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问情


    不知为何, 明明淮渊问时沈屏就能面不改色地扯谎,但是轮到谌妄时,沈屏就心虚不已。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眼神飘忽, 几乎明着告诉谌妄我在撒谎。


    “那人熟知我风清门的动向,就连仙尊……闭关一事都一清二楚, 我本欲去寻掌门,但连这条路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淮渊说着, 面上闪过一抹自愧, “我修为不及对方, 便叫他拦住了。”


    身为风清门的大弟子,淮渊虽然这些年与蓝玉出去历练的时候比较多, 忝为宗门大弟子,他心气高, 加之修真界与他相似年纪的,修为远远不及他, 时间久了, 便难免有些倨傲,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遭了重挫。


    即便谌妄安全出关,但是淮渊依旧觉得自己无用至极,最后还反叫蓝玉他们来寻。


    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淮渊垂着头,静听谌妄发落。


    “本就不是你的缘故。”谌妄目光在四周看了一圈, “有一句话你说错了,那人修为不及你。”


    “怎么可能?明明他……”


    “准确来说, 其人没有半分修为。”谌妄面上闪过一丝什么, “他来历成谜, 但是能确定的是, 其人是人是鬼是魔是妖都不可能。”


    “仙尊的意思是……”蓝玉微微蹙眉,“非人非鬼倒是好理解,就是……他也不是妖,不是魔,那他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现在也不好断定,但是只一件……你等若是再遇见此人,只记得保自身安危即可。”


    谌妄说完,越过蓝玉二人往密林深处走,在场的人除了他都察觉不到一点那微弱的血气。


    沈屏不知谌妄要做什么,只看着他走近密林,渐渐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沈屏看向蓝玉,“我去随师尊看看,师兄若是有事唤我即可。”


    “嗯,你去吧,这里有我。”蓝玉对沈屏一直颇为宽容。


    这一次谌妄得沈屏「一救」,虽说其中疑点重重,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内里缘故,但是既然沈屏和谌妄无意说,那么蓝玉也不欲问。


    沈屏看得出来蓝玉的态度,心中自然感激,他朝蓝玉淮渊点点头,循着谌妄的踪迹追过去。


    ——


    这里林木葳蕤,枝枝蔓蔓胡乱盘绕,沈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眼睛四处乱飘,猜测晁书那家伙会不会还在这里。


    只是顾得了眼前,却没顾得上脚下,沈屏冷不防一脚踩空,整个人横横往前扑过去。


    “哎呦!”就在脑袋直直往树杈上栽过去之际,一只胳膊牢牢将他带过去,沈屏脑袋却重重砸在对方下巴上。


    “……”二人两败俱伤,谌妄也没好过多少,眉头一皱。


    沈屏郁卒,自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没一天是顺当的,如今屡屡在谌妄面前犯蠢,一时之间竟生出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抱歉……”


    地洞自然是没有的,沈屏人还伏在谌妄怀了,声音既小又虚。


    谌妄垂头看他,只能看见发丝掩映下的一只耳朵。


    “无事。”


    “哦……”沈屏默默起身,老实走到一旁,距离谌妄三四尺的距离。


    却也未曾发现,方才他离开之际,谌妄小拇指无意识地勾了下他的衣衫。


    这一丝小动作实在是「波澜不惊」,沈屏毫无所觉,自顾自生硬地找了个话题,“师尊是发生什么了?”


    谌妄走过的地方并无人迹,沈屏方才也没有发现晁书那家伙的踪迹,只是他总觉得那会儿谌妄说过的那句话有些怪怪的。


    非人非鬼,非妖非魔,这是在说晁书?还是说另有其人……


    “淮渊遇见的那人最后是从这里消失不见的……”谌妄心中藏着事,“他本无灵力,但是这里却残存一点微薄的灵力。”


    “莫非是那人带了什么法器?”沈屏试图解释。


    “不是法器,倒如凭空而来的……”谌妄又往里走了几步,修长的指尖轻轻落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上。


    “此人来历需查,单只是这一次也推测不出他的身份。”谌妄说完便转身走。


    沈屏看了眼谌妄碰过的树,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怪怪的,他后知后觉往谌妄的背影上看了眼,“现在就离开了?”


    “你有何高见?”谌妄顿住,转身露出一副「不然呢」的神情,沈屏一僵,讪笑了下,“高见没有,还是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是不是沈屏的错觉,他总觉得谌妄此人对他的态度异于旁人。


    说是疏离,可他偶尔会有打趣,说是亲近,倒也谈不上,这座大佛总是清清冷冷一张脸,表情都少有。


    就连说话,也是抠搜得很。


    沈屏想着,眸子若有若无地往谌妄身上瞟。


    “沈师弟有事?”淮渊忽然开口,“总盯着仙尊作甚?”


    沈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没事这么多话,小心蓝玉师兄嫌你嘴碎哦……


    尴尬让沈屏嘴皮子顺溜不少,他一边暗戳戳地咒骂淮渊话多,一边故意解释道:“淮渊师兄看错了,这是那边风景不错,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其实这话也没有说错,谌妄那姿容,的确算得上色如春晓之花,不娇不俗,俊美极了。


    只是比起阿疏来,还是要略微逊色一点的。


    沈屏暗自想着,不禁又想起谢疏来。


    虽说有些不地道,但是沈屏当真想过——倘若谢疏与他一样都来这世界,似乎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


    甚至只要谢疏在,沈屏觉得能不能再回到前世都不那么重要了。


    “你在想谁?”谌妄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


    沈屏吓了一跳,回神时淮渊和蓝玉已经不见踪影,唯独谌妄站在他身边,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沈屏。


    “没谁啊……”沈屏敛了神色,他不知道自己眼底的追忆在谌妄眼中又多了一层什么意思。


    谌妄对于沈屏的隐瞒好像有些在意,他收回目光,往旁边走了一步,“你可有,怀念之人?”


    “怀念?”沈屏心中一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谢疏的模样,他轻轻扯唇,“自然是有的……”


    “那人如何?”谌妄看着沈屏的侧脸,一抹霞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枝杈,轻轻覆下来,衬得沈屏流露出一丝温柔。


    谌妄心尖一动,几乎忍不住想过去摸摸沈屏的脸。


    沈屏对此一无所知,他心中想着谢疏,唇角一直无意识地笑着,“他很好……”


    “只是好?”


    “好还不够吗?”沈屏看了谌妄一眼,一抹光色打在他眼上,正好将谌妄的神色映得有些模糊。


    “他的好让我觉得,其实只是这样的他就足以让我感到安心。”沈屏垂头:“倒是我……似乎一直让他忧心,每每我以为我做的尚可时,却猛然间发现,比我他对我的,那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是。”


    谌妄打断他。


    “什么?”沈屏抬头,这一次他看到了谌妄的表情,但是却没有看懂他眼底深处隐晦的情绪。


    “这世间的情意不是两厢对等的……”


    谌妄移开目光,“即便在你眼中他对你已经很好了,但是站在他的角度,这仅仅只算微不足道的一点……”


    “估量一个人情意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从一开始,两个人所坚持的度量价值就是不一样的。”


    “师尊……似乎很懂情?”良久,沈屏才想到这么一句话。


    他想起宗门里那段时间盛传的有关焚玉仙尊的白月光道侣……现在看来,面前的人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也不是空穴来风。


    看来那些流言所言非虚啊!


    谌妄不知道沈屏的脑回路又跑到了哪里,他汲汲营营数百年,如今那人虽然已经站在眼前,但是分明没有认出他。


    而他……也不能,更不敢开口将所有的事情尽数告知。


    这样的煎熬让谌妄脑袋胀痛,却是没有法子解决。


    “并不懂,或者说,醒悟得晚了。”谌妄目光沉暗,“若是从一开始便说出来……大概会有不同的结局吧……”


    “师尊说什么?”


    谌妄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然听不清了,沈屏好奇地看过去,谌妄却错过眼,“没什么……”


    “回去罢。”谌妄先一步走开,沈屏顿在原地愣了会儿神,他总觉得谌妄此人好像话里有话,可是他又找不到其中的问题。


    撇开心里那股奇怪的情绪,沈屏慢慢跟上去。


    四人才回到风清门,尘沨远远地就迎上来,他第一眼先看向谌妄:“师尊!”


    “已无事了。”谌妄知道尘沨担忧什么。


    “那便好。”尘沨放下心中一块巨石,“内门弟子二十全数无碍,已经尽数回到宗门。”


    谌妄点头,又往后看了眼,“淮渊灵力亏空,你与蓝玉帮他看看,这几日就先不必回无望峰了。”


    “是,师尊。”尘沨点头。


    待谌妄离开,他走到淮渊面前替他看了看,然后看向一旁「深藏不露」的沈屏:“此次多亏有师弟在……”


    “师兄客气了……”沈屏讪笑了下,“还是先将淮渊师兄安顿下来,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说……”


    “自然。”尘沨一笑,沈屏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之后肯定还有事情等着我……秋后算账什么的,大概再正常不过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略惨,和尘沨蓝玉他们又客套了几句,便忙不迭地回了无望峰……还是上边好,起码谌妄那人不会问东问西。


    但是未有几日,沈屏便想打自己一巴掌。


    叫你天真!


    这报应不就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日:


    沈屏:无望峰是个清静地……(舒服JPG.)


