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她
突兀的一句话, 陈池驭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男人眼中的情绪晦涩难懂, 气氛滞顿。
他目光很淡,就像真的只是随便照顾了下, 索然无味的恢复成那股漫不经心的样子。
有人下巴快掉地上了, 就连沈惊瓷自己也不知道,陈池驭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上的倨傲和气势都太强,随口说出来的话都有一锤定音的感觉。喧嚣嘈杂过后, 沈惊瓷真的被放过去了。
“行, 女士两杯,够了。”
沈惊瓷呼吸拘束,喉咙还是辣的,她转了那个酒瓶,用力很小, 一圈半就停了。
焦点终于被转移到别处, 刘佳思暗中去捏她的手,眼神疯狂打探怎么回事。沈惊瓷自己都不知道, 胃里下去的两杯酒开始翻滚。
下面几句都没再轮到她身上, 刚刚喝的有些急,沈惊瓷缓着那股后劲儿,思绪混乱又燥, 在最吵的时候, 她冲动地回头看了一眼, 易顺慈面前放着一瓶橙汁, 看手机看的起兴, 丝毫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
沈惊瓷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又纠正,不知是她是不在意还是无所谓。
她想起陈池驭被打断的那句很模糊的话,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那种摸不到头绪感觉钻进了酒精里,一起冲向大脑让她皱起眉。突然响起的陈池驭的声音让心跳骤然加速。
“真心话。”
沈惊瓷回神,瓶口距离她只有五度的偏差,结果大相径庭。
陈池驭反应很淡,和他们表现得都不同。甚至提问题的人都不敢放肆了,憋了好一会儿,左看右看,最后的木讷地问了个:“你有女朋友吗?”
话音刚落,最活跃的那个男生一下子排到了他后脑勺上:“你是不是傻啊,坐哪儿的是谁啊。”
提问者看了眼易顺慈一眼,手猛地拍上大腿:“噢噢哦我糊涂了,重来重来。”
那人无语了,没想到能问出这么个纯情的问题,支损招:“你问他一夜几次都比这强。”
哄笑阵起,陈池驭跟着嗤了声,开口的声音低沉冷冽,比她喝过的酒还要上瘾。
他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似是怕有人没听清,陈池驭仰了下头,又重复一遍:“没有。”
身后的易顺慈察觉到这边提到了自己,挑眉否认:“看我做什么,我们两个可没关系。我未婚夫很帅的。”
她开玩笑的说完,有意无意的扫过沈惊瓷的方向,又径自垂眸。
看八卦的人瞠目结舌,沈惊瓷甚至听见刘佳思倒吸一口凉气,心跳被那一眼看停,耳边轰的一声炸开,全身发麻,又被针一样的刺痛感叫醒。
陈池驭好笑地看了圈儿:“有问题?”
然后,他拿起那杯酒,喝了。
沈惊瓷茫然失措,怔怔的看着被他拿走的自己的酒杯,上面还有沾着她的口红印。
她现在才注意,陈池驭手上的戒指,不见了。
零零碎碎的片段缺一条线,沈惊瓷串不起来,也看不懂。她开始怀疑是不是酒精的度数太高把她喝醉了。
沈惊瓷凑到刘佳思身边:“我出去一下,有点晕。”
刘佳思嘱咐:“有什么事情叫我。”
她静悄悄的后面退出,走廊光线更明,两侧的墙壁底下都是亮黄色的小灯,沈惊瓷不适应的眯眼,前方拐角没走出两步,碰撞的惊呼身前的冰凉一下子将她惊醒。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沈惊瓷低头时醒酒器已经落地,托盘扣在一旁,身前一片红色的湿濡,服务生焦急的用袖子擦拭,嘴里一直念:“对不起,对不起。”
今天不冷,她穿的不多,开衫敞着,红酒在白色的内搭上猩红骇人,贴在皮肤上黏腻腻的。沈惊瓷拧着眉往外扯了下。
服务生是个小姑娘,看着不大,满地的狼藉和沈惊瓷的沉默把她吓懵了,道歉的更起劲,沈惊瓷酒全醒了:“没事,我去洗手间收拾一下。你先处理这边吧。”
小姑娘像是得了赦令,忙不迭的蹲下身去捡东西。
沈惊瓷匆匆的走到卫生间,料子是纯棉的,渗的特别快。扯了好大一团卫生纸去擦,下来的不多,也干不掉。沈惊瓷越蹭越用力,纸巾湿掉之后成絮,乱糟糟的留在污渍上。
她呼了一口气,放弃的看了眼开衫,还好,把扣子系上也能凑合回去。
沈惊瓷低头给刘佳思发消息:【衣服洒上红酒脏了,我直接打车回去了。】
刘佳思:【能走吗?】
沈惊瓷:【还好,但包厢肯定回不去了。】
“女士抱歉打扰您了。”空气中传来一道嗫嚅的声音,沈惊瓷回头,看到刚刚那个女孩。
她搅着手指,歉意的说:“我们这里有白衬衫,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先换一下。”
沈惊瓷看了眼自己,白衬衫总比这样好,她笑了笑:“那谢谢你。”
小姑娘一直点头:“我带您去个房间换吧,衣服我去拿,马上给您送去。”
沈惊瓷说好。
是个没人的包间,没有之前那个大,距离洗手间很近。沈惊瓷低头继续给刘佳思发消息:【那个人说有衣服,我换完衣服再回去。】
刘佳思:【我和你一起走?】
沈惊瓷:【不用,我们一起走周监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刘佳思忽然问了句:【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沈惊瓷:【没关系】
刘佳思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空位,陷入深思。
大概是过了五分钟,沈惊瓷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她站起来迎上去。门把下压的一秒,黑色的身影从门缝中挤入。哐的下门被他反手关上。
沈惊瓷瞪大了眼:“怎么是你?”
陈池驭挑眉,扬了下手上的衣服:“不巧,被我撞上了。”
沈惊瓷下意识的拢紧外面开衫,防备的看着他。
陈池驭手背在身后,干脆两腿一伸,倚着门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沈惊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他看的不自然,抢在他有理前开口:“你出去。”
陈池驭点了下头没回,歪头问她:“还要不要?”
沈惊瓷看到他手上的衣服,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要。”
“那你过来。”他喊她。
沈惊瓷皱着眉没动。
陈池驭也没催,就是等着。
沈惊瓷谨慎的问:“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扯了个笑,很淡,没有平时那种痞,沈惊瓷忽然心软了很多。然后他跟怕沈惊瓷不信一样,强调一遍:“真的。”
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沈惊瓷盯着他,慢吞吞的靠前,像是一只警惕的兔子。她在距离陈池驭只有一步远的位置停住,伸手去接衣服:“给我。”
锐利漆黑的眼眸盯着她,陈池驭顺从的抬手,指腹接触到了布料,在抓下去的那秒,陈池驭手腕忽然用力,沈惊瓷猝不及防落进他怀中。
她本能的动了下,陈池驭以为她要离开,一下变得强势,方才的伪装消失,男人身上冷冽的味道闯进鼻息,他抱得很紧,环着她的后腰,压抑紧绷的贴着她耳畔问她:“听到没有。”
温热的呼吸灼热,近的好像能听到彼此心跳,沈惊瓷脑海中像是炸开了烟花,她簌地僵硬。手臂去挣扎抵他,被陈池驭一起抓住。
“你”沈惊瓷撞上他的视线。
陈池驭唇线绷的比她还要紧,眼睑垂着看她:“答案,听到没有。”
沈惊瓷想起那个真心话,她一下子慌了神。
陈池驭不依不饶,捏了下她的后颈不满她躲避的视线,头颅微低,近的额头快要相抵,他说:“我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 62、她
沈惊瓷想, 今晚可能真的是醉了。清浅的鼻息交缠,脑袋晕乎乎的,皮肤发烫。
面前的人压下来眉眼凛冽, 眼睫阴翳落在鼻骨两侧,光是从她身后打过来的, 悉数落在他额前的碎发上。陈池驭眼眸越来越深, 黑密的睫毛微动,凝在女孩红润的唇上。喉结滚动,溢出一声低哑的“嗯?”
沈惊瓷被这一声喊回了神, 她往后退了一步推开, 目光失措的抬上扫过他的锁骨和黑色项链挂绳。心跳的快要钻出来,呼吸也艰难,最后惊愕的落在他脸上:“陈池驭。”
他目光坦然:“你的。”
沈惊瓷怔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池驭点了头,被推开后的怀抱空落落的,他扯了个笑, 人显得有些落寞:“我知道。”
他看着她, 轻描淡写:“真话。”
一晚上都说的真话,沈惊瓷听着他的话乱了一瞬, 指尖摁住了食指指腹, 垂着的手蜷缩,忽然又听到他问:“那你呢。”
沈惊瓷视线一下子聚拢,她下意识的张口:“我”
但又发现,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陈池驭黑黝黝的目光在灯光下特别亮, 沈惊瓷心里倏地想起那句我不喜欢你了。莫名的, 她有种预感, 陈池驭问的就是这个。
似乎是纠结无措, 她话顿顿卡卡:“我说的.”
“算了。”
陈池驭忽然打断, 他直起腿上前,白色的衬衫塞到沈惊瓷手中,转着她的肩膀回身。动作有些急,眉也皱的深,语气压抑着什么,听起来有些哑:“换衣服。”
沈惊瓷注意力被他转移,手指抓着衣服愣怔的看着他。
陈池驭睨了她一眼。
沈惊瓷喉咙发紧:“你不走吗?”
陈池驭背过身:“不看。”
沈惊瓷耳朵发热,陈池驭背过的身影高大,脖颈修长微低,停了几秒抬步走回门口的位置,他似乎知道身后的人在看他,啪嗒一声落锁:“给你守着。”
沈惊瓷嘴唇张阖,有什么话想说。但视线中的陈池驭,没有平时的凌厉,昏黄的光晕笼罩,手搭在门把上脊骨微弓,腿也曲着,懒散中多了一点颓。
过了好久,沈惊瓷慢吞吞的抿唇,垂眸找到了衬衫扣子。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不知是什么坚硬的材料打到桌上玻璃,清脆的一声。
如同开关,陈池驭眯了下眼,像是开了透视,脑海中忽的蹦出在一起的那年,她特别依赖的抱着自己。
沈惊瓷换的很快,很轻的一声:“好了。”
思绪被打断,陈池驭舌尖抵着上颚,有些不耻的嗤了声,自嘲的敛眸回身。
小姑娘站在沙发前的空地,低头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衬衫的码数大了,料子也不是很好,蜷在针织外套里面皱皱巴巴。看样子是自己也不满意,低头不死心的又整理了一下,陈池驭看到她眉心轻皱,忍不住笑了。
觉得怪可爱的。
沈惊瓷一抬眼就对上陈池驭的目光,他眼尾的那抹笑不明显,但被她捕捉的很快,沈惊瓷脸嗖的红了。她幼稚的觉得自己穿的好傻,不漂亮了。
还是陈池驭先开口:“好看。”
他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语气认真补充:“人也好看。”
然后记忆就钻回从前,他也是这么说的。
沈惊瓷不敢深想,背心塞不进包里,只能用手拿着,她绷着弦匆匆岔开话题:“我好了,可以走了。”
她视线避开,陈池驭目光被她刺痛了下,又恢复如常:“我送你。”
沈惊瓷眨了下眼:“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早有预料的嗯了声,脚步还是跟着她,沈惊瓷不知道怎么说,两个人一直走到门口,在冷风吹过来时,陈池驭挡在了她身前问:“冷不冷。”
沈惊瓷摇头,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他又说:“穿我的会不会好看点。”
她眼睫一颤,仰头却看到他笑了,不痞也不颓,没用上一句话逗她,就是很认真的在告诉她:“把你送回去才能安心。”
“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这是沈惊瓷第二次坐上陈池驭的这辆车,现在还有些失真。
她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道路两边景色倒退,沈惊瓷手指搅着衬衫摆上多出来的线头,这段路变得格外长。
陈池驭偏偏不开音乐,车内更静了,静到能听到彼此呼吸那种。她也情不自禁的放缓,难捱到心痒。车内陈池驭的味道更明显,还多了一丝乌木香。
“现在有什么想问我吗?”陈池驭的声音忽然响起,她刚偏过去的视线硬生生被拉回。
“啊?”沈惊瓷看他。
陈池驭默了秒,点了下头,干脆自己开口:“易顺慈的妈和我爸是兄妹。她下个月订婚,跟我没关系。”
像是怕沈惊瓷误会,刻意补充上最后那句。
沈惊瓷心跳的一直很乱,脑子反应也不是很快,但又堵得慌。她干巴巴地张了下唇:“你是在跟我解释吗?”
