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长点心吧,你才认识秦东篱几天啊?◎
屋内的烛火和自然书肆的没什么两样,却仍然让秦东篱觉得那光有些脏。
“啪!”
“啪!”
“啪!”
===第81节===
王老爷抚掌大笑,没想到,拐子带来的同行能够得到将军的青睐,这也能让他拿到不少好处:“当真不错,赏。”
拐子喜出望外,从里头的侍从手里接过了王老爷的赏银:“谢王老爷!谢王老爷!”
白银亮堂,银光映照在他眼中,王老爷是个傻的,被他卖了还给他钱,这波不亏,血赚。
“我与秦老板一见如故,想邀请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后天一起到阿芙蓉田地赏花。”猴子脸中文不错,只是口音还有一点大佐味,“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荣幸?”
秦东篱哪有不应下的道理:“是我们的荣幸!”
“听说你们现在住在旅舍里面,”王老爷是会看人脸色的,要是秦老板攀上高枝,他也能多个面子,“这多不好,给你们倒腾一个院子出来,一会儿就有人带你们过去。”
就没听过有这种好事,反正项炜也是开了眼界。
秦东篱:“王老爷真是义薄云天啊!”
月色朦胧,夜里有些闷热感,他们不愿在门口久站,借口奔波一路,没缓过来,自请离开。
王老爷和猴子脸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也好说话让他们走了:“几位好好休息,等有时间了,我们再来谈这个生意。”
镇子很小,也就两条巷子,一条主街,王老爷给他们拐子住的地方在白沙镇的旮旯,这边没什么人气。
拐子进屋后,在屋里到处摸:“他奶奶的,灯去哪儿了?”
没等他找到点灯的,屋里已经亮了,项炜点了火折子。
终于把灯找出来点亮了,秦东篱看清了房间的格局,就跟旅店没有什么区别,一点属于私人空间的小物件也没有,房间都在二楼。
拐子把大堂的桌椅板凳都迅速擦了一遍,保证干净后,请他们三个坐下。
卫竞对这院子很好奇,没有在桌边坐下,反而去积攒了灰的窗边,把窗户推开,以便室内通风。
从窗户看出去,那个小小的院子背靠别人家的外墙,四周都不通透,地上长满了荒草,哪里有人来打理这些,也是任其枯荣。
在桌边坐下的项炜,回想起秦东篱惊为天人的那一句,还觉得很神奇,直叹:“东家,加入我们吧,过山风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有秦东篱在,这破局的进度比骑上奔马还要快,只是见一面的功夫,就“走到”目标人物的心里去了。
“你们过山风没有自己的宝贝吗?天天惦记别人的宝贝。”卫竞嫌窗户脏,没有用手碰上去,走回来,挨着秦东篱坐下,开始划地盘。
秦东篱是从来不吝啬言语夸赞自己的:“太优秀了,没办法。”
“鬼子是看上你了,”卫竞皮笑肉不笑,抬手霸道地扣住秦东篱搭在桌面上的手腕,“以后还是离远点比较好,他下贱!”
他馋你身子,他下贱!
哕!恶心!
秦东篱眼中流露出危险的信号,愤怒起来:“下贱的鬼子,终须一死!”
项炜眸色微敛,他是敏锐的过山风,即刻捕捉到两人这又是在“对暗号”,说“黑话”了。
“为什么叫他鬼子?”拐子发现了关键问题。
卫竞:“他不就是鬼,难道他还是个人?”
项炜也觉得:“倭寇相貌丑陋,堪比鬼怪。”
“这鬼子叫什么名字?在倭寇那边什么地位?”卫竞问。
拐子摇头:“小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志远镇从许多地方收孩子,白沙镇只是其中一处。搭上王老爷这三年,都是他的人安排我做事,差不多半年能有两三个孩子给送过去,我这三年都会来,一个是接活,一个是为了补一下阿芙蓉糖。”
“阿芙蓉对人有害,医术上也有记载。”秦东篱看向他。
拐子摇头,一片茫然:“他们说就是糖片,小孩吃了就乖了。”
“你贩卖儿童,本罪大恶极,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此次行动如果成功,我可以给你保下性命。”项炜突然起身,手掌覆上拐子的天灵盖,幽幽威胁,“若是敢再次反水,到对面揭发告密,我也能在死之前,让你看看什么叫地狱。”
拐子再次跪倒在地,地上的灰扬起来:“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大人相信小的,小的不敢玩弄您三位啊!”