    翌日:


    沈屏:对不起,收回我那句话……(哀怨JPG.)感谢在2022-07-25 23:48:35-2022-07-27 23:5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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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亲密


    在后山那几日, 沈屏只能捏个诀将自己整理一番,这次回到无望峰,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沐浴。


    他用灵识感知过, 灵泉那里没有人,谌妄似乎又去闭关了。


    他甚为满意, 便带了一身衣衫往灵泉去。


    无望峰的法阵在谌妄出关以后又再度恢复寻常,沈屏一路看过去, 这里灵力又浓郁了不少。


    一想到灵泉, 沈屏来了更多的兴趣, 别处已经灵力浓郁如斯,那里估计更加有利于修为。


    而且沈屏的修为也有所增长, 一开始只是个炼气期的废物,但是如今他已经达金丹期, 对于四周环境中所蕴含的灵力,他更能简单就化为己用。


    不多时就到了灵泉旁边, 沈屏往四处看了看, 果然这里的灵力十分浓郁, 他将衣衫褪去,几步踏进水里。


    “呼……”


    沈屏一进入水中,便觉一股灵力自脚底慢慢升腾起来,将他整个人围绕……四肢百骸都像是有潮热的气息慢慢拂过,只将他四肢浸泡得舒服极了。


    前世他所在的宗门本就不大, 这样得天独厚的宝地更是少有,所以即便修为都是稳扎稳打, 但宗门里的弟子平日里也难免羡慕那些大宗门可以走捷径。


    修炼都是枯燥的, 沈屏在前一世也是因为一心要将宗门护佑好, 所以才拼了命的修炼。


    走捷径他倒是想, 奈何宗门没有实力。


    忆起之前带着谢疏去月游宗的那一次,误入其宗门后山的温泉,虽是有些不堪回首,但是那也是他渡劫身死前,与谢疏最后的一次同历。


    ——


    那一次是月游宗举行所谓的猎妖大会,沈屏本不想去,奈何宗门里的长老催促他去带着门内弟子历练历练,最后沈屏耐不住长老絮叨,只能挑了十三个弟子去了。


    本来宋渟也在其中,但是因为先前那一事,二人闹得不快,又生了龃龉,时间久了,沈屏也难免有些气郁卒在胸中,所以这一次便没有主动唤宋渟同去。


    而决定赴行的人员时,谢疏正好在,所以思来想去沈屏还是带了谢疏一同去。


    免得谢疏与宋渟二人在宗门又发生什么矛盾。


    因为出发得有些仓促,而且猎妖大会也近在眼前,所以一路上都只匆匆赶路,未来得及赏赏春色。


    等到他们一行人赶到月游宗时,其他宗门已经来了大半,不过好在他们也不算最晚,便也不算太过瞩目。


    接待他们的是月游宗一位管事长老,他亲自出来,不过因为沈屏而已。


    沈屏所承宗门默默无闻,唯独他天纵奇才,在修真界颇有名声,这才引得月游宗管事长老亲自出来相迎。


    其他弟子才得以随他一块儿住在不算偏僻的院子里。


    但饶是如此,由于各大宗门的人数众多,外边镇子上的客栈也早就挤满了人,


    所以他们也只分得了七间屋子,最后只能两两一间。


    大概是月游宗也觉得有些失礼,最后还是那管事长老专门致歉:


    “未曾料到人数众多,使得诸位委屈在这里住下,实在是……”


    沈屏他们见管事长老的确面有难色,自然不可能再故意为难,所有痛快应道:“无碍,修炼之人在外都可以天为席,这样的环境已经很不错了……”


    见沈屏他们的确不太介意,那管事长老才放心地离开。


    后来大概是觉得招待不周,便遣人送来不少吃食,都是对修炼大有裨益的。


    沈屏自然也不拒绝,托来人替他道谢,一行人便在这里住下了。


    离猎妖大会还有三日的时间,还有一些宗门没有到全,他们只能在院子里修炼打坐,偶尔出去转一圈,然后待人一多又忙不迭地回来。


    到了夜晚,沈屏与谢疏自然是住在一起的。


    只是头一个晚上除了修炼,还是有些无聊。


    沈屏在屋内走了走,最后从博古架上找出来一本书翻了翻。


    封皮倒是瞧着华丽,但没想到只是一些凡世多存的一些游记,里面大多记载了一些神怪鬼妖的故事。


    不过也正常,没有哪家宗门会将自家的修炼功法大喇喇地放在显眼处。


    既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沈屏便拿着书慢慢看了起来。


    一开始只觉无聊,但后来竟不知怎么的也慢慢看了进去。


    而谢疏在整理好床铺之后,便看见昏暗的烛火下,沈屏半张脸异常得温柔。


    一缕暗光扑在沈屏鬓侧,长长的睫毛微颤,那一瞬间像是将谢疏心头的暗疮都勾缠牵引了出来……


    谢疏下意识地走过去,待到二人都反应过来时,他的指腹已经几乎要碰到沈屏的脸颊。


    “阿疏?”沈屏不明,所以抬头看了一眼谢疏。


    谢疏身材高大,正好将他身后的烛火挡了一半。沈屏眼前越发昏暗,手里的书也看不进去了,他放下书,一只手轻轻戳了一下谢疏的腰,“站在这里做什么?困了就先去睡……”


    “我要等师兄一起……”谢疏声音略沉,但是里边的执拗几乎显而易见。


    明明都不是原来的少年了,说出的话还像是前几年似的,连谢疏自己都不知道,在他开口之时,一双眸子温柔得几乎像是要浸出水来。


    沈屏被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莫名的生出一股压迫感。


    为了排解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沈屏倏忽一笑,“多大的人了,还在我这儿撒娇……明日估计会有一些宗门的人来拜访,我们说不准也要出去与别人客套客套……你今夜不好好睡,待顶着一张青黑的脸,还叫别人以为是我苛待你了……”


    沈屏就是下意识地打趣,但是谢疏听罢却没有说话。


    他定定地看着沈屏,就在沈屏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时才慢慢笑开,“师兄怎么会苛待我……这世上,再没有比师兄对我更好的人了……”


    谢疏这一笑,沈屏见了一僵。


    怎么瞧着怪怪的……


    而且方才这句话,明明不是谢疏第一次这样说,但是沈屏不知怎么的心中就是一跳。


    他下意识地错开谢疏的目光,几乎有些逃避地垂下眼,局促地翻了翻手里的书,却发现自己现在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不仅如此,身边谢疏的气息越来越近,沈屏有些莫名的惊惶,一抬头便看见谢疏俯下身来。


    谢疏的唇离沈屏的耳朵几乎不到一寸,好像只需要他轻轻往前挪一下,二人的距离便再也不存在了。


    沈屏胡思乱想,脑子一片空白。


    “师兄在怕?”谢疏一开口,温热的气息就扑在沈屏的耳畔。


    沈屏心跳如擂鼓。


    谢疏的声音是从来未有的让他禁不住腿软。


    明明还是如往常一样的语气,只不过声音更温柔些,语速更慢些,但是这一个个字落在他耳边就像是有千百片羽毛,轻轻地搔在他的心间。


    沈屏连说话都好像有些艰难,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心跳声慢慢地越来越大,一时之间竟然都分不清这慌乱的心跳是他自己的还是谢疏的。


    “师兄在想什么?”谢叔又开口了,他一开口,沈屏心中就更紧张了一些,脑中丝丝绕绕缠缠的都是谢疏的一字一句。


    “你能不能说话时离我稍微远一些?”沈屏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甚至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推开谢疏,毕竟这样近的距离,虽然曾经是有过,但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忐忑难安。


    好像再这样继续下去,揣在心里的那只兔子就要跳出来了似的。


    沈屏伸出手,却被谢疏握住,二人掌心相贴,谢疏甚至下一刻自然而然地与沈屏五指相扣。


    原来不仅仅是他自己手心出了许多汗。


    谢疏也是一样。


    沈屏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


    他太局促了,慌张到都忘了看当下的情况,便也忽略了现在他们之间的气氛有多暧昧。


    谢疏却对这样的氛围很是满意,若不是地点不对,还害怕师兄跑了,他甚至现在就要忍不住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


    这个人让他不知如何对待才对。


    “师兄讨厌我亲近你?”谢疏问完便「萎靡」地低下头,扣着沈屏的手却依旧牢靠得很。


    如此话不对心,甚至光明正大地卖可怜,沈屏却都没看出来,生怕将人的心伤了,便忙不迭否认,“怎么会!”


    “那……师兄是喜欢了?”谢疏自知十分不要脸皮,但是他无所畏惧,脸皮什么的哪里有师兄重要,这样的机会少有,他若不把握住,以后便势必是要后悔的。


    沈屏却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两句话的工夫,怎么忽然就成了喜欢?


    他张张嘴,否认的话在嘴里翻搅了几遍,最后还是没能出口。


    谢疏趁热打铁,将沈屏扯起来,粗暴的动作却极尽小心,唯恐将人伤了分毫。


    他一只手扣在沈屏的腰际,将尚且还未反应过来的沈屏揽到榻旁坐下。


    “师兄……”谢疏声音近乎于喃喃,沈屏只觉得自己好像入了套,但是本能驱使着他应了一声,而后……便被一股大力掀倒。


    “阿疏!”沈屏惊叫。


    离得太近了……


    沈屏眸子眨了眨,他们二人呼吸交缠,谢疏的眸子里像是簇起一团火,下一刻就能将他燃尽似的。


    “师兄……”谢疏声音带着蛊惑,沈屏脑子里雾蒙蒙一片上方的人给他的影响太大了,他甚至想不出自己脱离的念头。


    “之前有很多机会,但是,有些仓促……”谢疏说着笑了下,“其实现在也有些仓促,但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嗯?”沈屏还有些恍惚。


    “师兄你不懂吗?”


    作者有话说:


    谢疏压倒沈屏。


    观众:亲坏他!!


    沈屏:滚!


    第33章 赔偿


    懂什么?


    沈屏还在想, 外边院子里忽然震了一下,吓了他一跳。


    “什么东西?”沈屏下意识将身上的谢疏推开,几步过去打开门。


    谢疏被他推到一边, 面上闪过一丝无奈,方才虽然算不上天时地利, 但人都在他怀里了,就只差最后一句了。


    不过现在外边动静那么大, 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谢疏紧跟着沈屏出去。


    饶是见惯了世间百态, 但是二人还是有些惊异。


    就见院子正中一个人浑身焦黑, 衣衫勾勾缠缠加起来连该挡着的地方都有些勉强,不过看起来却是生龙活虎的。


    “这是哪个引来的天雷!差点给老子劈死!!”


    沈屏听罢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憋不住往谢疏脸上看了眼:“你布的阵?”