“嗯。”
沈惊瓷没过脑子,把最心底那句话问了出来:“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在这句话落地后的几秒,陈池驭都没吭声,反倒是看了她一眼,他声音低沉,收回了视线:“不然呢。”
“我喜欢的还有别人吗。”
他直白平静,目光凝视着前方。马路上车很多,近光灯交错,沈惊瓷心口一窒,紧接着是一种迟钝的疼。
过了红绿灯路段空旷起来,明明可以提速但陈池驭还是控制在四十码,似乎这样就可以多相处一会儿。
沈惊瓷抿着唇没说话,头偏向窗外树影变成黑色的模糊流逝,她看到了快到酒店的标志性建筑。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真话了。”沈惊瓷拾起之前的那个问题。
“不问了。”反正对他来说都一样。
下车前,沈惊瓷回头看着他,眼中还有一丝解不开的困惑:“可是已经过了六年了。”-
“我喜欢的还有别人吗。”-
可是已经过了六年了。
机票是周二一早的,A城的拍摄总算结束。
但沈惊瓷怎么都静不下来,她打开了邱杉月的聊天窗口,语言组织了好久,还是放弃了我有一个朋友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开场白。
沈惊瓷挑了个重点:【那不是他未婚妻。】
尽管一个名字都没有出现,邱杉月瞬间了然:【卧槽卧槽,你们有进展了?】
沈惊瓷正好心烦,便拨了电话过去。
邱杉月声音充满激动:“瓷瓷,你们怎么回事啊,快给我讲讲。”
沈惊瓷抱着枕头,闷声闷气:“他给我解释了,好像是说喜欢我的意思。”
“妈呀,陈池驭打直球的嘛?”
她含糊的嗯了声,兴致听着不算高。
“那你是怎么想的,拒绝了?”邱杉月听出沈惊瓷的烦躁,诧异的问。
“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下车的时候特别冲动,没控制好情绪”
邱杉月警惕:“你干什么了?”
沈惊瓷沉默一会儿,声音埋进枕头里:“我问他这六年找过我吗。”
“啊他怎么说。”
“他没回。”沈惊瓷拧起眉:“你觉得他会有六年前的喜欢我吗?都六年了。”
如果没有这次巧合,说不定他们这辈子都不会见了。
“我们在最相爱的时候都没有结果。”沈惊瓷艰难的说出这句话,邱杉月也沉默了下来。
半响,沈惊瓷才很轻的说:“我不敢再重蹈覆辙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如果她离的近一点,或者走的再慢一点,就会听到车内那句沙哑黯淡的回答:“找了。”
作者有话说:
? 63、她
回沥周那天久违的放晴, 顺带着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人空下来,想的东西也就会变多,沈惊瓷忽然想起那一万块钱的事儿。
之前那段时间晕乎乎的, 人特别乱,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不知道怎么还, 但又不能冷着, 放在自己这里怪怪的。别扭的想了好久,沈惊瓷找到邱杉月,问她还有没有大学那会儿孟有博的联系方式的。
她换过一个号码, 顺带着换了一个微信, 只加了有联系那些人。
过了半天,没想到还真回了。孟有博似乎有点难办,但经不住邱杉月能磨,最后撂了句他试试吧。
没等多长时间,钱被孟有博原封退回, 这次还多推了一个联系人, 并且把某人的话话带到:让沈惊瓷自己加他。
邱杉月也没办法,转达后无奈的发来几个字:自求多福。
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难捱, 凝着屏幕, 沈惊瓷犹豫了好久。
那个名片上,他的头像变了,纯黑的背景, 只有左上方出现了一丁点正在下坠的光亮, 点开后发现离有亮点的位置越近光源越盛, 像绽开又坠落的烟花。
名字也从Y变成了C。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想, 是池还是瓷。但只有很短的一瞬, 沈惊瓷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过火。
她不承认自己的心虚, 点上添加到通讯录。没想到是秒过,联系人倏地就出现在了列表中。系统提示的还是那句话,沈惊瓷恍惚觉得有回到了那年大一,他们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加上。
只不过这次角色反转,沈惊瓷转了钱过去,还有些好笑。
聊天框内干巴巴地不近人情,沈惊瓷又加了几句解释。
她以为陈池驭会马上回复,但一直没有,和他通过申请的速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人总归是有别的事情,沈惊瓷放下手机忽略的掉心中微不可查的那点紧张,搬过电脑打开邮件,一忙起来还真给忘了。
下期杂志需要一组日出的照片,沈惊瓷记得沥周边上有个傍海的山,还蛮符合主题。她在手机上搜完天气预报,未来几天都是晴天,是拍日出的好时候。
她把地点订好,顺便告诉了自己带的新人:【悦宜,下期拍摄你跟我一起出吧。】
新人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十分讨喜,平常都是白出力,这次好不容易能有个挂名的机会,孙悦宜连发个几个感叹号:【!!!!好。】
一直到晚上电话来了,沈惊瓷才抽出时间去看手机。然而陈池驭聊天框那里,还是空的。
她自己点了个外卖,吃完又拿起电脑,心里像是悬了个东西,心烦意乱的不得安宁,看了好几遍之后终于忍不住,她点开聊天框提醒:【别忘了收款。】
这次对面总算有了动静,C不痛不痒的发过来一个:【嗯。】
然后就是风平浪静,转账的记录扔在那里,怎么也不愿意点一下。
沈惊瓷憋了一口气,一万块钱就不是钱是吧,这么看不上。想了下也是,他怎么会在意这点,沈惊瓷干脆不管了,卸完妆上床窝着。
那时是晚上十一点,晏一和陈池驭还在车队。
一帮气血方刚的人刚训练完,空气都弥漫着燥和尘。陈池驭咬着烟低头看着寂静无声的手机,破旧简陋的棚子下,黄色的灯泡充当着唯一的照明工具。
他身上一件简单的黑色的棒球服,混在刚刚那群毛头小子面前一点也不逊色,反倒气焰更盛。
六天,晏一准时从法国离开,每次回来的时候要么春水消融,要么冰山浮现。今儿一瞧就知道这次是吃了闭门羹,陈池驭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喻问夏没搭理他。
人不爽的时候就见不得别人好,晏一瞥了眼陈池驭手机,嘴里的薄荷糖凉意很重,他敛眸嘲笑:“就你这样儿还吊着人家?”
“你懂个屁。”陈池驭斜眼睨他,视线收回又点头,跟想起什么似的:“忘了。喻问夏见你一周就烦,所以某人六天就得准时回。”
“起码我能见着能摸着。”晏一忽的笑了,后面的字逐渐放缓,吐字清晰拖着腔调:“不像某人,微信都加了也说不上一句话。”
陈池驭丝毫不在意,点着沈惊瓷的头像又进了她朋友圈。
身边人哼笑,说他是:“看出包浆。”
“乐意。”陈池驭手肘抵着后面的支撑,腿伸着身子后仰,他眉眼愉悦,灰白色的烟圈淡淡吐出。月明星稀,手漫不经心的点了点烟灰,那点目的昭然若揭:“不收就还有牵连。”
他啧了声感慨:“当个假债主好像也不错。”
晏一扯了嘴角,手里的薄荷糖纸簌簌作响,他捏了块碰身边人的胳膊:“少抽点,早死。”
陈池驭没搭腔,随手掐了烟,撕开包装纸把糖卷进嘴里。薄荷的清和凉和烟卷在一起有些冲,被身后的声音悄然打破。
“陈队!”
晏一饶有兴趣的挑眉回头。
刚刚洗完澡的李原身上穿着黑色的背心,肩膀上搭着灰色毛巾,朝晏一问了个好,转头就跟陈池驭打小报告,急的眉都皱在一起:“周哥又他妈在偷着训练,他今天都超负荷了,这哪儿受得住。”
陈池驭回头:“在后街?”
李原点头。
陈池驭舌尖压着糖划到左腮,含糊的嗯了声:“爱练就练,你告诉他,今晚速度破不了甭回来。”
“啊这哪儿受得了?”李原瘦腰杆懵了。
“受不了也得受。”陈池驭声音冷下来,漆黑的眼锐利,倨傲漠视:“自找的就自己受。”
李原张了张嘴,最后愣巴巴的喊了个收到,转身跑的贼快,生怕这股无名火烧到自己身上。
晏一在旁边看的笑,调侃:“陈队行啊。”
陈池驭卸了气,冷笑:“好玩?”
“他们怎么还这么喊你?”
陈池驭索然无味:“之前叫惯了,改不过来。”
那会儿他玩的时候算个队长,后来不玩了干脆给他们当个教练,但还是顶着个陈队的号。
晏一问:“真不玩儿了?”
陈池驭意兴索然的嗯了声,晏一看他懒得说,随口扔了句:“周北这小子有你以前的劲儿。”
陈池驭哼笑,嘴里的薄荷糖被牙咬碎吞咽,凸起的喉结弧度嶙峋凛冽,他冷嗖地反驳刚才那句话:“爷什么时候输过。”
“输了一次就搞这副样子给谁看,惯得毛病。”
晏一颔首:“行,也就你罩的住。”
都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谁也不服谁,输了一次就觉得自己这个金子蒙尘了。但陈池驭不一样,有天赋又不要命,天之骄子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输这个字。晏一还记得十八岁的少年指着最上面那个奖杯,不羁的做了个打枪手势,挑眉看他:“那个,我要。”
所以他又问了句:“不觉得可惜?”
差一点就可以站在最顶点。
沉默了半响,陈池驭忽然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你知道我在床上躺那三个月在想什么吗?”
“嗯?”晏一偏头
陈池驭喉结动了下,薄荷味褪去开始发苦,嗓音被烟烧的发哑:“我要是死了,她就真是别人的了。”
他答应过她不能再受伤,得留着命娶她。
无牵无挂觉得人生没意思的时候才会追求那个速度和刺激,而现在他有想要的了。
晏一愣住:“这么喜欢?”
“嗯,喜欢的要死。”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她送的那个十五块钱不知从哪求的破清檀手串,被他当宝贝一样在枕头下放了六年。
不敢带,怕断了。
陈池驭活动了下脖子,低头在手机上输入两个字:【C:晚安。】
上面接的还是那个“嗯。”
发完注视两秒,男人笑了,混不吝的给身边人晃:“信吗,生气了。”
另一边的沈惊瓷啪的一声关灯,被子猛地拉高盖过头顶。
好烦,晚安你个大头鬼-
第二天是个空闲,算是个小休假。
沈惊瓷白天都没出门,一直到下午两点,微信忽然弹出提醒,转账超过二十四小时未被接受已经自动退回,一天的心情终止。
她直接发了个问号过去:【你是不要吗?】
【C:你在哪里?】
沈惊瓷皱眉,不懂这句话和他们的聊天有什么关系。
陈池驭却直接发了个定位过来:【我在你家楼下,聊一聊?】
沈惊瓷眼睛瞬间睁圆,定位确实是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她迈着步子急忙跑到阳台,那辆熟悉的越野停在不远的位置,车窗大开,修长好看的手搭在外面,腕表泛着金属光泽。
她愣了:【你怎么在这里?】
【C:等你的,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他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几句话,很快。】
沈惊瓷怔怔的看着屏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穿的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个风衣,拢了拢就下去了。陈池驭目光透过前玻璃和她相对,男人唇角似乎是笑了下,躬身替她打开副驾的门。
沈惊瓷带上车门,他的声音随之响起,直进主题:“想了想,觉得有个事还是得跟你解释下。”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六年都没找过你。”
沈惊瓷回眸,眼中带着诧异。
陈池驭给了回答:“找过,那年冬天,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回来了。”
沈惊瓷动作停顿,她抬头看他。
“那天下了雪,你穿的一件白色羽绒服,从超市里买了东西出来。”陈池驭平铺直述:“但在这之前我碰见你母亲了。”
声音微微停顿,陈池驭手搭在方向盘上轻点:“她说你有男朋友了,现在过得很好,希望我不要再来打扰。”
沈惊瓷眉心微动,不可思议:“我妈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是分手时伤你心了吧。”陈池驭语气很淡,但更像是自嘲。
陈池驭望着前面,有行人经过,他眯了眼,似是回忆:“走到楼下,我看到一个男的出来接你,你把东西给他了,然后你们一起上去了。”
“说实话我没信,我觉得你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喜欢。”声音越说越涩,比之前更低:“我就等了会儿,大概是晚上,他出来买了个蛋糕,你也下来了,小跑着到他身边。”
话停了,沈惊瓷模糊的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年,邻居家的孩子爸妈出差,就和他们一起过得冬至。
陈池驭看了一眼她愣怔的表情,说:“那时候你是挺开心的,起码比在我身边好,自在。”
“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没有不开心。”沈惊瓷下意识的反驳。
“年年,你别骗我。”
“我没”沈惊瓷想解释,但被陈池驭打断。
“当时我信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想通了。”他继续说,语气却完全不同:“反正我的人生主角得是你。”
“现在就是撬墙角也得把你撬过来。”
沈惊瓷喉咙里的话堵住,她眼睫猛地颤了下,面前人的轮廓变得更清晰,他转过头,凝着她盯的很紧,直白肆意。
他说:“沈惊瓷,我没法没有你。”
作者有话说:
? 64、她
没法没有你, 是想过千遍万遍后的深思熟虑。
他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垫着方向盘伸直了手臂摩挲,有种玩世不恭的混痞。太阳下午最刺眼, 金灿灿的在方向盘前留下一道斜线:“所以。”
话停了,沈惊瓷顺着他的视线落在玻璃外被卷走的树叶上, 声音轻涩:“什么?”
