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次日早晨,锦云突然收到沈成津的消息,说自己收到一笔意外之财,请她吃饭。
锦云心想,还真巧了,她昨天也发了一笔小财。
于是爽快答应,【好啊。】
两人约在嘉和城吃西餐,这家店锦云不知来了多少次,师傅技术不到家,全熟的牛排味同嚼蜡。
锦云也只吃了一半,放下来刀叉,看到沈成进十指交扣,噙着笑一瞬不瞬看她。
锦云被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坐直身子。
就听沈成津问:“来的路上,你说自己也发了一笔意外之财,什么情况?”
提起来这事,锦云仿若打开话匣子,拿起来餐巾纸擦了擦嘴角,脸上春光明媚,笑眯眯地说:“就是一个人傻钱多的大老板,以前向来不把我放眼里,前几天有求于我,我就趁机敲诈了一笔。”
沈成津听罢疑惑地拧了拧眉,看着锦云,“这么巧,我那位也是个人傻钱多的大老板,我给他出了一计,赚了点外快。”
锦云掀起来眼皮子哭笑不得,“我们南明市,人傻钱多的老板还挺多。”
沈成津挑了挑眉梢,深以为然。
其实沈成津和锦云都没有瞎说,更没有骗孙坤的意思。
顺应人性,到底是个意思?
顺应,自然是顺应孙坤老婆的人性,既然说自己烦,不想被搭理,那就不去搭理。
这个时候再搭理她,无异于火上浇油,除了让对方负面情绪更重更反感,没有任何一丁点儿作用。
在人性这个事上,还真是人性本贱,你不服是不行的。
孙坤不知真假,钱都花了,那自然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这种冷暴力的方式,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无异于精神摧残,两个人的关系显然恶化到对方压根不在意孙坤的死活。
想当初也是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孙坤虽然嘴上说不相信爱情,但曾经被妻子温柔对待,又怎是铁石心肠?
事到如今,自然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不过孙坤有意解决,但积怨已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方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这两天孙坤无心工作,前天开会差点出了个大差错,虽然挽救及时,也损失了一个大项目。
父母知道他状态不好,又是因为妻子的关系,晚上回去,家人自然对孙坤一顿指责。
这个说:“像这种不懂事的老婆,当初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实在不行就离婚,也好及时止损。”
那个说:“止损不止损倒是其次,主要担心你的精神状态,现在孩子也不管,实在也太不念旧情。”
孙坤本来就心烦,听了家人这些话,更加心烦。
一个冲动险些又给妻子打过去,不过想了又想,还是忍住了。
一直忍到第五天,孙坤这天晚上回来的早,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匆匆洗了澡,往床上一躺。
以前其实不把她拉入黑名单,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倒也不觉得日子煎熬。
突如其来的惩罚,让孙坤备受折磨。
他像往常一样打开微信,这几天不干别的,就反反复复看她有没有把自己拉出来。
越是期待什么就越失望,所以今晚孙坤也没指望有进展。
谁知刚登录微信,就看到妻子把他拉了出来。
起初孙坤还不确定,忍不住揉了揉眼皮子,点开她的朋友圈,赫然展开这几天发表的动态。
这对孙坤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意外到他不找个人汇报一下进展,都觉得无法表达心中喜悦。
于是想也不想,一个电话就给锦云打了过去,“你还真是神了,以不变应万变啊!我老婆还真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短短五天,时间还挺快……”
这种情况锦云实在没少见,所以早就没了大惊小怪,只是嘴角含笑扬了扬眉梢,继续给自己招揽生意,“只是把你从黑名单拉出来,就这么开心?孙总要不要咨询一下接下来怎么操作,才能更快缓和你们的关系?”
如果没有前两天这回事,打死孙坤也不相信情感老师,有了这个事,就连说话对锦云都毕恭毕敬多了,“这个嘛,不急。”
孙坤对妻子的要求,目前只限于从黑名单拉出来,至于接下来怎么做,还要等到这两位一较高下,让他选一个出来。
现在花钱等于花了两份钱,孙坤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划算。
锦云见他不上钩,不由得叹了口气,“那行吧,孙总接下来可不要再有什么不当操作,开弓没有回头箭,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可别又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句话多少有些吓唬的成分,张坤本来还很坚定,听完突然犹豫起来。
迟疑几秒又问锦云:“那你觉得我接下来怎么办?”
锦云笑了笑,“按照我以往经验,她这个时候极有可能回头找你,这样吧孙总,要不你包个月试试?”
“还能包月?”
“当然有包月,不过这个费用嘛,那就更贵了……”
被骗了一次,孙坤也算摸清这两人的套路,就喜欢给人家制造焦虑,然后趁机敲诈一笔情绪的钱。
他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向来防骗意识很强,被骗一次就够,难不成还能被骗第二次?
于是直截了当拒绝:“算了,最近手头紧。”
手头紧当然只是借口,在两人没分出个伯仲之时,为了保险起见,孙坤决定还是先等等。
谁知刚从黑名单拉出来不到一天,到了次日中午,对方竟然又给他拉了进去。
这可叫孙坤立马慌了神,拿着手机哭笑不得。
锦云事先都已经警告过,是他不听,这会儿哪里还有脸再去找锦云?
也幸好除了锦云,还有沈成津这个存在,于是转头又去找沈成津。
再次花了一笔不必要支出,沈成津只丢给他一句话:“没事,十有八九闹情绪呢。”
孙坤听得一头雾水,“闹情绪?跟我?跟我闹什么情绪?”
沈成津捏着手机一边打字,一边无所谓说:“把你从黑名单拉出来,你还不乖乖过去做舔狗,她当然生气,再把你放回去解解气。”
孙坤半信半疑,不过鉴于上一次两人的效果,这次也只能选择相信。
忍不住走到落地窗前,手掌往腰上一搭,松了松腰带,“那我怎么办?”
沈成津只吐出来两个字,“继续晾她。”
说完点了点手机屏幕,心安理得又受了孙坤这笔钱。
搞得孙坤怀疑人生,他在外面抛头露面,花钱请客还要陪笑脸,一年里面总有几天喝的自己胃疼。
实在羡慕沈成津和锦云这种人,随便给点意见,嘴里吐几个字,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
*
锦云这边对周清雅抱怨——
“我赚钱哪有这么容易?”她有气无力往沙发上一躺,看着天花板陷入自我怀疑,“每天面对那些因为失恋陷入焦虑,或者因为喜欢的人追不上负能量满满的咨询者,不仅要做安抚工作,安抚不了的时候,还得装泼妇把他们骂一骂,每月都要吃两次金嗓子喉片……”
“今天骂人骂的,我嘴都肿了。你快过来看看,我嘴巴肿没肿?怎么突然那么痛?”
周清雅敷衍地扫了一眼,“你这是口腔溃疡。”
给她翻了个白眼,忍不住继续吐槽:骂人还不好?我被你气得天天想骂人,都不知道骂谁,要不你也让我骂一骂……”
“口腔溃疡还不是因为骂人骂的上火?你千万别骂我,骂我你也口腔溃疡。”
“……”
锦云倏然爬了起来,瞧着周清雅继续叹息,“像我这样优雅又温柔的人,天天扯着嗓子骂人,有辱斯文你懂不懂?”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垂眸欣赏着自己刚做出来的漂亮指甲,娇里娇气地说:“万一以后骂习惯,工作生活傻傻分不清怎么办?你看看,为了赚钱,我要承担多大的风险?”
“……”
周清雅心想,老天爷赏饭吃还在这里抱怨?
也得亏你有这个能力。
倘若没有,你去工地搬砖,就这细皮嫩肉的,包工头都不要……
第42章
在沈成津的指导之下,不出两天,孙坤果然又被妻子从黑名单拉出来。
这让本来不信什么情感指导和挽回的孙坤,瞬间对这二位肃然起敬。
肃然起敬归肃然起敬,但锦云那边,孙坤还生着气。
谁叫锦云脾气大,没有售后服务精神,只是他语气不好,就把他电话挂了。
孙坤平常在生意场上杀伐果决,叱咤风云,被下属们恭维惯了,向来只有他给别人甩脸子,没有别人给他甩脸子的道理。
所以锦云这边,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至少一时半刻,孙坤都计较呢。
所以只打电话给沈成津道谢:“我就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料事如神的?还真是隔行如隔山,像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如果没有点拿捏人心的法子,也走不到这个地步,但是在感情上,我是真不如你。”
沈成津敛眉,端起来热茶呷了一口,笑吟吟说:“其实情感挽回和做生意是一个道理,在生意上,想要谈判就要有筹码,能拿捏对方才行。而在感情之中,也讲究一个筹码,这个筹码就是话语权,当你有话语权的时候,你说什么才有用。总结起来,不管做生意还是谈恋爱,都不能违背人性。”
孙坤听完觉得甚是有道理,忍不住一拍脑门:“有道理有道理,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沈成津宽慰他,“感情这种事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害怕失去就容易方寸大乱,做生意的时候是用理智思考问题,在感情上,换做谁都会情绪化,所以孙总也不要妄自菲薄,但凡是动了感情的,不分男女再理智,也有恋爱脑的时候……”
孙坤怎么说也是一把年纪,被贴上恋爱脑的标签,让他老脸往哪里放?
于是脸上的笑意一收,“什么恋爱脑?我可不是恋爱脑,你不要瞎说。”
沈成津笑了笑,“我只是举个例子,孙总不要这么敏感嘛。”
自古以来中国式的教育,向来主张男人压制情感,所以男人表达爱情的方式和女人总是不同,再加上DNA所致的思维模式差异,老男人恋爱脑仿佛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所以孙坤的反应就有些大。
不过在沈成津看来,大概是学心理学,看透了人性,思维格局更高,接纳一切不同的想法观念,接纳一切的人性缺点。
所以就算一把年纪是个恋爱脑,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无论是怎么样的自己,缺点也好,优点也罢,坦然接纳就行了。
既然孙坤介意,沈成津也懒得带着他拨云见雾,让他认清自己。
两人聊到最后,孙坤心情大好,再一次夸赞沈成津。
男人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放下茶壶摇头表示:“孙总不用谢我,毕竟我收了费,为你服务,这是我分内的事儿。”
孙坤跟他客套,“那得谢,一定得谢。”
孙坤的意思是付了钱,再嘴上谢谢就成了,谁知沈成津是个厚脸皮的,见孙坤这么热情,不趁机捞点好处,不太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于是笑了笑,趁热打铁提要求:“这两天我也挺闲的,孙总如果真想谢谢我,不如请我吃饭唱歌,叫上锦云?”
孙坤嘴角扯了扯,没想到沈成津还挺会给他找事做。
心里自然是不开心的,不过被搞得有些不好拒绝,沉吟再三忍不住问:“怎么由我出面?你和她最近进展不顺利?”
只听沈成津叹了口气,在他面前故意示弱——
“这个姑娘吧确实不太好追,我俩都暧昧了这么久,我还没摸透她是个什么心思。最近总是约出来吃饭,次数多了也没什么意思,我就想着,不如让孙总安排个局,也要让我俩换点花样?”
孙坤眉梢一扬,忍不住想,你小子还真花样百出啊!
于是问沈成津,“还有什么地方你去不了?需要我安排的?”
沈成津笑了笑,还真不客气:“水尚城。”
他捏着手机往沙发上一靠,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脸上,有棱有角的脸庞,轮廓瞬间变得柔和。
整个人看起来带了几丝慵懒和不羁。
“还没去过水尚城吃饭,听说那边的厨子不错,以前没来南明市,我就有所耳闻,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口福?”
孙坤当年追女孩子的时候,但凡有沈成津一半的手段,恋爱经验肯定也比现在丰富!
不过呢,他是个喜欢斤斤计较的生意,既然沈成津跟他提要求,他也得趁机敲诈勒索一番。
“想去那边吃饭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也知道那边消费很高啊,我这花钱咨询的,说什么也不给我免费,现在你有求于我,得给我一点甜头吧?”
沈成津笑了笑,知道孙坤做生意肯定喜欢给别人画大饼,就是不知道孙坤喜不喜欢吃大饼。
于是当即给他画了个大饼,“这样吧,如果我成功追上锦云,到时候处理孙总的案子,我给你打9.5折。”
才9.5折?
孙坤有些不满意,于是跟他讨价还价:“9.5折听起来不太吉利,8就是发,打八折好了。”
沈成津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深深觉得,孙坤这厮着实有些贪得无厌,于是给他往上提了提,“九折?”
孙坤琢磨了琢磨,见好就收,喜笑颜开地说:“成交。”
这厢挂了电话,孙坤转身就把助理招手叫来。
按照沈成津的意思,就把吃饭的地方安排在了“水尚城”。
不过等孙坤缓过劲儿来,忍不住摸了摸脑门。
是不是被沈成津给算计了?
他给沈成津安排水尚城吃饭,那是看得见也摸得着,实实在在的好处。
而这小子是给自己画了个大饼啊。
听起来诱惑很大,但倘若赢的是锦云,那接下来就没沈成津什么事儿了,相当于一点好处也捞不着呀!
不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助理已经给那边老板打了电话,预留了房间。
被第一次占便宜的时候很介意,被第二次占便宜的时候也很介意,但是一旦被占便宜的次数多了,习以为常,孙坤也就没有那么介意了。
人性本贱,贱就贱在这个地方。
所以当孙坤意识到又被沈成津戏耍,也就没那么生气,反而觉得,这小子,有两把刷子。
孙坤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尤其是能把他玩得团团转的。
因为和笨的人打交道会让自己变笨,和聪明人打交道会吃亏,吃亏是福,长心眼儿。
所以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要是有机会能和沈成津学一学对付女人的招数,孙坤觉得自己收获也算多,回头对付家里的那个老婆,也就没有那么被动了……
其实以孙坤如今的身家地位,是掌握女性资源中的主动权的,身旁自然不乏投怀送抱之人。
不过孙坤跟老婆的情意,是旁的女人没法比的。
想当初他家徒四壁,是妻子陪他走的,白手起家那几年,跟着他吃了不少苦。
有些话孙坤虽然嘴上不说,不过心里却记着这份恩情,所以他对妻子除了情,还有一份恩。
作为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断然没有这个时候抛弃糟糠之妻的道理。
之前孙坤还不这么想,因为之前他拧巴。
当初妻子逼他离婚,孙坤说什么都不离。
被问原因的时候。
孙坤只说,亏妻百财不入,离婚相当于破产,所以你想怎么作就怎么作,我就是不离。
妻子听了自然抓狂,跟他大吵一架,两个人不分伯仲。
如今想想,孙坤也只能摇头。
或许妻子早就对他没了任何感情,可是他对对方,情感还是很复杂的。
至少在孙坤眼里,他如今的所有,都有妻子的一份,她享受的理所应当。
孙坤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不管家里人如何劝他放弃。
他丝毫都不动摇。
水尚城。
这家私人娱乐会所位于南明市东城的城郊,做的是饥饿营销的套路,只对本市有钱有势的会员开放,不一次性充个上百万的卡,等闲的人去了,想消费也没那个机会。
孙坤平常在这处只招待老总们娱乐,还是第一次私底下带人过来。
锦云接到孙坤助理电话的时候,异常意外。
助理只说:“今晚六点钟,我派车去接您,您提前准备准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锦云对这个孙总防备心太重,况且前两天刚挂了他的电话,突然要请她吃饭,当然得问问理由:“请我吃饭,为什么?什么局?”
助理笑了笑,“什么局也不是,非说什么局,那就是私人局吧。”
锦云又问:“都有谁?”
旁的人助理没有多说,不过特地在电话里提了提沈成津。
锦云一听沈成津也去,防备心立马没了。
瞬间了然。
大概是和沈成津进展太慢,孙坤那边急了,所以找机会撮合他们?
这个孙坤,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过想归这么想,锦云嘴上还是欣然答应。
一早处理完工作,拉了周清雅选衣服。
这次是孙坤请客吃饭,锦云就没带上周清雅,打扮好,六点多司机过来接人,锦云提着裙子上了车。
这两日她工作繁忙,没什么心思梳妆打扮,倘若孙坤单独请她吃饭,锦云穿着大拖鞋都能赴宴,不过毕竟有沈成津,她就算因为工作殚精力竭,还是特地洗了澡洗了个头,上了两遍护发小精油。
这是沈成津独有的一份待遇。
沈成津自然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锦云怕他太骄傲。
水尚城顾名思义,是建立在水上的一处会所小别墅,前后环水,风景雅致,再往外是环湖公路,四周郁郁葱葱被茂密的树木遮蔽。
晚上的时候路灯高悬,空气清新潮湿,温度比较低,就有些阴森森的。
锦云这边六点半到地方,提着裙子下了车。
绕过回廊,又下了台阶,一转身,却看到沈成津就站在台阶一旁的高台上抽烟。
瞧见她,抬手把香烟熄灭。
双手掏兜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
“今天格外漂亮。”男人毫不吝啬的夸赞。
锦云心想,骗谁呢?
她昨天来了例假,这两日正不舒服,要不是妆容厚,脸色定然是蜡黄蜡黄的。
出门的时候比平常还多用了腮红,才勉强维持好气色。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吐槽,红唇却只是一抿,有些傲娇,又有些不知羞耻,“我本来就漂亮。”
说完一扬下巴,扭身进了别墅大门。
沈成津扬起来眉梢,目送锦云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这才抬起来脚,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里面已经开始上菜,助理站在房间门口迎接他们,沈成津早一刻就到了,特地站在大门口,就是为了等锦云。
谁知锦云不领情,竟然丢下他独自朝里面走去。
既然这顿饭是为了他二人特地安排,那肯定只留了两个紧挨的位置。
沈成津拉开座椅,示意锦云入座。
等她坐定,抬眸打量出去。
除了她和沈成津,坐着的人里面,也就只认识孙坤了。
其余三个都是今天过来负责蹭饭暖场的陌生人。
两男一女,两个男的看上去三十大几,穿的板板正正颇有品位,在席间谈笑风生。
另外一个姑娘话不多,女人只要爱保养,基本看不出年龄,所以锦云扫了两眼,应该和自己年龄相仿。
才刚抽回来视线,沈成津就往她旁边凑了凑,低声笑问:“看什么呢?”
锦云转过来眼,“我看肘子。”
“肘子?”沈成津皱了皱眉毛,有些哭笑不得。
锦云眨着眼皮子说:“对啊,我都看饿了。”
既然都不认识,那也只能干饭了。
想到这里,又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沈成津。
突然想到这男人坐身旁,就连干饭都得优雅斯文,实在放不开手脚。
人家都说,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吃米饭,都得一粒一粒的吃。
锦云以前不觉得拘束,最近一段时间,在沈成津面前的气场莫名其妙地弱了,一起吃饭偶尔还会觉得不自在。
尤其他看向自己,还真是一粒一粒的吃米饭啊……
不过还没等她继续深思,孙总端起来酒杯发话了,“不知不觉,你们两个都认识快两个月了,咱们三个先喝一杯?”
锦云这边还没吃菜,空腹喝酒可容易醉。
不过孙坤都发话,锦云也没扭捏,看了沈成津一眼,端起来酒杯敬酒。
不过第一次下肚,吃了不到两筷子,这几人都是练家子,说好的私人局,却把生意上那一套搬出来。
一会儿南明市本地的一起喝一个,一会儿本地的和外地的喝一个,一会儿男人和女人喝一个,一会儿长辈和晚辈又要喝一个。
喝来喝去,等锦云意识到自己头晕目眩,已经迟了。
她装醉的时候话比较多,真醉的时候话就比较少了。
手臂往桌子上一撑,掌心往脸上一托,越醉越老实,越醉越犯困。
听着孙坤吹牛扯淡侃侃而谈,聊一些有营养没营养的,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赶紧扭头去看沈成津。
男人垂眸,嘴角含笑。
“困了?”
锦云纠正他,“醉了。”
虽然醉了,锦云却没有害怕。
一则沈成津在场,二则姨妈站岗。
相信不相信沈成津的人品且不论,但他相信沈成津的品位。
就不信,沈成津这种斯文败类,还能趁她喝醉酒干那档子闯红灯的恶心事儿。
所以“醉了”两个字,锦云说得大大方方,毫不遮掩。
况且还只是薄醉,距离不省人事,还差了好大一截。
说完只见沈成津眉眼含笑,温柔地抬起手,像顺毛驴一样,顺了顺她鬓角的头发。
锦云皱眉嫌弃,“咸猪手。”
沈成津听罢动作僵硬住,只问她:“还没尝,你怎么就知道是咸的,指不定,会很甜。”
锦云这边组织好语言,正要怼他,放在桌子上,屏幕朝下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一眼,是周清雅。
知道她今晚出来是干嘛,没什么特殊情况,周清雅压根不会胡乱打电话,所以定然有事。
锦云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去接听。
走到花园凉亭,吹着夜晚的凉风,锦云找地方坐下,才给周清雅回电话。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锦云脸色拉下来,抿着唇沉默良久,才低声说:“嗯,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往柱子上一靠,仰头看着月色,不知在想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沈成津不知何时就站在身后,草地湿漉漉的,也不知是锦云想事太投入,而是男人故意放轻脚步,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他关心了一句:“没事吧?”
