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⑤①
窗帘被拉开了一道缝, 外面的天没完全黑下来,乌云阴沉沉地郁结着,雪花打着旋儿飘下, 空气似也带着幽暗的滤镜。
梁挽颐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冷色, 屋内的温暖让寒冷的雪景显得有些不真实, 身处这种氛围中,困意也慢慢涌了上来。
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视线也渐渐模糊了,但她还思考着刚刚和徐念的对话, 如毛线般纠缠成一团的线索塞满了她的脑子, 让她整个人都乱糟糟的。
徐念躺在她旁边,她背对着他, 仍能感受到来自他的暖意。她不介意跟徐念睡在一张床上,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 旁边有个人,她甚至觉得安全了不少。
这两日的奔波让梁挽颐全身的每一寸骨头都散发着酸痛,两条腿更是宛如寒气入体了般,凉飕飕的疼,膝盖摔得青紫处倒是因为擦了药酒而舒适了不少, 但梁挽颐整个人还是疲惫的基调。
她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 背着一身沉重的思绪,陷入了浅眠。
因为想得太多, 梁挽颐的睡眠质量不太好, 只浅睡了片刻, 就突然醒了。
再睁眼时, 入目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乡野不比城市,晚上没有灯光,今夜又没有星星和月亮,四周一丝光亮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梁挽颐想闭上眼睛继续睡,可突如其来地清醒之后,再想入睡就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她闭了会儿眼睛,听着窗外吹得呼呼的寒风,隐约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一些细微的违和之处,但她又说不清楚这种不对劲儿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现在几点了?
梁挽颐这般想着就抬头向床头柜上看去,被她取下来的手表静静地躺在那里,表盘散发着荧光,能借此看清上面显示的时间。
刚好凌晨三点整。
虽然那幽幽荧光很微弱,但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仍给了梁挽颐不小的心理慰藉。
她伸出胳膊,想把床头柜上的表拿起来,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接触到表带时,她整个人突然顿住了,一种极其强烈的窥视感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让她瞬间冒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很难描述。
梁挽颐全身僵硬着,她以前在电视上看过一个实验,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是感觉不到目光的。如果没有人提醒,就算有无数个人盯着你看,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可是此时此刻的梁挽颐,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落在她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注视着,那目光仿佛是有实质的,围绕着她,将她一圈圈缠住。
那不是属于人类的目光!它处于每个角落,仿佛塞满了每一寸的空气,妄图从缝隙里挤入。
梁挽颐僵了片刻,突然伸长胳膊,迅速将手表抓进了手里,好歹算是一点灯光,如果有什么危险,还能勉强用来照明。
人类就是这样,对于黑暗的恐惧大于一切,但面对处于迷雾中的未知,除了恐惧外,还会带着天生的好奇和探索欲。
梁挽颐缩在被窝里,屏着呼吸听了一会儿,周围没有奇怪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有些安静得过分,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仍没有消失。
不知是因为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绵延不绝的黑暗,还是手表发出的光真的起到了作用,梁挽颐发现自己已经能隐约看清四周了。
她的心跳有些快,某种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的情绪在她心底发酵着,她抿着唇躺了一会儿,突然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觉得违和了。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原本应该躺在她身后的徐念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是他的呼吸声太轻了吗?
梁挽颐又屏息听了一会儿,身后真的太过安静了,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这个发现让她不可抑制地恐慌了起来,在她刚刚察觉到空气中存在着窥探着她的目光时,她虽然也有些害怕,但只要一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她的旁边还有另一个人,不管经历多恐怖的事情,她都不需要一个人独自面对,那种恐惧也就没那么浓重了。
可是如今,她却突然发现,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仿佛被遗弃在了孤独的黑暗里,不停朝着海水深处坠落而去。
梁挽颐紧捏着拳头,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在想徐念去哪了,是起夜去厕所了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事出去了?
她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像是生怕惊动什么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她压在被褥底下的手开始慢慢地朝身后伸去,试探着摸索着,可直到她的胳膊几乎都伸直了,她也没碰到原本该躺在床上的另一个人。
整张床上的的确确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正想着这些时,玻璃落地窗突然震动着发出了“笃笃笃”的声音。
梁挽颐整个人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有人在敲窗户
也有可能不是人,而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敲
梁挽颐紧张地抬头朝着窗户的方向看去,窗外是一片化不开的黑墨,看不到远处的山,也看不到近前的雪,浓黑得仿佛坠入了深渊,又好像延伸到了另一个世界。
“笃笃笃!”
敲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比刚刚更加急促,透着一种让人心慌的焦急。
突然,一个人猛地贴到了窗户上,像是被一股巨力撞了过来,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震得整张玻璃都晃了晃。
梁挽颐的呼吸都停止了,她瞪大了眼睛,就看到那个撞上来的人慢慢抬起了头,向窗内看了过来。
那是徐念!
梁挽颐的脑海里冒出了一连串的疑问,徐念怎么跑到外面去了?他在干什么?他是遭遇了攻击吗?
“笃笃笃!”徐念再次抬手用力敲击起了窗户,他紧盯着梁挽颐,很是着急。
他的嘴一开一合地,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梁挽颐听不到他的声音,一丝一毫都听不到。
徐念是想让她给他开窗吗?
梁挽颐茫然了片刻,才总算反应了过来,她撑着床就想起身,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条胳膊从她身后伸了过来,搂着她的肩就将她揽了过去。
梁挽颐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挣扎,但紧接着一只手便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声音完全封住了。
一个声音贴着她的耳侧响起,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剩下很轻的气音,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过去。”
是徐念的声音
梁挽颐很茫然,如果说身后的人是徐念,那窗外的又是谁?
而且她刚刚明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旁边没有其他人,徐念是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的?难道她的感觉出错了。
梁挽颐的目光还紧紧锁定着那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窗外的那个徐念更加焦急地拍打起了窗户,发出闷闷的声响。
他似乎在喊着些什么,可梁挽颐听不到,她只能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
他说的好像是小心身后!
梁挽颐瞬间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直凉到心底。
难道说窗外的徐念才是真正的徐念,而此时躺在她身后,紧紧搂着她的,是由什么怪物伪装而成的?
梁挽颐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她嘴唇哆嗦着,大脑一片混乱。
在心底的惊恐逐渐堆积起的过程里,梁挽颐突然再次挣扎了起来,想从禁锢着她的臂膀里挣脱出去。
“梁小姐!”徐念收紧了胳膊,“你好好看看外面那个是什么!”
在他的提醒下,梁挽颐再次朝窗外看去,这一看之下,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她刚刚怎么会觉得窗外的那个人是徐念?或者说,她刚刚怎么会觉得那个东西是人?
她看到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此时正被一张人皮紧紧地封着,那张皮不时被风吹得皱起,皮下的脂肪组织微微蠕动着,好像无数只小虫子在不停地爬动。
那张皮不住地想从窗户的缝隙里往屋里钻,但很显然,它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这扭曲的画面让梁挽颐从脖子到脸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看着贴在窗户上的那张皮,看着看着就反应了过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人皮,而是一张脸!能隐约看到五官的形状,只是那张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平了似的,两只不停转动着的眼睛隔的距离很远。
那双眼睛透着一种似兴奋似疯狂的情绪,死死黏在梁挽颐的身上,像是在催促着她赶紧把窗户打开。
梁挽颐忍不住开始发抖,那到底是什么?她为什么会把那东西错误地认成是徐念,如果她刚刚真的去开了窗,她现在又会怎样?
梁挽颐下意识想回头看,后脑勺却因这个动作撞在了徐念的下巴上,她干脆转过了身,面向徐念,恰对上了他的目光。
背对着窗户的姿势让梁挽颐有种如芒在背的恐惧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背后不停蠕动着,随时会扑上来一般。
她满眼惊恐地看着徐念,低声问道:“那是什么?实体吗?”
“不是,”徐念摇了摇头,“那是人。”
这个回答让梁挽颐吃了一惊:“人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徐念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受到辐射的人身体会变得畸形。”
畸形
梁挽颐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倒是听说过受到辐射的人身体会变得畸形,尤其是在母胎里受到辐射的,出生之后很可能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病变。
但是畸形到这种程度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他的脏器应该都已经发生了变异,怎么可能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地运转。
而且,梁挽颐能明显地感觉到,外面的那个“人”能够一定程度上的对她的精神产生影响。
“这种畸形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他们一直在这些混乱的空间游荡着,看到活人之后,就会下意识扑上去,寻求帮助,但是我们帮不了他们,因为这种畸变就像绝症,是一种不可逆的病态”
徐念还是那种平静得过分的语气,但梁挽颐却莫名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几分悲哀。
“如果我开窗了会怎样?”梁挽颐问道。
“你也会被污染。”
梁挽颐沉默了一瞬,随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道:“萧野和田悦怎么办?他们万一也被迷惑了!”
“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去提醒过他们了。”
梁挽颐愣了一下,如此看来,刚刚并非是她的错觉,徐念那时的确不在屋里,他是先去提醒了萧野和田悦,回来之后才恰好撞见她被迷惑的一幕,于是又提醒了她。
“我还以为你把我一个人扔下了。”
梁挽颐的话让徐念稍稍怔住了,随后他声音很轻地道:“怎么可能扔下你?”
“睡吧,”他道,“那些畸变的人惧怕阳光,他们只会在夜晚出现,白天就会躲起来。”
梁挽颐垂下了眼帘,她和徐念的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平稳得就好像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恐惧的滋味。
“你一直都这么厉害吗?”梁挽颐突然这般问道。
“我不厉害。”
“但是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徐念没有马上接话,他看了梁挽颐一会儿才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你该明白的,知道得越多只会死得越快。”
梁挽颐垂着眼眸,目光恰能落在徐念的锁骨上,只是四周太黑了,她看不到他锁骨上的那枚纹身。
她突然开口道:“你收徒吗?”
她这个问题算是彻底把徐念问住了,他露出了少有的吃惊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震惊:“谁要拜师?”
“当然是我,”梁挽颐抬眸再次看向了徐念,她的目光很亮,“我不能确定我后半辈子都能远离这种危险,所以你不如教教我怎么对付实体吧,不是我自夸,我很聪明的,肯定能学会,或者有偿?”
“你”徐念明显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挽颐等了半天才听他开口道:“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抗不了实体,实体是无法对抗的,你会觉得我厉害并不是因为我有对付实体的手段,只是因为我知道的比你多”
“这些有关于宇宙的知识,本身就带着特殊的能力,但是它们带来力量的同时,也会带来毁灭,你学不会的”
虽然已经预料到徐念会拒绝,但听到他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梁挽颐还是有些难掩失望。
她低声道:“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徐念评价了一句:“你还真是奇怪。”
他道:“我也遇到过不少经历这些事情的人,他们大多都巴不得赶紧逃离,你倒好,竟然想拜师。”
梁挽颐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我始终觉得一直逃避不是办法,不如以攻为守,主动出击,我还以为你对付它们就像道士驱鬼,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画个符布个阵就都能解决了。”
徐念叹了口气:“我很欣赏你勇敢的态度,但是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嗯,我知道,我会更加谨慎的。”
“梁小姐,”徐念的语气突然变得很郑重,让梁挽颐不禁也认真地看向了他,她就听他道,“请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他这话说得太郑重其事了,让梁挽颐莫名生出种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感觉,她有些慌乱地躲开了他的目光,小声道:“说要保护我,你不也对抗不了实体吗?”
徐念轻轻笑了一下,并没在意梁挽颐的反驳:“至少在危险到来的时候,我可以挡在你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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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每天多写一千字,距离完结又近了一步!
? 52、⑤②
梁挽颐再睁眼时, 外面天光大亮,拉开了一半的窗帘后,仍是白茫茫的澄净天地, 雪未停,但昨夜的痕迹已经全部消失了。
徐念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卧室内只有梁挽颐一个人,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睡意还没马上褪去。
看来昨天是真的太累了, 她这一觉愣是睡到了上午十点半,再晚点起床就到中午了。
屋内的暖气让空气变得干燥, 梁挽颐难免觉得口干, 她很快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萧野此时正坐在沙发上, 盯着手机屏幕, 现在又联不上网, 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抬头看来,正好和梁挽颐迎面对上。
“你醒了?”
“你醒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后,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梁挽颐这时才注意到田悦也在客厅, 她坐在沙发上, 肩膀瑟缩着,精神状态倒是好了不少, 但那份惊慌的情绪依旧萦绕着她。
田悦对上梁挽颐的目光后, 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从田悦身上看到那种精神濒临崩溃的紧绷感时, 梁挽颐都会下意识联想到自己。
她收回了目光, 转而看向萧野,问道:“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萧野摇了摇头,他有些犹豫,又有些迷惑:“我昨天是怎么了?”