“你看啊, 又是秋天了。”
“说不准就是个新的开始。”他啧了声,肩颈微耸然后神情变得轻松,看着她的眼睛也笑。
小姑娘的表情欲言又止还茫然, 陈池驭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沈惊瓷嗖的回神。
“没听懂?”陈池驭挑眉:“那就再说明白点,我呢,准备追你。”
视线交织,那双注视了千百遍的眼眸中,恣意和欲.望混在一起, 绕成密不透风的茧缠裹住沈惊瓷。
沈惊瓷从没见过这样的陈池驭, 压住心底滋生出来的紧慌,她移开视线, 脱口而出:“你忘了我说过不喜欢你吗啊?”
他轻声笑了下, 了然:“还是那句话。”
“年年,你别骗我。”
他的气势是实在是太强了,沈惊瓷有种缺氧感, 眉心也拧的越来越深。
“我不想陪你玩。”半响, 堵塞的情绪才有一丝通畅, 她一口气说完:“你分清你现在的感情是什么了吗。”
一生顺风又顺水, 难得遇到一个不算坎的坎, 偶尔兴起个征服欲。
“知道, 你想听吗?”他语气轻描淡把主动权还给她。
沈惊瓷下意识的摇了头,但抵不过他声音的速度:“死磕到底那个词,听过没。”
“我能活多久,就能跟你耗多久。”-
手机传来震动,震地手掌心发麻。沈惊瓷垂眼,消息提示跳动的晃眼,那个人特别坦然的放她走了,现在的信息也发得干脆痛快起来,明目张胆
【C:随叫随到。】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对面的肆意轻率。
沈惊瓷动作匆忙的返回了界面,欲盖弥彰的打开工作群回复上迟到的收到。
可是一点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脑中反复回荡,她开始强迫自己转移。
直到晚上,终于能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沈惊瓷弄完手头上的安排后给孙悦宜发消息:【悦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是周四晚上出发,在那边搭个帐篷凑合一晚,第二天下午回。】
她把上个周压得策划写完上交,手机还是没回。
沈惊瓷有些奇怪,小姑娘之前回消息都是十分积极的,她想了下,又给她发:【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和我直说就可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孙悦宜还是没回。
但危蔓蔓的回复来了,选题OK。
沈惊瓷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不造了,她干脆合上电脑准备休息。
妆卸到一半,水龙头哗啦啦的响,外面手机声被压在低下若隐若现,沈惊瓷妆卸到一半,弯腰用冷水冲着。
紧接着的是电话铃声响起,沈惊瓷一愣,侧头细听了下。
真的是她的手机。
沈惊瓷关上水流,手指弹了两下水珠,从浴室走出。
是孙悦宜的电话,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抱歉啊惊瓷姐,刚刚在飞机上没看到你的消息。”
“没事。”她抽了两章面巾纸在颈上也擦了两下,顺道问:“你怎么了吗,去哪儿啊。”
“我回老家了,我妈忽然摔了一跤,进医院了。”孙悦宜哽咽了下:“家里没人,还是邻居送过来的。拍摄可能没办法和姐一起去了,等明天我再打电话给问王总监请假。”
沈惊瓷动作微顿:“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我还没到医院。”
沈惊瓷声音温和,安慰她:“没事,拍摄不要紧,你先处理好家里的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
电话里传来鸣笛声,还有听不懂的司机方言,孙悦宜低落:“谢谢姐,应该没什么大事。”
沈惊瓷一直把这个小姑娘当妹妹来看,又安慰了几句,两个人才结束电话。
放下手机前沈惊瓷随意看了眼,微信上赫然多了一个红点,她重新拾起手机,却发现是房东发过来的消息。
【小沈,我儿子忽然要回来结婚,你住的那个房子准备收拾一下当婚房,你看看这两天找个时间搬出去吧,辛苦你了。】
这个房子她已经租了有半年,因为地段好邻居也不多事,一直没有换。沈惊瓷盯着上面的消息,第一反应是懵的,房子是签了合同的。
她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等了足足二十多秒才接通,沈惊瓷开门见山:“阿姨,您发那个信息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是租了一年吗。”
对面笑了几声:“这不是突然事急,你那个租金我待会儿给你退一半回去,再给你转两百,你看看明天就搬了吧。”
明天?
沈惊瓷眉心倏地皱起,满是诧异和不理解:“阿姨,我们是签了合同的。您现在让我搬出去,我住哪儿啊。”
“你爸妈不是在沥周吗,你回家住啊。”五十多岁的房东声音带了浓浓的不耐烦,也或许是自知理亏,往前的平和全部撕碎,直接换了一副嘴脸:“你也别和我扯什么合同了,钱一会儿转给你。”
接着,没有给沈惊瓷半分反应的时间,电话猛地挂断,冰冷的回音“嘟嘟嘟嘟”响起。
一切都始料未及,留沈惊瓷一个人在原地发愣,还有支付宝响起的转账声。
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
门铃声接踵而至,沈惊瓷刚抬起头,就听见一阵杂乱无章的敲门,力道重的像是要拆门。
“谁啊。”沈惊瓷踩着拖鞋往门口走,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不是好事。
敲门声还在继续,在她走进的时候,听见一声粗鲁的“开门!”
沈惊瓷已经站在门口,她手抵在门把上,从猫眼里看去,没有出声手却下意识的用了几分力道。
被挤变形的走廊中,隐约看到一个宽胖的身影,男人很高,脸看不到。
走廊穿过一阵过堂风,门发出几声咯吱咯吱的晃动。男人似乎有预感身后有人,声音消失,动了下。
在沈惊瓷还未看清之际,猫眼的光线消失,被人堵住。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深褐色泛着亮光的瞳孔,紧紧地贴在外壁,如同黑夜吃人的兽,毛骨悚然。
“啊——”
沈惊瓷跌跌撞撞的倒退,尖叫出声。
心跳在一瞬间到达顶峰。
又是敲门:“开门!听见声音了!”
男人手上拿着一个棒球棍一样的东西,重重的在门上砸了下:“这房子现在是我们的了,你今晚收拾收拾滚出来,这事儿算完。”
“再不开门就别怪我砸了。”
沈惊瓷在原地怔了一瞬,他的话什么都听不进,人跌跌撞撞的跑回卧室,身上的血液冰冷凝结,手指也在颤抖,她颤巍巍的打出110。
在女警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门迎来了最重的一击。
沈惊瓷咬着唇下意识颤栗。
沈惊瓷把卧室门也反锁,呼吸短促,恐惧侵占大脑,沈惊瓷僵硬的开口:“有人砸门,我不认识他语气很凶,手上还拿的棍棒。”
耳边甚至出现了耳鸣,只有身体的本能反应,她喉咙生疼的吞咽了下:“北苑路安山街道,松庭公寓16号楼901。”
“好的,这边马上出警。”女警安抚沈惊瓷情绪:“锁好门窗,用重物抵挡,不要出来。”
沈惊瓷嗯了声,使劲的点了点头,声音微哑:“好。”
沈惊瓷坐在床和墙壁的夹角中,满脑子都是刚刚猫眼中看到的那只眼。
她咬着牙抵住膝盖,听到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
她那时真的太害怕了,直到陈池驭的声音响起。
“喂?年年?”
“年年?”他没有听到声音,语气重了度:“出什么事了吗?沈惊瓷,说话。”
沈惊瓷这才发现自己拨通了陈池驭的电话,如醉方醒。
上面通话已经十七秒。
“陈池驭”她失神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哭什么。”他声音焦灼,又压抑着放轻:“跟我说怎么了。”
沈惊瓷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有多么的颤,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全都得到了释放。
“陈池驭”
“我在。”他安抚她,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年年,我在。”
她所有强撑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陈池驭,我害怕”
从始至终,陈池驭都没有挂断电话。
他念着沈惊瓷的名字,让她别害怕,他说他就在楼下,不会让她出事。
然后是电梯铃的声音。
很快,快到沈惊瓷以为是一场梦。
接着他的声音消失,人出现在九楼。
话筒擦着衣服布料消音,他最后的声音已经发哑,还不忘告诉她:“沈惊瓷,捂耳朵。”
是划破风的呼啸声,伴随着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
沉闷的□□摔在大理石表面,不属于陈池驭的。
“操——”
一声很脏的咒骂,应该是男人被袭后的惨叫,声音变弱,像有人捂住了话筒,不想让她听到似的。
接着声音传进,各种声音,电流声窣窣的放大,噪点突兀。
场面太混乱了,手机不知怎么跌落出口袋,沈惊瓷耳边忽然清晰,然后她听到了陈池驭的声音。
怒克于表,张狂戾骇,压抑又硬狠,呼吸是从未有过的粗重。
他将男人的脑袋重重往地上一磕,一字一顿:“想死是吗,敢动我的人。”
“行,爷成全你。”
作者有话说:
? 65、她
沈惊瓷浑浑噩噩打开门, 陈池驭黑衣黑裤半蹲在逆光处,黑发凌乱清凛,眉宇紧缩。沈惊瓷怔怔的看着他, 全然忘记反应。
男人体型宽大,白色T恤贴着肚腩, 眼神阴戾胸口起伏的躺在地上, 一根银色的棒球棍散发着金属光泽,歪歪斜斜的滚在角落。
听到这边的动静,陈池驭撩起眼皮, 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他的瞳孔漆黑浓郁,紧绷的下颚微动,他表情收敛着戾气,声音低沉:“没事了,别怕。”
被扼制的男人眼见他有一瞬的松神, 接着又想反抗。
陈池驭神情瞬间冷冽, 他虎口瞬间用力,青筋暴起的卡在他脖颈:“再动老子弄死你。”
男人吞了一下口水, 压根紧紧咬着, 但不敢动了。
声音还在往外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房子已经抵押给我们,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老子有理。”
陈池驭嗤了声, 手肘朝着他腹部就是一拐。
身后的警察缓缓来迟, 蓝色的制服身影刺醒沈惊瓷, 沈惊瓷往电梯的方向看了眼, 脚步慌乱挡在陈池驭身后拉他起来。
喉咙里出现的声音沙哑, 沈惊瓷让他松手:“陈池驭, 别打了,警察来了。”
陈池驭往身后一看,顿了下。
沈惊瓷拉着他起身,陈池驭站稳,舌尖用力的顶了下唇角,发狠的又踹了他一脚。
“操。”
事情全部清楚,是房东的儿子赌输,把这套房子做了抵押。
而房子是不是出租对收债的毫不重要,急着今晚就上门催房。
笔录做完,男人被拘留。
他们从派出所出来,身上的衣服不知在哪里蹭脏了,眼周也通红,深棕色的头发被风吹乱,卡在锁骨处,似乎一下子就能碎掉。
四目相对,他看了她好久。
男人的唇线抿直,他有话想说眉心微动,但最后只是张开双臂:“来我这。”
沈惊瓷情绪很低:“干什么?”