秦东篱一句话就讨得王老爷上头的倭寇喜爱,他哪有这脑子去搞破坏,那最先死的还是他呀:“您三位是我放进来的,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大人信我!”
“那条路,不回头也罢!”秦东篱拍拍他的肩,“起来吧,将功折罪去。”
拐子抹一把眼泪,扶着膝盖站起来:“但听大人吩咐。”
对于拐子这种人来说,大棒比胡萝卜管用,项炜敲打得差不多时,终于问他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育所,你能去吗?”
育所?
拐子站在一边,连连点头说:“可以的可以的,我可以去相孩子,您三位在王老爷面前过过明路了,我带着一起去都没有问题。而且那鬼子一看就比王老爷还要厉害,鬼子欣赏秦老板,就更没有问题了。”
“不过,咱是拐子,只能见到孩子,母亲是见不到的。”
秦东篱记下来:“哦,知道了。”
为了不断有新生儿,白沙镇还专门打造了育所,这说明送孩子到志远镇的山里,不是交易,而是任务。
现在已经没有适龄的孩子,他们也赌一把,将十岁的送过去,就像交税一样,是不管有没有,都得不做的事情。
拐子在白沙镇有自己的人脉,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消息:“还有件事,昨天村里来信给王老爷,说山里都是官府的人在巡逻,得躲一阵子,暂时不能联系了,所以讨论生意的事情要搁后谈。”
那鬼子今天和王老爷谈的,说不定就有这消息,难怪不着急,叫他们好好休息呢,原来是甲方不着急,乙方也跟着开始划水了。
村子是二月份扫掉的,秦东篱问项炜:“信是你们写的?”
“不是,信是我们截获的,知道能派上用场,一直压着,到现在才给送过来,打时间差。”项炜补充道,“信的内容是倭语,所以得找东南总督府翻译之后,再做处决。”
拐子又说:“前两天育所刚有一个孩子出生,他们还跟我通了气,问我要不要过去看看,诸位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去?”
项炜:“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没事,明天去呗!”.
猴子脸和王老爷就像一对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比他们提前一步出现在育所门口:“好巧啊,秦老板。”
哪有拐子能够得到这么大的重视,王老爷暗中打量秦东篱,将军定是看上这个秦老板了。
他想了一通,也笑起来:“没想到三位这么着急,不是说好了休整么?”
秦东篱满怀深情地说:“干一行,爱一行,一想到这里有孩子出生了,便是明天进棺材,今天爬也要爬过来看一眼,估上一个价钱。”
拐子在一旁感叹,乖乖,秦老板可真能扯,关键是还挺打动人,那他就肯定没有这么强的爱。
“看来今天还是要谈一谈了,在下最尊敬认真工作的人,”猴子脸给他们让道,“诸位,请进。”
秦东篱识趣地后退:“你们是主人,你们先请!”
拐子和项炜走中间,秦东篱和卫竞最后跟上,卫竞偷偷和秦东篱咬耳朵:“你说,鬼子会不会太感动,给你封个拐子仙人?”
“艹。”秦东篱跟着队伍,走进第一道门,她指着两道门之间的砖道缝隙,对卫竞说,“看,草,生了出来。”
噗——
两个人不敢笑出声,还好走最末端,没人发现。
育所环境很好,就是过于安静,也没看见有被送进来的女人,孩子的哭声也听不。
这里头,真有孩子吗?
一想到育所的性质,秦东篱感受到了一丝阴冷,不由得攥紧了卫竞的衣袖,而后被卫竞宽大的手包裹住。
初夏草木由浅变深,颜色很有层次感,他们已经穿过了三重洞门,折过五六处拐角,才终于在一个房间前面停下。
这是一处采光还不错的独立的院子,这个院子非常的小,装潢却非常精致,看鬼子和王老爷轻车熟路的架势,也知道,就是为他们两个准备的。
鬼子很喜欢喝茶,而且只喜欢喝他那一种泡法的茶,虽然味道真的很一般,加上有滤镜,秦东篱觉得这连普通农田路边茶肆买的大碗茶都比不上,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次次捧场。
刚出生的孩子很快被抱上来,项炜看一眼就说:“活不过五岁。”
当场吓傻白沙镇的所有人。
王老爷咳嗽两声:“你懂什么,不要乱说?”