“你”梁挽颐停顿了一下,“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萧野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回忆了片刻,才道:“我就记得我们在往这边走,好像还说了些什么,然后你就说你听到了音乐,之后的事我就完全不记得了。”
看来萧野不记得他攻击徐念的事了
“嗯,你说得没错,”梁挽颐微垂下眼眸,神色如常,“你走到一半就昏迷了,是徐念把你背回来的。”
梁挽颐口干得不行,在开着暖气的屋子里睡了一晚上,她觉得自己像块被风干的、皱巴巴的腊肉。
她说完之后就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水的过程里,她听到萧野道:“我昨天就莫名觉得很累,我自己也知道自己一直昏昏沉沉的,但是醒不过来,像中邪了一样。”
大概是太渴了,梁挽颐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光了,她抿了下唇上的水渍,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上七点多吧,我醒过来就看到田悦在我旁边。”
一旁的田悦也附和着点头。
梁挽颐思索片刻,忽又问道:“你们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此言一出,田悦的脸色骤然一白,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吗?”田悦这反应让萧野也有些吃惊,他侧目看去,很是不解。
田悦平复了好半天,才哆嗦着嘴唇道:“我昨天太害怕了,晚上也没敢回卧室睡,我就打开了小夜灯,跟萧哥一起待在客厅的”
“大概睡到半夜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风吹出来的,没当回事,可那敲门声一直持续不断,而且很有规律,我立马睡不着了,赶紧仔细去听,然后我就、我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一声声地叫,那个声音还让我觉得很熟悉”
她满脸惊恐?蒊地停了一下,才道:“那是柳晶晶的声音。”
“什么?”萧野非常吃惊,“柳晶晶不是已经”
他及时刹住了,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田悦继续道:“我当时特别害怕,根本不敢动,我还尝试着想叫醒萧哥,可是萧哥睡得太沉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萧野皱起眉头:“我的确什么都没听到。”
田悦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柳晶晶就那样一直在门外喊我,她求我给她开门,她还说她没有死,只要我帮她开门,她就能得救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我突然就想,要不我去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一眼好了,只看一眼应该没事的”
“你真去看了?”梁挽颐问道。
田悦摇头:“还没等我走到玄关,卧室的门就推开了,徐老板就出来了,他的表情很严肃,他让我回去继续躺着,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管”
“我就按照他说的做了,我又躺回了沙发上,他自己反倒走到了门口,因为太暗了,我也没看清他站在那里做了什么,反正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就消失了,只剩下风声了。”
田悦讲完了,她有些紧张地看着萧野和梁挽颐,手指绞在一起,透着忐忑。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梁挽颐,她扭头四处看了看,见客厅里再没有第四个人,便问道:“徐念呢?”
“我算是醒得比较早的,他当时正在厨房忙活着给我们准备早餐,我们吃过后他就出门了,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我问他他也没说,”回答的人是萧野,“他还特地嘱咐我们,让我们别出门。”
出门了?梁挽颐有些意外,徐念出去做什么了?还不让他们出去,所以外面是有什么危险吗?
她扭头朝窗外看去,不免想起了徐念昨晚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腹压在了微凉的玻璃杯上,心底升起了一种很奇异的情绪,她竟然有些庆幸徐念早早地出门了,这让她不用在光天化日下面对他,否则她好像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昨晚在他说完那些话之后,梁挽颐躺在床上好久才再次入睡,好在当时没开灯,屋里足够暗,她不用尴尬地和徐念大眼瞪小眼。
现在危险仍未解除,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梁挽颐觉得她这种面对徐念的尴尬心态很不合时宜,甚至让她觉得有些蠢,但某个想法一旦在心底产生,就绝不是靠着自欺欺人可以轻易忽略的。
也许她昨晚该自己一间卧室睡的
“梁挽颐?”
梁挽颐被这声呼唤惊醒,这才发现萧野叫了她好几声。
“抱歉。”她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随口道,“你们吃早饭怎么也不叫我。”
田悦把话接了过去:“是徐老板让我们别叫你的,他说你昨天很累,让你好好休息。”
原来是这样啊
梁挽颐有些发愣,转头却发现田悦正用一种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的眼神盯着她看,于是她问道:“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
田悦犹豫了一下,才道:“梁挽颐,你应该和徐老板的关系很好吧,他是你男朋友吗?”
她这话让梁挽颐的表情都有些僵住了,萧野的眼神也古怪了起来。
梁挽颐连忙否认道:“我跟徐念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啊?”田悦竟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可是我明明看到你们两个昨晚是睡在一个房间的,你们原来不是情侣吗?”
不等梁挽颐想出解释的理由,萧野倒是把话接了过去,他道:“这里这么危险,两个人睡在一起才更安全,你昨晚不也和我一起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吗?”
田悦觉得萧野说得很有道理,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抱歉,是我想多了。”
梁挽颐轻抿着唇,有些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田悦犹豫了一下,又抬起头来问道:“那你知道徐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他是道士吗?他会救我们出去的对吧。”
看着田悦那满怀着期待的眼神,梁挽颐终于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充满了恐惧和惊慌的场合里问出那种充满了粉红绯色的问题了。
田悦大概是觉得她和徐念可能有点儿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她应该对徐念更加了解、对现在的情况也更加清楚。
梁挽颐叹了口气:“有关于徐念的事,我也不清楚,我跟他也是认识不久,但是他确实会救我们出去。”
田悦沉默着点了点头,神色间还是透着不安。
萧野却在这时岔开了话题:“徐老板在厨房留了早餐,我去给你加热,你再休息一下吧。”
他说着就准备从沙发上起身。
梁挽颐赶紧摆手阻止他:“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她这人最不喜欢麻烦别人,于是赶在萧野站起来之前,她就率先一步进了厨房。
徐念这个民宿老板还挺称职的,都这种情况,他竟然还尽职尽责地给他们准备了早餐。
灶台上摆着一盘用保鲜膜封起来的土豆丝炒面,已经冷了,保鲜膜上蒙了一层哈气。
梁挽颐把保鲜膜揭开,将装面的盘子塞进了微波炉里。
等待的过程中,她拿着筷子又开始走神,她又开始回忆着徐念昨晚说的那些话。
不过这次她调整了心态,没去想那些没用的事,她在思索徐念对昨晚那个敲窗的“人”的描述。
他很明确地说了,那是人,并非是实体,也不是什么别的怪物。
“就像受到辐射的人身体会变得畸形。”
这是他当时的形容。
梁挽颐轻轻摩挲着指尖的筷子,她总觉得徐念的这句奇怪的描述透露出了一些很关键的线索。
受到辐射,变得畸形
这在平时的日常生活里和很多影视作品里也时常见到
如果徐念所说的,并不只是随口举的例,那些变异的人确实是因为受到了类似于辐射的影响,才变成了那个可怕的样子。
那么既然存在着辐射,就必定会有一个辐射源才对,会有一个影响着所有人的源头,或许一切的异常也都是从那个源头而来的。
会是什么呢?
塔拉津湖?星空?还是别的什么?
梁挽颐想着想着,微波炉的时间也到了,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这一声像是撞在了她的心里,让她陡生出了心惊肉跳的感觉。
与此同时,她突然灵光一现,脑海里蹦出了一个在这些日子里反复出现过的关键词。
机器!
机器会散发辐射,这不是很合理的吗?
梁挽颐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缓了好半天,才伸手拉开了微波炉的门,把里面加热好的炒面端了出来。
因为放得有些久,面已经坨了,但香气还是随着热气冒了出来,飘飘渺渺地绕在空气里。
梁挽颐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了一句毫无逻辑的话。
“机器坏了,所以会散发辐射,被辐射污染的人都产生了变异”
那几个关键词似乎都被安进了这句话里,可是实体又该往哪安?如果这句话真的符合逻辑,那实体又在里面充当什么作用?
“能够对异常产生正确认知的人,会被实体的目光锁定,从而遭遇一些可怕的事情,这种认知又会成为一个崩塌的原点,实体会由此原点逐渐入侵”
梁挽颐隐隐觉得她好像摸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一切不再是一个点一个点地隐在迷雾中,而是形成了线,又组成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但在这由点到线再到面的过程中,又似乎缺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让她没办法将这些内容完整地拼接起来。
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在做英语试卷上的完形填空,选项里的每一个单词似乎都能往文章里填,但不管怎么组合都有种既合理又不太合理的矛盾感。
梁挽颐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在炒面再次变凉之前,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端着盘子转身走了出去。
她很不合时宜地想着,也不知道现在高中英语试卷上的完形填空比她当年上学的时候难了多少。
作者有话说:
耶!马上就2023了!离完结还远吗?!
明年我一定支棱起来,每天尽量多写点啊啊啊!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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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⑤③
吃完饭已经下午了, 徐念还是没回来。
电路昨天就被修好了,梁挽颐向萧野借了充电器,给手机充满了电。
虽然不能联网, 但手机也有很多别的功能,可以用来看时间, 还能用来照明。
徐念不让他们出门, 他们就老老实实地在木屋里待着,三个人聚在一起, 恐惧的情绪好像也没那么重了。
梁挽颐在卧室里翻出了她昨天脱下来的外套,很快就在里面找到了黄采芹留下的那个日记本。
徐念没把日记本拿走, 那张星空的照片和她们的合影还夹在日记的夹层里, 完好无损。
梁挽颐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将日记本翻看, 里面的内容她已经看过了, 但只是简单地回忆, 依旧会让她心里生出一种抵触感来。
她没再继续去想那些,而是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雪。
这之后,萧野就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盒扑克牌,邀请她和田悦一起斗地主。
梁挽颐挺佩服萧野的,在这种不明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斗地主,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心大, 还是适应能力强。
不过梁挽颐也没拒绝,这样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的状态, 她很容易会胡思乱想, 一会儿去思考徐念说的那些话, 一会儿又去思考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总忍不住想将得到的线索串联起来。
但梁挽颐又能明显地感觉到, 她活跃的思绪是很危险的,很可能会招来它们的注视。
三个人围坐在茶几旁开始斗地主,梁挽颐因为心不在焉经常走神出错牌,田悦惊慌的情绪也没完全缓解,话少得可怜,反倒是萧野一直在找话题活跃气氛,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萧野也很明显是在强颜欢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暖气熏得人又有了困意,三人从喜欢的电影聊到了喜欢的食物,没营养的无聊话题说了个遍,紧绷的情绪却仍没能缓解。
萧野再次提醒梁挽颐出错了牌后,田悦突然指着窗外道:“你们看,雪停了。”
她的语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欣喜,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梁挽颐和萧野都顺着她的目光扭头向窗外看去,雪确实停了,但天还是阴的,郁郁浓浓的一片,像搅不散的墨,结成了块。
今夜应该还是看不到星空。
梁挽颐用手表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七点半了,徐念还没回来,之前那种窘迫感消失了,她开始担心了起来。
徐念不会出什么事吧
三人没再继续打牌,坐了一下午了,也该吃点东西了,虽然他们几个都不饿。
冰箱里倒是存了不少食材,但他们三个竟然没一个会做饭的,他们只好随便吃点泡面充饥。
忙活了一通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徐念还是没回来。
他今晚不会不打算回来了吧?
那他会住在哪?民宿里的其他房间吗?
担心之余,梁挽颐又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如果徐念不回来,他们这儿的三个人万一再遇上昨晚那个情况,他们能顺利渡过吗?
塔拉津的天黑得很晚,天色在晚上九点多开始变暗,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夜幕才完全降临。
萧野把木屋里的灯都打开了,好像这样就能把黑暗中隐藏的那些恐慌的情绪全部驱赶掉。
“徐老板今晚不回来了吗?”田悦有些担忧地问道,“他不是都不让我们出去吗?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人回答她的话,梁挽颐和萧野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屋内明亮的灯并没能让大家安心多少,在浓郁漆黑的雪夜里,灯火通明的木屋像一个明晃晃的靶子,总让他们疑心会吸引来什么无法描述的危险。
梁挽颐眼看着表盘上的针指到了十一点半,她有些坐不住,她对萧野和田悦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去睡吧,我在客厅里等徐念回来。”
徐念说过,异常是以她为原点开始向四周扩散的,她怕萧野和田悦跟她待在一起会被连累,她不喜欢连累别人的感觉。
萧野却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我们三个都待在客厅里比较好,要是徐念一直没回来的话,我们就轮流守夜,留一个人醒着,另两个人睡。”
“我也觉得萧哥说的比较保险,”田悦也道,“在这里一个人落单太危险了。”
他们这个态度让梁挽颐有些头疼,她沉默着思考了一下,总算找到了个完美的理由:“我刚刚想了想,我们还是都去卧室睡吧,客厅应该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你们看昨晚田悦在客厅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我昨晚上其实也醒了,但没遇到什么怪事,卧室应该要相对安全不少。”
她说得很有道理,萧野和田悦对现在的情况本来就没她了解,在她的一番忽悠下,总算是认同了她的观点,回卧室睡觉了。
梁挽颐也回了卧室,不过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又蹑手蹑脚地回了客厅。
她打开了玄关的灯,披了条毛毯,坐到了沙发上。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徐念还没回来。
梁挽颐也说不清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说是在等徐念回来,其实她去卧室等也是一样的,要说她担心徐念,她也想过了,徐念应该用不着她来担心,他对实体的了解比谁都多,对于危险的规避能力也比他们都强,他用不着别人来担心。
换句话说,如果徐念都处理不了的情况,他们几个大概同样无法应付。
梁挽颐又想起了徐念昨晚跟她说的那些话。
他为什么要语气那么坚定地说要保护她?还一副不惜牺牲自己的态度?