    他声音不大,堪堪只能谢疏听见。


    谢疏没想到沈屏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眸色动了动,还是老实解释道:“刚才怕有人闯进来, 便立了一道法阵。”


    说完他有些心虚, 毕竟这么一看, 刚才他明摆着就是有心要办些坏事,但是没有想到半路被这么一个擅闯进来的人给搅和了。


    怕被沈屏察觉到他内里的小心机,说话的声音都是小了不少。


    沈屏听完却好像并没有反应过来,略惊讶,“你何时布下的法阵, 连我都没有发现,看来你近来修为见长呐……”


    连谢疏都没想到沈屏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 不过面上还是有些讪讪, “最近的确是悟到了一些东西, 只不过比起师兄来还是要差一些……刚才师兄只顾看书, 应当是没有分心,这才不知法阵的存在。”


    沈屏听着,轻轻瞟了他一眼,“油嘴滑舌,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说话越来越会贴着人的心坎说。”


    话虽如此,但是谢疏看得出来沈屏被他哄得心情不错,心下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二人气氛正好,院子中间那人一见他们窃窃私语的模样,便以为自己就是遭了他们的设计。


    当即扯着嗓子朝二人喊,“你们这两个小子也太大胆了,竟然敢将天雷引来!只是我罢了,要是再换做一个修为低下的不小心给劈死了,看月游宗怎么处置你!”


    那人又凶又咋呼,沈屏只觉吵闹。


    谢疏却看不下去了,不知从哪儿拎出来一身衣裳扔给那人,叫他把该挡的地方挡一挡,免得污了师兄的眼。


    “你以为你给我一身衣裳,我就不追究了吗?你们二人故意设计,竟然叫我丢了好大的脸面……”


    不说是方才那声动静,就是这人咋咋呼呼的声音也足够将别人招来。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院子里里外外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沈屏带来的师弟们也纷纷跑来,瞧那模样生怕是在这里让自家师兄受了委屈。


    “你们且去忙,不必在意。”沈屏一挥手让他们退下,一众人有些犹疑,但最终还是听话地走开。


    “你们这是看不起谁!”那人穿了衣裳,脸上还是黑黑的,像是被熏透了似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似乎还带着一股糊味儿。


    沈屏叹气,“阁下擅闯其他宗门居住的院子,技不如人被法阵伤了。如今我们尚且还没有追究你擅闯的罪名,你却大肆闹事……是觉得我宗门好欺负?”


    从始至终都不疾不徐,话里也无半分咄咄逼人,但是只他通身气势,便叫对方一愣。


    他是多方打听之后才决定寻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的麻烦,可是万万没想到,对方似乎并不如表面那么好「欺负」。


    “不管如何,我被你们的法阵伤了,这伤你们总要治吧!”那人见轻易不能狠宰一顿,面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心中却还是不忿,便想着接着看热闹的人多,最后敲一笔。


    沈屏挑眉,“当真?”


    那人不太明白沈屏怎么这么好说话,但还是没有细想,直接点头,唯恐沈屏后悔了。


    谢疏对上沈屏的眼神,不消多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下,谢疏身影一动,站在院子中间耍赖的人被一脚踹飞,最后重重摔在院门外。


    围观的人一片轰然。


    沈屏却夸赞地看了谢疏一眼。


    那人呻/吟不止,沈屏朝他走了几步,丝毫不管周围人的反应,自如道:


    “依照你的说法我们赔点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们将你伤了,现在就能弥补你了……你开个价,唔,如果嫌少,也可以加上断一只腿或断一双手,我们多赔你一点……”


    “如何?”


    作者有话说:


    谢疏:人都在怀里了,但没有吃到(气死JPG.);


    沈屏:贼心贼胆!哼!


    第34章 灵泉


    “不……不不……”那人捂着肚子往后爬, “手下留情,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方才还一副无赖作派, 被谢疏踹了一脚就瞬间老实了。


    围观诸人只觉这人怂得很,谢疏那一脚分明连灵力都没用, 就一点皮肉伤就叫这人嗷嗷叫,还怂得只往后躲。


    只有沈屏知晓, 谢疏那一脚到底有什么关窍。


    那一脚是没有什么含灵力, 但是谢疏袖下的手可是多做了一点小动作。他手指动一动, 那人所受的疼痛不亚于各种酷刑一齐袭来。


    除此之外,耳鸣目眩会将周围的动静放大, 围观的人不过窃窃私语,但在那人耳中无异于震其耳膜的巨大喧嚣嘈杂。


    心理上的折磨远胜于身体上的, 那人就是有再强大的意志力也禁不住这样的折磨。


    谢疏不做反应,只站回沈屏身侧。


    围观的众人见此场景, 俱是对沈屏谢疏二人多了一份忌惮。


    月游宗出手不算阔绰, 不少宗门都住在这一块儿地方, 多一人他们便少一人的宽敞,而沈屏带着的宗门明显要「磕碜不少」。


    有心要借着这机会寻点沈屏他们的晦气,但是事情发现的路数却不如他们所料。


    各大宗门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小宗门的来历,但是从一开始都没有太过在意,只以为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而沈屏最多只能说是出类拔萃一点, 在那些倨傲之人的眼中,沈屏这样的只能说是略有本事。


    沈屏哪里不知道这些, 只不过他藏拙藏得久了, 这样的眼神见的也不少, 便也不甚在意。


    而对于外边围观的这些人而言, 今日这一场不过是个热闹而已。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而这些修真界中名气不小的修士也不能免俗。他们先前只想着看这个无赖是如何让这小宗门的几个年轻人束手无策的,可万万没想到,沈屏二人连动嘴都懒得,不过一招,就让那人哀叫求饶。


    人已经求饶了,沈屏和谢疏也懒得再对他下死手,便挥手让人出去。


    诸人见热闹接下来也没有什么看头了,也纷纷离开,只是闲谈之间对沈屏带着的宗门又多了一分警惕。


    这一次月游宗将各大宗门请来可不仅仅是充个场面。


    “这些人一脸失望,看来对我们的热闹看得还不够尽兴,也不知道出去之后他们又要怎么编排……”


    谢疏面色淡淡,沈屏看了他一眼,“随叫他们去说,反正我们也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月游宗此事一了,我们就带着师弟们回去……之后若是再有这等闲事,索性就挑些想见见世面的师弟们去,我们二人也该躲躲懒了……”


    沈屏惯是厌烦这样的事情,谢疏嘴角上扬,“师兄就不怕长老那边责怪于你吗?”


    “责怪便责怪吧,时间久了他大概也对我失望了,反正这些琐事我是不爱沾手的……最好这一次他看透我这人躲懒的本质,以后也懒得催促我应付这些……”


    沈屏走到石桌旁坐下,撑着下巴,“原以为我们来得足够晚了,但是没想到还早了三日,你瞧瞧这不过才一会儿,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了,我就说这不是个好差事吧……”


    沈屏摇摇头,一脸庆幸,“幸亏我将你带上了,否则也不知道这段日子要怎么过……”


    沈屏的话说得自然,谢疏眸色却微微一变,他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盯着沈屏的目光越发温柔。


    “怎么不说话?”沈屏微微抬眸,“今日你那一招用得妙,若我不知情,大概也要诧异不少……”他这就算是夸奖了,谢疏唇角弯的弧度越发明显,只是他现在并不想继续和沈屏说这个。


    “我是在想,对于各大宗门的这些俗事,师兄是越发厌恶了……不过这样的师兄似乎与我熟悉的那个你更加符合……”


    “怎么,觉得这样的我不太好?”沈屏扶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谢疏。


    幸好谢疏脸皮不算薄,被他盯着也不羞赧,只是温润了一双眉眼道:“这样的师兄若是不好,那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沈屏撇嘴:“看吧看吧,你这一张嘴是越来越会骗人了,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嘴巴越来越甜,净会说些我爱听的……”


    谢疏一脸认真,“哪里就是骗师兄的,我与师兄说的话都是实话。”


    “哼!”沈屏撇过眼不去看他。


    谢疏就这么看着沈屏的侧脸良久不说话,而沈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这人无趣得很,便如月游宗此事,多的是想来历练历练的人,但我却厌烦得很……”


    “似乎,除了修炼以外,旁的事情都可有可无……”


    “果然是师兄一贯的想法,旁人挤破脑袋都想凑的热闹,师兄一点儿也不喜欢,若是别人知道了也不知如何心情……”


    谢疏说着,咽下最后一句,师兄你对万事万物都不入心,那么我呢?


    我是否也是你口中那个「可有可无」的?


    沈屏不懂谢疏的心境,兀自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所以这些事情烦就是烦在这里,有些人想来来不了,有些人不想来,却总被人逼着来……”


    “本来修真界就该多些认真修炼的修士,诸人合该都为大道飞升,可如今我看见的却是诸人终日汲汲营营,多在意于这些人情往来……也不知再过几个万年才能等到一个飞升成大道的人……”


    “对于有些人来说,大道飞升是极乐,但是有些人可能在意的却不是……说不定只为求一人呢?”


    谢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沈屏的,他的目光灼热,直接将谢疏看得莫名局促起来。


    沈屏看不懂谢疏眼底的深意,但是也不妨碍他突然意识到一些谢疏的情绪,他心中有些慌乱,看着这样的谢疏,不知道为何,他竟然生出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


    不过心中的杂乱却影响不了他表面的淡定,沈屏依旧开口,“会有这样的人吗?不为修炼,只是为所谓人世间的情感?”


    沈屏虽是这样说,但是他话里话外却是质疑颇多。谢疏何尝看不出来,他明白沈屏现在的茫然,也理解他,所以十分体贴的将这个话题扭转开:


    “有些事情哪里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呢,便先不说这个了……”


    谢疏一直注意沈屏的反应,他清楚地看到,当自己这句话说完后,自家师兄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所以谢疏也就继续道:“师兄,我听说离月游宗不远处的一座荒山后有一处灵泉,听说那里鲜少有人去,环境还不错,这几日待在月游宗的后院里不免有些无聊,不如我们同去看看,说不定师兄也能排解排解情绪,总好过我们在这里不是看人家的热闹就是人家看我们的热闹。”


    谢疏说了这么多,沈屏从一开始的不太在意,听到后来慢慢也有了点儿兴趣。他便没有拒绝,点头应承了。


    二人便达成共识,决定就现在,出去转一转,但是说话间却未曾发现有两抹细到几不可见的黑线,趁二人不注意时一下子落到了他们的衣摆,然后下一刻消失不见。


    沈屏二人正往外走,当走到院门处时沈屏脑中突然间闪过一丝什么,他的意识空白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不过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谢疏竟然也察觉到了,往他的面上看了一眼,担心的问:“师兄怎么了?”