他看了眼自己手臂,说:“给爷抱抱。”
沈惊瓷想说自己没事,只是当时男人气势太强,猫眼里的瞳孔又太过吓人,她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陈池驭站在那里,就像是出现了一座靠山。
她没动,脚下像是生了根。然后是一声很低的叹息,脚步声沉,紧接着,身体陷入一个宽热的怀抱。
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和脖颈,沈惊瓷顺着力量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冷冽的气息冲淡了鼻尖的陌生,头发被人蹭了蹭。
“还是怕吗。”
“有点。”她可能是没抵过他怀中的温度,点了头。
陈池驭看到他被冻红的脸还有裸露在裙摆外的腿:“先回去。”
“你指骨上还有伤。”她提醒着。手臂微动,往上抬了下。
“不碍事。”陈池驭随口说,自顾自的摸了摸沈惊瓷的头,温度不高,没有生病:“困不困”
身体和精神都受到重大的惊吓,沈惊瓷好累。
她还是想回抱住陈池驭,然后彻底松懈了力道,闷闷的嗯了声:“困。”
沈惊瓷抬眼看他,想起来:“你是真的在我家楼下吗。为什么这么快。”
感觉连一分钟都没到。
“在。”
沈惊瓷现在的反应有些迟钝,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为什么啊。”
陈池驭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脱下身上的外套,袖子系在沈惊瓷腰上,挡住吹在她腿上的风。他移开视线,薄唇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路过。”
“我不信。”沈惊瓷小声的嘀咕了句。
见陈池驭没反应,沈惊瓷见缝插针:“你上次也是在我家楼下。”
“你是不是”她话说道一半,凝眸蹙眉。
“?”
陈池驭咬了咬牙:“你在想什么。”
沈惊瓷欲言又止。
“我他妈就是想你想得难受在你家楼下抽根烟,沈惊瓷,你脑子里装得什么?”
被陈池驭直白的话弄得一时语塞,沈惊瓷呼吸滞了几秒,嘀咕了句:“谁知道你是不是楼上还有别的女友。”
陈池驭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你翻哪门子旧账,就你一个。”
气氛有些松动,压在心里的烦闷情绪也松了。
沈惊瓷移开视线,她被盯地不自在,伸手要去揉干涩的眼。陈池驭眼疾手快的抓住:“不干净。”
“噢。”沈惊瓷慢吞吞的收回手,反应过来:“不是你的。”
陈池驭点了点头:“行。”
他凝着她,眼眸渐深。下一秒,沈惊瓷双脚离地。人惊呼,下意识的去搂他的脖颈。心脏差点跳出来,沈惊瓷诧异的看他:“你做什么?”
陈池驭勾着她的腿弯稳稳地向前走,闻言,嘴唇扯出一个弧度,吊儿郎当的重复之前的话:“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
他低眸看她,挑眉补充,尾音放缓拖长补充:“我是你的——”
“裙下臣。”
“陈池驭永远是沈惊瓷的裙下臣。”
沈惊瓷被放进车里,关门声同时在心里响起。
永远吗。
她凝着他的身影想
楼下,陈池驭偏偏问她怕不怕,沈惊瓷看了他一眼,又顺着往楼上看去,扣着自己的掌心低语:“我没这么娇气。”
“是吗。”
陈池驭记得之前沈惊瓷是连下雨打雷都害怕,沈惊瓷也知道他是在指这个。
时隔多年,沈惊瓷还是想到了那天自己的小心思。
她一直都没告诉陈池驭,自己不怕下雨,也不怕打雷,她只是想借机留住他。
“是啊。”
他哼笑,尾音轻缈,一种特别明显的纵容:“小女生。”
沈惊瓷呼吸一窒,被最后三个字给弄乱了情愫。
他却没有反应,继续问:“用不用陪你。”
“啊?”
陈池驭轻笑了声,解开安全带转向她:“真的不怕。”
停了下,他似真似假的半开玩笑:“我好养活,沙发就行,或者地板也行。”
沈惊瓷瞳孔微缩,忙说了句:“不用。”
话落,陈池驭顿顿的笑了。
他没勉强,点了点头,又话转一锋:“但你必须跟我保证。”
“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遇到任何大事小事,必须无条件的想到我。”
“沈惊瓷,我不需要你一个人扛着。”
他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她,漆黑的瞳孔紧紧锁住。
身后的万家灯火,看到沈惊瓷点头,他才笑了。
温热的掌摸了摸她的发顶,叮嘱:“好好休息,早点睡。”
沈惊瓷脸热了下,囫囵的解开安全带:“你也是。”
沈惊瓷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
陈池驭降了窗,摸到烟盒才发现空了。
他略微可惜的扯了下嘴角,手臂撑着窗沿摸到脖子上的黑绳,扯到眼前又看了两眼,两个戒指套在一起,一个有了些划痕,另一个崭新清雅。
陈池驭眯着眼睛,透过圆圈看到了路灯光晕。
真想现在就把她手上的戒指换了。
沈惊瓷重新洗了个澡,换掉身上的脏衣服。
步子纯粹是无意识的走到了阳台,窗帘掀开,底下车子的位置变都没变。
沈惊瓷愣了下,没敢想的又确定了两遍。
真的是陈池驭。
他怎么没走。
沈惊瓷看向时间,接近两点。
手机上的信息还是之前僵硬的话语,不同的是对面多了一句话,时间是二十分钟之前。
【C:睡不着叫我。】
沈惊瓷愣了下,皱巴巴的问:【你不走吗?】
【C:你睡了我就走。】
沈惊瓷:【我马上就要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那边空白了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话:【好。】
可她高估自己了,只要一闭眼,那双猫眼中的毛骨悚眼泛着幽光的眼睛就会如恐怖片一样自动播放在脑海。
她只能睁开眼,原来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熟悉的敲门声如噩梦般响起,沈惊瓷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紧绷的盯着正门方向。
寂静无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然后,床头的手机铃声也跟着响起。
沈惊瓷回神,屏着呼吸将被子拉到身上,却看到了陈池驭的名字。
他的声音微微喘息,还有哑意:“沈惊瓷,开门。”
“是我。”
门再次打开,他身上卷携着的凉意朝沈惊瓷扑面而来。
沈惊瓷诧异:“你怎么来了。”
陈池驭看了她一眼:“说了,要让你睡个好觉。”
她在害怕,卧室的灯灭都没灭。
他得陪她才行。
他进屋关门,抱着她卷进被子,灯关了,没有给她考虑的余地。
很重的冷气侵占了所有呼吸,像是雪松的味道。声音也被无限放大,是哄人最明显的一次,手臂环过后背,他拍了两下。
“睡吧,我在。”
沈惊瓷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了人。
早餐在桌上,他手上的小伤口已经结痂,在沈惊瓷看过去的时候,他无所谓的用拇指蹭了下:“真没事。”
陈池驭身上的衣服睡了一晚变得皱,他扯了两下之后牵起她的手:“先送你。”
这天的事情还多了两件,一个是换房,就算房东不收回她也不愿意住了。再就是拍摄的活动孙悦宜是肯定不能去了,现在少了个人。
工位身后经过一个人,危蔓蔓看她:“怎么办,你带个谁去,最近好像都挺忙的。”
沈惊瓷:“其实我一个人也行。”
危蔓蔓啊了声:“你自己去安全吗?”
毕竟要过夜。
沈惊瓷笑笑:“那我再问问,联系完告诉你。”
危蔓蔓说行:“你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去找个朋友。”
“谁啊?”话刚落,顾涅的车就停在了她后头。
危蔓蔓话戛然而止,侧着头挑眉,不怀好意的看着沈惊瓷:“哦——懂,我现在就走。”
沈惊瓷还没来的及开口,红色的保时捷只剩尾气。
她无奈的坐上顾涅车,对上男人的眼:“怎么了,她又说什么了?”
沈惊瓷系上安全带:“还能什么,她一直觉得咱俩有什么。”
顾涅笑一顿,尾音上挑哦了声,饶有兴趣:“你想没想过”
沈惊瓷话和他重叠:“我妈刚刚催我了,我们快一点回去。她说饭都做好了。”
顾涅打方向盘,后半句话消失。
“想什么?”沈惊瓷返回来问。
顾涅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鬼迷心窍:“想没想过我们要迟到了。”
“哎呀,所以让你快一点嘛。”
陈池驭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堵车,沈惊瓷接起来:“喂?”
陈池驭心情还不错,回家换了身衣服又起了心思:“中午有约吗,请你吃个饭?”
在沈惊瓷开口前,男人又说:“不是要还我钱,正好用了。”
“今天啊”沈惊瓷看了眼前面终于通畅的道路:“不行。我有事儿。”
“嗯?什么。”
宾利忽然急刹,沈惊瓷身子一下子前倾,顾涅视线转过来:“抱歉,没事吧。”
前面白车抢道横插,沈惊瓷正其身摇头,移开手机:“没事。”
车子速度减慢,沈惊瓷注意力才回到手机。
里面的人忽然沉默,沈惊瓷喂了声。
陈池驭的声音才出现。男人语气低了下来,他喊她名字:“沈惊瓷。”
夹杂着缕缕凉意。
两秒后,冷冽的声音再次出现,咬着字:“男人?”
作者有话说:
? 66、她
男人。
确实有男人。
沈惊瓷看向自己身边, 顾涅早已收回视线,车子平稳告诉行驶。
她啊了声,没了下文。
反倒是电话里的陈池驭, 被这一声啊给弄明白了,他语气凉薄:“真是男人。”
沈惊瓷顿了顿, 不知道说什么的舔了下嘴唇:“朋友。”
陈池驭记性好, 稍加回忆就知道是三番五次出现在沈惊瓷身边那个,他磨了磨牙,耐人寻味的说:“挺好。”
而后又撂下两个字:“近乎。”
沈惊瓷品了下后面这两个字, 知趣的没作声。
“去哪?”他又问。
陈池驭的态度有些暧昧, 沈惊瓷扣了扣手指,还是告诉他了:“我妈叫我们回去一趟。”
话落,比刚才安静的更甚。
静到心底发慌。
陈池驭舌尖抵住上颚,琢磨到了几个字眼,压着眼重复:“你妈让你们、回去、一趟?”
男人笑了, 很轻。
听筒的声音隐隐传在安静的车厢内, 沈惊瓷太阳穴倏地跳了下,她下意识的想捂话筒, 不知顾涅听没听见。
回去吃个饭硬生被他说出了几个意思, 沈惊瓷手指蜷缩的扣住掌心:“嗯,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有点晕车不舒服。”
理由都说好了, 陈池驭哼笑了声:“年年, 你真行。”
沈惊瓷动作一顿, 说不上是做贼心虚还是什么, 低头摁了挂断, 黑着的手机屏幕旋即亮起, 通话记录停在1分32秒上。
没有备注。
陈池驭的声音和气息也即刻消失在耳畔。
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了会儿,眨了眨眼扣上手机。
呼吸还有些不自在,顾涅的目光打了过来,平平常常的一眼,他问:“晕车难受吗?”
沈惊瓷回神一样的看他,没否认只是说没事:“不严重。”
顾涅手指压下身侧,车窗开了一条小缝:“透透气能好点,快了。”
沈惊瓷然后就想起之前,陈池驭总是会存一罐薄荷膏,那个味道和他身上的很像,涂在太阳穴上清清凉凉的,闭着眼休息一会儿特别舒服。
他总是看着吊儿郎当的不正经,但上起心来比谁都信得过。
徐娟知道顾涅回国之后,一直想找个机会聚一聚,这个周末碰巧,沈枞国庆放假。 沈惊瓷有时觉得,她其实也挺幸运的,起码身边总有事情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徐娟和沈鸿哲现在也很少回寻宁,沈枞治疗那段时间精力和时间花费的都太多,在沥周买了个房子后工作重心也移过来了。
电梯停在三楼,门铃叮叮的响了下。
门开的同时少年声音跟着响起,声音有些淡:“来了。”
灰色卫衣的身影在门开的间隙中出现放大,他似乎是刚睡醒,头发有些混乱,手搭在门把上撑着,困怠的张嘴打哈欠,垂眸看沈惊瓷时,眼底沾了一点泪花。
沈惊瓷盯着他,眉心微动:“你昨晚没睡觉?”
沈枞吸了吸鼻子,懒懒的挑了下眉,打哈欠出来的泪被眨了回去,老实喊人:“姐。”
声调拖长,视线往后拉到比沈惊瓷高出一个头的那个身影上,几分懒散的眼有了精气神,沈枞哟了声:“顾哥。”
顾涅还没开口,沈枞眼睛一亮:“来来来,给你瞧瞧我昨晚刚拼起来的乐高。”
沈惊瓷进门换鞋,闻声没忍住的打了下沈枞手臂:“你”
沈枞唇角扯起弧度,两根手指在太阳穴上做了个敬礼:“明白!”