梁挽颐昨晚脑子不太清醒,乍听到徐念这么说时,第一反应竟然是尴尬、窘迫,但现在再回想一下,她又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徐念会那么说,总不会是喜欢她,他当时的状态也不像是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时的样子。
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徐念才会如此关心她。
卧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了,梁挽颐抬头看去,就见萧野走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等徐念。”萧野很自然地走了过来,在梁挽颐的旁边坐下。
梁挽颐一时有些哑然,她觉得自己可以解释一下,但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她只道:“我睡不着。”
萧野点了点头:“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就是为了把我和田悦支走?”
梁挽颐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萧野居然这么敏锐。
萧野察觉到她微微有些僵硬的表情后笑了笑:“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吧,从你来塔拉津开始,你就一直表现得很不一样,我要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这么多年可就白活了。”
梁挽颐也不打算瞒他了:“那你就赶紧回去睡觉吧,跟我在一起可能会有危险。”
“原来是这样吗?”萧野挑眉看她,眼神突然变得赤.裸直白,“我还以为你打算把我们支开,然后牺牲自己呢。”
梁挽颐也笑了起来:“萧野,我应该没那么高尚吧。”
萧野耸了耸肩:“反正我已经做好打算了,我会留下来陪你。”
“你陪我干什么?”梁挽颐没想到萧野会这么说,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摆出了一张冷脸对他道,“你赶紧回去睡觉,跟我待在一起只会拖我的后腿,本来没那么危险,你来了,危险翻倍。”
萧野也没生气:“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那你自己留客厅吧,我回卧室了。”
梁挽颐说着就要站起来,萧野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手腕上还带着徐念给的那块表,正好撞在了萧野的掌心,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很不合时宜地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梁挽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萧野居然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说萧野之前一副死缠烂打要留在客厅陪她的样子让梁挽颐有些头疼,不过考虑到他也是好心,她就算语气不好,也没真的生气。
但是在萧野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梁挽颐只觉得无比的匪夷所思,甚至怀疑他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梁挽颐狐疑地看了萧野一会儿,然后摇头道:“那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梁挽颐,你都没有好奇心吗?”萧野反倒有点急了。
梁挽颐心说,她要是好奇心重的话,现在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就是没有好奇心才好呢。
“你要是不走的话,我可走了。”
“梁挽颐!”萧野叫住了她,“好吧,我跟你说,我想追你!”
“你说什么?”梁挽颐的面部表情都因为萧野这句话扭曲了。
“我想追你。”萧野的语气很认真。
“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不觉得很奇怪吗?”梁挽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现在这么说的确很奇怪,”萧野居然还点了点头,“所以你不用急着拒绝我,等我们出去之后,我会正式追你的。”
“你”梁挽颐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话堵在喉咙里,愣是说不出口。
“你不是对你的前妻念念不忘吗?还要来追我?”
她这一句话让萧野整个人瞬间安静了,就好像他刚刚跟她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兴起,冲动所为,被梁挽颐提醒之后,他又清醒了过来。
沉默半晌,他才道:“抱歉。”
梁挽颐倒不怎么在意,她道:“你去睡觉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野又低声说了句抱歉,便起身离开了。
他关上门后,安静地站在漆黑的卧室里,没去开灯。
好半天,他才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他刚刚在干什么?
他伸手去抓梁挽颐的手时,碰到了她手腕上的那块男士腕表,他突然就一冲动,对她说出了那些话。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承认从见到徐念开始,每次看到梁挽颐和徐念暧昧不清的样子,他心里都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但他并不觉得这种不舒服构成了吃醋的程度,那只是一种若隐若无的危机感,他也只是因为梁挽颐给了他和冯茉很相似的感觉,他才对她有些好感而已。
他不喜欢梁挽颐的对,他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他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冯茉?
萧野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床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又想起了以前和冯茉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时冯茉突然加入了一个据说是专门研究星空的协会,还和那个协会里一个男成员之间走得很近,两个人成天聚在一起,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萧野当时已经和冯茉有些互相喜欢了,但还没确定关系,他看到她和别人那亲密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但又没有理由去阻止。
于是那天晚上,他终于忍不住了,就跑到人家女孩的宿舍楼下去堵人。
年少冲动的他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梗着脖子问冯茉:“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冯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也没回答他就跑掉了。
本来就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说清楚之后也就顺理成章地确定了关系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萧野的拳头已经不自觉捏紧了,他用力将拳头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最后又松开了拳头,脱力般地倒在了床上。
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了冯茉当年加入的那个协会,那是一群热爱天文的人建立的一个兴趣协会,平时里经常聚在一起讨论星空相关的知识。
他当年看冯茉加入了,也想跟着入会,结果他们那个协会还弄得挺正式的,搞了个面试,他在面试的时候被刷下来了。
冯茉给他的解释是,他心思不正,进协会是想去谈恋爱的,不是真的对星空感兴趣,他们协会只招收真正热爱天文的人。
萧野听到这个解释后其实是颇为不屑的,他那年还在读大学,就觉得一个没名没份的小小协会,加不加入既不会对绩点有影响,也不能丰富简历,他是真不稀罕。
不过因为冯茉很喜欢,所以他也没说过什么诋毁那个协会的话。
他如今再去回忆时,却突然发现他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时参加面试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他怎么就被刷下来了?
他就记得那个协会的名字好像也挺怪的,好像叫什么深空降临。
作者有话说:
还没来得及改错字,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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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⑤④
客厅里又只剩下梁挽颐一个人了, 玄关的灯晕出一片昏黄的影子,将人熏得睡眼朦胧。
梁挽颐抱着毛毯坐在沙发上,很不自在, 萧野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要追她?
他不是对他死去的妻子念念不忘吗?而且他们认识的这几天相处得也不算很多吧
如果说大家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梁挽颐倒还能理解为一见钟情, 萧野看着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有个永远活在记忆里的白月光, 他怎么看也不是会轻易对谁动心的样子吧。
难道说这个地方还能对人的心里产生影响,让人很容易喜欢上别人?
思及此梁挽颐竟然又想起了徐念, 她想起了他说过的那些话, 想起他低头给她上药时,微垂着眼帘, 睫毛长长的
回忆到这里又被梁挽颐适时地止住了, 她把毛毯拉紧, 将自己整个裹在了里面,表情变得非常古怪。
说不定她的猜测是有道理的,这个地方可能真的存在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会让人很容易对异性产生好感。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吊桥效应, 在紧张害怕的情况下, 人会误将心跳加速、肾上腺素上涌的感觉当成心动。
梁挽颐调整了一下心态,尽量将这些念头从脑袋里踢出去, 人本就是情感充沛的生物, 谁喜欢谁, 谁对谁突然动心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她这种冷酷孤狼在学生时代都对异性产生过好感呢, 这没什么可奇怪的
梁挽颐正胡思乱想着, 玄关处突然传来了钥匙插.入门孔的声音,她立马精神了,转头望去。
应该是徐念回来了吧,她有些紧张,一会想着自己见到徐念之后该说些什么,一会又好奇他这一整天都没回来,是去干什么了?
可是她等了半天,门也没被打开,就像是钥匙插.入了生锈的门锁里,被锈迹挡住了,无法正常开门,又像是有人正在用完全不匹配的钥匙开门。
“梁小姐?”徐念的声音突然从外面闷闷地响起,隔着一道门,又被呼呼拉拉的寒风吹散,让人听得很不真切,他道,“你能帮我开下门吗?钥匙好像坏了。”
钥匙怎么还能坏?梁挽颐奇怪地想着,但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想帮徐念把门打开。
可是她的手刚压在门把手上,冰冷的金属手感就让她瑟缩了一下,与此同时,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她心底升了起来,她也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是的,不对,因为她分明记得徐念不是用钥匙开锁的,这扇门安了指纹锁,虽然也可以用钥匙打开,但根本没必要。
现在正在外面开门的人真的是徐念吗?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心底的疑问,外面又传来了徐念的声音:“梁小姐?你过来了吗?帮我把门打开吧。”
梁挽颐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她突然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不对的点,徐念怎么知道她在客厅?她又没提前跟他说过自己会在客厅等他回来。
就算他看到玄关开着灯,可是按照正常的情况,如果钥匙出了问题没办法把门打开,他又想向屋内的人求助,不是应该先问问客厅里的人是谁吗?
这种感觉就像是,屋内的某个角落,正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地盯着他们,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个窥探他们的东西知道此时坐在客厅的是她梁挽颐。
门外的东西似乎意识到了梁挽颐察觉出了不对,他也不再说话,那种钥匙插.入门孔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
“咔哒、咔哒、咔哒”
声音一下下地越来越快,似乎隐隐透出了某种急迫的情绪,那个正在开门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闯入屋内。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极为刺耳,但是至始至终,那把钥匙都没能把门打开。
梁挽颐紧张地绞紧了手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口漏风,身处开足了暖气的屋子内,她竟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寒冷。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回去待着,反正外面的东西也进不来
梁挽颐的脚底都冒着寒气,她在想,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话,徐念还回得来吗?
这座小木屋只有一个入口,徐念要是突然回来了,岂不是会和外面的东西撞上?
但是也许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徐念并不惧怕这些,又或者徐念对这里的环境非常了解,他早就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所以不会在这种时候回来,她要是擅作主张地做些什么,说不定会把自己搭进去
梁挽颐看着面前这扇不时被磕碰得轻轻晃动的门,在寂静得吓人的夜晚,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从胸膛里冲出来了。
此时此刻的她正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隔着一道薄薄的门,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她深吸了口气,突然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行为,她慢慢凑上前去,凑到了镶在门上的猫眼前。
她说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似乎只是纯粹的好奇,想知道门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想亲眼去看看,又好像是因为什么别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
她想看看,哪怕只看一眼!
她的脸完全贴在了门板上,她从猫眼向外看去。
入眼的是一片漆黑的混沌,并不是完全的黑,而是空旷的、悠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场景。
梁挽颐努力地瞪大了眼睛,不管是什么,她都想要立马看到,看到它的全貌。
那种焦急兴奋的情绪萦绕着她,仿佛有另一个她要从她的胸膛里钻出,她的灵魂都由内而外地膨胀了起来,剧烈地颤抖着,似是要冲破什么阻碍。
她看到了密密麻麻漂浮在空气里的晶亮尘埃,看到了盘旋流淌的星河,看到了无数的蠕动着的透明菌丝
她仿佛站在世界的尽头,站在被遗忘的角落,通过这渺小的猫眼,去窥探广袤无边的宇宙。
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萦绕在她心头,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并不仅仅只是画面,而是一些抽象的概念、是一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知识。
可下一刻,那片混沌毫无征兆地疯狂摇晃了起来,又瞬间崩塌溃散。
“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猛地碎裂掉落在了地上,梁挽颐对准猫眼的那只眼睛突然清明起来,她终于看到了门外的场景。
她看到了在黑暗中被阴沉沉的雪覆盖着的台阶,看到了木屋的地板,看到了摔碎在地上的镜子碎片。
她恍然反应过来,她刚刚看到的那些奇怪的画面竟然是镜子反射出来的,而镜子正对着的是她贴在猫眼上的眼睛
难道说那扭曲怪异的宇宙,是她瞳孔里的世界?
梁挽颐的脑海里突然不合时宜的冒出了那个反复出现过的词语——“世界的真实”。
她的后背冒出一层层的冷汗,她起初还以为是她本身就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才会在自己的瞳孔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可这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也许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眼底找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也许他们的眼睛早就看到了一切,只是他们的思想和意识被彻底蒙蔽住了,根本无法判断出肉眼所见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疯狂涌入的认知让梁挽颐的太阳穴一阵阵抽痛,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用手捂住了脑袋,强迫自己别再去继续深究。
她顺着门跪倒在了地上,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她的大脑还在迅速运转着,根本不受她的控制,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一幕幕地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恍惚间,梁挽颐明白了过来。
因为童年父母身亡,她常年寄人篱下,心思比很多人敏感,对于事物也更加敏锐,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特别聪明的人,最多只算是中等偏上。
可是自从遇上这些事、来到塔拉津自从,她却总是能根据一些细枝末节总结分析出相关的线索,而且每次都无比准确。
她之前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却彻底醒悟了,因为那些线索根本就不是她主动分析出来的,而是自己找上她的!
