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私藏你
初灵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
虽说他在车上轻轻吻了下她的唇, 但那也不过是浅尝辄止。
她没有想到,江云暮居然会这么主动地……
他的吻来得暴烈又温柔,她的腿逐渐有些发软。
将近五分钟后, 她才被江云暮放开。
初灵微微舔了下唇,笑着问, “好亲么?”
可她瞧着江云暮的性子, 与薄御是愈发相像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好事儿。
江云暮低眸望向她,唇角无声扯了下,眼瞳里的笑意分明秾丽了些,俯下身,清冽干净的声线落入走廊,“小灵儿, 你知不知羞的?”
初灵撇撇唇,不是特别满意他现在的态度,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 她踮起脚, 照着这个男人的侧脸轻轻啄了一口。
蜻蜓点水一般的,一触即分。
然而正当江云暮想要弯腰提起落在地上的礼物盒时, 唇却又被她堵住。
过了会儿,初灵直接宣布, “江云暮,从现在开始, 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
他微微侧首, 藏匿住眼底笑意, 淡声开口, 用的是陈述语气,“女朋友。”
初灵点点头,“请问,江云暮先生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江云暮动了动唇,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初灵伸出来的手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不由得抿起唇,眼神微动,目光落在她白净的手背上,“……”
初灵皱眉瞪了他一眼,“有意见也给我保留,我不听。”
他就这样瞧着她,没说话,喉间却溢出一声短促的低笑。
初灵放下手,“你笑什么?”
“怎么,我家小灵儿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初灵侧眸淡淡打量他一眼,轻哼出声。
她知道他是在说她之前笑他的事情。
毕竟那个时候,他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与她深究。
不过嘛,他想点灯她也不会拦着的,拦也拦不住呀。
初灵:“那你想怎么样?”
“抱你去洗澡?”
初灵瞪大眼睛,“……我才答应做你女朋友你就想占我便宜,江云暮你混不混啊?”
他伸出长指轻轻点了下她的脑门儿,低笑一声道,“想什么呢,我是说把你抱到浴室。”
初灵望向他,注意到他的眼神认真又虔诚,根本就不像是在撒谎。
难道真是她想太多?
她捂住嘴巴,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江云暮攥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前行的动作。
初灵扭过头,“怎么了?”
“你今晚,有没有不舒服?”
她知道江云暮是在问,她在器材室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什么症状。
初灵微微摇头,语气覆上几许欢快气息,“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有点儿头痛而已,其他没什么事的,你不要担心啦。”
江云暮眉眼微垂着,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没撒谎?”
初灵揪住他的衣服,伸出三根手指,一副对天发誓的样子,“绝对没有,所以云暮哥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啊?”
江云暮:“你说。”
初灵微微抿了下唇,软声软气道,“你看,孙晓露这一次其实也算间接帮了我,你就别让她退学了吧。”
江云暮眼睫微垂,“你怎么知道我会让她退学?”
初灵实话实说,“猜的。”
她就是莫名地感觉,哪怕“绅士”如江云暮,也绝不会放过对方。
他淡声开口,“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她无法跟业内任何一家经纪公司签约。”
初灵皱起眉,“不行,你不可以这样做的,”察觉到江云暮此时晦涩沉冷的眼神,她缓了缓情绪,软声道,“云暮哥哥,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相信我,嗯?”
江云暮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后,原本蓄满了阴郁沉冷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缓和,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你怎么处理?”
“大不了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我觉得她现在就是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弯儿,”初灵指指自己的脑子,微微摇了摇头,“她太蠢了,我不稀得跟她斗,更何况也没什么必要。”
初灵松开他的衣角,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勾唇笑道,“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什么事吗,全身上下都好好的呢,这件事你就别出马了,好不好嘛,云暮哥哥?”
江云暮俯身望着她,眸色沉沉,“你确定不让我插手?”