徐娟从厨房出来,往吵吵闹闹的门口看了眼:“回来啦,洗洗手过来坐吧。”
沈惊瓷往后看了眼,顾涅已经被沈枞拉进了房间,沈惊瓷忍不住对徐娟说:“阿枞最近都这样吗?”
“他身体还好吧。”
徐娟也无奈,笑笑:“没事,让他玩吧,阿枞有数。”
沈惊瓷和徐娟一起收拾,沈枞笑声传出来,心里还是会发软。
那场意外之后,断断续续复健一年半,又出国治疗半年,这才走出阴影。沈枞从小就聪明,复学后考的学校也不错。意气风发的少年,过程再坎坷,总归结果是好的。
沈鸿哲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对顾涅说的海洋保护特别感兴趣,拉着顾涅絮絮叨叨,沈惊瓷听的头疼,拍了拍沈枞让他陪着,她回去休息一会儿。
从昨晚到车上一直都没睡好,脑袋晕乎乎的。
顾涅视线很短暂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迅速的收回,转头却对上徐娟有意无意的笑眼-
沈惊瓷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的时间,梦里踩了个落空,身体下坠失重感紧接而来,她猛地睁开了眼。
胸口喘息有些急切,睡意一下子消失。
才四十分钟,但精神好了很好,她撑起身坐在床沿,静了一会儿,起身拿着杯子去厨房倒杯水,这才发现四个人还在客厅聊得正欢。
顾涅恰好抬眼,沈惊瓷脚步一顿,似乎看到了顾涅向自己求救的眼神。
她无声的笑了下,几个人的视线紧接着过来。沈惊瓷倒完水在沙发边缘坐下:“你们再唠叨顾涅下次都不敢来了。”
说到这个,还把徐娟提醒了什么:“小顾啊,你还出去吗,还是就留在沥周。”
顾涅老老实实的回答:“看安排,过段时间可能去趟澳洲那边。”
徐娟莫名其妙的啧了声,沈枞倚着沙发,手臂放在颈后枕着,他扯唇无奈手指戳沈惊瓷,两个人凑到一起,他声音低低沉沉,语气老成:“咱妈现在就是把顾哥,当成准女婿了。”
沈惊瓷眉一下子皱起来:“胡说什么呢。”
沈枞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沈惊瓷拧他大腿,小声警告:“你少给我乱说话。”
沈枞吃痛的嘶了声,去指她放在一旁的手机:“手机响了。”
沈惊瓷这才作罢,她略微可怜的看了一眼顾涅,又陷入了沈鸿哲和徐娟的双重关怀。
手机上的消息太明显:【C:图片。】
陈池驭手腕出镜,对面空空如也,餐桌上也什么都没有摆。
一句话都没有,但沈惊瓷就是看出一种落寞和冷清。
图片发送过来后,手机再没有动静。
配上那个头像,还真挺符合这个人的性子。
沈惊瓷想起电话里他的意思,应该是只剩他一个人吃饭。心里钻出来那么一点愧疚:【吃饭了吗?】
【C:没。】
冷清的一个字。
沈惊瓷顺着捋毛:【怎么不吃?】
【C:不舒服。】
沈惊瓷明显的感觉到陈池驭情绪不高,还算耐着性子继续询问:【哪里啊。】
【C:你说呢。】
他直接反问。
沈惊瓷往内抿唇,手指触了触键:【我不知道】,但又停住。
忽然——
“你跟年年知根知底,我们放心。”
沈惊瓷被点到名字,茫然的抬头:“什么?”
“你这孩子看什么手机呢,人家来了也不好好招待。”
沈惊瓷看了顾涅一眼,小声的念叨:“不用那么客套吧。”
徐娟:“嘶——”
沈惊瓷乖乖闭嘴。
沈枞在一旁闷着声笑,被沈惊瓷一眼看了回去。
手机又在震动,沈惊瓷悄悄地垂眸:【C:怎么办,离不开你。】
直白暧昧沈惊瓷愣了一下。陈池驭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怎么这么黏人。
她是控制不了心脏的,那剧烈的一跳不可忽视。沈惊瓷看着面前一群人的说话,手指一下摁了锁屏。
再低头解开时,记录却变了。
“C撤回一条消息”
那句话,不见了。
沈惊瓷一愣,看到对方正在输入,这次发过来的是:【C:晚上也和他在一起吗?】
看起来有点可怜,真的伤心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惊瓷觉得自己鬼迷心窍。再回神时候,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一来一回,最后定格在陈池驭说来接她。
再反悔已经不太好,沈惊瓷问:【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C:去过。】
在回来找她的那个冬至里。
沈惊瓷眼眸微动,在心里哦了声。
顾涅最后是被电话解救的,有点急事,徐娟是真的舍不得,说了好几遍常来。
沈枞在一旁看乐呵:“你看妈像不像是在给你相亲。”
沈惊瓷狠狠瞅了沈枞一眼,上去拉住徐娟:“行了行了妈,你这弄得人家”
徐娟笑笑。
沈惊瓷开门忙不迭的说:“那我和阿枞下去送送顾涅。”
徐娟说行。
门关上,她猛地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垃圾忘捎下去了。
她还得下去一趟-
黑色大G默默停在小区绿化旁,陈池驭嘴里咬了个草莓糖。奶味太浓,还是有点接受不了,锋利的眉微皱,却不见烦躁。
时间还早,陈池驭懒懒盯着手机。
唇齿间的甜腻挥之不去,陈池驭打开车窗,摸了根烟拢火。
不远处有人走过,从余光中划过。
橘黄色的火吞噬烟尾,放手的那一刻,侧脸完整露出。
很慢很慢,他才感觉周围有什么不对。
嘴唇还没碰上,男人有预感一样的转头——车窗外是一张几分陌生的脸庞。
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几米之外,脸色诧异又惊愕。
陈池驭一愣,手指一抖,烟条不稳差点掉了。
他很少有失态的时候,眼眸却闪过一丝短暂的意外。
而徐娟细细的凝着他,时间被无限拉长,陈池驭喉结干涩的微动。
终于,她确定了眼前的人。环顾周围,徐娟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间隔,徐娟秀气的脸眉心紧拧:“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来找年年。”
作者有话说:
现在就是,丈母娘认证另有其人。可怜的小陈(捧杯叹息)
? 67、她
下午六点三十二分, 天边云的边缘露出一道强亮的边际线,橘红色蔓延整个天际,烧的大地都洋溢起来。
沈惊瓷看到陈池驭时, 他面前是一只很大的灰色阿拉斯加,不知道谁家的, 脖子上的狗绳挣开了, 毛特别蓬松,懒洋洋躺在墙根。
男人半蹲在墙角,一只手肘抵着膝盖伸直, 掐着跟烟猩红烧到最后, 左手有搭没搭的摸着蓬松的毛。好像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出神。狗撑起前腿用鼻子拱他,陈池驭五指伸开,往下压,看着很威风的大犬瞬间乖顺了。
沈惊瓷站在远处停了会儿, 声音才随着风飘过去:“陈池驭。”
陈池驭侧身回头, 他身上镀了一层光,朦胧的只能看清轮廓, 黑发黑眸显得特别冷漠。但在看到她后的一秒, 气场变淡,人也变得柔和。
“陈池驭。”沈惊瓷又叫了他一声。
“嗯?”
她喉咙一紧,刚刚就是下意识想叫一叫他。
陈池驭看着她站起身, 他脚边的阿拉斯加特别黏糊, 男人一站起来喉咙里就发出呜呜的声音求摸。
沈惊瓷视线下移, 看了阿拉一眼又看他, 似乎找到了理由 :“你在干嘛。”
阿拉的爪子很大, 傲娇的压在陈池驭鞋上, 不让走。男人啧了声,伸手拎着狗脖子扯开,拍了两下头:“回去。”
看样子不怎么愿意,陈池驭低头又拎了它一下:“我女人来了,你跟着算什么回事。”
鞋尖不轻不重的挪走它屁股,阿拉呜呜的被推到一边。
沈惊瓷看着觉得可爱,好奇的问:“你认识?”
陈池驭脸不红心不跳:“刚认识。”
“”
沈惊瓷哦了声,收回视线。
他扔了烟头走到她身旁,自然的问:“走吗。”
“走。”
陈池驭低头,忽然牵住了她的左手。手指根部的地方若有似无的被挲了下。她敏.感的一震,抽手的动作却失败。
陈池驭的声音出现,低低沉沉的,跟哄人似的:“我牵一下。”
“就几米。”
沈惊瓷感觉到陈池驭的情绪说不上来的奇怪,从来没见过的那种。
是因为顾涅吗?但之前也没有这种样子。
过了会儿,沈惊瓷忍不住的问:“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沈惊瓷盯着他:“觉得你不太对劲。”
陈池驭这下笑了,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眼睨她:“怎么说。”
沈惊瓷抿唇:“感觉。”
左边的方向明显哼笑了声,但没有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用不着她刻意去想都能听出有心事。
微信里他说过不舒服,不会是真的不舒服吧。
她纠结的小声:“你哪里不舒服。”
陈池驭就看到小姑娘瓷白的脸上显出紧张,不安的拧着眉。
他心里好笑,越过身子开了储物盒,绿色的薄荷膏拿出塞进沈惊瓷手心:“不是说晕车,之前用过的。”
沈惊瓷一愣,手里绿色的包装眼熟,记忆不可控制的钻入脑海。和六年前的相比,外包装变了,颜色倒是还一样。是一罐新的,崭新的放在他车子的角落。
“这个”
“要说哪儿不舒服,可能是没牵够吧。”他续上刚才的话,目光瞥到沈惊瓷的手,意有所指。
“当然,如果能亲”
“陈池驭!”沈惊瓷手指抓紧薄荷膏嗖的直起腰,瞪大眼睛愕然。终于憋出来,没什么震慑力:“你自己难受着吧。”
一晚上过得很快,面上都很正常。
可是不得不承认,从高中就偷看的人,什么动作都清楚的过分。
她太了解他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眉心会不自觉压低,手指敲点着什么,语气也会变轻。
即使分开也忽视不掉,很矛盾。
所以沈惊瓷明确的感受到,陈池驭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不肯表现出来。
直到散场,小区的路灯坏了。周围很黑,陈池驭盯着她的手没头没尾的问了句:“疼不疼。”
沈惊瓷犹豫半响,手上的装饰性戒指带的很严实,看不出丝毫异样。她不觉得他说的是那个纹身。
打断思绪的是手机上传来的消息:【C:晚安。】
沈惊瓷看着那两个字回神,回他的和之前的有所不同:【你也是。做个好梦。】-
那两条消息是最后的交流,第二天沈惊瓷收拾好东西去拍外景,孙悦宜一直在休假,沈惊瓷又不好意思再拖别人一晚上,原定计划就少了个人。
其实也没什么,还有两个男同事。一路上沈惊瓷连装备都不用沾手,帐篷也是男同事搭,三个人两个帐篷,沈惊瓷自己一个。
贺凌书调节气氛的打趣:“沈老师要是怕,我们两个就轮番给你守夜。”
沈惊瓷检查好相机,又查看了一遍内页要求,回头扬起唇角:“停,打住,忘了我来《FOGE》之前是做什么的了吗。”
贺凌书嘶了声,拍脑袋点头,抱拳佩服:“给忘了,沈老师之前一个人拍完南美。”
沈惊瓷身上是一件短款的风衣,牛仔裤干脆利落。她起身拍拍手,笑笑后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试镜头。
原本一切都停顺利的,但徐娟最近不知道怎么,对沈惊瓷的关心忽然多了起来。
电话来的时候三个人在沙滩边上烤火,贺凌书和张迪在一旁聊着天。徐娟无意间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忽然蹦出一句:“年年,你和谁在一起。”
“我同事啊。”
那时接近晚上十一点,徐娟不知道沈惊瓷外出加班。徐娟听见贺凌书的声音,沉默两秒:“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又跟陈池驭在一起了。”
陈池驭的名字从徐娟口中说出,不由得让沈惊瓷一怔。
但这份空白让徐娟以为是默认,她的语气沉下来:“年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他是不是又来缠着你了。”
“不是,我们没有在一起”
徐娟听不进去:“你和他在一起时我们忙着照顾阿枞,所以忽视了你的感情问题,让你在感情中受到这么深的伤害。你难道想再来一次吗?”
身边的贺凌书又说了什么,沈惊瓷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声音有些相似,她立马解释:“我真的不是和他在一起,我和同事在拍外景,真的不是陈池驭。”
徐娟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徐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渐渐松一口气,语调缓和下来:“行,妈妈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那天我在小区门口看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又来缠着你,我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你也别再见他。”
沈惊瓷微怔:“什么说的很清楚,妈,你昨天跟他见过了?”
