走出来,他看着梁挽颐稍愣了一下,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他迅速移开目光,将碗放在餐桌上道:“快过来吃吧,吃完了给你上药。”
梁挽颐闻声走过去,在饭桌前坐下,徐念煮的是非常简单常见的番茄鸡蛋面,但做法却很精致,过了油的鸡蛋呈现出金黄色的光泽,一团团地铺在面条上,角落里浸着三两根盘在一起的小白菜,卖相很好。
梁挽颐小心地避开手指上的伤口,颤巍巍地拿起了筷子。
徐念一低头就看见了她裸.露出的膝盖,上面的伤口沾了水,看起来红肿湿润。
“疼吗?”他问道。
梁挽颐很诚实地点了点头,不过她想了想说道:“都不严重,就是看着吓人,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徐念缓缓叹了口气,他没说什么,只轻声道:“快吃吧”
梁挽颐又点了点头,埋头就开始吃,她大概是真的饿了,满满一碗面条都被她吃光了,要不是她想矜持一下,大概连碗底的汤都要给喝干净了。
徐念站起来,边收拾碗筷边道:“你去沙发上坐着等我,我先去洗碗,然后来给你上药。”
梁挽颐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想在饭桌上和徐念讨论一下正事的,但是吃得太认真了,居然忘记找机会开口了。
没关系,她自我安慰,等会儿也有机会问,她得好好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说出“为她而活”这种话,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态度一定要严肃,语气一定要正经,这种孤男寡女的氛围里,最重要的就是把握住限度。
梁挽颐是这么想的,她坐在沙发上,在心里演练了几遍,但等徐念真的提着一大袋子药走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还是开不了口。
“怎么了?”徐念在她身旁坐下,见她有些僵硬,他这样问道。
“啊没什么。”梁挽颐下意识往沙发的角落里缩了缩。
徐念轻瞟了她一眼,他很快拆开了一瓶碘伏,又取出两根棉签,将碘伏淋了上去。
“胳膊,”他向梁挽颐伸出手,就看到她还是一副僵硬的模样,他不禁笑了一下,“怕什么,这是碘伏,不会疼。”
他说着就慢慢握上了她的手腕,梁挽颐抿着唇,莫名有种被他堵进沙发窝里,无处可逃的错觉。他的手掌顺着她的手腕缓缓上划,擦过她的小臂,稳稳托住了她整条胳膊,梁挽颐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
徐念垂下眼眸,非常认真地将碘伏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动作很轻,的确没让她感觉到丝毫疼痛。
“是不是不疼?”他的声音太温柔了,总让他疑心他语气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从手肘到额头,再到膝盖,梁挽颐几乎能数清他掌心的纹路,她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徐念并不是在给她的伤口上药,而是在与她耳鬓厮磨。
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热,从脖子直热上耳朵、脸颊,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徐念至始至终都低垂着视线,神色认真。梁挽颐也说不清楚上涌的肾上腺素是因为伤处传来的细微疼痛感,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终于,他抬起眼眸看向她,他的眸中仿佛蕴含着某种炙热,浓郁至深,剧烈燃烧着。
“哪还有伤?”徐念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深藏着情绪。
梁挽颐的呼吸变乱了,她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慢慢从下摆压上侧腰。
“这里,” 她仰头看向他,声音有些发抖,“淤青。”
她大概是晕了头,才做出了如此大胆的举动,但很显然,她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后悔。
她的侧腰上被撞出了一大片淤青,被触上后便传来隐隐地钝痛感,徐念也正看着她,他慢慢收紧五指握了上去,拇指恰按上她的肋骨。
对视良久,徐念突然胳膊一揽,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梁挽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下意识将手掌抵上了他的胸膛。
“淤青要用药酒揉,真的要我帮你吗?”他低声问着,说话时,气息拂上她的耳侧。
梁挽颐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点了下头。
徐念便拧开药酒,倾倒在掌心,再次握上了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药酒在搓揉下很快开始发热,梁挽颐的呼吸起伏着,心跳有些快。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很确定,她和徐念肯定没法再维持着清清白白的关系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梁挽颐有些堕落地想,就这样也挺好的,反正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下个月呢,如果徐念不介意,她还想和他做更出格的事。
她抬起胳膊,手掌轻攀上他的肩,徐念的声音却在这时在她耳边响起。
他道:“你就不想问,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
评论掉落五十个红包
微博里画了张黑塔的时间线,感兴趣可以去看。
? 110、③②
梁挽颐当然想问, 只是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没想到徐念竟然自己主动提出来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个问题其实涉及到很多, 比如说我到底是什么”徐念似是在思考措辞。
梁挽颐扭头看向了他,就听他又道:“我知道这个问题也是你一直想知道的。”
她道:“我以前也问过你, 但你并不想告诉我。”
徐念轻笑了一下:“那是以前, 但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你有权知道, 关于我的一切。”
梁挽颐没吭声,腰间带着热意的摩擦感太过陌生, 让她有些紧绷, 但疼痛确实得到了缓解。
徐念的用词实际上是有些暧昧的,可她又不太能确定是否是她误会了。
“其实我是机器的一部分, ”他缓声道, “或者, 你也可以理解成,我是机器产生的自我管理意识,负责整座机器的维护工作”