    “无事。”由于只是一瞬间,那感觉瞬间就消失了,沈屏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方才在石桌那儿坐得久了,一时的错觉。


    见沈屏的确面上也没有什么异常,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动,谢疏这才放心了不少。只不过后来一路上谢疏对沈屏还是小心再三,唯恐这人哪里不舒服了。


    ——


    谢疏其实也只是知道一点那地方的位置,所以他们并没有很快便到达目的地,不过好在二人都不是急着找到,一路人边走便说着话倒也算自在。


    月游宗位置也算不错,依山傍水,人迹虽少,但是他们去的地方有不少野物,而且俱是胆子颇大的。


    二人才深入走了不远的一段路,便有一只兔子横冲直撞的碰到他们脚下,沈屏拎起来一瞧,还是个长毛的。


    他揪着兔子的耳朵,又碰碰对方的软软的毛毛,勾唇:“看来是个笨兔子,怎么尽往人脚下跑?”


    “不如正好让我们来解解馋,将它烤了吃了!”


    沈屏这么一说,那兔子居然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吓得它在沈屏的手里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


    沈屏嘴角还含着笑,谢疏也知道他只是玩笑,只不过却不妨碍那兔子因为此话,现在毛发都要竖起来了。


    “小家伙还能听得懂我们说话,看来这地方的确不错,时间久了都能沾染些灵气……”


    沈屏又往四处打量了一番,与谢疏一道确定了那灵泉所在的地方,不过倒也不必急着去,所以他瞧着兔子的耳朵,手痒地又揉了一把:


    “这小东西倒是个怕死的,不过今日我心情好,便暂且放过你,但若是下一次再撞到我手里,那就别怪我将你捉了吃了……”


    说完沈屏便将兔子放在地上,那兔子四肢一挨着地,立刻蹿了出去,好像生怕被沈屏捉了吃了。


    这兔子的模样实在好笑,沈屏和谢疏对视了一眼,俱生出一抹笑意。


    “继续走吧,我那灵泉都来了兴趣……”


    “嗯。”


    作者有话说:


    谢疏:灵泉,咳咳,是不是可以共浴(期待搓手);


    沈屏:水煮谢疏倒是可以有(松松筋骨);


    谢疏:现在认怂来得及吗?感谢在2022-07-30 23:56:13-2022-08-01 23:3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划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神迷


    既是月游宗的地界, 这里便鲜少有旁人踏入,而且这里离月游宗甚远,便自然而然地显得分外寂静。


    偶尔几只小东西窜过去, 沈屏和谢疏也不在意,比起那些常驻民, 他们二人才是闯入者。


    所以除了吓唬那只笨兔子,他们二人也没有打算捉只小东西打打牙祭。


    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二人不过多时穿过一片长势颇凶的灌木丛, 便见到了灵泉。


    灵泉隐在葳蕤繁茂的林木后, 独独留出一大片蔚蓝的天,正好让阳光扑下来, 映得水面波光粼粼,宛若明镜。


    一阵清风拂过, 竟然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草木味儿。


    沈屏勾唇:“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他弯下腰,伸手拨了拨水面, 又凉爽又清透。


    谢疏见他喜欢, 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他看着沈屏褪了鞋袜,双脚伸进水里。


    这地方得天独厚,风吹着轻轻缓缓的,阳光洒下来连身体都被氤氲得暖洋洋的,水虽然清亮, 但并不寒脚,相反的, 沈屏觉得整个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师兄先泡泡脚, 我四周看看。”二人在一起时, 谢疏对于沈屏的安危尤为在意, 虽说这里看似风平浪静,可难保不会有什么隐患。


    “嗯。”沈屏坐在岸边看谢疏四处查看了一番,最后还是不放心地立了一道法阵。


    沈屏勾唇,“你这法阵不会还是先前那样的吧,有人擅闯就赏他一道雷?”


    谢疏扭头,“师兄觉得这样不好?”


    “唔,还挺好的,就是忒损!”沈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想起那会儿那人破布烂衫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又解气。


    谢疏看得出来沈屏的放松,一张俊脸现在既温柔又勾人,好像不经意瞥过来一眼,就能搅得他心潮起伏。


    “师兄……”谢疏离得远远的,叫的这两个字颇有些缱绻的意味。


    沈屏反应迟钝,只觉得这会儿的谢疏又乖又有些难言的引人侧目。


    “过来一起泡泡?”沈屏邀请道,这里的灵泉无人打扰,水里偶有几只小鱼也闲逸得很,他低头忍不住伸手去捉,但是却捉了个空。


    反倒是衣摆一角不慎浸了水,不过他也不在意。


    谢疏走到他身后,弯腰就要替他去捞那一片衣角。


    孰料下一刻他眼前一黑,竟然直直往水面载下去。


    “阿疏!”沈屏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伸手去捞住谢疏的瞬间,自己也不受控制地双腿一软。


    二人齐齐落水。


    “师兄。”谢疏蓄积全力勾住沈屏一只手臂,但是意识依旧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谢疏咬破舌尖,逼着自己留有一丝清明。


    但是等到他费劲力气将沈屏拽过来时,却发现他已经没了意识。


    谢疏眸色骤变,飞快地将人扣进怀里,然后就去探对方的呼吸。


    还好,没有大碍,只是一时陷入昏迷。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谢疏短时间内思考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费力地将沈屏托到岸边,努力将他送到岸上。


    平日里不过一抬手的工夫,这会儿他却累到几乎脱力。


    二人衣衫都湿了个透,谢疏担心沈屏裹着湿衣难受,便想捏个诀替他换一身衣衫。


    但是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身上的灵力尽数消失不见。


    谢疏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他不信邪,又试图再一次想要使用灵力,可是依旧毫无反应。


    他偏过头看向沈屏。


    谢疏想要叫醒师兄,让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不管他怎么叫,怎么小心推搡,沈屏都没有任何反应。


    谢疏心底里一点点沉下去,他探上谢疏的手腕,想要查看他的灵力是否还在,但是未有多久便颓丧地收回手。


    连师兄的灵力都没有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离奇,他们二人就好像是突然间被什么剥夺了全身的灵力。


    这种情况前所未有,谢疏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当做解释的缘由。


    可是坐以待毙也无用,谢疏没办法替沈屏换衣衫,便只能暂且褪了他的外衫,然后小心挪到不远处的树下坐好。


    然后便是寻找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谢疏的警惕性一直不曾降低,他忽然想到了方才在岸边设下的法阵,但是现在再往四处看去,果然,法阵也消失不见,


    那么自己的灵力是真的凭空消失了!


    谢疏难以想象。


    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若仅仅只他一人倒也还不算太糟,但是现在连师兄也没了灵力,不仅如此,师兄自从陷入昏迷后就没了别的反应。


    谢疏不敢胡思乱想,但又克制不住地往沈屏面上去看。


    师兄一定不能有事。


    似乎这一切都像是让他们二人彻底陷入困境,连师兄也没有了灵力,他们二人现在就如凡人一般,但凡现在出现任何的危险,对他们而言,都只有死路一条。


    谢疏开始不断地回想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中间有什么地方是他不小心忽视了的。


    但是不管怎么想,这一路上桩桩件件都没有任何的头绪。


    难道说,谢疏忽然想到了那只兔子。只是再一想,那兔子出现之后,他们二人也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所以还能是什么?


    谢疏的目光落到面前的灵泉上。


    要么就是这灵泉。


    谢疏俯身看向泉水,但是水面一片平静,偶尔泛起涟漪,也楠^枫看不出一丝不妥。尤其他现在身上没有了灵力,想要查看表面的异动也没有办法。


    谢疏心中越发担忧。


    他决决不能让师兄跟着出事。


    只是天不遂人愿,不等他想出到底是哪儿不对,沈屏那儿就忽然有了反应。


    谢疏听到动静后看过去,就见沈屏似乎清醒了,只是他的反应有些奇怪。


    谢疏抬脚往沈屏那儿走,远远地就看着沈屏一双眸子要睁不睁,然后是垂在身侧的手臂……


    谢疏目力极好,他看见沈屏脸上慢慢泛起一股潮红,口中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谢疏担忧不已,忙不迭的跑过去。


    就听见沈屏小声呻/吟。


    “师兄?”谢叔捉住沈屏的一只手,他凑近去,想要听沈屏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意料之外的,沈屏却忽然反过来扣住他的手臂,小声道:“热……”


    沈屏一开口,就是一股潮热的呼吸,谢疏离得近,他身子一僵,诧异地看向师兄。


    “阿疏……”沈屏手指攀附着谢疏的肩膀,然后一点一点地摩挲过去,“我热……”


    “师兄你这是……”谢疏心中有一个想法,但是他不敢确认,怕将沈屏伤了,谢疏只能一只手紧紧将人揽进怀里,然后试图唤醒沈屏,“师兄你醒醒……”


    “师兄……”谢疏声音低沉,他飞快地抓住沈屏到处作乱的手,然后下意识地凑近吻了吻他的鬓发,“师兄你看看我,我是谢疏。”


    “阿疏,阿疏……”沈屏一声声地叫着,他被谢疏束缚在怀里,难受得很,不自觉地想要挣脱,“我热,阿疏……阿疏……”


    沈屏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了,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让环抱着自己的人替自己解了这身上难捱的潮热。


    谢疏两个字在他嘴里一遍一遍地翻搅,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时候,他唯一能不断地重复再重复的就只有这两个字。


    而谢疏,也快要被怀里的人给弄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怀里的人本就是他情之所钟,他无数次想过这样的场景,想要将这个人牢牢地困在怀里,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但是平常时候他却不敢露出这样的心思,连一丝一毫都不敢有。