锦云摇头,“没事啊。”
不过再回到酒桌上,锦云喝起来酒就带上了一丝狠劲儿。
这通电话之前,锦云该拒绝的还拒绝,这通电话以后,锦云不该喝的,也会主动随一杯,大有不管不顾买醉的意思。
就连孙坤都看出来意思,忍不住拿眼神询问沈成津。
沈成津拧眉摇了摇头,等锦云这边又笑吟吟端酒的时候,沈成津一把夺走杯子。
在她耳边低声道:“你随我出来。”
锦云笑容明媚,没事人一样随了沈成津出来。
跟着他走到无人之处,下一秒,突然扑到沈成津怀中。
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肩膀颤抖,隐忍压抑地低声哭泣。
以前就算演技再好,也有一丝表演的痕迹。
如今真情流露,让沈成津怎能不心疼。
柔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锦云摇摇头,并不打算多说。
埋在他怀里,半晌才口齿不清地说:“我,,不,不想在这里了……”
“我去叫代驾,我们走。”
锦云又说:“也不想回去……”
男人脚步顿了顿,低下头迟疑不定地打量她,“到附近,找个酒店?”
作者有话说:
二非:就一个大更
第43章
锦云几乎是半托半抱被沈成津带上了车,至于孙坤那边是怎么交代的,她一概不知。
两人一起挤进车厢后座,听沈成津吩咐司机去酒店。
锦云情绪已经恢复,只是眼眶和鼻,因为刚才落泪有些泛红,酒意这会儿彻底涌上来,坐在沈成津旁边显得尤为乖巧。
与刚才情绪失控判若两人。
期间锦云迷糊了一会儿,再恢复一丝清醒的时候,沈成津带着她来到一家酒店大厅。
不多时沈成津抱着她上电梯,出电梯,顺着走廊找到房间,刷卡进门。
看着白色的柔软大床,锦云狠狠松了口气,挣脱开男人的怀抱,踉踉跄跄径直朝大床走去。
脸庞接触到柔软枕头,她一脸满足又惬意,情不自禁蹭了蹭枕头。
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隐隐约约感觉到沈成津这会儿去了卫生间,不多时传来水花声。
嗯,男人在洗澡。
锦云趴在床上翻了个身,听着里面的水花声,只觉得吵吵嚷嚷,让她胃里一阵翻涌,突然爬起来,脚步匆匆走到浴室门口,一把推开玻璃门。
她低着头进来的时候,沈成津刚洗完澡,关掉头顶上的花洒,扯了一个毛巾围在腰间。
听到动静一抬头,就见锦云闪身进来,目中无人一般掀开马桶盖子,下一秒抱着马桶,吐了个稀里哗啦。
沈成津整个人僵硬住,当场愣了三秒,才抿了抿嘴皮子,低下头把浴巾裹好。
他拨开两人之间的阻碍,居高临下看着一脸难受,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锦云。
弯腰抽了两张纸巾递过来,锦云有气无力抬起头,往他脸上扫了一下,接走纸巾。
沈成津递完纸巾又去房间外面拿了一瓶矿泉水,伺候锦云漱口。
等她这边吐了一遭胃里舒服,沈成津拉着她起来,“去床上躺着,不要在这坐着。”
谁知锦云却一把拂开他的手臂,眯着眼睛蛮不讲理地直接把他推搡出浴室,“你出去……我要洗澡……”
沈成津微微担忧的看她,“你确定你能行吗?”
谁知听到这话的锦云噗嗤一声笑了,扬起来脖颈,媚眼如丝的看他,这个时候顺便把他调戏了一把,“我不行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陪我鸳鸯浴啊?”
听她这么说,沈成津就知道今天锦云还真是喝得差不多了,因为嘴上实在没个忌讳的。
“有什么需要叫我,你自己注意,别磕着碰着。”
说完看看她,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退出卫生间的时候,还不忘把房门带上。
很快浴室里面响起哗啦哗啦的水花声,沈成津侧耳仔细听着,时刻准备锦云那边出现任何意外,他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动静。
半个小时后,浴室的玻璃门才打开,这半个小时对沈成津来说颇为忐忑。
躺在床上漫不经心翻看杂志,听到动静抬头望去,锦云从里面出来。
一手拎着身上褪下来的衣物,一手按在胸前的浴巾上,就这么裹了一条浴巾,然后晃晃悠悠跑了出来。
沈成津掀开被子快速从床上下来,在锦云踉跄着跑到床边之前,先一步撑住她。
然后两个人拉拉扯扯一起走到床边,锦云把手里的衣服往沈成津怀里一塞,转身上了床。
这个动作把他当成佣人似的,让沈成津愣住了,拿起被塞入怀中的一堆衣服,除了锦云今天吃饭穿的一袭长裙,还有一套性感的黑色小内内……
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无异于赤果果的暗示,瞬间把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拉满。
至少在沈成津眼里,从刚才进了房间一直到现在,锦云一而再再而三的多次越线,试图挑战他男人的权威。
沈成津喉结上下翻滚了两个来回,念在她是喝多了酒,心里没有逼数的状况下这么做的,也就不与她计较。
锦云裹着浴巾趴在床这侧一动不动,沈成津情不自禁多看了她两眼,然后转身走到床榻另外一边,掀开被子往她身上一搭。
上了床,沉默许久,视线转过来,盯着因为醉酒难受,一直哼哼唧唧,不断发出让人误解的声音的始作俑者。
沉吟再三,沉声提醒她:“你能不能别这样?”
锦云无意识地抬起头,皱着细眉,眼神恍惚地看了沈成津一眼,后知后觉问:“……啊?”
沈成津说教她,“喝多了就赶紧睡觉。”
这在锦云听来,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嫌弃。
她嘟起来红润的嘴唇,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皮子,泫然欲泣。
沈成津突然想起她刚才失态,在水尚城趴在他怀中哭的画面,看着锦云此刻泪眼朦胧的样子,生怕她下一秒再哭起来。
于是语气立马软了,低声询问她:“要不我抱抱你……你赶紧睡觉……”
锦云看着男人,轻轻合了合眼。
倘若沈成津不这么误会她,锦云今晚也就这样睡了。
平白无故这么说她,锦云非常委屈。
虽然喝酒了,她也知道沈成津那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误会她在勾引他?
如果勾引是这种程度的,那锦云简直太菜了。
她的逆反心理瞬间被激发,看了看沈成津,下一秒撑起来身子,乖乖朝他爬过去。
男人顺势展开手臂,把她搂入怀中,锦云靠着他的胸膛,蹭来蹭去,侧脸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虽然提前离席,折腾到现在,也该到了睡觉的时间。
男人仰面朝上,规规矩矩抱着她,合上眼皮子酝酿睡意。
锦云悄悄掀开眼眸,皱眉思考,不知这男人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
大概锦云天生就有坏女人的潜质,对于那些禁欲系男神,她还就喜欢搞他们心态……
于是勾着唇,抬起来脑袋晃悠悠笑了笑,满嘴酒气就开了口,“可以摸你么?”
沈成津愣怔,然后睁开眼皮子皱眉打量她。
“你说什么?”
锦云慢条斯理眨了眨眼,“我想摸你……”
她说着,直接抬起来手臂搭到沈成津胸口,试探了一下男人的反应,然后装作伸懒身一般,从上往下,一路滑到倒三角地带……
下一秒手臂被按住,沈成津喉结用力滚动,就连声音都沙哑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锦云不搭腔,微微用力挣扎,直接挣扎开……
男人的拒绝显然是放了水,如果真要拒绝,女人岂是男人的对手?
锦云还没准备好,指尖立马蹭到一团火热。
沈成津抿了嘴皮子,目光瞬间变得幽深,他轻轻合上眼眸,搭在锦云手臂上的大掌,忍不住握紧。
姨妈站岗的锦云安全感十足,才不管惹火烧身不惹火烧身,显得尤为大胆,也就犹豫了一下,一把覆上。
抓在手里那一刻,情不自禁赞美——
“哇……”
“?”
“……神奇……”
她仿佛在把玩一件稀松寻常的东西,不错两个字,说得就跟“吃了吗”一样随便。
“……”
沈成津瞬间清醒,立即一脸黑线。
随后锦云还不知怎么得罪了他,无情地把她的手抽了出来,一把甩开。
第44章
锦云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由衷赞叹一句,这男人是不是有点儿不识抬举?
她又不是不挑不拣,谁都摸的。
能让她挑起来兴趣,可是他莫大的荣幸。
不由地挑起来眉梢,从沈成津怀里爬起来,直起上半身,盯着沈成津瞧了几秒。
心里很不屑地“切”了一声。
翻身就往旁边倒下,背对着他,拉了个枕头准备睡觉。
她正头晕目眩,虽然吐了一遭,不过这会儿还隐隐泛着恶心。
沉默许久的沈成津这才抬起来眼,视线落在身旁曲线曼妙的女人上。
他被唐突被无端进犯,刚才的反应实属正常,谁知眼下这女人竟然没事人一样,翻过去身就睡了?
这对沈成津来说,比刚才还耻辱。
她想招惹就招惹,不想招惹就睡觉,是不是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沈成津唇线抿紧,越想越觉得好笑。
倏然翻身起来,就在锦云醉的云里雾里,即将进入梦乡之时,只觉得肩膀被用力握住,还不等她睁开眼皮子,就被用力一拉,不受控制翻过来身。
随后眼前黑影一闪,双手被按到头顶。
男人背着光,这会儿看不清神色,平常精短的乌黑碎发垂下来,微微遮挡着眼睛,居高临下审视她,眼中闪过一丝犀利。
他哼笑了一声,“这就准备睡了?”
锦云视线轻轻睇过去,有气无力挣扎了一下被扣住的双臂,瞧着男人起伏比刚才剧烈的胸膛,还没意识到危险。
她皱起来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心想老娘刚才要摸你,是你不让摸的,怎么,不睡觉难道大半夜大眼瞪小眼,陪你熬鹰?
谁知刚想到这里,沈成津直接俯身而下,唇舌堵了进来。
锦云本来已经够头晕,也就没有防备,愣怔两秒,只觉得空气稀薄,沈成津在抢夺她的氧气。
于是忍不住挣扎手臂,男人回馈她的,却是与她十指交扣,把她按的更深,深深嵌入绵软的白色床单。
也不知是酒太醉人,还是沈成津太让人迷醉,锦云情不自禁曲起来小腿……
眼前彻底涣散之前,土包子的她还在想,这个男人……有两把刷子啊……
第二天清晨。
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照射进室内,柔和的光线,不偏不倚落在锦云脸庞上。
吵醒她的并不是柔和的阳光,而是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的手机铃声,不多时耳边响起来低沉有力的男腔。
“……昨晚没回去,在酒店呢……下午再说吧,这会儿有事儿…嗯……”
随后男人挂断电话,把手机往旁边一丢,锦云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不过已经清醒。
紧接着一只紧实的手臂探过来,上来就勾住她的腰,用力一勾,锦云整个身子就被勾入怀中,男人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头低着她的发顶,叹息一声继续睡觉。
锦云在整个过程中特别清醒,尤其是上半身肌肤相接的时候,昨晚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还是一帧一帧的方式浮现的……
想到这里,她胸口扑通扑通,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不仅乱跳,还觉得特别臊得慌。
不过这个时候清醒,显然不合适。
作为成年人,锦云深深觉得,这个事得往淡了看。
况且也没到最后一步,不过是打打擦边球。
以前的时候,她和沈成津又不是没打过。
只不过这次擦边球打的比较……比较……
为了避免尴尬,她选择继续装睡。
到时候把主动权递给沈成津,见机行事。
不过可能没有彻底酒醒,昨晚又是几番折腾,锦云想来想去,竟然又睡着了。
也不止时间过去多久,突然被浴室开门声吵醒,锦云后背瞬间一凉……
沈成津这个时候已经洗了澡,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抬头就瞧见锦云肩膀缩了缩,知道她这个时候十有八九已经醒了。
于是背对着她,解开浴巾开始穿衣物,等自己收拾整齐,慢条斯理走到锦云躺着的床边坐下。
怕什么来什么,男人柔声问:“醒了?”
锦云这个时候也只能翻过来身,睁开眼睛扫了男人一眼,抬起来光滑纤细地手臂,故作头痛地往额头上一搭。
对于昨晚自己出动出击,谁勾人家的行为,脸皮薄,又有些难以启齿。
所以只能眯起来眼睛,打算闭口不提。
“嗯,我昨晚喝大了……”
一句昨晚喝大了,多耳熟,活脱脱就跟那些不负责任的渣男欺负了女孩子,事后推卸责任一个套路。
沈成津如果不说什么,或者模棱两可给个台阶,这个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
谁知锦云算错了男人的心思,他坐在床边,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流转,沉吟片刻,揭开锦云最后一层遮羞布——
“是喝大了,”男人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昨晚的事,还记得吗?”
锦云脸上顿时一热,红唇动了动。
记得?
还是不记得?
就在她犹豫不定之时,就听男人继续沉声追问:“不记得也没事,我帮你回忆回忆。”
回忆就不用了……
锦云虽然喝大了,倒还不至于断片。
被逼问到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记得……”
沈成津脸色这才缓和,周身气场立马收敛,方才微微的一丝戾气也没了,探过来手,慢条斯理顺了顺她的秀发,“记得就好。”
说罢这才站起来,走到大床对面的沙发上,弯腰拿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丢过来。
“穿衣服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锦云这才松了口气,裹着被子直起来身。
探出来手臂去捡衣服,男人这个时候却没有出去回避一下的意思,只是走到沙发旁坐下,往那一靠,一瞬不瞬看着她。
见锦云别别扭扭裹着被子不动作,还询问了句:“怎么不穿,酒还没醒透?头痛?”
锦云不受控制咳嗽起来,总觉得昨晚摸了他以后,他对自己的态度,整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突然温柔多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抬起来眼皮子,悄悄扫了沈成津一眼,男人这个时候倒是不再盯着她看了。
眉宇微皱,低着头在看手机屏幕。
这边两个人退了房,从酒店里出来。
沈成津的车子已经被服务员取了出来,就停在大厅门口。
两个人上了车,锦云去看手机,周清雅昨夜又来了两条消息——
【老爷子周二出殡,我陪你一起回去?】
锦云看过消息没有回,直接把屏幕关了,侧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沈成津这个时候握着方向盘看她一眼,一改往日的语气,就连说话都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的纵容,“想吃什么?”
锦云恍惚了一下,回过神儿,“没胃口。”
沈成津却说:“没胃口也要吃,昨天吐的胃都空了。”
锦云抿了抿嘴,忍不住蹙眉去看沈成津。
男人专心开车,脸上云淡风轻,倒也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最后吃饭的地方定在一家包子铺,因为锦云路上的时候表示自己想喝鸡蛋汤。
早晨鸡蛋汤的摊点比较好找,中午光景,也只有包子铺会有了。
她一言不发随着沈成津下车,进了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沈成津去跟老板点吃的,要了两笼小笼包,又点了两碗鸡蛋汤。
等锦云回过神儿,沈成津突然又不见踪影。
她宿醉过后,到现在还有些头昏脑胀的,不知道是这个原因,还是因为老爷子去世的问题,抬起来托起来脸庞,等他等得有些不耐烦。
忍不住想要发火。
谁知这个时候,沈成津出现在视线之内,手里多了一盒水果。
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水果盒往桌子上一搁。
“胃里不舒服,就先吃点儿水果?”
如此细心周到的沈成津,还真让锦云不太适应。
看着他抿了抿红唇,皱着眉探究他。
难不成,是被她摸舒服了?
第45章
虽然锦云帮别人处理情感问题的时候,整天骂这个犯贱那个犯贱,可不得不承认,她也挺贱的。
以前沈成津让她焦头烂额的时候,锦云特别上头,有一种不把这个男人拿下就誓不为人的劲头。
不过沈成津突然这么大改变,还真让锦云有些不自在。
她低头看着水果盒一言不发,对于昨晚的事,有些懊恼有些无奈,甚至有些不想负责任。
主要没想到沈成津这么保守这么好征服。
幸好这个时候包子铺老板端了两碗鸡蛋汤送上来,让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暂时缓解。
一直以来锦云都觉得她和沈成津之间隔了一层什么,无论一起吃饭也好,两个人玩暧/昧也罢,就是隔了一层什么。
截止到今天早晨,锦云才感觉这层隔阂,莫名其妙的没了。
回去路上一路无话。
有个问题锦云想了一路,原来收服沈成津这么简单,只需要摸那么一下?
感情她过去将近两个月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不过这个时候锦云没心情想那么多,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一切都因为锦老爷子去世了。
曾几何时,锦云无数次想过,倘若有一天这个老东西死了,自己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没想到有一天真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锦云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开心,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血缘。
沈成津把锦云送到家里,两个人告别以后她直接上楼。
一开门周清雅就迎了上来,打量着她的神色,不知道要不要安慰。
锦云脸色如常,低着头换鞋。
就听周清雅这个时候斟酌着说:“电话打到我这里来的。”
锦云把高跟鞋脱下来,往旁边一丢,直起腰往客厅里走,“我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锦家那边我只能找你了。”
周清雅看了看她,犹豫半晌才又说:“他走得挺安详,唯一比较可怜的,就是走得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心脏病突发……”
锦云突然笑了一下,“你看,我早就跟你预测过,这种人格缺陷的人,晚年都比较凄惨。”
周清雅沉默了一下,毕竟是她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接。
锦舟山这个人吧,年轻的时候确实犯过很多错,锦云刚学习心理学的时候,为了治愈母亲内心的仇恨,把自己老爹研究了个底朝天。
这才知道,锦舟山是个典型的NPD。
自恋型人格障碍。
在和锦云母亲有毒关系的那五年,让锦云的母亲深受其害,多次陷入重度抑郁。
这种人内心极其冷漠自私,爱无能,没有共情能力,每选择一个血包,就会疯狂追求,营造完美人设。
得到以后一改常态,通过不断打压和贬低,断崖式分手或者冷暴力,对另一半实施精神虐待。
他们的内心是变态和扭曲,且低自尊的,就是因为内心低自尊,极度恐惧被抛弃,所以在人前总是过分夸大自己的成就,通过打压别人的自信,掌控别人来获得安全感。
所以在锦云很小的时候,母亲为了保命,就带着她离开了锦家,从那以后,二十多年,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当然不是锦舟山不愿意见陈瑜,是陈瑜躲着锦舟山。
因为自恋者其实才是害怕被抛弃的那个,所以当陈瑜彻底斩断关系远走高飞,锦舟山曾经多次回吸陈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装可怜装惨,想要把陈瑜再追回来。
陈瑜知道自己是个心肠软心也软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才躲着锦舟山。
有些人一旦被精神控制,对这个人就会产生情绪上瘾,就像吸D的人,容易复吸,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D品。
对陈瑜来说,锦舟山就是D品。
锦云脱掉外套回了卧室,这才拿起来手机给远在美国的母亲打电话。
那边正是半夜,母亲却没有睡,刚响了一声就接了,上来就说:“我都听说了。”
锦云捏着手机沉默了会儿,“我打算回去一趟。”
陈瑜柔声说:“他是你爸爸,我当然支持你回去,不过我这边呢,这辈子都不想跟他再有瓜葛……不过这些年我也释怀了……逝者已矣,原谅他了。”
锦云走到床边坐下,“最近身体怎么样?”
