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蓝玉从李星竹的老家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令花衔霜有点失望,因为他一向比较相信自己的感觉。
“李星竹确实是个非常孝顺的人,虽然是个哑巴,但因为识字,逢年过节还会帮村里人写些对联,写些书信什么的,他的母亲把他养育地非常好,他的母亲出事后,村里人就再没见过他,但经常听说他在四处告官……”蓝玉说。
花衔霜看着窗外院子里的那株牡丹,昨日立秋,夜里又降了场秋雨,清晨的微风已经有了明显的寒意。花衔霜捂着口鼻咳嗽了两声,冯喜急忙从衣架上取下件罩衫要给他披上。
花衔霜抬手隔开,说道:“不必。”他只是这两日有些上火而已,为什么上火,给萧某人给气的。
“殿下重伤初愈,可不能再病倒了。”冯喜仍是执拗地拿着那件罩衫。
许是冯喜跟着花衔霜太久,每次他露出这种关切的神情,花衔霜就会想起皇后。
“孝陵就要竣工。”花衔霜说。“昨日我与师父他们商议了出殡的日子,就定在白露那天。”
冯喜眼睛泛红,“殿下。”
“那个李星竹,蓝玉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个人很不对劲。”花衔霜只悲伤了一瞬,就收起了,眼神又变得冷肃起来。
“奴才相信殿下的判断。”冯喜说。“既然殿下觉得这个人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有问题,即便是现在还查找不出来。”
“他想做太监,那我就成全他,你找个地方把他打发了吧。”花衔霜说。
“是。”冯喜说。
皇后死了,花衔霜就没有人再能说出真正的心里话了,师父张敬以虽然也是真心疼爱他,但贴心亲近程度,还是比不上冯喜。
冯喜,对他来说很重要。
自那日对晋王透露了那个消息后,萧行简就时不时会去晋王府打探消息,打探他们要怎么动手,当然都是在晋王不知道的情况下,趴他家屋脊上打探的,以方便对他的掌握。
这天无事,他又来到了晋王府的屋脊光顾。呃,虽然他现在基本都是无事的状态,即便逃班早退也无人问询,太子基本就是当他不存在了,更遑论给他派事做。只能来对家晋王这儿找点事做了。
反正他胆子大,又仗着武功高强,许多时候他都是白天来的。这日也一样,他吃过早饭就来了,只因晋王与他的同伙商议事情时多是上晌。
躲过禁军侍卫,轻而易举地就来到了晋王书房的屋脊,掀开常掀开的那片瓦看向底下。
只见晋王今日倒是没有再跟着侍女太监们荒淫了,而是正经地坐在大案后,双手捧了本书,从他的神情来看,倒是看得如痴如醉。
这么好学?看的什么啊?
萧行简轻轻合上瓦片,几步点过屋脊,换了个方向掀开瓦片趴下,瞪大了眼睛。
这丫的晋王看的根本不是啥正经书,而是一本十分精美的画册,那画册的内容更是离谱,主角竟画了他和太子的脸!其动作之开放大胆,姿势之多种多样,表情之细腻荡漾,简直以假乱真!
萧行简‘哐’地一下合上瓦片,用力之大,直接把那块瓦片给按碎了。
“谁?”底下的晋王听到响声一惊,合上画册,从座椅上弹了起来。碎瓦片掉落,他仰头看去,只见一块暗色衣角掠过屋顶,顿时毛骨悚然,大喊道:“有刺客!”
回到侯府的时候,萧行简都非常地生气,这个晋王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秦楼楚馆大早上的都不开门,谁大早上的看这个啊!
脏了他的眼睛!
进门时正好撞见要出门的花三,花三瞧见他大早上的就脸色不虞,顿时好奇,这萧三公子差事出了那么大篓子都没受责罚,这会儿黑着脸,是谁给他难受了?便问道:“三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清早的心情不佳啊?”
“别提了,撞见一草包。怎么得,三爷要出门啊?”萧行简也停下脚步问道。
“是啊,有差事在身,就不聊了,下次有空再叙。”花三道。
“好,那你去忙吧。”萧行简看着他上马离开。
回到府里,本想上太子跟前露个脸,可太子见都没见他,只让冯喜传达了一个意思,大致就是‘滚’。
要是一般的大臣犯了这种严重的错误,并且被皇帝这样说了,那基本都是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羞耻地要辞官回老家了。
可萧三公子依旧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人家叫他滚,他就真的头也不回地滚了,滚回了自己的小院,还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睡,就睡出事儿了,因为他做了个梦。
不知是不是受晋王那图册的影响,他的梦境也极尽旖旎香艳。
梦中,一美人伏在堆云织锦的软塌上,肤白胜雪,墨发如泼……
三公子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美人如此,立即勾得他心血澎湃,正要上前,那美人就倏地回过了头来,美目圆瞪,勃然大怒,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啪’地一声。
“放肆!狗奴才!反了天了你了!”
那声音犹如惊雷,萧行简顿时就清醒了,捂着脸,刷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难道是太久不得纾解?
因着这件事,萧行简很久都不敢想这种事儿了,也不敢去见花衔霜。
这是少有的事,因为他是熊心豹子胆,没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但正是因为如此克制,又血气方刚,才导致后面他冲动之下,给自己惹出了牢狱之灾。想想吧,花衔霜拼着忠勇侯可能带兵回打的风险也要把他下狱,是气得有多狠。
当然此刻他是不知道的,他不敢见花衔霜,花衔霜不想见他,于是两个人都过了颇为怡然自得的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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