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棺材内逃逸的那道黑光, 将房间内墙壁毁出了一个大洞，这倒也是好事，至少四人组不必再原路返回, 可以直接从二楼离开。
用颜薇的话来说, 即“让华越搬着咱们飞下去，多搬几次，连尸体也搬走”。
……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棺材一开, 走廊里的幻术就自动消失了。
然后他们各自分配好了任务, 由孟鲸和翟子渊打磨肋骨, 再由颜薇和华越去火烧蔷薇园。
打磨肋骨这件事, 对于孟鲸来讲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尝试了, 遥想当初监狱主题的那场游戏, 她进行改造劳动的内容之一, 就是用人的骨架磨成长矛或短矛——她后来磨好还顺了一根自己用。
不过打磨和抛光都需要工具，她借着寻找工具的机会，和翟子渊一起把古堡内部的地形熟悉了一圈, 从而为最终任务做准备。
古堡看似只有五层，其实回旋的楼梯极长, 每一层的间隔也高, 换算下来和二十层也没什么差别。
一楼和二楼之前已经了解过了, 三楼主要分布着城堡主人的宴会厅、会客厅、私人餐厅和藏书室；四楼是数间小的祷告室, 还有宽阔的花草观景台，尽管那里的花草都早已枯萎了。
再往上走的五楼, 也就是最高一层, 以各种奇珍异品的展列室为主, 尽头是两间上了锁的行刑室，透过狭窄的窗口，能看见里面各式残酷的刑具。
外侧围墙上错落有致环绕建立着几座塔楼，最上方是伫立着年代久远铜钟的天台，天台被无形结界封印住，隔着很远的距离，都会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窒息。
翟子渊神色了然：“鲸鲸，邪恶力量不会被封印在那座铜钟里吧？”
孟鲸点头：“差不多。”
“我没记错的话，地窖那幅示意图上画着意念师的位置，最后就是要站在距离铜钟很近的地方？”
“对啊。”
“那……那也太危险了。”
孟鲸闻言，无奈侧头看了他一眼：“你要考虑的不是我危险，而是你自己危险。”
毕竟她只是施法人，由此造成的反噬伤害却要全部由他来承受，先前对抗瘟疫元素时的后果，大家都很清楚，更何况这一次是封印最终的大BOSS，强度可想而知。
意念师是这场战斗中最关键的一环，须得拼尽全力，其实按照游戏的潜在规则设定，恐怕意念师最后就是要用来牺牲的。
这也就意味着，翟子渊一定会代替她去死。
翟子渊读懂了她的眼神，他略微愣了一愣，而后很轻松地笑了。
“没关系的鲸鲸，我早就考虑好了，我最怕的是你有顾虑，不愿意尽全力。”
“你太小看我了，通关游戏是大事，我从不留余地。”
“那就太好了啊。”他的语气非常坦然，“就算我在这里出局，我们也还会在神明之城重逢的，我等你。”
我等你。
对他而言，见证她的胜利，远比自己得到胜利更有意义。
*
要制作城主信中所说的骨刺，首先需要剖开尸体干瘪的胸腔与腹腔，剥离撕下皱褶的外皮，再整齐砍断肋骨，逐一打磨。
这些准备工作都是由翟子渊完成的，期间孟鲸在旁边撕着面包，偶尔也会给他嘴里塞一块。
翟子渊嚼着面包，含糊不清道：“希塔小姐要是知道咱们解剖城主的尸体，恐怕会发疯。”
“无所谓，反正她也不会知道了。”
“但该说不说，这真是一项适合消磨时间的工作。”
孟鲸饶有兴致朝他投去一瞥：“你真这么认为？”
“是啊。”
“那你确实进步太多了。”
“我总得跟上你的脚步啊。”他熟练用找来的锉刀磨着肋骨，温柔又耐心地回应，“你已经迁就我很多了，如果我不努力，怎么配长期和你组队？”
或许连孟鲸自己也没发觉，此刻唇边浮现的轻盈弧度，是她极少露出的微笑，不是出于任何伪装与欺诈的前提，只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笑一笑，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笑一笑。
遗憾的是翟子渊没看到，他转过头望向门外，自言自语。
“华越和颜薇烧花烧得怎么样了？烧完是不是还得灭火啊？”
待他重新看回孟鲸时，孟鲸的表情已恢复如常，她淡定“嗯”了一声。
“没事儿，烧不死人。”
“？”
……
华越利用从古堡墙壁上找到的装饰火炬，引了壁炉里的火，前往庭院里焚烧那些蔷薇花。
在此过程中，颜薇表示：“可惜你不是火元素能力者，不然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风助火势，也不能说毫无用处，你得庆幸我不是水元素能力者，否则刚燃起来就浇灭了。”
“切。”
熊熊火焰席卷了蔷薇花园，比较神奇的是，火势遵循了固定界限，并未蔓延至庭院的其他地方，而且也没等他们主动灭火，大概烧了一个多小时就自动熄灭了。
脚下的泥土还烫着，颜薇小心翼翼踩进去，用刀鞘仔细翻找。
这很考验眼力，她发现大部分花枝都被烧干净化为了灰烬，却的确有少量的花枝散落在那里，呈现出一种偏灰色的金属光泽。
她用手指拈起其中一根端详，并弯折试探，手感有点像铝丝，绝对可以轻松缠绕在磨好的骨刺上。
“搞定搞定，赶紧去找，在天黑之前找齐十二根！”
*
住在古堡的日子里，四人组闲来无事，开始做一些战前准备工作。
比如从四楼的展列室里，挑一些合适的皮甲和轻甲带下来，用来分发给那些自保能力不太强的玩家，幸运的话，或许可以减少一些伤害。
再比如收拾了三楼的宴会厅，又探察了一下后厨存放的食材，发现居然有许多食材是用魔法冰柜冷冻的，解冻后就能烹饪。
颜薇决定在这里举行一个战前聚餐，让大家相互熟悉熟悉，从而增加团队凝聚力。
对此，翟子渊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还表示自己可以负责下厨 ，孟鲸和华越的意见则是：算了，随便你们。
……
距离最终通关倒计时四天，古堡迎来了第一批前往会合的玩家。
这是一支三人小队，为首的是一位染了雾霾蓝长发的姑娘，他们正在庭院里谨慎地四处环顾，恰好颜薇从一楼走廊的窗口向外看，双方巧之又巧对视。
“……蓝头发的妹妹？”
“红头发的姐姐！”
正是当初在城主庄园里，和颜薇有过匆匆一面之缘的净化者。
她没有失约。
作者有话说：
今晚0点之前还有一章，记得来，另外22点开奖，谁中奖了记得告诉我，我看看欧皇。
? 102、勇士集结
蓝头发的姑娘叫方锦, 性子很活泼爽朗，跟颜薇一样是个自来熟。
双方一见面，她就热情介绍了自己的两名队友, 一名是剑类武器能力者, 另一名是木元素能力者。
原本他们也是四人小队的，但其中一人前不久遗憾出局了。
“我们在城主庄园跟约德尔夫人发生了大战，损失很惨重，除了我的队友, 还牺牲了另外两位玩家。”
孟鲸闻言, 冷静反问：“那约德尔夫人呢？”
“当然也死了, 我们怎么能让她活着离开？万一她变成最终任务的隐患怎么办？”
“参战的玩家共有几队？”
“三队, 另外两队好像有什么矿洞的支线任务没做完, 说是为了流星盾牌的奖励, 等完成了再来会合。”
华越补充询问了一句：“另外两队有净化者吗？”
方锦摇头：“没有, 所以我还在担心, 他们要怎么穿越那道毒气屏障。”
“没关系，我们有净化权杖，可以去接应一趟。”
正巧这时翟子渊把净化权杖拿过来了, 方锦惊讶端详：“净化权杖？还有这种东西？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因为她在庄园折腾时，希塔小姐和塞尔曼骑士早就进入密室避难了, 自始至终没出现, 自然也就没办法告诉她关于净化权杖的相关提示——虽说她也不需要。
“在修道院拿到的。”翟子渊回答她, “前提是得先清除瘟疫元素。”
这次不仅是方锦, 连她的队友们也震惊了：“原来瘟疫元素是你们清除的？牛逼啊！”
“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一对情侣帮忙, 他们现在也去召集其余的玩家了。”
于是接下来, 是四人组给方锦三人详细解释来龙去脉的过程, 好使对方全面了解即将进行的最终任务。
等讲解得差不多了，颜薇提议：“方妹子，把我的空间项链给你，里面装足了吃喝和用品，你能不能负责去接一趟玩家？我觉得净化者使用净化权杖，专业对口，应该会起到更强大的作用吧？”
“我觉得行。”方锦爽快同意，顺便一拍旁边某位队友的肩膀，“阿杰，你陪我去。”
队友比划了个OK手势：“没问题，记得带两条毯子，那附近太冷了。”
“就你事儿多。”
……
方锦和队友阿杰休息了半天，就带上净化权杖和足够的食水与毛毯，折返回毒气屏障去接应其他玩家了。
大约又隔了几个小时，冯安和茵茵带领了一队玩家到达古堡，粗略计算大约有二十人，浩浩荡荡的很是壮观。
这对小情侣的办事效率，果然还是很可观的。
据冯安说，还有几名玩家留在了毒气屏障那边，其中包括两名净化者，他们正和方锦一起研究办法，打算共同施法让净化权杖成为毒气区域的定海神针，长期持续净化，这样就不必派人特意盯着了，后续还有落单的玩家也能轻松通过。
然后夜里，方锦提到过的那两队玩家也来了，还带着完成支线任务奖励的流星盾牌，说可以给弱势玩家们增加一层防御。
转天中午，方锦和阿杰回归，并带回了留下帮忙的净化者，以及顺利接应的十名玩家。
古堡集结的勇士数量达到四十二名，正当大家都担心规定人数会不够的时候，后面又陆续到了十名玩家，有的是知道任务，但由于种种原因差点来晚了；有的是不知道任务，单纯被城中骤起的暴.乱赶到了这里，歪打正着。
有一队玩家尤其了不起，他们自打进入游戏这十多天，基本上什么都没干，除了吃喝就是住在一家偏远的旅店里，偶尔去潘森果园打打工应付生活。
黑蜘蛛帮会扫荡时他们躲着，丧尸横行时他们躲着，约德尔夫人大开杀戒时他们躲着，丛林凶兽集体发狂冲进城中时他们还是躲着……重要的是，真的都躲过去了，当之无愧的摆烂苟王。
要说这游戏也真是有意思，有人能者多劳忙得要死，有人划水躺平闲得要死，像极了人生百态的缩影。
至此，集结勇士达到五十二名，符合封印规定人数。
决战将至。
*
在倒数第二天的下午，包括翟子渊和颜薇在内，会做饭的玩家们纷纷加入，大家热热闹闹共同烹饪，十八般厨艺各显神通，最终凑齐了两大桌子美食，什么菜系都有。
他们还开了两瓶古堡内珍藏的红酒，认识的不认识的热情碰杯，觥筹交错间，满含着对彼此的美好祝愿。
在神明游戏里，从来难得看到这和谐友爱的一幕，各路玩家相聚在一处，没有残酷竞争和尔虞我诈，有的只是无尽的热血与决心。
他们将要齐心协力去面对一场浩劫，犹如满天星辰聚成火焰，血海里灼烧，直到拼出一条生路。
那是一条属于所有人的生路。
华越举杯，微笑看向自己的队友。
“无论如何，这一局能和各位组队，是我的荣幸。”
翟子渊欣然碰上他的杯沿：“也是我的荣幸。”
“就爱搞这虚头巴脑的□□。”
颜薇翻了个白眼，尽管无语，可也还是端起了酒杯。
孟鲸没说话，象征性点头示意，但目光微移，发现翟子渊正认真注视着自己，仍保持着举杯的姿势没变。
她顿了一顿，终是将酒杯前探，两杯相击，发出清冽脆响。
翟子渊很温柔地笑了。
纵使四周再多喧闹，这依然是午夜到来之前，他与她所拥有的，最后的安静时光。
……
……
午夜已至，月圆当空。
乌云正于天际聚拢，庭院内温度急剧下降，浓雾再度笼罩了整座古堡。
全体玩家已经在孟鲸的指示下，根据那幅示意图，各自前往正确位置。
元素能力者在古堡正门集合，武器能力者在二楼走廊集合，幻术师在三楼观景台集合，意念师在五楼铜钟后方集合。
其余玩家则各持一根由蔷薇花枝缠绕的骨刺，前往庭院四角，设立封印结界。
准备就绪。
——这一战我们未必都能活着，但至少结果一定要赢。
孟鲸站在走廊里，双手背在身后，透过那扇狭窄窗口，凝视着外面阴沉的天色，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冯安就站在她身边，据说本来是有三名意念师的，但那名玩家在对抗约德尔夫人时出了不少力，被反噬而死了。
所以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冯安突然叹了口气，他忧心忡忡。
“茵茵的穿墙术很弱，真正对战怕是会有危险，可我和队友都不在她身边。”
“已经嘱咐过了。”孟鲸说，“她和那位姓方的净化者一起行动，庭院里还立了流星盾牌抵挡伤害，处境应该比你安全。”
“啊，确实，我感觉我这次必死无疑了。”冯安顿了顿，他现在仍旧不太理解为什么她使用意念术毫无代价，但多多少少也有些猜测，“……孟小姐别见怪，我能不能问一句，那位翟先生他是不是……为你签订了转移契约？”
孟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相当于默认。
冯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大受震撼，可当他冷静下来细想这件事，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其实……倒也很容易理解，如果茵茵是意念师，但凡知道了转移伤害的方法，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爱她啊，爱她当然愿意替她承受这些——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有她，我早没勇气面对这破游戏，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哦。”
“孟小姐，翟先生也爱你，茵茵说了，他看你时的眼神，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孟鲸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移开了视线，“这都一脚踏进鬼门关了，还有心思八卦。”
“？”
相比起孟鲸那边的被迫八卦，颜薇这边正蹲在观景台上，和几位幻术师姐妹聊得热火朝天。
天底下就没有她聊不来的天。
“你的能力是摄魂？听起来太酷了……还有你，你的能力是石化？那不是古希腊神话的蛇发女妖美杜莎吗？”
聊到中途，有位姐妹问她：“总和你一起的那位戴眼镜的帅哥，是不是你男朋友？刚你上楼之前，我看他嘱咐你好几句。”
颜薇不屑：“他啊？他是我前男友，狗男人一个，你们可都记住了，千万别相信男人，我们永远要依靠自己，被爱冲昏头脑十有八.九是要吃亏的！”
“没错没错！”……
这时远在古堡正门的华越，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他下意识朝三楼观景台的方向望去。
这大概是颜薇每天骂他八百回的其中一回。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庭院里罡风骤起，大地猛烈震颤，古堡顶部的那座铜钟，发出了刺耳悠长的嗡鸣。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本卷结束，下一卷【寂静病院】。
? 103、决战黑夜
在五十二名玩家共同的等待中, 被封印于古堡铜钟里的邪恶力量冲破禁锢，带着浓重的怨气与戾气，要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而他们要做的, 是阻止邪恶力量向外释放, 并将其重新封印。
他们须得熬过这漫长黑夜，直到黎明的晨光再度升起。
铜钟悠长嗡鸣，在八方弥漫的黑雾里，有鬼面龙身的怪物隐现其中, 正欲越过古堡外墙离去。
此时站在庭院四角的玩家们, 各自高举手中的蔷薇骨刺, 十二根骨刺聚集的力量在空中形成无形大网, 阻挡了对方前进的路线。
邪龙厉声尖啸, 刹那间雷电四起, 倾盆暴雨从天而降。
风火水土木, 位于古堡正门的元素能力者们同时施法, 庭院围墙增高、枯枝拔地而起、雨滴改变方向，五色光芒瞬间化作锋利锁链，缠绕住邪龙双翼。
邪龙狂暴挣扎, 它幻化出了十几重一模一样的分.身，试图朝不同方向突围。
三楼观景台的幻术师们齐声结印念诵, 破解幻境, 一时间柔和蓝光在雨幕间往返穿梭, 寻找着邪龙的真正本体。
而这仅仅是邪龙力量的一部分。
另一面, 震耳欲聋的坍塌声犹如远古惊雷，霎时响彻了古堡内部。
石墙一面接一面地碎裂, 于是在这漫长岁月里, 被砌进墙面的、堆积成山的累累尸骸, 便又重见了古堡的夜色。
漆黑怨灵破骨而出，发出凄厉惨嚎，争先恐后朝着活人的气息疯狂涌去，追魂索命。
这些怨灵主要集中在二楼与三楼，那么清除它们的重任，就落在了武器能力者们的身上。
利刃相击，闪烁寒光，光箭破空而去，他们同样在回旋的楼梯间陷入苦战。
同一时刻，五楼也在经历强烈动荡。
脚下地面裂纹渐趋密集，直至完全塌陷，但底下却并非无尽深渊，而是汹涌血河。
潮水般肆虐的鲜血不断涌出，似海岸巨浪，只消片刻就淹没到了孟鲸和冯安的小腿与膝盖，且水位还在不断上涨。
冯安扒着窗户边缘稳住身形，他急得出现了破音：“孟小姐，我们得把血水拦截在这！”
邪恶力量一经释放，所有玩家的站位就固定了，他们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和施法，超出范围就会被结界阻拦。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相互救援，唯有依靠密切的配合，守好各自负责的区域，才能使任务成功。
二楼的武器能力者和三楼的幻术师们，都没有办法离开古堡内部，一旦血河下涌，他们将面临被淹没的困境。
然而五楼只有两名意念师，既要阻挡血河，又要去铜钟天台封印邪龙，其难度可想而知。
“邪恶力量好像跟龙族有关系，最终封印肯定要依靠龙族秘术。”冯安说，“孟小姐，我力量受限不如你，你去天台吧，我会尽全力把血河拦住。”
说话间，血浪卷得越来越高，很快就没到了他的腰间，又几乎没到了孟鲸的胸口。
再这样下去，古堡内部的其他玩家就危险了。
孟鲸踩着台阶爬上通往天台的那扇门，她冷静朝冯安抬手示意。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好！”
有了她的承诺，冯安莫名的就感到放心，他原本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求自己死得有意义。
他觉得她一定能做到。
他毅然转身，潜入腥臭的血水中，头也不回朝五楼的楼梯方向游去。
他要在楼梯处以身当盾，阻止血河下行。
*
邪龙的力量覆盖了整座古堡范围，且逐渐形成无差别反噬，双方僵持越久，对玩家们的伤害就越强。
暴雨依旧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它近乎癫狂地想要冲破结界，庭院里的十余名玩家站在齐膝深的冰冷雨水里，高举的蔷薇骨刺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可能被这暗夜吞噬。
幻术师们持续与幻境对抗，始终锁定邪龙本体，以供元素能力者们在无数分.身中确定攻击目标。