“当然,我不止一个,我只是其中之一, 我们被统称为2179, 而掌控大局的原意识则被我们叫做主脑,它会对我们进行部署, 给我们分配相应的任务受伤死亡的个体会被主脑回收翻新, 再次投入新一轮的使用, 但这是一个格式化的过程, 在此过程中, 原本的记忆和性格都会被完全抹除,变成一个全新的个体这些你应该已经有所了解了。”
“如你所见,我本来也该经历这样的格式化,但是主脑把我修好了。”
“所以你就复活了?”梁挽颐消化着徐念抛出的这些信息。
他的话倒是让她稍微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当初在机器里时,她和其他人都穿着病号服,而徐念和2179则都穿着医生穿的那种白大褂。
他们属于机器的一部分,任务又是管理机器、对整座机器进行维护,称他们为机器的医生倒也没有错。
徐念点头:“这本来是个不划算的工作,按照我之前的伤势,将我分解,用分解后产生的能量投入全新个体的生产才是最节省资源的,但是”
他稍停顿了一下才道:“但是主脑让我来协助你,帮助你们完成你们的计划,主脑认可了你们的计划,因为我与你较为相熟,主脑认为我是最适合完成任务的个体。”
原来是这样
梁挽颐彻底明白了,怪不得陈莺会帮助他混入深空降临协会,因为他也是为了帮助她们完成计划而来,他现在也算是和她们是“一伙的”了。
“所以你之前说的那句‘为我而活’就是这个意思?”
“是。”
听到了他给出的肯定答案,梁挽颐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她突然就有点儿后悔自己在冲动下做出了如此出格的行为,倒也不必一副死前狂欢的样子,好像她多饥渴似的。
总觉得徐念现在好像是在拐弯抹角地婉拒她
但徐念很快就又道:“其实也不止是这个意思,这只是附带的,主脑修好我后,就算不给我分配这个任务,我也肯定会来找你的。”
“思想是有指向性的,这点你应该知道,”他微顿了顿,问道,“你还记得你之前问我,深空降临协会为什么找上你,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梁挽颐当然记得,她点头:“你说我是因为被当成了吸引猎物的诱饵,才被盯上的,而你就是猎物。”
所以深空降临协会才会找上她
梁挽颐有些疑惑:“可是陈莺后来告诉我,是她动了些手脚,冯茉才找上我的。”
徐念“嗯”了一声:“那是陈莺以为的,她确实也动了些手脚,不过冯茉是在她动手脚之前找上你的,她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
梁挽颐茫然了:“所以为什么抓你要找我当诱饵?”
徐念深深吸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道:“因为你在我心里,太过特别,实体一直想猎杀我,我的想法一旦被实体察觉了,它们会顺着我的念头找上你。”
梁挽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几乎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瞪着徐念。
他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眼眸愈发炙热滚烫:“自从我苏醒以后,我没有一时一刻不在想你,我满脑子都是你,即使我知道我的想法对你而言非常危险,可我克制不住,我已经没办法把你从我的脑海里驱赶出去了。”
他压抑又狂热的情绪来得太突然,像被风点燃的火,转眼吹成一片火海,而梁挽颐则被包裹在这片炙热之中,无处可逃。
她的心跳很快,呼吸也一同灼烧着,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她还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手握着她的腰,她一时竟也说不清这份灼人的悸动是因为活血化瘀的药酒起了反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徐念这是在和她表白吗?
梁挽颐不是没被人表白过,可是从来没人像徐念这样,她不懂他是怎么把那些深情到几乎有些轻浮的措辞说得如此认真的?
她想起之前在深空降临协会时,她还处于失忆状态,听到徐念那所谓的“猎物”和“诱饵”的言论之后,表示很疑惑,还好奇地问他,为什么非要把她当作猎捕他的诱饵。
徐念当时并没有跟她说明原因,他只说,他会对她负责。
“所以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徐念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原本不打算跟你说这些的。”
“为什么?”
“因为我怕吓到你,我怕你觉得我唐突,我怕你因此而远离我,更何况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奢求你的回应”
梁挽颐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忍不住舔了下嘴唇,问道:“那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因为我发现也许你并不会排斥我对你的绮念”他说得很慢,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确认她的态度,“所以,要我怎么对你负责,这取决于你。”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看着她,仿佛一个将自己完全剖开的罪犯,等待着她最后的审判。
梁挽颐也看着徐念,对视良久,她突然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徐念,你想不想和我谈恋爱。”
不考虑未来,不计较时限,不在乎生死的那种,一场只走这一程的恋爱,从绝望中生出的爱意,相互依偎,到死为止。
徐念没说话,而是慢慢靠近了她,触上了她的唇,他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他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后脑勺,吻上了她的唇,起初只是嘴唇相贴,很快这个吻就变得热烈起来。
她的背压上了沙发,她被完全罩进了他怀中。
梁挽颐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仰头回应着他。她怎能想到,她有一天会在自己家的沙发,被一个男人如此热情激烈地亲吻。
他仿佛怎么亲都亲不够,直至呼吸不畅,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的嘴唇。
他垂眸看着她,气息喷洒而来,梁挽颐也急促地吸着气,他用拇指反复按压她的嘴唇,在炙热燃烧的目光下,他再次低下头在她的嘴唇上摩挲轻蹭。
“我早就想吻你了。”他的声音低沉轻哑,藏着汹涌的情绪。
事实上,这算是他们第三次亲吻,但只有这一次才是真正的、不夹杂任何其他目的、单纯的唇齿相依。
在这个吻再次变得深入之前,梁挽颐偏头躲开。
“先来讨论一下,”她实在是太好奇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你想知道?”
