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停了。
“咣当——”
苏酥拉开浴室门,身子躲在门口,只探头出来,微红着脸向着牧佑喊道:“我忘拿衣服了,你帮我拿一下,就放衣橱下层抽屉里了。”
“哦,好。”牧佑猛地从椅背上弹起来,搓搓发烫的脸,趁着给苏酥找衣服的时机,用手背给脸颊降温。
衣橱下层的抽屉……牧佑神思不属地拉开抽屉,努力将苏酥一闪而过的身形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却发现抽屉里只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几条内裤。
牧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爆炸了。
从脚底板一直烧到天灵感,脸颊火烧一般,呼哧呼哧地冒着热气。
“找到了吗?”苏酥光着身子站在浴室里问道。
他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倒霉极了,整整一下午的课都如坐针毡,晚上又被兰洛伊纠缠,洗澡还能忘带内裤。
“找到了,马上。”牧佑连忙磕磕绊绊地回道,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烧得仿佛猴屁股,慌乱之中扯了个口罩戴在脸上,拎起一条内裤。
捏着内裤的指尖也烫了起来,像是拎着什么洪水猛兽。
他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苏酥立马拉开了玻璃门,伸手接过内裤。
“你怎么戴口罩了?脸这么红。”苏酥诧异地看着牧佑。
“我……”牧佑被迫站在原地,面对苏酥□□的身体,不知目光落在哪里,“我好像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苏酥轻轻蹙眉:“是不是你刚才洗凉水澡的缘故,待会我给你找感冒药,吃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牧佑支支吾吾地点头答应了,没敢说感冒药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苏酥关上门,开始穿衣服。
牧佑在宿舍里像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圈,打开空调对着出风口吹了会儿冷风,耳畔传来的却是浴室里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听力是这么敏锐,以至于这么细小的摩擦声都清晰得仿佛在耳畔响起。
他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
趁着苏酥还没从浴室里出去时,牧佑推开宿舍门夺命狂奔。
在走廊向外奔跑时,他清晰地听到苏酥推开浴室门,疑惑地问:“牧佑?你出去干什么?”
但他已经顾得不回头。
口罩下,獠牙已刺破嘴唇,不受控制地吸吮着鲜血。
再在宿舍里待下去,他一定会直接把苏酥按倒,咬住那根细弱的脖颈,大口大口地饮下鲜血。
夜晚的校园马路上没什么人,牧佑拔足狂奔,一口气从宿舍楼跑到校区最北的湖边,颓唐地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双手抱头。
鲜红浸染了口罩,唇边鲜血淋漓,利齿闪着白光,眼眸深红,已然是一个吸血鬼的模样了。
牧佑在湖边坐了许久,湖面吹来的凉爽夜风扑在脸上,他滚烫的脸颊终于慢慢凉下来,理智也慢慢回笼,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穿着睡衣跑过大半个学校,全身上下只带了一个手机。
牧佑自嘲地想,明天校内论坛就会出现新帖,一男子身着睡衣,深夜在校内狂奔。
“喂,牧佑?你去哪了?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响起,电话里传来苏酥紧张的声音。
“……”牧佑沉默了一会,哑声说:“我怕把感冒传染给你,回家睡了。”
后面苏酥又说了什么,他都没记住,只是呆坐着,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吧,等到天亮,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于是,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如同一座没有情感的石像,直到天边第一缕日光洒落,唇边的獠牙畏光般地变得透明,直至消失,瞳孔也恢复深黑。
他又恢复成了一个普通人。
……
苏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不想起,今天他有一节早八,在连续关掉三个闹钟后,他干脆脸朝下趴在枕头上,做出要起不起的样子。
“苏酥?”
牧佑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听见牧佑在自己的床头铁栏杆上屈指敲了几声,催促道:
“起床了,我给你带了早点,吃饱了就去上课。”
苏酥哼唧了一声,依旧困得睁不开眼,翻了个身脸朝内,抗拒着牧佑的声音。
牧佑探身想拍一拍他的后背,苏酥裸露的脊背和雪白的后颈直直地撞进他眼里。
最要命的是,后颈正中间还有两个浅红色的小点,是他上次留下的齿痕,还没有愈合。
所幸现在是白天,牧佑能靠意志控制住自己,
他只是轻轻地隔着被子拍了拍苏酥,就连忙转开,然后催促说:“七点半了,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苏酥终于吭哧吭哧地爬起来,眼睛半睁不睁,嗓音倦怠,一脸困意。
他全靠感觉穿上衣服,扣子系得歪歪斜斜,然后扶着栏杆爬下床,坐在桌前吃牧佑给自己带的早点。
就连吃早饭时,他的眼睛都是闭着的,边嚼边打盹,被牧佑又拍了两下,慢慢睁开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这么困?”
苏酥摇摇头,抱怨道:“床太硬了,硌得我浑身疼,睡不着。”
牧佑失笑,他特地给苏酥多垫了一层垫子,没想到还是硌得睡不着。
“我订了新的床垫,今天就从家里送来,晚上就不硌了,好吗?”
苏酥小口小口地喝着豆浆,点点头。
往教学楼去的路上,苏酥突然想起来,转头问道:“你感冒好了吗?昨天一整晚你都没有回来。”
牧佑笑得温柔:“别担心,我回家睡了一觉就好了。”
苏酥还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蹦出新消息提示音,于是他低头先查看消息。
是昨天新建的班级群,班长在群里发消息@所有人,讨论周五晚上的聚餐,顺便互相认识一下。
苏酥不太想去。
他一向不愿去陌生人多的地方。
“有什么事?”牧佑留意到苏酥皱起的眉头,轻声问道。
苏酥抱怨:“班群要组织聚餐,我不想去。”
“去参加一下吧,刚开学,多认识一些同学有好处。”牧佑劝道,“待得不开心了叫我去接你。”
“好吧。”苏酥不太高兴地答应了,“那我一喊你就要去。”
“当然。”牧佑笑着保证。
……
时间一转来到周五。
苏酥正怏怏不乐地躺在宿舍里,不想动弹。
这几天游溯都没来联系他,苏酥解锁手机,下意识地想打开和游溯的对话框,点开微信后才想起来他已经把游溯拉黑了,好友申请里躺着一条几天前游溯发过来的消息,他没有搭理。
狗东西,还想不想道歉了。
苏酥摸着自己的肚子,空空荡荡。
两周过去,他又一次把食物消化干净,变成了一只可怜的饥饿的小魅魔。
这几天来,他都没什么精神,虽然在按部就班地上课写作业,但也没有力气再做些其他的事情,牧佑和其他同学见他怏怏不乐,变着花样地想哄他开心,喊他出去玩,也都被他拒绝了。
直到今天,牧佑见他脸色苍白,身体发烫,终于忍不住又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酥依旧摇头,低声说:“身体有点不舒服,睡一会就好了。”
牧佑明显不信,忧心忡忡地出门上课去了。
苏酥就这么昏昏沉沉地一直睡到了下午,直到傍晚的时候,班长在群里招呼人,他才被消息吵醒。
他摸出手机,慢吞吞地私聊班长:“班长,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请个假。”
然后直接把手机熄灭,无力地闭上眼睛。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游溯再不来,他好像真的会被饿死。
然后又生气地想,王八蛋,再不来我就找别人去了,堂堂魅魔难道会在一个饭票身上吊死?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又响起来了。
苏酥听着来电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懒得伸手拿手机,自暴自弃地想,他总会挂断的。
五分钟后,铃声再一次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
苏酥被吵得睡不着,气呼呼地接通了。
电话对面,却响起了游溯低沉的嗓音:“苏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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