初灵点点头。
其实回想起来,除了私自绑她那件事之外,孙晓露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只停留在言语上,而且她次次都怼回去了,说不好是谁吃亏。
况且孙晓露被拘留的那段时间里,陈驰同时联系了校方,校方得知此事后还给了她处分。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一回,她就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好,我答应。”
“但如果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饶过她。”
初灵微微颔首,“我会跟她讲清楚的。”
江云暮没再就此多说,只低低道,“礼物自己拿着。”
初灵哦了一声,弯腰提起地上的礼物盒。
正当她刚刚旋开卧室门的时候,就被江云暮打横抱起。
她被他抱进了浴室。
初灵羞得不行,耳根都红了个透顶。而他之前问她的那个问题也有了答案。
她的确知羞。
等江云暮离开后,她才躺进放满水的恒温浴缸。
这一晚,初灵睡得并不算好。
做的全都是些自己小时候的梦。
她梦到十六岁的江云暮时常来家里找她,偶尔会给她带点吃的喝的。
然而在“母亲”被杀害之前的那一个月里,他却再也没来过。
她也没能从任何人那里得知他的消息。
他消失得了无踪迹,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再之后,就是那件事发生,她被邻居送往了福利院。
对了,福利院里那个递给她巧克力的哥哥,也是江云暮。
而她好像知道怎么区别年少时的薄御和江云暮了。
薄御给她巧克力的时候,会把包装纸全都撕开,修长手指直接捏着巧克力块递过来。
江云暮却不同。
他会递给她一支包装完好的,没有被任何人拆封过的巧克力。
***
第二天一早,初灵吃完早饭,就缠着江云暮带她去见了马格利特博士。
她跟博士说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江云暮在一旁听着,眉心不由得微微蹙起。
这段时间里,薄御所有关于她的记忆,包括他占领自己身体之后所做的那些事。
——他全都一一地记起来了。
可记忆越是清晰,就越发觉得她对薄御太好,他们拥有的共同回忆也太多。
他承认,自己在吃醋。
他又觉得自己的确像薄御所说,是个“懦弱虫”,所以才连面对那些事的勇气都没有,还要扯出来另外一个人格帮他承担这些。
初灵没忘记今天的主角是他,所以,那些关于他的事情说完之后,她就看向江云暮,问,“那些事情,你也记起来了,对吗?”
他不想瞒着她,于是垂下眼眸,诚恳地点点头。
初灵微微抿起唇,小声道,“你跟博士好好聊聊吧。”
“你要去哪儿?”
“我在外面等你。”
江云暮直接拒绝,声线冷硬,“不行。”
他攥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起身,沉着嗓音道,“你就在这儿待着,哪也不能去。”
可话一出口,他方觉得有些不妥。
他现在这样强迫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跟那个被母亲厌恶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又有什么不同?
他待人接物都克己守礼,对每个人都能够保持相似的态度,不过分疏离也不会太过亲密;
他被那些媒体写“HS娱乐集团空降总裁斯文绅士,对于各大投资者而言是个难能可贵的合作方”;
他彬彬有礼,
他端方斯文,
可他做努力地去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让旁人不再说自己“像他”。
他要证明自己虽与他有血浓于水的关系,他们依旧是不同的。
初灵望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了眨,“怎么了,我不在这里,你没有安全感吗?”
江云暮缓缓松开她的手腕,声音相较方才又低沉了许多,“抱歉。”
“你想出去的话就出去吧。”他说。
马格利特博士给初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下。
初灵看懂了,朝江云暮摇头,“我陪着你。”
她轻声解释着,“云暮哥哥,你可不要误会哦,我本来是觉得自己会耽误博士给你治疗……”
毕竟之前她陪着江云暮来这里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她以为这次也一样,但没想到他会拒绝。
初灵歪着脑袋望向他,声音清清甜甜的,“但如果你想让我留下,我就留在这儿,哪也不去了。”
江云暮什么都没有说,只抬手揉了下她的软发,而后递给博士一只小U盘。
他看了眼博士,有条不紊的声音淡淡陈述,“上面有我总结的,这段时间以来的记忆变化。”
初灵:“……”
好家伙。
原来江云暮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说了就会做到。
“好,我看一下。”马格利特博士用德语回应他。
接下来他们一人一句,用的都是德语。
初灵在一旁坐着,什么都听不懂,不禁皱起了眉。
江云暮是不是生她气了啊……
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但现在,他要她留下,又跟博士讲她完全听不懂的德语。
呜呜呜,这明明就是一种现代酷刑!