陈瑜回:“老样子,情绪波动就会头胀,不过你刘叔叔经常拉我去跑步,嘘寒问暖,体贴细致,我总觉得他对我有意思……”
锦云笑了笑,“那你问他啊,一把年纪了,还玩什么暧/昧,当爱则爱,赶紧享受生活吧。”
陈瑜说:“我问过啊,他说只是朋友,特别的朋友……”
锦云听出来母亲语气里的失落,低头笑了笑,“那简单啊,也不看你闺女是做什么的,只要你说一句喜欢刘叔叔,我就帮你把他收入囊中,对付男人吧,就跟钓鱼一样,你得吊吊他的胃口,下次再约你出来跑步,别答应,什么时候说实话了,再让他见你,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陈瑜在那边噗嗤一声笑了,母女两个闲聊片刻,这才把电话挂断。
锦云一夜宿醉,这会儿头还有些不舒服,掀了被子躺到床上,刚准备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就看到沈成津的消息。
这男人主动汇报:【到家了。】
锦云看完撇了撇嘴,把手机丢到一旁,故意不回复。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半,锦云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把锦家联系方式从黑名单挨个调出来,第一个就先联系了那个目中无人,心肠歹毒的奶奶。
锦云:【我周一回去。】
别看老东西目中无人心肠歹毒,不过对待自家的血脉,还是很看中的。
锦舟山是独子,家族雄厚,和陈瑜分开以后也没闲着,又结了两次婚,不过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这种人格缺陷的人,跟谁都维持不了长期的夫妻关系。
也不知道锦舟山倒霉,还是老天爷有眼,到了锦云这一脉,她成了锦家的独苗。
所谓打蛇打七寸,捏人捏痛处。
锦云深知这一家人没几个好东西,自己又是唯一血脉,所以经常仗着这个,那几年,折腾的两个老东西肝肠寸断。
每次心情不好,直接打电话过去要钱,要了钱就拉黑他们,经常气得两个老东西血压升高。
也不怪锦云做事狠辣,想当初锦舟山欺辱母亲的时候,他们也没少在中间添油加醋。
借机会□□陈瑜。
要不然母亲那样柔软的性子,怎么会说出“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家有一丝一毫瓜葛,和锦舟山死生不会相见”的话。
那边收到消息,立马就打了电话进来,锦云看着闪烁的手机屏幕,没有接。
对于锦舟山的离世,锦云没有太多的悲恸。
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患者,虽然大部分自身的能力会比较强,但是他们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需要不断地获得认可赞美来满足自己。所以在生活中,即使实表面上不表现出来,实际上心理经常会感觉到受挫。受挫以后,又会有更高的要求和期待,进入一个死循环,就像不断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
另一方面,很难与周围的人建立很好的人际关系,也是很孤独的。自己的快乐或者是痛苦,都没有办法与别人进行分享,没有办法从亲密关系那里得到足够的情感支持。甚至有些时候生活弄得一塌糊涂,众叛亲离,鸡犬不宁,也是很痛苦的。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看,锦云觉得,锦舟山的死,对他个人来讲,也算一种解脱,
对别人来讲,世界上少了一个祸害。
这么想的时候,锦云内心突然坦然多了。
其实锦云很早之前,就把死生看淡了。
她的人生信条一直是——当活则活,当死则死。
怕死,不过是人的一种执念。
等手机恢复安静,锦云不再被骚扰,她又给孙坤去了一条消息。
内心无比笃定:【孙总,我觉得这场游戏,我赢了。】
孙坤消息回的很快,【哦,怎么确定?】
锦云只说:【拭目以待。】
第46章
如果说沈成津和锦云身上有什么共同特点,孙坤觉得,那一定是自大。
他就没见过这么自大的两个人。
看到锦云在消息里这么说,孙坤忍不住灭一灭她的威风,【希望是这样,不过锦老师你也别太掉以轻心,虽然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他提点的很明白,不过尽管如此,作为被蒙在鼓里的一员,锦云当然听不懂了。
周二要回一趟老家,锦云有必要在临走之前,很孙坤见上一面,这个节骨眼离开,不太合适,且这一趟回去,少说三五天,多则半个月,中间有太多不确定性。
思量再三,约孙坤的时间:【明天上午孙总有空吗?我想见您一面。】
不巧,孙坤明天上午有个重要合同,甲方过来公司签合同,这两天紧锣密鼓正在忙这个事,想了想就对锦云说:【明天恐怕不太行。】
锦云已经定了明天下午的飞机,她这边安排好了行程,没办法轻易改动,于是只好问:【那我去公司找你?】
孙坤想了想,十点多正好有个休息时间,也不是安排不出来空,于是就答应了。
能想出来这个招数的人,八卦之心也不是旁人能比,这边锦云笃定获胜的心态,让他实在忍不住想探一探沈成津的口风。
于是想也没想,一个电话打过去,沈成津这边语气闲适,听起来心情不错,“今天什么风把孙总的电话刮过来了?”
孙坤知道沈成津也是个人精,说话自然不能太明显,于是捏着手机笑了笑,模棱两可说:“也没什么,就是看看你干嘛呢。”
沈成津低声一笑,“没干嘛,孙总有事就直说?”
孙坤也想直说,不过哪能直说呢,于是跟他打起来太极,“其实也没什么事,白天跟朋友吃烤鸭,路过你家附近,晚上回来突然就想起来你了,所以打电话问问,最近怎么样?哦,那个烤鸭味道也是挺不错的……”
他问的是进展怎么样,沈成津当然听出来了,不过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说:“孙总是真想起来我了,还是又想吃我家附近的烤鸭了?”
孙坤拍着脑门哈哈一笑,“想你,也想你家附近的烤鸭。”
两个人闲扯好半晌,也没扯到孙坤目前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对于和锦云之间的进展,其实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要保守,当然这个要分对方是谁。
就比如说,闺蜜之间可能讨论一些和男朋友床上的隐晦,聊起来津津有味,彼此交换经验。
但是断然没有哪个男人会和兄弟聊自己的女人,顶多也就指着不相干的照片评头论足,对方来一句“这个女人身材不错”,你来一句“确实不错”。
所以别说孙坤不套话,就算是套话,沈成津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不过次日八九点钟,彻夜不归的梁左提着几只烤鸭从外面回来。
沈成津看过哭笑不得,怎么着,这两天和烤鸭杠上了?
梁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吟吟说:“店庆搞活动呢,买二送二,我感觉挺划算,这个便宜得占,去年店庆怎么就没这么好的事呢。”
沈成津觉得占便宜归占便宜,不过这也委实是太大的便宜,主要这么多鸭子放哪里,且烤鸭么,吃得就是一个新鲜,刚出炉的又香又酥,放到晚上就变了味了。
消费还是要理智的。
不过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闪了闪,利益最大化嘛,一向是沈成津做事的原则,孙坤看到烤鸭想到了沈成津,沈成津这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礼尚往来,看到烤鸭也想到了孙坤。
于是嘴角扯出来一抹笑,勾了勾手指,示意梁左递过来。
梁左一脸狐疑走过去,“怎么了,师兄?”
沈成津只说:“今天清闲,开车出去散心,给我拿一只,送人。”
沈成津再清闲,自然不会闲到特地给孙坤去送东西,实在是约了人在他们公司附近的茶楼喝茶,也就拐个弯,顺便把车子停在写字楼大厦。
他这边穿好衣服,拿上车钥匙,梁左已经把烤鸭换了个上档次的包装盒打包好。
沈成津接过来袋子,出门之前表示中午不在家里吃饭,然后甩手离去。
九点半沈成津到孙坤公司楼下,进了大厅,四下里无人,孙坤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大老板,公司岂是谁想进谁进?
沈成津本打算把东西放到前台,然后给孙坤或者孙坤的助理打个电话,东西要不要是其次,最主要的心意到了就行。
前些日子让孙坤安排吃饭的场子,这人虽然不情不愿的,不过也没含糊。
谁知这边刚到前台,竟然没有半个人影,沈成津拎着带着左右张望,也不知怎么就擅离职守。
于是只好走到一旁电梯口,弯腰蹲下,捏着手机准备打电话,谁知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沈成津背对着电梯,来不及抬头。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有些傲慢地说:“……我说不出一周,就能把沈成津拿下,那就绝对不出一周,孙总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不信?”
紧接着孙坤爽朗地笑声就传入耳中,“等你拿下了再说嘛,现在不是还没到三个月期限?”
高跟鞋哒哒哒响起来,两个人从电梯里出来,锦云跟在孙坤后面,“我不是怕夜长梦多?”
“什么夜长梦多?”
“这男女之间呢,就是荷尔蒙的荡漾,现在沈成津不是荡漾起来了,我这个时候离开,万一他再对别人荡漾了呢?你们男人没一个好——”
沈成津直起腰,慢条斯理转过来身,锦云还要继续说,谁知一抬头,正对上沈成津的视线。
别说锦云了,这个时候就连孙坤都愣了,没想到沈成津会出现在这里。
三个人站在原地,电梯门无声打开,又无声合上。
沈成津沉默半晌还算淡定,只是扬起来手,指了指锦云,又指了指孙坤,“孙总,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说着,视线落下来,投到锦云身上。
只见眼前的女人抱着手臂,手臂上还挂着一个包,身上的小外套披着,脸戴墨镜,今日妆容有些浓,红唇妖艳。
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锦云的飞机延误了。
她坐在落地窗前,盯着外面的摩天大楼目光呆滞地看了会儿,然后视线转回来,无意看了一眼对面的沈成津。
男人脸色平淡,看不出来太多表情,双手抱臂,淡淡眨了眨眼眸,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般,掀起来眼皮子看过来。
目光触及到的那一瞬间,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快速地挪开。
孙坤还在为这个事喋喋不休地解释:“……二位不要生气,这个事主要也是我一时兴起,谁能想到这么巧,今天在这里遇到了……其实也没什么,你们想,我这也是正常人心理,你说你厉害,他说他厉害,到底谁厉害我怎么知道?厉害不厉害,那不得比划比划?”
“左右现在也没酿成什么大错,也就浪费了二位一些时间精力……这么着,你们商量商量,看我怎么弥补?”
两个人眼神凌厉,纷纷侧头扫了孙坤一眼。
孙坤只能讪笑。
就在他下不来台的时候,幸好这个时候办公司的门被敲响,助理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里面剑拔弩张,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孙坤找到借口,赶紧“哎呦”一声,点了点腕表站起来,“我接下来还有个重要合同要签,你们两位先等等。”
说着就招呼助理招待他们,“赶紧安排两杯咖啡,好生伺候着……”
一边说一边拾起来西装外套,捏着领带脚步匆匆逃走。
咖啡送进来,一左一右放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
沈成津沉吟半晌,脸色阴沉抬起头审视锦云。
锦云也不再逃避,扬起来纤细脖颈,迎上沈成津的视线。
“荷尔蒙的荡漾?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细细品味着锦云刚才的话,勾唇笑了一下。
“感情那天晚上,你在演戏。”
锦云不甘示弱,冷笑着揭他老底,“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谁也别笑话谁。从一开始认识到现在,演戏也不是我一个人演。”
沈成津脸色更加阴沉,“这倒是,同道中人嘛,就像孙坤说的,也算给我们个机会切磋技巧。”
锦云哼了一声,“帮孙总挽回妻子的事,我势在必得。”
沈成津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冷静少许才又云淡风轻笑了。
“你求我,我就让给你。”
锦云眯起来眼睛,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内容,“求你?再说一遍?”
沈成津倏然站起来,眼神犀利,居高临下审视她。
“那就两败俱伤,谁都别做。”
第47章
锦云岂是那么容易认输的性子,她扬起来骄傲的下颌,与沈成津僵持不下。
男人双手掏兜,在原地站立片刻,突然转身离去。
直到消失在办公室,锦云眨了眨眼皮子,不由自主转过来头,朝男人离开的方向看去。
茶几上的咖啡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故作淡定地端起来抿了一口。
却被苦涩的味道弄得皱起眉头。
低头看一眼,嫌弃地放到桌子上,回声也拿上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孙坤这边忙完回来,进办公室前,先转头问了句助理:“人还在办公室?”
一个小时前两人相继离开,眼下哪还有什么踪影,就连桌子上的咖啡都被助理收拾了。
孙坤问完见他摇摇头,这才一把推开门。
今天合作还算顺利,不过孙坤心里却有些不太开心。
进了办公室,往沙发上一靠。
看着忙前忙后的助理愣了会神儿,抬手摸了摸鼻子,松开脖子上的领带,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助理:“我这事做的……是不是有点缺德?”
孙坤斟酌了一会儿才问。
助理又不是傻子,自然捡老板爱听的说,别说不缺德,就算真觉得缺德,嘴上也不能说。
“孙总是消费者,消费之前货比三家,这跟缺德不缺德有什么关系?我看他们这两个人就是有点矫情,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就至于生那么大气?”
想到这里脸上更是狐疑,“我刚才进来送咖啡,还以为差点要打起来……这种做情感的老师,心眼就是小了点儿……”
孙坤听助理这么宽慰,心里舒服起来。
讲到刚才,也忍不住摇了摇头,“你不说我还没注意,你这么一说吧,”他端起来茶杯呷了一口,“还真有点儿奇怪。”
不过孙坤自知理亏,既然已经东窗事发,这场游戏没人输没人赢,不过自己老婆那边还得继续。
所以大手一挥,自认为很讲道理,“今天晚上庆功宴我就不去了,这样,你另外给我安排安排,我请沈老师和锦老师单独吃饭,全当是赔礼道歉了。”
说到这里就掏出来手机,先给沈成津打电话。
谁知这才刚响一声,上来就给他挂了。
孙坤被挂的一头雾水,转头又给锦云拨了过去,谁知又被锦云给挂了。
孙坤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待遇,连续碰壁,看着手机气不打一块出。
上来就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
心想,这俩人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锦云这边从公司出来,飞机早就晚点,所有计划被打乱,自然也不可能再去机场,所以直接开车回家。
晚上周清雅到家,一进门看到脱在门口的鞋子就愣了愣,想了想径直朝锦云的卧室走去。
推门就见锦云靠在床头,支着双腿,胳膊肘撑着膝盖上,托着腮发愣,房门被周清雅打开的时候,只转过来视线,淡淡瞧了她一眼,转过去头继续沉默。
这一幕可不常见,周清雅忍不住问:“不是下午就坐飞机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接连两个问题,锦云漠心不在焉回了一个:“哦。”
这么敷衍的回答,显然心情不佳。
周清雅并不知白天发生的事,还当锦云只是为父亲去世感伤。
感伤自然是有些感伤的,不过锦云与父亲并没有多少感情,所以还不至于让她这样。
只是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的话,就有点超出锦云的承受了。
不过这个难受的劲儿吧,是后知后觉的那种,刚开始没觉得怎么,生气懵然大于伤感。
谁知回到家冷静下来不能琢磨,越琢磨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而且这个不是滋味的感觉,在心里一点一点扩张,就像远处飘来的一片乌云,慢慢把锦云整个人笼罩。
她从上午就没兴趣吃饭,跟沈成津对峙之时的傲娇不仅全然消失,这会儿甚至连起来卸妆的兴趣都没了。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锦云皱着眉思索了许久,才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
见周清雅靠在沙发上,抱着薯片零食悠闲地玩手机,忍不住蹲到她面前。
虚心请教:“你每次失恋,都是什么感觉?”
在恋爱这种事上,一向只有周清雅请教锦云的份儿,可没有锦云这么低三下四向她请教的机会。
所以听到这个问题,周清雅捏着薯片反应了好半晌,才继续往嘴里塞,“就……”
周清雅忍不住上下打量她,“心里难受呗。”
锦云抿了抿红唇,“怎么个难受法,你跟我描述描述?”
周清雅皱了皱眉,“干嘛问这个?”
锦云不愿意多提,随便找了个理由,“最近想写个有关失恋的……论文,”她撒谎总是信手拈来,有时候连自己都能蒙骗过去,“不过你也知道我薄情冷血,对这块没有太多体验,所以采访采访你……”
说到这里有些心虚,目光闪躲,寻了周清雅旁边的位置坐下,低下头默默扣手指。
周清雅单纯好骗,虽然觉得锦云这个样子甚是古怪,但谁能联想到那块去。
因为周清雅深深认为,锦云看破红尘,等闲没有几个男人能入她的心。
所以略微一回忆,问什么答什么:“那个劲儿吧,就特别难受,不开心,不能闲着,得给自己找事干,越闲着越伤心……不出意外的话,还能趁机减减肥……”
锦云提了提眉梢,“没胃口,不想吃饭?”
“那也不一定,有些人失恋了就会大吃特吃,有些人失恋了食不下咽,不过不管是大吃特吃,还是食不下咽,都属于作践自己发泄情绪——”
锦云越听越有些坐不住。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早就判断出来。
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此刻在周清雅嘴里得到证实,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赶紧打断周清雅,“那我怎么知道是喜欢,还是习惯?或者,只是欲/望而已?”
周清雅愣了愣,“啊?你喜欢沈成津吗?”
她这才听出来一些眉目,眨眨眼,丢了手机,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审视锦云半晌。
锦云被看得更加心虚,低下头躲避周清雅,“啊什么啊?”
她往沙发上一靠,拿了抱枕往脸上一盖,云淡风轻言简意赅地说:“我跟沈成津闹掰了,以后不要在我这里,提有关沈成津的半个字。”
这话说得冷漠无情,周清雅差点就信了。
“为什么?”
锦云冷漠放狠话:“没有为什么,这个男人全当从没出现过!”
周清雅看着锦云,见她这么无情,也不好再追问,只能默默拿起来薯片,迟疑地往嘴里塞。
谁知才刚咀嚼了两下,发出的声音就让锦云焦躁不安,她倏然做起来,深吸口气,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柔耐心,笑里藏刀,直接戳周清雅的心窝子:“这么晚了还吃,你最近又变胖几斤?”
周清雅看了看薯片,又看了看眼神淡漠地锦云。
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懒得在她眼前触霉头,指了指浴室,很会给自己找台阶:“那什么,我去洗澡……”
说罢转身就溜。
锦云一向特别擅于控制情绪,看着落荒而逃的周清雅,又皱着眉陷入懊恼。
等周清雅洗了澡出来,锦云已经恢复平静。
此刻撑着额头,瞧着外面灯火通明地街道微微发呆。
听到身后脚步声,突然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段时间我跟他演来演去,我都控制不住自己,他肯定也控制不住……所以我难受,他也难受,你说对吧?”
周清雅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只能默默擦头发。
锦云想到这里心里才舒服一些,“既然大家一起难受,那我就没那么难受了……”
女人的报复心。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就是看透人性的人。
锦云天生对人性就有极高的感知力,所以她推测的不假,沈成津这边,正和梁左两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的长椅上,有一杯没一杯的落寞喝酒。
梁左消化了半天,向他确定:“所以孙坤耍了你们两个?”
沈成津看过来,半晌才默默点头。
梁左得到确切答案,又打量沈成津两眼,“师兄,你还好吧?”
沈成津捏着酒杯的那只手,垫在另外一只手的手背上,淡淡地眨了眨眼皮子。
半晌才说:“所以我说做人做事要问心无愧,心术不正,伤人伤己,是我一开始太被金钱迷惑了头脑,你玩弄别人,别人也在玩弄你。”
他说到这里,摇头笑了笑。
梁左不知道怎么接,沈成津沉默两秒,又侧头去看他,“我沦陷了。”
梁左惊讶地目瞪口呆,“师兄你在开玩笑吧?”
沈成津一脸笃定,“没有,我很确定没有。”
“真确定?”
“嗯,”沈成津深吸口气,许久才说,“那天晚上我就确定了。”
至于哪天晚上,他没说。
第48章
次日一早锦云便坐上离开南明市的飞机,昨夜没睡好,所以锦云在一路颠簸中睡了大半路。
下机场就有锦家人来接,按照辈分,锦云还得喊他一声四叔,不过这个四叔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在锦家做了十几年司机,也只是拿薪水上班的。
锦云带着墨镜,推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两人才刚会面,手里的行李箱就被夺走,放进后备箱。
这次过来轻装简行,行李箱不大,里面更没有几样东西。
身上穿了一身风衣,配上冷白的小脸,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冷漠难相与。
一路上四叔与她说话,锦云心情好就回两句,心情不好就不回,完全不给面子。
这边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空气清新而潮湿,更显得凄凉萧瑟。
天气一日一日凉下来,锦云过来的时候,没想到两个地方温度相差颇大,也没准备几件厚衣服,所以刚出机场就感觉到凉意。
幸好车里温度适中,她把本来落着的车窗升上去,头靠着玻璃继续酝酿睡意。
半个小时后才到家,一进门就见大家表情凝重,礼堂里挂着黑白帆,在微风中摇曳。
锦云径直走过去,点了香烛祭拜,祭拜完站在原地没动,抬起来头,看着自个父亲那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挂像沉默了会儿。
等身后有人过来,她才转头,是这边的某个亲戚,锦云一时忘了应该叫什么,嫂子或者婶婶之类。
知道她路途遥远,过来一趟不容易,一上来就亲切关怀,嘘寒问暖。
锦云勾了勾嘴角,低下头没说什么。
要说她也是个情商高的,平常与旁人虚以委蛇,应付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不过在和锦家沾边的人面前,就连应付的兴致都没有。
见锦云这么不好说话,这婶婶或者嫂子可能觉得有些自讨没趣,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离开。
接下来两天锦云都按照这边的礼俗,别人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没有守灵,别的一概没落下。
想当初锦云随着母亲离开,就问过母亲为什么不给她改了姓,以后再无瓜葛,只是锦舟山不同意,不同意也就罢了,都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锦云一想也就明白,就锦舟山这种欺软怕硬的性格,也只有母亲一而再,再而三让步的份儿。
陈年往事随着锦舟山这一去,也算彻底翻篇,锦云再这么耿耿于怀也没有意义。
两天之后,锦舟山入了后山的墓地。
终于告一段落。
这几天锦云没和南明市的任何人联系,自然也包括沈成津,她仿佛人间蒸发似的,就连周清雅发消息,锦云都没回。
忙完殡葬的事,锦云本想当晚就坐飞机回南明市,奈何老爷子非要留她多住一晚。
有些话锦云不说他们也清楚,倘若这次锦云走了,下次没有白事,锦云不出意外不会再回来。
至于谁的白事,那就得看两个老东西谁熬过谁了。
锦舟山这一走,对他们打击颇大,明显苍老起来。
以前那副不省事的样子,现在也没了锐气。
晚上一家人食不知味,奶奶又拿出来父亲的相框在客厅里老泪纵横。
想当初带锦云走的时候,谁能想到锦舟山这辈子没再有孩子,否则他们估计拼了老命都不会放手。
这诺大的家业眼看着没人继承,他们没了依靠,迷茫大于伤心。
锦云叹了口气,犹豫半晌才走过去,抿唇许久,终是心软安慰:“想开点,年龄这么大了,以后保重身体。”
奶奶这个时候抬起来头,泪眼朦胧的看了锦云一眼,“我跟你爷爷都老了,锦家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爷爷和你爸爸打下的家业,你就准备这样不管——”
这个话题还真是老生常谈,每次回来都要拿出来念叨几句,锦云是个俗人,向来爱钱,自然不可能跟钱过不去。
“这有什么好烦恼?我看要不然这样,等你俩年纪大了,管不了公司的时候,咱们把公司一卖,以后就在家里数钱?”