“哼,这种货色,白给我们都不要的。”项炜不解释,只冷笑一声,让人更紧张了。
鬼子只是淡定地摆手:“带下去吧。”
秦东篱以内行的身份嫌弃一番:“我来照兴,却很少经过你们这里,育所这种东西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是说有女人吗,我一个也没有看见?”
“那些人都是有罪的,看她们做什么?”王老爷不高兴,秦东篱说这话可是逾矩了,不过是一个拐子,夸两句还装上了。
卫竞叹气:“有女人的育所还生不出孩子,你们这个镇子,问题很严重啊!”
“!!!”王老爷无法反驳。
秦东篱悲哀地摇头:“想也知道,你们根本不懂女人怀孕的条件有哪些?可别糟蹋女人了,要孩子的直接找我收吧。把你们育所的女人给我养,我让她们三年抱两!”
卫竞:…………
这熟悉的画大饼手法。
“咳咳咳!!”什么虎狼之词,王老爷苟活七十余年,不能被呛死在谈判桌上。
鬼子是个很虚心的鬼子:“育所之事,请秦老板指教。”
“既然阁下如此客气,那我便要指教一二了!”秦东篱开始吟唱,“首先,不能让她老想着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情,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在座的各位,都认真听着。
“其次,要让她保持身体健康,女子本就体弱,稍微碰个凉水,这辈子说不定就生不出孩子。”
王老爷和鬼子眼睛鼓起来,王老爷愣愣说:“确实听大夫说过这样的……不过我们想的是,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碰点凉水该怎么就生不出孩子了?原来果真如此么……”
你他妈连大夫说的话都不听,现在听一个拐子说就信了?秦东篱突破了对老王头的认知下限。
“你让她们高兴,你要让她们自己来选,要谁当孩子的父亲。育所又不是窑子——”秦东篱噎住,她说不下去了,这特么不就是为了满足这些人打造的窑子么……
扯远了,于是她趁着对面还没反应过来,赶紧下结论:“母亲身体不好,心情不好,生出来的孩子哪里会好,很多都是早夭的,能活下来的孩子,性格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多是呆滞木讷。”
秦东篱是看着他们的脸色说话的,等他们的脸色一变,就知道自己说没说中。
拐子听着心跳七上八下。
秦东篱不小心让开水烫着了手背,疼得她眼眶都红了。
“别激动,别激动,”卫竞赶紧给她捂住,用手扇了扇,给对面解释,“买卖一家亲,我们秦老板也是性情中人,要是没有了母亲,那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是不是?”
缓了缓,秦东篱接着亮嗓子说:“我们卖了这么多年呐,就是聪明伶俐的好卖,那种愣头愣脑的,看起来还有点恐怖。那种不聪明的孩子,一看就知道,他老娘怀胎时,不怎么期待他。”
猴子脸一听说不聪明,表情很不愿意:“不行,要聪明的。”
越是没有的,越要强调。
“这育所里生不出好孩子的,”秦东篱非常笃定地说,“母体心神不宁,积郁在心,怀上的概率会减少,孕中的母亲情绪不好,会消耗非常多的养分,孩子没有养分,怎么长得好呀?算了,多说无益,改天我弄一个过来,给你看看,什么叫聪明水灵,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第82节===
育所是王老爷下令建的,只有前两年出过几个水灵的,后面就不行了,秦东篱的描述让他狠狠羡慕了一把,心有不甘问道:“秦老板说的是真的?”
“哈!我是专门干这行的,见过的孩子和母亲比你们吃过的盐都多,你们,得、信、我。”秦东篱说的跟真的似的。
吃了七十多年盐的王老爷:“……”认知被打破,陷入知识盲区,又无能反驳。
项炜:……在学了,在学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鬼子看向秦东篱的眼神,变得尤其尊敬,“秦老板,您是懂行的,您说,怎么办?”