初灵只能配合着他们两个人的神态与动作,猜测着他们的意思。
马格利特博士认真翻看着江云暮U盘里的文件,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络腮胡,低声开口,“卢卡斯,无论如何,我都要先对你道一声恭喜,你能回忆起来所有事情,是很不容易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江云暮眸色微沉了下,用无比流利的德语问,“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才能让薄御彻底消失?”
马格利特博士道,“我建议你近期回一趟德国,去见一下你的父亲。”
博士看着他,又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旁边的小姑娘,“无论如何,事情因他而起,不是吗?”
“您知道的,我不想回去。”江云暮声线又沉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地侧眸,朝初灵看了眼,低低淡淡道,“最近我已经在办新的国籍了。”
马格利特博士眉梢微挑了下,似是对此并不意外,“你想好了?”
江云暮扯唇低笑一声,“否则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她,放弃你在德国的一切?”
江云暮:“有些东西本就不属于我,强求不得。”
“卢卡斯,你好像越来越通透了。”
“还是要感谢您,博士。”
“我的努力固然重要,但这个姑娘,也功不可没啊。”
江云暮眼底笑意未散,“我明白您的意思。”
说罢,他稍稍顿了顿。
初灵忽然在这时开口,“江云暮,之前薄御跟我说过,他要教我德语的。”
她眨眨眼睛,“可他现在一直不出现,不如你帮他兑现一下这个承诺吧?”
? 52、私藏你
江云暮扯了下唇, 轻笑一声道,“确定要学吗?”
初灵重重地点了下头,“确定啊。”
“你要想清楚, 你花那么多时间学到的小语种可能没什么用,我与你交流的时候也不会用德语。”
她歪着脑袋思考了半秒, 觉得某种程度上而言, 江云暮说的也不错,“可是,你和博士……说的这些加密语言我听不懂嘛。”
江云暮望着她,眼底笑意未散,“加密语言?”
初灵小声嘟哝:“……本来就是。”
“好了,”江云暮头低得更狠了些,温声哄, “只要你愿意学,我教你, 嗯?”
初灵满意地笑了下,“这还差不多。”
等江云暮和博士聊得差不多了, 他们二人先后跟博士道了别, 而后处理过被他带着,回到了车上。
初灵从包里取出那个枣红色的檀木盒子, 将里面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抽出来,递给江云暮。
“这是薄御消失之后, 给我留下的字条。”
她侧眸望向他,小声问, “你都记起来了吗?”
江云暮微微颔首, 接过她递来的字条。
他记起来了。
这张字条是薄御处于人格交替状态时写下来的, 他的字本没有那么丑, 只是因为当时的太过难捱,所以连笔触也受到波及。
但对于当时的他而言,能写下来这行字,已是十分不易。
江云暮将这些事一一告诉初灵。
她动了动唇,软声问,“他还会再出现么?”
“你想他了?”
“如果我说想,你会不会吃醋啊,云暮哥哥?”
“你知道答案。”
初灵眼眸微垂,目光对上他的湛蓝色眼瞳,一瞬不瞬,“我更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会,但我能理解。”
“理解什么?”
江云暮与她讲了那些,记起来的事,“十六岁的时候,薄御和我都会去找你,但在你被送往福利院之前,我只出现过一次。”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小时候陪伴你的人,是他。”
“你不开心了么?”
“我只是有些遗憾。”
“为什么?”
“那些事情,的确不应该让他独自承担的,你,也是。”
初灵倾身过去,抬手为他整理了下领带与西装衣领,弯唇笑着道,“你不要自责,你没做错什么的,但你现在是不是也知道了,之前我说的没错,你是需要薄御的。”
江云暮眼眸微垂,视线落在她葱白如玉的长指上,“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云暮哥哥,我都已经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了,所以你就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好。”他无声扯了下唇,眼瞳里勾出秾丽的笑意。
短暂的寂静后,江云暮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昨晚给你你的礼物,没拆开看看?”
“我拆了呀。”
“怎么,没见你戴?”