元素锁链几度断裂重组，有的元素能力者虚脱跌倒，又坚持起身，继续加入战局。
古堡内，有些近战的武器能力者，已经消失在了漆黑怨灵如潮水的包围中，他们无一不是拼死战斗到最后一刻，结局却是被撕成碎片，连全尸也没留下。
翟子渊身为远程弓箭手，一直站在稍远的位置朝怨灵大军进行射击，他的光箭极为强势，箭无虚发，在一定程度上给了其他玩家缓冲的机会。
但到了后期他明显体力不支，尽管射箭的速度并未减慢太多，却开始不断吐血，直至跪倒在地。
他支撑的时间实在够久了，哪怕在四肢百骸都被生生撕裂的剧痛里，他也仍旧射出关键的一支箭，及时救了差点被怨灵偷袭的某位玩家，这才一头栽倒。
那名玩家提剑跑来，俯身扶起他，焦急困惑。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你受伤了吗？！”
“……没受伤，但我迟早会死。”翟子渊每说一句话都在咳血，却仍固执不舍地望向楼梯尽头，喃喃自语，“可我死了怎么办，我死了……鲸鲸会……”
鲸鲸会承受意念术所带来的反噬，她还在顶楼封印邪龙，一旦伤害不能再转移，或许将大幅削弱她的力量，会在逆境中给她徒增痛苦。
他的嗓音渐趋沙哑，半晌撑着地面勉力坐起，靠上墙壁，重新持弓瞄准。
只要他还没有停止呼吸，就能再为她争取时间。
能争取多久，就争取多久。
……
邪龙是龙族的异类和叛徒，要将它完全封印，五十名勇士之中，至少需要一名通晓龙族秘术的意念师。
而孟鲸，就是最后剩下的那一名意念师。
长夜漫漫，看似是其余玩家在与邪龙无休止对抗，事实上如果没有她在牵制和压制，邪龙还会幻化出更多的分.身，力量爆发得将会更加猛烈，届时伤亡也将加倍惨重。
然而目前的问题在于，她还没有参透最终封印的关键在哪里，形势却无论如何不能再拖延了。
不晓得是哪一刻，天际忽而一道雷电划过，犹如将这茫茫夜幕割裂成无法相融的两个世界。
心脏蓦然传来剧痛，似有利刃旋转剜割，孟鲸猝不及防，就这么双膝一软跪倒下去。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因为有人曾代替她体会了无数次。
她知道，转移契约失效，翟子渊不在了。
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足以被称为奇迹。
狂风撕扯着她的长发，也正是在这一瞬间，伏在天台上的她，因视线角度放低，侧头看见了铜钟底部镶嵌的那颗，镀了金边的红色宝石。
红宝石周围雕刻的繁复花纹间，有两处菱形的金属凸起，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很像是——
一个领结。
她想到了。
刚进入古堡时，在一楼走廊看到的那些画框，其中有张唯一清晰的、红发绿眼的男人肖像，她当时还特意记了一下他的样貌，以及他脸上贯穿的刀疤。
原来那些都是干扰项，真正需要记住的，是男人颈部佩戴的红宝石领结。
这才是有关封印的暗示。
……邪龙暂时失去了意念术的压制，愈发放肆地想要冲破结界，庭院里，流星盾牌碎裂，东面镇守的玩家有一位倒了下去，再也没能站起来。
不多时，又有两位元素能力者接连牺牲。
孟鲸咽下喉咙中翻涌的血气，凝聚精神力，将手伸向铜钟底座。
红宝石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在她的注视里融化成光，丝丝缕缕缠绕上她的无名指，形成宛如图腾的赤色花纹。
如果仔细端详，会发现那花纹像极了一对龙角。
她站起身来，抬头望向暴雨中发狂的邪龙，随即双手结印，向它被幻术师标记的本体，用力推出。
意念术在这一瞬爆发至巅峰，当她一口鲜血呕出的同时，有赤色巨龙的光影在她身后一闪即逝。
邪龙穿梭的分.身接连粉碎消失，蔷薇骨刺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本已黯淡的结界再一次亮起，光芒直冲云霄。
元素锁链在意念术的催化下收紧，最终将邪龙牢牢禁锢在雷电交织的空中。
孟鲸咬紧牙关，五指攥拢，虚空将邪龙拖拽向自己所在的天台。
铜钟悠长嗡鸣，金光画地为牢，时隔五百年，再次将邪龙封印其中。
*
邪龙被重新封印，雷电远去、风雨停息，古堡内的怨灵随之消失，只留下残垣断壁间的累累尸骸。
尘埃落定，庭院的大门自动开启，玩家穿越那道光幕即视为通关，可以回去神明之城结算奖励。
只是，来时共计五十二人，离开时却不足三十人，有两支队伍甚至全军覆没。
汹涌的血水退潮，孟鲸走下天台，在路过五楼楼梯时，她看见了躺在那里的冯安。
他必定尽力了，否则二楼与三楼的玩家们都活不了。
她想了想，将他的尸体拖到了一处稍微显眼的地方，因为如果茵茵活着，应该会来找他的。
这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玩家的尸体，甚至透过走廊窗口，也能看到有些玩家在向队友的尸体告别。
哪怕回去神明之城还能再见，这一局终究经历了生与死，心境是不同的。
在乎的依旧在乎，不舍得的依旧不舍得。
孟鲸中途遇上了前来寻找自己的华越和颜薇，两人看上去状态也很糟糕，可以想象这一夜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三人对视半晌，她看出了他们欲言又止的迟疑，最终平静开口。
“我比谁都清楚，你们有什么不敢说的？”
“……”
“他人呢？”
颜薇红着眼眶，朝二楼走廊的转角一指。
“在那里。”
孟鲸点头，转而看向华越：“你先带薇薇回去吧，改天一起吃饭。”
“那你呢？”
“我陪他待会儿。”
华越沉默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再多说，只拉着颜薇的手转身离去。
孟鲸沿着走廊前行，意念术的后遗症久久不散，她全身的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剧痛，如果不是意志力在支撑着，或许她根本走不了这么远。
她清晰体会到了翟子渊那些从不提起的痛苦，在她面前，他永远都一笑置之。
她终于停住了脚步，然后缓缓蹲下身去，就蹲在翟子渊的身边。
翟子渊靠墙而坐，双手仍保持着握紧银弓的姿势，他的面容安静平和，仿佛只是睡着了。
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也没有停止战斗。
孟鲸伸出手去，指尖拂过他低垂的眼睫，抚摸他苍白的脸。
她倾身向前，很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
“别怕。”她在他耳畔低语，以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等着我，很快就会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下一卷。
? 104、巅峰赛
上一局游戏结束, 除了翟子渊奖励清零，另外三人均结算了大量积分和一张稀有卡牌。
孟鲸得到了天使卡，现在稀有卡牌里, 她就只剩善恶卡和命运卡还没有得到了。
现有非重复卡牌数量：9
回来以后, 四人组互相都没联系，平均各自在家睡了一天一夜才勉强缓过来。
尤其是翟子渊，之后在和孟鲸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依然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脸色也不太好。
这属于正常现象, 毕竟回到神明之城, 游戏里所受的身体伤害都能愈合, 但精神层面的疲惫是无法消除的——更何况他还相当于在游戏里死了一次。
孟鲸带他去吃的是白海公寓附近的那家佛跳墙, 之前就吃过, 他说很像自家厨师的手艺。
她一碗接一碗给他盛, 盯着他全部吃完, 随后又叫来服务员。
“清酒鹅肝和黑松露口蘑各来一份，谢谢。”
翟子渊慌忙拦她：“鲸鲸！鲸鲸，真吃不下了, 别点了。”
“要不来点清淡的，冰糖燕窝？”
“……那算清淡？！”
孟鲸面无表情研究菜单：“你昨天不是睡了一整天, 连饭也没吃吗？今天都不饿的？”
“我饿也经不起这么吃啊, 我又不是大胃王。”翟子渊好声好气地劝, “鲸鲸, 真的不吃了，咱待会儿逛逛商场消个食行不行？”
“你想买什么？”
“倒是也不买什么, 就想和你一起溜达溜达。”
孟鲸双手交叉撑着下巴, 一双眼睛平静地端详他。
她最终慢条斯理地点了头：“也行, 我最近正好要挑一件新外套。”
……
说是给自己挑新外套，但其实孟鲸只是路过某家原先消费过的店，随便拿了件新品西装，剩下的时间都在逛男装。
她相中了一家挺贵的店，直接充了张vip金卡，凡是看着顺眼的，都让店员拿来给翟子渊试穿。
她端了杯咖啡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看着翟子渊一套接一套的换好出来，仿在玩什么奇迹渊渊的换装游戏。
有脸有身材，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趁着翟子渊又进试衣间的空隙，她转过头去，低声吩咐店员：“他试过的我全要了，结账。”
结果刚刷完卡，忽觉腕表振动，她低头一瞥，发现竟是系统发来了消息：
【巅峰赛将于今晚22点准时开启，请点击[同意]选项确认参赛，放弃则默认随机消耗一张稀有卡牌或六张普通卡牌。】
【请选择是否要与该局赛事的队友暗中解绑，选择[是]即可解锁特殊胜利条件：如果队友中途死亡，达成独自通关成就，则可额外获得一张稀有卡牌奖励，此张卡牌允许赠送——队友将在神明之城自动复活，但奖励与积分清零。】
呵，22点开启，21点通知，巅峰赛还真是够高傲的。
而且这机制确实越来越变态了。
她沉默半晌，抬头见翟子渊换了一身休闲装站在那，暮灰色柔和干净，很衬他的气质。
他原本挺高兴的，这时看出了她神情有异，蹙眉询问。
“怎么了鲸鲸？”
“没事。”孟鲸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很久，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她对他说，“这些衣服都付完款了，留了你的地址，回头让他们送货上门。”
“那你是要……”
“我得离开一趟，是之前答应过华越的巅峰赛。”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七天之内应该能回来，你安心等着。”
她一提答应华越，翟子渊就懂了，这大概率是两人正式组队之前的事情，看来是规则使然，不能带上他。
他略显迟疑：“巅峰赛？什么算是巅峰赛？”
“和平时的游戏没什么区别。”她回答得轻描淡写，“反正都是只能赢不能输。”
她说完，没再等他回答，转身快步离开了男装店。
在踏出店门的瞬间，她垂眸点击腕表，选择了[是]。
系统提示：
【玩家[孟鲸]已与队友[华越]暗中解绑，解锁本局特殊胜利条件。】
* * * * * *
* * * * * *
孟鲸说自己七天之内应该能回来，问题是翟子渊根本等不了那么多天。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巅峰赛是个什么概念，大佬云集的一局游戏，必然是尔虞我诈、相互残杀的修罗场。
不能陪在她身边，他每每想起都会心惊胆战。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跑去找了颜薇，试图了解情况。
对此，颜薇的回答是：“艹，巅峰赛？姓华的那王八蛋压根也没告诉我啊！他死里面得了！”
翟子渊什么都没问出来，甚至还得负责安慰对方，劝她别介意。
“华越不会故意瞒着你的，他只是怕你担心，也有可能是怕说了你不乐意搭理他。”
“我的确不乐意搭理他。”颜薇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和鲸鲸单独参加游戏这种事，我感觉不太乐观。”
“哪里不乐观？”
“没咱俩从中协调，他们没准会因为意见不统一起内讧，到时候暴躁起来互相插刀怎么办？他们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
这可能性完全存在，毕竟孟鲸和华越之间的情谊有归有，但不多。
一山能容得下二虎吗？很难。
翟子渊很后悔，他或许不该来找颜薇，导致现在焦虑得更严重了。
……
在翟子渊持续焦虑的第五天，孟鲸回来了，她在私聊界面给他留了言，让他转天晚上再来找自己。
然而转天傍晚翟子渊还没到，华越倒是敲响了孟鲸的房门。
彼时孟鲸刚刚睡醒，她打着哈欠来开门，在看清来者何人的一瞬间，眼神立刻变得清醒锐利。
“来找我算账了？”
华越没戴眼镜，眼下还带着淡淡的乌青，疲态尽显。
他看着她，叹息一声，语气无奈到了极致。
“神明之城的规矩我不是不懂，我也知道，你没打算道歉。”
她眉梢微挑：“道什么歉，你本来也是那么打算的，只是我最后做到了而已。”
“没错。”他爽快承认了，“所以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愿赌服输，这一局我认输了，奖励是你该得的。”
这局巅峰赛共有三十人参加，采取的是荒野大逃杀机制，孤岛丛林里藏匿散落着各种杀人武器，五天为限，当生存率达到20%的时候，视为自动通关。
也就是说，最后只能存活六人，如果倒计时结束仍多于六人，则全体处决。
华越和孟鲸一开局就双双选择了暗中解绑，两人前期在游戏里合作对付其他队伍，然后到了第四天，开始相互动杀心。
华越找到了枪，他没告诉孟鲸，但孟鲸察觉到了，她没给他对自己开枪的机会，提前一步躲进了丛林深处。
她设计布置了很久，利用地形将一部分玩家引去了华越的所在之处，再趁双方正面发生冲突的时机，引爆了藏在那里的炸.药。
记忆被拉回现实，两人对视许久，最终是华越先开口。
“你说得对，我们不适合做长久的队友。”
孟鲸淡然点头：“没关系，反正今后也不会再合作了。”
“但在神明之城里，我们依然可以当普通朋友。”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意见。”
华越伸出手去，孟鲸便也客气握住，顺便说了一句。
“你该考虑一下和薇薇绑定了。”
“可惜她未必愿意和我绑定。”华越视线微转，刚好看到翟子渊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另一边，“……你真正的队友来了，不打扰了。”
“慢走。”
走廊的温度略低，孟鲸裹紧睡衣，看了快步走来的翟子渊一眼，转身进屋。
翟子渊随她进屋，习惯性在玄关换拖鞋，眼神却半刻也没离开她。
“鲸鲸，怎么华越刚才也没打声招呼就走了？”
“哦，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打招呼。”
“那你俩这局游戏顺利吗？”
“挺顺利的。”
孟鲸只回答了简洁的四个字，她端着一杯热牛奶，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翟子渊走过去，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她抬起腕表，轻巧靠近了自己的腕表。
表盘振动，随即绿色提示框弹出：
【赠送成功，玩家[翟子渊]获得[主神]卡牌一张。】
孟鲸自己指定的卡牌是善恶卡，额外奖励的是主神卡，主神卡可以赠送。
翟子渊震惊：“卡牌还能赠送的吗？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主神卡我已经有了，这是重复的，给你你就收着。”
“……你辛辛苦苦拼来的巅峰赛，我却坐享其成，这算什么？”
“偶尔坐享其成一次无所谓。”孟鲸将牛奶递给他，那条小鲸鱼发绳在她的右手手腕闪着微光，她缓声道，“或者你也可以把它当成是，我的回礼。”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本卷正文开始。
? 105、分贝
月初, 当翟子渊和孟鲸又连续组队通关了三场游戏之后，他也开启了属于自己的周年奖励。
孟鲸凭借着之前的记忆，指导他选择了相对保险的一项。
但所谓的保险, 其实也并不代表着游戏难度低, 只是她确定那一项的奖励是【双人组队通关，均可自行指定一张普通卡牌】，而且用于兑换的重复卡牌，翟子渊也都齐全。
稀有卡牌的选项她已经参与了三项, 记忆里似乎是没有能够自行指定稀有卡牌的奖励了, 更何况最后一张命运卡牌, 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既然如此, 也该想法子把普通卡牌里的皎月卡集齐了, 正巧翟子渊的普通卡牌也只有六张, 他表示想要一张乌云卡。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两人照例挑了一个傍晚, 各自换了身轻便保暖的衣服, 然后点击腕表的【游戏匹配】选项，推开了卧室房门。
……
依旧是短暂的混沌过后，孟鲸睁开眼睛, 她发觉自己仍然身处黑暗，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瞎了。
她坐在原地适应了很久, 直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这才终于确认, 并不是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
目前所处的这座空间, 的确是一个完全黑暗的、没有任何光亮的地方。
好在她并没有幽闭恐惧症，即使四面漆黑, 也不会因此缺乏安全感, 反而更加冷静。
她双手撑地, 慢慢后挪，大概挪了两三米，发觉后背已贴上了墙面。
她试探性向旁边摸索，片刻摸到了冰冷的金属架，再继续往前摸，又摸到了略显潮湿的被褥，以及一个软绵绵的枕头。
这环境有点熟悉，让她回忆起了之前参加过的监狱主题。
但直觉告诉她，这里不是监狱，应该是宿舍或者医院之类的地方，自己现在正被关在单间。
正思考间，忽觉腕表振动，她低头一看，见本局的规则已经发送完毕：
【人声分贝禁止超过25，移动分贝禁止超过50。】
【每隔一小时进行灯光测试，持续两分钟，期间不受分贝限制。】
【捡到不同颜色的玻璃弹珠，可作为治疗道具使用。】
【本楼患者共计二十人，48小时后，无记录且完全康复的患者允许出院。】
【祝各位好运。】
规则乍一看好像挺简洁的，但又经不起细想，越细想越复杂。
患者，看来这里是医院没什么疑问了，而且还是一家要求安静的医院。
25分贝，相当于耳语还要格外压低嗓音；50分贝，哪怕是穿鞋正常走路，也很容易超过。
一旦违反分贝规则，不晓得会产生什么后果。
以及“无记录且完全康复的患者”是什么意思？怎么才算无记录，又怎么来评定是否康复？
关于通关任务的线索和答案，还得依靠玩家自己去慢慢找。
孟鲸想了想，她起身坐在床边，脱下了自己的短靴。