那边嗯了声,语气自然:“没打算瞒着你,但我的立场也很清楚,年年,你要想清楚。”
海风又咸又湿,耳边的声音由远到近。
“惊瓷,回去吧,冷了。”
“惊瓷,惊瓷?”
沈惊瓷愕然回神,电话已经挂断好久,火堆灭后只剩灰烬:“哦,好,走吧。”
张迪哎了声:“沈老师不在状态啊,怎么回事,想什么呢。”
沈惊瓷脑中的混沌被划破,她撑起笑容否认:“哪有。快回去吧,休息会儿就要开始了。”
帐篷亮着一盏很明的灯,沈惊瓷在转身的瞬间笑容消失,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天陈池驭的异常。
胸腔内的不安让她不适,她不知道徐娟说了多少。但无疑的是,每一样都是她不想出口的。
凌晨一点半。
城市的另一头同样未眠,屋内酒气熏天,偌大的房间没有一点生气。窗帘遮住外界的所有气息,陈池驭却清醒的头痛欲裂。
回荡的全是那些话。
——“大二的时候她心里有事,把自己赶的像只陀螺,一点都不愿意空下来,生病好几次。唯一一次散心是去了寺里。”
——“大三那年四月,她买了去英国的机票,什么心思能看不出来?”
——“总算是毕业了,她也没再提。可搬宿舍时只是忘了个书包,就什么都遮不住了。被抢劫犯拿刀子划了手也不愿松,还以为是多么值钱的东西,到了派出所才知道里面就是一个破铁盒子。什么值钱的都没有,就两张旧照片。你的。”
陈池驭眼尾越来越红,漆黑的瞳孔旁全是红血丝,最后那句话像是闷石一样压在胸口,重的喘不过气来。
——“她和你在一起,痛苦大于快乐。纠缠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就连疤都不长眼,偏偏划在无名指上,不得圆满。
手机屏幕亮的无声无息,挣扎着震动两下电量耗尽,黑屏侵蚀。
心脏比撕裂还难受,怎么办啊,还不清的。
沈惊瓷看着石沉大海的消息,漫无目的向上翻着记录。
已经两点,这是陈池驭唯一一次没有给自己发晚安。她不清楚徐娟说了多少,又是不是浮夸的加重,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良久,消息重新发送。
沈惊瓷下巴抵着膝盖,等着两小时后的黎明。
手机静静地摆在一旁,屏幕还亮着。
绿色对话框很静,又渐渐黯淡。
1:47am
【陈池驭,你想不想看海啊。】
2:13am
【如果不想,那日出呢。】-
那天早晨的日出出奇的壮丽,天际鱼肚泛白,海平面上中心缓缓升起一抹红日,金灿的阳光洒满水面,微波粼粼。山坡的枯萎也出现生机。
但直到沈惊瓷收工落脚,手机还是静悄悄的。
她郁闷的返回页面,把陈池驭设置成了免打扰,赌气的盖上被子开始补觉。
昏天黑地的一觉,直接掠过了午饭。窗帘紧闭,空旷卧室的安静被手机铃声叮铃铃的打破,一遍又一遍。
沈惊瓷睡眼惺忪的睁开,电话中传来躁动的音乐还有陌生人急切的声音:“喂?是沈小姐吗?陈先生喝多了走不了,您能不能来接一下。”
沈惊瓷声音微哑,冒出那个名字:“陈池驭?”
“对。”
意识清醒了七分,沈惊瓷眉心微动:“他身边没人吗?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没有,您不是他女朋友吗?”那边似乎很忙,回答的利落,也没有给她反悔的余地:“我这边事情有点多,我马上把地址给您发过去。麻烦您了。”
“我不是”
嘟嘟嘟
电话挂断,沈惊瓷醒神的看着屏幕。
不是诈骗电话,号码确实是陈池驭。
但他身边不是一直很多人吗,怎么一个也没有。沈惊瓷无奈的撑起身,唇线抿直。
她到达酒吧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沈惊瓷还是第一次干这种接人的活儿。灯光下的音乐舒缓,沈惊瓷被领到了角落的卡座,见到了那个手机上毫无音讯的男人。
陈池驭仰在沙发,手臂随意的搭在额前的同时遮住眼。发丝凌乱,浓烈的酒味袭来,他身上是从未有过的颓废。
连她站在面前都毫无反应。
沈惊瓷喉咙一紧,脑中片刻消滞。人已经弯腰俯身:“陈池驭,陈池驭?”
没有反应,手腕朝上,冷白的皮肤下是青色的血管。露出的下颚青涩凌冽。
“你怎么喝这么多。”她自言自语的去够他的手臂,要拉人起来。
迟钝好久,陈池驭似乎意识到是身边的人是谁,喉咙溢出一个沙哑的嗯,气息粗重。
手指接触的那一秒,闭着眼的人忽然有了动作。指尖反扣,手指被他用力的抓住。
沈惊瓷动作停顿,抬眸却对上男人漆黑压抑的眼眸,深邃的瞳孔中似乎有情绪在翻涌。呼吸不自禁的放浅,吞了吞口水,她低声试探:“你还好吗。”
他沉默。
四目相对,陈池驭看了她好久,仔细辨别着眼前人的样貌。
沈惊瓷乖乖的跟他对视。
“沈惊瓷?”
“嗯,是我。”
半响,男人酒气去了三分,哦了声耸下眼。
他的目光到了两人接触的手,想起什么似的兀的笑了,反问:“你呢。”
“什么。”沈惊瓷没听清含糊的一句。
陈池驭又问:“你疼不疼。”
音乐声大,他气息又沉,沈惊瓷侧耳凑近,手掌撑在他手心中:“我没听清?”
耳边是他沉冽的呼吸,陈池驭没回。
眸色越来越深,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替她拂开碎发,同时握住的某个坚硬的材质。
喉结微动,他凝着沈惊瓷的侧脸,将蝴蝶戒指强行摘下。
沈惊瓷猛然回神,错愕的别过头看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她忍不住制止:“陈池驭,你松开。”
偏偏力道抵不过,陈池驭拉着她的手垂眸,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女孩纤细葱白的无名指上,黑色细圈纹身刺眼。
没遮住的地方是白色的旧疤。
已经痛到极致的心脏还会继续窒息,陈池驭扯了下嘴角,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地方,喉咙被砂砾硌的发哑失声。
半响,很轻的一句:“你说谎了。”
更熟练的重新开口,他重复,语气也加重:“沈惊瓷,你说谎了。”
陈池驭掀起眼,他的眼尾被酒精逼得泛红,心脏某个地方嗖的一疼,沈惊瓷抑住颤抖。
那夜下雨,有人说了谎。
可他做了一场梦,这么多年,还是在盼望着结局成真。
沈惊瓷一句话也说不出,耳边混沌,只记得一个台上的驻场嘴里哼着if you,if you。
指上忽然落下一道温热的触感,电流般的感觉传遍全身,瞳孔放大,他的声音沙哑难耐。
音乐声消失,男人声线终于清晰。
“沈惊瓷,爱我吧。”
肋骨上的伤口阵阵发疼,一向意气风发的男人弯了腰的喃喃道:“我们再赌一次。”
作者有话说:
? 68、她
“陈池驭, 你喝醉了。”沈惊瓷声音变调,她望着眼前的人,脉搏的跳动都忽视。
陈池驭停下, 冷恹的眼睛看她,轻描淡写:“嗯, 是醉了。”
沈惊瓷不可控制的抖了下, 停滞冻结的空气有了缓冲,出格都找到借口。酸涩的胸腔呼吸困难,她慌乱的想抽回手。
“醉了就回家。”沈惊瓷推开桌沿的酒杯, 垂下眸要带着人起来。
他的声音和她动作同时响起:“所以清醒的时候就该告诉你了。”
陈池驭拉住她细白的手腕, 灼热的温度明显。过道狭窄逼仄,沈惊瓷脚被绊住,身体重心不稳的后仰,没来得及挣扎,整个人跌进他的怀抱。
他动作很快, 沉默着锁紧手臂, 直到沈惊瓷深吸一口气:“陈池驭。”
“嗯,我在。”
他抱她在腿上, 脸庞温吞的埋在她的颈窝, 又嗯了声:“我一直在。”
他的声音寡淡倦怠,灼热的呼吸混着酒精喷洒在颈窝:“从来没变过。”
“你先松开。”
他不闻不顾,继续说:“你不用认输, 输不起的是我。”
“沈惊瓷, 我爱你, 一直都爱。”
从雨雾中见她的第一眼, 想为她上去撑一把伞开始。
没有人教他怎么去爱, 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被父母的虚伪遏制喉咙, 情爱虚伪,可笑又不屑,可沈惊瓷是例外,她是他爱的源头。
他说,我一直在爱你啊。
从未停止-
“不行。”
沈惊瓷耳尖还泛着微微的红,睁目瞪着男人:“你别得寸进尺。”
陈池驭酒量很好,不知道是下去了一碗醒酒汤还是什么原因,漆黑的眼睛锃亮,倚在床头懒散的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他舔了下唇角,耸下眉眼显得温顺,认真正经:“我没法送你,不安全。”
他垂在床沿的腿去勾她,只是碰到,就停了下来,分寸也不过:“太晚了。”
沈惊瓷看了一看外面十点的天,晚吗。
“晚。”他看穿她的心思,直言:“走也行,我送你回去。”
说着,手已经撑着起身。陈池驭嘴唇苍白,血色很淡,眉心微不可查的蹙着。他讲话的声线还是哑的,进来时,沈惊瓷见识过地上的空酒瓶。
沈惊瓷抓住他手臂制止:“你一个醉鬼又不能开车,折腾什么啊。”
陈池驭喘出气,应答自如:“叫个,我再回来。”
“还没废到让女人自己走夜路的程度。”
胃火烧火燎的,肋骨新鲜的伤口因为酒精散发着尖锐的疼,陈池驭面不改色,捞起旁边的外套。
他在这方面格外的拧,说不听。
沈惊瓷张了下嘴,被陈池驭挡回去。
“不过我说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什么?”
“和好。”
沈惊瓷空过去这句话,推着他的手臂坐下:“你去洗澡出来吃饭。”
“你呢。”
“不走了。”沈惊瓷含糊的转身:“粥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小姑娘的穿着男士拖鞋,走起路来哒哒的,背影有些慌乱。
陈池驭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疼痛引起咳嗽,他弓腰手抵在唇边,胸腔连着肩线一起发颤,弧度越来越大,轻狂恣意。
他拿了衣服进浴室,动作牵连伤口疼的更明显。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白雾弥漫,陈池驭看着镜中的纹身,沾了水后更是红肿的厉害,他淡着眉眼扯着毛巾擦掉血珠,黑色的T恤盖住伤口,男人脸色如常的走出浴室。
陈池驭家里东西齐全,但食材种类就很少,冰箱空空荡荡几个素食,倒是几瓶日期不错的草莓牛奶。
沈惊瓷最后也只是熬了米粥,陈池驭身上沾着水汽,人显得更加削薄。
沈惊瓷看他吃进去,有些局促的解释:“我本来想做点瘦肉粥,但是你家没有肉了,这个味道有些淡,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
“味道很好。”
沈惊瓷没说话,一个大米粥味道能好到那里去。
但陈池驭又说:“真的很好。”
他舀了一勺送到沈惊瓷面前:“尝吗。”
沈惊瓷一顿,愣怔的垂眸。
陈池驭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对,手臂伸在她面前,眼睛看着她。
他就这样等着。
沈惊瓷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没想那么多,他瞳孔中倒映着她的小影子,额角的湿发搭在眉梢和眼褶中间,朦朦胧胧的,少了凌厉。
“哦。”沈惊瓷迟缓的低头,身体的零件不熟练这种亲密,扛不住他的目光,她只尝了半勺。
平淡的滋味,熬得时候火候有些过,粥稠了。
陈池驭收回手,后半勺被他直接咬走。眼皮动都没动一下,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沈惊瓷眼神微动,心一下就乱了。手指蜷缩的放到了腿上。
那锅粥被陈池驭喝的一滴不剩,沈惊瓷移开视线,已经十一点半,她声音低低的说:“那你去休息吧。”
陈池驭抬眼:“你不走?”