初灵将那张字条收起来,而后从檀木盒子里取出那条行星项链,示意他道,“你帮我戴。”
“我自己怎么戴嘛,我又看不到那个小卡扣……”越说越像撒娇的语气。
不得不说,江云暮这个人的眼光的确很好。
这条项链链条用的材质金贵也就罢了,上面的吊坠更是独一无二。
看到那个盒子里制作人的回信她才知道,原来这颗小行星的创意是他自己设计的。
估计他根本就没料到,负责制作项链的那个人会给他写这封信吧。
又或者是,他急着把礼物送给她。
亦或是,二者兼备。
但不管是怎样的过程,都让初灵觉得自己这颗心愈发柔软,甚至暖意一片。
她侧眸瞧着他,声线轻轻软软,“谢谢你啊,江先生。”
他接过项链,手指动了动,示意她扭过去。
江云暮俯下身,温热的鼻息尽数喷洒在她耳畔,初灵只觉得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变痒了许多。
下一秒,她听见江云暮低沉干净的嗓音——
“怎么还叫江先生?”
“那……男朋友?”
江云暮听到这个称呼后,似是满意了些,低笑着颔首,帮她扣好项链,又不紧不慢地抽回手。
“小灵儿。”
“嗯?”
“这条项链,很衬你。”
初灵勾住他的脖颈,照着他冷白如玉的侧脸亲了一下,“我很喜欢。”
“喜欢它,也喜欢你。”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南城戏剧学院与南城传媒大学篮球比赛那天。
早在篮球赛之前,初灵就主动找到了孙晓露,把她之前被关器材室的事情跟她掰扯清楚了。
孙晓露既然喜欢陈驰,那她就搬出陈驰来“威吓”她,让她明白,自己越是这样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他就越是不会喜欢她。
不过,孙晓露跟她之间的矛盾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初灵不想把事情弄大,但任她欺凌也不是她的性子。
最终,孙晓露跟她道了歉,初灵收到了她两千字的道歉书。
在要求孙晓露写道歉书之前,她就已经明确地告诉了她,不许在百度上抄,必须要真情实感。
不知道哪种原因更多些,反正孙晓露答应了她的要求,交给她的道歉书也的确没抄袭。
初灵其实没想太多,只是她们还有两年的同学要做,她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
只不过,最近这一周,她也不知道江云暮做什么去了。
他不跟自己报备行程,问宁助理吧,他却说他们江总一直在忙着开拓新市场,筹备新的影视项目,忙得很。
初灵知道他忙,而她这边也没闲着,所以,两个人除了早晚在微信上聊几句,最近根本就没见过面。
说实话,她想江云暮了。
不过,于她而言,今天第一要紧的事是完成啦啦队的任务。
今天外头下起了绵绵细雨,初灵怕妆容花掉,仅仅化了点淡妆。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没能消灭掉场外观众们的热情。
那些观众们比她们啦啦队的队员们还要激动。
藻藻跟她说,那些女孩子们大都是为了看帅哥才来的。
初灵觉得这话倒是不错,毕竟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的少年,满身的荷尔蒙,总是能吸引到一些女孩子。
她跟着啦啦队的女孩子跳了好几场啦啦队操,不停地为他们戏剧学院加油。
戏剧学院的校篮球队队员们也没有让大家失望,最终以68:59的高分打赢了南传。
临走的时候,初灵却被南传校篮球队的12号队员拦了下来。
男孩子用毛巾擦着额上的汗,朝她笑了下,古铜色的肌肤上落着几滴清雨,“同学你好,我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你好,我叫初灵。”
男孩子放下手里的浅白色毛巾,额前碎发已经湿透,黏黏糊糊地缠绕在一起,但很明显,这是剧烈运动后留下的印记,同时也是青春荷尔蒙的象征。
男孩子笑着跟她做自我介绍,“我是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的大一学生,我叫陈宪,”说着说着,笑意变得腼腆起来,“我能不能加你个微信啊?”