锦云又没什么经商头脑,那她看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这么好处理。
本来自己也是一心为他们打算,真的是掏心掏肺才这么说。
谁知此话一出,奶奶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几变,“你说什么?”
锦云忍不住教育她,“你们呢,就是执念太重,怎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有我这个小辈活得通透?”
老太太呆愣愣地沉默许久,下一秒继续老泪纵横,甚至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显然是被锦云气得。
锦云被这么一哭顿时就慌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作为一个普普通的人,实在不知自己这个建议有什么问题,抱着手臂尴尬地直清嗓子。
等老太太这边恢复平静,自知无趣,叫阿姨扶着自己回卧室休息。
锦云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劳累两天,锦云回房洗漱以后沾了枕头就睡,谁知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
她瞬间从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卧室,伸手不见五指。
锦云迷迷糊糊打开灯,这才看到手机在地上。
原来是自己睡觉不老实,把原来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蹭到了地上。
她爬到床边,弯腰捡起来。
这才发现手机屏幕有一条未读信息。
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来沈成津。
这几天忙来忙去,但不管再忙,心里仿佛都有个小角落缺了什么。
尽管她极力去忽视,还是会有淡淡的失落。
其实人间蒸发的岂止锦云一个,沈成津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锦云第六感还是挺准,刚想到沈成津,打开消息,就看到沈成津发来的消息——
沈成津:【孙总约我俩吃饭,应该是想赔礼道歉,你去不去?】
他虽是主动发消息,却仿佛只是为了工作。
锦云作为旁观者的时候,看到这样的消息,向来指着手机一脸不屑。
十有八九会说:“你瞧,这贱人耐不住了,只要他主动找你,就哪怕跟你要钱,都属于暴露需求感,没话找话而已。”
可事情临到自己身上,感性一旦战胜理性,就连判断能力都没了。
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回,还是不回。
闭上眼深吸口气,把手机往旁边一丢。
躺下来继续睡觉。
谁知全然没有睡意,拧巴了半天又把手机拿起来,盯着这两句话看了又看。
一个冲动忍不住回了过去:【什么意思?】
回完消息锦云就后悔了。
一瞬间又想起沈成津羞辱她的事情来。
竟然让她求他?
瞧他那副高傲的样子,整得自己多了不起!
沈成津那边回的也很快,只是在锦云看来,这厮大半夜不睡觉,故意整她心态:【字面意思。】
锦云情绪一瞬间被挑起来,立马皱了皱眉,赌气说:【你去我就不去。】
沈成津激她:【怎么,这么好的事,打算拱手让给我?】
锦云深吸口气:【不想见你而已,怎么就成了拱手让给你?】
沈成津眉宇微皱,【我建议你去,给孙总面子。】
锦云:【谢谢你的建议。】
沈成津:【不用谢,突然这么客套,我还有些不适应。】
锦云:【怎么?】
沈成津:【没怎么,受宠若惊,毕竟我是男人,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锦云脸上冷了冷:【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沈成津皱眉:【这话怎么说?谁得了便宜谁知道。】
锦云看着沈成津的消息,也不知哪根筋突然不对,冲动可不就是魔鬼。
她想也不想就怼:【删了,以后别有事没事找我,咱俩就全当不认识。】
发过去消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沈成津删除通讯录。
好在这边手机还没放下,男人的验证消息发过来——
沈成津:【刚才的话,当真?】
锦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不然呢?】
沈成津一向也是个脾气大的,被这么怠慢,怎么能不生气。
用力捏了捏手机,咬牙回复:【哦。】
第49章
这晚不欢而散,一直到锦云回南明市,沈成津都没再骚扰她。
男女之间有个奇怪定律,对方走的越潇洒,另一方越怀疑人生。
沈成津没有动静这几日,锦云从一开始觉得解气,到消了气心怀好奇,好奇他怎么就销声匿迹,好奇之后,便有些惦念起来。
时不时都忍不住点开验证消息,把两个人对话的内容看上一看,亦或是,盯着他的头像瞄上几眼。
不过尽管有些不舒服,锦云还是挺憋得住的,因为她深知这个世界上,人来人往,都是因缘际会,只要时间足够久,就没有离不开的人,忘不掉的事。
有时候人活得太通透了就是无趣,就连爱情这种人类情感中最高级,最不容易被控制的东西,都很淡漠。
不过沈成津这边,却没有这么想,这些年独来独往,沈成津早就厌倦了一个人。
通过几日的冷静,自己想要什么越发清晰。
无欲无求才不会被人拿捏,如今沈成津在锦云这里,确实有欲有求。
所以尽管不喜欢被锦云这么羞辱,不过也只能无奈。
人一旦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什么尊严什么骄傲,暂时都能往旁边放一放。
梁左听了沈成津的想法,站在原地掐着腰愣了许久,惊讶问:“那什么,师哥你刚才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他摸了摸鼻梁,指着沈成津难以置信,“你说你要去做舔狗?”
沈成津不知这有什么好惊讶,抿了抿唇线,云淡风轻问他:“有哪里不对?”
梁左抬手往脖颈上一搭,用力转了转脖子,“你也知道两性靠得是吸引,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沈成津仍然一脸淡定,深知还端起来红酒抿了一口,“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抬起来眼皮子,严肃地看着梁左,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我很担心。”
梁左满脸疑惑,“担心什么?”
沈成津用力捏了捏高脚杯,眉宇深深皱起来,稍微一想就有些心里不是滋味,“我担心不努力一下,冷落她一段时间,万一她被别人追上怎么办?你也知道她挺招人,身边一定不缺追求者。”
沈成津想了想,又故作大度地说:“我倒是不介意别人惦记她,长得漂亮谁都喜欢,只惦记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我就是怕她没有定力……”
想到那晚喝多,主动对他“上下其手”,沈成津越发觉得锦云是个轻浮不太矜持的姑娘。
轻浮就轻浮吧,轻浮也不是什么大缺点。
沈成津想了想,只要以后管得严,也无伤大雅……
梁左听沈成津这么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不过转念又想了想,突然就想通了,沉默半晌,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哥我理解你,毕竟你遇到个有感觉的不容易,只能说女孩子千好万好都不如命好。”
梁左感慨万千,沈成津却没有听进去几句,只是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沉思,梁左说完见他没有回应。
忍不住探头看看他,谁知沈成津这个时候突然转过来视线,两个人对望许久。
就在梁左以为接下来沈成津要说点什么正经事之时,沈成津却不确定问:“这都好几天没动静了,你猜她现在会不会正跟别人约会吃饭?”
梁左张了张嘴,只能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沈成津深吸口气,把手里红酒一饮而尽,重重往圆桌上一放。
沉声说:“我这两天眼皮子一直跳,跳得我有些心浮气躁……”
梁左默默看着沈成津,听到这里,心想,完了完了,接下来也不用问了,我这千年冰山不近女色的大师哥这次彻底完了。
就这占有欲,以后万一被锦云摸透,以后尊严和脸面肯定要被按在地上摩擦。
沈成津别的都不怕,只是有年轻时候的前车之鉴,让沈成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挺害怕到了锦云这里,历史会重新上演。
看了一下午的心理学书籍,最后翻到某个案例资料,他劝解别人的一句话——历史不会重复上演,除非你推动它。
说这话的时候,沈成津是个冷静自持地旁观者,而对面是个有过被绿经历的焦虑症受害者,所以说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对方因为一次背叛经历,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创伤,在今后好几年都不敢进入情感关系,一旦进入心理创伤就容易被触发。
和她男朋友发生了两次最典型的分手。
一次是两个人吵架闹矛盾,冷战了三天,某天晚上她消了气主动打过去电话,男方工作应酬没有接,发消息也没有及时回复,女方突然就被那种恐惧感笼罩,脑海中浮想联翩,直接提了分手。
第二次吵架就更玄,两人才刚和好,男方因为推了她的约会,说要在公司加班,临时又有突发情况没加班,说去医院看病人,女孩子脑子里立马浮现他去医院探望年轻女孩子的画面,于是再一次提了分手。
可能会有人骂这种女孩子很作,闹腾,她在沈成津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以前谈恋爱,只要喜欢,完全属于非常勇敢非常主动的类型。
就因为一次背叛,现在只要动情,就会立马陷入那种非常极端的不安全感里面。
渴望一段长久稳定的感情,但又害怕深陷其中,所以一旦谈恋爱会很累,非常累,对方推进关系越快,她就越害怕,害怕到想要逃离。
逃离一段时间,当她感觉感情淡了,自己又安全的时候,才允许对方接近靠近自己。
下一次意识到感情失控,越来越深陷,就会再一次逃离,躲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
这就是典型的回避型依恋人格。
像那种水泥封心,绝情索爱的冰山系男神女神,大多是这个类型。
每种依恋型人格有优点,也有缺点。
回避型人格无疑算是依恋关系里面,最折磨伴侣的那种。
不过最大的优点,就是一旦被人打开内心,把真心交付出去,后面会一改常态,变得非常深情专一,对另一半有极强的包容心。
且精神洁癖,忠心耿耿,劈腿出轨率非常低,不要他半条命,就永远在原地等你。
人也好,事也罢,好事多磨,越是珍贵的东西越难得,套用在回避型人格上面,尤其妥帖。
沈成津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盯着上面的文字逐字读完才缓缓合上。
如果说学情感心理学以后有什么吓人之处,莫过于,会让你发现,身边没有几个正常人。
包括沈成津自己,也不是个正常人。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
至于锦云是什么类型,沈成津目前猜测到一种可能性,不过猜测归猜测,还不能确定。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沈成津还需要试探最后一次。
于是拿起来手机拨给孙坤。
前几天孙坤主动约他俩吃饭,为的是赔礼道歉,沈成津电话接都不接,这两日孙坤刚没了这个念头,没想到沈成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孙坤刚开完会,从会议室回办公室的路上,接到沈成津的电话很意外:“沈老师终于消气了?我还以为就这样不搭理我了。”
沈成津在电话里沉吟了会儿,“想请你帮个忙。”
你这可没有请人帮忙的态度,孙坤摇了摇头,走进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什么忙?”
沈成津开门见山,也没跟他客套,“你想办法把锦云约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孙坤听罢“哎呦”一声,摸了摸鼻梁问:“你俩和解了?”
沈成津耷拉下来眼皮子,“和解了还需要你约她出来,我自己约不就行了?”
谁知孙坤明知沈成津有求于他,故意拿乔,清了清嗓子,“沈老师,最近说话有些顶啊,顶得我有些吃不消,我得先消化消化,这个饭,改天再吃吧。”
说罢也不挂电话,就看沈成津的态度。
沈成津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眉宇皱了皱,闭上眼深吸口气,语气立马恭敬许多:“孙总……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请您帮个忙,百忙之中抽个空把锦云约出来,到时候我三拜九叩,感恩戴德?”
孙坤听罢哈哈大笑,捧腹往沙发一靠,看了身旁的助理一眼,见助理一脸好奇,这才收了笑,捏着手机敷衍沈成津:“好说好说,这个好说。”
“那什么时候?”
“锦老师不是回老家了?”
“嗯?回老家?”沈成津眯起来眼睛。
孙坤点头,“对啊,好像是爸爸过世了。”
沈成津一愣。
第50章
事实证明孙坤说话很有份量,给锦云打了一通电话,得知锦云在返程路上,刚从机场出来,眼下刚上了环城高速。
不过对于要吃饭这事,锦云却推脱起来,孙坤假仁假义地说:“这几日我还挺担心你状态,一直想打电话来着,想了想,就怕打扰你忙正事,那什么,我也不会安慰人,除了说一句节哀顺变,也就只能带你出来吃吃饭散散心了……”
锦云在外人外面还是很好哄的,尤其是在有钱人面前,毕竟孙坤可是她十年难遇一次的大客户,跟人过不去可以,哪有跟钱过不去的道理。
看在钱的面子上,忍不住就心软了,神来一句:“明晚吃饭也行……”
孙坤也不知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本来是他让这两个人给自己解决问题的,没想到反过来自找麻烦。
清了清嗓子,捏着领带故作大度:“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助理安排?”
锦云也不看眼下什么季节,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南明市也到了秋雨连绵的季节,到处湿漉漉的,她望了望远处的风景,突然神来一句:“突然想吃大闸蟹,阳澄湖大闸蟹。”
九十月份确实是吃澄阳湖大闸蟹的好时节,不过又不是本地产的东西,岂是想吃就能吃的?
就算让孙坤安排人去弄,也需要时间不是?
忍不住心想,我是给沈成津面子才打电话请你吃饭,怎么着,你还当我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想要什么立马就有?
不过孙坤虽然不愿做这个许愿池里的王八,不代表沈成津不愿意。
到了晚上,两个人坐在一家酒吧里慢慢品酒。
孙坤把锦云电话里说想吃阳澄湖大闸蟹的事一字不落告诉沈成津,男人往沙发上一靠,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也不是什么过分的求,孙总还弄不来几只大闸蟹?”
孙坤听罢哭笑不得,忍不住拍了拍沈成津的肩膀,“兄弟,我老婆都不敢这么使唤我,想吃自己去弄,没有大闸蟹就能要命不成?”
他以为自己这么说,沈成津会一脸佩服地夸他爷们,不惯着女人,谁知沈成津听罢只是抿了抿嘴皮子,双手轻轻交扣,搭在膝盖上,沉吟许久专往他痛处戳刀子:“孙总,我知道你老婆为什么非要跟你离婚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孙坤脸色立马拉下来,眯起来眼睛凑近沈成津,酒吧里灯光闪烁,他瞧着男人的轮廓有些辨不清。
心想我一个受害者,你到底还想不想跟我做生意,竟然敢这么说我?
只不过还不等孙坤发作,沈成津这边已经捏了手机出去,在孙坤疑惑的注视下,男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面走。
他隐约只听到一句“还在苏州是吧,现在想办法弄几只大闸蟹,今晚想办法给我空运过来……”
孙坤听到这里,立马就明白了沈成津的意思,不由地撇了撇嘴。
等沈成津安排好,最迟明天下午能到,这才转身回来,走到孙坤面前,双腿往桌子上一搭,见孙坤有话说,挑了挑眉梢。
孙坤还记着刚才沈成津怼他的事,大概喝多了酒,在沈成津面前眼眶微红,为自己辩解,“你说我怎么样都行,但你如果说我对我老婆不好,这个我不认,我对她掏心掏肺,是她非要逼我离婚,不识好歹!”说到这里指了指沈成津,就差把在场的人指一遍,“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喜欢,伪善!”
在场之人听到这里就知道孙坤喝多了,也可能是最近后院失火,公司压力又大,心里一直紧绷着一根弦,被沈成津这么一说,情绪崩溃,很是失态。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沈成津被指责,低下头叹了口气,一把握住孙坤的手指,把他按下去,“孙总,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哪怕你谁都不喜欢都没关系,只要你喜欢自己就行。”
孙坤仿佛没听到一般,端起来酒杯继续往嘴里送,不过因为沈成津这句话,怒气消散多了,掀起来眼皮子又看了一眼沈成津,“我才是受害者,你知道吧?我老婆现在指不定拿着我的钱,和小年轻逍遥快活!我猜她有人了,你信不信我的第六感?”
沈成津弯着腰,距离孙坤很近,听到这里抬手握住孙坤的脖颈,漆黑如墨地眼神望进他眼里。
“你有你的模式,也会有你的创伤,她有她的模式,自然也有她的创伤,所以说没有人是完美的……但你说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分开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受伤害,我是不信的,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铁打的……所以这么想,会不会让你心里舒服点?”
孙坤思考两秒,迟疑地抬起来头,“你是说,现在这个状态,她心里也不舒服?”
沈成津点头,“但凡是个人,心里就肯定不舒服。”
沈成津说到这里,孙坤就更加不解了,“那我既然不想离婚,这个时候去找她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你和锦云都不让我再搭理她?”
沈成津敛眉,嘴角含笑,望着孙坤轻声感叹。
“你知道有些人最可恶的地方,是哪里么?”
“哪里?”
“不是谁都懂如何爱别人,如何被别人爱,包括我自己包括锦云,大家都一个德行,”他侧头看了身旁一眼,拿出来一瓶酒慢条斯理启开,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孙坤倒了一杯递给他,“爱情这个玩意,非常虚无非常缥缈,我们总是在意识到失去的时候,感觉到心痛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哦,我很在意对方……所以我才跟你说,在感情面前,要顺应人性,不要挑战人性。”
孙坤这块能听懂,不过他觉得这两天沈成津让他有些看不懂,看了看四下无人,主动给沈成津递了一根烟。
“你说的我懂了,不过那什么,你怎么突然对这个锦老师这么上心?”
沈成津闻言愣了一下,不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反而是眯着眼睛点着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抬手掸了掸烟灰才歪着头,一边吐烟圈一边微笑:“因为我想追她。”
孙坤皱着眉怔了半天,喝一口酒准备压压惊,看他一眼,深吸一口烟,又抬眼看他一眼。
“你不是跟我逗乐子吧?”
这次换沈成津皱眉,“这有什么好逗乐子的?”
孙坤又打量他半晌,“你看上她了?”
沈成津点头,“嗯呢。”
孙坤又打量他,“不是,看上她哪了?”
沈成津摊手,话说的很坦然,“爱情来了就是来了,能说出来看上哪了,就不叫爱情。”
他今晚大概也喝得比较尽兴,说到这里对孙坤勾了勾手指,示意孙坤凑近,等对方附耳过来,才贴着他的耳朵问:“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一个人,你看了第一眼,心里就害怕再看第二眼?”
“为什么害怕?”
“因为你自己清楚,再多看一眼,会不受控制沦陷。”
孙坤摸了摸脑袋,想起来一个词儿,“一见钟情啊?”
沈成津听罢勾唇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夜两人喝酒结束,沈成津打车离开酒吧。
回去路上,他在车厢里眯着眼睛假寐。
司机大概觉得太清冷,随手点了一个电台,一首老歌在耳边回荡——
“
想不起是某年某天
你闯进视线
一个人画圈圈
一个人荡秋千
反复回想你的侧脸
下班已经凌晨几点
还不想入眠
在等着你上线
又不想太明显
倔强的不被你发现
oh,你是对的人
不得不承认
无可取代的认真
oh,我是对的人
最简单的眼神
也勾住我心里的魂……”
大概歌词太应景,沈成津这个时候忍不住拿起来手机,想到孙坤说锦云父亲刚离世,这个时候作为正常人,想必非常伤感。
这个时候,他是不是需要打电话安慰安慰?
犹豫再三,还是给锦云打去慰问电话,谁知刚响了一声,就被锦云挂断。
只冷冰冰飘来一句:【有事?】
沈成津面子一时磨不开,也忘了昨天发誓做舔狗的决心:【没事。】
锦云无情结束:【哦。】
今晚就因为她一句话,还特别给远在苏州的朋友打电话安排大闸蟹,被这么冷落,难免就有些情绪化。
不耐烦地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司机师傅的后脑勺,满嘴酒气地说:“师傅,换一首。”
司机师傅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突然说话,忍不住回头扫了沈成津一眼。
“这歌,挺好听啊……”
沈成津却说,“两个大老爷们,听什么情歌,腻味。”
师傅笑了笑,很是随和,“那你想听什么?”
沈成津想了想,“红颜祸水”
第51章
锦云回南明市休整两日,终于算是歇过来,只不过一堆工作等着解决,有时候看着一堆事务,排成长队的咨询任务,她都会很羡慕那些傍了大款的有钱阔太太,不过听着电话里阔太太跟她哭诉如何如何被丈夫欺辱,锦云又会想,她还是好好赚钱吧。
晚上孙坤设宴,锦云拿乔也知道分寸,这次没有再为难孙坤,果断赴宴。
不过去饭店的路上,锦云脑子里浮想联翩,就忍不住猜测,会不会遇到沈成津?