是时候,祭出他们的大招了,秦东篱说把项炜推出来:“要不然带我们去看看育所里的母亲跟孩子?我们这位是会医术的,还管接生呢,狸猫换太子,从未失手过。”.
说干了口舌,秦东篱终于换来了见一面育所女人的机会。
出门时,她还要故意给他们扎两刀:“太糟蹋了,太糟蹋了……那么多女人,啧啧。”
鬼子转身斥责王老爷:“王桑!你要坏了帝国的大事!”
“将军……我这!”他确实是太心急了,底下的人也是见色起意,想办一个育所,上面拨钱,下面白嫖,岂不美哉?他也是这种人,便动摇了。
到了地方,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育所这样安静了,因为这些女人都在床上躺着,穿的衣裳也是一挑就松,做什么的一目了然。
卫竞不方便进去,站在门外发呆,神游,低头抬手,碰一碰胸口。
而项炜半点不适都没有,冷漠地进了屋子,用秦东篱随身携带的本子,借来育所的笔墨,一个个把脉问诊。
秦东篱亦步亦趋,跟在项炜的身后,听他询问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比这里受苦受难的女子更麻木不仁。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把紧握的双拳藏进袖口中,再次强迫自己抬起头,正视事实,正视苦难。
一向能说会道的秦东篱失语,她一开口,就会露馅。
房间就像大宿舍,她们睡在一处,个个身材瘦小,惊魂不定,再细节的东西,她不愿现在想。
从房间出来后,项炜依旧冰冷地汇报:“一共十六个女人,最少的生过三个,最多的生过六个,现在十个不孕,四个怀了也容易小产,还有一个在坐月子,剩下一个还是刚送进来那个,十五个人的身体都耗空了,生得出来才怪。”
至于那个孩子,项炜也没有乱说,是个早夭的命.
农历的四月,罂粟田如同一片火海。
走近在田地间劳作的人,他们瘦黑如干柴,点燃了这满田的烈焰。
罂粟田中有一个观景台,可以饱览全局。关卡重重的罂粟田,因为鬼子的邀请,秦东篱四人轻轻松松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育所即将被拆,王老爷贪不到上面的钱了,但是鬼子为了这片热烈的阿芙蓉,还是决定再给王老爷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待客请茶,鬼子笨拙地茶艺表演有些不伦不类:“这是我们故乡特殊的泡法,请。”
放屁,就是半桶水夹漏,从中原学了个四不像回去,也好意思来你宗主国爸爸面前显摆。
秦东篱在心里长篇大论,手上捧起袖珍茶盏,一口干:“好喝!斯国一跌死内!”
“喔呼呼呼呼——卡哇伊内!卡哇伊!”猴子脸一听到家乡话,直接泪目,“秦老板,你真的让在下惊喜。”
秦东篱十分谦虚:“阁下见笑了,走南闯北,是学过几句简单的,多的也听不懂。说一句,给您图一个乐呵。”
王老爷一脸懵逼,只觉得这婆娘干拐卖这行实在太屈才了!
“小心烫,”卫竞拦住秦东篱去接新茶盏的手,公然对她体贴细致,“别光顾着说话啊。”
鬼子乱飞的短眉毛挑动,这才注意两个人的相处距离:“二位原来是一家人。”
“阁下这话说的,”秦东篱也不掩饰,哈哈大笑,坦坦荡荡握住卫竞的手,“干我们这行的,不都说搭档是夫妻吗?”
卫竞:“好做生意!”
王老爷细细一想,也赔笑道,尽力讨好鬼子新看上的红人:“啊对!哈哈哈,不是夫妻怎么带走孩子是吧?”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鬼子转移了话题,“四月十五那天晚上,是白沙镇的花神节,祈求花神赐予我们更多健康成长的阿芙蓉,秋日一定大丰收。”
他很喜欢秦东篱,眼神在秦东篱身上打量,等卫竞的火气要蹿到百会穴的时候,最后说道:“你很适合花神,不,你就是花神!”
“我们即将到来的花神节上,需要一个美丽的女子扮演阿芙蓉花神,在镇上游街。”鬼子向秦东篱发出真诚的邀请,“在下非常希望,秦老板能够成为今年白沙镇的花神!”