初灵轻笑了下,“抱歉啊学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孩子却并不准备放弃,“我们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我男朋友是个醋坛子,我不想惹他生气,他要是生气,可指不定对我做出什么来呢——”初灵微微垂眸,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有些暧昧。
稍作停顿后,她又道,“学弟,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呢,你可以换个人要微信啊,对不对?”
那位12号选手陈宪知道自己这是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眉心微微蹙了下,再开口时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失落,“我明白了……没关系的,学姐再见。”
正当站在初灵旁边的林藻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一道低沉清冽,声如击玉的男声——
“谁要和你再见啊?”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朝灵灵走过来。
抬眸的那一瞬间,林藻简直比自己的闺蜜还要激动半分。
薄御!
薄先生来了!!
啊啊啊他这张薄唇怎么能讲出来这么苏的话?!
林藻十分有眼色地拉着那个12号选手陈宪离开现场,扭头对初灵道,“我先走了啊,学校见。”
初灵淡淡应了一声,朝她摆摆手。
而后她迈开腿,朝江云暮走过去。
被林藻拉走的那个男孩子忍不住问,“那位就是初学姐的男朋友吗?”
林藻怕这男生不死心,忍不住添了把火,“对啊,帅不帅,你比不过的,听姐姐的,你就不要妄想我家灵灵了啊。”
她又说,“有这种男朋友,她不会看上其他人的。”
“我觉得那个男人有点儿眼熟。”
“眼熟什么眼熟,你可得了吧,别总想着跟人套近乎。”
陈宪:“……”
他是真觉得在哪儿见过,尤其是那双蓝色眼睛。
初灵钻进伞下,张开双臂抱住他,“云暮哥哥。”
“想我了?”
初灵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忍不住蹭了蹭,软声道,“嗯,特别想。”
江云暮抬手理了理她的软发,低低开口,“刚才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
初灵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概括了两句告诉他,一脸求夸夸的表情,“怎么样,我做得很好吧。”
江云暮单手将她揽进怀里,微微挪了挪伞的位置,将她整个人罩住,低头,吻住她的唇。
伞外,雨下得更大了些,雨滴“啪嗒啪嗒”地落在伞面之上。
良久后,两人唇分。
江云暮根本没有再提初灵被那个男生拦下要微信的事,而是用有条不紊的嗓音淡声陈述着,“灵儿,我也很想你。”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除了工作,还在忙着搜集资料。”
初灵瞪大眼睛,有点儿搞不懂,“搜集资料,什么资料?”
江云暮反倒是将手机打开,调出微信界面,递到她面前,“眼熟么?”
初灵垂下眼,看到界面上显示的微信名称后,愣在原地。
? 53、私藏你
初灵缓和了下情绪, 压低声音问,“所以,你就是《罪恶之境》的原著作者兼编剧?”
“不是, 是薄御。”
江云暮像是不在意这个,淡沉的嗓音依旧有条不紊, “我最近在帮他搜集资料, 他下本书的主角是一位遗物整理师。”
初灵深吸口气,“你的意思是,薄御现在的想法你也全都知道了?”
男人侧眸瞧着她,单手撑伞,轻轻揽住她的腰往前走,沉默两秒后,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 这样挺好的。”初灵说。
江云暮眉梢轻挑了下,“是真心话么?”
她点点头, “当然啊。”
那句话,江云暮没有问出口。
他其实想问, 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 薄御和我,你会选谁。
可现在想想, 他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担心她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而且,就算她真的想让薄御留下, 他也不会允许。
而早在某一个瞬间,他也已经意识到, 自己对薄御的感情, 并不是单纯的厌恶。
他没有忘记, 一周前的某个夜晚, 薄御出来告诉他,“好好照顾初灵,连同他那份一起。”
或许他们之间,总是需要与被需要,感激与厌恶并行,如是而已。
江云暮收回思绪,低声询问道,“陪我去篮球场?”
初灵不解,“去篮球场干嘛啊?”
“带你看看,我的球技。”
初灵跟着他一起上了车,他为自己撑着伞,待她坐上副驾,江云暮才收起那把黑伞。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自觉扣好安全带,“江先生,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篮球这项运动。”
“是么?”