这双短靴带铆钉，鞋底又硬，踏在地板上很难说会不会超分贝，幸亏她还穿了双柔软厚实的袜子。
这时毫无征兆的，一滴水珠落在了她手背，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流速很快，直到汇聚成一小滩，又洒在她的衣摆上。
她看不见，但却隐约闻到了一股发酸的铁锈腥味。
这味道太熟悉了，是血的味道，那种不新鲜的血的味道。
说也离奇，就在她下意识抬头的瞬间，头顶突然灯光爆闪，尽管只爆闪了一瞬，却正让她看清了天花板上的情景——
那里趴着一只女鬼，穿着鲜红的衣服，湿淋淋的长发如同蛛网般往四面散开。
女鬼枯瘦的四肢紧紧吸附着天花板，它低头与孟鲸对视，漆黑空洞的双眼像是要撑裂开来，可咧到耳根的嘴角却在笑，一面笑，一面有血水不断从它唇边淌落。
原来它从刚才开始就趴在那里了。
爆闪最多也就一秒钟，病房内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黑暗。
毋庸置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样的惊吓很容易让心理素质差的玩家尖叫出声。
真要是叫出声了，肯定超过25分贝，估计当场就要接受惩罚。
不过孟鲸的心理素质是钢铁级别的，她顿了顿，在床单上擦干净了手背的血迹，甚至还有空回想一些并不怎么重要的细节。
哦，这女鬼穿的其实是病号服，只是完全被血染透了，看上去像是红衣而已。
大概也是院中患者。
为避免女鬼忽然从天花板掉下来砸到自己，她起身离开了床边，相隔一段距离摸索着翻了翻床单和枕头。
在翻找的过程中，她发现腕表左上角一直显示着分贝值，蓝色是人声分贝，橙色是移动分贝，便于玩家随时控制行为力度。
她无意中摸到枕头里有一处凸起，当即放轻动作撕开了枕套，用手指从枕芯的棉花里，掏出了一颗圆溜溜的东西。
她猜测这就是规则里提到的玻璃弹珠。
她的想法，立刻就在腕表弹出的提示框里得到了证实。
腕表提示：
【患者[孟鲸]获得微光治疗仪。】
屋内灯光再度爆闪，这一次持续了大概三秒钟，孟鲸视线上移，看见刚才的女鬼仍旧趴在天花板上，只是嘴里叼了个小型手电筒。
……手电筒就手电筒，什么微光治疗仪，还非得从女鬼嘴里拿。
纯纯是恶心人了。
孟鲸极轻地叹了口气，她谨慎踩上床，踮起脚尖去碰触女鬼的脸，那张脸冰凉滑腻，跟蛇皮没什么两样。
女鬼猛地一张嘴，冷不丁咬住了她的手，手电筒也随之掉在了床边。
倒是没用力咬，但这一惊一乍的真是很烦人，指不定谁一走神就被吓到，吓到就有可能违反规则。
处处是陷阱。
孟鲸确定了这女鬼不会伤人，她无语俯下身去，捡起了手电筒。
微光的确是微光，按下开关朦朦胧胧，顶多只能照亮面前半米的距离，还未必能看得清。
她眯着眼睛，就靠这一点微弱的光线走向门口，单是拧开门锁的动作就花费了她将近两分钟，因为金属摩擦声太刺耳了，橙色的移动分贝始终在涨，可以说是不停在违规边缘试探。
她终于离开了病房，外面是极其普通的走廊，身侧墙壁似乎有许多抓挠的血手印，她照了半天没照出什么端倪，便扶着墙，放缓脚步朝远处走去。
在路过另一间病房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一些细微动静，貌似是里面的人也在努力拧开门锁。
然后房门被推开了一道缝，同样的手电照过来，在两束黯淡的光线里，她勉强和对方打了个照面。
作者有话说：
最近状态不太好，周日请个假宝贝们，周一恢复更新。
? 106、规则深入
从隔壁那间病房出来的男人, 目测身高一米七三左右，黝黑微胖，戴着副黑框眼镜, 算是有些憨厚的面相。
他和孟鲸相互照到了对方的脸, 两人均是一愣。
他打了个手势，似乎是在问她，刚才听没听到有人尖叫。
孟鲸摇了摇头。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又用食指假装抹脖子, 看样子是想知道, 如果人声分贝或者移动分贝超出了规定值, 会产生什么后果, 会不会死人。
孟鲸又摇了摇头, 她懒得和不相干的人讨论一些无意义的问题, 有这工夫不如自己去找找线索。
她没再理他, 继续朝走廊的更深处探索, 身后眼镜男手电的光线微微一晃，他的镜片也因此折射出了一道寒光。
他沉下脸色，追随她的脚步, 缓慢逼近。
孟鲸的耳力何其敏锐，她登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警惕转身, 岂料下一秒就被对方扑过来撞上了墙壁。
两人面对面僵持, 因为手中都没有武器, 全凭武力相互压制。
腕表橙色的移动分贝数值发生了变化，但目前还没有超出50分贝。
眼镜男双手用力, 恶狠狠扼住了孟鲸的咽喉, 并试图继续将她的后脑往墙上撞。
他的用意很明显, 想要逼迫孟鲸惨叫或者痛呼，只要她发出了声音，必定超出25分贝的人声规定值，到时就能现场验证违规究竟会遭遇何种惩罚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验证失败，或者不当心把人掐死了，反正死一个玩家也没什么大不了。
游戏里死人不是常事吗？
他毕竟是个男人，发起狠来近距离硬拼，孟鲸并没有绝对的优势。
但她早就提前为这种状况做好了准备，她平时持续细心养护自己的指甲，每一局游戏之前都要重新修剪，尤其会将双手的食指和中指修成极度尖利的形状。
必要时刻，运用得当，指甲就是她的利器。
喉咙随着眼镜男力道的不断收紧而灼烧疼痛，窒息感不会令她慌张，只会令她更加冷静。
她借挣扎的机会，将手绕过他的手臂，摸上了他的颈侧。
指尖蓦然发力，指甲尖端瞬间嵌进他颈侧皮肉，然后继续向下抓挠，直至强行抠破血管。
血染红了她白皙手指，顺着眼镜男的脖子汩汩流出，霎时浸透了对方的长袖T恤。
眼镜男不受控制发出了一声惊呼，他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转而惶惶然捂住了自己流血的伤口。
孟鲸膝盖迅速上顶，正顶在他的腹部，将他掼倒在地。
别的暂且不提，单是这一声惊呼，就已经让眼镜男的人声分贝升到了60.
蓝色数值顿时变为红色，那是代表警报的颜色。
走廊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孟鲸蹲在墙边，冷眼看着他痛苦挣扎，而后目光上移，看向他身后的墙壁——
墙壁不知何时氤氲着一团幽绿光影，光影逐渐朝四周扩散开，随即从中间伸出一双惨白沾血的手，那双手染了血红的指甲，掌心握了一把锋利短刀。
最后，一位面目全非的鬼护士从墙体内钻了出来，它提着刀走近眼镜男，眼里流着血，笑得却极其快活且狰狞。
它弯下腰去，一刀插在了眼镜男的左腿膝盖。
眼镜男疼得带着哭腔嗷了一嗓子，于是很快右腿也挨了同样一刀。
每一次违反规定，都要被鬼护士刺上一刀。
这大概属于对不守规定患者的暴力治疗。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一点，疼也强忍着，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鬼护士仍旧狞笑着，阴森森朝孟鲸投去一瞥，重新隐入了墙面。
在这整座住院楼的墙体里，不晓得藏匿了多少鬼护士，就等着玩家犯错，随时出来袭击。
很好，至少现在对于惩罚规则，是有一定理解了。
孟鲸在外套上擦干净了指间的血，她揉了揉被掐红的喉咙，淡定起身，走到了眼镜男面前。
她居高临下，随意踢掉了他的眼镜，之后用手电的光照向他的脸。
眼镜男浑身是血，他或许是想求饶，又或许是想求助，可最终只是艰难地在地板上蠕动，不能说也逃不掉。
她微微一笑，直接抬脚从他的脖子上碾了过去。
他应当庆幸，刚才在病房里她已经脱了自己那双带铆钉的短靴，否则踩一下他就必死无疑。
目前看来，他可能还得再苟延残喘一会儿。
其实这一局，大概率不是需要玩家们互相残杀的局，况且通关任务还未完全明朗，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她不会刻意去杀对方。
可惜他动了歹心，先惹到了她头上，那就没办法了。
*
孟鲸利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自己所处这一层的病房搜了个大概，期间她又捡到了一颗玻璃弹珠，这颗弹珠让她从床下摸出了一柄美工刀。
腕表提示：
【患者[孟鲸]获得微创手术刀。】
OK，它说是手术刀，那就是手术刀吧。
她摩挲着美工刀的刀刃，正欲将其塞进口袋，忽觉视线骤明，紧接着整座楼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她花了几秒钟时间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刺目光线，片刻反应到这就是规则里所提到的“灯光测试”。
每隔一小时一次灯光测试，每次持续两分钟。
想找什么线索，最好利用灯光测试的间隙，效率才能更高一些，毕竟这两分钟内也不受分贝限制。
她以最快速度把这一层剩余的病房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在靠近楼梯一侧的、某间病房的床单上，发现了一行用血写的歪歪扭扭的字：
【双向情感障碍患者请服用蓝色药丸。】
双向情感障碍患者……
哦，原来这是一家精神病院。
由此可以简单推断出，本局扮演患者的玩家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疾病，他们得先确定自己得了什么病，再去找对应颜色的药丸服用，才能达到规则里“完全康复”的标准。
然而另一条标准，所谓的“无记录”，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理解。
得到了关键信息，孟鲸当即离开病房，准备争分夺秒继续上楼。
她在转弯处发现了通往楼上的螺旋楼梯，可惜刚刚跑到楼梯的一半，尚未来得及看见楼上布局，倒计时结束，灯光熄灭，全楼再度陷入黑暗。
陷入黑暗的瞬间，她听到楼上也隐约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要下楼。
她背部紧靠墙壁，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不出意外，这里是连接两层楼的唯一阶梯，很窄，最多容一人通过。
所以对方下楼，必定会经过她目前的位置，也很容易察觉到她的存在。
为避免刚才类似眼镜男的事情发生，她随时准备先下手为强。
谁知正当她按下手电开关时，却发现手电居然没电了，这可真是倒霉透了。
不过巧的是，对方似乎也没有手电，只凭感觉摸索着向前走，寂静的黑暗里，两人间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
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就在与她相隔半米的位置。
他站在那似是迟疑了两秒，孟鲸也没出声，只等他做出反应。
结果他下一刻就果断探身向前，整个人都朝她压过来。
孟鲸先发制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反身将他按在了楼梯栏杆上。
她牢牢箍住他的脖子，闪电般将手绕到他身后，握在掌心的美工刀也抵在了他的后颈。
……但她却蓦然顿住了动作。
因为她发现对方明显没有攻击意向，即使感受到了自己的敌意也没准备反击，甚至双手还习惯性护住了她的头与腰，像是怕她从栏杆处摔下去。
他刚才……
仿佛仅仅是为了扑上来，抱她一下。
? 107、病历
美工刀明明都抵在对方后颈了, 孟鲸最终却没有用力。
很奇怪，遇到威胁抢先反击是她的本能，但这一刻的迟疑, 却也同样出于她的本能。
她将刀刃收进了掌心, 用指尖抚摸对方的眉眼和鼻梁，最后是柔软的嘴唇。
尽管环境黑暗，她仍旧在脑海中清晰勾勒出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
……然后她没好气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她掐的力道不重，翟子渊自然也没觉出疼, 他靠在栏杆上没动, 搭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往怀里一揽,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完全变成了拥抱的姿势。
他呼吸温热, 在她耳边用气声轻轻唤道。
“鲸鲸。”
“嗯。”
巧的是, 两人此时腕表显示的人声分贝, 均为16.
孟鲸双手撑着栏杆直起身来, 重新将美工刀塞进口袋，翟子渊只觉怀中一空，隐隐还有些失落, 忍不住去扯她的衣袖。
孟鲸也没管，任由他扯着, 两人继续往楼上走。
双方的手电筒都没了电, 暂时只能靠摸黑行动, 寻找另外的玻璃弹珠来开启道具, 故而效率不太高。
中途翟子渊试着在孟鲸掌心写字，和她传递消息, 这过程很慢, 况且孟鲸也需要仔细感受辨认, 两人蹲在墙角，无声交流了挺长时间。
期间还有一位玩家好像是腿受伤了，大概率是违反了规定被鬼护士惩罚，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匍匐前进着路过。
两人隐约看到一团微弱的光线缓慢挪走，于是各自收敛存在感，没打扰对方的绝地求生。
孟鲸终于从翟子渊慢吞吞的划拉动作里，缕清了他想要提供给自己的信息：
——这一层搜过了，找到一本病历。
——病例刚搜到不久，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手电筒就没电了。
纯属废话。
翟子渊从怀里摸出那本破破烂烂的病历塞进她手里，大约又经过了五分钟的肢体交流，两人确定了通往楼上的阶梯方向。
很难准确形容，在这样全黑无光，又对分贝高度控制的情境里，要地毯式搜证有多难，几乎每一步都必须细思细量。
偏偏这栋住院楼的走廊特别长，从一端摸索到另一端，需要耗费正常时间的数倍左右。
因此等两人好容易又摸了一层楼之后，下一次的灯光测试也来临了。
全楼的顶灯再度亮起，分贝禁制解除。
孟鲸放下遮在眼前的手，一抬头就迎上了翟子渊望向自己的视线，她与他对视一眼，同时朝距离最近的病房跑去，开始迅速翻找。
她轻车熟路地掀起被褥，撕开枕头，顺便语速很快地问他：“刚才楼梯那么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那还用认吗？”翟子渊把桌椅挪开，又将柜子的抽屉挨个拉开，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你说过自己只用一种牌子的沐浴露，我跟你一起去买过，香草乌木的味道，我一闻就能闻出来。”
孟鲸翻找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淡定“哦”了一声。
半晌，听得翟子渊又问：“那你呢鲸鲸，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刀，结果你为什么收手了？”
“你很想死吗？”她疑惑于他问出这种蠢话，“我不认为心怀歹意的玩家，在那时候还能顾及着不让我摔下去。”
翟子渊低声一笑，什么都没再说。
这间病房一无所获，两人立刻转战下一病房。
孟鲸一边快步前行，一边翻看着之前翟子渊找到的那本破烂病历，病历的纸张估计年头久远，已经有些发黄发脆了，薄薄一本几乎都是空白页，只有中间的一页是写着字的——比传统的医生潦草字体也工整不了多少，她费了好大劲才整合出完整信息。
【患者吴森洋，27岁，因出现机能性幻听及释义妄想，反复持续上述症状而入院，经诊断患有偏执性分裂症，建议用药……特此记录在案。】
吴森洋，显然是本局某位玩家的姓名，照此看来每位玩家都是有病历的，根据病历才能将他们各自的病情对号入座。
尽管病历里特意模糊了具体用药，药丸的颜色还得他们自己去找。
她言简意赅向翟子渊传达信息：“找写有你自己名字的病历，再找到对应病情的药丸吃下去，才视为‘完全康复’。”
翟子渊答应着：“明白了，可还有一条要求是‘无记录’，怎么才算无记录？”
“病历上写了一句‘特此记录在案’。”
“……所以是要服了药以后销毁病历，才算真正的无记录？”
孟鲸点点头：“孺子可教，可问题在于这病历暂时销毁不了。”
“销毁不了？”
“我试过了，不行。”
她在看清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就产生了这样的猜测，尝试着撕毁病历。
然而看似脆弱的病历纸张，居然出奇坚韧，用人力根本无法损毁，甚至连一个角都没变化。
她意识到，要销毁病历也需要特殊条件，或者要找到特殊道具才能完成。
这时两人忽然听到了隔壁病房传来的翻箱倒柜的声音，那似乎是经历了分贝限制之后，总算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报复性发泄。
与己无关的事，孟鲸本来是不想理睬的，岂料下一秒，某位穿了件卡通卫衣、梳低马尾的女孩子，就风风火火闯出了病房门。
三人巧之又巧迎面遇上。
那女孩子生了双弯弯的眼睛，即使没有表情，看上去也像是笑眯眯的，非常具有亲和力。
最重要的是，她越看越面熟。
翟子渊愣了一愣，他诧异地转头问孟鲸：“鲸鲸，这姑娘是不是和咱参加过同一场游戏？具体是哪场来着？”
孟鲸盯着对方看，平静笃定地给出了答案。
“幽灵游戏那一场，冯瑶。”
冯瑶，聪明的大学生玩家，曾经在幽灵游戏里抽到了灵媒角色，是孟鲸和华越的隐藏队友，最后以一张特殊技能卡奠定胜局。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在游戏里再次匹配。
冯瑶当初对孟鲸和翟子渊也同样印象深刻，她给两人贴的标签分别是“心狠手辣的高玩”和“傻子帅哥”。
这回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但还没开口打招呼，灯光熄灭，随着全楼陷入黑暗，严格的分贝限制又开始了。
好在她装备相对齐全，不仅得到了手电筒，还得到了一套空白的笔记本和圆珠笔。
她原先还不知道笔和本是做什么用的，现在她瞬间就懂了。
她打开手电筒，踮着脚尖，小心翼翼靠近对面两人，示意他们凑过来。
由于不确定是敌是友，孟鲸表现得比较谨慎，她单手把翟子渊往身后一挡，自己先站到了冯瑶旁边。
然后她就看见冯瑶用嘴叼着手电筒照明，持圆珠笔唰唰唰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
你俩怎么真搞上对象了？
“……”
? 108、三人行
在冯瑶小姐的视角里, 当初幽灵游戏那一场，翟子渊全局都在跟着孟鲸转，包括但不限于安慰开解、打抱不平、私下商议、展示厨艺……
