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逢熟知沈长钰的一切,他惯会拿捏这个看似聪明实则蠢笨无知的徒弟。


    沈屏心中已然有了准备,倒也不会觉得多意外。


    但是谌妄明显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一道符箓将南逢困在原地,“你虽为风清门长老,但宗门容不下寡廉鲜耻,玩弄弟子之人。”


    话音未落,直接废了南逢一身修为。


    “谌妄!”南逢瘫软在地上,面色苍白,“我自知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狠下杀手!”


    地上南逢气息不稳,灵力溃散的感觉让他开始慌乱。


    掌门与白澄亦是脸色骤变,“谌妄,南逢罪不至此,你……”


    “尘沨。”谌妄不欲多做解释,起身离开,尘沨则从袖中拿出几张纸呈到掌门和白澄面前。


    “一则狎弄门内弟子,二则毒害沈氏家主,三则蓄意谋夺他人私物,四则唆使威逼弟子杀害同门,五则……私下结交鬼修,桩桩件件,罪无可恕,还请掌门定夺。”


    尘沨说完退到一旁,掌门与白澄面面相觑,“这怎么……”


    “皆为实证,弟子不敢造假。”尘沨出去的那一趟就是为沈父突遭恶疾一事,而蓝玉与淮渊则取到南逢狎弄弟子的证据,至于鬼修一事,沈屏顷刻间就明白过来。


    那日在梁府外遭人跟踪,沈屏以为那人逃走之后谌妄便没有再追究,没想到梦见谢疏的那一夜,谌妄借口离开就是去查此事。


    鬼修,与魔修同为修真界正派争相诛杀的对象。但与魔修不同的是,鬼修多是散修,行走在正道无瑕顾及的地界,以正道为敌,却不正面相抗,许多时候与魔修也是亦敌亦友。


    风清门百年前曾出现过一个鬼修,他外联魔修,致使风清门弟子死伤无数。自那时开始,风清门对鬼修十分忌讳,相较于魔修,对鬼修更无半分容忍。


    沈屏心中闪过不少念头,难道南逢与魔修有关?


    可是他从南逢身上没有察觉到半分魔修的气息,沈屏有些犹疑,而且晁书那家伙也没有再出现过,要不然暂且试探问问也好。


    沈屏思绪乱飘,那边掌门和白澄长老脸色难看,“南逢,鬼修一事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话虽如此,但是诸人都知道,证据俱全,南逢与鬼修有关一事确凿无误。


    “你们以为这风清门除了鬼修之外便没有别的了吗?”南逢阴恻恻地看着掌门,“一切还尚未开始……这风清门当真如表面这样毫无危机么?”


    “南逢你什么意思?”白澄盯着南逢,“你莫要以为胡说八道一番就能免了你的处置。”


    “呵!”南逢冷嗤,“你们自当看着……看着这风清门是不是如表面这样平静,鬼修如何,魔修……又如何?”


    他话音未落,白澄大惊,就见他已经倒地,没了声息。


    蓝玉走近探了探,而后抬头朝掌门白澄他们摇摇头,“来不及了。”


    白澄与掌门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


    “师兄,南逢已经身死,事情姑且算是了结了,剩下的……”白澄欲言又止,掌门明白他的意思,“对外只说他修炼不当,走火入魔。”


    “……是。”蓝玉他们自然不敢有任何意见。


    便只剩下地上的沈长钰了。


    尘沨却在此时上前一步,“掌门,师叔,师尊的意思是将沈长钰送回沈府。”


    “只是如此?”白澄不明所以。


    “沈师弟父亲已经苏醒,这几日已经能处理事务,有关风清门的事情,弟子已经捡了无关紧要的告知沈师弟父亲,至于如何处置,相信他能做出最适合的结果。”


    “便如你所言。”掌门不会再这等事上拂了谌妄的面子,不过在将沈长钰带离风清门之前,他那一身修为还是被废。


    灵根有了损伤,即便他天赋不错,以后若要重新修炼也不容易了。


    *


    沈长钰被带走,临走时他经过沈屏身边时停了下。


    “你真是好命……”沈长钰盯着沈屏。


    “如果你指的是我这四灵根体质,那可真是好命。”沈屏懒得和他废话,先一步离开。


    沈长钰即便到了这一步也还是执迷不悟,沈屏摇摇头,正好尘沨走到他身侧,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他微微一笑,“家父一事有劳师兄了。”


    “你我师兄弟二人不必见外。”尘沨轻笑,“回去吧,师尊还等着我们。”