遇到沈成津的概率还是蛮大的,如今虽然两人不再接触,不过孙坤老婆的事不是还没解决,这么大一个香饽饽摆在那,散发着诱人香气,锦云很难不馋。
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子,所以这段时间刻意躲避沈成津,就怕到时候两人抢资源的时候心慈手软。
偏偏这个沈成津,不知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每次锦云觉得自己放下个差不多,他就凑过来刷一波存在感,怎么想怎么觉得纯粹算计,没安好心。
这让锦云很反感,因为她很了解男人,知道天下的男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利字当头的时候,比谁都会权衡都现实,别看他这样献殷勤,并不影响两人抢资源的时候,摆上一道。
反倒是她,感性容易战胜理性,一旦爱情上了头,智商就下了头。
可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所以锦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沈成津,以免他用什么美男计,让自己防不胜防。
锦云这么想,着实就有些阴谋论了,沈成津如果真打算用什么美男计,也不会千方百计就为了几只螃蟹。
一到地方,锦云就被服务员领着进包厢,这次吃饭地点比较低调,低调虽然低调,却不失奢华。
锦云这边嘴角含笑,肩膀上搭了一件小风衣,这两日夜风微凉,深秋的露水也重,更何况刚下过雨,晚上就更加凉了。
走到门口,她只觉得鼻腔一痒,忍不住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下一秒服务员就把房门推开,里面光线比走廊明亮。
桌椅干净,室内雅致,一尘不染。
果不其然,沈成津坐在左手边,黑发精短,穿了一身深色休闲,正和孙坤谈笑风生。
这边听到开门声,嘴角勾着一抹笑瞧过来。
从彼此识破诡计以后,这还是第一次碰面,以前那些相处,多少都带了演戏成分,彼此什么性格,从这一刻开始,才算真正了解。
从男女搭配的大数据和心理学的专业角度上分析,锦云骄傲自负,对她想入非非的异性面前属于冰山美人那一挂的,而沈成津腹黑内敛,拒人以千里,也属于冰山男神,所以两人等同于一个系列,如果没有孙坤的神来之笔,这辈子两个人都不会产生交集。
当然了,冰山男神遇到冰山美人,总要有一个主动,否则就算有先前的铺垫,也很难彻底融化掉隔阂。
这不,沈成津眼下就属于拉下面子主动的一方。
毕竟在感情这条路上,男人总比女人生的厚脸皮一些。
这玩意是刻在基因里的。
锦云看到沈成津,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毕竟来的路上她就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只是看到两个人相谈甚欢,忍不住抿了抿红唇。
没想到沈成津跟孙坤还聊得这么开心,对她着实不利啊……
意识到这一点,锦云立马没了架子,主动展开一抹甜美明艳的微笑,抬起手来对孙坤示好,“不好意思啊孙总,”她随便扯了个借口,“来的路上堵车,迟到了一会儿。”
孙坤倒也没有驳她的面子,爽朗一笑站起来,赶紧招呼锦云落座。
锦云过来这一趟,那是跟孙坤套近乎的,自然想往孙坤这边坐,谁知孙坤却快了一步,主动安排她往沈成津身边坐。
锦云看了看孙坤,又看了看沈成津,忍不住抿起红唇蹙眉。
幸好这个时候沈成津开口解围,“今天就我们三个,随便坐哪里都行,随意。”
既然他都发话了,孙坤就没再勉强。
锦云看向孙坤,心想,倘若不是为了钱,我也不想跟你这个已婚人士坐一起。
想要又去看沈成津,继续想,倘若不是为了孙坤,我跟你也没有吃饭的必要。
于是懒得再搭理两人,直接摸了进门的椅子,一屁股坐下,这下好了,距离两个人都挺远。
孙坤一看锦云坐得那么大老远,别说等会儿干杯碰酒费劲,说话都有些费劲,且他还有点儿近视,所以忍不住偷偷瞄了沈成津一眼。
谁知人家沈成津云淡风轻的,继续勾着唇笑看锦云。
等服务员上菜的时候,拿上手机出去接电话,也不知谁打的,一去就是好几分钟。
锦云点名要吃的阳澄湖大闸蟹,是现打捞空运过来的,别说锦云,就连孙坤都没吃过这么新鲜的。
也算是占了沈成津这小子的福气,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就冲着这一点,孙坤就觉得有必要帮沈成津美言美言。
于是借着沈成津不在场,捏着领口清了清嗓子,双手往桌子上一搭,拿出来长辈的姿态,提点锦云:“锦老师啊。”
锦云抬起来头,“叫我锦云吧,每次都喊锦老师,我还以为叫别人。”
孙坤却说:“叫锦云多见外啊,也不够尊重。”
锦云挑眉,“那叫我亲麦算了。”
孙坤疑惑,“亲麦?小名?”
亲麦是行业内叫的,锦云懒得解释:“算是。”
孙坤也没有深究,继续清了清嗓子说:“你看人家沈成津挺有诚意的,一听我说你想吃澄阳湖大闸蟹,亲自打电话给你安排……现在这么实诚的小伙子,可不多了……”
锦云听罢哭笑不得,正喝水呢,差点被一口水呛死,她拿了纸巾擦擦嘴角,温柔地看着孙坤,不确定说:“实诚?他?孙总确定?”
孙坤在沈成津面前可没少吃亏,自然知道沈成津是个什么人,不过有句老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所以也只能睁眼说瞎话,干巴巴解释:“那什么,看人不能这么片面嘛……”
苍白无力,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话音刚落地锦云就笑了。
这个时候沈成津突然回来,见锦云眉眼含笑,心情不错,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次也很识趣,没有再回之前的座位坐下,沉吟几秒,厚着脸皮往这边挪了几个位子,这么一挪不当紧,距离立马与锦云拉近了不少。
锦云带着挑剔的眼神看过来,沈成津收入眼中,只能提了提眉梢,借着看手机缓解尴尬。
幸好服务员这个时候进来送大闸蟹,沈成津才不至于继续尴尬下去。
盘子放下,沈成津上来先夹了一只,看一眼锦云的神色,才云淡风轻放到了她盘子里。
锦云瞧过来,没说什么,跟谁有仇也不能跟自己的心头好有仇。
于是脱下来外套准备下手,不过手指摸到螃蟹壳,却用仅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矫情了句:“等闲的时候,我可从来不在公众场合吃螃蟹啊,虾啊之类的东西,除非有人给我剥。”
沈成津捏着筷子的手明显顿了顿,转过头来看锦云,锦云一脸无辜扬了扬眉梢。
沈成津知道锦云这是故意的,故意说给他听,忍不住皱了皱眉宇。
说实话,他这辈子,也没给女人剥过螃蟹或者虾之类的东西……
所以一时间僵硬住了。
原来只买了大闸蟹不行,这才只做到第一步,接下来还得亲自剥?
如果像之前那样在她面前做戏,别说锦云主动要求,就算不要求,沈成津也早就很有眼色地勾唇一笑,随后一脸邪肆地端过来盘子,“怎么能让你亲自剥,这些得男人来”。
不过一动了感情,那就另当别论了,尤其明明看出来对方是有意为难他,就越不想低头。
沈成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缓和了会儿,再睁开眼睛地时候,还是低了头,“我帮你?”
锦云竟然毫不客气,“好啊。”
沈成津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一眼,把盘子端走,拿起来工具动作娴熟。
锦云吃着都堵不住嘴,见他手上这么娴熟还在一旁轻笑,“呦,手法这么好,看样没少给女孩子剥螃蟹吧?这都练出来了。”
沈成津扫她一眼,递给她一条弄好的螃蟹腿,低下头继续,“好吃么?”
锦云尝了一口,“不错,新鲜。”
沈成津“嗯”了一声,“我让人从澄阳湖送过来的,自然新鲜。”
“我知道啊,孙总刚才说了,”锦云说到这里顿了顿,凑近他,眯起来眼睛,“不过你是专门孝敬孙总的,还是单纯孝敬我的?”
“孝敬”这个词儿就用的很耐人寻味了。
沈成津把手里工具一丢,不再继续任人宰割,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手,居高临下看着她平淡一笑,“孝敬你?”
锦云端起来红酒抿了一口,越是对沈成津这么上心的行为受用,嘴上就越不饶人,故意恶意揣测说:“你做这些是别有目的吧,想让我喜欢彻底上你,然后为了爱情主动放弃跟你抢,让你坐收渔翁之利……我可没有这么好骗!”
沈成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你可真够行的,不去做编剧可惜了。”
说着直接把盘子丢了过去,没弄好的螃蟹在里面打了个滚,险些掉在桌子上,锦云忍不住眨了眨眼皮子。
却听刚才还假仁假义给她剥螃蟹的人,突然换了一副冷冰冰地样子,“想吃自己剥。”
第52章
见沈成津突然生气,锦云语气软了下来,不过仍旧欠兮兮地说:“你看,我也没说什么,总是反复无常。”
心里却在想,我又不是吓大的,忽冷忽热给谁看?
沈成津这边被锦云模棱两可吊着,心情实在不爽,这阳澄湖的大闸蟹合不合胃口锦云不知道,不过她倒是挺合胃口。
一口气吃了两只才觉得意犹未尽,至于沈成津嘛,一直到饭局结束没怎么动筷子。
这边吃过饭,一行三人从包厢出来,孙坤还是很有眼色的,酒足饭饱,沈成津去买单,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撤了。
不过锦云一直都以为今晚是孙坤请客,孙坤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从里面出来不见沈成津人影,却见孙坤没事人一样跟着晃悠出来。
这才明白今晚是沈成津结账。
她提着包在门口站了站,不多时沈成津才从里面出来,服务员提了车送过来车钥匙,孙坤前后看看,没看到缙云的车子,很识趣地瞎安排,“锦老师你怎么来的?”
不巧,锦云今天是打车过来的,她以为这种场合少不了喝酒,所以就没开车。
没想到竟然给了孙坤机会,让孙坤在沈成津和她二人之间,好好做了一番媒人,“那什么,我等会儿还有事,这个地方也不好打车,”说到这里转身给沈成津递了个眼色,“就让沈老师送你回去吧。”
锦云还没来得及表态,孙坤就拉开了沈成津的车门,嘴角含着笑,不容拒绝地请锦云上车
锦云刚吃了人家沈成津的大闸蟹,不给个机会让他送自己回家,于情于理有些不识抬举。
不看在孙坤的份上,也得看在大闸蟹的份上呢。
于是吃人吃得嘴软的锦云,也只能优雅一笑,弯腰往车里钻。
沈成津站在车边和孙坤话别,对方说到什么,沈成津转头往副驾驶看了一眼,副驾驶上坐着的,就是锦云。
她不用猜也知道,不管说了什么,话题中心肯定围绕着她没跑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低下头静静等待。
不到一支烟功夫,沈成津转身回来,拉了车门上车。
而孙坤那边的司机到了,也上车了,头也不回驱车离开。
晚上十点多光景,吃饭的地方又不是市中心,所以回去路上车辆稀少,再晚一会儿,估计连红绿灯都不用停了。
不过在这么空旷的大道上,沈成津的车速却不太正常,锦云忍不住抬头扫了一眼。
果然,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不多不少就控制在四十迈。
怪不得锦云觉得,非机动车道上的电动车都比他速度快,超过去一辆又一辆的,让锦云不得不盯着人家红色尾灯的车屁股发呆。
沈成津沉默寡言,却不说话,只把车速压得很慢,要多慢有多慢。
要不是后面时不时有车子拿远光灯闪他,沈成津估计敢拿起步的速度敷衍她。
锦云没沈成津的耐性,也可能是晚上吃多了,有些撑,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侧头去看沈成津,“要不然换我开?”
沈成津这个时候才把专注开车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抿了抿嘴皮子,“我开车你不放心?”
我放心,我实在太放心了。
可就是太放心,锦云觉得,这个速度真的可以考虑再加快一点。
想到这里她红唇一抿,掀起来眼皮子笑盈盈看他,“别得倒是没什么,在这个速度开下去,我就担心电动车都要瞧不起咱们了。”
沈成津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嘴上答应着“哦,那我开快点”,不过动作上却没有多少执行力,也就比刚才提高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因为锦云主动说话,且态度不错,男人心情这会儿得到缓和,到了下个红绿灯路口,稳稳刹住车,这才转过来头,那双漆黑地眸子凝视锦云。
“你心里怎么想的?”
他不做铺垫,开门见山就问。
锦云又不是傻子,虽然没有任何铺垫,不过聪明人交流就是这么简单,瞬间就领悟了沈成津到底想问什么。
不过她喜欢装傻,以不变应万变,“什么怎么想的,孙总这边吗?”
一句话果然又把沈成津整郁闷了,不过这次只有两个人,他没给锦云任何逃避的机会,“你觉得前段时间咱俩之间,完全就是一场游戏?除了这个,就没点别的?”
锦云又故技重施,“别得什么,我怎么听的有点儿迷糊?”
沈成津扫她一眼,对她装傻逃避的态度很不满意。
皱了皱眉宇,“真迷糊假迷糊?非要说清楚?”
锦云被这么无情揭穿,尴尬了一瞬,不由地转开视线。
她抬起来手臂,轻轻往下巴上一支,转头去看外面。
“沈成津你说话好有意思呢,我虽然擅长处理情感问题,但我说到底也是个女孩子,你不要老问我什么意思,你先搞明白自己什么意思才最重要。”
沈成津扫她一眼,嘴角上扬,“我觉得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锦云听罢扬起来眉梢,“算了,跟你说不通。”她低下头整理衣角。
沈成津双眉皱起来,“不说怎么知道说不通?”
锦云不搭话。
男人默了默,忍不住催促她,“不要不说话,行么?”
锦云这个时候才停下整理衣角的动作,一瞬不瞬目视前方,眼神稍稍清冷,说出的话,也有些傲娇:“就这么跟你说罢,这个世界上呢,有些女孩子很好追,勾一勾手指就能追到手了,不过有些女孩子,门槛呢,比较高,不是吃两顿饭,约几次会就能到手的……”
沈成津听到这里,眯起来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
“所以呢?”
锦云扫他一眼,“所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前段时间多多少少有些工作上需要的原因,不过在我的字典里,还没有哪个男人可以不劳而获,轻而易举就能做我男朋友的。”
沈成津“嗯”了一声,也很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过明白意思以后呢,沈成津没有说。
锦云忍不住看了看他,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太装腔作势,想了想又说:“当然这个需要双向选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才行——”
沈成津突然打断她,“那你门槛有多高?需要男人怎么做,才能赢得你的芳心?又或者说,你给我设置了多高的门槛儿?”
锦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所以沈成津这么一问,就把锦云问愣了。
不过看他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突然就灵机一现,这个时候不薅羊毛更待何时?
所以耷拉下来眼皮子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为难。
沈成津在一旁安静开车,开车之余时不时看她一眼,等待答案。
锦云故意拿乔不说话,等沈成津忍不住问:“想好没有?”
锦云这才觉得时机差不多,掀起来眼皮子满脸真诚地瞧他,“这个世界上渣男海王太多了,哪个女孩子不害怕受伤……我也不能免俗,所以我需要看到你的真心,证明你是真的喜欢我,我才敢考虑……”
“怎么证明?”
沈成津隐隐觉得锦云在给他下套,可还是忍不住往套里钻。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她柔声细语地说:“你把孙坤让给我,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
沈成津忍不住勾唇,原来还是绕不过这个弯儿。
锦云还以为他听了,肯定又要冷脸,不过这次显然失算,沈成津表情管理的还算成功。
平淡地扫了她一眼,却说:“哪天有空?”
锦云愣了愣,疑惑地抬头,“嗯?”
沈成津却说:“去民政局一趟。”
锦云:“啊?”
男人握了握方向盘,“登记结婚。”
锦云沉默半晌,“你有病吧?”
沈成津有理有据地说:“只有对我未来妻子,才可以对我行使这么大的权利,”说到这里笑了笑,“要不然我幸幸苦苦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让她在家有钱花,随便花……”
锦云听罢忍不住嫌弃地皱眉,“行了,不画大饼能死吗?我就讨厌给我画饼的男人。”
沈成津侧头看看她,“去一趟就知道我是不是在画饼了。”
锦云嘲笑,“空手套白狼,你想得美。”
说话间已经到了住处,沈成津这边才刚停好车,锦云就迫不及待推了车门下来。
沈成津紧随其后,双手掏兜,“怎么就空手套白狼了?”笑吟吟帮她分析,“你想,嫁给了我,岂止孙总那个归你,我和我的全部财产都归你。”
锦云挑眉,“就你有钱,就你了不起?”
说完一转头,拿上包扬长而去。
沈成津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好半晌才摇了摇头。
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行情还挺差。
第53章
不出几天,沈成津和锦云这边还在拉扯,而孙坤那边有些坐不住了。
这事还要从前一晚说起,孙坤这天喝多了,心烦气躁,就让司机带着喝醉酒的自己到老婆现在住的地方溜达了一圈儿。
说来也是巧,自然无巧也不成事故,车子在楼下树荫的阴暗处停了半个多钟头,孙坤抽掉三根香烟,这才冷静下来,拍了拍驾驶座椅,示意司机带他离开。
谁知这个时候,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进了小区,自家的车子,孙坤自然一眼就认出来。
他一眼认出来对方,对方却没有发现他,于是在孙坤注视下,老婆下了车,随后驾驶车门打开,又从车上下来个年轻小伙。
孙坤称呼对方年轻小伙,显然是二十出头,比他年轻比他体力好,让他大受刺激。
看两人走到楼下,小伙子虽然没上楼,不过大晚上孤男寡女在楼下话别,指定关系不一般。
孙坤虽然没抓到什么证据,脑子里却已经浮想联翩,于是一个冲动,直接从车上下来,二话不说把对方给打了。
老婆在旁边看得花容失色,怒斥他“有病”。
孙坤虽然体力没有这男人好,不过拳头却比这男人硬,当晚就把人打进了医院。
一问才知道,原来最近老婆在健身,这人是健身教练。
他这个行为不当紧,却让本就讨厌他的妻子动了怒,这次说什么都要跟孙坤这个蛮不讲理的疯子离婚。
于是孙坤实在憋不住,把沈成津和锦云聚到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吐苦水——
“就是健身教练也应该打,不知道男女有别,不知道要和已婚人士保持距离?”
沈成津在一旁皱了皱眉,没说话。
锦云踩着高跟鞋,看了这一室狼藉,啤酒瓶子东倒西歪,就知道孙坤喝了一夜酒,这会儿八成还没酒醒。
要不怎么说,事业有成的男人都重视家庭,眼下后院还没起火,孙坤喝酒喝到公司都不去了。
她提开脚下的啤酒瓶,给自己清理出来一条道儿,“刷”一声把窗帘打开。
刺眼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客厅,孙坤被刺痛,闭上眼遮掩自己的脸。
他平常在外面光鲜亮丽,那可是个成功人士,所以不管再苦再难,打掉牙都是一个人咬牙扛,家庭矛盾自然也不会往外说,更注重个人隐私。
大概平常隐藏的太好,另外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就只能跟信得过的人展露。
把沈成津和锦云叫到这里,足以说明对二人的信任。
信任不信任的先不提,主要请他们二位过来,就是出谋划策的,这会儿意识到自己丢人,酒醒了一些,有些下不来台。
“你们看到我这个样子,心里是不是在笑?”
锦云到底是女人,比沈成津会安慰人,弯下腰拍了拍孙坤,“想什么呢,有些人天生就重感情,有些人天生冷血无情,重感情的没错,冷血无情的也没错,百花齐放,各有各的活法。”
孙坤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不过还没等到缓过气,却听锦云话锋一转,公事公办起来,“不过情分归情分,工作归工作,电话咨询一个费用,上门安慰是另外一个费用,你这个情况吧,不太稳,我建议你包月指导。”
说完不给孙坤喘息的机会,纤细手指往孙坤肩膀上一搭,温柔地询问他的意见,“所以你看,你是找我包月,”说到这里看了看沈成津,“还是找他?”
沈成津被点名,皱着眉看了过来。
锦云觉得好笑,“你看我做什么?”
沈成津沉吟半晌,也走到孙坤面前,胳膊肘往膝盖上一撑,双手交扣,默了默,突然侧头去看孙坤,“孙总,我突然有个好主意。”
孙坤抬起头,对上沈成津的视线。
就见沈成津勾唇一笑,“你总想着让我和锦云一较高下,怎么就没想过强强联手?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三个加起来,还收拾不了你老婆?”
此话一出,孙坤眨了眨眼皮子,陷入沉思。
别说孙坤惊讶,就见锦云都在一旁惊讶了。
沈成津这个时候一脸邪肆,视线又转到锦云身上,“做人不能太贪,有钱大家一起赚,你看过《瞒天过海:美人计》没有?”
锦云摇了摇头,“你想表达什么?”