她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只当作是英俊暖男和清纯小白花彼此看对眼的一些浪漫故事, 又或者当作是新手玩家的本能抱团。
她甚至还觉得他俩确实挺相配。
可后来她知道了孟鲸是幽灵，又猜出了翟子渊是守夜人，这局面就很离奇了。
守夜人信任幽灵，虽说这对她的阵营极其有利, 但联想到这傻子帅哥的真心可能错付, 还要被人家耍得团团转, 她依然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情。
好在最后孟鲸大发慈悲, 给翟子渊使用了投诚卡, 这故事的结尾倒还显得不太悲剧。
……谁知那根本就不是结尾, 如今再次见面, 两人居然组队了, 看上去还很有可能变成一对了。
八卦是人类天性，在这样紧张的游戏环境里，哪怕不能随意开口讲话, 冯瑶也依旧利用手头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用圆珠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那一句：
——你俩怎么真搞上对象了？
孟鲸原本还以为对方有什么重要信息分享, 看清之后顿时无语, 推开了笔记本转身欲走。
冯瑶立刻拉住她的手, 用动作热情示意：一起走, 一起走。
她看了对方一眼，权衡半晌, 最终勉强同意, 并招呼翟子渊跟上。
于是三人莫名其妙组成了临时队伍, 由冯瑶打着手电，排着队继续前行。
之前孟鲸和翟子渊所在的那两层楼，都没有标明楼号，但是这层楼有，走廊的其中一侧墙壁上，用荧光材料写着一个数字4。
这里是四楼，不知道一共有几楼。
四楼设立了两间医生办公室，办公室里桌椅倒伏，各种文件设备乱七八糟的，翻找起来很麻烦，尤其是还得注意别发出超分贝的动静。
三人决定先集中搜索一间，等灯光测试开始之后，再去搜索另一间。
鉴于手电的光线微弱，能照亮的区域也很有限，三人分工明确，由冯瑶去整理地上散乱的文件，孟鲸和翟子渊则主攻附近那几张办公桌。
木制办公桌的抽屉，稍微一拉动就容易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眼看着腕表橙色的移动分贝一直上升，孟鲸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将抽屉往外挪。
十几个抽屉，她依次挪开，从里面的杂物里摸索，终于在其中一个抽屉的角落里，摸到了一颗玻璃弹珠。
甭管是什么颜色，总之她先将玻璃弹珠靠近腕表获取道具，不多时，腕表出现提示：
【患者[孟鲸]获得优秀患者徽章。】
……怎么还有优秀患者徽章这回事？
孟鲸忽觉外套上多了点什么东西，抬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枚金属制的菱形徽章。
这也是道具，不晓得用途在哪里。
另一边，翟子渊也从一台废弃电脑的键盘缝隙里，抠出了一颗玻璃弹珠。
【玩家[翟子渊]获得微光治疗仪。】
没什么惊喜，也算是又多了一支小型手电筒。
他一转身，正要示意孟鲸，结果还没来得及按下开关，孟鲸恰好已经走到了他旁边，两人的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翟子渊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替她轻揉额头，动作里充满歉意。
孟鲸骨头硬，倒是没有很在意，她接过他递来的手电筒，拉着他一起去找冯瑶。
冯瑶这姑娘最大的优点就是执行力强、豁得出去，否则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在游戏里混了这么久。
她目前依旧坚持叼着手电筒，用膝盖跪着走，将地上散落的文件尽数收集起来，再一张一张察看。
这下有了第二支手电筒，光线更强一些，她索性将那一沓文件纸都递给孟鲸，自己则和翟子渊举着手电在旁照明。
孟鲸一目十行，浏览的速度堪比点钞，最后从中抽取了一张文件，仔细研究。
抛开这文件上其他的废话不谈，中间一行字号明显是被加黑加粗了：
【强迫性人格障碍患者请服用绿色药丸。】
OK，继双向情感障碍患者服用蓝色药丸之后，她又获得了第二种药的分类。
要在黑暗里保持安静搜找线索，是非常耗费时间的，所以单是在这间办公室里，三人就停留了一个小时。
待灯光测试再次开启，冯瑶迅速把周围碍事的椅子全部掀翻到一边，又踢开挡路的各种杂物，把刚才没搜到的区域又扫荡了一遍。
翟子渊把墙角一些遗漏的文件捡起来，他听着她制造出的噪音，感觉她分分钟可能抄起椅子给自己来一下。
不难看出，在过分压抑的环境里，容易使人暴躁。
“冯小姐，咱们差不多就该……诶？”
他视线一转，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扯下了墙壁挂着的窗帘。
他起先还疑惑，为什么办公室里没窗户却要挂窗帘，现在他明白了——原来窗帘后面用胶布贴着一本病历。
这本病历上依旧用潦草的字迹记载着：
【患者夏如汐，23岁，因出现明显思维迟缓、情绪低落症状，并产生自杀倾向，经诊断患有中度抑郁症，建议用药……特此记录在案。】
他将病历交到孟鲸手里，孟鲸扫了一眼，转身出门。
“走，去下一间。”
*
趁着灯光测试，临时三人组将隔壁的另一间办公室也翻了个底朝天，中途又找到了一颗玻璃弹珠，得到了拐杖道具——天知道在精神病院为什么需要拐杖。
除此之外，他们还找到了另外一本病历。
但这本病历上并没有关于患者的内容，只有一行用红笔书写的提示：
【本院医生会不定时对抗拒治疗的患者采取强制措施，最好与他们保持距离。】
问题是到目前为止，除了孟鲸见过一次鬼护士，他们根本也没见过什么医生。
就这样，三人走走停停，累了就在走廊原地歇息，又花费了三四个小时。
在到达五楼的时候，正巧又赶上灯光测试，他们争分夺秒飞奔，打算先把这层楼的地形熟悉一下再慢慢搜。
岂料刚跑了没几十米，忽见远处的走廊尽头有一白衣女生，正推着一辆疑似太平间运送尸体的推车，从转弯处漂移过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推车上当真躺着一个人。
这种背景的游戏里，出现个推尸体的女孩，怎么想都很诡异。
为避免对方是来找茬的npc，孟鲸果断左手一拉翟子渊，右手一推冯瑶，三人当即朝反方向跑去。
结果他们在前面跑，白衣女生反而加了速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喊。
“前面的！是孟小姐和翟先生吗？！”
? 109、熟人局
在冯瑶眼中, 后面那位推着运尸车的白衣女孩，一边追一边喊人名字，怎么看都像是鬼怪npc来追魂索命的。
她当时只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谁知孟鲸中途却停了脚步, 若有所思向后望去。
孟鲸问翟子渊：“这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她记忆力一向优秀，几乎是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如果是在游戏里遇到过的玩家，再次遇见时大部分都有印象, 否则一开始也不会直接认出冯瑶。
翟子渊听她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 恰好这时对方已经推着运尸车到达了面前, 随即一个急刹车, 差点相撞。
冯瑶没办法, 立刻闪身躲在了孟鲸身后, 避免殃及池鱼。
这回翟子渊彻底看清了白衣女生的脸, 果然, 非常非常眼熟，瞬间就把他带回到了当初丧尸主题时，第五实验中学的那个暴雨之夜。
他想起来了, 这姑娘那时被他救过，还给他指过路, 两人一起在图书馆避过难, 然后遇上了她的垃圾男友和垃圾闺蜜, 以及一群临时组队没安好心的破队友, 后来是孟鲸暴力制裁，把所有人都杀了, 就留了她一个。
他试探着询问：“小夏？”
白衣女生高兴地一拍大腿：“没错啊, 是我！”
话音未落, 灯光测试结束，走廊里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出乎意料的是，在运尸车的把手附近居然还架着一支中型手电筒，刚才有灯时不明显，现在将附近照得通亮。
别人找到的都是微光治疗仪，小夏倒好，找到的估计是强光治疗仪。
翟子渊默默把自己的手电筒关掉了，他侧头看了孟鲸一眼，而后就见小夏朝孟鲸伸出手去。
纵使隔了很久，对于孟鲸的敬畏也依旧刻在小夏骨子里，她很清楚这两人中是谁在占据主导，自己第一时间又应该和谁握手。
真没料到，这次还算是半个熟人局。
孟鲸平静回握，结果刚握住半秒，原本躺在运尸车上盖着白布的那个男人，突然毫无征兆坐了起来，形似诈尸。
她下意识放开小夏的手，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将他扇得又重新躺了回去。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小夏连忙护住躺在那的男人，示意大家不要紧张。
她用唇形无声示意：“我男朋友，我男朋友。”
她确实遵循了自己的誓言，忘掉曾经受过的伤害，自强不息，在神明游戏漫长的过程里一直向前看。
如今她不仅能独当一面，还遇到了真正对自己好的另一半。
翟子渊指了指她男朋友，在脑袋旁边画了个问号。
小夏看懂了他的手语，便也指了指男朋友，再模仿一瘸一拐走了两步。
哦，原来是腿受伤了，估计是之前违反了分贝限制，遭到了鬼护士的惩罚。
翟子渊和孟鲸对视一眼，两人合理怀疑先前在三楼那，看到的拿着手电筒匍匐前进的玩家，其实就是小夏的男朋友。
缘分当真奇妙又邪门。
*
孟鲸的队伍从临时三人组，变成了临时四人半组，至于为什么是四人半组，因为小夏的男朋友走不了路，暂时只能算半个人。
小夏推着那台运尸车，前面架着强光手电筒，后面跟着一男二女慢吞吞前行，这情形怎么看都很阴森诡异，以致途中还吓跑了好几位偶遇的玩家。
他们在黑暗时分开搜证，灯光测试时就聚在一起分享线索和道具，试图合作推论出彼此对应的病情名称，以及具体该吃什么颜色的药丸。
期间自然也要利用能正常交流的空隙，问清楚小夏和她男朋友的情况。
“我叫夏如汐，我男朋友叫董晟。”小夏是这样介绍的，“运尸车是特殊道具，当时找到了一颗特漂亮的紫色弹珠，我感觉是开出了SSR。”
然后她就用这辆SSR的运尸车来运送男朋友，还贴心地用白布把男朋友盖上，搞得孟鲸以为诈尸，给了她男朋友一耳光（……）
翟子渊这一次准确抓住了重点：“原来你的名字是夏如汐？”
“对啊，所以我外号才叫小夏啊。”
翟子渊神色了然，他转过头去征求孟鲸的意见，等孟鲸点头，才取出那本病历。
“我们之前找到了你的病历，你的病名是中度抑郁症。”
“中度抑郁症？”小夏还没说话，她男朋友董晟躺在那开了口，显然是对女友的信息非常关注，“我当时在三楼靠墙的地板上看见了一行字，写着‘中度抑郁症患者请服用红色药丸’。”
“啊？”小夏失望，“那咱们找到的不是红色药丸，我不能吃。”
孟鲸正研究着翟子渊先前找到的那根拐杖，闻言冷淡抬眼：“你们找到药丸了？”
“对！”小夏也不藏着掖着，爽快承认，“但药丸是蓝色的。”
说完，她低头从男友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深蓝色药丸。
……说是药丸，这看起来简直像个实心的精灵球，沉甸甸的，根本不像人能吃的东西。
偏偏这时，独自去搜另一间病房的冯瑶兴高采烈跑出来，手里还拿了本破烂的病历。
“翟先生，你是叫翟子渊对吧？这应该是你的病历！”
翟子渊猛一回头：“谢谢！还有这好事儿呢？”
“是啊，这上面写你的病名是双向情感障碍！”
双向情感障碍患者请服用蓝色药丸。
这是孟鲸之前在某一间病房的病床床单上，找到的一行血字。
她看了一眼病历确认，而后接过小夏递来的药丸，淡定往翟子渊面前一送。
“尝尝。”
“……鲸鲸你知道我该吃什么药？”
“不然我还能让你吃错药？”
“哦哦！”
没办法，鉴于翟子渊是目前场上唯一一名病历、病名和对应用药都齐全的玩家，如果想要更加深刻的了解规则，他就不得不充当小白鼠，先试试药。
他也没犹豫，直接拿起药丸就咬了一口。
然后走廊里的灯光就全熄灭了。
借着运尸床上手电的光，另外四人包括躺着的董晟都努力凑过来，紧张关注他的服药情况。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咀嚼半晌，待终于品出滋味，忽然弯下腰去一阵干呕。
孟鲸脸色一沉，登时抚着他的背轻拍两下，意在询问。
他摆了摆手，接着又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把脑袋抵在了她肩膀上，看起来挺崩溃的。
那药丸的味道很难形容，基本相当于用酸菜腌臭豆腐，还夹杂着浓重的苦味，最要命的是团得特别瓷实，毫不夸张的说，这一个药丸得顶正常人的两顿饭。
他高度怀疑，在本局游戏里48小时是不放饭的，这药丸就是所谓的饭，连吃饭带做任务一条龙。
真无语了，精神病人就不是人了吗？！
孟鲸任由他枕着自己肩膀，只是垂眸翻着那本病历，她发现随着药丸被他越吃越少，病历上病情描述的字迹也越来越浅，除了患者名字，几乎全部快要消失不见了。
她意识到，等整颗药丸都被吃掉，患者也就算治疗成功了，这思路没错。
她无声示意翟子渊，可以拿着慢慢吃，不必非得马上吃完。
在她打了这个手势的瞬间，翟子渊再度干呕，呕得眼眶都红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
另一边，冯瑶、小夏和董晟看到翟子渊吃了药丸确实符合规则，也纷纷放下心来——相比起药丸难吃，他们更怕的是游戏走向将自己的猜测全盘推翻。
然而他们放松了还没有半分钟，忽觉腕表振动，系统突然发来了新提示：
【治疗时间到，全院医生出诊，请各位患者及时回到病房。】
【医生出诊期间，楼内灯光调整，患者不受分贝限制。】
作者有话说：
最近可能更新频率稍慢，只是稍慢。
大家可以佛系追一追，也可以等这卷过了再来看。
? 110、医生出诊
本局游戏的机制非常公平, 具体体现在没有随机分配医生，而是在每一间藏有玩家的病房附近，都安排了一位医生出诊, 务必让大家都得到及时的治疗（……）
但是幸好, 出诊期间灯光调亮，也不再受分贝限制，玩家们可以稍微大声地研究战术了。
以孟鲸为首的临时四个半人组，在收到腕表指示之后, 就集体躲进了距离最近的那间病房, 途中因为运尸车太宽不好转弯, 他们着实费了一番工夫, 才把受伤的董晟运进屋。
孟鲸和翟子渊蹲在门口, 两人顺着门缝往外窥探, 见原本黑暗的走廊, 此刻已经亮起了幽幽绿光, 路肯定是能照亮的，但就是衬得氛围有点阴森恐怖。
走廊尽头由远及近响起了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制品与地面的摩擦声, 滋滋啦啦，听得人一阵牙酸。
翟子渊把脑袋探出门外, 只看了一眼又迅速退回, 他压低嗓音, 很紧张地和孟鲸汇报。
“鲸鲸, 医生确实是普通医生，但武器可不是普通武器啊。”
“什么武器？”
“大型铁针管。”
毫不夸张, 是一根比方天画戟还长还沉的铁制针管, 刚才的金属摩擦声就是这么来的, 针筒上嵌满铁钉形似狼牙棒，钢针足有小孩的手臂那么粗，顶端锋利，估计分分钟能把人刺个对穿。
这是要给患者解决病情吗？这根本就是要直接把患者解决了。
小夏和冯瑶听到他俩的对话也赶紧围上来，小夏听得医生脚步越来越近，只觉背后寒毛倒竖。
“那针管很可怕吗？”
“比较可怕。”翟子渊做出了非常贴切的比喻，“大概是能把咱们五个全串起了去烧烤的程度。”
“……那待会儿它闯进来，咱们甚至没地方跑啊！”
“我刚看过了，这间病房有两扇门，如果他从前门进来，我们就从后门跑——但是动作要快，尤其是你推你男朋友千万要快。”
小夏闻言，连忙跑去把挡着后门的桌椅都挪开，清理出一条足供运尸车通过的小路，并安慰自家男朋友。
“没事的宝贝，出了事我绝对能把你安全转移。”
“不用不用。”董晟也安慰她，“真出了事我单脚也能蹦着跑，毕竟现在没有分贝限制了。”
说到分贝限制，翟子渊也想起了一件事。
“鲸鲸，你光脚踩地凉不凉？趁着没有分贝限制，要不先穿我的鞋？”
“你的鞋码我能穿吗？”孟鲸拒绝了，“无所谓，我袜子厚。”
冯瑶作为这支队伍里落单的一位，两边都插不上话，只能自强不息，扒着门缝研究那位医生。
那位医生拖着针管，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病房附近。
它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一边踱步，一边以阴沉沙哑的声音呼唤玩家：
“我亲爱的患者们呢？听说你们最近都不太配合治疗，嗬嗬嗬，这怎么能行？你们的病情一天没有缓解，就要一天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和我们一样受苦受难，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永生永世不能出去，你们也不该重获自由，医患本就属于一体，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永远陪着我们？”
“出来吧，躲避和抗拒都是没有用的，接受治疗是你们的宿命。”
“出来吧……出来啊……出来啊——！！！！”
它念叨着念叨着，自己突然疯癫起来，随着它声音的逐渐尖利高亢，它看似正常人类的外貌，竟也开始发生变化。
它的半边脸如同被谁猛捣一拳似的塌陷下去，骨骼碎得不成模样，血红浓浊的液体从它眼眶里源源不断流淌下来，染红了松垮的白大褂。
它张嘴暴吼，裸.露在外的皮肤尽数裂开，像是干涸已久的沙化土地，而后四肢抻长，仿佛螳螂变异。
孟鲸利落地反手锁门，然后就听见外面开始狂躁踹门，紧闭的病房大门正在猛烈晃动，不出意外的话，半分钟之内恐怕就要被砸塌。
鬼医生是可以准确锁定玩家位置的，系统先强制玩家进入病房，为的就是让他们陷入瓮中捉鳖的困境，再伺机逃脱。
“走后门。”
情势一触即发，小夏完全没犹豫，登时就急着去推董晟的运尸车，可慌乱之下角度没找好，一时间车轮卡住，怎么也推不出去。
孟鲸往翟子渊肩上推了一把，翟子渊当即会意，他果断上前，直接把董晟从车上给扛了起来。
原本想自己弃车蹦着跑的董晟：“？”
“那个……翟先生，要不我自己……”
“不行！你哪跑得过门外那只大螳螂？”
小夏也傻了，她眼睁睁看着翟子渊扛着董晟夺门而出，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冯瑶架着冲了出去。
孟鲸在所有人的后面，她单手拉着前杠，顺便把运尸车也拖出了病房。
毕竟交通工具不能落下。
身后传来鬼医生的咆哮声，它四肢轮流撑地，那根超大型针管武器就驮在背上，针尖朝向前方，很明显随时可能把他们扎穿。
照这种速度差异，他们单靠两条腿跑路，就算是百米赛跑国际冠军，也迟早要被追上宰了。