她跪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像被人抽走了般,根本站不起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指纹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梁挽颐面前的门就被人拉开了,寒风猛地灌了进来,兜头将她浇了个透。
她喉咙发紧,甚至连仰头去看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面前的门很快又被关上了,寒风也随之被全数挡在门外,一双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直到这一刻,梁挽颐才缓了过来,泄力般地往地上栽了下去。
但在她真的摔在地上之前,她被一双手扶住了。
“梁挽颐!”徐念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大概是因为焦急,他竟然忘记叫她“梁小姐”了,而是破天荒地直呼了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想说自己没事,可所有的声音都哽在喉咙里,根本吐不出来,更何况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事。
徐念把她抱了起来,抱到了沙发上,又用毛毯把她裹了起来。
他搂着她的肩,低头贴上了她的额头,对她道:“看我的眼睛。”
梁挽颐根本反应不过来,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都碎掉了,视线也完全不能聚焦。
“梁挽颐!”徐念声音严厉地叫了她一声。
梁挽颐终于回过了神,也在瞬间对上了徐念的目光。
他的瞳孔仍是那种深不见底的黑,似乎比之前更黑了,仿佛那根本不是一双眼睛,而是
后面的想法突然戛然而止,像被一股奇特的力量完全吞掉了,与此同时,梁挽颐的记忆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她刚刚所看到的内容逐渐在她脑海里褪色,她似乎还记得,但认真去回想时,又完全想不起来任何细节。
梁挽颐愣怔了好半天,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徐念的姿势非常亲密,额头贴着额头,连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上的皮肤都开始发麻,她下意识往后一缩,整个人都缩进了沙发窝里,满眼惊恐地看着徐念。
徐念松了口气,但他看梁挽颐瞪着眼睛的样子又有些忍俊不禁。
“没事了,别害怕。”他安慰着,显然是没看出来梁挽颐到底在躲什么。
梁挽颐抿着唇,没吭声。
徐念从外面回来得匆忙,原本落在他肩上和发上的雪霜很快就被暖气烘成了水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湿漉漉的,连眼眸都湿润得像蒙了层雾。
他突然撑着沙发靠了过来,梁挽颐瞬间绷紧了,她想往后躲,可她的背已经紧靠在了沙发上,根本无路可退。
很快,他就轻轻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的手腕送到了面前,低头往戴在她手腕上的腕表看去。
“凌晨两点,时间不早了,该睡了。”徐念说着又抬头看向了梁挽颐,就看到她还是愣怔正地缩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在害怕吗?”他轻声询问着。
见她不回答,他干脆坐到了她边上,对她道:“回卧室里睡觉吧,我先去洗个澡,洗完了马上出来陪你。”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梁挽颐抓着毛毯的手慢慢收紧了,就在不久前,萧野也说过要陪她,她当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还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可这话从徐念嘴里说出之后,却让梁挽颐品出了一些别的味道。
难道是因为他们的语气不同吗?
“我今晚想自己睡。”梁挽颐这般说道。
徐念诧异地看着她。
“不是害怕吗?”他问道,“而且你不是在等我回来吗?”
徐念的措辞总让梁挽颐觉得暧昧不清,她搞不明白他是本来说话就这样,还是故意的,又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梁挽颐调整出了个严肃认真的表情,尽量让气氛显得正经:“我的确是在等你,但那只是因为外面太危险了,我害怕你出事”
她微顿后,还是解释道:“我习惯一个人睡了,床上有第二个人我睡不着。”
徐念反应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我知道了,那我睡地上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睡地上”
“好,”徐念继续点头,“那你睡地上,我睡床上。”
见梁挽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徐念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开玩笑的,还是我睡地上。”
“只用再将就一晚上,明天就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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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⑤⑤
梁挽颐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完全睡不着。
卧室自带一间独立卫生间,此时卫生间的门正关着, 雾面玻璃门上凝着水珠,里面是“哗啦啦”的流水声。
徐念刚刚说, 只需要再过一晚, 天就晴了,也就是说, 明天晚上可以看到星空了。
梁挽颐不清楚他是怎么确定这点的,天气变换莫测, 即使是天气预报都不一定准确, 他又是如何知道明天一定会是晴天的?语气还那么笃定。
梁挽颐其实有种直觉,徐念能够如此准确地判断明天是晴天, 应该和他今天外出了一天有关。
他这一天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说真的有一个可以控制这处空间天气的开关吗?只要触碰了开关就可以让天气由阴天转变成晴天?
这想法产生后, 梁挽颐又摇了摇头, 这么怎么可能呢?
总之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将在明晚画上句号。
无论是那些意味不明的真相,还是被遗忘的过往,都将在她的记忆中永远消失。
梁挽颐慢慢攥紧了被褥,心中陡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滋味。
她就像一个不停在纱幔中穿行的人, 在一层层撩开云雾靠近终点后, 四周的一切却突然烟消云散,一丝痕迹都不剩。
卫生间的门在这时被推开了, 湿热的水雾团团挤出, 地上也展开了一弧扇形的光, 徐念穿了身整齐的睡衣, 肩上披着条毛巾, 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裹在被子里,看着他的梁挽颐。
徐念反手关上了卫生间的灯,整个人瞬间隐在了如墨的幽暗中,客厅走廊的灯是开着的,有细微的光线顺着门缝泄入,所以还不至于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你头发还是湿的,不吹一下吗?”梁挽颐突然出声。
她只能看到徐念的影子,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道身影脚步微顿,轻描淡写道:“不用吹,很快就能干。”
梁挽颐就见徐念也没朝床的方向走,而是来到了衣柜前,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从里抱出了一床被褥。
“徐念,”梁挽颐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来床上睡。”
“没关系,”他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很自然,“你不是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吗?我睡地上也是一样的。”
“赶紧来床上睡,不是就一晚了吗?我倒也没那么矫情。”梁挽颐皱起了眉头,这毕竟是徐念的家,结果她把床给睡了,让人家在地上打地铺。
屋里虽然开着暖气,但大冷天的,地板还是很凉。
徐念家里卧室挺多的,他睡地上完全是为了她的安全在着想,这怎么想怎么让梁挽颐觉得过意不去。
“没关系,你也说了,就一晚。”徐念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他此时已经抱着被褥走到了床边,三两下就把褥子在地上铺好,又伸手想从床上那个枕头。
梁挽颐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的手腕,这个距离下,她也终于能在黑暗中看清他的脸了,他的头发只简单地擦了擦,濡湿的碎发贴在他的额头上,不时结出一颗小水珠。
“别睡地上。”她又对他说了一遍。
徐念便笑了起来,伸手轻握上了梁挽颐按住他的那只手,又将自己的手腕慢慢抽了出来,才道:“梁小姐,睡觉吧,不早了。”
说罢他就抓起了那只枕头,放在了打好的地铺上。
不经意间,一滴水珠落在了梁挽颐的手背上,冰凉凉的,让她有些发愣,她再看去时,徐念已经躺下了。
他扭头看来:“明天我不出门,等天黑了你跟我一起出去,所以可以多睡会儿,晚点起床。”
梁挽颐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掀开被,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你去床上,我睡地上。”
徐念显然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头都往后扬了一下。
即使铺了褥子,身下的地板也又硬又凉,寒气能透过厚厚的棉絮散出来。
“或者我去隔壁睡。”
徐念也撑着坐了起来,他看着梁挽颐固执的表情,略有些无奈:“梁小姐,你不用考虑我的。”
“我不喜欢让别人迁就我,更不想看到有人被我连累。”
夜晚太过寂静,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脆。
梁挽颐说的就是心中所想,她压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捏成了拳头,这些日子里,她一直都极力地想避免牵连其他人,可每次都事与愿违。
从一开始出事的林檬檬,到现在被一起拖入这处空间的萧野、海哥他们那群人
这些都不是梁挽颐想看到的,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悲剧不可逆地发生,连挽救地机会都没有。
从陶馨雅找上她那天、从一切的原点开始,她的内心就备受煎熬。
陶馨雅的死亡,林檬檬突然的消失,韩晴的异变
她的情绪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因为前路不明,她只能将所有情感都藏起来,因为任何可能的情绪崩溃都不会给糟糕的现状带来改变。
更何况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习惯了自我消化。
这几天来,她不停地往前走,不停地分析着身边的状况,在一个接一个的危险中夹缝求生,死亡随时会在下一刻到来,她从不敢停下来细想。
可如今面对着徐念,不知是否是因为他总表现出一副不受任何异常影响的样子,总让梁挽颐觉得,他是能陪她把这条危险重重的路走下去的人,她竟然生出了一种想和他分享情绪的冲动。
她从来没对谁产生过这么强烈的分享欲。
“人与人之间相处不就是要互相迁就吗?你跟我睡一张床,不也算迁就我吗?所以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去迁就,就让我迁就你吧。”徐念语气认真,“至于你说的连累,这个词太严重了,你不会连累我的。”
“我”梁挽颐吐出了一个字,后面又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他这么说,她反倒更无法平静了。
犹豫半晌,她抬眸看着面前的人,语气平静且坦荡地道:“徐念,我其实不介意和别人睡一张床,之前那么说是因为我想和你保持距离。”
“你想和我保持距离?”徐念重复了一遍,露出几分不解。
梁挽颐点了点头:“但是我没想到你会选择睡地上,这让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他慢慢垂下眼帘,难得地沉默了,而且这次沉默的时间还有些长,他像是在思考梁挽颐的话。
“我这么说你生气了?”梁挽颐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是,”他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对梁挽颐道:“上床睡吧。”
梁挽颐仰着头看了他片刻,才也跟着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徐念将地上的那床被抱上了床,没打算和梁挽颐盖同一床被。
“其实跟我保持距离也挺好的。”他突然这样说道。
梁挽颐没接话,她就着朦胧的夜色看到徐念躺在了她身旁,两床被子让两人泾渭分明,她知道徐念大概是会错意了,以为她是讨厌他才那么说。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开口解释。
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吊桥效应产生的一些错觉罢了,她总不好跟徐念明说。
没人说话,像是默认要入睡了,但梁挽颐没马上闭上眼睛,她还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梁小姐。”徐念却突然在这时开口了。
梁挽颐扭过头,就对上了他在黑夜中依旧显得深邃明亮的双眸。
他慢吞吞地、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你。”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随时都能被风吹散,但好在门窗紧闭的卧室内没有风,所以每一个字都完好地落入了梁挽颐的耳朵里。
她突然就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此情此景她在很久很久地过去曾经历过一次。
徐念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只是那时他的神情和语气似乎都和现在不一样。
一个不知存在于记忆哪个角落的画面匆匆浮出水面,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梁挽颐!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他衣服上沾满了鲜红的血,皮肤却苍白得吓人,他紧拉着她的手腕,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说出了这句话。
只有一瞬,像一颗被骤然戳破的泡泡,那画面就又迅速模糊远去了。
梁挽颐再回过神时,徐念已经闭上了眼睛,屋内安静得让她疑心徐念在刚刚根本什么都没跟她说,她所听到的不过只是幻觉。
她怔怔地回过头来,呆愣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心跳却止不住地“砰砰”乱撞,她说不清楚她回忆起的到底是什么,又是在什么场合下,徐念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话。
那真的是她的回忆吗?还是一些错乱的幻象。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就再次转头望向身旁。
徐念闭着眼睛,眉眼宁静,他额前的发还半干不干,润润地散着。
“徐念。”梁挽颐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他没有任何反应。
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睡着了也好
梁挽颐失望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她的目光停留在徐念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没有挪开。
可下一刻,他却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没出声,只是用眼神问她要说什么。
“我”她语塞,心中不可避免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冲动,可她又不知道自己想要逃避什么。
良久,在徐念的目光下,她叹了口气,终是嗫嚅着嘴唇,吐出两个字:“谢谢。”
徐念眸光微闪,露出一个很明显的错愕表情。
片刻之后,他像是明悟了什么,眸中突然荡开盈盈的笑意。
“梁小姐,快睡吧。”他的声音轻轻的。
“别叫我梁小姐了。”梁挽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说了这样一句。
“那叫什么?挽颐?”
“别别别!”她连忙摇头,“你不知道吗?只有不熟的人在套近乎的时候才会叫名字的后两个字。”
徐念眼底笑意更浓:“那我怎么叫你?挽挽?”