沈成津勾唇,“见者有份。”
锦云默了默。
沈成津继续说:“价格是孙总开的,我们两个联手,五五开,大家各一半,现在就签合同,各让一步,三全其美。”
锦云还没表态,孙坤一拍大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等等,是你们两个愉快地决定了。
我可还没感觉愉快。
好好的蛋糕,非要分一半……
她这边还没反应过来,沈成津那边已经侧头看过来,问锦云:“你先说?”
锦云眨了眨眼皮子,见男人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只能表示:“说什么?”
“帮孙总分析一下这段婚姻,还值不值得拯救。”
锦云侧头看了沈成津一眼,“你看他现在难受成这个样子,肯定想拯救。”
沈成津笑着点点头,“但是从心理学分析,他们两个并不合适。”
孙坤侧头去看沈成津。
锦云说:“这个世界上安全型人格很少,中国的大部分婚姻,夫妻两个都是相爱相杀。”
孙坤侧头去看锦云。
沈成津赞同,“毕竟焦虑型依恋人格和回避型依恋人格总是成对出现,相互吸引,两个回避型在一起,会有一个被逼成焦虑型,两个焦虑型在一起,会有一个被逼成回避型,一切都是因为从前的父母不重视孩子的童年教育。”
孙坤又侧头去看沈成津。
锦云挑起来眉梢,“不要跟他讲这么专业的东西,现实世界没几个心理正常的。只要他老婆不是自恋者,他没有被pua的风险,我觉得目前仍然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孙坤又侧头去看锦云。
沈成津这个时候摊了摊手,“不过目前为止,也没办法排除他老婆不是自恋者,毕竟回避型和隐形自恋者有很多相似之处,除了一个爱无能,一个没有心。”
孙坤再一次去看沈成津。
锦云这个时候扬起来一把长发,往沙发上坐了坐,双腿交叠,脚尖微翘,“每个人有每个人在人生路上需要修炼的课题,孙总不想放弃,我们就帮他挽回,说明折磨还不够,什么时候心灰意冷想彻底放弃了,自然就想通了,这个时候明显还有执念。”
孙坤再一次去看锦云。
沈成津也看了锦云一眼,抱起来手臂沉吟,“有道理,孙总明显在性格上也存在缺陷,如果不改之,仍然会重蹈覆辙,不过既然没意识到需要改,那就继续挨鞭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痛彻心扉,谁都不想寻求改变——”
孙坤这个局外人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实在忍无可忍,提醒他们:“我还在一旁呢,你们这么说合适吗?”
锦云白他一眼,“合适不合适的,你现在听罢除了有情绪,又听不进心里去?听到又能怎么样?”
孙坤抿了抿嘴,“我有什么性格问题,你们且说说?我就好奇了,我在外人面前,成熟稳重,做事有条不紊,如果我有问题,我能有现在的家业?我白手起家。”
锦云听罢抿唇一笑,“孙总,你知道什么叫内在小孩么?”
沈成津看了看孙坤,就知道孙坤不知道,在旁边解释:“内在小孩是从人类潜意识中诞生的,它代表的是人们内心最强大的冲动,最原始、最渴望的自我欲望。只有在你感觉到足够安全的亲密关系里,你的内在小孩就想通过这段关系修复早年心理创伤。”
锦云点头,“所以孙总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越成熟稳重,内在小孩被压制的越厉害,到了妻子面前就越需要抚慰。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企业大佬,对情绪价值的需求越高。”
两个人立马又一唱一和起来——
锦云:“但这些人往往不具有给别人提供情绪价值的能力。”
沈成津:“所以在朝夕相处中另一半其实也很累,毕竟好的感情需要双向奔赴,情绪价值更需要相互交换。”
锦云叹了口气,“老天都是公平的,给你打开一扇门,自然会关闭一扇窗。”
沈成津:“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对方早就忍够了。”
锦云挑眉,“好在孙总很有钱。”
沈成津点头,“还专一、顾家,”说到这里,总算夸了一句,“综合价值高。”
锦云语气轻飘飘的,“所以就算复合了,他们的相处模式也需要调整。”
沈成津看过来,“你怎么想?”
锦云摊手,“孙总需要减少应酬多陪家人,妻子不能再专职相夫教子,也要出去工作。”
孙坤被这么明目张胆地评头论足,皱眉皱得老深,恨不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听他们分析半天,见这会儿得出结论,于是忍不住问:“如果不这么调整会怎样?毕竟我工作是真忙。”
两人不约而同看过来,“那就只能离婚,换人。”
“换个什么样的?”
“只图你钱,至于你人回不回家无所谓,还特别会甜言蜜语哄你开心,除了不爱你,什么都可以满足。”
“那快算了吧,”孙坤有些急不可耐,“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两个人转头看过来,沈成津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他,“个人魅力需要提一提,比如颜值品味这块。”
沈成津说完,锦云又往他五官上打量,“我觉得孙总还有点儿油腻,最近可以考虑瘦几斤。”
沈成津抱起来手臂往窗台上一靠,“孙总不太喜欢发朋友圈,先减肥十天,十天以后,出入高档场所,最好抓拍几张每天忙于工作的精英男士照片。”
锦云举手,“我负责做减肥餐?”
沈成津挑眉,“十天能瘦几斤?”
锦云扫了孙坤一眼,“应酬多,基数大,高蛋白低碳水减肥法的话,十天,怎么也得七八斤。”
第54章
商量好对策,看沈成津和锦云颇有信心,孙坤觉得问题不大,心情自然就好了。
可能相比较婚姻挽回能不能成功,孙坤更需要的只是一个信仰。
他觉得这段时间所有的郁闷一扫而尽,终于让他在煎熬中看到了些许希望。
锦云看出来孙坤脸上露出轻松表情,不见得是好事,于是敲打孙坤,“从今天开始,我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要出现再出现,喝多了一个没忍住过去偷看一眼,也不要再出现一个不小心手滑给她点了赞的情况,哪有那么多没忍住和不小心,别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
孙坤知道这是嫌弃他昨天没忍住,不仅去看了一眼,还把人打了这事,脸上很尴尬,为自己辩解:“沈成津我就问问你,遇到这种事,作为男人,你忍不忍得住?”
沈成津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莫名其妙往锦云脸上瞧了一眼。
锦云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抱起来手臂,恨铁不成钢地嘲讽孙坤:“你打了他就能解决问题?除了让你老婆更讨厌你,更想跟你离婚,百害而无一利。这种关键时刻要用脑子思考问题,不是用拳头,以目的为导向,而不是意气用事。有本事你打了人果断去离婚,没本事就忍,谁让你没本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况且你俩现在分居,是人家要离婚你不答应,她这个时候别说去接触男人,就算找个人妖,你都管不着。”
孙坤被骂得一时间语塞,看着锦云抿了抿嘴,半晌没说话。
大概是锦云说得太扎心,太现实,在一旁站着沉默无言地沈成津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握起来拳头清了清嗓子,帮孙坤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总现在为情所困深陷其中,管不住自己也很正常,别说他,你真爱上一个人,就能保证用脑子做事?”
这个问题丢给锦云,让她直接愣了一下,抬起来眼皮子去看沈成津。
沈成津打量着她的神色,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见这会儿没了气势,眼神闪烁地眨了眨眼皮子,反问他:“你到底是不是专业的?”
这个时候杠我,故意拆台吧?
两个人对望半晌,她深吸了口气,走到沙发上拿起来自己的包和方才脱下来丢在沙发上的外套,直起腰说:“今天先这样,从明天开始,以后孙总的减肥餐我负责。”
她直径往外走,沈成津抿着嘴皮子抬头看了孙坤一眼,然后双手掏兜跟上。
锦云在前,沈成津在后,两个人一起出了大楼。
一直走到锦云停车的地方,她才住了脚,回头扫了沈成津一眼。
男人这个时候也停下脚步,跟她双肩并起,四下里环顾一圈,侧头看着锦云轻笑。
锦云蹙了蹙眉,“笑什么?”
沈成津双手这才从兜里掏出来,伸手朝锦云递去,扬着下颌煞有介事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人合作……合作愉快?”
锦云垂眸看了一眼男人的手掌,迟疑半晌,轻轻地搭了搭手。
沈成津却噗嗤一声笑了,眯起来眼睛问她:“这么敷衍?”
锦云回他,“我怕你再说我占你便宜。”
沈成津皱起来眉宇,“哪来的这一说?”
锦云哭笑不得,“自己好好想想。”
沈成津沉吟三秒才想起来,于是解释:“吵架的时候情绪上头说的话,也这么放心里?就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锦云笑了笑,“你经常情绪上头,你好多情绪。”
这句话可含着满满地嫌弃,沈成津忍不住皱了皱眉。
最近确实情绪比较多,很奇怪,旁人很少影响沈成津的心情,可只要一和锦云相关,哪怕只是一句话,就能让沈成津动气。
他握起来拳头轻咳,为自己挽尊,“大概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
锦云低头从包里找车钥匙,一时间分神没听清,找到车钥匙才抬头,“你刚才说什么?”
这么丢面子的话,沈成津懒得说第二遍,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他咳嗽了一下,一边朝她车子那边走送她上车,一边转移话题,“你觉得孙坤和他老婆,以后的相处模式能改?”
说到这个问题,锦云叹了口气,“原有的模式一旦奠定,又相处多年,自然难改,就像他老婆,你觉得这辈子能改吗?”
沈成津低下头笑了笑,“如果这次操作成功,她反过来回来求老孙,老孙不给她机会,两个人就这么离婚,说不定惯下一段婚姻的时候,能改掉,但如果失而复得,改掉的动力不大。”
锦云走到车子旁边,拉了驾驶座的车门,扶着门框笑看沈成津,“是啊,所以说人这个物种,有时候真的特别欠。”
说完对沈成津眨了眨眼,扭身上了车。
沈成津目送红色尾灯消失在路口,于是也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因为他二人制订了十天的整体提升计划,孙坤接下来很有可能饿得头晕眼花。
想到这大半年,尽管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作为公司里制定方针的老板,他也一刻没落下,时刻紧绷成一根随时都可能断掉的弦。
过得有多辛苦有多累,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不知突然想通了,还是更想不通了,当天沈成津和锦云离开,孙坤就决定给自己休一个年假,放松放松,时间不多不长,就十天。
助理听老板这个节骨眼要休年假,想到公司高层还有董事会的反应,忍不住劝说:“孙总现在休假,不如过段时间到了淡季再休息啊,确定要休假?”
孙坤一想说什么做什么,很有主见,自然不喜欢自己做了决定,再听别人在耳边瞎叨叨,于是说:“不确定能通知你?至于董事会和高层那边,到时候我会处理……我也算想明白了,人呢,还是多爱自己一点,整天为了养家糊口当牛做马,为了公司利益鞠躬尽瘁,谁心疼过我?我适当休息也是为了多活几年,也免得有命赚钱没命花……”
老板突然这么通透,助理还有些不适应。
平常时间恨不得掰开了用,确实是助理见过最兢兢业业的老板。
孙坤和别人不一样,他无依无靠白手起家,有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拼下来的,一路艰难险阻,也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他努力很多年才能达到,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孙坤特别有危机感,这股子危机感,让他从来不敢懈怠,从来不敢休息。
没想到人到三十多岁,老天还不放过他,妻子又闹起来离婚。
也难免让孙坤对自己前三十五年的人生产生了质疑。
第二天一早,孙坤正坐在阳台上喝咖啡,沈成津和锦云就过来了。
锦云手里拿着一个装垃圾的黑色塑料袋,一进门头也不回直奔冰箱,只见打开冰箱门,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二话不说就往垃圾袋里丢。
孙坤看愣了,不知锦云这是闹了哪一出,端着咖啡走过来。
锦云这个时候已经清理的差不多,毕竟闹离婚旷日持久,两个孩子也让父母帮忙带,家里冰箱里虽然有东西,一个大男人又能多少花样。
她正拿着一瓶果酱算卡路里,抬头看到孙坤手里的咖啡,蹙眉,拉过孙坤的手臂细看一眼,忍不住盘问:“里面加糖了?”
孙坤摇头,“黑咖啡。”
锦云这才松了口气,“黑咖啡可以喝,不过也要适量,每天顶多一杯。”
“……”
她抬起来眼,“听助理说你休年假了?”
“嗯。”
“那更好了,以后每天让沈成津带你去健身房,锻炼两个小时。”
沈成津掀起来眼皮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今天我准备带孙总去拜访一位造型师。”
锦云笑着转过来身,“拜访完不影响运动。”
东西收拾好,转身朝厨房走去。
锦云的减肥餐,向来有几大原则,其中最有特色的,就是能生吃的,绝对不动火,无烟无油,绝对环保。
所以不足五分钟就准备妥当,端着两个三明治摆上餐桌。
热情招呼沈成津,“一起过来吃?”
沈成津好奇,走过来瞧了一眼,眉头微蹙,“我准备等下出去吃早餐。”
谁知锦云笑眯眯温柔摇头,“不行。”
沈成津不解,“为什么不行,我觉得自己身材很好,不需要保持。”
锦云朝孙坤努了努嘴,抱起来手臂说:“你带着一个需要控制饮食的人出去吃,你吃,他在一边看?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你这是动摇军心。”
说完拿起来毛巾擦了擦手,往桌子上一丢,正式通知沈成津,“从今天开始,我们陪孙总一起吃,他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说完拉了孙坤落座,倒了一杯苹果醋递过去,这边孙坤皱着眉喝完,又倒了一杯温水,等孙坤又喝完,一低头,手边多了一只小玻璃杯,里面是透明的淡黄色液体。
他忍不住忐忑,“这是什么?”
锦云含着笑勾唇,“橄榄油,喝了。”
孙坤惊讶,“怎么喝?”
锦云眨着眼皮子,“刚才怎么喝,现在就怎么喝。”
“你让我喝油?”
“嗯呢。”
孙坤双手撑着餐桌,无助地看了看沈成津,想让他帮自己一把。
冷眼旁观的沈成津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喉结滚动,“我也需要喝?”
幸好锦云说:“你不需要。”
“那就好。”沈成津松了口气。
鼓励孙坤:“孙总,橄榄油是个好东西,我觉得你需要听专业人士的建议……”
第55章
一顿早餐就把孙坤折腾的够呛,想到未来十天都这样,一时间人生无望。
他休息十天是准备度假的,不是让这俩人折腾的。
不料锦云很会打气,“孙总,试想一下,辛苦这十天,过段时间就不是你老婆逼你离婚,也是哭着求你让你不要跟她离婚,够不够扬眉吐气?”
孙坤也不知道可能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反转,不过她这么一描述脑子里瞬间已经有画面了,忍不住点头,“那确实扬眉吐气。”
锦云继续打气,“人生一共三万多天,短短十天,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么短暂坚持不下去?”
孙坤被这么一开导,抱起来手臂沉思。
等锦云收拾了餐盘到厨房洗刷碗筷,沈成津端着咖啡跟了过来,靠着门框笑吟吟盯着锦云的后背瞧。
锦云察觉到身后炽热的目光,忍不住回头,“怎么?”
沈成津喝了一口咖啡,欣慰地笑了笑,“突然觉得锦老师很有魅力,不仅情感心理学知识过硬,身材管理还专业……最主要的,口才也好,就连给老板洗脑都信手拈来。”
锦云皱了皱眉,“听你一说,我像搞传/销的。”
“搞传/销那是过去的名词,现在都不这么说。”
“那现在怎么说?”
“创业投资讲师。”
锦云噗嗤一声笑了,扫了沈成津一眼,“沈老师口才也不差。”
说完低下头给灶台收尾,谁知这边才刚擦干净手上水渍,一转身,却不知沈成津已经进来,就站在身后。
这个转身不当紧,两人近在咫尺。
男人身形高大,她只勉强到他的肩膀。
有句话说得好,两个人之间一旦暧/昧到了床上,就很难在私底下做朋友。
这个近距离接触,随即让锦云想到前两次那场面。
顿时脸庞一热,顺着耳根子往上爬。
她反应过来及时往后撤,一时忘了后面就是台子,反应太大没收住力道,后腰一下子撞在棱台上。
锦云发出一声闷哼,撞的她差点没喘过气。
沈成津反手把咖啡往旁边一搁,这个时候还有脸责备她,“怎么那么莽撞?”
锦云双手撑着台子弯下腰,这一弯腰呼吸就更不畅通了,于是又蹙着眉表情狰狞地站起来。
孙坤才刚换好衣服,等沈成津回来就出门,谁知一回头,沈成津竟然扶着锦云从厨房里出来。
锦云脸颊泛红,咬着薄唇不说话。
孙坤看了两人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有些碍事,他拿了香烟和车钥匙,主动躲避,“我出去抽烟,沈成津,我车里等你。”
说完扬长而去。
等到一根烟抽完,孙坤才反应过来。
这是他家,凭什么他出去?
这也就罢了,沈成津借着工作之便,明目张胆地在他的地盘泡妞,是不是也太不把他放眼里?
孙坤越想越吃亏,都说不能和做律师的合作做生意,一旦赔了能坑死你,原来除了做律师的,也不能和学心理学的打交道,人家给你洗脑的时候,毫无招架之力。
孙坤决定等会儿沈成津下来,他得提点提点这家伙。
谁知这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沈成津就拎着外套出来。
约了一位据说知名的造型师,带着孙坤过去,让造型师给点穿搭这块的专业意见。
孙坤觉得自己平常品位也不赖,毕竟作为有身份地位的老板,也深知穿搭这块的学问。
不过沈成津和锦云却一致认为,想让他老婆眼前一亮,必须要换风格,全新的风格。
至于换什么风格,当然听一听造型师的意见。
去的路上,前半程两个人一路无话,沈成津负责开车,孙坤在一旁闭目养神。
也就这会儿,孙坤仿佛回到了自己身为老板应该有的尊重。
差不多快睡着,沈成津突然转过来头,扫了一眼孙坤,“孙总打算生三胎么?”
孙坤愣了一下,心想我这都闹离婚了,你问我还要不要三胎,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知沈成津这个问题只是为了开启话题,自顾自地说起来:“我最近突然在想,以后我是生一个,还是生两个。”
孙坤看他一眼,妞还没到手呢,不会连孩子名字都起好了吧。
于是忍不住笑了笑,“挺好。”
沈成津听孙坤说好,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这个时候孙坤突然说了一句:“我以前怎么听说,你是不婚族……”
沈成津侧头看过来,也不加遮掩,“以前确实有这个打算。”
“那现在改变主意了?”
沈成津敛眉,握着方向盘煞有介事地说:“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孙坤撇了撇嘴,心想你这小子,不过也没说什么,闭上眼继续假寐。
想到早晨自己喝橄榄油,他落井下石,忍不住嘲笑他,“要不,你现在先想想,给孩子起什么名?”
沈成津看了他一眼,“起名这个先不急,孙总准备好了吗?”
孙坤睁开眼皮子,“准备什么?”
沈成津笑了笑,“您忘了,一天三小口橄榄油。”他说到这里抬起来手腕看时间,“三个小时后,咱们回家继续吃减肥餐。”
孙坤脸上的那点儿雀跃立马没了。
难受地扯了扯领带,闭上眼叹了口气。
难吃是真难吃,不吃,那也是真饿。
沈成津之所以对这边的造型师熟悉,主要还是上次带葛东山来过。
两个人一进门,沈成津就丢下孙坤去跟造型师沟通,两个人站在三米之外,一边说话一边对他比比划划,至于说了什么,孙坤一个字没听到。
不过很快造型师的助理就推了衣架子过来,上面一排的男士服装。
孙坤没想到沈成津这么兴师动众。
不多时,两个人沟通好风格,挑了几套衣服,沈成津丢给孙坤,让他去服装间换了,看一看效果。
孙坤觉得自己还算有品位,被这些人一折腾,突然发现自己等闲的时候也不过是个粗人。
大到颜色搭配,小到纹理口袋,就连领带上的花纹以及手表的表盘材质,一一都有讲究。
沈成津不知从哪里摸了一张纸,造型师对他指指点点,沈成津就一概落在纸上,等几身衣服试下来,造型师给他确定了如何穿搭才扬长僻短又显身份气质的服饰,孙坤才被告知不用再继续试衣服。
他被折腾的口干舌燥,活脱脱成了电视剧里丑小鸭打造成白天鹅的现场,要不是今天耐心好,真想揪住造型师的衣领告诉他,我穿这样怎么了?