不仅是这一层，偌大的整座病院，时不时就要响起有一声没一声的尖叫，可见幸存的玩家们都在接受变态治疗。
孟鲸左手拿着之前翟子渊找到的拐杖，右手拖着运尸车，依旧跑得飞快，她接连超过了冯瑶和小夏，与扛着董晟的翟子渊并驾齐驱。
借着头顶微弱的灯光，她从运尸车上发现了一点问题，思考片刻突然发问。
“你得到这根拐杖的时候，腕表对它的描述是什么？”
翟子渊把董晟往上托了托，仔细回忆：“好像是……辅助治疗智能手杖？”
“夏如汐！”她清晰喊出了小夏的全名，“系统给你这辆运尸车的描述是什么？”
小夏很快就高声回答了她：“特殊病患治疗车！”
辅助治疗，具体究竟辅助在什么方面？
孟鲸没犹豫，她当场将左手的拐杖，用力插进了运尸车前端边缘的圆形凹槽。
果然，刚好吻合。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拐杖仿佛是开启运尸车实际功能的钥匙，在孟鲸将其旋转插紧的瞬间，它就响起了轰鸣的马达声。
幸好她见势不对，提前坐了上去，运尸车陡然像一辆失控的摩托，在向前冲锋的同时，也将没来得及避让的翟子渊和董晟，一起铲上了车。
翟子渊收势不及向后栽倒，孟鲸敏捷单手护住他的头助他坐稳，旁边的董晟则没这么幸运，受伤的腿顿时撞上了车边的金属杆。
董晟疼得一阵吸气，反应倒是也不慢，第一句话就是找女友。
“……汐汐！快上车啊汐汐！”
? 111、组队逃命
谁都没想到, 原来翟子渊之前找到的那根拐杖，也就是所谓的“辅助治疗智能手杖”，居然是开启运尸车第二功能的钥匙。
辅助治疗智能手杖和特殊病患治疗车, 绝配。
拐杖一插进去, 运尸车立刻变成电动三轮，一个劲儿地往前冲，顺带着把翟子渊和董晟全都铲上了车。
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智能。
董晟几乎忘了自己右腿被刺了一刀还在渗血, 他急得当场要跳下去找女友。
“汐汐！汐汐别怕！”
“先别在这生离死别的。”孟鲸不耐烦一把将他的脑袋按下去, “等我适应一下这方向盘。”
拐杖顶端是T字型的, 可以视为这辆运尸车的操纵杆, 鉴于当前运尸车仍处于失控状态, 她首先要确定如何控制方向, 以及加速和减速。
翟子渊在旁边紧张盯着她, 试图出谋划策。
“鲸鲸, 我记得这个拐杖的扶手能伸缩，你用力往下按！”
孟鲸依言又加了一把力，果然大力出奇迹, 随着拐杖下挪两寸，运尸车的速度明显减慢了, 她就势转动拐杖的T型把手, 调头把运尸车给开了回去。
恰好此时冯瑶和小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已经快被鬼医生给追上了, 两人一抬头见运尸车迎面驶来，顺便把她们也一并铲上了车。
运尸车统共就这么大空间, 要容纳五个人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于是就出现了小夏压在董晟身上, 冯瑶压在小夏身上，翟子渊和孟鲸一左一右抓着金属栏杆半挂在车边，这种类似印度杂技团的队形。
冯瑶深感抱歉：“不好意思啊夏小姐，你稍微忍一忍，忍一忍，我最近确实没减肥……”
“没事儿没事儿。”小夏安慰她，“我比你还沉呢，你这不算什么。”
“其实你俩都不沉。”董晟艰难开口，“但是谁的膝盖顶着我腿了？能不能挪一点点？真的挺疼。”
“啊！亲爱的是我，对不起！”
三位队友正挤成一团，后方的鬼医生仍在穷追不舍，翟子渊忙里偷闲，一边维持平衡，一边把剩下没吃完的那个蓝色药丸往嘴里塞，费力吞咽。
“咱们这是要去哪啊鲸鲸？”
众所周知，孟鲸对于驾驶有着非比寻常的热情，驾驶运尸车这档子事自然也是由她负责。
药丸浓郁的酸臭味一直往她鼻子里钻，她控制着拐杖，屏住呼吸转过头去：“去哪难道是由我决定的？”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抓紧把药吃完了，然后看看那只螳螂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不能找到弱点击破。”
所谓的螳螂，当然指的是鬼医生。
翟子渊依言转身，他正全神贯注盯着匍匐狂奔的鬼医生看，冷不丁又听孟鲸说了一句。
“都抓稳了，谁摔下去我不捡尸体。”
他来不及回头，其余三人视野受限，大家谁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
结果下一秒，孟鲸就开着运尸车直接冲下了楼梯。
先前已经说过了，这座病院的楼梯全部都是螺旋楼梯，拐着弯的蜿蜒，坡度还挺陡，可想而知运尸车把它当赛道，速度不减，有多颠簸危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须知鬼医生就在后面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始终逼迫着，很难临时改变路线，楼梯是必经之路。
在车上叠罗汉的三人一阵鬼哭狼嚎，董晟单手抓着栏杆，另一只手死死搂着小夏的脖子，小夏则拽着冯瑶的胳膊不让她掉下去，他们被颠得一开口自带颤音。
“这楼梯也太长了呃呃呃呃呃呃——！！”
“啊我的腿诶诶诶诶诶诶——！！”
“孟小姐那医生追上来啦啊啊啊啊啊啊——！！”
孟鲸暂时没空搭理他们，她一面控制方向，一面还不忘伸出手去，把拐弯时差点撞上墙的翟子渊扯回正轨。
在此期间翟子渊也没闲着，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柔韧性还不错，都被迫九十度后仰了，目光竟然还能牢牢锁定后方的鬼医生。
尽管鬼医生从头到脚都很异常，可他还是从那具烂哄哄的躯壳上，察觉出了更不对劲的地方。
“鲸鲸，它腰间好像拴着一串钥匙？”
“什么钥匙？”
“变形挺严重的钥匙……不，主要是那钥匙扣应该是个打火机？”
或许钥匙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打火机。
因为患者的病历无法用蛮力撕毁，现在想想，大约是要用某种特殊道具烧毁。
而道具就在鬼医生的身上。
孟鲸一锤定音：“得拿到打火机才行。”
翟子渊对于她的决策从来没有意见，只是另外三人有点震惊。
“怎么拿？迎着上去生抢吗？它会把我们捅穿的！”
恰好这时他们路过了一间病房门口，门口躺着一位死去的玩家，那玩家圆睁双眼，正定格在一个极度惊恐扭曲的表情上，他的腹部破了一个血洞，显然是被鬼医生的针管贯穿的。
血淋淋的先例就摆在这，警告后来玩家轻举妄动的下场。
不过相比起即将承担的风险，孟鲸关注的却是另外的问题。
“这层楼的螳螂应该还在附近。”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当运尸车一个甩尾漂移转过走廊时，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挡在前方的另一只鬼医生。
那只鬼医生与后面的鬼医生形象一致，说不清谁变异得更恐怖，而且腰间同样挂着一串闪光的钥匙。
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这关不硬闯也得硬闯，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她突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徽章，当机立断，反而开始加速。
身后的冯瑶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大惊失色：“你真的要正面刚吗孟小姐？！”
“嗯，你们也可以先跳车。”
“……”
跳车只会死得更快罢了。
冯瑶立即噤声，转而和小夏董晟三人抱团，势要与这辆运尸车共存亡。
此时此刻他们除了相信孟鲸，当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退一万步讲，驾驶权在孟鲸那里，也是孟鲸挡在最前面，真出了事她第一个挨鬼医生的刺。
人家都不怕死，他们有什么可叽叽歪歪的？
听得孟鲸对翟子渊道：“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拿钥匙，一定要把那串钥匙拿到手，知道吗？”
“……好。”
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除了坚决执行她的计划，翟子渊别无他想。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缩越短，对面的鬼医生也已经四肢着地发疯冲来，孟鲸眼神沉定，持续加速，然后在无限逼近对方的瞬间，她猛地旋转拐杖，使自己完全暴露在了那根锋利针管的攻击范围内。
只差数寸，她就会血溅当场。
? 112、徽章
在对面的鬼医生发了疯似地冲过来时, 负在它背上的那根巨大针管，锋利的针尖闪过摄人寒光，分分钟就要刺穿孟鲸的身体。
孟鲸根本没有闪避的意思, 她完全是驾驶着运尸车朝对方撞了过去, 甚至还特意偏移方向让出了翟子渊，将自己暴露在了对方的袭击范围内。
翟子渊所处的位置，正是距离鬼医生腰间挂的那串钥匙最近的地方，他仗着身高手长, 在双方错身而过的瞬间, 一把准确将钥匙整串拽了下来, 力道之大, 几乎将圆形的钥匙环扣都拽断了。
与此同时, 鬼医生背后的针管, 也刺中了孟鲸的喉咙。
小夏慌道：“孟小姐！！！”
……但却并未出现预想中血溅当场的惨景。
孟鲸别在胸前的那枚徽章应声碎裂, 针管堪堪擦着她的颈侧掠过, 只留下了一条极浅的血痕。
提示很明确，“本院医生会不定时对抗拒治疗的患者采取强制措施”，重点在于“抗拒治疗的患者”。
而她先前获取的徽章, 是“优秀患者徽章”。
作用就体现在这了，鬼医生不会为难优秀患者, 因此徽章替她抵挡了一次致命伤害。
运尸车打着转沿走廊漂移而去, 而后方的鬼医生收势不及, 登时和前方的鬼医生撞在了一起。
周围病房大门坍塌, 一时间连墙壁都出现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缝，原本还有玩家正打算往这边转移的, 远远见此一幕连忙改变路线原路返回, 生怕殃及池鱼。
另一边, 孟鲸继续驾驶着运尸车，载着一车临时队友，直接冲下了一楼。
……
本场游戏开局时，所有玩家都是从二楼开始随机分配的，且由于没有楼层概念，大家的第一选择都是先往高处走，所以谁都没来过一楼。
在确认附近暂时没有异常动静之后，孟鲸逐渐减速，将运尸车停在了导诊大厅附近。
翟子渊急着检查她是否受伤，他发现了她颈侧那道血痕，心疼得吸了好久的气。
对此，孟鲸丝毫不以为意：“你看见得再晚一会儿，这伤口都快愈合了。”
“那你疼不疼啊？”
“不太疼，现在是研究这种事的时候？”孟鲸随手一点他的胸口，“钥匙串拿没拿到？别告诉我没拿到，我没有第二条命去和那螳螂硬拼了。”
“拿到了拿到了，你吩咐的事我能搞砸吗？”
冯瑶和小夏好容易从后排的白布里钻出来，两人一左一右扒住孟鲸的肩膀，紧张询问。
“你还好吗孟小姐？”
“挺好的。”
“那你先歇会儿，我俩去周边打探一圈。”小夏说着，低头嘱咐董晟，“亲爱的你别跟着了，我很快就回来。”
董晟担心：“车就停在这，一旦发现不对劲的情况，你俩就赶紧往回跑啊。”
“没问题。”
这时翟子渊已经把钥匙串放在了孟鲸掌心，孟鲸没太在意她俩的行动计划，只低头研究道具。
她把上面挂的那些变了形的钥匙都摘下来，只留下作为钥匙扣的红色打火机——按下开关，打火机蹿出了奇怪的暗绿色火苗。
翟子渊禁不住“嘶”了一声：“这打火机喷的是鬼火？”
“是不是鬼火的先放一边，总之是能烧东西的火。”
“烧什么东西？”他想了想，立刻又自问自答，“哦哦，烧病历？”
“对，把你病历拿来给我试试。”
他当即把自己的病历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然后注视着她将打火机的火苗靠近病历。
奇迹发生了，原本无法用外力撕毁的病历一角触及火苗，很快就蜷缩燃烧起来，灰烬簌簌而落。
孟鲸将其扔到走廊地板上，直到它完全被烧毁殆尽。
果然，这打火机是销毁病历的唯一道具，也是规则中清除患者记录的关键一步。
同一时刻，翟子渊腕表振动，系统发来提示：
【患者[翟子渊]没有查询到入院记录，寻找[院长的钥匙]，48小时内即可出院。】
这时，忽然从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惊叹，原来是一直积极旁观的董晟。
“太好了，翟先生能出院了？这说明之前的思路都对，咱们接下来按照模版进行就行了！”
“……”孟鲸无语转头，“你平时跟小夏谈恋爱也这么一惊一乍的？”
“偶尔偶尔，不好意思哈！”
“所以我现在可以出院了，但还需要‘院长的钥匙’？”翟子渊纳闷，他试图去翻找地上散落的那些变了形的钥匙，“在不在这里？”
“既然是院长的钥匙，肯定在院长那里。”孟鲸说，“那两只螳螂一看就不是院长。”
由此可证，他们下一步的任务是寻找院长。
眼看着一楼暂时安全，孟鲸跳下运尸车，示意翟子渊留在原地，自己则打算去走廊的另一端搜索，谁知她刚走没一会儿，系统的提示就再度弹出：
【治疗时间结束，恢复分贝限制。】
下一秒，全楼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
翟子渊一回头，见冯瑶和小夏为了减轻声音，不知何时也学着孟鲸的样子把鞋脱了，正踮着脚尖跑来。
冯瑶找到了一本新病历，但病历上的名字很陌生，她借着运尸车上大型手电的光线，双手学鱼游泳，又在脸边画了个问号，意思是孟鲸去哪了。
翟子渊无声往走廊深处一指，事实上他已经等不及了，顿时拉着运尸车就要走。
小夏继续跟着运尸车一溜小跑，一边跑一边疯狂打手势，好在手势还比较浅显易懂，翟子渊看明白了，她是说病院的大门在相反的方向。
不过现在过去也没用，大家得先吃药外加销病历，哪怕是他，也得找钥匙。
他们就这样屏息静气走了将近五分钟，终于追上了孟鲸。
越靠近走廊尽头，地板上散落的医用垃圾越多，时不时脚下还要打个滑，全楼似乎就这里显得格外肮脏，无人打扫。
彼时孟鲸站在一堆摞起来的箱子面前，大概得有几十只大小不一的箱子，有的是金属箱有的是纸壳箱，她正在用小型手电照着挨个察看。
翟子渊调整运尸车的角度，用以给她照得更清楚，他凑上前去陪她一起找。
他最终在一只纸壳箱子的侧面，发现了一行荧光小字：
【躁狂症患者请服用红色药丸。】
他正要把这消息告诉孟鲸，抬头却见孟鲸直接踩着运尸车当凳子，把最上面的金属箱子搬了下来——期间还差点踩着董晟，小夏赶紧把董晟受伤的那条腿往里挪了挪。
孟鲸收着力道掰开了箱子的锁扣，见里面覆盖了一层油纸，还塞着好些塑料泡沫。
拿开这些塑料泡沫，在箱子的最底部，她看到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红绿蓝三色药丸。
? 113、隐藏电梯
在用手电筒照亮的过程中, 孟鲸发现了其中一个箱子的箱盖边缘，用红笔画了个箭头，她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往上看, 才锁定了最上方的金属箱。
谁能想到那只箱子里装着一整排红绿蓝三色药丸呢？
可想而知, 如果有玩家开局就往楼下移动，一直摸到一楼来，也许早就能发现这些扎堆存放的药丸，不必再在各处搜索零散的药丸了。
但话又说回来, 其实在销了翟子渊的病历, 开启最终提示之后才知道, 最难的原本也不是吃药, 而是怎么找到“院长的钥匙”。
除翟子渊之外, 另外三位队友见状自觉把药丸分散装进自己的口袋, 以备不时之需。
孟鲸沉默片刻, 示意他们把面前的箱子全部挪走, 她自己则率先将最近的箱子搬了起来。
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怀疑这一堆箱子后面藏着什么线索。
由于分贝限制，他们无法用言语过多交流, 甚至连肢体动作和脚步也要一再放轻，放箱子时更要小心翼翼, 所以效率并不算太高。
董晟趴在运尸车上, 随时调整手电的光线照明, 远观这一幕, 像极了什么电影里无限慢放的镜头。
不过人多到底是有好处的，他们终于配合着挪空了所有的箱子, 露出了背后的……
一面墙。
那显然不是普通的墙, 因为随着光线的折射, 其中几块分布不规则的墙砖，正呈现出某种水波状的纹路。
孟鲸将手触摸上冰冷墙砖停留半晌，她意识到了，这将近半面墙的墙砖都是可以移动的，就像是大型拼图，需要把墙砖移回到正确的位置，将那些纹路拼成完整图案。
翟子渊也看明白了，他将手电塞给她，指了指自己，又竖起大拇指——他对拼图这方面还挺擅长的，当初监狱主题那场游戏没来得及发挥，现在总算又有机会证明一下了。
孟鲸点头，侧身给他让出了位置。
于是接下来，是翟子渊大脑与手高度配合的时间，三位姑娘则站在后方观看。
从腕表显示的倒计时上判断，这一过程大约花费了十分钟左右，直到他将墙砖尽数移回原位。
那图案有些怪异，像长了羊角的鬼脸，很难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似乎是在邪恶仪式上才会出现的那种奇怪图腾。
然后下一秒，面前的墙壁如同被利器一刀劈开，整齐朝两侧推移，露出了仅供一人通行的窄道。
大家排队进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运尸车肯定推不进去了，董晟得靠自己走路。
小夏当机立断，她拆了那支光线强的大型手电，又拔出了作为操纵杆的拐杖 ，用自己外套上装饰用的小丝巾，将拐杖底部包裹起来，为的是减轻拐杖接触地板的声响。
随后身残志坚的董晟，就拄着拐加入了队伍。
他们摸黑穿越通道，只觉越往里走温度越低，途中孟鲸的手电一直在晃，最终停在了一扇金属门上——金属折回的光线，闪了一下她的眼睛。
很明显，那是一扇电梯门，原来这座病院并不只有楼梯，还有隐藏电梯。
翟子渊搭上孟鲸肩膀，示意她往右照一照。
本来应该安装电梯按键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十处不同颜色的圆形凹槽，看这圆形凹槽的大小，和之前的玻璃弹珠差不太多。
把指定颜色的弹珠嵌入凹槽，才能开启电梯。
果然，等孟鲸再往前走了两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脚尖触到了什么，低头一照，角落里放着满满一大箱子的玻璃弹珠，而且玻璃弹珠中间还掺杂着铃铛。
毫无疑问，如果想在箱子里把符合颜色的弹珠挑出来，就不可避免要碰响铃铛，那么移动分贝绝对超过50——所以要一颗一颗慢慢的挑。
这任务不难，纯纯恶心人罢了。
然而孟鲸却暗示大家先不要动，她盯着腕表，发现倒计时再次接近整点。
这意味着灯光测试又要开始了，他们完全可以利用那不限分贝的两分钟，把整只箱子翻个底朝天。
翟子渊站在旁边，手指在无声计数：7、6、5、4、3、2、1.