“哦?”秦东篱烟眉轻挑,发出下岗神职人员的声音。
卫竞忽然消气,面露慈悲:可以提前扎花圈,写挽联了。
这是个正常人多少都觉得有点草率的决定……鬼子你长点心吧,你才认识秦东篱几天啊?
但是鬼子不觉得草率,因为——白沙镇里,最亮眼的姑娘,就是秦老板了!年轻美丽,智慧,见多识广,充满魅力!
他甚至非常有礼貌地低下头颅:“拜托了!”
“这真是……”秦东篱无奈地摇头微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鬼子五体投地,咚地一声,头在茶桌上面一磕:“阿里嘎多够咋一马斯!”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神职人员下岗再就业
感谢xcy同学的5瓶营养液~~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啵啵啵啵啵,俺来了!
QAQ,这一章从早上九点改到晚上九点半,抓了好多BUG,包括前面一章,只能说还好没发哈哈哈哈。
SO——下一章又要挪到白天了!
斯密马赛!(入章随俗)
这是个速通副本,刷一波新地图声望,继续日常生活。
第82章
◎闪击!白沙镇插旗!◎
犄角旮旯的小路,只有四个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东家,鬼子最后一句说的狗杂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困扰着项炜,跟鬼子和王老爷分开后,他便想问。
卫竞替秦东篱回答:“整句话是谢谢的意思。”
项炜:“东家跟殿下居然都懂倭语……”
“只是听过几个耳熟的词。”秦东篱也装不出一副很会的样子。
项炜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一遍:“你们谁懂得多?”
“嗯——”秦东篱看一眼卫竞,“这取决于……谁比较见多识广了。”
卫竞:“那还得是你。”
花神节在四天后的四月十五,鬼子希望游街结束后,能与她单独相处,喝一杯小酒。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秦东篱冷不丁冒出一句。
卫竞耳朵一动:“地图炮了呀这一句。”
“倒装句了属于是。”
“属于是了属于是。”
……
拐子跟在后面问项炜:“他们在说什么?”
“不该掺和的事,不要瞎掺和。”项炜凉凉看他一眼,警告道.
【阿芙蓉女神居住在海外的一座仙岛上,信仰阿芙蓉女神的人类都会获得幸福,犹如穿梭云中。】
白沙镇也有自己的书肆,铺子里就一个人守着,不经常打扫,架子上和书封上都落灰了。
这里卖得最好的书,是秦东篱手上这一本,《阿芙蓉女神传说》,除此外,不该缺席的科举类书籍,秦东篱在这店里一本都没有找到。
《传说》里面的插画中,阿芙蓉女神有很多倭国服饰,艺术效果阴森恐怖,暗示了他们各种变态的癖好。
但书肆里卖的画卷,清一水儿的都是虞朝画风,显然老百姓的审美一时半会改不了,只能在书的插图里面夹带私货。
当初在东望州,决定打击法天教之前,她说过一句什么来着——她不想书肆里的畅销书从《诗经》变成什么《圣经》。
这个预言,在照兴州的一个小镇上成了现实。
《阿芙蓉女神传说》的最后一部分,就是向女神祷告经文。
白沙镇也不是全信阿芙蓉女神,还有河神,混信,估计要是再来一个,也能信。
“……女神爱世人,赐下下阿芙蓉,吾……吾?后面又是什么,好难背哦……”街上有十多岁的孩子,一靠着墙角坐在那里,背诵阿芙蓉女神祷告文。
最近两天特别忙,秦东篱和卫竞每天都有一半时间呆在衙门的房间里。
鬼子每天都来:“你们那两位朋友,怎么不见人?”
“他们懒,”卫竞嫌弃摇头,“不是谁都像我一样,乐意跟在秦老板身边照顾着。”
秦东篱从放置了一堆杂物的桌前起身,向鬼子伸手,摊开,递过去一个金属的长印。
“这是什么?”鬼子接过来,上下打量,最后在底部看到了图案。
一副交叠的,镰刀锤子。
秦东篱从桌上拿出一个大盒子,“这是我送给白沙镇老百姓的见面礼。”她把盒子打开后,里面火烧似的红冲击着鬼子的视野,“花神节,怎么能没有彩头呢?”