“当然!”梁挽颐点头。
徐念沉吟了片刻才道:“要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这其实说不清楚,因为我似乎很早开始就对你有好感了”
梁挽颐眨了一下眼睛,徐念又道:“你也知道的,我们五年前,不太愉快,我对你也算不上有什么好印象,你来塔拉津之后,我甚至不想和你直接相处,一直躲着你。”
“原来你那时候真的是在躲着我?”
徐念“嗯”了一声:“不过真正和你相处之后,我发现你和我想得不太一样,你比我想象中的温柔太多了。”
柔软、坚韧又温暖
“让我忍不住想要保护你虽然我本来也会保护你,但直到那时我才是处于真心的,并非把它当成一件任务”
徐念说到这,突然笑了笑:“要说对你产生好感,大概是在发现你好像有点儿喜欢我之后吧。”
梁挽颐瞬间不淡定了,她在塔拉津的时候的确对徐念稍微有那么一点喜欢。
但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有些尴尬地问道。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徐念道,“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脸红,而且看我的眼神也我形容不出来,但能感觉出来你对我的态度有些特别”
梁挽颐懊恼地闭上了眼睛,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
她又问道:“你既然知道我喜欢你,那刚刚为什么还说怕唐突我?”
“因为我不敢确定你对我的喜欢到底到什么程度,我怕你会将我当成阻碍你前进的绊脚石”
他微顿了一下,又道:“事实上,我起初对你有好感时,我自己都是不承认的,我没必要在注定没结果的事上多浪费时间,我想那时的你也是这样的。”
梁挽颐点了点头,徐念说得没错,她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不是每一次心动都天崩地裂、非卿不嫁,喜欢又不一定代表合适,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修成正果,所以在塔拉津时,她一直很克制。
“那后来呢?”她追问。
“后来是在机器里,我受了重伤,我原本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找我,”徐念轻轻叹了口气,“你大概想不到那时的你到底有多闪闪发光,我几乎移不开眼,我再克制不住对你的心动和妄想”
“我庆幸地想,还好我马上就要死了,还好我的逾矩和越界不会对你产生伤害”
他又是这样,认真到几乎有些严肃地说出这些过分深情的话。
放在以往,梁挽颐只会觉得这些措辞又腻又轻浮,她想大概是因为她也喜欢徐念,所以才会对他的话如此心动。
她也才知道,原来两情相悦是一件这么让人觉得幸福又愉悦的事,就连必将到来的死亡都变得好像没那么令人害怕了。
“那个徐念”她显得有些吞吞吐吐,目光也稍有犹疑,但她很快就再次看向了徐念的眼睛,神色坚定。
徐念很认真地等着听她到底要说什么,就听她道:“我们做.爱吧。”
她的语气实在太平常,仿佛是在说“我们吃饭吧”、“我们睡觉吧”、“我们一起打游戏”,以至于徐念起初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等他终于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惊异之色在他倒映着她的脸的瞳孔中荡开。
“是不是太快了?”他极不自然地问道。
“很快吗?可我怎么觉得还不够快,我们剩不了几天了。”她的眼神几乎是勾人的,她在邀请他。
徐念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突然低头重重咬了一下她的下巴,然后他放开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梁挽颐不解地看着他,徐念僵硬地紧盯着面前的茶几,他解释道:“今天还不行,你身上有伤,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再”
他最终也没能像梁挽颐那样平静地将那个充满遐想、令人血脉喷张的词语吐出来。
“都是皮外伤,又不重,”梁挽颐也撑着沙发坐了起来,“你稍微注意点不就好了?”
她说着就伸出胳膊想要去抱徐念,徐念“噌”地站了起来,躲开了她的动作。
“我注意不了反正今天不行!你先养伤。”他态度坚决。
梁挽颐还想再说什么,徐念却先一步开口了:“我先去收拾行李,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洗漱,你赶紧休息。”
他说着就逃也似地冲向了他还放在玄关处的行李箱。
梁挽颐看着他拉起了行李箱,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房间走,她觉得有些好笑。
“左边那间是我的卧室,右边是客房,”她好整以暇地道,“我亲爱的男朋友,你今晚是打算和我一起睡呢,还是要独守空房呢?”
她就看到徐念拖着行李箱,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左边的,她的卧室。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五十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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