    “嗯。”二人与蓝玉淮渊辞别,不多时便回到无望峰。


    还是那片竹林,只是这一次谌妄就站在最外边,似乎是在等着他们。


    “师尊。”沈屏跟着尘沨一道开口。


    “鬼修一事还需再查,白澄和掌门若是问起,你据实以告便可。”谌妄对尘沨嘱咐道。


    尘沨自然应声,“是,师尊。”


    然后谌妄的目光落到沈屏身上,一时也不言语。


    尘沨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找了个借口离开。


    留下沈屏略感尴尬。


    二人相对无言,尤其沈屏看不见谌妄的神色,更觉不安,他知道这一次有关沈长钰和南逢的事情全都仰仗谌妄,而且尚且还有一些蹊跷之处亟待解惑,但是问出来的话,总觉有股质问的感觉。


    “你想问什么?”谌妄似乎早有准备。


    沈屏犹豫了下,还是将一直疑惑着的问题问出来,“师尊一早让尘沨师兄去查探,是早就发现了什么?”


    “那日你与尘沨回来,他便说了沈长钰欲伤你的事情。”谌妄声音不疾不徐,“你既已是我无望峰的弟子,便不能任人欺凌。”


    “仅是这个缘故?”沈屏不信。


    “还有别的原因,你要听?”谌妄紧紧盯着沈屏,灼热的视线连看不见的沈屏都感觉到了。


    他忽然就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嗯?”谌妄走近,“你问的,我都会说。”


    这话就有些暧昧了,沈屏微微蹙眉,什么情况?


    他不敢细想,努力引开话题,“师尊何时知道南逢与鬼修有干系的?”


    “只比你们早一些。”谌妄想了想,“其实早先是有些预兆的,但是没有多想,后来沈长钰的到来让我有所怀疑。”


    沈屏惊讶于谌妄的敏锐,他心中佩服,“师尊明察秋毫。”


    “并非。”谌妄打断他,“若真明察秋毫,便会早一时发现你。”


    沈屏:“……”这要我怎么接?


    他再一次试图引开话题,“南逢的死,师尊似乎也不惊讶。”


    “该死之人,何须惊讶。”谌妄负手,“你不想他死的那么快。”这是叙述的语气,不是问询。


    沈屏微讶,不过还是诚实回答,“对,他死的太过干脆了……就好像要瞒着什么。”


    “他最后说的话,你相信?”谌妄看他。


    “我从不信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但是他无端提到魔修……很难不让人多想。”沈屏表面这样说,心中想的却是晁书嘱咐他的那件事。


    他来风清门也有一段时日了,一直一无所获,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没想到南逢却死了。


    不过这一下,他好歹确定了现在的风清门的确有魔修,而且身份应当并不简单。


    脑中将所有可能的对象都想了一遍,最后却还是被一一否定。


    他线索就这么断了,他难免有些泄气。


    谌妄却又道,“不管南逢所言是不是无风起浪,掌门都不会轻易揭过。”


    “师尊可有头绪?”沈屏有意打探。


    “没有。”谌妄看他,“全无证据,只凭南逢一句话,风清门无数弟子,怎可轻易怀疑?”


    “师尊说得对。”沈屏心中又是一凉,便如谌妄所言,风清门弟子无数,南逢那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对沈屏而言并无作用。


    依旧大海捞针一般。


    “还有别的问题吗?”谌妄难得十分有耐心。


    “最后一个……”沈屏略一犹疑还是问了出来,“师尊收我入门,什么缘故?我天生废柴,连修炼都艰难,师尊总不能是可怜我?”


    “没有什么是天生的。”谌妄声音略沉,“我带你上无望峰,只是我想。”


    “师尊还想什么?”沈屏眸色略暗。


    “方才你说最后一个问题。”谌妄转过身,“这一次,你没有机会了。”


    沈屏:“……”师尊果然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回去休息,明日我替你洗精伐髓。”谌妄扔下这一句话便离开。


    沈屏一怔,后知后觉问道,“师尊的意思是……”


    “不仅治你的眼,还要将你多余的灵根剔除。”谌妄的余音在竹林中回响。


    说不开心是骗人的,沈屏摸了摸眼睛,心中稍定。


    *


    无望峰一片平静,但是就在谌妄为沈屏治眼,洗精伐髓的这一段时间,风清门慢慢传出一阵谣言。


    “传言焚玉仙尊的道侣身死,仙尊走火入魔,本该飞升的人硬生生将修为压制,就是为了重新救活道侣。”


    “不对,明明是仙尊忘不了他的白月光,将别人拿来做了替身。”


    “谁能有那殊遇?”


    “还能是谁!外门的那个沈屏……”


    “怎么可能!”


    “不仅如此,那沈屏如今是仙尊的弟子,旁人要得罪他,便是得罪了仙尊……你当那南逢长老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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