外面走廊灯光瞬间亮起，尽管通道很窄，光线并不能充分照进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抓紧行动。
他立刻蹲下身去，大幅度翻找箱子里的玻璃弹珠，一时间铃铛声不绝于耳。
墙上两排凹槽的颜色分别是红、蓝、绿、紫、黄，他将大部分多余的透明弹珠都扔掉，每找到一颗对应颜色的弹珠就递给身后的孟鲸，再由孟鲸将弹珠嵌入凹槽。
鉴于通道里空间实在有限，另外三人就只能并排贴墙站立，冯瑶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再仔细检查一遍附近的墙壁，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谁知还真就让她摸出来了，头顶脏兮兮的墙壁上贴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膜，她指甲刮开了透明膜的一角，进而顺着方向将整张膜都扯了下来。
小夏和董晟目光上移，惊讶得异口同声：“这是什么？地图？”
冯瑶自己也有点难以置信：“是地图，好像还是全楼的地图。”
那地图是印在墙壁上的，显示着全楼病房的分布位置，且重要的位置还被圈出来了。
“孟小姐。”冯瑶转过头去汇报，“这栋楼一共六层，院长办公室在六层。”
孟鲸示意小夏去接翟子渊递来的弹珠，自己则走去观察地图。
她发现不仅是院长办公室的位置，每层楼病房门的左上角，还穿插着标注了一些蝇头小字。
那些歪斜的小字，连起来可组成一句话：
【院长和护士长夫妻感情多年来水火不容，护士长脾气暴躁，最讨厌屡教不改的玩家。】
她若有所思：“要找院长，还得找护士长。”
“护士是专门惩罚玩家的，只要违反规定，鬼护士就出来了。”这件事董晟最有发言权，“但我不知道谁是护士长，我感觉刺我一刀的那个只是普通护士。”
孟鲸说：“这上面写着了，遇到屡教不改的玩家，护士长才会出现。”
“屡教不改……”他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那多违反几次规定不就行了？”
“多违反几次，就得多挨几刀。”
“啊……对，那护士会闪现，跑肯定是跑不了的。”
偏偏“屡教不改”这个规定必须针对一名玩家，要引出护士长，总得有人去当这个倒霉蛋。
董晟犹豫了一会儿，重新下定决心：“其实我觉得让我去最合适，我本来已经挨了一刀了，比较划算。”
冯瑶闻言：“……这能用划算来形容吗大哥？多挨几刀你还活得了吗？”
“我受了大家这么半天的照顾，做点贡献不是应该的吗？我感觉死不了人，只要留我一口气回去神明之城就OK。”
小夏刚把最后一颗弹珠嵌进凹槽，她听了这话迅速扭头，面露愠色。
“不是不让你做贡献，但这事儿最好计划得清楚点，确保万无一失才行，否则白挨刀我可不答应！”
“别急宝贝，我也没说现在就挨刀啊。”
话音未落，灯光测试结束，外面走廊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面前的电梯门缓慢朝两侧打开，众人赶紧围过来，翟子渊将手电往里面一照，光线晃动里，正照见了吊在电梯顶上的一排干尸。
这些似乎都是患者，集体穿着破烂的病号服，无风自晃，像是烧腊店里风干的腊肉。
它们身上布满利器切割的伤痕，眼睛显然也是被粗暴剜掉的，血液凝结的眼眶狰狞骇人，嘴角同样被残忍豁开，几乎要咧到耳根。
它们仿佛在露出怪笑。
? 114、六楼病房
小夏当时距离电梯门最近, 手电光线晃过去的时候，她正和那一排恐怖干尸打了个照面，吓得差点当场栽倒。
幸亏她足够理智, 及时用双手紧紧捂住嘴, 这才避免自己因震惊而叫出声来。
这电梯里，确实是有点挤了。
孟鲸和翟子渊倒是早就对这种情景免疫，两人先行进入，由翟子渊打着手电照亮, 孟鲸则开始挨个搜那些干尸的身。
看她在干尸身上摸来摸去毫无心理障碍的样子, 冯瑶很快也受到了感染, 走去另一边帮她一起搜。
董晟知道小夏恶心这种东西, 自告奋勇加入了队伍。
果然, 干尸挂在这绝不仅仅是为了吓唬人的, 他们当真在其中一只干尸沾满血的外套内侧, 摸出了一本病历。
巧之又巧, 那病历是孟鲸的，上面写着她患有躁狂症（……）
好的，原来刚才在箱子底部发现的那行字, 是给她的提示。
狗系统影射谁呢？
躁狂症患者应该吃红色药丸，而现在三色药丸都装在她的口袋里, 她掏出一颗红色的, 面无表情咬了一口。
这时小夏忽然想起自己的病历已经得到了, 董晟说过自己也应该吃红色药丸, 于是紧随其后，也开始疯狂炫药。
那要玩酸臭味儿实在太冲, 搞得她一边吃一边连续干呕, 眼泪都快飚出来了。董晟心疼得要死, 又不能替她吃，只能无声抚着她的后背安慰。
翟子渊在观察电梯按键，按键有六个，他用手比划了个数字6，示意孟鲸要不要直接去六层寻找院长办公室。
孟鲸刚点了下头，肩膀就被冯瑶拍了一下，冯瑶掀起干尸的一只脚，把脚底板亮给她看。
干尸的脚底板上，用类似圆珠笔的字迹写着：
【服用错误的药物，理论上可以治愈病情，但可能导致患者出现一定程度的后遗症。】
这句隐藏提示的意思好像是……
吃错药也不是不行，但未必会引起什么后遗症，而这未知的后遗症可能成为通关过程中的不稳定因素。
听起来还挺绕。
在电梯缓缓上升的期间，孟鲸把最后一口药丸也塞进了嘴里。
刚吃完一半的小夏看着她：“……”
拳头大小泔水味道的药丸啊！这位姐是怎么能吃得像全麦面包一样轻松的？
孟鲸取出那支从鬼医生身上得到的打火机，点燃了自己的病历，随后腕表就发来了提示。
她与翟子渊，再加上小夏，至目前为止本队三人都已成功销毁记录，只剩下董晟和冯瑶。
这时候，上行的电梯停止，代表六层的按键闪烁两下，电梯门再度朝两侧打开。
翟子渊向外一照，出乎意料的是，电梯停靠的地方距离落脚点还有一小段距离，他们需要推开上方一块锁住的石板爬出去才行。
他掰开金属锁扣，先试探性掀开了一道缝，在确认暂时没什么危险之后，这才依靠臂力撑着边缘攀上去，先护着孟鲸上来，再去依次拉其他队友。
原来连接电梯的那块石板，是六楼某间病房的其中一块地砖。
病房里一片漆黑，当孟鲸彻底触及地面时，她敏锐听到了斜前方没控制住的一点点细微动静。
她的行动远比思维更快，登时闪电般伸出手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将对方拖到了自己面前。
先前作为特殊道具获取的美工刀从袖口滑落，抵上了对方的脖子。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另外三位队友包括腿脚不便的董晟都爬了上来，小夏手里的强光电筒一打开，光线顿时就将整间病房照了个清清楚楚——
不幸被孟鲸挟持的玩家，是个梳双麻花辫的女孩子，正梗着脖子努力远离刀刃，看上去滑稽中又带着一丝可怜兮兮。
病床的另一侧，还有一男一女扒着床沿紧张朝这边观望，双方对视，他们明显对于孟鲸一行人突然从地底爬出来这件事感到震惊。
但碍于分贝限制，谁也没法开口说话。
麻花辫女生小心翼翼抬起手，双手合十拜了拜，示意自己绝对没恶意，请求孟鲸放过自己。
孟鲸停顿了几秒，原本只是在权衡，谁知这孩子太惜命，直接指了指怀里，示意她来摸。
她朝冯瑶一歪头，冯瑶会意，立刻伸手探进女生外套，然后就摸到了一本病历。
……这居然是冯瑶自己的病历，上面写着她患有强迫性人格障碍。
她兴奋地把病历拿给孟鲸看，孟鲸扫了一眼，用口型示意：绿色。
强迫性人格障碍患者服用绿色药丸，这是之前就找到过的提示线索。
本着平等交易的原则，冯瑶把自己之前找着的一本陌生病历塞回了对方怀里，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是还了一本。
她盘腿坐在原地，开始啃自己的绿色药丸。
孟鲸想了想，将美工刀挪开，把麻花辫女生往病床的方向一推。
她倒也不是发什么善心，只不过觉得最终任务的情况还不太明朗，不打算在这时候树敌罢了。
麻花辫女生大喜过望，连忙扑向两位队友的怀抱，三人先研究了一下交换来的那本病历的患者名字，大概真是其中一人的病历，他们集体做了个无声庆祝的手势，随即一起扒着床沿，重新看向这边。
本局游戏的玩家统共才二十人，除去中途枉死的人，现在两队能偶遇已经算不错了，总该交流两句，看有无合作的可能性。
孟鲸一伸手，把冯瑶口袋里的空白笔记本和圆珠笔拿了出来，利落迅速地写了两行字，顺着病床推了过去。
她写的是：【是否要一起获取院长的钥匙，同意可休息一小时等待灯光测试。】
毕竟大家都精疲力竭的，连轴转48小时也不现实，眼看着时间还来得及，最好是能歇一会儿是一会儿。
对面三人自然也同意了，但双方其实都挺谨慎，其他队友打盹儿的时候，总要留一人值班，隔半小时再换。
董晟原本要盯着的，可翟子渊知道孟鲸从来不放心外人，便主动揽下了这任务。
他盯了差不多半小时，孟鲸醒了，让他也稍微眯一会儿，他还想坚持，结果被她一把按倒，强制睡眠。
冯瑶也没睡太实，有一点点动静就醒了，岂料刚醒就借着手电光亮，看见了翟子渊被孟鲸按倒在地的一幕，孟鲸甚至还在翟子渊脸上揉了一把，把翟子渊眼帘给合上了。
有道是，思想八卦的人看什么都八卦。
她瞬间就不困了，拿笔在笔记本上又写了一句话，眉飞色舞递给孟鲸：
所以你俩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恋爱？
孟鲸：“……”
这姑娘也没看着那么聪明，要不杀了算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卷快结束了，下一卷不出意外是最后一卷，应该也是全书最恐怖的一卷，灵感来源于电影《僵尸》。
? 115、院长办公室
就这样, 偶遇的两队玩家原地休整了一个小时，直到灯光测试再度开始，分贝限制暂时解除。
刚被孟鲸挟持又放过的麻花辫女生, 从病床后方弹跳而起, 急切询问：“各位！请问你们有蓝色药丸吗？”
对方这么一说，孟鲸就明白了，冯瑶用于交换的那本病历，应该就是他们仨其中一人的病历, 他们知道提示, 所以需要蓝色药丸。
鉴于她刚刚才用刀架过人家的脖子, 形象不太善良, 外交这种任务就落在了相对亲和的翟子渊肩上。
翟子渊接受到了她的眼神示意, 立刻露出纯良微笑, 热情回应。
“哦哦, 蓝色药丸是吧？我们还真有, 但本着平等交易的原则，想请问三位有没有能够为我们提供帮助的线索或道具？”
那边三人立刻一阵紧急商议，半晌男玩家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银色徽章。
“这好像叫什么优秀患者徽章, 不知道用处在哪，你们要不要？”
要肯定是要的, 他们不知道用处, 孟鲸一行人却早已经体验过了。
优秀患者徽章能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如果给董晟佩戴, 那么对于后期引出护士长，就是非常关键的道具。
这可真是各取所需。
见孟鲸点头, 翟子渊便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颗蓝色药丸, 隔着病床递过去, 把徽章给换了过来。
“小夏，给你男朋友戴上，待会儿有用。”孟鲸说，“走，去找院长办公室。”
麻花辫女生在身后急切追问：“请等一等！你们刚才是从哪爬上来的？能告诉我们楼下藏着什么吗？”
“楼下是电梯。”翟子渊一边跟着孟鲸向外走，一边如实回答了她，“你们要是好奇，可以掀开地砖下去看看，是安全的。”
“希望你们看完之后能再回到六楼来。”冯瑶也接了一句，“或许我们到时候能再遇到。”
……
六楼并没有属于院长办公室的那扇门，但目前所处的位置，分明就是暗道墙上地图所标示的位置。
翟子渊站在空空如也的走廊上思考了很久，他看向孟鲸，发现孟鲸正在盯着隔壁的病房出神。
他愣了片刻，试探着问：“鲸鲸，你怀疑……院长办公室的入口不在这？”
“按照这座医院的布局，这里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一扇门，但这里却只有墙。”孟鲸平静道，“我们去左右距离最近的两间病房找一找。”
冯瑶当即架起小夏的胳膊：“咱仨搜左边病房，让孟小姐和翟先生搜右边。”
小夏也很快会意，并招呼董晟：“好好好，亲爱的跟紧我哈！”
这情形就很微妙，越是在紧张的局势下越显得微妙。
仿佛全世界都看得出来的真相，只有当事人毫无察觉，毫不在意。
亦或是，装无察觉，装不在意。
孟鲸随手扯着翟子渊的衣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这么被她轻轻松松拖离了原地。
在双方分别进入两间病房的瞬间，走廊灯光熄灭，黑暗又降临了。
*
翟子渊和孟鲸一进入右边的病房，就开始马不停蹄到处摸索，翟子渊甚至叼着手电筒趴在地上照床底，却依旧一无所获。
然后他发现这间病房也同样挂着窗帘，明明所有的病房都没窗户，之前有间办公室里挂了窗帘，他就找到了一本病历。
由此可证，这里也藏着线索。
他拉开窗帘，见脏兮兮的墙上什么也没有，幸好他多留了个心眼，将窗帘摘下，摊在地上观察背面——
这窗帘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经手电光线一照，就隐约显现出了一些红色的字迹。
随即这些字迹，就作为提示被发送到了他的腕表：
【请阅读院长的试题，用患者血液在墙面空白处作答，正确率达到80%即可通过院长的测试。】
“……”
无语死了，真的无语死了。
他刚转头想去通知孟鲸，结果发现孟鲸已经走过来了，孟鲸指了指另一边病床前的储物柜，示意他那个柜子是锁住的，可门上却并没有锁孔。
他赶紧把腕表的信息给她看。
院长的试题就院长的试题，还非得用患者的血液在墙上写，说不是恶趣味谁信？
孟鲸拿出了口袋里的美工刀，她原本想要直接划破自己的手指，谁知被翟子渊抢先了一步。
翟子渊伸出手去，果断划破了食指和中指，而后就保持着掌心向上的姿势，暗示她快点答题，否则待会儿血就凝住了。
孟鲸这人雷厉风云，她没推辞，立刻点击了腕表的“开始答题”选项。
十道题，每道题时限15秒，80%的正确率要求，只允许错两道。
【问题①：可获取微光治疗仪的玻璃弹珠是什么颜色？】
紫色，小型手电是开局就找到的，她自然记得。
于是她蘸了翟子渊手上的血，在身后的墙面上写了一个“紫”字。
腕表自动识别答案，显示正确“√”。
随后墙上的血字就消失了。
【问题②：二楼是否有心理治疗室？】
是，这也不难，凡是仔细搜索过二楼的玩家，应该都有印象。
……
连续六道问题都不算难，目前正确率达到了60%。
不过变态的问题还在后面。
【问题⑦：哪一层楼的楼梯颜色与其他楼层不同？】
不得不承认，这问题的变态程度，甚至连孟鲸也难以招架了。
毕竟他们每一次经过楼梯时，几乎都是黑暗状态，或者是紧急状态，楼梯颜色差也不可能差得太远，谁能戴着显微镜去分辨？
答题时间只有15秒，再去确认肯定是来不及了，孟鲸只能随便猜了个数字。
果然，答案错误，腕表显示×，她在运气这方面从来也没好过。
【问题⑧：病院电梯外右排第三的启动颜色是什么？】
没找到电梯的玩家，恐怕根本无法理解这个问题，它问的是电梯外需要嵌入玻璃弹珠的凹槽颜色。
这一题孟鲸当然是有印象的，她争分夺秒蘸着翟子渊手上的血，在墙上写了个“绿”字。
答案正确，余下两题只要再答对一道，就能通过院长的测试。
问题⑨难上加难，反正是没蒙对，在此不多赘述，接着是关键的最后一题。
【问题⑩：请写出本院任意一名出诊医生的工号。】
当时好几只鬼医生同时出动，它们的工牌都别在衣服上，只要记住其中一只的工号就算答对。
可话虽如此，实际谈何容易，谁会在逃命的时候还去记对方工号？
15秒的倒计时不断缩减，孟鲸正回忆间，忽见旁边的翟子渊已经直接抬手，用指尖的血迹写出了：149114。
他当时牢记她的吩咐，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鬼医生身上，因此把有关鬼医生的细节记了个七七八八，其中自然也包括对方胸前的工号。
他也很紧张，暗自祈祷千万别记错了，尽管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开启院长办公室，可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谁愿意再浪费无意义的时间？
然后在两人屏息凝神的等待中，腕表提示弹出，答案正确√
【恭喜患者通过院长的测试。】
翟子渊大喜过望，下意识就要和孟鲸来个拥抱庆祝，但胳膊伸到一半又怕惹她不高兴，动作尴尬停顿了一瞬。
孟鲸无奈看了他一眼，直接拉着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她往他腰间一揽，反客为主，顺便揉了一把他的后脑勺算作鼓励。
两人刚抱了一下，身后那扇没有锁孔的柜门就自动弹开了。
同一时刻，冯瑶小夏和董晟也推门走了进来，冯瑶手里还拎着一个扩音喇叭。
那喇叭上贴着一行小字：院长专用。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急，我又不是这一卷就直接完结，还有一卷呢，而且那一卷也挺长的，还得连载一段时间。
更何况完结了还得写番外，到时候想看什么番外就留言，我尽量都满足大家。
? 116、任务计划
在踏进病房门的那一刻, 小夏拿着的强光手电恰好照在了孟鲸和翟子渊的身上，而此时的孟鲸和翟子渊仍保持着庆祝拥抱的姿势，没有松开。
小夏和冯瑶迅速对视一眼, 她俩原本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先退出去的, 谁知董晟这大直男竟当场拄着拐杖上前，拼命挥手示意，生怕人家没发现。
“……”
小夏从未如此想揍自家男友一拳。
见队友来了，翟子渊显然挺尴尬慌张,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相比之下孟鲸就很坦然, 她一只手仍搭在他肩膀上, 将他又揽回了原地。
她瞥了董晟一眼, 另一只手伸向冯瑶。
冯瑶赶紧把找到的喇叭道具递给她, 并指着自己的腕表示意。
这喇叭的学名叫“全院扩音器”。
喇叭上贴着“院长专用”的小字, 他们再用手电的光线去照那扇打开的柜门, 见柜门里面不是什么暗道，而是另一扇更坚固的门，门上写着：
【聚集八名或八名以上患者, 利用全院扩音器高唱“欢迎院长莅临指导”，可于整点邀请院长进行楼内巡视, 届时办公室门自动开启。】
【请注意：一旦办公室门开启, 院长会立刻知晓, 并惩罚不守规矩的患者。】
……这任务听起来, 真的很符合精神病院主题。
冯瑶拿着圆珠笔，试图在空白笔记本上, 与孟鲸做无声交流。
——这扩音器是不是能让全院的玩家都听到？
——对, 但你得在灯光测试期间才能用。
——所以咱们先凑八个人, 再赶整点呼唤院长，等这扇门开了再进去拿钥匙？
——前提是院长知道办公室门开了，不会回来攻击我们。
——咱得想个办法支开院长？
——是得给院长找点更要紧的事情做。