    如今,人忽然在自己怀里了,谢疏反倒生出一股不真实感,他捏着沈屏的肩膀,等沈屏被捏痛时轻轻嘶了一口气,他才恍然反应过来。


    “师兄……”谢疏满目歉意,只是怀里的人却并听不到。


    沈屏依旧在徒劳地挣扎,时间久了也不免愤愤,他忽然扑到谢疏颈侧,狠狠咬了他一口。


    谢疏不备,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口咬得太狠了,谢疏颈侧都出血了,沈屏却咂吧出一点铁锈味儿,嫌恶地偏开头,继续小声哼唧。


    “热……好热……”


    谢疏被沈屏咬了那一口,却没感受到多少疼痛,反而是心口处升腾起一股涩涩的期盼。


    “师兄,你咬我这一口,有些疼……”


    但是,居然也有些隐秘的暗爽。


    他期待于二人的亲密,虽然并不是以这种形式,也不是以不清醒的沈屏为开始,但是饶是如此,谢疏也窥见自己心底那一抹窃喜。


    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谢疏一旦嗅到一点,便欣喜若狂。


    而这样的结果却是,不小心被沈屏挣脱开双手。


    下一刻,谢疏瞪大了眼。


    眼前的人摸摸索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襟,由于不清醒,有一角还被他扯坏了,露出光洁的肩头……以及胸前暧昧的一点。


    谢疏怔住。


    “热……”沈屏还在和衣裳纠/缠,他气愤于衣裳的难解,又因为浑身莫名的潮热与麻痒而委屈。


    “帮我……”沈屏勾住谢疏的手臂,几乎赴死一般扑进他怀里。


    “碰碰我。”沈屏口中潮热的气息扑在谢疏耳际,二人勾勾缠缠,好似一团藕断丝连的红线。


    谢疏的平静快要维持不住了。


    他扣住沈屏的肩膀,触及肌肤时的震动几乎将他弄得耳晕目眩。


    “师兄……我是谁?”


    还是问了出来,即便这人喊过他无数次。


    谢疏犹存期待,“师兄,我是谁?”


    作者有话说:


    谢疏:肉都到嘴边了……


    沈屏:没听过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吗?


    谢疏:呜!


    七夕快乐呀宝贝们!祝开心快乐嘿嘿,情感事业顺顺顺!!


    第36章 蛊虫


    “你是谁?”沈屏微眯着眼, 一手攥着谢疏的衣襟,一手附在谢疏心口,“你, 是阿疏吗?”


    沈屏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的潮热如浪一般袭来, 他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阿疏……”


    这样的反应无异于邀请, 谢疏哪里能忍得住, 他将眼前的人扑倒, 一只手还不忘垫在沈屏脑下。


    “师兄……”


    “嗯……”谢疏微张着唇,露出一截舌尖, 谢疏眼神发怔,他几乎不可控制地俯身……


    “阿渟。”


    谢疏猛地一僵。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 沈屏和谢疏都默契地不曾在二人独处的时候提到宋渟的名字。


    不仅仅是为顾及谢疏。


    也不是对宋渟的忽略。


    谢疏明白师兄的意思,所以他也刻意地在避开宋渟。


    他与宋渟之间的矛盾不可调节, 在沈屏看来, 他们二人这样的现状维持着不变就已经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了。


    所以他一直刻意地照顾二人的感受。


    不提, 不说,不问,也算维持表面平衡。


    而谢疏也顾着他的感受,一直不曾主动提到宋渟,哪怕是无意提到时也立刻换了话题。


    沈屏不可能厌弃宋渟。


    旁人不知道, 但是谢疏知道。宋渟在师兄心中不可能形如旁的师弟,到底还是多了一份真心爱护。


    即便宋渟犯了不少的错, 也屡次惹得师兄不快, 但是宋渟这个人在师兄心中的地位即便会降低但不可能消失。


    对此, 谢疏不吃味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每一次都在顾及着师兄的心情,尽量的避免与宋渟发生冲突。他能感觉到师兄现在对他的爱护,但是他却不敢确认师兄对他的这种爱护到底是待师弟,还是说多了一种别的意味。


    不可否认的,他最希望的是那种感情,但是这多次以来试探后的结果让他根本不敢确定师兄对他怀有同样的心思。


    谢疏素来无欲无求,但是唯独对沈屏,不可抑制地屡屡动情。


    而他一贯在沈屏面前没有什么自信,他不是不曾大胆过,他也屡次试探,但是沈屏的反应都淡淡的,一时之间让他难免生出「师兄怕是对我无意」的想法。


    或许师兄对他根本没有这种意思。


    谢疏失落,也想再等等。


    他看透了自己的欲念,只希望师兄能有一天可以给他个机会。


    揣度师兄的想法,谢疏步步踌躇,或许师兄就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婉拒他,又或许……师兄根本不明白。


    谢疏宁愿沈屏不明白。


    也好过这个人是对他刻意避讳。


    “阿疏和阿渟……”沈屏忽然痴痴一笑,“不听话……”


    沈屏已经被体内那股潮热的气息裹挟了理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而谢疏因着他的反应,慢慢的抬起头,“师兄,我再等你一回……”


    大概真的是喜欢让他昏了头,若是换作之前,他现在大概会趁火打劫将这个人强占了。


    可是当他垂下头看着意识昏沉的人,又不免心软。师兄待他极好,这个世界大概再没有人能比师兄对他更好。


    所以谢疏根本没有办法违心地去伤害这个人,他想再给师兄一个机会,也给自己更多的时间,让自己再多对师兄好一些。


    这样的情绪让他放弃了去亲近这个人。


    谢疏硬着头皮将仍在他怀里蹭动的人牢牢扣住,然后空出一只手,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他目光沉沉,刻意地不去看他怀中「不老实」的师兄。


    灵力消失绝对不会是意外。


    而且他的内丹没有出现蹊跷,所以灵力消失只是暂时的……也不一定会维持太长的时间。


    想通了这些,沈屏便用了一个又一个的法子开始试了起来。


    整个修真界的修士或许都不知道,作为一个修士,没有灵力并非如废人一般。


    没有灵力不代表不能运用灵力,这种能力闻所未闻,而谢疏正好有这种能力。


    现在的沈屏若是清醒着的,他一定会对现在看到的景象诧异万分,因为明明没有灵力的谢疏,竟然能够调动周围的灵力为他所用。


    谢疏其实是有事情瞒着沈屏的。


    连同整个宗门都不知道,他自己身上其实是有一些秘密的,这秘密他从来都不曾对别人说过。


    虽然他阴差阳错拜进宗门,但是自己在暗地里却学着一些旁的东西。这些东西师兄并不知道。


    谢疏不是想要刻意隐瞒,而是一直觉得自己学的这些应当存在着一定的隐患。所以索性没有告诉师兄,以免让对方陷入危险之中。


    而如今这些东西正好能派上用场,所以他趁着师兄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决意试试。


    意料之中的,这法子竟然有用,所以谢疏索性调动着周围的灵力,先是在四周立下法阵,然后用剩余的灵力慢慢地疏导自己体内的筋脉。


    他能感觉筋脉中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他灵力的运行,但是一时之间竟然也找不到破解的法子。


    谢疏试了几次都不得其法,最后目光落到沈屏身上,他看着满面潮红的师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下一刻扣住对方的手腕,利用那从周围引过来的灵力,慢慢地将灵力送进他的身体……


    然后不动声色地用灵力一遍又一遍地平复沈屏身上的潮热。


    忽然,沈平的脸颊旁出现一道「黑线」。


    不,那似乎不是一道「黑线」,因为谢疏竟然看着那「黑线」像是有了生命似的流动了起来。


    动作先意识一步,谢疏连忙用灵力将那道「黑线」束缚住。


    所有的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


    那「黑线」被灵力困住,忽然间就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


    沈屏也紧跟着痛吟一声。


    他无意识地抓住谢疏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肩膀捏碎,但是谢疏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一动不动的任凭他抓着。


    谢疏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跟着那条「黑线」,他不敢有分毫懈怠,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本就不是自己的灵力,谢疏费尽力气也只能堪堪让灵力困住了那条「黑线」,然后逼得那「黑线」像是一条小蛇似的盘起来。


    谢疏料到那东西不肯老实,果然,那东西忽然诡异地扭动起来,然后谢疏也跟着蜷起来,疼得颤抖起来……


    谢疏不敢动作太大,他只能看着师兄在他眼前受罪,却不能立刻为他解了这疼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处处都是顾忌,谢疏不能松了劲,就怕那诡异的东西忽然间没了踪影。


    他越来越觉得这一切的问题应当就出在那条“「黑线」”上,谢疏哪里敢懈怠,只能硬着心肠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东西上。


    那「黑线」是蛊虫。


    当谢疏确认这个事实时,心脏几乎要停了。


    他不知道师兄何时被这蛊虫侵袭,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师兄体内。


    谢疏愈发心中隐痛,即便这一路自己都伴师兄左右,但还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沈屏是宿主,每当谢疏有所动作,他都会受到其影响。后来慢慢的他有了一丝意识,虽然不甚清醒,但是已经有意地避免自己痛吟出声。


    他好像知道有一个人为他忧心。


    心疼他。


    谢疏看着这样的师兄,心疼得几次险些忍不住想放弃。他一度想要换一个法子,但是又不能确保别的法子有用。


    而且最让他担心的是,若是这一次不能将那「黑线」给弄出来,那么下一次师兄身心怕是要受到更大的苦楚。


    所以谢疏不敢拖延,只能忍着心痛一点一点地将那东西勾缠住。


    “黑线”挣动得开始越来越无力,谢疏心中大喜,就快要成功了。


    “划,划开,逼……逼它出来……”沈屏眼前一片模糊,但是他能感觉到谢疏所做的事情。


    谢疏与他想到了一处,当即在沈屏耳下划破一道口子,然后同时用灵力逼着那「黑线」出来。


    “黑线”自然不肯,竟然试图往相反的方向蠕动,谢疏鬓侧汗珠大滴大滴地掉,而沈屏也疼得大汗淋漓,“再来……”


    谢疏眸子凌厉,手下动作一重,破开的口子更大了些,血珠子蜿蜒流下……映得沈屏苍白的面容莫名妖异。


    “好了!”