“红色好看,像阿芙蓉的花。”鬼子对秦东篱慷慨送出的火漆蜡块很心动,又看一眼火漆的图案,“只是为什么,是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吗?”
秦东篱不着急回答他说:“把一枚蜡块放在金勺上用火烧熔,滴入光滑平整的铜板上,自然形成一个比金章圆底大一点的形状,再用章子压下去,等红色的腊冷却下来,就能分开。”
“这是礼物的制作过程。”她坐在椅子上,“以前倒腾旧货剩下来的东西,最近全面了解了阿芙蓉女神后,觉得很适合她。”
卫竞手里把玩着他的那一枚灰色火漆,王老爷看了一眼,确实是旧物,再来一两年,就能被盘出包浆了。
“等到游街那一天,一个老百姓,送一枚红色的腊币,这是花神赐给他们的,并且为他们烙上了专属的印章。”
秦东篱从鬼子手里拿过金章,看着那镰刀锤子,悠悠说道:“告诉他们,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soga!”鬼子很赞同、很欣赏这样一件礼物,“秦老板,你说得不错,他们确实需要牢记自己的身份。”
四月十五,鬼子命王老爷派人去了镇下几个种植罂粟花的村里,家家通报——
===第83节===
“皇军要我带句话,你们今天晚上,跟着光走。”
“今天晚上,跟着光走。”
这里的人们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光走,木讷地应下来,反正等到夜里,他们照做就是了,不照做,又要挨刑罚。
日薄西山,花神节游街要开始了。
“听说今年是新的花神。”
“前面在领什么?”
人群中,官府的人人手一个盒子,从盒子里面抓一把红红的东西,发到人们手里,嘴里不断地说:“一人一个,不许多拿,一人一个,不许多拿。”
身后跟着的人补充:“镰刀和锤子,花神赐予你们老百姓的礼物!要的,就是你们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接过火漆印的人,很新奇地打量着:“确实是镰刀和锤子……”
“怪好看的。”
“花神送的,能不好看吗?”
“其实……算了算了。”他不能说,其实他还想读书。
可白沙镇的书院已经被祭神的祠堂取代了。
打扮花神的房间内,一片深浅不一的红,幢幢人影中,最艳丽的颜色,穿在了镜子前的绝色美人身上。
她的指甲被染红了,额前绘上一朵妖娆的阿芙蓉图腾,能蛊惑人心的妖花开到了眉头上方,把眉毛染上了一层不显眼的红粉。
“不要碰我的眼睛。”今天的花神还未染朱唇,唇瓣已经是色泽红润饱满,红色的笔即将触碰到她的眼皮,被她开口制止。
为她上妆的侍女犹豫:“可是将军说——”
“我眼睛不好,会看不见。”
“是。”
不画眼睛,不涂口脂,秦东篱害怕那红艳艳的东西,是罂粟花染上的颜色。
对着镜子调整了自己的妆和头饰,她回神猛然发现,放屋里空荡荡的,其余人都被支开了。
有一阵脚步声在靠近,秦东篱紧张地碰了碰头上被藏在鞘中的剑簪,感觉心跳要突破一百二了。
屏风后面的人侧身探视,露出一双眉目温润如画,似远阔山水,浓淡相宜,神采奕奕。
对视上后,他的山眉压住秋水,笑意深深。
“我把人都支开了。”
卫竞走出来,秦东篱松了口气,她听卫竞凑近低声说:“周围都是过山风,我一直在门外守着,鬼子要进来,我和项炜一定跟着。”
“我也不怕。”只是以防万一。
两人站在镜子面前,秦东篱一身绣满罂粟花的红装,卫竞灰蓝色的圆领袍上,绣了缠银丝的墨绿色罂粟叶片。
他们就这么并肩站着,没有依靠,没有牵手,衣角都分明,但他们脸上挂着相同弧度的浅笑。
秦东篱着迷于卫竞面部干净的轮廓曲线,他今天的状态,很像一个多情风流的浪子,一夜情的优质选项。
卫竞盯紧了五官秾丽的秦东篱,终于理解小王子为什么想要把玫瑰扣在玻璃罩里,只是他的心思,远远不如小王子单纯。
秦东篱吹了个口哨:“这,结婚照,绝配!”
