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鲤回到府中便去寻李侧妃, 将自己在朱雀街上遇到的事讲来。
“依本王看,九曲县那两位似是有意要跟二皇兄撇清关系,甚至于鱼死网破。”
他皱着眉, 神情疑惑, 想不通之前看似要和二皇子合作的两人,为何转瞬就换了立场。
在他看来,三个皇子中, 贤名在外且最受女皇看重的二皇子无疑是最容易被凰女选择的。
可是丘瑾宁似乎对二皇子无意。
李侧妃淡淡道:“殿下觉得二皇子做了什么会把丘瑾宁推到他的对立面, 臣妾现在觉得真凰女未必是那个秦初,而是她, 这样一来二皇子那边就能解释通了。”
丘瑾宁才是真凰女?得凰女者得天下。
周鲤眼神一凛:“二皇兄想娶她?”
李侧妃抿唇一笑:“我猜那个丘瑾宁已心有所属,二皇子最先找到她, 若知晓她有心上人, 必会除之, 丘瑾宁进京绝不会理会他,如今看来, 除非丘瑾宁的心上人对二皇子造不成威胁,或者是让所有人出乎意料,无人知晓那人就在身边。”
她想起在之前的赏花宴上, 顾三为难秦初之时, 丘瑾宁冷凝的眼神, 隐藏的极好却总是落在秦初身上的担忧。
直到威王妃出面解围, 丘瑾宁好似才放心离去。
身边人?周鲤想起那辆不管不顾撞向二皇子的马车, 马车上下来的人是秦初, 抱着丘瑾宁离开的秦初。
他恍然大悟道:“丘瑾宁的心上人是秦初, 是个女子。”
凰女的心上人是个女子, 确实挺出人意料的。
见他想通, 李侧妃幽幽道:“所以,臣妾以为丘瑾宁不会选任何一位皇子,她一看就是个情专志坚的,且一身才学,怎会甘于一生都困在宫墙之中,所以殿下若是也有那个心思,趁早收了吧。”
周鲤见她脸色稍冷,下意识地解释道:“本王绝没有那个心思,天下是百钺的天下,也是万民的天下,不是谁一人的天下,得凰女者不一定非是某一个人,也可以是天下之得,若她有真才实学,本王自会给她提供一切可以施展抱负的机会与空间,绝不会有别的想法。”
他保证地太快,话也说得合情合理,李侧妃的视线在他脸上落了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周鲤顿了顿,鬼使神差地问道:“爱妃对两个女子相爱,怎么看?”
李侧妃拧眉,随意道:“不怎么看,人之常情罢了。”
只是一个人心悦另一个人,人家两情相悦的事,旁人有何资格评判。
不过,她扫了眼明显神色紧绷的周鲤,心底的那个猜测又确定了几分。
这个人原本竟是女子吗?
“爱妃说得对。”周鲤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李侧妃是接受的,若有朝一日他坦白身份,是不是也有可能…
会有可能吗?
他看了眼神色淡淡的李侧妃,心底忐忑。
察觉到他的打量,李侧妃不由问道:“殿下还有何高见?”
“没有,就是看看你。”
一句话答得随意又引人多想。
李侧妃不由抿唇,神色又冷了些:“二皇子可能会被处置一番,我们接下来便按兵不动吧,让鹬蚌先争,至于丘瑾宁和秦初那边,碰得上便示好,碰不上便罢了。”
她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至少现在没有。
听到她说正事,周鲤眼神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出李侧妃所料,二皇子被禁足了。
少了二皇子这个劲敌,大皇子开始在朝堂上活跃起来。
随着入冬,皇室中又出了一件大事,已逝的先长公主之女红芍认祖归宗了,被封为平乐郡主。
天色昏暗,庆祝平乐郡主认祖归宗的宴席一散,李侧妃便找到周鲤,扯了扯他的衣袖。
两人一起离席,回府。
“那个红勺穿红衣,只有一条腿,爱妃怎么看?”
听周鲤提起在宴席上的见闻,李侧妃脸色一肃:“她肯定不是真凰女,殿下无需理会,跳梁小丑罢了。”
李侧妃猜得很对,因为他们当晚就接到了来自宫里的密诏,真凰女是丘瑾宁。
周鲤不解:“母皇为何要告知我们这件事。”
太奇怪了。
李侧妃看了眼密诏,轻轻勾唇:“同样的消息应该也传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那里,看来母皇终于知道她有三个儿子了。”
这意思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公平竞争。
周鲤很快便想通,随后又犯了难:“本王该怎么去和他们两个争。”
太明显,恐怕会被针对,什么都不做,又会失去先机,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人站得极近,见他皱眉,李侧妃不自觉地想伸手,又生生忍住。
她面色微变,垂了垂眼帘:“此事,殿下不宜出面,臣妾去吧。”
下雪天,李侧妃来到秦家酒阁,见到了秦初与丘瑾宁。
浅浅寒暄几句,她开门见山道:“丘小姐不会选择嫁给任何一位皇子对吗?”