这称呼极为离谱,尤其是从徐念嘴里说出来。
在这同床共枕的深夜里,梁挽颐的脸又红了。
“不准这么叫!”她斥了一声后,又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像是恼羞成怒。
“我的意思是,你叫我的名字就行,梁挽颐,别叫些乱七八糟的,我乍一听到都反应不过来你那是在叫我。”梁挽颐佯装镇定地解释道。
“好,我知道了,”徐念一本正经地点头,“以后就叫你的名字,梁挽颐。”
他好像是故意地,在话的最后坠上了她的名字。
明明平时大家都这么称呼她,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徐念念出这熟悉的三个字,梁挽颐却觉得他的语气莫名的勾人,似是带着什么别的深意,又好像在故意撩拨她,这让她更加面红耳赤了起来。
如果没有黑夜的遮挡,恐怕她心底的那些不平静就完全暴露在徐念面前了。
梁挽颐告诉自己,徐念只是在跟她开玩笑,她不用想太多。
她实在担心被看出异样,干脆胡乱“嗯”了一声,翻过身把背对着徐念硬邦邦地道:“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她迅速闭上了眼睛,但手却下意识揪紧了枕头边的耳朵,暴露了她此时的窘迫和僵硬。
她好像隐约听到徐念在她身后笑了一声,只有一声,且声音很轻,所以听不真切。
“嗯,是该睡了,梁小”他顿了一下,轻笑着改口,“我是说,梁挽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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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卡文倒也不是剧情在卡,是在卡感情线,众所周知我写感情线一直比较困难,虽然我自我感觉我这段时间对感情线有了一些新的感悟,但是吧orz,困难还是很困难。
当然,我比较固执,标了言情就不会对感情线敷衍了事的,一定要把感情线写出来!这关乎于一个作者的责任!!写不好是能力问题,不好好写就是态度问题了。
顺便推一下我基友的文,我基友超级变态,写的文狗血又刺激!儿媳出轨公公,男二上位文学!而且萧野就是根据我基友的笔名改编来的,快冲!
当时我跟我基友说,我要写一个又野又邪的男二,一定要起一个狂拽霸气的名字,然后我就看到了我基友的笔名,这不就有了麻~
【《新婚当夜我醒悟了》by小小椰】
宋秋觅和太子青梅竹马,痴恋其多年,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及笄,终于可以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宋秋觅日日欢喜。
可大婚那天,太子违背诺言,一同娶了两个侧妃,其中一个还是宋秋觅堂妹。
洞房花烛夜,太子去了妹妹房间,宋秋觅孤灯一夜。黎明时,她毁掉了太子送她的信物,也割断了这么多年的情丝。
为了不让霸占她家财的堂妹一家好过,宋秋觅在第二日拜会圣上时偷偷地留了下来。
“宋家势大,太子不臣,我愿作为圣上的耳目,只求圣上护我一二周全。”宋秋觅掐紧手心,跪地请求。
冷心无情的帝王已废过三个太子了,对于这胆大得令人意外的第四个太子妃,他凉薄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意味不明道:“朕允了。”
太子幸完侧妃出来,问内侍道:“太子妃是不是伤心了?”
内侍答:“没有啊,太子妃兴致好得很,方才还在和圣上下棋呢!”
太子:“我要见父皇。”
内侍:“陛下说您形容不端,让您回去禁闭思过。”
太子:???
后来,宋家倒霉了,太子完蛋了,满京城都等着看宋秋觅的笑话,等着她成为第四个废妃。
等着等着,宋秋觅却扶摇直上,成了大雍的第一位皇后。
从此,她的光辉与帝国同在,荣耀与君皇并拥。
【关于男主】#他是最无情的君父,也是最柔情的丈夫#
渣男扬骨灰火葬场不解释。
冷情帝王x年轻貌美太子妃,老处男遇到小妖精了。男主废太子像玩一样,说一不二的铁血帝王,sc。极致狗血玛丽苏苏爽甜
? 56、⑤⑥
梁挽颐是被阳光晃醒的, 她翻了个身,一睁眼,便看到窗外铺了一地的雪被阳光照得晶莹白亮。
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句话——“天晴了”。
果然如徐念所说, 今天天晴了。
“你醒了。”
徐念的声音在梁挽颐耳边响起,她偏头看去, 恰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距离不算近, 但因为屋内的光线很充足,徐念的脸就看起来格外清晰, 梁挽颐甚至能看到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 像渡了一层边。
不知是否和刚睡醒有关, 此时的徐念和平时不太一样,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困倦懒散气, 呼气也轻轻的。
这感觉太奇怪了, 梁挽颐心想, 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一觉睡醒后,发现床上还躺着个男人。
虽然两人各盖着一床被,中间隔了一大段距离,但梁挽颐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她移开了目光, 问道:“今天晚上要去哪里,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去塔拉津湖。”徐念答得轻松。
梁挽颐就听从身旁传来了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身下的床垫也微微晃动了起来。
她再看去时, 徐念已经坐起了身, 被褥被他掀到了一边。
“也没什么可做准备的, ”徐念道, “休息好是最重要的, 咱们可能要忙活一个通宵。”
梁挽颐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半,距离夜晚到来,还有十个小时左右。
徐念此时已经披上外套下床了,他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倾泻而入,落了满地。
徐念转过身来,阳光披了他一身,他冲梁挽颐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好像心情很好。”梁挽颐坐在床上看着他,这样评价了一句。
“是心情很好。”徐念点了点头,也没多做解释。
“你要去哪?”梁挽颐见他朝外走去,问道,“不是说今天不出门吗?”
“当然是去做早饭,”徐念的手压在了卧室门的门把手上,回头对梁挽颐笑道,“做好了叫你来吃,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梁挽颐稍愣了一下,徐念已经推门走出去了。
她盯着卧室的房门,半晌才低下头来,看向了自己搭在被褥上的手。
好怪啊,还是觉得好怪
早晨一睁眼就看到旁边躺了个男人,对方还一副理所当然地态度出去做早饭了
“这个点开始做早饭,等吃上都中午了吧。”梁挽颐嘀咕了一句。
她又坐了一会儿,才披上衣服下床,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阳光下雪有些刺眼,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
梁挽颐的心情也突然就好了,原本那些压在心间的沉闷和忧虑也随着开阔明亮的视野慢慢变轻了。
不是有句老话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其实很多事情她本来也没必要非去弄清楚。
梁挽颐走出卧室后就看见了田悦和萧野。
田悦站在窗边看外面,今天的好天气显然也让她放松了不少。
“天晴了,雪也快化了吧,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去了。”她这样说道。
萧野则坐在玄关处穿鞋,他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听到田悦的话后,他笑道:“这雪应该得化好几天,化雪的时候可比下雪还要冷。”
梁挽颐忍不住问他:“你要去哪?”
萧野抬头看了她一眼,但目光也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就迅速移开了:“今天是晴天,晚上应该能看到星空。”
梁挽颐立马就明白了:“你要去拿设备?”
萧野点头。
“可是外面不是很危险吗?”
不等萧野回答,田悦就把话接了过去:“是徐老板说的,他说今天可以外出,没有危险。”
原来是这样。
梁挽颐赶紧对萧野道:“你能等我一下吗?我也跟你一起去。”
她那台星特朗还在萧野那儿呢,她也想把自己的镜子拿过来。
萧野稍稍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梁挽颐赶紧冲回卧室,三两下把外套穿上,又随手将披散着的头发扎成马尾。
她手上的伤还没好,但已经开始结痂长肉了,痒得厉害。
萧野站在门口等她,等她也穿好鞋后,才把门拉开,冷风瞬间灌了进来。
在暖气充足的屋子里呆久了,乍一被冷风一吹,梁挽颐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冷,她甚至觉得这风吹得很爽,从衣领往里钻,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好像把那些烦恼和苦闷连带着衣服里的热气都吹走了。
就像在冬天吃冰淇淋,即使舌头都被冻麻了,还是忍不住往嘴里送。
梁挽颐深吸了一口气,享受着冷空气瞬间灌入肺部的清爽感。
萧野很沉默,梁挽颐觉得他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有些尴尬,她双手插在衣兜里,很识趣地没主动找他搭话。
走了一会儿,萧野反倒主动开口了,他问道:“等雪停之后你就直接回去了吗?”
“对,”梁挽颐道,“都这样了,我总不能还继续留在这里旅游吧?”
萧野又沉默了,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已经走到了萧野之前住的房间。
他打开了房间的门,进去拿东西了,梁挽颐就站在门口,也没跟着进去。
他忙活了半天,总算把设备装到了箱子里,提了出来。
梁挽颐伸手接过了自己那台天文望远镜,就听萧野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深空摄影的?”
什么时候?
“大学吧。”
萧野“嗯”了一声,又道:“城市的夜晚都看不到星空吧,你怎么突然对深空摄影有兴趣了?”
他这么一句话倒把梁挽颐给问愣了。是呀,她一个常年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怎么就突然想着去玩深空摄影了?
她竟然一时想不起理由了,好像她莫名其妙就对星空产生了深切的向往,然后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雾城人,跟我一样,你大学也在那里读的?”
梁挽颐脸上的表情很茫然:“我从小就是雾城人,考了本地的大学,毕业之后也一直留在那的。”
“那不是更奇怪了吗?”萧野道,“如果说你大学期间是在能看到星空的城市读的书,突然对深空摄影产生兴趣倒是可以理解,可是雾城,那座城市在光污染不重的年代也不是个适合做星空观测的地方。”
他的话让梁挽颐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她产生了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仿佛她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都是一场幻梦,让她看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
她根本想不起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接触的深空摄影,好像突然之间,她就在大学时期对星空产生了兴趣,而且她一直以来从未对此产生过质疑,若非萧野突然问起,她大概永远也察觉不到不对。
如果她想不起当初来塔拉津的经历还能将其解释为她当初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事,才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这还只是一个处于巧合范围的意外事件。
那么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接触深空摄影,则好像是从一开始,她的后续经历就完全是被设计好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从哪个点开始才算是真实正常的。
难道一切的源头不是塔拉津?还有别的契机?
萧野没察觉到梁挽颐的异常,他只是因为最近总想起冯茉,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细究的意思。
他也想不起冯茉是怎么突然就开始接触深空摄影的,在他们正式确定关系前,他们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朋友的关系,他隐约记得最初认识冯茉时,她似乎并没说过自己喜欢星空,也从未提起过深空摄影。
后来不知道是被什么影响了,冯茉突然就对深空摄影产生了一种极为狂热的兴趣,业余时间和钱全投在了里面
他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面对梁挽颐,他倒也没太尴尬,只是和她相处的过程里,他总会突然对她产生很浓郁的好奇,这种好奇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有时也分不清,这种好奇到底是不是喜欢,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有些好感。
“我们回去吧。”萧野说着就关上了木屋的门,率先踏入了雪地里。
因为他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梁挽颐只能自己提着自己沉重的天文望远镜,她拖着步子慢吞吞地跟在萧野身后,满脑子都在想他刚刚问的那个问题。
等到他们回到徐念的住处时,徐念已经把饭做好了。
十一点了,这顿饭也自然而然变成午饭。
徐念的手艺很好,三个人,他做了四菜一汤,田悦吃得胃口大开,萧野也对他赞不绝口,只有梁挽颐一直在走神。
她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徐念叫了她两声,她才恍惚回神,眼底瞬间流露出的情绪是藏不住的惶恐和惊惧。
“你怎么了?”徐念皱眉问道。
梁挽颐张了张嘴,见萧野和田悦也都在看她,她便又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晚了,没什么精神。”
徐念眸光微微转动了一下,也没再多问。
吃完午饭,他把桌子和厨房收拾了一下,突然对梁挽颐道:“走,跟我一起出去扫雪。”
梁挽颐微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他。
“快去把手套戴上,外面冷。”徐念自顾自地说道。
梁挽颐犹豫了一下,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屋外很冷,雪厚厚地铺了一层,徐念不知道从哪拿了两把扫帚出来,给梁挽颐递了一把。
“你是南方人,应该没扫过雪吧?”