卫竞却不满意:“要是我也一身红色,今晚就能结婚了。”
“你要今晚想结婚,就是穿着一身彩虹色,我也不介意。”
说完,秦东篱包裹在层叠花瓣中的腰肢被揽过去,贴在卫竞身上,她的红唇很快被咬住。
“罂粟花……”卫竞眼神完全是痴迷,“当真是,一旦碰上,就戒不掉了。”
“我不是罂粟花,”秦东篱揪一把卫竞的耳朵,“我是秦东篱。”
卫竞顺势改口:“是秦东篱,更戒不掉了。”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卫竞放过她的嘴唇,恋恋不舍地贴贴蹭蹭:“偷情结束了。”
“秦老板——”
鬼子后面跟着戒备状态下的项炜,两人一起走进来。
看到阿芙蓉花神样子的秦东篱,鬼子恨不得死在她的裙摆下。
秦东篱把他的失态尽收眼底,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项炜往半开的窗户望去,对秦东篱挑眉。
秦东篱:“……”
花神节,白沙镇的狂欢夜.
宁静的村庄里,男人们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聚到一处,罂粟田边,有人将火把垒成小山。
手中的火把投映在周贡的瞳孔中,变成了熊熊怒火,面前都是他的父老兄弟,可是都变了模样,见面也叫不出名字,只知道这些非人非鬼的行尸走肉,是他们。
“大哥!”秀才的愤怒不比他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要点火了。”
周贡和侥幸逃出来的二十几个兄弟,把火把一个个点燃,分到村民们手里。
黑瘦的村民们看着手里的火把,依旧毫无波动,黑沉沉的眼珠子,没有一丝触动。
“噗——”
直到风和火的声音越来越热烈,种满了罂粟花的罪恶之田,付之一炬。
那是村民们三年血汗浇灌的大地,他们终于对外界有了反应:“着火了……”
“烧了。”
从最开始的害怕,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到周贡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今天传遍村庄的那一句:“跟着光走!乡亲们,兄弟们,我是周贡,我回来了!”
“跟着我走!”
周贡。
是阿贡!
一具具干柴的躯壳僵硬地活动起来,黑洞洞的眼神渐渐发亮,在地狱中闪烁着不惧鬼神的凶恶之光。
白天赤红如火,大片的罂粟田,在一个晚上,化作真实的火海。
一把火烧了王老爷的罂粟田,被阿芙蓉女神埋葬了三年的魂魄,正在一点点汇聚重回农民身上。
除了坨坨村,四面八方,都点亮了红色,璀璨如星。
纵火者连成长队,他们一路往白沙镇的方向走,沿途一路烧田。
带头的就是周贡,他们举着火炬,踏过坨坨村的田埂,走向被过山风清理完成的关卡。
年轻的过山风杀死了最后一个留守城外的倭寇走狗,把准备好的一根长杆交给周贡:“注意安全。”
“多谢。”长杆的大部分有红布包裹,进城的那一刻,周贡将它展开。
一面巨大的红旗在火炬长龙生出的风中飘扬,白沙镇的主街道万人空巷,他们盯着突然闯进来的旗帜与火炬,心如擂鼓。
红旗上,金色的镰刀锤子在火光中十分醒目,众人纷纷看到手中花神赠予的礼物,酷吏洗脑式的言论在大家脑中回响,一遍又一遍,震耳欲聋——“记住你们的身份!”
记住……当然记得住,他们就是用镰刀的农民,用锤子的工匠,他们是士农工商的中流砥柱,不是王老爷的奴隶!也不是倭寇的走狗!
三年的愤怒一朝点爆,越来越多的人回到了他们的“芙蓉糖作坊”里,拿出了捶打糖块的锤子,和切割糖块的砍刀,或一瘸一拐或沉默不语地握紧手中的火漆,加入了红旗引领的队伍。
他们好像天生就知道,这支队伍是来干什么的!
