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下河村就到了。
可以看得出来,下河村是个很大的村子,里头的房屋一半以上都是青石大瓦房,其中有几户修的格外程亮阔气。
士兵们把他们送到后,和下河村迎出来的两个老人说了几句,就走了。
只留下一群仓皇局促的难民。
那两个老人也没先让他们进去。
其中一个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宋继扬一家,周里正,许文崇身上,可见其目光毒辣。
“我们先谈谈村规。”
一个老人不紧不慢的道,“这在村里就必须守村规,否则你们就去住那茅草屋,也别上我们的山刨食。”
难民们有些躁动,但没人出头。
这个老人似乎很满意,“先说一下吧,老朽是下河村的村长姓赵,这位是我们里的赵里正。”
另一个老人不在意的点了下头,又看了两眼许文崇。
下河村之前是数一数二的大村子,也是有几个读书人的,还有两个秀才一个举人,就是年纪都比较大了,没有一个在瘟疫里熬过去。
赵村长也注意到了这三伙人,但他主要目的是治服这些外来人。
“第一件,就是田地,这些田地虽然上面分给你们,但其实都是属于下河村人的。”
这会儿难民们忍不了了,大声质问道,“你们是要违逆知府大人吗?”
赵村长也没理会,只是继续道,“你们可以使用这些田地,不用交钱。
但如果你们还要另买田地,就得一亩水田一两银子,一亩旱地五钱银子的都补齐了,才能继续买。
同样的,你们要转卖,也得卖出的价扣除了这些银钱,剩下的才属于你们。”
如果是买卖田地,那这价格低廉到不会让他们犹豫,但这钱本不该他们出!
更何况说什么是属于原下河村人的,这里只有一部分是属于之前死去的下河村人,甚至这些田地本来也不会属于那些剩下的下河村人,他们要是能继承到的,又怎么还会被知府大人拿出来吸引难民?
难民们越发愤怒,好几人甚至想要动手。
“我说了的,你们只有同意了这一点,我们才会允许你们住进来。”
赵村长脸阴沉沉的。
周里正上前一步,他问,“敢问这事是否和官署报备过了?”
这一会儿,赵村长的脸色是真的完全沉下来了。
周里正一看就很明显了,就是没有。
想也知道,知府大人给出去的东西,何必再度定价,那就是下河村原村人私下里干的。
私下来的那就怕被上头人知道。
这阳奉阴违,倒行逆施的,是上位者的大忌。
赵村长敢威胁,自然是有人,可他们也有人。
看那个里正望着许郎君,皱着眉不说一句话,就可以看出许郎君多少是让他比较忌惮的。
他也不紧逼,“转卖的,就不必扣了钱了罢,这毕竟要卖田了大多是过不下去的穷苦人,何必在搜刮一层下来呢。”
赵村长脸色挂不住了,这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给谁看呢。
他也只能闭上嘴,默认了。
这也是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情况。
这居然有这么一大伙人,这一伙人,也就比他们大河村活下来的人少一点儿,再加上这伙人领头的还代表了其他难民利益,这一下子让这个领头人的威胁很奏效。
周里正清楚,只要逼退了他这一步,下面的条件,就都会让步了。
他没打算逼太紧,免得真的闹得很僵。
到底是本地人,他也说不清上面的会偏袒谁。
赵村长不情不愿的继续道,“房屋按情况都定了价,你们要么自己挑一屋住,这屋的价格在十年内要还清。”
他瞧着对面那个老狐狸又想说话,只好不情不愿的加了句话,“这钱咱们每家每户平分。”
赵村长看了眼穿着布衣的宋继扬,说,“这也是免得你们分配不均,你们可以自己看着能力来挑间屋住。”
周里正想想也是这个理,但没听到具体报价,他也持沉默态度。
赵村长有些疲惫了,他招招手,有几个汉子跑过来了,“后面让他们带你们去挑屋子,届时他们会告诉你们价格的。”
周子墨是打定主意住的和李杨家近一些,这个村子里,他能信任的就是李杨媳妇,因为她是真的做到了在自己危难时也没忘了拉原主一家一把的人。
想周父周母多好的人啊,不少村里人都是受过恩惠的,有一户人家当年老子娘生了重病,没钱医治时,借了多少钱给他。
结果呢,等周母生病要钱了,去收账还收不回来。
周子墨是真的觉得好在这家人都死在了逃荒路上,留下来的人家基本都是和原主一家关系还行的,至少是没有债务关系的。