“嗯,不走。”她拿起手机站起来。
“那行。”陈池驭牵住了她的手。
“嗯?”沈惊瓷对这个动作不解。
“送你过去。”他已经牵着她往前走。
沈惊瓷跟着他的脚步,拖鞋不跟脚,声音都听得出混乱,一共没有几步的距离陈池驭还停了一下,他垂眸目光注视在她脚上的鞋子上,若有所思。
沈惊瓷被看得不好意思,缩着脚趾往后退了步:“你干嘛啊。”
“没什么,鞋子不合适。”他低声问:“抱你吗?”
沈惊瓷再次睁大了眼睛,他唇线微抿,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今晚的陈池驭很认真,对她有一种时时刻刻怕磕着的呵护。
沈惊瓷站在原地问:“我妈还和你说什么了。”
然后,沈惊瓷在他眼底再次看到了那股撕扯感,不是应该出现在陈池驭身上的那种情绪状态。
“陈池驭,都过去了。”
“当时是我在出神,所以没躲开。和你没关系。”
陈池驭反问:“是吗。”
他不信。
他的年年就算疼了也不会说-
床单和被套都是新换的,客房从没人住过,屋子中没一点人气儿,冷灰调摆设简单。陈池驭原本是想让沈惊瓷睡他的屋子的,但也没强迫。
沈惊瓷想起把陈池驭的免打扰关掉,看到三分钟前,也就是她刚关上门的那时候。
【C:想看你。】
海和日出他都无所谓,但如果是跟沈惊瓷在一起的话,看什么都可以。
很奇怪,那天是她睡得最好的一天,没有梦也没有倦。
只是半夜醒了一次,像是有预感一样,她推开门,陈池驭卧室门缝中溢出明亮的灯光。
睡意消了大半,沈惊瓷心底冒出一种很强的不安。
手指敲了门,沈惊瓷喊他:“陈池驭,你睡了吗。”
话音落地后没几秒,脚步声出现,黑色的门在眼前从内打开,男人逆着光出现在眼前,男人垂下眼睑,浓密的眼睫落下阴影布在鼻梁两侧,他一句话问:“睡不着?”
沈惊瓷上下打量完他,毫发无损,身上也没有酒气。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是是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睡。”
陈池驭挑了下眉:“咱俩一块睡?”
沈惊瓷瞪了他一眼:“你少来。”
她抓住陈池驭空落落的袖子,扯着人往里走。
陈池驭步子倒退,别头漆黑的眼睛盯着沈惊瓷,眼角噙着笑。
腿碰到床沿,男人毫无抵抗的后仰,膝盖弯曲,身子在柔软的床铺上颠动两下。他的手臂下滑,掠过沈惊瓷掌心,指尖微动,在尾端勾住她的指。
画面暧昧的难以言喻,像是在邀请,沈惊瓷一时失神。
陈池驭笑了出来。他捏了捏他的指尖:“年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可爱到想欺负。
最后是沈惊瓷硬把陈池驭摁进了被子里,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抱在胸前:“睡吧,我盯着你。”
陈池驭哼笑了声:“不用我哄你睡。”
沈惊瓷忍着睡意:“你快点睡,睡着了我就回去。”
陈池驭眼底的青痕重的不能再重,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脸色差到了什么地步,沈惊瓷压着人,关了灯。
光线昏暗,陈池驭闭着眼,五官棱角没那么凛冽,鼻梁高挺,眉锋也还是锐利,已经是少见的温顺,沈惊瓷盯着看了会儿,竟然想到了某种大型犬,她唇角想笑,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困意重新上涌,陈池驭不知睡没睡,她俯身凑近,衣服与被子布料摩擦出声音,黑暗中,清浅的鼻息交缠,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她看到陈池驭漆黑浓密的眼睫。
下一秒,原本紧闭着的眼忽然睁开,狭长的眼中毫无睡意,眼尾的褶皱很深,他一把抓住沈惊瓷蠢蠢欲动的手。
沈惊瓷下意识后撤,陈池驭不肯松,声音低沉含笑:“坏事原来是这么做的。”
她下意识辩驳:“没有。”
陈池驭已经带着她的手触碰上眼睫:“是想摸这个吗。”
指腹下的眼睫窣窣忽闪,痒到沈惊瓷心里。
“不是。”她飞快的否认。
“那就是这个。”手指左移,落在鼻梁。
沈惊瓷捱不住,妥协:“陈池驭,你该睡了。”
“行。”他咬了一个字松手。眼睛还是盯在沈惊瓷身上,他说:“你去睡。”
沈惊瓷没忘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那你呢。”
陈池驭闭眼,手臂搭在额下撑起腿,不去看沈惊瓷,又意有所指:“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 69、她
他话音落, 房间中就只剩稍微粗重的呼吸声。
陈池驭躺在那里,沈惊瓷站在一边看着,脑中的弦狠狠的拨动了下, 手指磨着指甲的边缘,空气紧绷。
“那你自己睡。”沈惊瓷快速说完, 转身欲走。
可是后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就笑了, 低低沉沉的声音在黑暗中特别明显。脚步困难的停滞,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什么,身后就传来声音戳穿她的慌乱:“年年。”
沈惊瓷身影一晃, 那道声音刻意停顿一秒, 才继续。
“好梦。”他笑着说-
前一晚上属实有些匆乱,第二天清早沈惊瓷生物钟完全失灵,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场景。记忆断断续续重放,沈惊瓷坐起身,柔软的被料从身上滑落。
是真的, 不是梦。
门外传来声音, 沈惊瓷受惊一样的转头。脚步声绕过她的房门,似乎有人压着声音在说话。还没等仔细辨别, 杂乱的脚步声渐远。
不是找她的, 沈惊瓷竟然松了口气。
手机上显示十点二十,深灰色的窗帘外是刺眼的太阳,沈惊瓷不知道竟然睡了这么久, 还是在别人家里。脸羞耻的埋进了被子, 陈池驭为什么不叫她。
不敢再拖沓, 沈惊瓷穿上鞋子下了床, 客厅一个人都没有, 陈池驭卧室房门开着, 人也不在。
昨晚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只觉得布局十分的眼熟。
她的视线最后停在沙发上,破碎的画面如直下的瀑布,唰的冲到眼前。
沈惊瓷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认他们就是在这里分的手,曾经要做为他们家的地方。
身体一下子麻木住,右侧的门同时打开,陈池驭看到站在房间中央的沈惊瓷,声音一低,人往前走了一步反手扣上大半边门:“醒了?还是吵到你了。”
沈惊瓷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回过身完整的看到他。已经没有昨天那种颓,立挺的五官棱角分明,下颚线条流畅利落。身上还是昨晚洗完澡那件衣服,领子松松垮垮,露出平直的锁骨。他脖子的上一直系着一个黑绳,坠子藏在下面,不知道戴的什么。
她顿了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家里来人了吗?”
被沈惊瓷用的字眼取悦到,陈池驭眉梢不自觉一扬。他嗯了声,不痛不痒的掠过:“还睡吗,还是想吃什么。”
沈惊瓷摇头:“不睡了。”
再睡睡到中午了,她耳尖还是微微发烫:“你怎么不叫我。”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地,陈池驭身后的门缝变大,沈惊瓷视线拐弯,看到一个正在试图往外钻的脑袋。
她吓了一跳,陈池驭拧着眉不悦的低头,就看到李原那小子不老实的往外试探,眼睛使劲的往沈惊瓷上瞅。
他太阳穴突突一跳,手肘没收一点劲儿,陈池驭面无表情的捶了下去:“这么好看?给你眼挖出来还看不看。”
头顶的声音冷的如临寒潭,李原咧出来的笑一下子僵住,头摇的飞快,舌头打结:“不好看不好看。”
还没说完,领子忽然被人扯住,呼吸一窒,陈池驭冷笑着重复他的话,一字一顿:“不好看?”
李原打了个寒颤,飞速改口:“不是不是,嫂子最好看了。”
沈惊瓷看的发愣,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做什么,又被那亲昵的两个字弄回神。但陈池驭松了手,似乎是满意,还狂妄的撂下三个字:“注意点。”
那个男孩看着比陈池驭小,脸上还有没褪完的青涩,得到释放一样从门缝中钻出来拽了拽衣摆整理仪容,看了眼沈惊瓷,拘谨的抬起一只手,朝她打招呼:“嫂子嫂子好。”
说完,没等沈惊瓷回答,他先不好意思的笑了,挠了挠平头凑到陈池驭耳边,小麦色的皮肤上泛起红晕。
“陈队,嫂子真漂亮。漂亮的我都不好意思看。”
声音吧不大不小,声音没收好,完整的传入沈惊瓷耳中。
陈池驭目视前方,噙笑的看着沈惊瓷,李原还以为自己说的悄悄话,咧着嘴冲沈惊瓷示好。
沈惊瓷撑着镇定回他你好,但只有陈池驭注意到,小姑娘耳朵红的好厉害。
他三步并作两步迈到沈惊瓷旁边,挡住李原的视线。转身问沈惊瓷饿不饿,想吃什么。
因为有人在这里沈惊瓷表现得格外局促,她动作很小的扯了扯陈池驭袖子,压着动静:“我不饿。”
她的视线透过陈池驭示意后面:“你有事就先说。”
陈池驭垂下眼看了下她的手指,注意力不在话上。
沈惊瓷说完,他没反手扣住纤细柔软的指尖,回头睨着李原:“饿吗,一会儿有事?”
李原眼尖的不行,早就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他啧了声,嗓门洪亮:“饿!饿死我了,我就是来蹭饭的。”
陈池驭如愿以偿的捏了捏沈惊瓷的手:“吃什么,我做。”
沈惊瓷现在宁愿再回去睡上一个小时,耳后根全红了,扯着话题问:“你家有菜吗?”
“有,上午都送来了。”他补充:“什么都可以。”
沈惊瓷半信半疑的看了眼陈池驭,她敛着眉眼,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但他什么时候会做那么多菜了。
“都可以,我都行的。”沈惊瓷顾及着陈池驭的面子。
陈池驭笑了:“行,那你去我玩会儿,做好叫你。”
他又说:“电脑和游戏机在书房,密码是你生日。”
沈惊瓷忙不迭的推了陈池驭手臂催促:“我看电视就好。”
好不容易挣开手,发顶又被摸了两下,太亲昵了,亲昵到超纲,以至于陈池驭离开好久,她的心跳还没缓过来。
李原坐在沙发上的另一边,被陈池驭警告的还有点紧张,但又忍不住的往沈惊瓷这边瞅。
最后还是沈惊瓷主动缓和了气氛。她迟疑的看着他:“你是陈池驭的弟弟吗?”
李原憋着的气终于能出了:“不是,我是车队里面的。有点事情,得找一下陈队。”
陈队?
沈惊瓷对这个称呼还很陌生。
六年的时间变了好多,沈惊瓷微微颦眉,好奇的问:“陈池驭现在还在玩车吗?”
李原啊了声,也看出沈惊瓷似乎并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嫂子你不知道吗。”
话刚出口,他就反应过来,陈池驭这些年身边哪有女人,那突然冒出来一个
李原猛地想起队里面的传闻,陈池驭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想了好几年,牵肠挂肚的那种。
视线打量过眼前的人,李原硬生生忍住拍大腿的冲动,他妈的全对上了啊。陈池驭哪对人那么宝贝过。
“呃”他舌头打了个结,态度变得更谨慎,满脑子都是万一说错了什么话,陈池驭一会儿不得剁了他。
后背现在还有些疼呢。
过了会儿,李原斟酌着语句,慢慢开口:“陈队很久不玩了啊,就出事之后,现在就是带着我们。”
“嫂子你放心,陈队很老实的,这么多年我就没看到过除了阿黄之外的雌性出现在他身边,都他妈快成和尚了。”他边说还变看着沈惊瓷表情。
怕沈惊瓷误会,他急忙补充:“哦那个阿黄我们队里的狗,母的,前段时间生了四个崽”
李原自己絮叨上,但沈惊瓷注意力不在这,她打断:“出什么事了。”
李原一顿,眨了眨眼,磕磕绊绊挠头:“就车子出问题了,人受了点伤”
陈池驭从身后圈过来的时候,她在盯着手柄发呆。
沈惊瓷怔怔的回头,看清楚人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你怎么来了。”
“怕你无聊。”
“李原看着火候。”陈池驭轻描淡写,看向沈惊瓷手里的游戏柄:“想玩这个?”
