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朕只想要GDP > 第364章 救命,我身边所有人都有病25
    李方妍点齐人马,把自己的作战计划交代下去,却不曾带着他们同行,独自背着背篓,伪装成住在附近的平头百姓进入建州城内。


    建州如今果然已经戒严,李方妍对照先前南都所得到的情报,便发觉如今看守城门的兵卒已经增加了几倍,城门外设有拒马,城头更有人严阵以待。


    在城墙底下陈设有大桶装载的火油,再远一点的地方,圆木堆成了一座小山。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李方妍轻轻松松的混了进去。


    她背着盛放山货的背篓行走在大街上,看起来同寻常村姑无甚区别,然而在不经意之间,想要得到的情报便已经尽入囊中。


    李方妍又去见了南都安插在建州的细作:“城中近来风向如何?”


    细作也是面有忧色:“节度使已经数日不曾视政了,建州尹……据说也已经病倒了。”


    李方妍心说果然如此,又问:“那么,如今是哪几家在主持建州军政大事?我看如今各处城门严阵以待,可不像是没人做主的样子。”


    那细作遂点了几家人出来:“都是城中显贵,往来姻亲,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李方妍点点头,谈话就此结束,出门转了几转确定没人跟踪之后,她果断的寻了个隐僻之地将背篓藏起,之后寻到宋延钊的府上,轻巧如一只狸猫般从后园翻了进去。


    一路躲藏着到了正院,往来的小厮和使女逐渐多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的药气也逐渐变得浓郁,李方妍瞅准时机,一掀窗户,敏捷的翻了进去。


    内室里传来一声咳嗽,继而是一道稍显苍老的声音:“是谁来了?”


    李方妍听这声音虽然苍老,却还算有力,心里便有了底气,将窗户合上,右手背在身后,脚步悄无声息的往内室里去了。


    塌上卧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延钊。


    李方妍微微一笑:“建州尹虽然卧床,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大病的样子呢。”


    正值冬日,窗户打开的时候泄露了一丝寒风,宋延钊察觉之后便料定是有客来了——他此时正在养病,家里边哪个不长眼的侍从敢偷偷摸摸的把窗户打开?


    他惊喜不已。


    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曾经在南都见过面的李家六小姐。


    宋延钊手扶床榻,坐起身来:“情况特殊,失礼之处,还请六小姐多加海涵。”


    李方妍极利落的道了句“不必客气”,旋即单刀直入:“建州发生了什么事?”


    宋延钊脸上短暂的闪过了一抹哀恸,很快又恢复如常:“我与节度使自知建州势弱,不可久保,故而才起了内附之心,然而城中亲贵却因此大生怨囿,明面上应承此事,却在节度使设宴那日发动了政变……”


    李方妍微露诧异:“以席氏的人望和您在建州的影响,此事应该很快就被平定才对?”


    不等宋延钊回答,她便有了答案:“他们截杀了南都派遣到建州上任的官员,极大的触怒了南都,事已至此,即便是没有参与的那些人,也不敢再奢望能够在南都的怒火之下保全自身吧。”


    “愚蠢啊!”


    宋延钊痛心不已,老泪纵横:“他们居然奢望用舆论和朝廷的声望来绑住南都的手脚,甚至于上表请求朝廷前来接手建州,蠢材,死不足惜!”


    宋延钊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因为南都索取他们世代积蓄下来的家财,所以不愿投降,宁肯倒向朝廷——可朝廷难道就是什么善茬?!


    他们占据了建州,就能对建州上下秋毫无犯吗?!


    南都李氏将自家的属地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而朝廷呢?


    天子南逃,神都失陷,该选哪一方来做主君,难道还不够清楚明白吗?!


    就算是朝廷顶着来自南都的压力接手了建州,难道就能长久的保留此地?


    用不了几年,建州仍旧会不可避免的落到南都手中,到时候,他和节度使千辛万苦谈下来的条件,只怕统统都要作废了!


    对南都来说,建州降而复叛,面目可憎,到时候,建州上下又会有怎样的待遇?!


    “不敢有瞒小姐,今日在府上见到您,老朽心里是暗松口气的,”宋延钊流着眼泪道:“是您孤身前来,而不是大军压境,正说明建州此时此刻,还有几分可救之处啊……”


    李方妍尽管敬重这位为了建州而殚精竭虑的老人,此刻也很难不往他头上泼一盆冷水:“我之所以往建州来,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收复此地,并不代表先前那一页就被掀过去了。南都上任的官员几乎尽数为建州截杀,事态恶劣,即便我父亲,也要给南都上下一个交待的。”


    宋延钊叹息着道:“我怎么敢奢望他们犯下这样的过错之后还能够保全?只希望来日大军过境,不要侵犯百姓,肉食者鄙,可他们是没有过错的……”


    李方妍神色一正,立时道:“您且放心,我会约束底下的人的!”