梁挽颐接过扫帚,略茫然地点了点头。
徐念用手里的扫帚将门前的雪扫成一堆,然后抬眸看向了她,继续问道:“说说看吧,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梁挽颐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扫帚,她道:“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徐念笑了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的语气很轻松,好像他们讨论的并不是什么严肃的话题。
梁挽颐抿了下唇,还是慢慢说了起来:“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很喜欢深空摄影,我当年会来塔拉津也和这个有关”
“刚刚萧野问我,最开始是为什么接触深空摄影的,我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了。”
见徐念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梁挽颐突然烦躁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喜欢深空摄影了,但如果我从没接触过深空摄影,我也不会来塔拉津,也不会经历这些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的人生里到底有多少谎言。”
她今天起床时,还在安慰自己,人生难得糊涂,可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平静地去接受这份糊涂。
“梁挽颐,”徐念突然很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你不用太着急,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情况。”
他道:“这些事情其实不应该跟你说的,因为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可换个角度来想,越是一知半解,对于知识和信息的渴望也会越重,这样反倒更加危险。”
“今晚之后,一切都会结束,你会把这些全部忘记,所以我可以适当地给你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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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后改,还没来得及修错字。
? 57、⑤⑦
徐念这么说, 反倒让梁挽颐吃了一惊。
“你真的要跟我说?”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徐念的语气甚至有些随意,这让梁挽颐原本焦躁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人也冷静了不少。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徐念, 等待着他的后文。
徐念道:“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塔拉津很不一样, 会对某些特定的人群产生吸引力, 比如说你。”
梁挽颐赶紧点头,这点她是知道的。
徐念继续道:“其实这种吸引力并非巧合, 而是和实体有关,它们潜伏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无处不在, 只是大多数的人类是无法看到它们的,但也不排除有些人格外敏锐, 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我算是格外敏锐吗?”梁挽颐有些迷惑地问道。
徐念的眼神有些不置可否, 他没直接回答梁挽颐的话, 而是道:“这些实体会想尽办法对能够感受到它们的人产生影响,受到影响的人会发自内心地对某些行为和观念产生认同,他们的认知和思维会完全的改变,而他们不会意识到任何不对。”
“这种影响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它还会对肉.体产生影响, 会影响行为, 甚至给身体带来一些异变,比如激素失衡、比如基因突变, 再比如记忆错乱。”
他略一停顿, 才又道:“你想的没错, 不止逃脱实体的视线靠的是失忆, 实体也会让人的记忆产生错乱,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这种错乱并非是单纯的记忆产生了改变,而是会对你的过去和未来同时产生影响的改变”
梁挽颐呼吸一窒,拳头也不自觉捏紧了。
徐念又道:“这种现象我们统一称之为‘血肉连锁反应’,通过消除记忆逃避实体视线的方法也是我们根据实体的这一特质研究出来的。”
“血肉连锁反应?”梁挽颐更加迷惑了,“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好奇怪的名字,而且徐念为什么要说“我们”,难道说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群对实体非常了解的人,他们不仅提出了一些和实体有关的观点,还针对实体研究出了一些新的技术?
所以徐念也是这批人中的之一吗?
在梁挽颐想清楚之前,徐念已经再次开口了,他解释道:“因为实体起初只是对精神产生污染,久而久之才会对身体产生影响,所以才会叫做‘连锁反应’。”
“这些产生了‘血肉连锁反应’的人还会将这种污染传染给别人,他们就像生物界中吐孢子的蘑菇,这是一种本能的行为,在传播污染的过程中,他们也会像实体那样,先从精神和认知开始去入侵他人。”
“受到他们污染的人,会和他们出现同样的症状,当被污染的人由点为面越来越多之后,空间就会开始以他们为原点崩塌,实体也可以趁虚而入,占据他们的身体,借此来入侵到我们的世界。”
说到这里,徐念停了下来,他看着梁挽颐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所以你所说的,你在来到塔拉津之前就出现了记忆错乱的情况,也许是因为你曾经和实体,或是被实体影响到的人有过接触,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会来到塔拉津。”
梁挽颐愣了半天,才勉强消化掉了徐念所说的这些内容,她心中还是充满了迷惑:“那应该怎么办?要把被实体影响的人全部找出来,然后消除他们的记忆吗?”
徐念摇头:“这个工程量太大了,我办不到。”
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神变得有些异样,像是释怀,又像是绝望。
梁挽颐心中一动,问道:“你刚刚不是提到了你们,你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徐念这次沉默了,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笑了一下:“只剩下我了。”
“其他人呢?”梁挽颐问道。
“你觉得呢?”
梁挽颐也沉默了,这些日子来她也算是亲眼见识过这些事情到底有多危险,其他参与进来的人还能去哪?他们应该早就已经死了,或者死还算是比较好的了,他们可能有着更加可怕的结局。
“那你就没想过找人来帮忙吗?”梁挽颐道,“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我。”
徐念明显因为她的话怔了一下,他看向她,那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你说你要帮我?你不怕死吗?”
“怎么可能不怕死?”梁挽颐难得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但是被实体坑得这么惨,我心里还蛮不爽的,而且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又因为什么意外被实体盯上,与其坐以待毙,我更喜欢主动出击。”
不知道是不是梁挽颐的错觉,她觉得徐念好像真的有一瞬间的心动,但下一刻他却态度坚决地摇头拒绝了:“你必死无疑,而且我们也一定会失败,实体如果是人类能够抵抗的,我们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他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话只是一声很轻地感慨。
梁挽颐开口之前,徐念已经调整好了神情,又恢复了他那副气定神闲的镇定模样,他对她道:“不必太担心,消除记忆之后是不会再被实体盯上的,就像被一种病毒感染后就会产生抗体,不会再二次感染。”
“那我现在是为什么?”
徐念道:“你这不叫二次感染,叫复发。”
“那如果以后再复发”
“那就再来找我。”
梁挽颐抬头看着徐念,今天的阳光很明媚,光线打在他的发顶,让梁挽颐有些睁不开眼。
也许是因为徐念的语气太自信,她莫名就心安了起来。
“好,要是再复发,我就再来找你。”梁挽颐低下头,也学着徐念的样子,用手里的扫帚扫起了雪。
有关于实体,徐念知道的事情应该更多,只是迫于所谓的“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准则,他没法都说明。
梁挽颐不清楚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才能在知道这些的情况下又不受到任何的污染,但至少他刚刚告诉她的那些内容没有给她带来太多不适。
其实从这个角度来看,在徐念和陶馨雅之间,梁挽颐心中的天平慢慢偏向了徐念。
她倒不是觉得陶馨雅有意要害她,只是徐念的情况看起来明显要正常不少,而陶馨雅留下的那段视频里提到的信息,包括黄采芹的那个日记本,都对梁挽颐的精神和思维产生了影响。
这种影响她自己都感觉得到,她几乎有些疑心陶馨雅是不是受到了实体的污染,从而也想来污染她,只是她自己意识不到这点。
也许在她的认知里,她还在努力抵抗着实体,但她做出的对抗行为反倒将实体吸引了过来。
可是
梁挽颐分明记得,在她落入塔拉津湖后,她回忆起的那些不连贯的画面里,她是和陶馨雅她们几个共同制定了一个计划。
难道就像徐念刚刚说的那样,那些回忆其实是错的,是因为她受到了实体的影响,她的记忆才发生了错乱?
梁挽颐越是思考就越是混乱,这些错综复杂又真真假假的信息让她如置身于迷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就连她的记忆,她所以为的过去都不一定是真的。
“要是冷的话就回去休息吧,这雪扫不扫也没什么影响。”徐念在这时开口,打断了梁挽颐的沉思。
她仰起头看向他,眼底仍存着些茫然。
徐念干脆将她手上的扫帚拿了过去,对她道:“不必想太多,我们的目的也不是去一探究竟,没必要事事都一清二楚。”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并未觉得释然。
她突然道:“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下雪你应该知道吧,我是雾城人,我所住的那座城市,常年不会下雪,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曾见过雾城的一场雪。”
“应该是一二年的时候,那年我在读高中,那是一个周六,天上突然开始下雪,这在我们那儿是很新奇的事,很多人都外出看雪了,导致全城大堵车。”
“但是高中的周六是要上课的,我就只能在学校看雪,和同学一起,我看着窗外落下一片片雪花,背景是有着镂空长廊的教学楼,有穿着校服的同学或抱着书,或挽着手、勾着肩穿过”
她越是回忆就越是茫然,那些过往明明历历在目,却又给了她一种很虚幻的感觉。
“徐念,你说,我的过去是真实的吗?”梁挽颐很认真地问道,“如果记忆都能造假,那回忆和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梁挽颐,把手给我。”徐念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来。
梁挽颐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比她的大了一圈,骨节分明,手指纤长。
梁挽颐戴了手套,但即使隔了层手套,她也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徐念合拢了五指握住了她的手,有手套挡着,他这举动算不上唐突。
他问道:“你觉得这触感真实吗?”
梁挽颐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点了点头。
“那我要是跟你说,我和你都是假的,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相信吗?”
梁挽颐愣了一下,她有些错愕地再次看向徐念,缓缓问道:“怎么会是假的?”
“那不就对了,”徐念语气还是那么的轻松,“所以你何必去考虑过去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呢?虽然唯心主义不太客观,但你觉得是真实的那就是它真实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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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没有写得很复杂orz,再有一个副本咱们的第一卷就结束了。
? 58、⑤⑧
因为徐念说今天晚上可能会在外面待一个通宵, 梁挽颐下午的时候睡了一觉,睡醒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田悦风风火火地跑来敲门:“梁挽颐!徐老板让我们出去看日落!”
梁挽颐还睡眼朦胧着,她胡乱披上衣服就想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又停下将自己的相机翻了出来。
大雪天的落日, 她还没见过呢。
一推开木屋的门, 梁挽颐就被眼前的色调镇住了。
昏黄艳丽,火烧千里, 近处的小木屋先是被一层厚雪覆盖,再被晚霞渡上红光;再远些的松林被冰雪压实塑形, 在夕阳的滤镜下影影憧憧地耸立;最远的天际, 一轮赤阳缓缓西沉,云层浸染;远山披雪戴霞, 被映出赤金的色调, 圣洁崇高, 让人止不住屏息凝视。
当地人会将高山湖泊当作神明供奉或许也是因为这自然风光的瑰丽神圣。
梁挽颐举起相机将这画面定格成了图画。
木屋外围出了一条木质走廊,萧野闲散地靠着木栏杆,指尖夹了一根烟。
田悦坐在屋前的小折叠凳上,欣赏着夕阳。
徐念则站在屋前的雪地里,双手揣兜, 望着远山日落, 不知在想什么。
红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沉入天边的雪山, 留下斑斓的云彩拖出长长的尾巴, 上面生着层层叠叠的彩色云鳞。
此时此刻,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想着各自的心事。
最后一抹霞光褪去了所有赤色, 只剩下淡淡的粉,那些明亮的星星已开始展露头角,与晚霞的余威争辉。
暮色之后,一切并未变得死气沉沉,因为这一刻,另一个世界才刚刚到来,夜晚不代表结束,它会诉说更多的故事。
梁挽颐恍然回神时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松林隐在暗色里,像站岗的巨人,繁星不知何时已爬了满天,星星点点,绘出了别一番光景。
梁挽颐有种说不出的心情,像是因失去了什么而莫名失落,又似是在等着另一种新生,隐隐期待。
靠着木栏杆的萧野好像此时才注意到站在身旁的梁挽颐,他冲她点了点头,从一旁搬出了深空摄影的设备。
“你今晚要拍摄?”梁挽颐突然问道。
萧野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闲着也是闲着,随便拍拍呗。”
他似乎并没有和梁挽颐多做交谈的意思,很快就将设备搬到了屋前的空地处,组装了起来。
田悦好奇地凑了过去,和萧野交谈了几句。
梁挽颐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自从萧野在冲动之下和她表白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有些冷淡。
梁挽颐倒是无所谓,虽然大家也都不是少年人了,但面对这种事情会尴尬也是难免的,反正今晚一切都会结束,这之后她就会离开塔拉津,回归自己的生活,到了那时,她还记不记得萧野都不一定呢。
到了那时,她自然也会忘记徐念
想到这里,梁挽颐下意识便看向了徐念。
星空之下的雪山有种空灵幽深的美感,站在屋前的男人突然在这时转过身,似是在朝她看来。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如珠帘玉带般的银河从他头顶划过,又坠入他身后的起伏山脉,他仿佛也融在了这神秘孤远之中。
徐念明明就站在近前,梁挽颐却莫名觉得他距离她很远,远到她无论怎么伸手都无法触及。
他就像一道轻飘飘的影子,在夜色与星光下,垂眸向她望来,没有重量和实感,她只要有一瞬移开了目光,他就会彻底在天地间消失。
梁挽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再次拿起了相机,将雪山、群星和徐念都框入镜头中,按下了快门键。
这一刻,她才察觉到心中那份隐秘的失落感到底是因何而起。
梁挽颐低头看向相机的屏幕,那上面是她刚刚拍的照片,漫天星空下的徐念神情随意,他不经意地抬眸,正望向了镜头。
她心想,等到很久之后,她再翻到相机上的这张照片时,是否还能想起现在的心情呢?她那时会怎样看待照片上的这个陌生人。
梁挽颐低着头,头顶突然遮出一片阴影,徐念的声音传了过来。
“偷拍我?”