回来的路上一路低气压,孙坤累得不愿意说话。
到了家里,锦云过段准备好了午餐,蔬菜汤,还真称得上清汤寡水,也就有一片牛排散发着肉香,勉强入得了眼。
他把外套往沙发上随手一丢,锦云喊了两遍,都不动弹。
锦云看了沈成津一眼,沈成津挑起来眉梢,没事人一样走到餐桌旁,拿起来刀叉,慢条斯理绅士地吃牛排。
孙坤郁闷了几秒,走到餐桌坐下,看着二人,敲了敲桌子。
“我想喝啤酒。”
锦云抬起来眼皮子,“可以啊。”
说完之后把他面前的牛排端掉,“如果喝了啤酒,这个就不能吃了,热量超标。”
孙坤咬了咬牙,“那我还是吃牛排吧。”
锦云忍不住笑了。
下午的时候,沈成津带着孙坤去健身房,看着汗流浃背表情狰狞地孙坤,驻足了会儿。
健完身没有立马离开,两个人洗完澡到天台吹风,一左一右地站在栏杆边抽烟。
孙坤一根香烟抽烟,把烟蒂丢到地上,侧头看了沈成津一眼,“这一天真漫长,还有九天才能结束。”
沈成津被缭绕地烟雾迷了眼,微微眯着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
“强扭的瓜是不甜的,所以你想强扭,就得吃苦。”
大概这句话让孙坤颇有感触,于是两个人上了电梯,孙坤突然问他:“如果是你,到了这个地步,你就不强求了?”
沈成津沉吟了会儿,“我肯定会努力,但我不会强求。”
孙坤沉吟了许久,突然看着沈成津,一脸严肃,“我做不到你这么潇洒。”
沈成津就知道孙坤听不进去,也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傍晚沈成津陪锦云到附近超市买菜,为明天的减肥计划准备食材,锦云在前头走,沈成津在后面推车跟着,把下午两人谈话的事告诉她。
随后按照采购单拿了几根黄瓜放进里面,抬头看到锦云在发愣。
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锦云叹了口气,“没想到孙坤还是个痴情的男人……”
沈成津沉默几秒,“痴情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
“…啊?”锦云转过身看他。
男人抿唇许久,“没事。”
第56章
在沈成津和锦云的监督下,孙坤初战告捷,第一天减重1.6斤,学了点穿搭技巧, 第二天减重1.2斤,被沈成津传授如何修图拍照。
看到成绩如此显著,孙坤减肥餐吃上瘾,第三天锦云端出来减肥餐,不需要催促,孙坤二话不说细嚼慢咽吃完,然后拿纸巾擦嘴,擦干净嘴巴,纸巾往桌子上一丢。
抱着手臂深吸口气,“锦老师。”
“叫我锦云。”
“不,以后就叫你锦老师。”
锦云听到挑了挑眉,转过头托腮看他,“孙总,你突然这样我还不适应。”
孙坤说:“我就是特别佩服你。”
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看杂志地沈成津扫过来一眼,慢条斯理把杂志合上,“现在就佩服了,后面等你老婆哭着回来求你的时候,你岂不是要五体投地?”
锦云听完噗嗤一声笑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个人照理如影随形,全天候给孙坤大改造。
让孙坤深刻意识到一件事,有钱不光能使鬼推磨,还能让磨推鬼啊。
自然了,在沈成津和锦云眼里,毫无悬念,孙坤他老婆或早或晚都会回来求复合。
除非一种情况不会,那就是找到更有价值的。
每次提到价值,可能很多人都要站出来反驳,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为什么要和价值牵扯到一块。
纯粹的爱情,就是不参杂任何东西的。
沈成津和锦云也相信纯粹的爱情不能参杂任何东西,不过纯粹的爱情往往只存在三个月,也就是荷尔蒙上头期。
一旦过了这个时期,大概都会考虑现实的问题。
而价值,不单单是金钱收入和社会地位,比如一个女人漂亮,对男人来说赏心悦目,是一种价值,再比如一个温柔贤淑,对男人来说更是一种价值,情绪体验的价值。
同样,对女人来说,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就是比油腻不洗澡的老大叔更让人青睐,因为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确实可以给我们带来很多好的体验,比如视觉享受,床上享受,再比如和一个大帅哥结婚,还能完善家族基因。
所以才说男女之间长久感情的建立,是压根离不开价值交换的。
童话故事里,英俊潇洒深情专一的钻石王老五看上了一个灰姑娘的故事,现实中一定存在,不过现实中的这个灰姑娘,一定不像影视剧里的那些,没钱,长相普通还很笨。
一般这个灰姑娘,一定具备优秀女人三大样里面的两样。
那么优秀女人的三大样是什么呢?
形象好,能赚钱,性格好。
一般灰姑娘都属于形象好又性格好的,一个女人长得漂亮谈吐不俗,性格还好,这已经很优秀了,所以普通在哪里?
往往在现实中。
形象好能赚钱的女人,性格不好。
能赚钱还性格好的女人,长得不漂亮。
形象好性格又好的女人,不赚钱。
这三样只要具备两样,就属于优秀的女人,这三样如果具备三样,那基本是王炸,基本可以搞定全天下的单身男士。
那为什么沈成津和锦云会笃定这女人会回来求复合呢?
就是因为,孙坤这个老婆吧,只占了一样,那就是长得漂亮。
看性格,性格不好,喜欢冷暴力。
看能力,不会赚钱,实力一般,还嫌老公能力大。
像孙坤这样自身价值高又不自知,也只有他把对方当成宝贝,这样的人不多。
当然孙坤就输在一个重情重义上,不舍得陪他打下家业的女人在外面吃苦,这个也可以理解。
那为什么有些人明明价值很高,在感情中总是意识不到自己属于稀缺资源?
这就要从原生家庭入手了。
一般像孙坤这种人,和一个喜欢打压式的抚育者往往成对出现。
锦云敢保证,随便拉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像孙坤这样爱的如此自卑。
其实感情里,不分男女,谁自卑,谁就没有尊严和魅力,过度付出,往往还是被抛弃的那个。
孙坤听完两人的分析,忍不住走到咖啡厅门口的落地窗前,借着落地玻璃窗看了看自己,不确定地抬起头,“既然我自身价值这么高,那为什么你们还要我提升?”
锦云皱了皱眉,拨开他往咖啡厅走,留下沈成津和孙坤两个站在原地。
沈成津看了看孙坤,两步走到门口拉开咖啡厅的玻璃门,一边和孙坤往里走,一边噙着笑低声说:“这不是因为你前段时间太跪舔了,在她面前毫无魅力,所以只能大改一下,短时间内,快速提升魅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以为我们只是帮你不离婚?我们除了帮你不离婚,还要让她再次爱上你。”
孙坤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她现在已经不爱我了?”
“不光不爱,甚至厌恶。”
厌恶这个词,虽然没从老婆嘴里出来,孙坤只是听沈成津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他默不作声走到锦云对面,和沈成津挨着坐下,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锦云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刚才虽然没有参与,不过他们的对话尽数听到耳朵里,沉默了一会儿云淡风轻转过来身。
就在这个时候,孙坤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愣了愣点开屏幕,就看到老婆发来消息:【今天我休息,过去看小孩,我不想看到你,希望你回避一下。】
孙坤脸色瞬间由期待,变成受伤,拿着手机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锦云先觉察出来孙坤的变化,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发了消息,她夺过来手机,看到消息被气消了,然后递给沈成津。
男人匆匆扫了一眼,拧眉思索。
孙坤去拿手机,“我先回她消息。”
谁知才刚摸到手里,就被沈成津一把按住,眉头拧的更紧。
“回什么回?”
这个消息显然也惹怒了同为男性的沈成津。
锦云端起来咖啡抿了一口,“我觉得应该骂她。”
沈成津抬眼,“骂什么?”
锦云想了想,摊手表示,“凭什么她想看孩子就看孩子,还高高在上,让她滚,有多远滚多远,太贱了。”
沈成津听罢勾唇一笑,没有表态,反而转头去问孙坤,“平常你找她的时候,她都是怎么对付你的。”
孙坤说:“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动不动就拉黑。”
沈成津抬了抬眉梢,“那她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她,”说到这里看了锦云一眼,“你知道回避型的人,最可笑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孙坤摇头表示不知道。
沈成津笑了笑说:“特别害怕别人冷暴力她,但还超级喜欢冷暴力别人,就是她知道被冷暴力的时候有多抓狂,所以心里很清楚怎么样让你最难受,就怎么样虐待你。”
沈成津这么一说,锦云不由地皱了皱眉。
皱眉是因为她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就是这么对付沈成津的。
她突然觉得无处遁形,就仿佛沈成津没有在指责孙坤老婆,在故意指责她。
这个时候两人还在她耳边讨论——
“所以以后她再冷暴力我,我就冷暴力回去,比她更冷?”
沈成津沉吟一阵儿,“这个也要看情况,情况不严重的话,作为男人肯定要包容一下哄一哄,不过我这个人吧,对喜欢的女人一向脾气好,”说到这里又看了锦云一眼,“但如果对方恃宠而骄,哪天真把我惹毛了,我就手起刀落。”
孙坤看着沈成津抿了抿嘴,“解决掉她?”
这个时候服务员送了咖啡过来,沈成津没说话,看着服务员帮两个人摆好咖啡,转身离开。
才叹了一口气继续表示,“能解决问题就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人。”
可谓是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
孙坤点头表示,“受教了。”
锦云在一边看他们一唱一和,忍不住撑起来脸庞,目光扫过来。
沈成津看过来,锦云正捏了一枚爆米花,姿态优雅地往嘴里塞,见沈成津看自己,眨了眨眼皮子。
“怎么?”
沈成津问,“我刚才说的,你怎么看?”
锦云笑了,阴阳怪气,“所以你在用你的理论知识还是恋爱经验教他怎么对付女人?”
“……”
锦云不过是随口一问,沈成津立马下不来台。
锦云没搭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吧台,笑眯眯对他撒娇,“沈先生,麻烦帮我去拿两块方糖?”
沈成津听罢沉默,侧头去看窗外,端起来咖啡细品慢咽。
而后站起来,一言不发朝吧台过去。
这边等沈成津走远,孙坤突然嘀咕了句,“罢了罢了,吹牛谁都会,真刀真枪的时候,也不见得就那么果断……我还是好好挽回我的吧……”
锦云手上顿了顿,“您这是侮辱他,还是侮辱我呀?”
孙坤没想到锦云听到,脸上尴尬了几秒,“当然是他。”
锦云松了口气,“那就好。”
第57章
当晚沈成津还没到家,就有陌生电话打来,自称是派出所的警员,说梁左和一群人喝完酒在台球厅寻衅滋事,现在人被带到派出所了,让沈成津过去一趟。
接到电话的时候,沈成津和锦云两人刚上车,最近几天锦云车子送去4S店维修,说来也是点背,停在自家小区停车位,结果遇到高空抛物,把后车尾灯砸坏了。
正好处于监控死角的盲区,被定性为“灵异事件”不了了之,锦云报了保险。
这一修就是好几天,最近阴雨连绵,锦云出行不方便,也恰好给了沈成津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锦云这边才刚系上安全带,就见沈成津问她:“介不介意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锦云惊讶之余抬头,“去派出所干嘛?”
沈成津扶着方向盘看她,“梁左遇到点事,在派出所录口供,我去看看情况。”
至于梁左遇到什么事,沈成津没有说,锦云好奇心重,也没有多想,直接点头答应。
半个小时后和沈成津一前一后进了派出所大门,看到熟悉的办公楼,锦云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这里也有熟人。
不过沈成津那边已经打起来电话,随后拉开车门,照顾她下车。
一路上往里走,锦云再也没插上嘴。
一进大厅就听到几个值班的警员说笑,没看到梁左人在哪,沈成津细问才知道正在录口供。
打架两伙人,梁左这一帮子属于挨打没动手的,另外一帮人属于先动手的,所以那帮人被关在了隔壁问询室,至于为什么打架,锦云听了半晌也没听出来头绪。
沈成津这边跟警员交涉,锦云见没自己什么事,走到一旁座椅上等候,谁知才刚出了个懒身,手臂还没放下,身后房间门打开,就听一声轻唤:“锦云?你怎么在这?”
锦云迷迷瞪瞪转过身,就看到陈警官站在身后,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手里握着个档案袋。
沈成津那边注意到,扫过来一眼,这个时候手机响,摸出来手机听电话。
锦云抿了抿红唇,心想还真巧,刚想起来这里有熟人,上来就给她遇上了。
她指了指问询室,“我朋友被抓进来了。”
陈警官听了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浅浅扫了一眼,“梁左?”
锦云一听这个语气,立马就站了起来,“你认识?”
陈警官笑了笑,“一起吃过几次饭。”
这就好说了,锦云忍不住上前两步,“那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打架?严重不严重?”
陈警官见她一脸焦急,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只能解释:“这个案子我不负责,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他很快又表示,“不过我等会儿可以帮你去问问,有我在,一定帮你上上心。”
锦云刚点头,沈成津那边就讲完了电话,两个人只顾着聊天,也没有太在意他的反应。
陈警官这个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转身回办公室,沈成津这个时候朝她走过来,上上下下探究地看她一眼,“认识?”
锦云摊手,“朋友。”
沈成津忍不住回头看了那男人一眼。
谁知锦云话还没有落地,陈警官去而复返,手上莫名其妙多了瓶矿泉水,还就只有一瓶。
关了门,径直朝他们走过来,在两人注视下,直接绕过沈成津,把这瓶矿泉水递给了锦云。
同样是一起过来,如此悬殊待遇,让锦云略微有些尴尬。
偏偏这个时候陈警官还说:“大晚上跑过来,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微信给我发消息就行了,幸好我今天下班比较晚。”
一句话整得锦云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人家陈警官只是比较仗义,但是想到自己有事了才想起来他,莫名其妙就有些尴尬。
迟疑着把矿泉水接过来,尴尬介绍:“这位是沈成津,我工作上的合伙人。”
陈警官这才把视线转到沈成津身上,两个人互相扫了一眼,陈警官主动递过去手,沈成津视线落到陈警官手上,顿了一秒才搭手。
握完手,陈警官借口去问询室打探情况,然后就撤了。
沈成津这边耷拉着眼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等了十几分钟,男人起身去卫生间。
谁在这边才刚进来不久,弯着腰就着洗手池子洗手,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转身一看,陈警官紧随其后。
两人还真是有缘,走到哪都能碰面。
沈成津本想装作没看见,低着头继续洗手,谁知这个时候,陈警官突然靠近,大概还没认出来就是刚才握手的沈成津,捏着手机笑笑,“……我今天加班不值班,忙完就过去,两个小时都等了,这会儿等不了?”
说着车钥匙往洗手台子一放。
沈成津打了洗手液,本来在专心洗手,谁知这么一抬眸,车钥匙落入视线之内,不仅是车钥匙,就连车钥匙上的钥匙扣,也一并落入眼中。
一模一样的颜色,一模一样的款式,沈成津不禁感叹天下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眯起来眼睛,盯着车钥匙微微出神。
就在这个时候,陈警官已经从卫生间出来,手机收了,走到他旁边弯腰洗手。
洗完手抽了张纸巾擦手,一转头,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人就是沈成津,锦云工作上的合伙人,至于做什么工作,陈警官就不得而知了。
正在他思索寒暄两句以示礼貌的时候,沈成津突然勾唇笑了笑,手指一抬,指了指陈警官的车钥匙。
“这枚钥匙扣挺精致。”
陈警官拿起来看了看,随后也笑了,“是吧,我也挺喜欢。”
沈成津侧头看向陈警官,“在哪买的?有空我也去整一个。”
突然问这种问题,换谁都不会多想,陈警官自然也有什么答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在哪买的,这是生日送的,锦云送的。”
大概早有预料,听到这个回答沈成津虽然一颗心往下沉,不过嘴角的笑勾得更深,语气温柔地说:“哦,我说呢,眼光这么好,锦云送的啊……”
说罢看了看陈警官,这才抽了纸巾慢条斯理擦手,擦完手纸巾往垃圾桶一丢,头也不回转身朝外面走。
只不过出了卫生间的一瞬间,脸色拉下来,阴沉,又冷若冰霜。
负责梁左案件的警官这个时候出来,刚给梁左录了口供,不过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核实,所以今晚不能放人。
沈成津这边得到答复,也就没再停留,转身朝锦云走去。
不同于这段时间的温和沉稳,沈成津站到锦云面前,双手掏兜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还在状况外的锦云,沉默以对。
锦云追问了两句:“情况怎么样?”
沈成津这才笑了笑,:“陈警官没帮你打探?”
这话说的,锦云蹙眉,“是帮你,不是帮我。”
沈成津扬起来下颌,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你很可以啊,锦云。”
说罢头也不回,丢下她直接出了大厅的门。
锦云这个时候一头雾水,自然不知道哪来的这句“你很可以”,不过她又不傻,当然知道沈成津这句话压根不是夸她,如果是夸人的话,怎么可能这个态度?
于是赶紧拿上包,紧随沈成津而去。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还没跟陈警官打招呼,于是又跑了回去,恰好这个时候陈警官从卫生间出来,也免了她一番找。
于是站在三步之遥摆手客套:“我先走了,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请人吃饭,一向是锦云跟人客套的说词,所以在外面欠了很多顿饭。
说罢也没等陈警官反应,扭身就往外面跑。
沈成津停车的位置距离大厅有些距离,进来的时候不觉得,出去的时候让她一顿好找。
走到地方,却见沈成津车子打着火,落了两边车窗,在抽闷烟。
锦云拉了拉车门,没拉动,于是不耐烦地敲了敲车门,“开锁。”
沈成津这个时候透过落下的车窗,侧头看她,“怎么这么半天?”
锦云没好气说:“总要跟陈警官说一声再走,不然显得很没礼貌,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没礼貌?”
沈成津抽了一根烟,才刚下去的火气,立马蹭蹭上来,他冷笑了一下。
沉声问:“我没礼貌?”
摇了摇头,“锦云,你礼貌吗?”
说着也没落锁,与站在车门外的锦云对峙。
锦云眨了眨眼皮子,“你什么意思?不开门我可打车走了。”
谁料沈成津竟然说:“好,那你打车吧。”
说完之后竟然还真升上去车窗,在锦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头也不回旋转方向盘离开。
“……”
第58章
起初锦云还没当真,以为沈成津说笑,走两步指不定就得停车,毕竟这段时间他脾气甚好,就算锦云爱搭不理,沈成津也愿意热脸贴那个冷屁股。
于是锦云抱起来手臂,就等这人主动停车,只见车子径直出了派出所大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皮子。
又过几秒,漆黑的深夜寂静无声,只有外面马路上时不时有车辆经过,划破漆黑的夜色。
锦云这个时候才确定,沈成津真丢下她开车走了,放下来手臂,朝沈成津远去的方向深吸口气。
不知道这男人大半夜突然抽什么风,她脾气一向甚好,这个时候想保持情绪稳定,真难。
她拿出来手机,忍了忍,把手机又放回包里,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顶着夜色往外走。
也不知是这种机关单位大晚上难打车,还是老天故意跟她作对,现在路口左顾右盼了半天,都没见一辆出租车影子。
正当她一筹莫展,派出所的大门灯光一闪,一辆银白色私家车从里面缓缓出来,锦云侧头瞧了瞧,还没等反应,车窗落了下来。
陈警官换了一身便装,手搭在方向盘,一脸不解朝她看过来,“怎么在这站着?”
锦云看着陈警官抿了抿红唇,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是被一个古怪的狗男人丢在这里的?一直到现在,锦云都没搞清楚沈成津生了哪门子气。
她犹豫两秒,朝陈警官走过去,低下头看了看他。
有时候好面子是好事,有时候太好面子,等于给自己找罪受。
只见她温柔一笑,随便朝一个方向转了一下,转过身闲适地说:“等人。”
陈警官抬起来手腕看了看时间,本以为她站在这里打车,想主动送她一程,没成想自己想多了,“这么晚注意安全,这个地方比较冷清。”
是挺冷清,打车都打不到。
心里虽然这么想,锦云脸上还是云淡风轻,“嗯呢,陈警官开车也注意安全。”
对方看着她犹豫了会儿,实在没有继续停留的理由,只能点点头旋转方向盘离开。
等陈警官的车子跑出去好远,锦云才突然后悔,她应该厚着脸皮子让陈警官送她回家才是啊……
不过这个时候说什么都迟了,只好拿出来手机网约车。
幸好附近有车,对方在电话里保证五分钟就到,锦云一时忘了社会人士的五分钟,保不齐比十分钟还长。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电话挂断没多久,就微微起了风,最近天气虽然凉爽,但还算适宜,只是最近阴雨季节,只要一刮起来风,十有八九要下点雨。
刚想到这里,一滴雨滴就打在锦云额头上,她扬起来脖颈,绵绵细雨开始落下来。
锦云的睫毛很快就湿了,站在马路牙子旁闭了闭眼睛。
司机两分钟后到地方,远远就看到派出所门口站了个人,等锦云爬上车,衣服已然潮湿,这个时候气简直不打一块出。
定定地看了几分钟车窗,突然转过来头,在司机呆愣中说:“先不回家,改个道儿。”
对方转过来头,“去哪?”