    宋延钊毕竟也是主政一方的老人,很快便将李方妍想要知道的内情和盘托出:“如今节度使被幽禁在府中,不知生死,衙门已经被那几家人尽数把控。”


    说到此处,他脸上显露出深重的哀戚来:“当日事变,他们原本是要杀掉老朽的,我那傻儿子拦在前边,斥责他们,因此丢掉性命,引起了众怒,他们才稍稍收敛几分,放我归家……”


    李方妍默默的听着,说了句:“我来的时候,的确发现几处门户外都有人监视。”


    也正是因此,她才料定宋延钊仍旧是可以信任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乃是世间一大惨剧,宋延钊为之缄默了几瞬,方才继续道:“如今城中要务虽为那几家人掌控,但他们毕竟人少,之所以能够一呼百应,还是因为那几家人通过那场截杀将全城上下都绑定到了一起,如若……”


    他没再说下去,但是李方妍已经明了了:“如若南都有一个分量足够的人愿意给予承诺,不追究未曾涉事之人,那几家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宋延钊叹息道:“正是如此。”


    李方妍当机立断:“既如此,便请宋先生拟定出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员名单出来,人不求多,但一定要绝对可靠!我还有一些亲信此刻正等候在城外,进城之事,怕还得寻个城内要人协助才行!”


    宋延钊马上起身,往书案旁去拟定名单给她。


    李方妍默不作声的看着,反倒是小六轻轻说了句:“宋先生他,看起来老了很多……”


    李方妍心绪微沉:“是啊。”


    拿到名单之后,李方妍匆忙离开,找到南都隐藏在建州的细作们,叫他们往来串联,替自己联系名单上的人。


    就在当天晚上,建州城东北角的一处偏门悄无声息的开了,百余人悄无声息的越过了那道门户,很快融化在夜色当中。


    冬日里的夜晚,风都是刺骨的凉,不同于北方那偏向于爽朗的冷,而是一种透着潮气的湿寒。


    一阵夜风吹过,戍守在官衙门口的士卒不由得搓了搓手,正准备跟同伴说句什么磨磨嘴皮子,忽然听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夹杂着几道马蹄声打街角外由远及近的过来了。


    他心里估摸一下时辰,料想是巡夜的人来了,也没多想,眼见着那队人马迫近,下一秒便见眼前寒光一闪,继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方猝不及防,另一方严阵以待,几乎只是一个照面便分出了胜负。


    然而这变故也已经不可避免的为院内侍从所知,下一瞬,示警的锣声大作。


    不多时,几乎已经入睡的建州仿佛被整个唤起了。


    锣鼓声,喧嚣声,叫喊声交织一处,嘈杂异常。


    在门前那场袭杀发生的两刻钟前,李方妍带了一支精锐小队,腰间佩刀,背后负弩,沿着她事先研究过的那条进军线路,从偏门潜入,一路长驱直入,往建州节度使席荫被囚禁的正房处去。


    解决掉值夜的暗哨,避开巡逻的卫兵,遇见落单的人抬手就是一枚飞刀,李方妍训练了几个月的体力很难与纯粹的力量进行抗衡,但是足够的技巧和全备的情报储备,让她在刀尖如履平地。


    李方妍顺利的找到了萎靡又憔悴的席荫。


    但是对她来说,今晚才刚刚开始。


    锣鼓声吸引了城中别处的巡逻卫队匆忙赶来,节度使府上的亲兵更是闻风而动,更远一些的地方,建州的常备军营远远见城中光亮大作,也难免有些异动。


    然而就在这人心浮动的时刻,矗立在官府正北的那面几乎有一人高的巨鼓忽的被人擂响了。


    混乱中的士卒们手持武器和火把,迟疑着到近前去,便见本地节度使席荫在几名黑衣壮汉和亲信的保护下登上了巨鼓一侧的高台,同时震声对下喊话:“我席氏一族世代戍守建州,如今难道你们已经不再尊奉我为建州之主了吗?!”


    虎死余威在,更别说席荫此时此刻还是个大活人了。


    虽然许多人对于他近来不曾露面的原因心知肚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铁了心要跟叛逆者坐一条船。


    席荫显然很明白他们的顾虑,当即举起手中的那份文书,扬声道:“我已经得到了南都节度使的亲笔手书,他承诺我只会追究涉事之人的罪过,被迫附从者从轻处置,南都的大军已经迫近,难道你们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许多人都迟疑了。


    席荫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一支冷箭带着冬日的寒风,呼啸着直冲席荫心口,却在将要达成目的的同时被人挑开。


    席荫惊出一身冷汗。


    亲信下意识要顺着冷箭射来的方向去追,却被那几个黑衣壮汉拦住了:“一个狗急跳墙的刺客而已,翻不出什么浪来,此时此刻,难道还有比保护好节度使更重要的吗?”


    亲信心下一凛,遂就此作罢,马上护着席荫往官署内去了。


    席荫到了内室,近乎颓然的坐到了地上,手里那份所谓的南都节度使亲笔手书随之落到了地上——根本就是胡乱寻来充数的一份文书罢了。


    不过就形式来说,叫大多数人以为那是南都节度使的手书,这就足够了。


    被迫卷入这场叛乱的大部人选择了放下武器,听候命令,然而也终究有一些人,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冯克兴很难理解——之前明明自己这边几家人已经掌控大局,为什么骤然之间形式就逆转了?