初灵点头,淡声同他解释,自己去啦啦队也不过是因为想要找点事做,忙起来之后,就不会那么想他了。
“不过,”她掀唇笑起来,“你之所以想要在我面前展示自己的球技,该不会是担心我被学弟那样的小年轻勾跑吧?”
“还是说,你吃醋了?”
“是,”江云暮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唇,“你怎么都猜到了?”
初灵抬起手,食指与中指轻轻划过他的侧脸,低笑一声道,“你怎么那么容易就承认了啊?”
“你说的就是我现在想的,为什么不能承认,这样不好吗?”
“很好,我很喜欢。”
她歪了下脑袋,眼底笑意未散,“所以云暮哥哥,你要继续保持。”
江云暮淡淡笑着。
初灵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但你对自己的颜值,要有充分的自知之明,要始终保持自信。”
“知道了吗?”
江云暮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这么会说话。”
“那可不么,”初灵轻轻拨弄着他的衬衫袖扣,小声道,“不过你要是真想跟我炫耀你的球技,就过几天吧,今天下雨了,挺冷的,容易感冒。”
“我身体很好的。”
“以防万一嘛。”
“好,”江云暮眉眼微垂,浅蓝色的眼底蓄上层层温情缱绻,“那就听你的,改天。”
***
南城的春天极短,不知不觉就已经立夏。
初灵与江云暮同大多数情侣一样,平时微信互发消息,偶尔视频。
江云暮工作不忙的时候,会陪她一起逛超市,选用日常所需用品。
他学会了做饭,会在她姨妈期间给她煮红糖姜茶,会用那只暖暖的白皙手掌帮她揉肚子。
江云暮也履行诺言,教了她德语,但初灵在这方面可能真的没什么天赋,往往他教了四五遍的东西她还是记不住。
他最近对中国文化愈发感兴趣,甚至产生了学中医的念头。
但被她劝了下来。
初灵告诉他,中医很难的,如果他只是好奇,那么偶尔看一下关于中医养生的书就好了;如果他真的想弘扬中医文化,那还不如给国内的中医药大学捐点款来得好一些。
然后,江云暮就真的听取了她的建议,以他们二人的名义,率先给南城的中医药大学捐了叁仟万元整,用于培养那些学中医的学生。
而她,偶尔会在江云暮失眠的时候,给他讲关于小兔子、小猪的童话故事。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回家,就会跟乌女士与家里的黄阿姨讨教做饭的事宜。
她已经学会好几道家常菜了。
江云暮拥有了那些关于薄御的记忆,所以目前,他在做饭方面,已经进步了一大截。
——比她厉害。
立夏那天,初灵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给她打电话的是个女孩子,她说她叫徐冬黎,是江云暮同母异父的姐姐。
她说想和自己见一面,初灵同意了。
那天晚上,她们两个人约在了“Summer”酒吧。
这间酒吧挺安静的,舞台上的驻唱歌手弹着吉他唱着情歌,成了客人们交谈的背景音。
徐冬黎给自己点了一瓶山崎,给初灵点了一瓶果汁。
初灵看到那瓶果汁的时候忍不住皱眉,“冬黎姐,我已经成年了,再过三个月我就要二十周岁了,”她刻意加重了“周岁”的咬音,“你没必要这样吧?”
徐冬黎一脸“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皱眉道,“有必要,江云暮跟我说了,找你聊天可以,但不许带着你喝酒。”
初灵微微抿起唇。
原来他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一天?
徐冬黎又补充,“他还说,你如果想喝酒的话,只能跟他一起喝。”
她注意到初灵略微迟疑的神色,抿了口酒,问:“他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吗?”
初灵摇摇头。
徐冬黎微微颔首,心下已经了然,“估计是怕吓到你。”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确定想知道?”
初灵点点头。
“他过去的一切,你确定自己能接受么?”