她俩笔速飞快，字迹挺潦草，偏偏能看得懂对方在写什么，也不知是哪来的奇怪默契。
在此期间，另外三人也没闲着，集体出门把六楼搜索了一圈，最终推回了一辆轮椅。
这辆轮椅又是小夏捡弹珠找到的，貌似比起完成主线任务，她更擅长完成支线任务，即“拯救残疾男友”。
恰好这时灯光测试又开始了，大家争分夺秒，紧急交流沟通。
冯瑶说：“孟小姐，咱们先聚齐八个人吧？利用扩音器把刚才那三位玩家再叫回来不就够了？”
孟鲸点头：“顺便先试试这扩音器好不好用。”
于是冯瑶按下扩音喇叭的开关，试探着“喂”了一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立刻广播到了整座病院，余音不绝。
确实好用。
她严肃发言：“事关最终任务，请各位可以自主行动的玩家，速来六楼走廊尽头的病房集合，共商大计——不想走楼梯就去一楼找电梯，一楼电梯隐藏电梯已经开启，一楼隐藏电梯已经开启。”
她连续重复了好几遍，除非是聋子，否则那些玩家应该都能听清楚了。
先甭管别的玩家来不来，反正刚才见过的那一男二女肯定会来，八个人其实并不难凑。
翟子渊低声询问孟鲸：“鲸鲸，你打算怎么支开院长，不让他干扰咱们找钥匙？”
“之前不是早有线索了？”
“你的意思是护士长？到时候直接把护士长召出来跟院长对打？”
“基本上是这么设想的。”
一提起护士长，坐在轮椅上的董晟顿时就精神百倍，他感觉到了自己的主场，终于不用再当个废物了。
“召护士长是吧？我现在有徽章了，至少能挡一次鬼护士的刀，然后再违规一次，试试看能不能把护士长召出来。”
“那也不是现在召啊。”翟子渊认真替他缕清思路，“这次的灯光测试马上就结束了，我们要做的是等那几名玩家找来，然后下次整点邀请院长，要保证院长出现的同时护士长也出现，才能转移战火，避免我们遭到攻击——对吧鲸鲸？”
孟鲸予以肯定：“很对。”
董晟提议：“反正咱们也要先等着，趁这机会，不如我先引出一次鬼护士，给待会儿省省步骤？”
“……也行。”
*
等本次灯光测试结束后，董晟故意违反规则，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果然，没出十秒钟，鬼护士就从墙面里钻出来了，依旧是那副七窍流血，笑得狰狞又变态的死样子。
它拎着刀，当即照着董晟那条好腿就是一刀，不过这次有徽章阻挡，这一刀像是砍在了钢板上，攻击无效。
鬼护士喉咙里发出咕噜噜不甘心的低吼，待它重新爬回墙内，另外四人赶紧围上来，看到董晟胸前戴的那枚徽章出现了一道横贯中央的裂痕，但却并未像上次孟鲸的徽章那样直接碎裂。
可见鬼护士和鬼医生的战斗力并不在一个等级，这次不算致命一击，所以徽章凑合凑合还能继续用。
在他们拿董晟做试验的期间，刚才见过面的那三位玩家，通过隐藏电梯又回到了六楼，不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这间病房，八人顺利会合。
不一会儿，又有一位队友死亡出局的落单男玩家，小心翼翼从外面探头，很明显也是听到了冯瑶的广播才来寻求支援，被大家不由分说一把拖进了病房。
至此，九人的小队伍暂时集结，先不管楼内还有没有其他玩家幸存，总之最终任务的人数是够了。
然后由笔速奇快的冯瑶，负责在笔记本上写出最终任务流程给玩家们传阅，确保每人都能清楚该做什么，并着重强调一句：该跑的时候跑快一点，不要挡路。
简要的会议精神传达完毕，众人开始原地休息，说得再准确一点就是边歇着边耗时间，等下一次灯光测试刚好整点，全体召唤院长。
不得不提的是，目前董晟的病情信息还没找到，他不知道自己该吃什么颜色的药丸，问了其他玩家也没人知道。
为了跟紧队伍，避免病院大门开了自己也出不去，在与小夏写字商量之后，他决定从红绿蓝三色药丸中，随机挑选一颗吃掉。
反正电梯里干尸脚底的隐藏提示也说了，吃错药理论上也能治愈病情，只是可能导致后遗症罢了，他完全能赌一把。
对此，另外三位队友知情后提出疑问：
——万一后遗症不可控怎么办？
董晟毫不犹豫地写：
——没关系，如果影响到任务进度，孟小姐可以把我往死里打，留我一口气通关就行。
孟鲸：“……哦。”
真不错，看来她是恶人这件事，大家都清楚得很呢。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清楚鲸鲸是恶人，但大家都默认鲸鲸是队长。
? 117、全院欢送
怀揣着让孟鲸揍到自己只剩一口气的决心, 董晟捏着鼻子吞掉了一整颗红色药丸——没什么根据，单纯想和女朋友吃情侣色罢了。
他吃完之后，暂时没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看上去或许是蒙对了, 所以他和小夏都挺高兴。
一个小时的时间并不难等，很快下一次灯光测试就又要来临了。
董晟无声抚着小夏的后背安慰，他现在需要提前一至两分钟，赶在灯光测试之前违反分贝规定, 看能不能召唤护士长。
他在众位玩家的围观之下, 蓦然间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啊——！！！”
小夏紧张捂住了耳朵, 紧接着又握住了他的手。
依旧是死一般沉寂的十秒钟, 直到董晟身后的墙面透出幽绿微光, 一只惨白枯干的女鬼从里面爬了出来。
这明显不是普通的鬼护士了, 从护士帽到护士服都提升了一个等级, 连手里拎的刀都起码长了两寸。
最重要的是, 同样是一张沾满血迹的凶恶的脸，它脸上交错纵横的皱纹就更多，足见其工作年份久, 比较资深。
而且先前的鬼护士们，笑容都比较快活变态, 这只鬼护士却苦大仇深, 眼珠严重外凸的那双眼睛, 仿佛分分钟要喷出鬼火来。
是的, 没错，这是护士长, 是脾气暴躁的护士长。
护士长最讨厌屡教不改的玩家, 因此在连续违反了三次规定之后, 它亲自出来惩罚董晟了。
在走廊与病房的灯光乍然亮起的同时，护士长手持的那把刀，已经照着董晟的头顶砍了下去。
关键时刻，小夏猛地扯了董晟一把，于是这一刀没砍中他的天灵盖，而是劈中了他的肩膀。
胸前徽章瞬间碎裂，可见是替他抵挡了一部分攻击，但攻击的余波未歇，锋利刀刃依旧在他肩膀上拖出了一道长长血痕。
小夏趁机推着轮椅原地漂移，朝孟鲸所在的方向跑去。
孟鲸按下扩音器开关，其他玩家头碰头挨在一起，集体高喊：“欢迎院长莅临指导——！！！”
小夏和董晟也一起喊：“欢迎院长莅临指导——！！！”
一时间，整座病院的广播余音不绝，耳中只能听到“导aoaoaoaoao”的回声。
下一刻，走廊外脚步声响起，有中年男鬼把发黄的衬衫扎在西裤皮带里，穿着硬底的老式皮鞋，一步一步靠近了病房。
它阴森森从门外现身，脖子似乎被砍断了一半，脑袋软塌塌歪在肩膀上，肥胖的脸上沟壑纵横，有种说不出的油腻的狰狞丑感。
它手里拎着一柄斧子，斧刃是锯齿状的，可想而知砍在活人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然后在明亮的灯光下，它与站在那还没来得及钻回墙面的护士长，成功对上了眼。
夫妻相见，分外眼红。
护士长目眦欲裂，它登时抡起手中的长刀，咆哮着朝院长飞扑过去。
玩家们纷纷慌张朝两侧避让，然后就听见一阵疯狂的金属相击声，是俩鬼在外边打起来了。
看得出，这积怨的确够深的。
“互相家暴而已，咱别管。”孟鲸淡定示意翟子渊，“走，去找钥匙。”
翟子渊伸手试探，办公室的那扇暗门果真开了，为避免里面有什么特殊机关，他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弥漫着浓重的潮味，灯光也比其他地方要暗，趁着还能看见，两人在狭窄的空间内一通暴力翻找，凡是挡路的东西一律踹开。
鉴于其他玩家进来就会显得过分拥挤，他们选了麻花辫女生当代表进来帮忙，结果麻花辫女生刚进门，就见孟鲸已经单手掀起办公桌，从坏掉的抽屉侧面取下了用胶水粘在那里的银色钥匙。
就在她拿到钥匙的一瞬，所有玩家腕表振动，全体接收到了系统提示：
【分贝限制解除。】
【已有患者获得出院准许，全体医护出工欢送。】
……要不换个说法吧，全体医护出工索命。
全楼的灯光转为暗红色，忽闪忽灭，极度渲染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怖气氛。
翟子渊只根据孟鲸的一个眼神，就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他转身迅速招呼玩家。
“去隐藏电梯！下一楼！”
从六楼到一楼，通过电梯显然是最快捷高效率的方式。
一群人挤挤挨挨冲出病房，见院长和护士长的家庭大战愈演愈烈，六楼的墙壁和地板都被拆得差不多了。
嘈杂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他们不多时听到了后方传来的、熟悉的利爪与地面摩擦声响——是先前的鬼医生们又背着针管出动了。
不仅如此，两侧墙面绿光隐现，正有鬼护士接二连三拎刀钻出，它们狰狞诡笑着，纷纷将目标对准了逃亡的玩家。
冯瑶高声催促：“右转！右转第二间病房里有电梯！”
谁知就在大家即将进入目标病房的瞬间，董晟的后遗症出现了，他眼神空洞失去理智，当场就发了疯似地从轮椅上起身，推开小夏一瘸一拐往回跑。
“不行！我不能离开这片桃源净土，我还要继续接受治疗！”
“？？？”
小夏这才知道，原来吃错药的后遗症是主动送死，而且董晟的力气突然大得惊人，她非但没拉住，还被他推了个趔趄。
她急得跳脚，下意识搬救兵。
“孟小姐！救命啊孟小姐！”
说时迟那时快，孟鲸回身果断拎着衣领把小夏扔进了病房，并顺势夺走了小夏手里拿着的拐杖。
她紧追两步，直接一拐杖当头抡倒了神志不清的董晟，翟子渊紧随其后，轻车熟路把董晟扛到了肩上，原路折返。
两人打的这一套配合行云流水，救援但凡再差半步，董晟就要被身后的鬼护士一刀开颅。
一行人急急匆匆进入病房，翟子渊随即将门反锁，很快，外面就传来了狂暴的砸门声。
从门摇晃的幅度判断，不出十几秒就要塌掉。
冯瑶掀起了墙角的地板，大家倒是很有秩序，挨个跳下去钻进电梯，可当他们进入电梯之后，才发现电梯12层的按键坏掉了，最低只能下到三层。
这意味着到了三层，他们依旧得依靠脚力跑去一楼。
电梯里空间有限，更何况还吊着一排干尸，众人相互紧贴在一起，听得那个落单的男玩家在小声询问。
“劳驾……想要无记录，是不是得毁掉病历？请问谁知道怎么才能毁掉自己的病历啊？”
可见这还算是一位聪明又清楚规则的玩家，只是苦于势单力孤，没找到关键道具。
彼时孟鲸和翟子渊面对面站在一起，本来就跟紧密拥抱似的，没有可错身的余地了，偏偏打火机还放在翟子渊的外套口袋里。
翟子渊垂眸看向孟鲸：“鲸鲸，要不你给他拿一下？”
孟鲸没说话，她的手从两人之间一路摸上去，一直摸到他前胸的口袋。
翟子渊的外套不厚，里面也只穿了件简单白T，她从他口袋里拿钥匙的时候，指尖甚至能勾勒出他胸肌的轮廓。
大约是触碰到了不太应该触碰的地方，翟子渊深吸一口气，碰巧这时身后有谁没站稳，不慎把孟鲸又向前一推，他本能揽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搂在了怀里。
孟鲸一只手还按在他胸前，她抬眼看他，两人对视。
不过也就对视了几秒种，电梯门就打开了，她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回手平静将打火机扔给了那位男玩家。
这里是三楼，停靠的地方仍然距离地面有段高度，众人依次爬出电梯门，唯一有点难度的，就是被孟鲸一拐杖抡昏迷的董晟。
要说董晟的运气也算不错，他愣是在这种时刻醒了，没等大家拽他就拖着一条瘸腿自己蹿了上去，然后继续发疯。
“我要找院长！我要继续接受治疗！”
话音未落，旁边的孟鲸一把将他脑袋按上墙壁，揪着头发咣咣咣连撞三下，撞到他瘫倒在地才罢手。
她面无表情示意小夏：“别怕，死不了。”
小夏哭笑不得：“是是是，我明白。”
由于没了分贝限制，众人此刻可以在走廊内尽情飞奔，然而等他们出去了才发现，三楼也依然有大批的鬼护士和鬼医生在等着欢送他们。
所以接下来的任务是，突破重围。
翟子渊一边跑一边跟孟鲸讨论：“鲸鲸，咱们现在没违反规定，那些护士如果想攻击，咱们是可以反击的吧？”
孟鲸脚步稍顿，她转头看见一只鬼护士正欺近身前，当即拐杖横扫，挡开了对方的偷袭，顺便还重重敲了对方的脑壳。
与此同时，翟子渊也用手电筒当武器，震开了另一只鬼护士的刀。
两人由此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确实可以反击。
在两人的带领下，身后那群玩家也纷纷抄起手头能利用的一切家伙，有的甚至把病房里的椅子搬了出来，硬往那些护士的头上砸。
冯瑶和小夏则混迹其中，一人拽着昏迷董晟的一条胳膊，拖着他往前狂奔。
“夏小姐，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委屈你男朋友了？”
“委屈什么啊，能活着就行！”小夏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可不想再给孟小姐和翟先生添麻烦，虽然好像也给冯小姐你添麻烦了，对不住！”
“没关系，幸好你男朋友挺瘦的，我拖得动。”
“真的感谢！”……
就在他们集体冲到二楼的时候，听得远方轰鸣碎裂，不知是几层楼的天花板塌陷，楼上的病院鬼怪们也都掉了下来，一时间鬼哭狼嚎回音不绝。
翟子渊突然一指前面楼梯，语气震惊：“鲸鲸，那是运尸车？！”
楼梯口确实停了运尸车，还停了两辆，照目前形势判断，应该是给玩家们逃命用的道具。
但能不能最大限度充分利用，还要看玩家的运气和本事。
孟鲸当机立断：“都上车。”
麻花辫女生听见了，一头雾水：“上车？上什么车？”
“就那运尸车！”
冯瑶和小夏自然了解孟鲸的意思，登时抬着董晟先扔上车，再自己爬上去，熟练得好像上自家的床。
翟子渊紧接着也坐了上去，他不用孟鲸多说就猜到了她的战术，立刻嘱咐另外四位玩家。
“上后面那辆车，再抓紧前面这辆车的栏杆，记得千万抓紧了！”
“啊？”
那些玩家完全没听懂，但碍于情势紧急，大部队马上就要追过来了，不得不照做。
于是两位女玩家趴在运尸车上，两位男玩家则抓紧前方运尸车的金属架子，就像火车车厢那样，单纯依靠人力将两辆运尸车连接在了一起。
孟鲸故技重施，将手中的拐杖，用力插进了车前端的圆形凹槽。
这一次，电动运尸车变成了电动运尸火车。
她操纵着运尸火车一路疾行漂移，在后方玩家们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甩开大部队的追击，朝一楼大门飞驰而去。
? 118、命运卡牌
孟鲸的驾驶技术, 如果要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玩命。
她以前自己玩命，后来有翟子渊陪她玩命, 再后来就是两人带着组队的所有玩家们一起玩命。
她这算术业有专攻, 毕竟电动运尸火车也不是谁都有操纵的魄力，只有她这种亡命徒才敢载着八个人横冲直撞、风驰电掣，甩开后方一大群鬼医生鬼护士的追击，目标明确的朝着大门全速冲锋。
……虽说中途把大家撞得哭爹喊娘, 有的眼眶青了, 有的鼻梁折了, 有的转弯时没来得及调整姿势, 把胳膊还给卡骨折了。
但总而言之一句话, 活着就行。
保证这群人都活着, 已经是她最大的悲悯了, 要知道从前她根本连这份微薄的善心也没有。
反正最后的最后, 因为拿到了院长的钥匙，伤痕累累的九个人全都逃出了病院大门。
冯瑶临走前还不忘用扩音器喊了一句：“楼内还有其他活着的玩家吗？一楼大门开了——赶紧逃命吧——”
董晟差点又清醒过来发疯，结果被小夏一脚踹出了门, 这姑娘的爆发力确实挺强的。
“孟小姐，我们走了啊！谢谢你, 祝你和翟先生早日修成正果！”
“对对, 你们真的很般配, 别拖着了, 能恋爱就恋爱吧！”
这一句，也是冯瑶用扩音器喊的, 全楼公放, 余音绕梁。
然后她俩没等孟鲸开口就跑了, 还是一起拖着发疯的董晟跑的。
隔着一道门，里面的鬼怪们就不会再追出来了，孟鲸站在越来越模糊的光影里，沉默半晌，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翟子渊。
翟子渊被她看得背脊一凉，下意识摆手。
“鲸鲸，你别听她们乱说，我可没……”
“哦？所以你真觉得她们是乱说？”
“……”
她不按常理出牌，翟子渊反应了半天，还没想好这句话要怎么回应，就听到她又似笑非笑地开了口。
“也就是说，你觉得自己和我不般配？”
* * * * * *
* * * * * *
精神病院那一局结束时，孟鲸尚未听到翟子渊的回答，就穿越回了神明之城。
自那以后，两人谁都没再提及此事，只当作兴之所至开的一个玩笑，照旧合作通关，通关一局歇个七八天，就这样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大半年。
孟鲸如今集齐了八张普通卡牌和三张稀有卡牌，共计十一张，就只剩下最后一张命运卡还没有获取。
但命运卡并不是轻易能获取的，它就像是某些购物砍价app的最后一刀，哪怕进度显示是99.99%，偏偏就死活达不到100%。
周年活动每位玩家只有一次奖励机会，之后不会再有。
随着一张又一张重复的卡牌累积，她似乎陷入了无解的僵局。
……
又值深秋，神明之城落叶纷纷，孟鲸在常去的咖啡厅收到了颜薇的留言邀请，说是想约她吃顿晚餐。
晚餐地点定在C区的山水烤肉店，店内环境安静，还有服务员全程帮忙炙烤处理，很适合聊天。
两人面对面喝着酸梅汁，最后还是颜薇先开口。
“最近一切顺利吗？”
孟鲸平静道：“我目前还活着，就证明比较顺利。”
“咱俩得有快半年没见过面了吧？上次见面还是在课程中心偶遇。”
“对，上个月我见着华越了，他说想接你来白海公寓同住，你没同意。”
颜薇翻了个白眼：“我当然不同意，我在蓝江公寓那边住习惯了，才懒得搬家。”
“所以他在蓝江又新买了一处房子，和你做邻居。”孟鲸笑了笑，“你答应和他长期组队了？”
“答应了，咱不是那矫情的人，本着利己原则，他确实算是个不错的队友，我也真找不出比他实力更强的人选了。”
“嗯，说得对。”
“但是鲸鲸，如果你愿意和小翟解约跟我组队，或者咱们仨组队，我立刻就把姓华的甩了，毕竟你曾经杀过他，你才是真正的强者。”
孟鲸自然没把这番话当真，她淡定放下杯子，慢条斯理给自己夹了块小羊排。
“华越还真是什么都和你坦白。”
“是我主动问的，那王八蛋起初根本没告诉我巅峰赛的事，是小翟来找我我才知道——我那时就猜中了，你俩肯定得互相插刀，我只是好奇谁能赢而已。”
孟鲸眉梢轻挑：“华越不会背叛你，他既然和你组队了，就意味着你可以信任他。”
“啧，我早就不信任他了，说实话要是游戏里有背刺他给自己谋福利的机会，我肯定杀他。”
“你没听他解释过当年的事？”
“我不必听，因为他也从没想过解释，否则当年会只丢下一句对不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吗？”