她拨弄了两下,兴致不高:“不会。”
“我教你。”
他的气息包裹住沈惊瓷,冷冽的薄荷感,还有一种很淡的烟草味。下颚虚悬在沈惊瓷颈窝之上,手掌从外覆过她,在她手里怎么都是game over的小人忽然就能以一敌三了。
温热的呼吸时不时掠过脖颈,沈惊瓷盯着屏幕,心思却不在上面。她眼睫颤了颤,视线微不可查的偏移。
光线从侧面打过,在他眼下留下影影绰绰的阴翳。陈池驭微微垂着眼,唇线微抿,却不是那种紧绷的状态,懒痞的盯着游戏界面。
霎时间,耳边忽然传出一声电子音效。
沈惊瓷骤然回神,通关了。
书架上摆着很多奖杯和证书,中央一个玻璃展柜中却单独隔出一个,奖杯造型独特,透明的材质,内里不知怎么做的,星星点点的白,仿佛下雪了一样,灵动又漂亮,和别的都不一样。
她脑中倏地划过李原刚刚说过的话:“大概是三年前吧,陈队风头太盛了,人狠劲儿足,难免招人记恨。”
“那场比赛原本就危险大,我们都说别去了,但根本说不听,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在较哪门子的劲。”
“那时候是大冬天,天冷地滑,几家连起来针对陈队,但追不上啊。下半场的车子突然就出问题了,排气管冒黑烟。我们在下面喊他停下来,怕出事,但陈队不听,就非要那拿那个奖。”
李原声音带了气:“是第一,可谁能想到到终点刹车出问题了,停不下来,直冲出去。”
“速度那么大,肋骨断了三根。命大,躺了三个月。”
“后来陈队就不玩了,说惜命。但我觉得不是,谁不知道他是最不怕死的一个了。”
“我心里总是觉得,他说惜命的意思是要留着命等什么。”李原说话的时候,视线是盯着沈惊瓷的。
陈池驭的声音与记忆中重合,他挑着笑看穿:“沈惊瓷,你走神啊。”
脸颊传来微痛,陈池驭不轻不重的捏她软肉,语气有点狠的教训道:“胆子大了啊,我面前还走神。你是真不怕我收拾你。”
男人另一只手摆弄着手柄按钮,漆黑的眼眸直白的和她对视。沈惊瓷忽然就鼻头一酸:“陈池驭。”
“嗯?”陈池驭看着沈惊瓷眼中的氤氲笑一敛:“疼了?”
他目光落在自己指腹挑眉,这么娇气吗。
沈惊瓷摇头,垂下眼抿唇,嘴唇微张,似乎是下了决心才开口:“你能跟我说说,你瞒着我的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李原!!!!这个家不能没有你!!!!等陈队给你加鸡腿!!!
? 70、她
时间过去了, 阳光斜在地板上的痕迹蜿蜒,窗外是车流的喧嚣,风吹过干枯的树枝沙沙作响, 似在回顾着夏日的喧嚣。
沈惊瓷注视着陈池驭,声音有些发涩的问:“不能说吗。”
“没, 在想从哪说。”陈池驭抓了抓她的指尖, 肌肤接触传递安抚。
沈惊瓷闷闷的哦了声,她素着脸仰头看他,盘腿乖巧的坐着。
陈池驭垂眸蹭着沈惊瓷粉淡粉的指尖, 眉心微蹙, 陷进一场回忆:“当时家里发生了点事儿,就过年那会儿。”
“当时卡被冻了,他们在寻宁的根基还挺稳,就跑了几场比赛应应急,想给你准备点东西来着。”
“林烟那人, 她家和我家算世交。但老子发誓, 没碰过。”陈池驭看了沈惊瓷一眼,她没什么表情。
沈惊瓷眨了眨眼又问:“那照片呢, 除了跑比赛, 你消失的时间在干什么。”
陈池驭啧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烦躁的事情。
他捻着沈惊瓷指骨,撩起眼皮, 顿了秒又继续说:“照片是因为”
为字的声音刚出口,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惨叫。
“卧槽!!!!!”
气氛戛然而止, 他们朝门口望去。
“陈队————”李原的嗓门是从未有过的洪亮, 直愣愣的如同开刃的利剑划破墙壁与空气, 猛地刺断陈池驭。
“着火了卧槽!!!”
陈池驭和沈惊瓷四目相接对视, 脸色一变,站起身就冲向厨房。
李原缩在厨房角落,还未走近就闻道一股难闻的糊味。见到陈池驭,李原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一米八的男人呜的一下,哭着脸看着陈池驭,手颤巍巍的指着锅:“草,糊了。”
陈池驭脸一黑,松开沈惊瓷的手向前,关火扣盖,连锅带鱼一起丢进了水池。
一系列动作顺畅的不得了,而空气中还是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沈惊瓷诧异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事,嘴唇微张。
而陈池驭眉皱的特别深,他缓缓的转身倚着台面边缘,视线阴鸷的落在李原身上。
沉默挤占呼吸的空间,李原自知理亏,讪笑着吞了下口水:“哈哈哈,我可以解释。
陈池驭冷冷的问:“你是想给我厨房炸了?”
李原觉得自己完了,这场面明显不对啊,肯定是他耽误事了,陈队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样。人都快哭了:“不是啊,我什么都没干啊。”
身后刺拉拉的油星子声没完,陈池驭看了沈惊瓷眼,语气柔了,他扬了下颚示意:“出去等,味太大。”
李原跟着就要出去,陈池驭戾声呵斥:“滚回来。”
“啊?”李原脚步停住,接着又听到陈池驭冷笑一声:“给我受着。”
“”李原捏了下鼻子,才反映过陈池驭说的是什么意思。
草,真他妈腹黑啊。
而沈惊瓷一直在想陈池驭没说完的是什么事情,有点烦,就差一点就能说完了,现在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脚步声打断思绪,陈池驭手里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沈惊瓷眉头微皱,雪白的瓷盘在桌子上碰撞出声,陈池驭两指一推,声音毫无起伏的响起:“你的,吃。”
气氛短暂的凝结了一秒,李原发出嘶声裂肺的吼声:“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这玩意怎么吃啊。”
他一脸坚决:“不行不行,这玩意吃了会死吧。”
就算有罪,也不至如此吧。
陈池驭跟没听见一样,另一只手的草莓放在沈惊瓷旁边,转头在桌子上扣了两指:“不吃滚。”
李原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色香俱全的菜,有些为难,但目光掠过陈池驭狭长的眼睛时,嗖的打了个冷战。
饭哪有命重要啊。李原飞速的权衡完毕,撂下一句“得嘞。”,人撤的很远。
筷子都拿起来了,沈惊瓷才发现陈池驭真不是说笑,她有些不忍的看了李原一眼,小伙子坐在沙发角落上,有股惨兮兮的感觉。
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沈惊瓷拽了拽陈池驭的袖子欲言又止:“真不让他吃了啊。”
陈池驭盛了碗汤推到沈惊瓷面前,没有波澜的嗯了声:“他把你的鱼弄没了。”
沈惊瓷有些为难了看了眼桌上的菜,原本六个,鱼没了之后只剩五个,可是这也吃不完啊。她舔了下唇,试探:“要不算了吧,我也不是很想吃鱼。”
她看了眼桌上:“我们两个吃不完,别浪费了。”
陈池驭淡淡的瞥了一眼,最后落在沈惊瓷脸上:“怕浪费?”
沈惊瓷还没说话,陈池驭点了下头:“行。”
男人的气势和压迫感极强:“李原。”
“到!”李原嗖的站了起来。
反应快的吓了沈惊瓷一跳。
陈池驭给沈惊瓷夹了一个她喜欢的牛腩,语气淡淡:“过来吃。”
李原面上一喜,脑袋灵光:“谢谢嫂子!”
“”沈惊瓷筷子又是一抖,勉强笑了笑:“吃吧。”
李原面前还是那盘糊了吧唧的鱼,沈惊瓷看到他撇了撇嘴,然后悄悄地挪到了一边。
沈惊瓷吃东西慢,最后就捧着那碗汤小口小口的喝着,陈池驭吃的也不多,就只有李原风卷残云的一筷子又一筷子。
陈池驭无视另一个人,旁若无人的跟沈惊瓷亲昵:“饱了吗?”
沈惊瓷点了点头。
“这么少。”他有些不信。
“真的。”沈惊瓷下意识的吸了吸小肚子,觉得可能吃的太多有点撑,耳尖有些不好意思。
刚说完,嘴边忽然出现一个草莓。
陈池驭捏着绿色新鲜的草莓蒂喂到她嘴边,鲜红的草莓还带着水珠,看着娇艳欲滴,微凉的触在唇角,沈惊瓷脸一红。
“张嘴。”
沈惊瓷没忘餐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心跳加速,生怕别人发现,飞快的张嘴咬住。
偏偏一口吃不完,沈惊瓷推了推他的手腕,示意她可以自己吃,但陈池驭跟看不到一样,特别有耐心,举着剩下的草莓等沈惊瓷吞完。
沈惊瓷哀怨的瞪了陈池驭一眼,羞耻的看过李原。
餐桌角落的李原同志此时脑袋跟埋进碗里一样,使劲的扒着米饭,眼神半点都没有斜视。
他察觉到沈惊瓷的视线,佯装无意的夹了一筷子菜,嗖的塞进嘴里。内心一万头草泥马路过,嘴里米饭越来越多,不断祈求着让他瞎了吧,这日子过的还不如瞎了呢。
陈池驭不满沈惊瓷的出神:“甜吗?”
男人忽然出声,沈惊瓷惶惶的咬下后半部分,囫囵吞枣的点头:“甜。”
陈池驭忽然笑了下,拇指忽的蹭了下沈惊瓷的唇,声音又欲又哑,眸色渐深:“哪有你甜啊。”
清甜的草莓汁在唇齿间溢开,沈惊瓷呼吸一颤,跟是受惊的布偶猫一样盯着陈池驭。
草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原想死,不止一次想死。
陈队私下怎么这么浪啊。他听了这些真的不会被灭口吗。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李原呼吸一僵,心脏都快停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又是他。
在陈池驭审视的目光下,李原颤巍巍的拿出手机放在了耳边,声音也带了几分不爽,咬着牙根挤出字眼:“谁啊”
电话里面的声音特别急,直接透过听筒传了出来:“你说没说啊,霍启那群王八蛋都快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快点,快叫陈队过来啊。”
李原一顿,看了陈池驭一眼,样子恢复正经,迅速问:“后街打起来了?”
“不是后街,现在是城北赛道那块,北哥说要直接压过去。”
“卧槽,那你赶紧拦住他啊。”
吵吵嚷嚷的,手机猝不及防的被人抢过去,陈池驭的声音言简意赅:“说。”
那边一句话还没说完,陈池驭看了沈惊瓷一眼,起身走了几步离远。
沈惊瓷问李原:“怎么了?出事了吗?”
李原笑着打哈哈:“小事,嫂子不用担心。”
沈惊瓷不放心的皱着眉看了一眼,陈池驭却已经转身回来。
他长身而立,手机隔空丢给李原。视线平静的收回,像是知道沈惊瓷要说什么一样,率先开口:“没事。”
说着,伸手将草莓碗塞进沈惊瓷手里,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去玩。”
沈惊瓷被他这个动作弄懵了一秒,像是在哄小孩,她怔怔的问:“那你呢。”
陈池驭手掌半摁在桌角,单膝蹲下身来。
沈惊瓷坐在椅子上,比他高出那么一块,视线下移,男人瞳孔漆黑,声音缓缓流出:“我出去趟,你在家等我行不行。”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沈惊瓷手心贴着冰凉的碗,垂眸看着他。
“很快。”他停顿,点了下沈惊瓷手心的碗沿,又捏了个草莓喂她:“你吃完我就回来。”
沈惊瓷咬了一半,慢慢的咀嚼着没出声。
陈池驭自然而然的吃下剩的部分,他起身笑:“真的,不骗你。”
“还有话没跟你说完呢。”陈池驭亲了亲沈惊瓷发顶:“这次可不能食言了。”
秋分早就过去,天黑的越来越快,沈惊瓷看着远处的天慢慢暗下来。客厅亮着白亮的水晶灯,电视机里播放着阴沉悲情的电视剧,雨声稀里哗啦,是分别的桥段。
碗里还剩最后一个草莓,个头饱满,沈惊瓷觉得陈池驭是个讨厌鬼。
她嫌烦,心不在焉的切换了频道,新闻联播开始了。
七点半。
八点整,手机屏保跳转。电话来的突然,是陈池驭的号码。
沈惊瓷动作迅速的接起,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
然而听到的却不是脑海里的那道声音,似乎是李原。
“嫂子,你快来第一医院,陈队受伤了。”
沈惊瓷胸腔一缩。
作者有话说:
李原同志碗里的鸡腿短暂的呆了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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