梁挽颐心中一惊,连忙将相机藏到身后,抬眸便对上了徐念的目光,她心虚道:“我没在偷拍你。”
“是吗?”徐念不相信,“我刚刚可都看到了。”
梁挽颐佯装镇定地“嗯”了一声:“所以我是在光明正大地拍。”
徐念露出了好奇之色,他问道:“那能给我看看吗?”
“没什么可看的。”梁挽颐有些别扭,她把相机又往身后藏了藏,转身就要走。
“梁挽颐,”徐念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半开玩笑般地道,“怎么偷拍了我还不好意思给我看?”
他那过于亲近的语气和措辞让梁挽颐更加别扭,她板着脸道:“说了不是在偷拍!”
她才不会去偷拍呢,就是正好顺手随便拍了一张而已,说得跟她暗恋他似的。
“好好好,不是偷拍行了吧。”徐念笑着点头。
昨晚的那番交谈后,徐念对她的态度就一直有些不一样,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似的。
他此刻的语气和神情更是让梁挽颐品出了一丝宠溺?
意识到这点的梁挽颐迅速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掌心里拔了出来,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她的反应有些大,反倒让徐念不解了起来:“梁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心虚啊,不会是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吧?”
他又叫她“梁小姐”,语气别有深意,显然是在故意戏弄她。
“怎么可能?”梁挽颐反驳道,“我只是怕你把照片删了。”
徐念稍愣,随后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微敛了笑意,不再说玩笑话,而是很认真地问道:“你舍不得我吗?”
背景是完全的冷色调,但这流淌的夜色却衬得徐念的眉眼更加柔和。
他眼底那盈盈的暖意像是能把雪化开。
“不是!”梁挽颐错开目光,口不对心地否认着。
“原来不是吗?”徐念有些失望,“其实你舍不得我,我还蛮高兴的。”
梁挽颐低着头,因此她也不知道徐念是用怎样的表情说出了这句话,但那种熟悉的、面红耳赤的感觉又来了,她藏在衣袖下的手都轻轻攥紧了。
她尽量解释:“我没舍不得你,就是想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好歹认识一场,也算是朋友。”
“朋友也挺好,”徐念若有所思地点头,再次朝她伸出手来,“那给我看看?”
梁挽颐抿着唇,什么叫“朋友也挺好的”?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她紧了紧拳头,这次没拒绝,而是将相机放在了徐念的手上。
徐念双手握着相机,垂眼看向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的色调很有平衡感,照片中的人也完全和背后的景形成了一个整体,人既没有被完全割裂在景之外,也没喧宾夺主,压住景。
“真的拍得很好。”徐念由衷地赞赏了一句。
不等梁挽颐说些什么,徐念就迅速把相机里的那张照片给删了。
“你干什么!”梁挽颐声音陡然拔高,“你为什么要删?!”
“我没说不删。”徐念偏头看向她,眼神无辜。
梁挽颐瞪着他,被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怎么生气了?”徐念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你还会因为这种事生气?我以为你脾气很好呢。”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像是脾气很好的样子?”梁挽颐一把将徐念手中的相机抢了回来,扭头就走。
梁挽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好像总有些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徐念这次没拉她,而是追着她的步子跟在她身后,边走边道:“你别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等过几天,你什么都忘了,也不会因为忘记我而感到难过和不舍了。”
梁挽颐回头又瞪了他一眼:“我没舍不得你。”
她加快了脚步,一副要把徐念甩开的样子。
“梁挽颐!”徐念赶紧叫住她,“要不这样吧,你没舍不得我,是我舍不得总行了吧。”
梁挽颐脚步一顿,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嘴硬道:“反正也没认识几天,用不着你舍不得我。”
徐念以为她还在生气,干脆一步挡在她面前,对她道:“梁挽颐,作为删掉照片的补偿,就由我来记住你吧。”
“随便你,反正我到时候什么都忘了,你记不记得我我也不在意。”梁挽颐的语气很冷漠。
徐念叹了口气,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朝她伸出了胳膊,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半搂进了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梁挽颐整个人都懵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茫然无措。
“你干什么?”她下意识挣了挣,却被徐念更紧地搂住了。
“等一下。”徐念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
他单手打开了自拍功能,举起手机,对着自己和梁挽颐将星空和雪山框入了背景中,迅速按下了快门。
徐念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梁挽颐的表情则非常呆滞,她眨了眨眼睛,反应了好几秒,突然怒道:“徐念!你快删了!你把我拍得好丑!”
徐念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张牙五爪的样子,被她吓了一跳。
“挺好看的吧?”他不太确定地说道。
“那要不你来拍?”徐念把手机塞进了梁挽颐手里。
梁挽颐赶紧把刚刚那张照片删掉了,这才有些别扭道:“我们以后又不会再见面了,你留着这么一张自拍也没什么意义吧。”
“怎么没意义了?”徐念一本正经道,“就像你说的,好歹认识一场,也算是朋友,我以后翻出这张照片,也能想起你来。”
梁挽颐盯着徐念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将手机递还给了他,她对他道:“我手伸不了那么长,你拿手机,听我指挥。”
徐念点头,他举起手机,再次对准了两人。
梁挽颐视线在徐念脸上扫了一眼,终于对着镜头一点点朝他靠去,慢慢靠近了他怀里。
不是真正的拥抱,所以说不清到底是亲密还是疏远,但是他们此时的距离让她能够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梁挽颐知道,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把这个人、这段记忆,连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完全遗失在不知名的角落。
“徐念,你把手往左一点。”
“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别动,我数三二一”
“三、二、一!”
在按下快门的瞬间,画面被彻底定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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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⑤⑨
夜晚到来, 星空降临,旅程也即将开始。
徐念跟萧野、田悦两人打了个招呼,说他们今晚要出去一趟, 可能要天亮才回来。
萧野很是疑惑:“天都黑了,你们要去哪?遇上危险怎么办?”
田悦也有些担忧地道:“现在就只剩我们四个了, 你们可千万别出事, 太阳也出来了,雪也快化了, 你们要不等等再出去吧。”
“你们不用担心,”徐念语气轻松地宽慰道, “天都晴了, 不会有危险的,我们明天就回来了。”
萧野和田悦听他都这么说了, 也不好再阻止, 萧野看了梁挽颐一眼, 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梁挽颐跟着徐念回屋了,他翻出了两把手电筒,递了她一把。
她用手颠了颠,这是那种野外强光手电筒, 分量不轻, 上面绑了根防滑固定带,可以套在手腕上。
“必要时刻可以当武器是吧。”梁挽颐举起手电筒挥了一下, 一副自信满满很有力量的模样。
徐念无奈叹气:“往好里想, 我们不会遇到那种必要时刻。”
他又拿了个黑色登山包出来, 往里塞了几瓶水和几块巧克力。
“我不用拿什么吗?”梁挽颐问道。
徐念摇头:“用不了太长时间就回来了。”
他把包背上后, 目光突然停在梁挽颐身上, 满脸思索。
“有什么问题吗?”梁挽颐偏头看他。
徐念沉默半晌,蓦地笑了一声,半开玩笑般地问道:“你害怕吗?”
他没说什么特别的,梁挽颐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今晚的他们必然是会遇到些什么的。
梁挽颐反问了一句:“你看我像是那种胆子很小的人吗?”
“也对,”徐念点头,“更何况还有我在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梁挽颐拿着手电筒的手顿了一下,再看向徐念时,他也已经移开了视线,转身走到了门口,回头道:“我们可以出发了。”
那神态和语气自然得就好像他所说的那句“会保护她”是一件理所当然切很平常的事。
“我们走吧。”梁挽颐握紧了手电筒,抬脚跟了上去。
山中的夜晚很黑,但今夜有漫天的繁星作陪,也不算黑得太离谱。
塔拉津湖虽然距离民宿不算太远,但也实在称不上近,尤其是在能见度不高的夜晚,路会变得更加不好走。
徐念把摩托车骑了过来,还是海哥那辆,或者说那辆本来就是徐念的。
这次摩托车很顺利地开出了民宿,没再遇上鬼打墙的情况,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晴了,星空出现了,还是因为开车的人是徐念。
梁挽颐戴着头盔坐在徐念身后,寒风从她脸边呼呼吹过,摩托车车头的两颗照明灯打出了两束强光,在没有任何光线的黑暗里延伸出很远。
前方被照出一条路来,可强力的灯光却完全无法消除那份由未知和黑暗带来的恐惧和惊慌,因为不管多亮的灯光在这漆黑无边的天地间都显得极为渺小,渺小到随时会被吞噬,如茫茫宇宙中最为细小的一粒尘埃。
两边的冷杉和木屋不停地倒退着,梁挽颐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按理来说,徐念开的那家民宿是在塔拉津村里面的,附近都是村子里的其他民宿或者是当地住户,就算下大雪封路停电了,里面的人应该还在,可此时此刻那一座座的小木屋却浸在一片死气沉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人烟气。
难道说里面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梁挽颐想仔细看看,但因为实在是太黑了,摩托车的车头灯只照前路,衬得两边的景致更加幽暗,她根本就看不真切。
她皱着眉头看了半晌,心中突然一惊,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那些伫立在路边的冷杉和木屋和他们根本就不处在同一片空间。
梁挽颐形容不出那种感觉,但她能清晰地分辨出,她和徐念所处之处是一条完全独立于正常世界之外的道路,就像是一道处在正常与异常之间的缝隙。
她总觉得自己一眼望出去,既能看到那个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异常世界,又能看到在重重暗影中明灭晃动的正常世界。
但若问她真的看到了什么,她又说不清楚。
那是怪异的色块在最真实的场景里流淌,搅成一片片的漩涡,发出让人无法理解的频率。
那不是用眼睛看到的,也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人类五感外的第六种感官,是混乱的、也是清晰的。
是一层层螺旋上升的古塔,也是看不到z轴的三维坐标系。
梁挽颐下意识抬头看去,头顶的整片繁星也在随着前行的摩托车不停移动着,给人一种越来越近,星空即将降落眼前的感觉。
他们在怪异的缝隙里行驶,像身处在一片幕布之后,周围晃动倒退的景致就是不停闪烁的屏幕,不时闪出几片雪花。
奇怪的是,梁挽颐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仿佛在这条不知通向何方的道路上正罩着一层外壳,让那些不该被感知的画面即使被肉眼捕捉到了,也无法被人类有限的大脑真正理解。
梁挽颐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着,虽然他们的头顶是星空,远处能看到松林和山影,可她却觉得他们并不在空旷的野外,而是身处于室内,那些景致也让她分不清到底是真还是假。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紧紧地盯着他们,那是一种完全透明的生物,无法被眼睛看到,只能靠着另一种感官和直觉去判断它们的方位。
那种不怀好意的恶意视线像粘腻的蛛丝一层层地爬在身上。
那些东西是实体吗?梁挽颐的目光四处扫去,她看不到那层处于她想象中的玻璃罩,却总觉得那些透明生物正一只叠着一只地攀在玻璃上,粘腻的吸盘紧紧地吸附着。
它们好像在惧怕着什么不,不是在惧怕,只是单纯地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无论它们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
梁挽颐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她有心想问问徐念,可风声太大了,徐念肯定听不清,她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对了,风声
也许真的只是错觉,如果身处室内,从身旁掠过的风怎么可能这么大又吹得这么冷。
黑暗让一切都变得陌生,车不知开出去多久,梁挽颐被风吹得都有些僵了,车总算在一片白桦林前停下了。
风声骤听,周围的声音乍一变得细腻起来,梁挽颐几乎觉得自己的听力有些不真实了。
“下车吧。”徐念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梁挽颐抬起发麻的腿从摩托车上艰难地下来了,徐念打开手电,将摩托车在一棵白桦树下停好,然后转头来看梁挽颐。
“没事吧?”他询问道。
梁挽颐摇了摇头,她也打开了手电,光束在白桦林里晃了晃,尽头完全被漆黑吞没,让人心里止不住地发慌。
徐念为什么要特意问她一句?
“我们刚刚来的那条路有什么不对吗?”梁挽颐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徐念没马上回答,他轻轻摇晃了一下手电,光束也随着他的动作在林间晃了几晃。
短短几天的雪却已经让白桦树上的叶子全部落光了,从树干到枝丫都光秃秃的,树枝上压着沉甸甸的雪,树皮也是白色的,让人一眼看去只能望见同一种色彩。
这画面非常真实,咫尺可触,并非如梁挽颐刚刚所见的那般,虚假又遥远,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更多的是迷茫。
徐念用脚踩了踩地上的雪层,因为一天的日照,表面已经有些融化了,化成了冰,踩上去很滑。
他抬眸看向梁挽颐,瞳孔映着手电打出的光,像是带着一些奇异又神秘的色彩。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等能看到星空的夜晚出门吗?”