初灵加重了点头的力道,“确定。”
“冬黎姐,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徐冬黎抬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将关于江云暮的那些事情,他没有跟她讲过的前因,全都告诉了她。
初灵就那样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问上一句。
原来,一切的起因都在于“贪念”。
她也没想到,原来江云暮的母亲与那位开粥铺的徐叔叔,是初恋。
江云暮的母亲姓薄,叫薄铠君。当然,她同样是徐冬黎的母亲。
冬黎姐告诉了她自己名字的由来,她是在冬天出生的,而母亲被江云暮的亲生父亲带走之际,恰好是黎明。
在徐冬黎眼中,江父是个极端偏执症患者,他想要的人,或者是他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得到,否则决不罢休。
她的父母本可以不分开的。
徐清正是徐氏集团的小儿子,可他自小被放养,对家业也没什么兴趣,他喜欢做菜。
他有个梦想,做餐饮,然后将自己的餐饮品牌开遍全国。
然而徐氏的企业全都是钢铁制造型的重工业,跟他的爱好半杆子打不着。
他在高中时,就与薄铠君恋爱了。
不过,从那件事之后,徐正清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
在薄铠君中考完,即将升入高中的那年,她们几个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她被继妹推下水,他看到了,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下去救人。
人救上来了,他却由于治疗不及时落下了病根。
之后,他们两个人考入了同一所大学,谁知道那个时候江父也作为交换生来到南大,自此,他们三人就开始了一场孽缘。
原本,可江家现今乃至彼时的势力不是一个徐家能比拟的,更何况徐正清不过是徐家一个最不受宠的小儿子,集团继承也根本没他的份儿。
从薄铠君离开之后,徐正清就常常酗酒,本来就因为救人留下的病根因为酒精的缘故,时不时就会发作。
正因如此,薄铠君更加担心自己这个在国内的初恋。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当时给他留下了个女儿,徐正清可能早就选择自尽了。
可她每提出一次自己想要回国,江云暮就会被自己的父亲拉进地下室。
他的父亲有时会责打他,有时不给他饭吃,有时直接关上一夜或者两夜;而这一切,不过是他留住自己妻子的手段。
如果薄铠君闹得厉害,他会好几种方法并用。
江云暮的父亲在年轻时会嘲笑薄铠君那个初恋是“区区一个病秧子”。
他也曾质问过薄铠君,“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掉他,他一个病秧子,我又有哪里比不上?”
薄铠君却说,“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能比得上。”
江云暮的父亲不会惩罚她,但他会罚他们的儿子。
于他而言,江云暮不过是拴住自己妻子的手段。
儿子不重要,他让她怀孕,在她怀孕的时候自以为是地拼命对她好,那是因为他早在一开始就想好了,他需要一枚留住她的,棋子。
哪里有比“孩子”这枚棋子更能来得咄咄逼人些?
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自己爱的女人在自己身边,不会再想要回中国,不会再想着她的初恋。
可他做不到。
于是他只能利用江云暮,只能去惩罚自己的儿子。
而所幸,他的妻子并不是全然不在乎与他所生的孩子。
她会因为他对江云暮的惩罚而服软,会因为他身上的伤消停一阵子,所以,这个办法就成了他屡试不爽的手段。
初灵听着这些,忽然就觉得鼻头一酸,她闭了闭眼,泪珠就直接滚了下来。
江云暮自始至终什么都没做错过,却要被这样对待。
他那个所谓的“父亲”,真的不是人。
徐冬黎眼眶早已泛红,“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去世吗?”
“是因为生病么?”
徐冬黎摇摇头,“不是,他身体虽然一直不好,但他有在好好养,也会按时吃药,医生都说过,照这样下去,他活到七八十岁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就因为那个姓江的,他派人给我父亲传递了消息,说我妈妈已经去世了,我父亲年纪大了,虽然有好好养着身体,但他也是绝对受不得刺激的,所以一时间急火攻心,突发脑梗……”
别说徐正清这样落下病根的人,哪怕是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指不定会怎样。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恶毒到这个地步,你说,该怎么才能让他死呢?”
徐冬黎仰头,将那杯洋酒喝完,眼泪落了下来,“不把他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之恨。”
***
与此同时,柏林。
薄御站在他父亲面前,淡淡出声,“你如果还有一点点良心,就放我妈离开。”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跟我说话?”