除开李杨一家,还有一户一对小夫妻周母生病时主动借了一笔钱的,虽然不多。
那对小夫妻也是可怜,儿子年纪太小了,才三个月,还是个要吃奶的年纪,逃荒大人吃不饱,哪来的奶喂给他。
喂血也不是长久之计。
就这么着,不到一个月,那个小婴儿就这么饿死了。
这对小夫妻连泪都流不出,就这么匆匆堆了个土包走了
幸好周子轩好歹过了七个月,长了两粒小乳牙,能吃一点软乎的东西了。
不然周子墨只能冒险用空间里的中老年奶粉泡了喂他了。
周子墨瞧中了一个小院子,这屋子不是很大,统共也就四间房外加一个堂屋。
一间杂物间,一间拿来做厨房,剩下两间可以拿来做卧室。
周子奇一个人睡小的,他带着小子轩睡大的屋子。
要是小子轩大了他还是没把自己给嫁出去,那就他换到小屋子里,让兄弟两睡大的。
最让他满意的就是这个院子大,可以让他多养点动物。
而且屋后头还有一个茅草做的小房子,应该是茅厕。
他需要的基本都满足了,李杨媳妇看他在仔细打量,眼睛越来越亮时,就明白他挑中了这一套。
她也不含糊,仔细打量了一圈周围,觉得这里位置不错。
斜前方就有一处院子比较适合他们家,院子不大不小,房屋有五间,也是有茅房的。
挑中了,一转眼就看见何氏冲着她招手。
她赶忙走过去。
“你们这是挑中了这处?”何氏寒暄过后,就直奔主题。
许文崇跟在后头,觉得他娘目的性太强了。
看着李杨媳妇了然的样子,抿了抿唇,还是没做声。
他被打趣两眼而已,这哪有夫郎重要。
李杨媳妇多看了两眼许文崇,没见他出现窘迫,也觉得无趣,“墨哥儿是瞧中了那个大院子,你们可以挑一挑,这儿还是不错的。”
旁边不远不近跟着周子墨的宋宁晋面色出现了纠结。
他现在算是听出来了,那位墨哥儿是未婚配的,不过父亲觉得不错的女婿人选却是瞧上了那位墨哥儿。
可是这么一个穷书生,配他妹妹他都觉得差点意思,娶了那个哥儿没钱继续读书,还耽误了美人。
宋宁晋倒没把注意打到周子墨身上,他清楚自己父亲想要在这里落脚,是肯定要他娶一个本地府城人的女儿。
最好家境不错,可以给家里带来助力。
小妹是因为看了话本子,非得嫁一个年轻的秀才郎。
而且父亲也觉得一个穷秀才扶持起来对家里助力也不小,小妹也能拿捏得住后宅。
这才相看起这些穷秀才的。
他也没怠慢,在看许家也挑中了屋子,这才赶紧回去把听到的看到的告知了父亲。
宋继扬听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原以为碰上一个还不错的女婿人选,结果人家早已有了爱慕之人。
旁听的宋伊人却感兴趣了,她问,“那位许郎君好看吗,真的很年轻吗。”
她对自己是很有自信的,她生的好看,周围人都灌输给了她一种只要有了美貌,就能拥有特权的观念,而她一路走来,美貌也确实给了她很多特权。
宋宁晋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性,只是说,“许郎君自然好看,斯文俊秀。
可许郎君中意的那位哥儿更好看,吕小姐不如他。”
宋伊人瞪大了眼,“乡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见她不信,宋宁晋撇了撇嘴,“反正你是个姑娘,你去看看不就好了。”
宋伊人是在安里县是知名的美人,和吕小姐等几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哥儿交往,经常看不起那些不够好看的小姐哥儿们,也对他们做了不少恶事。
可她同时也是个很纯粹的人,她既然以自己容貌为傲,自然也是对容貌比自己更盛的人更为认同。
对宋伊人而言,相貌是她判断来往的第一标准,地位只是第二位,财力才华就是第三位。
倘若是个无盐之人,那是知府的女儿她都不想来往,若貌若天仙,哪怕是个乞丐,她都会和颜悦色的和这个乞丐说话,还会带人回家好好招待。
宋继扬和钱氏对自己女儿这种怪癖很头疼,索性也没哪个贵人的家眷真的丑到宋伊人连见都不想见一面。
宋伊人还真的跑过去,想看看得到二哥认证的比吕小姐更美的人是谁。
周子墨还在整理房屋,用烈酒消毒,就听见院子外的大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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