梁挽颐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因为这里的雪不是正常意义上的雪,等雪停了,天晴了,就没有危险了。”
徐念笑了笑,又问道:“如果按照你这么说,我们为什么不干脆白天来呢,也符合你所说的‘雪停了,天晴了’,而且白天可见度更高,不比晚上来安全吗?”
梁挽颐稍稍愣了一下,但她眼中的茫然之色却逐渐消失了,她明白了徐念的意思,关键点不在雪,而在星空。
她再次仰头向天空中望去。
白桦树属于那种瘦瘦高高的树种,她身处于白桦林中,仰望星空,那片浩瀚的星海便如同被一棵棵由白色树皮包裹着的细长胳膊高高捧着。
她曾很多次地仰望星空,也无数次看着银河点点落入天际,而这一刻是她第一次觉得星空是那么近,近到她有些恐慌。
银河好像不再是落入天际,环绕着这颗蔚蓝星球,而是落到了她的眼前,落在了这片白桦林之外。
梁挽颐突然转头向徐念问道:“白桦林后面是什么地方?”
“塔拉津湖。”
梁挽颐深吸了一口气,有种说不出的心惊肉跳感。
她又一次看向星空时,徐念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们头顶这片星空一直都存在着,只是白天的时候,我们看不到它们,我们要走的这条路也一直都存在着,但只有我们能看到星空时,才能捕捉到它。”
这句话中所含盖的复杂概念太过抽象了,让梁挽颐一时无法彻底理解,她扭头看向徐念,便听他又道:“只有在我们观测到星空时,这条路才会以路的状态出现,而在我们无法观测到星空时,它则会处于任何一种我们不能理解的形态。”
“不能理解的形态是什么形态?”梁挽颐下意识问道。
徐念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为什么会是这样?”梁挽颐非常不解。
徐念此时已经率先一步举着手电筒踏入了白桦林。
梁挽颐也赶紧抬脚跟上。
近看才发现,枯叶混在一层层的雪里,显得原本洁白的雪脏兮兮的。
徐念的声音再次传来了过来:“这也是我们从宇宙中发现的技术,但并不是从实体身上研究而出的。”
梁挽颐心思微动。
徐念之前提到过,他说让人类通过失忆来逃脱实体的视线是通过实体的特质研究出现的一项技术,是属于人类的科技。
所以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怪异的路也是人类研究出来的?
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徐念道:“在有人观测的情况下,这条路才会出现,无人观测时,就连实体也无法捕捉到它,也只有这样,才能更有效地防止实体入侵。”
作者有话说:
本章灵感来源:双缝干涉实验
58章精修了一下,主要细化了一下描写和心理,剧情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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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⑥O
梁挽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徐念身后, 朝着白桦林深处走去。
两道手电筒的光束晃动着照射出去,梁挽颐沉默地思考着徐念刚刚说的那些话。
按照徐念的意思,这些似乎都是被一批神秘的人类研究出来的
梁挽颐隐约觉得, 塔拉津之所以会特殊,或许并非是一个巧合, 这种特殊也许正是那批人类赋予它的。
只有有人在观测星空时, 这条路才会出现,而塔拉津作为旅游景区宣传时, 又被称为“星空公园”。
如果想找一个最适合通过观测星空来走进这条路的地方,那塔拉津无疑是最合适的。
只不过梁挽颐觉得徐念所说的“观测星空”应该并不只是单纯地仰望星空, 否则来塔拉津看星空的人那么多, 总不能只要有人看星空,这条路就会出现吧。
梁挽颐又想到了另一个东西, “蟒谷王”, 她至今也没能弄清楚蟒谷王到底是什么?似乎是一种来自实体的意象, 存在于塔拉津湖之中,又指代着塔拉津湖中存在的异常。
不知道当地人时常提及的“塔拉津湖怪”是否和这有关,但可以肯定的是,实体似乎在想尽办法将毫无所知的人往塔拉津引。
梁挽颐起初还不太明白它们到底想做什么?但听了徐念所说的那些之后,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明白了。他们脚下所走的这条路只有在人类观测星空时才会出现, 而实体想要入侵就必须得到人类的帮助, 它们需要把人类吸引过来,再指引他们观测星空, 这样它们就可以成功入侵了。
只是它们是想入侵到哪里呢?
入侵到人类现在所生活的世界吗?
还是说
梁挽颐望向了这片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的白桦林深处
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连串词语。
机器?门?
那些念头一触即散, 她好像真的想明白了什么, 但具体的又完全说不清楚。
梁挽颐想得太投入了, 一脚踩空, 瞬间栽了下去。
徐念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但只轻轻拉了一下,他又松手了,梁挽颐便一屁股坐到了雪地里,整个人都摔懵了。
好在手电筒的防滑固定带绑在她的手腕上,她才没把手电筒给扔出去。
徐念微微俯下身,有些诧异地看着梁挽颐。
“你在想什么呢?”他朝她伸出手来的同时。
梁挽颐一脸的茫然。
徐念解释道:“不是不想拉你,但是我要是真用力了,你的胳膊可能会脱臼。”
梁挽颐默默点了点头,她还没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也没太听进去徐念的话。
她把手放在了徐念的掌心里,今晚出门她没戴手套。外面很冷,但手套会影响她的感官和令她的触觉变得麻木,反倒会让她心里不踏实。
徐念握住了她的手,稍一用力把她拉了起来。
因为衣服穿得厚,梁挽颐倒是没摔疼,她用手拍了拍沾上雪的衣服,就听徐念道:“你刚刚是不是想了什么不该想的。”
“什么?”梁挽颐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时,表情却突然一变,变得非常严肃:“那些东西被吸引过来了,而且越来越多。”
梁挽颐一愣,她下意识想四周看去,可是四下除了一片漆黑完,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她的感官像是完全失灵了,但那种隐约的恐惧感却仍萦绕在她心头。
“你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的。”徐念道。
他的语气倒还算平静,却拉紧了梁挽颐的手,加快了脚步,像是一刻都不愿多留。
“我们得快点了。”
徐念走得很快,因为地上太滑,又凹凸不平,梁挽颐脚下很难借力,她基本上是被他一路拖着朝白桦林深处走去。
她心跳如鼓,但也没抱怨,而是尽量跟上徐念的步伐,她想起了刚刚在摩托车上时感觉到的那层玻璃罩,和玻璃罩上攀附着的不知名透明生物。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可她的大脑却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越是不想去想,她的思维就越是活跃。
徐念说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为什么会什么都看不到呢?
虽然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但梁挽颐自己也明白,她对那些实体和异常应该是比很多人更加敏锐的,她怎么会看不到呢?
她的脑海里在这时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个词。
“屏蔽器。”
“你说什么?”徐念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过来,表情严肃又吃惊。
梁挽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个词语甚至都是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她茫然地看着徐念,有些无措地摇了摇头。
徐念很少会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他盯着梁挽颐看了几秒,目光便又向四周望去,就好像在他们周围正潜伏着什么东西。
梁挽颐能明显感觉到徐念情绪的紧绷,这种紧绷也传染给了她,即使她四下望去,除了枝枝丫丫的树什么都看不到。
“我们走!”徐念没再说什么,而是再次拉起了她。
他越走越快,梁挽颐本来体力就不太好,又常年生活在城市里,没有走山路的经验,后半程她感觉自己的脚都快挨不着地了,几乎是被徐念半抱半拖着在一棵棵白桦树之间穿梭。
梁挽颐剧烈地喘息着,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止不住地一阵阵抽疼,一些奇怪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往她脑海里涌,根本找不到源头,却让她难以忍受。
她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在她耳边“咯咯”地笑着,那是一种非常古怪的笑声,就像是贴着她的头皮响起的,音瑟中带着让她心惊胆战的熟悉感。
“梁挽颐!”徐念突然喝了一声。
梁挽颐瞬间回神,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听到的那个笑声根本就是她自己发出的!
又是这样!类似的情况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她现在才算是明白了,那些实体根本无法入侵到她身处的世界,所以它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影响她的思维,控制她的行为。
又在白桦林中穿行了一会,梁挽颐的眼前豁然一亮,光秃秃的白桦林终于被他们甩在了身后,徐念也总算停下了脚步。
梁挽颐的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说不清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恐惧。
她脚步踉跄着,好在最后还是站稳了。
徐念此时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他回眸看向梁挽颐问道:“没崴到脚吧?”
梁挽颐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她双手撑着膝盖,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抬头向前看去,这一看之下她却愣住了。
她和徐念此时正站在一处朝上的小山坡上,小山坡同样被雪覆盖着,其上密密麻麻地立着一座座的石人,石人皆是面朝西方,身上有着明显的风蚀痕迹。
这些石人梁挽颐之前就见过,只是不知道眼前的石人和她当初看到的那些是不是同一批。
当然,不仅是她曾亲眼见过,在黄采芹的日记里也曾出现过。
但梁挽颐并不确定石人的定位到底是什么,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徐念,徐念却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只道:“我们走吧。”
说罢他就率先朝着石人堆里走去。
梁挽颐虽心中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在石人之间穿梭,石人非常高大,面目绝对称不上栩栩如生,雕刻的手法甚至很简陋,但那寥寥几笔却非常传神。
在数次错身间,梁挽颐的余光扫过去,都疑心那些石人是不是活了过来。
可等她扭头去细看时,又并没发现任何异常,梁挽颐并不觉得这是她的错觉,可徐念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的样子,只是闷头往前走着。
她的后背和额头都冒起了冷汗,她心中生出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烦躁感。
她越是走,那种感觉就愈发强烈,她一开始还不停告诉自己,别去看那些石人就没事,可她的目光却又忍不住地一次次地朝石人扫去。
看着看着,她愈发觉得石人的五官和神情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她必定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她努力回忆着,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一尊尊的石人分明就生着她的脸!
它们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梁挽颐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抬头惊恐地看向了徐念,她被陡生的巨大恐惧笼罩着,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一些混乱的细节在她眼前闪过,她突然发现自己不该轻信徐念的话才对,机器,门,人为科技,实体
徐念根本就不是想帮她,他分明就是和实体一伙的,他分明就是想帮助实体代替她!
它们会将她的灵魂和意识完全抹杀,再披上她的皮,完全取代她的人生!
它们以为她什么都没发现吗?她早就发现了!它们竟然还妄图将她挡在外面!呵呵呵呵!她现在就让它们知道她的厉害!
梁挽颐猛地停住了脚步,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里沉甸甸的手电筒,狠狠地朝着石人的脸砸了过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徐念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她。
“梁挽颐!你在做什么?”
这一砸之后,石人的脸瞬间被她砸碎了一半,它脸上原本的那种沉默安静的表情变得极为狰狞,几乎真的透出了痛苦的情绪。
而那种与她极为相似的感觉也完全消失了。
梁挽颐怨毒地咒骂道:“让你盯着我看!让你看我!”
她边说着,边又举起手中的手电筒,又要砸过去。
“梁挽颐!”徐念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肩,收紧胳膊将她的动作完全扼住了。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梁挽颐心底那种愤恨的情绪完全失控,她大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吗?要不是因为它们!”
“因为它们什么?”徐念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漠,“你好好想想,它们干什么了?”
“要不是因为它们拦着,我怎么会被挡在外面!”梁挽颐几乎脱口而出喊出了这句话。
“梁挽颐,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被拦在外面了?”徐念按住了她的肩膀,一声声地质问她,“你自己好好看看,被拦在外面的到底是什么!”
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梁挽颐突然就清醒了,她瞪大了眼睛,眼底满是茫然的情绪。
是啊,她在说什么?她为什么要说,她被拦在外面了?
她根本没有被拦在外面,那些话也根本不是她想说的。
被拦在外面的分明就是实体!
梁挽颐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被她砸得碎掉了半边脸的石人,只见在碎裂之处竟然缓缓流淌下了浓稠殷红的液体,触目惊心。
而这一刻,梁挽颐的脑海中再次冒出了那个词。
屏蔽器
梁挽颐回头看向徐念,徐念也正看着她,神情极为冷峻。
她终于明白这些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它们是能够对实体产生屏蔽的屏蔽器,能够一定程度的屏蔽附近人类的感官,降低实体对人类的影响。
在黄采芹的日记里,她会突然对石人进行攻击应该也和此时的她一样,是受到了实体的影响。
可是石人不是能够屏蔽影响吗?她们为什么还是会受到影响?
徐念显然是看出来了梁挽颐的想法,他道:“梁挽颐,你要明白,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能够对付实体的手段,从来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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