    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叫他再去细细思量来了,他匆忙使人去给同盟送信:“请杨兄、戚兄等人暂且撑住,我马上便派人前去支援……”


    侍从火急火燎的去送信,他则赶紧收拾了些细软踹在袖子里和腰带里,家小都顾不上,便要出逃。


    中间有侍从回来报信:“戚家家主说已经星夜使人往常备军营中去求援,请您暂且支持片刻,他马上就来助您!”


    冯克兴满口答应,等那侍从出去,便沉着脸点了几个可靠的家仆出门,为了防止引人注目,连包袱都没带。


    他这动作其实也算是够快了,但腿脚终究比不过信号弹。


    就在席荫在官署外掌控住局面的时候,李方妍手下的人同时发射了事成的信号弹,几乎同时,先前宋延钊名单上的人家便往各处城门致信,告知建州城内反正业已完成。


    这也是自上而下进行政变的一大劣势——那几家人能够迅速的掌控局面,是因为没有真正的触及到中下层,如今事败,也是因此,真算得上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


    冯克兴带着人匆忙往城门口跑,相隔一段距离就见彼处火光正亮,十来个士兵被剔出来押解到路边,之后便被人一脚踢在腿弯,下一瞬刀光便闪烁到了后脖颈上。


    冯克兴看得心头发冷,想要逃窜,却也来不及了。


    “什么人?站住!”


    主仆几个都给拿住了。


    士兵去给上官报信:“看起来像条大鱼!”


    上官一挥手:“跟之前那个关在一起!”


    ……之前那个?


    冯克兴微觉疑惑,被人粗暴的扒掉了外衣,扯开了腰带,浑身上下都被摸了一遍,确定他再无分文之后,终于被推到了一间小屋里。


    某个家仆在看清小屋里的人之后,惊讶道:“这不是戚家家主……”


    冯克兴衣衫凌乱看着戚家家主。


    戚家家主衣衫凌乱的看着冯克兴。


    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蹲在角落里。


    如此缄默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有人奉命前来押解二人,一路到了官署的监狱里,在这儿,二人见到了另外几个政变的参与者。


    冯克兴声如蚊讷,问那几人:“怎么不见老杨?”


    难道他居然成功跑了?!


    真该死啊,这狗日的!


    戚家家主的想法与他如出一辙:“居然抛下我们偷偷跑路?这丧尽天良的东西!”


    下一秒,牢房的门从外边打开,伴随着一股裹挟着血腥气味的冷风,有一物毫不留情的被抛了进来。


    “非也,非也。”


    李方妍大步到牢门前,似笑非笑的觑着他们:“杨文宣特来与诸位会合了!”


    众人如同白日里撞见了鬼,看一眼杨文宣死不瞑目的那颗头颅,俱是两股战战,不由得低下头去。


    李方妍目光扫过,心里边大概有了些分寸,出去几步,又问侍从:“为首的都在这儿了?”


    侍从道:“还有几个附从的在城外,见事不好,往朝廷方向逃窜去了,可要使人去追?”


    “没这个必要。”


    李方妍道:“既得了席荫,那这回的风波就会被定性为建州显贵作乱,发动政变,朝廷想要谴责,不仅师出无名,反而会惹一身骚。”


    说到此处,她冷笑一声:“传我的命令,引一万士兵入城,搜检叛党余孽,请宋先生派人协同,也严令军中长官,借机扰民者,立斩无赦!”


    “至于朝廷那边……”


    侍从询问道:“是否要请席节度使发公文解释一二?宋先生已经拟定好了,马上就可以发出去。”


    李方妍颔首应了,又吩咐道:“再以南都的名义拟定一份公文,索要北逃的几名案犯,跟建州那份一起发过去!”


    侍从道:“既如此,只怕要花费些时间润色……”


    李方妍嗤之以鼻:“不必如此麻烦,一句话就够了。”


    侍从面露茫然:“啊?”


    ……


    建州事变之后,朝廷一直持观望态度,怕大幅度激化同南都之间的矛盾,是以不敢直接伸手。


    但与此同时,也眼馋建州这块肥肉,私底下小动作不断。


    这日得知建州与南都同时送了公函过来,尚书右仆射立时便知道,这块肥肉只怕是吃不到肚子里了。


    看过建州发来的公文,心里颇有“果然如此”的感觉。


    又有些不忿:“建州也就罢了,南都这会儿占尽了便宜,发什么公函?”


    下属的脸色有些复杂:“建州那边,有人逃到了咱们这里,南都发公函索取这几人。”


    “蛤?”


    尚书右仆射心说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他一把抓过南都递来的那份公函:“我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


    下属想要拦一下的,但是没来得及,前者已经把那份公函打开了。


    只看了一眼,尚书右仆射的脸色就变得比屋里那盆兰花的叶子还绿。


    公函底部加盖了鲜红的南都官印,上边就一句话。


    我看谁敢收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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