锦云报了地方,嘴角露出来一抹冷笑。
沈成津这边走到中途下雨,忍不住在路边停靠了会儿,抽了两支烟。
恢复冷静以后,狠狠心继续往前走。
她又不是小孩子,随处可以避雨,也应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谁知这边才刚到家,也就喝了一杯水的功夫,外套都没来得及脱,突然响起来敲门声。
准确说应该是拍门声。
沈成津放下水杯,慢条斯理把外套脱下来丢到沙发上,打开门一瞬间,不由地愣了愣。
锦云竟然站在门外。
头发带着潮湿,身上浅色的外套被雨水打湿,颜色也重了几分,深一片浅一片的。
沈成津看着她略显落魄地样子,皱了皱眉宇,刚要说话,锦云突然举起来手里的单肩包,朝他砸过去。
沈成津没有防备,被砸得闷哼了一声。
锦云一肚子怒火,丝毫不跟他客气,推搡开他,在男人的注视下直接朝里面走去。
沈成津站在门口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把房门关上,跟过去。
此刻锦云已经坐在沙发上,高高地扬着下颌,翘着二郎腿,两手交叠搭在膝盖上。
等沈成津这边走过来,把她的包往茶几上一放,立马睨了过来。
“沈成津,你是不是男人?”
上来就开门见山,直接质问。
沈成津这个时候反而不生气了,走到锦云正对面的沙发旁弯腰坐下,十指交扣,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不是理解错了?”
锦云可没有心情跟他打太极,毕竟被丢在外面淋雨挨冻的人是她,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能坐在这里跟他讲道理,都已经算她脾气好。
“理解错什么?”
沈成津嘴角上扬,“你都亲自来我家了,好像这个时候我不男人一下,以后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锦云又不是傻子,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立马更生气,“你别在这装傻充愣,我问今晚我怎么招你惹你了?你把我丢在派出所开车就走,说走还真走,你是不是男人?我鄙视你!”
谁知沈成津只是皱了皱眉,“有因必有果,你觉得我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锦云好笑地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我是无理取闹的人?”
“没有,”沈成津摇头否定,静静看着她,看了半晌才又说,“你就是小聪明太多,你有没有听过一个道理?物极必反,聪明反被聪明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锦云越听越觉得好笑,这些话怎么听怎么是在敲打她,至于为什么,这男人又不明说。
两个人交流起来真费劲,她仰头叹了口气,看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我就讨厌那些个矫情的男人,整天整那些弯弯绕绕,而且特别小心眼儿,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沈成津听罢挑了挑眉,起初是非常生气的,不过她淋了雨,又大半夜跑过来,虽然言辞犀利把她贬低了一番,但从某些方面也说明,她是很在意两个人关系的。
于是弯腰站起来,一言不发走到浴室,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抖开,二话不说丢到她头上。
居高临下地问:“有多讨厌我这种睚眦必报,斤斤计较,又小心眼的矫情男人?讨厌到连我家的毛巾都不能碰?”
锦云刚拿起来毛巾,突然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咬了咬红唇,朝他瞥过去。
沈成津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走到她对面又坐下。
看她许久,突然站起来朝玄关走去,锦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一脸疑惑地时候,男人手里拿着一件东西过来,在锦云还没看清之时,一把丢到桌子上。
抱起来手臂,嗓音冷冷清清,带着一点儿低沉:“钥匙扣还你,这种人手一个的玩意儿,我可受用不起。”
锦云定睛一瞧,脸都绿了。
她轻咳两声拿起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想她这么一个巧言善变的人,突然找不到合适地理由解释。
现在才明白,沈成津嘴里所说的,“明反被聪明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意思,也突然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生气,冷血无情把她丢在派出所。
沈成津想起来这个就生气,闭了闭眼睛,朝外面看去,半晌突然笑了一下,阴阳怪气询问锦云,“是不是你的每一条鱼,都会很荣幸地收到一枚一模一样的钥匙扣,这么做,你礼貌吗?”
锦云有一瞬间的慌张,慌张之余还有些苦笑不得。
她本来大半夜跑过来是对沈成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却被沈成津将了一军,着实让她没想到……
她这会儿放下来二郎腿,高高扬起来的下颌,也低了下来,看着沈成津苍白解释,“我哪有什么鱼塘,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觉得我是那种养鱼达人?你看我像吗?”
沈成津一本正经审视她,严肃说:“像。”
他顿了顿,不分青红皂白给她贴标签,“不是像,你本来就是,你我本来就做这行,你闲暇之余做海王,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说到这里看她,“要不然怎么一款钥匙扣送两个人,还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好像你多重视,选礼物有多认真,这个世界上只我一个人配得上这份待遇似的。”
“……”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锦云说完自己先愣了,这可是渣男语录。
只好改口,又干巴巴解释,“你得相信我,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我的人品……”
第59章
人品?
两个人这种方式相识,哪来的什么信任,既然没有信任,再谈人品,就更是奢侈了。
沈成津看了看她,也懒得再跟她浪费唇舌,转身回了卧室。
至于锦云嘛,他不提送客,也不提不送。
锦云双手搭在膝盖上,干巴巴在客厅坐了片刻,不见沈成津踪影,也挺让她尴尬。
观望片刻,主动站起来,扶着腰装模作样活动筋骨,活动着活动着,就来到了沈成津门口。
卧室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有一句每一句的说话声,锦云轻咳两声,想等沈成津想起她主动开口,自己也好顺便提一提,麻烦他大半夜跑一趟,把她送回去。
将近凌晨一点,锦云一向胆小又爱惜自己的生命,作为女孩子,她单独打车回去,实在有些危险。
况且她一向不怕麻烦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沈成津。
谁知轻咳两声,里面的人只是说话声顿了顿,转过身去卧室外面的阳台,背过身继续讲电话。
显然是不愿意搭理她,锦云一时觉得无趣,咬了咬红唇,只得慢悠悠推开门,往外面扫了一眼,沈成津扶着栏杆,听到动静转过来身。
用傲慢敷衍地眼神扫了她一眼。
锦云挑了挑眉,既然如此,她干脆寻了个位置,大大方方走进来。
此时沈成津的电脑打开着,就放在桌子边。
锦云往旁边一坐,视线不由自主往电脑屏幕上瞄。
男人这个时候才不紧不慢结束电话进来,皱了皱眉,“有什么好看的。”
锦云轻笑,故意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挖掘的客户,毕竟咱俩一个——”
职业两个字还没出口,男人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锦云只觉得后背一股暖意靠近,瞬间被阴影笼罩,男人以绝对身高优势,手臂直接绕过她的头顶,把电脑合上。
锦云反应过来,沈成津的五指打开,还按在电脑上,并没有马上撤离。
两个人因为突然拉近的距离,都沉默了。
沉默没多久,锦云先缓过神儿,试图打破微妙的气氛,“不至于吧,真怕我挖掘你客户?我有这么损?”
“多损才叫损?”男人说话的气息喷洒在锦云脖颈上,让她感觉异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个恋爱理论你不知道?”
她清了清嗓子,赶紧转身,没想到男人丝毫不让,还是弯着腰居高临下笼罩她的姿势,两个人险些碰上,这个姿势,比刚才还让她头皮发麻。
只好赶忙低下头躲避,突然有些脸皮薄,不敢看他。
沈成津耷拉下来眼皮子,目光落到红润饱满的嘴唇上,语气还是清清冷冷的,有些装模作样地追问,“什么理论?”
“好哄,才会一直被哄。”
沈成津听完眯起来眼睛,表情这才缓和多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今晚过来,是为了哄我?不是因为丢下你来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那自然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嘛?
锦云无辜地眨了眨眼皮子,“我可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沈成津扬起来眉梢,“你意思是,我小肚鸡肠?”
“你看,”锦云叹了口气,“你又多想。”
沈成津叹了口气,目光在她脸上流转,大家都是成年人,四面墙,一张床,孤男寡女在一房……
想到这里,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突然就像被烫了似的,倏然站起来。
立马翻脸不认人,“这么晚了,你该走了。”
锦云听这个意思,忍不住皱眉,“你不送我?”
就说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没出这个事之前,锦云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上,妥妥高位,不过今晚一时气愤跑过来,博弈输了,地位也立马低了。
沈成津说:“今天没心情送你,自己走。”
说着就朝外面走去,锦云一脸惊讶地跟了出去,正想问“外面下着雨,我怎么走?”一个东西就丢了过来,她没看清,下意识去接,拿到手里定睛一看,车钥匙。
同时听沈成津补充:“开我车走,到家给我发消息,明天你来接我。”
说到这里,男人抬头通过落地窗看了一眼漆黑夜幕,仿佛故意作对似的,雨势竟然比刚才大,风大雨急,地面上的树枝在狂风中不断摇晃。
又忍不住说:“等会儿再走。”
锦云也注意到雨下大了,这个雨势可见度低,于是好笑地看了看车钥匙,“你真是凭实力单身呢,就不能说一句,你住我那屋,反正家里有几个卧室?”
沈成津闻言愣了愣,突然掀起来眼皮子,一瞬不瞬地凝视锦云,“不能。”
“小气。”
锦云忍不住嘲讽一句,转身就往门口走,谁知这边才刚摸到门把手,就觉得头顶黑影一闪,刚拉开的房门一下子又被沈成津合上。
“啪”地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就听男人在身后引/诱:“我突然改变注意了,现在你可以选择留下来,要不要留下?”
客厅里寂静无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锦云又不傻,几乎是秒懂沈成津的意思,她转过来身,故意装单纯,“什么意思啊,不懂。”
沈成津说:“你例假还有四五天,正好是安全期,我们完全可以担诚相见。”
锦云蹙眉,不过很快笑脸如花,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然后又故意往上走,男人闭了闭眼睛,锦云的手已经摸到他的脸庞,下一秒,沈成津的脸被拍了拍。
锦云嘲笑他,“庸俗的男人。”
沈成津皱了皱眉。
听锦云继续笑他,趁机大肆羞辱,“除了那点事,男女之间就没有别得事可以做了?你好龌/龊,好污啊。”
沈成津嗤笑一声,歪着头看了锦云片刻。
锦云别看得毛骨悚然,挑眉故作淡定,“怎么?”
沈成津提醒她,“你勾引我的时候,怎么没说我污?是不是太双标了?”
“……”
锦云被噎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找借口说:“我那是喝醉了。”
沈成津侧头往酒柜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家里有酒,要不你再喝点儿?”
“……”
她清了清嗓子,低头去摸门把,摸了好半天才摸到,刚要转身,跟她僵持半晌的沈成津这个时候才有了进一步动作——
只见有力的手臂往她腰肢上一勾,男女力量悬殊,锦云瞬间半个身子被带起来,往男人胸膛压了过去,两个人的距离严丝合缝。
呼吸几乎全部交织在一起……
沈成津虽然没有进一步动作,锦云这边却心跳莫名其妙加快,呼吸有些乱……意识到这个细微变化,也意识到刚才不应该玩火,她赶紧低下头。
“那个,我看咱们俩还是抽根烟冷静——唔——”
锦云这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沈成津堵了回去。
嘴唇碰触到她这一刻,沈成津轻微顿了一下,心跳瞬间急促,眼神漆黑如墨,他立马不由分说把锦云按压到墙壁上,握住她的后脖颈,用力地加深这个吻。
大概是呼吸不便,锦云不多时陷进去,视线模糊起来。
沈成津全程盯着眼前人的反应,把她的每个变化进数收入眼底……
不知何时,两人不小心碰到墙壁上灯开关,随着“啪”一声轻响,诺大客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其同时布料顺着锦云的小腿滑了下来。
柔软地飘落到地上……
不知名地布料,莫名的丝滑。
沈成津冷静下来,微微撤离,黑暗中声音低沉又沙哑:“去卧室?”
锦云略显单薄的肩背不小心贴到冰凉墙壁,条件反射往前欠了欠身子,意识倏然清醒。
锦云找回来一丝理智,不确定地委婉问他:“要不要从长计议一下?”
男人不说话,手臂这个时候又跟了过来。
笑着问她:“……从长计议什么?”
她瞬间扬起来脖颈,后背贴到冰凉地墙壁上,同时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抬起来脚,足尖触地……随后又倒在面前男人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你……”
“什么?”
锦云摇了摇头,突然又忘了要说什么。
沈成津又问了句:“去卧室?我抱你?”
“……”她咬了咬嘴唇,用沉默回答。
男人这个时候打开她的掌心,突然轻笑了一声,她手里竟然还紧紧握着一枚车钥匙,手心里全是汗,车钥匙都被打湿了。
把车钥匙拿走,随手一丢,不由分说抱起来她,径直朝卧室走。
房门一开一合,“啪”一声彻底关上,最后一丝光亮彻底被房门隔绝。
客厅里仍旧黑漆漆的,只有一条可怜的裙子,仿佛被人遗忘了似的,被丢在地上,静静地躺着……
第60章
男女体力悬殊,锦云甚至忘了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疲倦到极点,只记得沈成津把她拉入怀中,两人相拥而眠,不知多久她抖了一下,迷迷糊糊听到沈成津问她:“做噩梦了?”
确实做噩梦了,没头没尾的,竟然梦到周清雅在跟她吵架,因为一个男人,锦云吵架吵不过,被气的全身发抖,所以一不小心就醒了。
勉强睁开眼皮子,心里还在想,他怎么还没睡,亦或是睡眠这么浅,只轻声回了句:“我梦到和周清雅吵架……”
一句简短的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不受控制蹙着眉就又睡着了。
她本来还想问,你是不是太激动?所以失眠了?
早晨八点多,锦云在一阵手机振动中被吵醒,男人欠着身子接电话,清淡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昨天睡得比较晚,上午十点过去……这不是时间还早,急什么……”
孙坤那边还不知道两个人已经搞到一张床上,挠了挠后脑勺,在电话里奇道:“今天你俩是不是商量丽嘉好了,你不过来,锦云电话也打不通。”
锦云迷糊中听电话里念自己的名字,动了动眼皮子要醒不醒。
手机没电关机了,电话自然打不通。
她翻了个身,手臂往旁边一搭,不小心触碰到温热的肌肤,这个时候记忆才一点一点慢慢回笼。
关于昨晚的混乱,也开始一点一滴的在脑海中浮现。
她意识到一件事,昨晚睡在沈成津家里了。
就听沈成津那边沉默了一下,捏着手机看过来一眼,没事人一样说:“孙总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没有锦云准备减肥餐,还不知道吃什么了?”
孙坤那边说了句什么,沈成津敷衍两声,就把电话挂了。
他上身赤着,丢了手机翻身躺下,瞧了一眼要醒没醒,这会儿翻过去身背对他的纤细后背,拿起来手机定闹钟。
“九点半再起,时间还早,再睡会儿?等会儿我叫你。”
锦云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不过昨晚折腾到半夜,可谓是劳民,虽然睡了一夜,显然还没睡饱。
男人嘴上说着“再睡会儿”,心里却不这么打算。
不由分说一把勾过来锦云,甚至冠冕堂皇说着:“过来,抱着睡。”
可谁知这边才刚被拉入怀中,男人就埋了头,忙碌起来。
锦云迷迷瞪瞪半推半就,在清醒与睡梦间不断沉沦,直到某个瞬间才彻底清醒,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皱着细眉掀开眼皮子瞧他。
卧室里的窗帘厚重,遮光效果异常的好,外面虽说天光大亮,室内仍旧朦胧昏暗,犹如夜幕降临的傍晚。
所以就着黯淡的光线,只能勉强看清男人的轮廓,视线不清,不代表身体的感应出问题……
她欠起来身子往后撤,顾不上沈成津的反应。沈成津却跟上来,把她逼到角落,避无可避,迷乱中直接被沈成津钉在床头上。
“……躲什么?”他拧紧眉宇,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后拉。
她扬起来脖颈,夹在床榻与床头柜之间,柜子上的水杯,泛起来层层涟漪……
昨夜开了二度,没想到早晨又来了二度。
………
说好的九点半起床,一直磨蹭到十点半,也没见出门。
锦云将睡不睡,抱着枕头闭眼假寐,身旁男人翻身起来,拿了浴巾往身上一裹,趿拉着拖鞋去阳台抽烟,没多久又带着淡淡的香烟味回来,转身去了浴室。
没多久,他问:“不去洗一下?”
锦云这个时候才睁开眼皮子,扫了一眼始作俑者,盯着他看了两秒。
不去洗的话,怕他说自己不讲究,去洗的话,又着实很累。
抿了抿嘴回他:“你管我?”
说完翻过去身继续假寐,谁知脚步声越走越近,下一秒,小腿就被男人抓住,他轻笑问:“我抱你去洗?”
这句还算绅士,锦云脸色好了一些。
不过她还是躺着没动,沈成津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也就没再勉强,拿了她的手机帮她充电。
谁知才刚开机,孙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两个人都是一愣,锦云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情继续补觉,看了沈成津一眼,气无力地爬起来,拿起来电话就接——
孙坤在电话里问:“怎么着,你昨晚也没睡好?跟沈成津一样?”
锦云不由自主看了沈成津一眼,轻咳两声,煞有介事地撒谎:“哦,那个什么,我手机忘了充电,闹钟没响,不小心睡多了。”
孙坤忍不住笑了:“那还真巧。”
锦云蹙眉,“巧什么?”
孙坤说:“早晨沈成津也是这么说的,你俩手机看样一个牌子的。”
锦云忍不住老脸一红,还在沈成津面前,尤其昨晚才刚这样那样,就更要面子了,扬起来下颌直接表示:“我下午再过去,就这样。”
说完不等孙坤搭话,直接就挂了。
这边手机还没放下,沈成津那边已然表示,“下午一块过去,现在就给孙总发个消息,说我也不去了。”
锦云起码又坐了起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孙坤不知道两人搞到了床上?
立马皱起来脸,“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上午不过去?”
沈成津慢条斯理走到另外一边,扫她一眼,“中午怎么吃,在家,还是带你出去?”
锦云忍不住惊讶,这个男人还会做饭?
不过沈成津却已经拿上手机转身离开,看样平常是不去厨房重地的,就连买个菜,都特地打电话咨询了一下朋友。
锦云听到这里,赶紧对着外面喊了一句,“我看还是出去吃吧。”佚?
沈成津捏着手机明显愣了一下,低下头对电话里不知是谁的人讲了两句,就把手机收了。
都说男女之间一旦跨越那层关系,两个人就再也回不去,锦云站在才深有体会。
就像之前第一次同床共枕,沈成津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这次显然也不例外。
就因为出门的时候,锦云随口说了一句:“年纪大了感觉胶原蛋白流失,吃个猪蹄补一补也是不错的。”
谁知就因为这句话,沈成津开车载着她跑了四五条街,到最后锦云都不好意思了,忍不住表示:“买不到就买不到吧,心意到了就行。”
而且我也委实饿了,随便对付两口就成。
沈成津握着方向盘看过来一眼,“这么简单的愿望,我还是能满足一下的。”
好在最后终于找到一家有猪蹄的熟食店,锦云在车上等着,沈成津下车打包了两只。
递给她的时候,又一脸耐心地询问:“还想吃什么?”
锦云突然就有点儿怕了,真怕随便再说一个,他再较真儿地围着整座城转上几圈,赶紧侧头看了看附近,随便一指,“喝粥吧还是。”
沈成津皱了皱眉,似乎还有些不满意,“这么简单?”
锦云迟疑地点头,对沈成津的态度转变,实在难以适应。
都说男人一旦满足了,热情度就会降低,怎么到了沈成津这边,就恰恰相反呢。
十一点沈成津送锦云回家,还要去派出所一趟,梁左那边已经处理完纠纷,中午就会放出来。
她精神萎靡,一路上呵欠连连,这边刚停车,就准备推门下去,谁知才刚摸到车门,沈成津侧头看她,“就准备这么走了?”
锦云转过来头,看了沈成津几秒,有些不解。
沈成津暗示她,“聊一会儿再下车?”他抬起来手腕看时间,“我觉得时间尚早,下午你怎么去孙总那边?我接你?”
锦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清雅上午去提车了,下午我自己开车过去。”
沈成津皱了一下眉头,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好半晌才说:“我怎么觉得你迫不及待想下车?”
锦云愣了一下,“我,”她有些哭笑不得,“我很困,想回去再睡会儿。”
见沈成津一脸严肃看着她,忍不住再三解释,“真的没骗你,特别困……”
沈成津眉头这才舒展,“嗯,赶紧回去休息。”
等锦云这边刚到家里,周清雅对她夜不归宿一阵盘查,锦云正忙着应付周清雅,沈成津那边消息就发了过来:【睡觉了?】
锦云说:【跟清雅聊天,还没睡。】
沈成津:【困不困?】
锦云:【嗯,乏。】
隔了十几分钟,沈成津又叮嘱:【聊完赶紧休息。】
锦云叹了口气,【还没聊完。】
她跟周清雅多少年关系了,友情自然深厚,不是等闲哪个人都能比的,谁知沈成津却多管闲事:【她怎么那么多话聊,不知道耽误你休息?】
锦云难以置信眨了眨眼皮子,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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