    终于,那「黑线」从伤口处掉落,谢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东西毁了,然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的沈屏已经被体内纷乱的气息搅弄得满头大汗。


    他觉得自己像是站立在云端,看不见前路,找不到方向,脚下轻飘飘的,却感受不到一丝闲逸自在,反而整个人焦躁而不安。


    他心里难受,身上像是无数只蚂蚁在爬,空虚将他裹挟,好像下一刻就要跌落殒毁。


    而就在焦躁得快要崩溃的时候,忽然嗅见一股莫名的气息,这样的气味太过熟悉,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是谁。


    沈屏无意识地攥紧谢疏的衣襟,他脑中空白了一瞬,原本心中的燥热难解,但是在这一刻,好像怦然消散尽。


    “师兄……”谢疏捉住沈屏的手,二人几乎十指相扣。


    沈屏慢慢睁眼,这一次虽然眼前还是有些模糊,但是却能看见熟悉的面容……谢疏的担忧难掩,二人目光相接,沈屏忽然笑了:“辛苦你了……”


    声音略哑,但终于不是无措又弱气的模样了。


    “师兄好了。”谢疏心中大定,他紧紧攥着沈屏的手。


    沈屏却在低头那一瞬间忽然僵住。


    “我的衣衫……”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谢疏:师兄自己宽衣解带……


    沈屏:(摇头三连),不是我,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宝贝们晚安鸭——


    第37章 忍耐


    沈屏发现自己胸口大敞, 衣衫散乱,先是诧异,再是羞赧。


    他张了张嘴, “先前我是不是……”


    “师兄着了道,那蛊虫应当是有催/情的效果, 而且……也将灵力封住了。”


    谢疏伸手在沈屏几处大穴上一点,眸色缓了缓, “师兄可以试试, 现在你的灵力应该是恢复了。”


    沈屏默默点头, 在施用灵力之前先将自己大敞的衣襟紧了紧,谢疏瞧着, 微微挑眉。


    谢疏的法子十分管用,沈屏的灵力已然回到最初的程度, 只是他看向谢疏时忽然一怔:“阿疏,你的灵力……”


    沈屏看得不错, 谢疏身上的灵力也尽数不见。不仅如此, 谢疏方才应当是调动了周围灵力的缘故, 现在身子亏空得厉害,面色有些苍白。


    沈屏瞧着谢疏恹恹的神色,担心不已:“莫非你也中招了?”


    其实方才谢疏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他一开始并没有太过在意,只一心担心沈屏的身体。


    如今沈屏灵力已经恢复, 他才顾得上看看自己,其实也并没有查探的必要。


    方才他自己灵力消失, 调动周围的灵力也只能是勉强将师兄的筋脉疏通。


    不过, 自己的情况与师兄的情况大差不差,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二人应当同样是中的蛊, 但偏偏师兄还被催了情。反观他自己,除了灵力无法使用之外,并没有别的问题。


    谢疏应当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他将谢疏的手臂拽过来,小心查探,半晌才道:“你体内的经脉阻滞,那蛊虫应当还在你的身体里。”


    谢疏点头,“也不知什么时候中了招,我竟没有察觉到分毫。”


    有了沈屏先前那一遭,这会儿二人都知道了要如何才能将那蛊虫逼出来。


    遂短暂地对视一眼后,沈屏一手掐住谢疏的手腕,小心查探起来。


    与在沈屏体内时不一样,这蛊虫奇异地有些难以捉摸。沈屏蹙眉:“你哪里不舒服?”


    谢疏被他问得一滞,后知后觉地摇头,“并没有什么不舒服,若不是与师兄一样没有灵力,我甚至觉得自己身体内并没有蛊虫作怪。”


    这样的情况便有些奇怪了,沈屏知道谢疏绝不像表面这样毫无所伤,相反的,在看到谢疏他这样的情况时,他心中狠狠的一坠,明明二人同样被蛊虫侵袭,为什么谢疏的情况是这样。


    而且沈屏不想承认,他越想便越增添了更多的担忧。


    “师兄……”谢疏看得出来他的担忧,心中微暖的同时又不免轻轻一动,“总叫师兄为我忧心,师兄会觉得麻烦吗?”


    “嗯?”沈屏好像被他这一句话弄的呆了下,他一脸疑惑:“为什么会这么问?”


    “有关你的事情,为何会是麻烦?”沈屏说着慢慢蹙起眉,“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如果连你的安危都成了麻烦,那我这个师兄当得也太过失职!”


    “仅仅……只是师兄对师弟的爱护么?”


    “什么?”沈屏凑近,“你声音怎么这么小,我都未听清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师兄待我极好。”谢疏不欲逼着眼前的人,便含糊过去,他一直觉得此后还有机会,便一点一点地忍着,比起自己的求不得,不要让眼前这个人为难才是更为重要的。


    沈屏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他继续捉着谢疏的手腕小心探查,灵力运用自如,一点一点沿着谢疏的筋脉四处游走。


    突然,谢疏一僵。


    沈屏也是一凛。


    “它在这儿!”沈屏飞快地送出另一股灵力,却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回来的第一章略短小,明天憋个大的,信我!!


    晚安呀——


    第38章 为饵


    沈屏看着谢疏胸口一道青紫掠过。


    他眸色一敛, 飞快地捏了一个诀,在谢疏胸口置下三道灵符,另一个则留在眉心。


    “师兄……”谢疏能感觉到沈屏体内的灵力在飞速流失, 他一把扣住沈屏的手腕,眸色略动:“那蛊虫暂时对我无碍, 师兄不若先……”


    “废话!”沈屏狠狠瞪他一眼,“不过这么一段时间就能让你我灵力尽失, 时间久了难保不会再有别的隐患。”


    沈屏恢复灵力也只是十之七八,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巩固灵力, 但二人都心知肚明,沈屏根本不可能如此施为。


    “那师兄答应我一件事……”谢疏知道劝不动沈屏, 便又换了言语,“倘若有危险, 师兄不可弃自己于不顾。”


    “嗯。”沈屏答应得爽快,但眼里却没有多少在意。


    谢疏心中无奈, 却也知道自家师兄的性子, 遂没有再多作言语。


    沈屏将谢疏几处大穴封住然后借由自己体内的灵力转圜, 他凝出一道灵力以血肉为引,沿着谢疏的筋脉一点一点渗入。


    “师兄,天铭四处为金木水火,动其一为阵眼……”谢疏闭着眼,小声引导。


    沈屏眉间掠过一丝担忧, “若以你身体为阵,那你遭受到的反噬会加剧。”


    “我信师兄。”


    谢疏睁眼又闭眼, 那一瞬的信任几乎要将沈屏烧着, 他脸色微微一变, 却是点头, “好,我试试。”


    沈屏明白谢疏的意思,反噬与其说是因人而异,不若说是取决于施阵之人的修为及熟练程度。


    沈屏的确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谢疏对他的信任已然超过十分,这样他便再没有退缩的理由。


    整个宗门,沈屏捏诀几无错误,底下师弟们却很少见过,而谢疏亦是如此。


    他们很少一起出去历练,谢疏也不似宋渟需要沈屏时常教导,遂他这一次是第一次见沈屏捏诀。


    门内长老时常夸赞沈屏,旁人只道其中有两分是看在掌门面子上,两分是对沈屏的偏爱,但是到这时,谢疏也不得不叹服。


    自家师兄对于捏诀画符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沈屏从未这样谨慎过,待三符六阵七十二诀在谢疏胸前结起,他生生紧张出一身冷汗。


    鬓侧微微浸湿,一律发丝贴在耳际,十指微微麻木,他慢慢抬头,“好了……”


    谢疏露出一抹笑,“我知师兄可以。”


    “从始至终。”


    这样盲目的信任,沈屏几乎失笑:“倘若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岂不是有负于你。”


    “师兄当真这样觉得?”谢疏胸前毫无知觉,蛊虫亦还在体内,但是这会儿却能心大地与沈屏开这些玩笑。


    沈屏捏了他脸颊一下:“你那么相信我,倘若我真失了手,怎么对得起你的信任。”


    说到这儿,不知怎么的,他想起少年时的一桩旧事。


    那时他入门不过两年,宋渟也是黏他黏的十分紧的一段时间。


    偶有一次被师尊带出去历练,沈屏与宋渟不慎跌入一个废弃的法阵。


    那里有些偏僻,加之二人尚且年少,一时便有些失措。


    宋渟何曾落到这样的危境,自然没有多久便大哭起来,沈屏心中愧疚,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够谨慎,这才引得落入险境。


    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自然心中有惧怕有怯懦,但是在宋渟大哭之后,他便敛了这些惧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


    一边努力地哄着宋渟止哭,一边想着法子破阵,沈屏左右支绌,没多久就弄得满头大汗。


    “师兄,我们能,能出去吗?”宋渟还在啜泣,沈屏抖了抖袖子上的土,小心给宋渟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子,“莫怕,师兄会带你出去的……”


    那时哪里有把握,沈屏也只是循着一点记忆小心尝试着,但是宋渟看不出少年硬撑着的肩膀,瘪着嘴,“这么久了……师兄你真的能带我出去吗?”


    “我好怕……”


    “师兄你快带我出去吧……”


    “这里好难受……我想爹爹了,师兄你能不能快点带我出去啊……”


    一句一句的催促,沈屏满头大汗,两只手臂抖成筛糠,却还是一字一句地安抚宋渟,“快了,快了……”


    沈屏最终还是没有将宋渟带出去。


    是师尊先找到他们。


    没有半句苛责,也没有一点埋怨,甚至还带着和善的笑,“你将渟儿护得很好。”


    “才没有!”宋渟趴在父亲肩膀上,小声埋怨,“师兄一直说自己可以,但是一直都没有做到,我不要再相信师兄了!”


    少年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是沈屏却失望落寞,明明他也在努力想要带宋渟出去。


    可为什么没有做到呢?