对面的两人眼底皆划过一丝惊诧,对视间是默契,也是信任。
李侧妃心里顿时有了数。
果然,就听丘瑾宁答道:“臣女已心有所属。”
李侧妃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她笑了笑:“我是来替殿下传句话,凰女属于天下,属于自身,丘小姐不必选择任何一位皇子…”
说着,她深深地看了眼秦初,其中意味,不必言明。
她相信这两位也是聪明人。
李侧妃将事先想好的话说出来,她的殿下心系黎民,对丘瑾宁只求君臣之谊。
回到皇子府的时候,雪还在下。
周鲤算着时间,等在大厅前,见李侧妃回来,便迎上去。
牵起她冰凉的手,塞过去一个手炉。
“冷不冷,快进屋暖暖。”
看着只顾关心自己,连正事都没顾上问的人,李侧妃心里划过一丝陌生的悸动。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排斥这种感觉。
被周鲤珍视的感觉。
她不自觉地笑了笑:“话已经带到了,殿下今后暂时可以把她们当作一条船上的人,和我们一条船。”
在酒阁里,她没有提出任何约定,也没有随意许诺。
但从丘瑾宁的神色中,她知道合作已经达成了。
“那就好。”周鲤笑吟吟道。
他就知道李侧妃出马,肯定能成事,他的爱妃那么聪慧,足智多谋。
房间里生着暖炉,很是暖和,李侧妃鬓间的雪花无声地融化,湿了额间的碎发,就连脸颊上也似有了湿气。
周鲤呼吸一紧,拿出锦帕,缓缓抬手。
洁白柔软尚带着几分体温的锦帕落在李侧妃的额间、鬓间和脸颊上。
动作仔细又温柔,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试探。
试探着靠近。
李侧妃站着没有动,任由周鲤帮她擦去脸上的湿意,而后握住周鲤的手,缓缓靠进他的怀里。
“殿下,等雪停了,寻御医来为你看看吧?”
周鲤紧张地立在原地,双手垂在两侧,克制着想把人抱紧的冲动,茫然道:“看什么?”
李侧妃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殿下莫要讳疾忌医,身子要紧。”
周鲤神色一怔,醒悟过后便是一阵憋屈。
这是说他不行的事?
呸,他才没有不行,不行的是原主。
周鲤顿时尴尬不已,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就在这时,李侧妃伸手,落在他的胸口,手指轻轻刮了刮衣服:“殿下今晚不如试一试,若还是不行再找御医。”
若眼前这个人是个男子,这种话自然是不便说的。
但她已经确信九成,这个人原本是个女子,一个女子的灵魂,干净,纯善。
有些话似乎就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周鲤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把人抱住。
他呼吸滞了滞,语调不稳道:“爱妃,爱妃愿意和-愿意和本王试一试吗?”
是这个意思吧。
李侧妃沉默下来,半晌之后,侧开身去。
最终还是拒绝了。
“臣妾有些乏了,今晚就不伺候殿下了,殿下去后院吧。”
周鲤神色一黯,心里和刚刚落空的怀抱一样,呼呼荡荡地让人难受。
入夜,他来到书房,没有去后院,也没有吩咐人去寻御医。
冬日里的月光格外疏淡,透着彻骨的寒意。
李侧妃站在廊庑下,望着主院的方向,状似不经意地朝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去看看殿下今晚去了哪个侍妾那里?”
侍女一愣,打量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忙转身去问。
最后带回来一句:“殿下没去后院,这会儿正在书房看书。”
李侧妃忽然长出一口气,心里莫名舒坦了不少。
她扬了扬唇,转身去了厨房,端来一盘易消化的小食。
书房的门被轻轻扣了扣,便被人推开。
周鲤放下书,看着走进来的李侧妃,心里莫名紧张起来,难道又愿意跟他试了?
“爱妃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李侧妃放下食盘,目光看向周鲤,一片复杂。
见她不说话,周鲤走过去,手迟疑地举了举,又放下来。
“爱妃,你-”
“殿下为何不去后院?”
周鲤没料到她问的这么直接,眼神一怔,而后低低道:“本王对她们没有感情,怎可随意去试。”
那样不仅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她可是个自尊自爱的五好青年。
“那殿下想跟谁试?”李侧妃听周鲤如此说,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话落,又觉得有些不自在,便默默偏过头去,视线盯着窗户。
她才不在意这个人想跟谁试,对谁有感情,她不在意的。
心底一遍遍否认着,耳朵却悄悄红了红。
周鲤也紧张的不去看她,盯着书桌道:“本王…本王想与爱妃…”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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