“我自己。”
“你——”他抬起手,还想打他。
然而他的手掌还没落下,就被薄御攥住了手腕。
他猛地将人往后一推,他的父亲往后趔趄两步,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略显狼狈。
就在薄御即将出手照他额上砸的时候,忽然想到初灵踮起脚,铱誮主动吻江云暮的场景。
他想不通自己除了性格不太好之外,还有哪里不如江云暮。
可他们拥有同一张脸,她既然喜欢江云暮,那就代表着,她更喜欢他的性格吧。
薄御蓦地收回手。
江父上下打量他一眼,却是笑了笑,声线低沉浑厚,“现在的你,跟我年轻时候真的很像。”
薄御站在那里,脚步未动,却默默攥紧了拳头。
直到微秃的干净指甲将手心都掐出了痕迹,手背上青筋凸显,也没有作罢。
“不,我不像你。”
如果自己的存在像他之于母亲,只能给她带来痛苦的话。
那他好像,也该消失了。
“江云暮,我把她让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薄御在心里说。
当晚,薄御直接回了南城。
然而柏林国际机场的航班突然延误,又遇上暴雨天气,辗转了三天,他才顺利抵达。
他要见到她,在江云暮没有占领这具身体之前,与她好好道个别。
从她的经纪人蔺灿那里,他得知初灵最近接了部新的电影,今天她要参加电影开机宴。
薄御什么都没有说,换上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赶往他们剧组办开机宴的酒店。
然而他去得并不早,来到之后,宴会已经开场了半个多小时。
宴会途中,初灵觉得有点儿闷,跟导演与制片人交代了几句,起身去走廊吹风。
她今天穿了一件蜜合色旗袍,那是江云暮不久之前送她的礼物。
然而不小心一脚踩空——
下一秒,却跌进一个温暖怀抱里。
对面的男人单手控住她腰,漫不经心地勾缠上她玉白长指,俯身吻上她颈,湛蓝色的眼底压下深不见底的欲
初灵微怔。
江云暮?
宁助理说,他最近去了德国出差,可能要忙上一阵子。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不,应该不是。
她自认知晓江云暮的脾性,他绝不会在公共场合做这样的事。
初灵担心被人瞧见,伸手搡他一把,软声道,“薄御,别闹了。”
却不想他的吻来得愈发猛烈凶狠。
对面的男人轻轻捏住她下颌微抬,气音低哑:“到现在还分不清我和他么?”
“不如,今晚我教你分辨一下?”
初灵怔住,“你真的是——”
“你希望我是谁?”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声音软糯清甜,“是谁都好,只要你不再一声不吭就离开。”
薄御扯唇笑了下,紧紧拥住她,然而水色透明的泪珠却从睫毛处滚落,滑到衬衫上,消失不见。
他说,“看来我演他也能够演得入木三分了。”
“灵儿,你要记得想我。”
初灵这才确定,他就是薄御。
前后不过一瞬间,她就明白了。
他是来跟自己道别的。
***
【后记】
薄御跟她说再见的第二天。
一大早,初灵就在一楼的盥洗室忙个不停。
因为这部电影,她要把自己的头发染成浅粉色的。
她打算先试一下蔺姐给她推荐的这款染发膏好不好用,或者说适不适合自己,所以就想着先染那么几绺试试。
结果江云暮洗完手之后却靠了过来,拿过她的染发膏往自己半干未干的头发上涂了几下。
初灵瞪大眼睛,“江云暮,你干什么呢?”
“我想试试粉发,灵儿想不想看,嗯?”
初灵看着他,忽然就从他身上瞧见了薄御的影子,忍不住笑,“……云暮哥哥,你还记得自己是HS娱乐集团的总裁么?”
“记得,所以就染几绺,这样也不行?”
初灵踮起脚,轻吻了下他的侧脸,“行行行,你站好别动,我帮你染。”-
初灵接到的这部电影开拍后半个月。
江云暮接到了德国那边来的电话。
对面的人是他母亲,她说,他的父亲出了车祸,病情有恶化的迹象,让他最近有时间的话回去一趟。
江云暮应了,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薄铠君:“不过在用医疗仪器吊着命而已,所以,你还是尽快来见他一面吧。”
他低沉干净的嗓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悲喜,“好,您等我。”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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