    后来许多年,宋渟还是一如既往地黏着沈屏,只不过每当他要沈屏答应他一件事情的时候,总要翻出那件事说上一遍。


    “师兄那时没有带我出去,食言了哦!”


    谢疏不知道沈屏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他小心勾住沈屏的手指,试探着开口:“师兄即便天赋异禀,在我眼中也只是师兄而已,你做到一件事,或者做不到一件事,在我心中并无分别。”


    “我得益于师兄的爱护,自然也可以看尽你的所有不熟练……”


    他眼底深处看得出来孺慕,沈屏心中微暖,“幸好我不曾辜负你的信任。”


    谢疏笑了。


    他好似全然没有顾忌,定定地盯着沈屏许久,良久,在沈屏将要开口之际,才慢慢道:“师兄,待此次事情结束,我有话要与你说。”


    谢疏一直觉得自己能忍,但是到如今却一点也忍不住了,他将最后一点忍耐嚼碎了,然后放在心底,只等有一日,敛了所有的逼迫,慢慢放在沈屏眼前。


    等师兄一句明确的回应。


    哪怕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也可以!


    沈屏不知道谢疏要说什么,但也不妨碍他难得有一丝期待。


    二人心中各有所想,手里的动作却不停。


    到了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沈屏屏住呼吸,先是在谢疏手腕处划了一道口子,然后以灵力为引,小心试着将那蛊虫吸引过来。


    沈屏已经封住谢疏几处关键大穴,那蛊虫无处可去只会胡乱窜逃。


    而沈屏则以灵力为饵,诱着它慢慢过来。


    “师兄,我感觉到了……”谢疏脸上苍白了些,方才没有阵法阻碍,那蛊虫没有感受到危险,自然不会折腾他。


    可现在不一样了。


    那蛊虫像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边顺着引诱不自觉挪动过来,一边在谢疏体内折腾。


    “再等等……”沈屏心疼地攥住谢疏一只手。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应该还有一章,宝贝还是先睡吧,明天再看叭!晚安-感谢在2022-08-30 22:57:46-2022-09-01 00:2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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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思人


    明明蛊虫在谢疏体内, 但是沈屏面色比他还要难看。


    沈屏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分心,鬓侧汗湿得难受, 谢疏眸色变了下。


    划破的伤口不住地流血,那蛊虫却并不如预料那样慢慢被逼出来, 疼得谢疏脸色越发苍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屏指尖发麻,他灵力源源不断地朝谢疏输送, 自己本就不稳的灵力越发不受控制, 他唇边溢出血, 衬得俊美的面庞竟有些妖冶。


    “师兄,暂且停一停罢。”谢疏覆住沈屏的手背, “这蛊虫怕是与先前的那一只不一样。”


    “不。”沈屏抬眸,“是子母蛊。”


    “什么?”谢疏讶异。


    “我体内那只是子蛊, 你的则是母蛊,”沈屏顿了顿, “但是你我并非同一副子母蛊。”


    沈屏也是方才才察觉到不对劲, 但是这个认知让他心中陡然失了一块, “子蛊不难处理,但是母蛊……”


    “若我记得不错,子母蛊应当是为控制人而出现的,但是现在我身体内出现母蛊,这……”


    本应用来控制子蛊宿主的母蛊, 现下却在谢疏体内,谢疏微微蹙眉, “这又是什么缘故, 总不能害我们的人大发善心, 对我格外优待?”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沈屏眸色沉暗, “怕是打的别的主意。”


    那子母蛊邪性得很,沈屏也只是略懂皮毛,但是现下的情况却容不得他尝试结果未知的法子。


    “暂且回去,我唤长老来一趟,只要这几日对方没有什么动作,应该能赶在母蛊躁动之前将其解决。”


    沈屏不敢拿谢疏的安危做赌。


    谢疏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不会违逆。


    只是,二人心中都不知怎么的,隐隐有些不安。


    ——


    “站在这里做甚么?”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沈屏后知后觉才发现,所有思绪尽数不见踪影。


    “师尊。”沈屏往旁边挪了一步,“只是想起一些旧事,一时忘了其他。”


    谌妄看他一眼,没有言语,自顾自走到岸边,单手结了法阵,此举弄得沈屏一怔,“师尊这法阵……”


    “汇集宗门灵气,能助你早日稳住根基,你体内的灵根到底还是不如与生俱来的运用自如。”


    将整个宗门的灵力汇聚于此也就只有谌妄做得出来,沈屏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却也不得不考虑另一个问题。


    “灵力都汇聚于此,掌门和长老他们不会因此与师尊问询吗?”


    沈屏问得委婉,但是其中意思很是明显。


    你这么做,不会被揍吗?


    “不会。”谌妄倒是坦然得很,“无望峰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过问,更何况……风清门的灵力取之不尽,这些也仅仅只是沧海一粟。”


    沈屏:“……”贵宗门大气!


    前世他所在宗门可没有这样的大手笔,沈屏心中闪过不少想法,但最终都平静了。


    书中世界,就是出现再离谱的事情也不必太过诧异,总归都是一场大梦。


    沈屏将自己说服,而后入了水。


    有谌妄在,不便褪了衣衫,他便直接合衣入水,虽有些难受,但尚且还在可堪忍受的地步。


    沈屏背对着谌妄,所以也不知道在谌妄眼中,他的背影……有多勾人。


    本就纤薄的衣衫,浸了水后显出皮肉的紧致,随着沈屏的动作,水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像是将沈屏裹挟入未平的潮岸……


    沈屏还是有些纤瘦了。


    谌妄眸色动了下,抬手往水里送了一个诀。


    沈屏专心修炼,刻意去忽略不远处还有个人,只是……水中灵力慢慢像是有了意识,将他四肢百骸梳理了个遍,连同以前的一些暗伤也被一点一点疗愈。


    谁在帮他不言而喻。


    沈屏慢慢转身,“弟子谢师尊……”


    “不必。”谌妄打断他,站在岸边定定地望着沈屏,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言,但是沈屏离得远,自然无从发现。


    原以为这样生硬尴尬的对话之后谌妄就会离开,但是那人却依旧站在岸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屏心中微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何。


    于是,沈屏有了动作。


    他慢慢往岸边走,打算找个理由先行一步离开。


    孰料才上了岸,与谌妄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


    沈屏猛地抬头,就见谌妄眼底一抹浓重的深情。


    他心尖一跳,一边欲挣脱束缚,一边疑惑,“师尊在透过弟子看谁?”


    他也不知道忽然从哪里来的郁气,致使开口便咄咄逼人,“师尊若是借着弟子思念什么人……不若再换个人,我这张脸实在寡淡得很,恐只会让师尊瞧着糟心。”


    “不会。”


    谌妄目不转睛。


    “什么?”沈屏微微瞪大眼。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后半部分发不出来,试了很多遍,放弃了……emmm,先就这些吧,宝贝们晚安呀——


    第40章 动手


    沈屏说得夸张了, 他这张脸到底还是与前世有三分相似,倘若再加上细微处的神态气质,单只是站在旧人面前, 便难以避免地与前世的他重合。


    大概也只有谌妄才能觉察到他细微处的不同。


    方才在水中,只是那道背影便让他几次失了理智。


    谌妄捏着沈屏的手腕, 他眼底深处带着沈屏看不出的情绪。


    沈屏心中还存着别的事情,被谌妄抓住的这一瞬只是觉得哪儿有些不大对劲, 但是一时之间他的理智尚未归位, 所以并没有意识到现在二人之间的距离有什么不对。


    不过谌妄的动作到底是有些暧昧了, 沈屏低头瞥了一眼,谌妄捉住他的手。


    嘶, 这人的手也太冰了些。


    沈屏目光落到谌妄手上,而后又慢慢挪开。


    “师尊还有别的事情吗?”沈屏尽量让自己开口显得不那么生硬, 但是前世以来他就鲜少与人接触过深,如今谌妄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师尊, 但是从心底里他对谌妄的情感并不足以让他们距离如此相近。


    所以一开口便刻意的有些疏离, 只是这话听在谌妄耳中却不会显得多意外。


    师兄看似温柔, 但内里排外得很。


    他面上的笑,十之七八是客气疏离,也就只有与他相处久了,才勉强有几分资格得以稍微亲近。


    谌妄遂沉默了一瞬,而后在沈屏再开口之前将手松开了。


    沈屏嘴唇微启, 但是不等他开口,原地已经不见谌妄的身影。


    “这人……”沈屏对谌妄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行为只觉莫名, 但是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温泉这一遭结束, 沈屏内里的灵力又运转自如了不少, 等回到住的院子他开始为期一月的闭关。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等到一个月后他出关,外面的情况已然大变,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风清门开始传出更多的闲言碎语。


    “哎,听说了没有?那外门弟子沈屏自从上了无望峰,如今可是焚玉仙尊最器重之人!”


    “就连尘沨师兄都难以掠其锋芒,如今日日在宗门里处理俗事。”


    “尘沨师兄待那沈屏那般妥帖,听说之前被那沈长钰找麻烦,还是尘沨师兄与淮渊蓝玉几位师兄处理的……这人也太忘恩负义了些,日日只知讨好焚玉仙尊,做那阿谀奉承之辈……”


    “就是就是,尘沨师兄到底要比他先入门,这人就是狼心狗肺!”


    “谁说不是呢!”一人压低声音,朝周围师弟招招手,“你们知道的也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那沈屏手段多着呢!”


    “师兄难道还知道什么秘闻不成?”几人来了兴趣,忙不迭地凑过去听。


    开腔那人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沈屏此人可不仅仅只是焚玉仙尊的座下弟子而已……”


    “师兄的意思是……”


    开口之人阴恻恻一笑:“门内师兄弟们到底良善,都不知道其中的诡秘……”他一扯唇,“你们可知原来内门师兄沈长钰?”


    “沈长钰?”几人略微有些惊讶:“那不是……”


    “他曾经可以南逢长老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可是最后呢,悄无声息地被驱逐出宗门,就连南逢长老也……”


    他长长叹了口气,“旁人不知其中关窍,但是我却从别处听到了一些风声,那沈长钰根本就是被沈屏此人算计了!”