孟鲸素来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也从不多劝，闻言只点点头，示意旁边的服务员把黑虎虾给烤了。
半晌，听得颜薇又补充了一句。
“鲸鲸，你听我的，男人没什么好东西，爱情这玩意儿也不可靠——但小翟是例外，难得出现这么个例外，你可得好好把握住了。”
“……喝个酸梅汁也会让人说胡话？”
“我是不是说胡话你心里最清楚，像你这种人连死都不怕，倒是不敢直面感情了？”
孟鲸眼皮也没抬，语气懒洋洋的：“你也未必就比我好，你直面了吗？你只是光明正大的逃避了。”
“……”
颜薇愣住。
她继续道：“如果华越不爱你，为什么他那么聪明的人，只在你面前才甘心装傻？”
“……”
“薇薇，我们充其量只算是普通朋友，没必要干预彼此的私事。”
况且感情这件事，当局者迷又自欺欺人，无论是谁都难以免俗。
有些坎得亲自跨过去，才能得到答案。
*
等孟鲸从山水烤肉店出来时，月至当空，夜色早已笼罩了整座神明之城。
这座城市没有一处不是根据现实世界复制而来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万家灯火，繁华而热闹。
很奇怪，明明像极了人间，却偏偏不是人间。
腕表振动，她垂眸一看，是翟子渊从私聊界面给她发来的消息：
【队友[翟子渊]：鲸鲸，明天我打算去上一节剑术课，你去不去？】
后面还附带了个超可爱的小鲸鱼撒花表情包。
她不易察觉地勾起唇角，刚要回复，谁知就在这一瞬间，她同时收到了神明系统的新信息：
【恭喜玩家[孟鲸]累积获得72张卡牌，开启最终卡牌隐藏机制：重返人间。】
【在接下来的任意一局游戏中，击杀长期契约队友单独通关，可补全最后一张缺失卡牌，视为与神明系统解绑。】
【请注意：契约队友认证方式，截止此刻。】
……
原来，斩断自己在这里唯一牵绊着的联系，就是回去现实的捷径。
? 119、坦诚
获得最后一张命运卡牌的捷径, 是在接下来的某一局游戏中，亲手击杀自己的队友。
不包括临时队友和单次队友，只能是长期队友, 并且是截止收到系统消息那一刻的长期队友。
系统规定, 长期队友最多红蓝契约叠加，四人绑定，绑定之后除特殊机制，视为每一局都要强制共同参与。
而规则里所谓的“单独通关”, 意味着有一位队友就要杀一位队友, 有三位队友就要杀三位队友, 直到杀得只剩下自己为止。
神明系统最擅长玩弄人心, 一次又一次刷新着残忍的底线。
重返人间的那座桥太窄, 原本就不允许同伴并肩而行。
或许, 无论何种选择, 灵魂都将永处地狱。
*
那节剑术课, 孟鲸最终还是同意陪翟子渊一起去了。
课程中间有一环节是双人对抗，两人的实力旗鼓相当，纠缠了几十招都没分出输赢, 最终孟鲸故意卖了个破绽，将心脏要害暴露给翟子渊, 希望快点结束。
谁知翟子渊竟也在同一时刻收手, 朝着她虚晃一招的剑刃就迎了上去。
不过半秒迟疑, 她手腕偏转收起剑锋, 随即后退一步拍下了暂停机关。
她站在那，阴沉着脸色, 一时只觉心浮气躁。
翟子渊看得出她不高兴, 凑到她面前担忧询问。
“怎么了鲸鲸？”
“没事。”
“你要是不喜欢这堂课, 咱就不上了，去那家新开的海鲜粥店吃午饭好不好？”
孟鲸沉默许久，久到让翟子渊心生不安，他试探性将手搭上她肩膀，小心翼翼又问了一句。
“鲸鲸，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好像已经搭档挺长时间了。”
“是啊，所以呢？”
孟鲸侧头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有话要讲，可最终只归于轻描淡写的一句。
“所以我觉得，再好看的脸也有看腻的时候，该换个搭档了。”
“……”
“今晚一起吃顿饭，然后去契约中心办理解约手续吧。”
这是翟子渊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的话题走向，他茫然愣住，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问她。
“是我做错什么了？”
“不是。”
“或者在你眼里，我的实力依然不够强？你认为我哪方面弱，我可以继续精进的。”
“都不是，我说了，只是新鲜感过了，想换个人。”
孟鲸脱下训练服，面无表情转身要走，下一刻却被翟子渊用力攥住了手腕。
他从未有态度如此强硬的时候，直接将她扯回原地，强迫她正视自己。
“什么才是新鲜感，你是那种需要新鲜感的人吗？”他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咬紧牙关反驳她，“你需要的难道不是忠诚、理解、高执行力和永不背叛的决心吗？”
孟鲸顿了一顿，她抬眸，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这些你都具备？”
“我当然都具备。”
“但这些我不具备。”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很难说会不会在某局游戏里为了利益而干掉你，你最好还是别用命来赌我的道德与仁慈。”
“我对你的道德与仁慈从来就没任何要求。”翟子渊的语气斩钉截铁，“我早说过，自己这条命是你的，你想拿随时可以拿走——但你要和我解除契约，我不同意。”
长期组队契约，必须双方同意才能解除，有一方反对都无法解除。
孟鲸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无可奈何，仿佛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恶念远比善念要多，而那少之又少的善念，迄今为止几乎全用在了他身上。
她不确定这样的情形还能维持多久，尤其是在隐藏机制开启之后，她很担忧自己会在哪一刻突然对他动杀心。
今天这节剑术课，是她对他的试探，也是她为自己求的一个答案。
“翟子渊。”她字字清晰叫他的名字，“你坚持跟我组队，却不在乎我的契约精神，那你在乎什么？你明明自己都能独当一面了，积分也越来越多，依然非要和我绑定的理由是什么？”
修长手指握紧剑柄，翟子渊怔在哪里，他迎视着她的目光，数度欲言又止，却终是无言以对。
孟鲸往前一步，他就本能地后退一步，可她不给他躲避的机会，揪着领子把他又拉了回来。
“躲什么，刚才质问我的时候不是挺强势的吗？”她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可是从不在我面前撒谎的，你想继续和我组队，就得回答我的问题。”
翟子渊困惑了，他这次是真的困惑了，他嗓音里带了几分恳求，温柔恳切地和她商量。
“鲸鲸，如果你想要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没必要……”
“我不想让你做什么，我要听你的实话，毕竟半年前在精神病院，该听的没有听到。”
“……”
孟鲸侧过头去，认真端详着他的神情，她忽而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挺好奇的，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生雷，翟子渊震惊失语，他的第一反应仍旧是否认：“不不，鲸鲸你听我说，我……”
“我只接受这个答案。”她再度转身，“不然晚上就去解除契约。”
话音未落，翟子渊猛地一抓她的手，力道之大，甚至在她腕间攥出了明显红印。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豁出去般问她。
“你真想知道？”
“对，你说。”
“好，喜欢，为什么不喜欢？凭什么不喜欢？”他攥着她的手仍未松开，一字一句地重复，“听好了鲸鲸，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所以你不要想着解除契约，除非我死，否则你这搭档一辈子换不了，一辈子！”
他喜欢，早就喜欢了，在丧尸游荡的学校，在恶灵遍布的监狱，在漫天黄沙的鬼城，在晴天落雨的森林……
每一次无声对视，每一次牵手逃亡，每一次劫后余生的拥抱，都暗藏着想要坦诚却未能启齿的情意。
他知道她不需要自己保护，却偏偏盼着能保护她，就算她心如止水，眼底只有漫长前行的路，从不曾给予他任何希望，他也仍然心甘情愿，一再沦陷。
他曾想过，永不提起也就罢了，反正只要在她身边就好，一起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本也不该奢求太多。
免得被她看透，拒绝与不拒绝，都将成为她精神上的负累。
……然而她终究还是看透了。
算了，没关系，他的喜欢坦坦荡荡，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执念。
无论有没有结果，这都是他给她的答案。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孟鲸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只是专注地凝视他。
按照进入游戏的时间计算，他现在大约已经27岁了，可眼神里仍有少年的赤诚与热忱，是粼粼海面倒影的晴朗天光，明净而温柔地将她包裹在内。
有些爱世间难得，若能遇到，也是恩赐。
然后她终于手指回拢，缓慢反握了他的手。
“好啊。”她平静道，“那走吧。”
翟子渊下意识脚步顿住，极为紧张：“去哪？”
“吃晚饭，再回你家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干什么啊？”
孟鲸拉着他向前走，她背对着他，唇角勾起轻巧笑意，言简意赅地回答。
“搬家。”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许会有一些大家想看的情节（也许）
——————
系统也不傻，杀队友必须是有一定感情基础，且相互信任的长期队友，哪能随便杀一个。
华先生一定没有想到，评论区竟然有读者建议再杀他一次（竖起大拇指）
——————
放弃捷径也并不是说最后一张卡牌就得不到了，只是因为最后一张爆率很低，可能要通关很多场，花费很久才能得到。
? 120、同居时光
孟鲸只给了翟子渊一晚上的收拾时间, 告诉他拿最喜欢的东西就可以，至于其他生活用品，等搬到自己家来全部买新的。
就这样, 前后不过隔了十几个小时, 他居然稀里糊涂和她同居了。
直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翟子渊仍有些不敢相信，尽管沙发他并不是第一次坐，可这次的意义分外不同。
他看着穿西装带白手套的商城员工, 恭恭敬敬往家里送各种新家具和生活用具,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鲸鲸, 我以后真就住这了？”
“你要是不喜欢, 就先凑合住着, 我正预计把楼上那套房也买下来, 那套房型一样, 但更宽敞。”孟鲸说, “下个月吧，下个月就能搞定。”
他赶紧摆手：“不用不用，这挺好的, 我没什么喜不喜欢，我是怕给你添麻烦。”
“反正你麻烦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也无所谓。”她想了想, 挑眉问他, “中午吃点什么, 你下厨行不行？”
“当然行啊，我给你做四菜一汤！”
……
众所周知, 某些人现实里是豪门少爷, 理想职业是珠宝设计师, 业余兼职是厨子。
午饭是盐焗鸡、凤尾虾、腊肉炒茶树菇、酸辣烤鱼和山药排骨汤，果然是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除此之外，翟子渊还特地为孟鲸烤了个焦糖小布丁。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翟子渊给孟鲸盛了一碗汤，他迟疑许久，终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鲸鲸，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在你家一起吃饭。”
“以后也是你家了。”孟鲸夹了一只虾，慢条斯理地回答，“以后一三五你下厨，二四六出去吃。”
“那周日呢？”
“周日我来。”
其实她厨艺也并不差，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懒得折腾罢了。
翟子渊笑了笑，他低声问她：“我住在这，岂不是跟被你包养没什么区别了？”
“被包养的前提是漂亮听话有能力，你哪方面都挺极致的，应该心安理得接受这一切。”
“你也太会安慰人了啊鲸鲸。”
“过奖。”
……
吃了午饭，两人闲来无事，去C区新开的一家电玩城逛了逛。
要说巧也是真巧，偏偏就在那遇到了老朋友。
彼时两人刚离开赛车区域，就看见前方有一红发大美女抱着一堆卡通娃娃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骂身后的男人。
“莫名其妙吧你？警告你啊别再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只是同意跟你组队，大家一起打发打发无聊时光，可没同意跟你复合，老娘这辈子也不碰爱情，谁爱碰谁碰！”
穿白衬衫的男人优雅推了下眼镜，语调极有耐心。
“好，不碰就不碰，其实我只是想约你去穹顶大厦看烟花的。”
“不去！”
哦对，差点忘了，华越和颜薇现在都住在C区的蓝江公寓。
颜薇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她愣了一下，原本阴沉的脸色立刻变得明媚起来，热情招呼。
“小翟鲸鲸？这么巧啊！”
“是啊，毕竟是新开的电玩城，我俩就想着来逛逛。”翟子渊也笑着回应她，“你们可真厉害，抓了这么多娃娃？”
“大部分都是我抓的。”颜薇说，“你知道存放娃娃的地方在哪吗？我看有人用个透明背包装，这半天也没找到哪里卖背包。”
“放娃娃的背包？那不是卖的，前台应该就能领取，我带你去。”
“OKOK！”
于是翟子渊暂时带着颜薇去拿背包，只留下华越和孟鲸等在原地，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彼此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
最终是华越先开口，问得直截了当：“你俩确定关系了？”
孟鲸冷笑一声，并未否认：“你的聪明才智不该总用在八卦上。”
“如果是别人我当然不关心，可换作你和小翟，我的确好奇。”
“我也同样好奇，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该解释的误会说清，把该哄的人哄好。”
华越转头望向颜薇的背影，他出神许久，不禁叹息一声。
“看缘分吧，不解释也没什么关系，不影响我陪她通关。”
“只要不回去现实，就逃避一天算一天吗？”
他显然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轻描淡写地岔开：“总之，恭喜你，也恭喜小翟得偿所愿。”
“谢谢。”
两人相对沉默，一直沉默到翟子渊和颜薇回来。
翟子渊一出现，气氛立刻变得不一样，他快步靠近，喜气洋洋询问孟鲸。
“鲸鲸，薇薇说C区有一家泰式海鲜火锅特别好吃，晚上大家要不要一起去？”
“你感兴趣？”
“我挺感兴趣的。”
孟鲸平静应着：“行，那就去。”
然后她当着华越和颜薇的面，很自然牵住了他主动伸来的手。
* * * * * *
是夜，明月高悬，与高楼之下的万家灯火相互辉映。
孟鲸端了一杯刚热好的牛奶站在窗边，无声俯瞰这座虚幻又真实的城市，她的半边侧脸隐在阴影里，有种波澜不惊的沉静感。
然后她转过头去，朝桌上的腕表投去一瞥。
她并没有忘记那名为“重返人间”的隐藏机制，系统为累积72张卡牌数量，并只剩最后一张卡牌未集齐的玩家提供了捷径，即在局中击杀队友、单独通关。
她当然很清楚这条捷径有多重要，捷径意味着能以最快速度离开神明系统，回去现实世界。
并且她不同于那些身患绝症或走投无路才绑定系统的玩家，她是被父母签约送进来的，如果她能顺利解绑系统，还拥有一次额外许愿的机会。
但她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因为有人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不需要捷径，无论再过多久，她靠自己去闯，也迟早能得到那张命运卡牌。
而在那之前，她更想尝试一些崭新的关系，以及早该拥有的快乐。
……半小时后。
翟子渊洗完澡出了浴室，正巧孟鲸走去厨房，两人遇上。
他最近一直坚持健身，身材保持得极好，这会儿浴袍的带子没系严实，半遮半掩的，锁骨和胸肌一览无余，腹肌也隐约可见。
孟鲸欣赏片刻，挑眉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呃，不了吧。”翟子渊在她的注视里略显局促，视线游离，“……时间不早，也该休息了，你不是说明天要进游戏吗？”
“也不急在这几分钟。”她替他把浴袍的衣领整理好，指尖有意无意划过他胸前，语气悠然自得，“今天下午路过商场橱窗，看见一套灰色睡衣不错，但忘记买了，等这局游戏结束买回来吧。”
“给我买？”
“嗯，给你买。”
两人近在咫尺，翟子渊被她撩拨得心神激荡，他深吸一口气，本能抓住了她的手。
“其实我穿旧睡衣也挺好的，那个……鲸鲸，真该睡觉了，我困了。”
孟鲸点头，淡定反问：“这些天书房睡得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怎么可能不习惯？”
她若有所思地看他：“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邀请你来卧室一起睡。”
“……”
“当然，如果你真的想来，我也可以考虑。”
话音未落，翟子渊果断转身，脚底生风逃进了书房。
“改天吧鲸鲸，改天再去！”
这同居的日子，他确实还得再适应适应。
作者有话说：
进展也不能太快哈，大家想看的之后番外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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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正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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