    “而且连南逢长老陡然不见踪迹,也是与其有莫大的干系!”


    诸人越听越觉得自背后升腾起一股难言的阴冷之气,他们面面相觑,“师兄说的这些可是确凿之事?”


    “那沈屏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连门内长老都受其戕害!”


    “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并不敢确定,只是有些事情无风不起浪,倘若事情没有发展的苗头,那么自然也不会传出这些话来,不过今日你们听到了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再说出去,如今那沈屏本事可比你我要厉害,他若是知道了,再往仙尊那儿吹吹风……说不定到时候倒霉的就又是我们了!”


    开口之人晃晃脑袋,一脸的讳莫如深,诸人听了却觉得他所说十分在理。


    对于沈屏一事,若是十分肯定地将此事确凿无误地认定,诸人反倒会觉得其中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是这个人真真假假这么一说,原本听起来荒诞无藉的话,如今诸人想来却越来越觉得十分有道理。


    而且有些事情突然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南逢和沈长钰一事说到底还是透露了些风声出去。


    前段时间,沈长钰和南逢相继被掌门和白澄长老处理了,虽然在他们二人的有意遮掩下并没有被太多的人知道,但是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到底还是惹人注意了些。


    更何况二人的存在并不如外门弟子那样籍籍无名,两个重要的内门关键人物忽然踪迹全无,本就透着一股子离奇诡异。


    如今诸人只消听到一点风声,诸人便难以遏制地往各种缘由上想。


    门内的弟子一开始也仅仅只是诧异南逢长老和沈长钰怎么突然不见踪影,但是时间久了不免有人会对此胡乱揣测,更遑论不知道从哪里泄露出的这么一丝消息,被人不分因果,不管逻辑地弄到手里,最后再几经更改之后变了数个版本。


    本来谣言止于智者,奈何掌门白澄长老连同尘沨蓝玉他们平日里要忙宗门的事情,加上还有修炼一事,所以对于门内这段时日私下流传衍生出来的一些闲言碎语总是难以捕捉。


    所以发酵到现在,宗门内纷纷扰扰诸人各种揣测纷至沓来,而对于尘沨蓝玉他们而言,宗门表面看起来都是一片祥和。


    只是他们不在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晓。


    丹房里的曲清先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


    他原本是抱着药材要往白澄长老那儿去,孰料半路上听见不少人阴阳怪气,对沈屏诸多恶意揣测。


    他一听到便变了脸色,当即也顾不得怀里的药草,几下就窜到出人面前开口反驳:“你们怎么能青天白日的胡说八道呢!沈屏他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人,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你们做甚要将所有的事情往他身上推!”


    “你是哪里来的家伙!平白无故地朝人大喊大叫,什么沈屏是无辜的,你这样向着他说话,是想着趁机要抱人家大腿吧!也是想从仙尊那儿寻求些荫庇是吧!”


    “阿谀奉承的人我见得多了,但是如你这样的倒是少见,真是不要脸皮!”


    明明他们并不占道德上峰,但是却一个个一口气不停歇地将曲清骂了个狗血淋头。


    更有甚至直接将曲清推了一把,将本就纤瘦的直接搡了个倒。


    曲清狠狠摔在地上,手臂,双腿都破了皮,但是他却顾不得这些,而是继续爬起来怒斥:“你们就是嫉妒他!”


    “沈屏他与你们无冤无仇,能入焚玉仙尊门下是他的机缘,也是仙尊的决定,你们不敢对仙尊大放厥词,却只敢在背后说沈屏的坏话,若论无耻,你们当之无愧!”


    曲清一字一句无疑是戳中诸人的痛点,他们恼羞成怒,直接一把扣住曲清的咽喉,“胡说八道!”


    曲清说得没错,他们一开始只是羡慕沈屏入了焚玉仙尊的眼,走了狗屎运才破格上了无望峰。


    但是自从宗门内流言蜚语传出,他们的羡慕便化为嫉妒,一个个自以为如果将沈屏踩在泥里,便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沈屏是诡计多端才得了仙尊的青眼,而并不是因为他比他们出色。


    这样的认识虽然改变不了现实情况,但是却能短暂的让他们心中得到极大的满足。


    若说一开始只是过过嘴瘾,看些热闹,那么现在他们已然将看热闹的心态转化为——倘若能够将沈屏的声誉抹黑,引得掌门他们因此对沈屏生出厌恶,藉以将沈屏拉下来,他们即便不能替代沈屏,但是能将这样一个人毁个干净,于他们而言,也是个让十分快意的事情。


    曲清不懂这些,但是他只知道这些人对沈屏怀有莫大的恶意。


    即便他被扼住脖颈呼吸不畅,但是对于沈屏的维护,他依然不肯后退一步。


    当初在外门,沈屏对他虽然是肉眼可见的有些不耐,但是自曲清进入风清门,第一个朝他伸出手的却是沈屏那人。


    明明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但是对他却没有半分嫌弃,不仅如此,还屡屡面冷心热的帮助,事后总嘴硬他只是闲的想找些事做。


    「嘴硬心软」的沈屏在曲清眼中是很好的人,他一旦认定一个人,便是出现再多的变故,他也会坚持当初的想法。


    只是思绪慢慢飘远,喉间艰涩难言。


    曲清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慢慢地混沌起来,但是他依然不肯开口求饶。诸人见了他这反应心中怒火更盛,手下的力气也越发大,直接将曲清扼得呼吸困难,几乎昏死过去。


    就在此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灵力直接将扼住曲清的人手臂打得发麻,让其吃痛地松开手。


    曲清软软倒在地上,一人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揽住他,免于他再一次摔在地上。


    诸人一看,这哪里是旁人,分明就是沈屏。


    “你……”


    在人背后语人是非,还被抓了正着,而且欺负他的朋友倒也罢了,最后却技不如人。


    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话都说不利落了。


    说到底他们在这里过嘴瘾,但是真正沈屏到了眼前,他们一个个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不敢开口了。


    沈屏却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他们不是害怕自己,不过是因着他背后的焚玉仙尊——谌妄而已。


    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他这一路来,也听到了不少,其中真真假假,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虽然九分假,但是也还有一分真。


    而这一份真不过是他们猜对了南逢和沈长钰的消失是与他有关。


    诸人在他背后说他坏话,甚至于直接言语间讽刺嘲弄,这些沈屏都不在意,前世最后那段时间他听到的更恶毒的话多了去了,如今这些在他眼中只是小打小闹。


    但是他不在意的,有人却不会不在意。


    蓝玉随后出现。


    他的出现比起沈屏来要让诸人更加胆寒。


    蓝玉其人温润如玉,平素也不经常出现,之前数年更是与淮渊出去历练,但是在宗门里待的久了的弟子们却对他十分恭敬。


    不为别的,他本人的天资卓越要占一半。


    修真界对强者的钦慕是本能,恐惧也是本能。


    而另一半,则是因着白澄、淮渊二人。


    蓝玉身为宗门地位仅次于掌门的白澄长老的唯一弟子,他既受白澄长老爱护,又颇受掌门喜爱,更别说大师兄淮渊对他言听计从,几乎称得上是马首是瞻。


    风清门谁都可以得罪,但唯独焚玉仙尊谌妄和蓝玉师兄不能得罪。


    前者全因他的修为高深,而后者不止修为,只是他身后的几人,就足以吓得诸人噤若寒蝉。


    蓝玉难得不是笑着,他目光掠过诸人,沉凝开口:“肆意揣测掌门长老,嘲弄奚落师兄,还对师弟狠下杀手,这就是你们身为风清门弟子的气度吗?!”


    风清门宗门律规森严,最忌讳门内弟子互相戕害,数百年来最出格的是魔修渗透,伤了无数弟子,而这魔修冠的是风清门弟子的名,姑且也算得上是门内弟子倾轧。


    所以后来数百年掌门长老对于此类事情都格外严苛,一旦发现门内弟子互相倾轧坑害,便以大惩处置。


    只是这百年来此类事情极少出现,如今借着沈长钰南逢一事对沈屏诸多嘲弄揣测,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


    也难得让蓝玉动了气。


    以往门内弟子偶有此类事情出现,只要言语间不是太过分,而对方也不怎么追究,那么几乎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但是这一次却出乎他所料。


    蓝玉在宗门多年,也从未听过这样恶毒的言语。


    明明有些人与沈平并不算是熟识,甚至于连见都未曾见过一面,但是就是这些人,一开口对沈屏却是极为恶毒的揣测,那话里的嘲弄和奚落像是对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


    蓝玉对于这样的事情见得少,但是这一次却深恶痛绝。


    他往沈屏面上看了一眼,开口就惩治了十多人,周围看热闹的,现在也是一副灰溜溜的模样,唯恐被惩治的人再多一个自己。


    但沈屏对于蓝玉是否惩罚这些人并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所以在蓝玉处置完在场的人之后,他缓慢开口:“方才是谁伤了他?”


    他的目光落在曲清身上,曲清颈项上的红痕太过刺眼。


    他问罪的意味太过明显,曲清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就扯扯他的袖子,“算了,我没事……”


    沈屏不理会他,看向垂眸的诸人:“不说?”


    “是觉得这事不算什么?还是根本就是没胆量?”他轻嗤一声:“方才一起欺负他,如今却连承认都不敢,你们也就这些血性?”


    他面露不屑,蓝玉往他脸上看了眼,却没有开口阻止。


    沈屏都开口嘲讽了,诸人还是沉默。


    这下沈屏心底更添一分火气,“呵,装聋作哑是吗?”


    话音刚落,他一抬手,灵力便朝诸人倾泻而去。


    诸人瞬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脖颈,呼吸困难。


    “这种滋味儿都合该尝尝,毕竟……你们都情愿共进退不是么?”


    诸人都不开口,只觉法不责众,但是沈屏偏不可能让他们如意。


    “沈屏,你未免太过嚣张!”


    作者有话说:


    今晚粗长,明天……应该可以更粗长一点……点叭——


    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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