五个女人,带着她们被毒哑的孩子,和被削平了左手手掌的丈夫,从屋里走出来,他们手无寸铁,依旧满含热泪,不用过多的言语,就愿意跟着火光走。
队伍停在了街道中央的衙门门口,过山风为他们清扫了阻碍。
当花神徐徐靠近,神座上有一盏巨大的花灯,亮得发白。
“什么人!?”互送花神的队伍不得不在衙门前面止步,纷纷抽出雪亮的倭刀。
“照兴人民,永不为奴!”周贡一声大吼,亮出了那把曾用来拦路抢劫的砍刀,执刀之人心变了,刀口便转换了方向。
“照兴人民,永不为奴!”
“打到王奸叛国贼!”
响应他的声浪如排山倒海,席卷整条大街。
事变,总在瞬息之间。
眼前的热闹,秦东篱看不真切,她起身走下来,走进刀光剑影中。
数十名过山风不会靠近她,倭寇也不敢伤到她,周贡仅有的三十个兄弟护送她走到衙门口。
孔武有力的秀才秋招将申冤鼓拔起来,撞开了禁闭的大门。
此时的周贡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自己的血,踩着倭寇和走狗的血,踏上了此地的最高处——花神宝座。
花神宝座上的灯就像一个太阳,把红旗照亮,所有被奴役的人们终于爆发出怒吼,要把这个黑暗的白沙镇掀翻。
周贡站在最高处,红旗一挥,王家大宅烧起了大火,再一招展,育所的火光映红了天空。
衙门唯一的路上,一地倭刀无人能捡起,站在院中的,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蛇。
秦东篱畅快淋漓地抬头,看见一抹红色插在高高的檐角上——这个世界的红旗,由这个世界的人来升起。
一位过山风从里面跑出来,眼中迸发兴奋的神采,期待秦东篱的指示:“秦老板,鬼子怎么处置?”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不高兴了,就会红化给你看。
波兰遇见白沙镇:嘿,伙计,你也被闪击战了吗?
*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速通啦~草草修改了一遍,还没有精修,先放出来给大家看看!
第83章
===第84节===
◎获得永久BUFF[过审率100%]◎
项炜等一众过山风认为,他们是见过秦王殿下最多面的人了。
京中盛传秦王孤僻冷漠,他们见过秦王的随和热情;传他少言寡语,他们见识过秦王一件屁大小事能喋喋不休说一天的本领;嘲讽他是扫地皇子,是贱命错投了贵胎,他们见识过秦王被不同人群真心拥护爱戴的样子……
秦王是一位特别的王,他有太多美好的一面,所以在看见他凶狠黑暗一面的时候,过山风也有一些不适应。
“碰!”
鬼子的后背摔在墙上,骨裂的疼痛让他发出哼哧声,在他即将从墙壁上跌落时,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差点脱离人世。
地上全是血,湿答答的,黏糊糊的,带着猩味。
秦东篱进到关押鬼子的房间,首先看到的,是衣衫有些凌乱的卫竞,他的喉结下方有一道红痕,拳头还在滴血,眼中是支离破碎的光片。
“你哪里受伤了?”
“嗯?”
卫竞回过神来,眼里寒冷锐利的锋芒化作一汪柔和无辜的春水,他顺着秦东篱的眼神低头看,才想起来,把自己的手上的血往衣服上擦一擦:“鬼子的血,我没有事。”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邀功一般,踩在被他五花大绑的鬼子身上,给秦东篱看鬼子:“捉到一只鳖。”
把白沙县变成地狱的一大主力,她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手痒痒,新仇旧恨,今天就一起报了!
“千载难逢的复仇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卫竞真的很懂她,拿来一根准备好的苍蝇拍,交到秦东篱手里:“别脏了自己的手,这个也很好用,要不要试试?”
复仇……秦东篱握紧了苍蝇拍,点点头。
虽然国家政策优待俘虏,不过这里是大虞,大虞没有这项政策,而且——要复仇,只能说是她个人没有素质,和祖国妈妈无关。
鬼子被过山风架起来,看到秦东篱的那一刻,眼神复杂:“你……”
“啪!”
他本就被打烂的脸上,再次飞溅出血沫,再说不出一句话。
过山风们呼吸一滞,秦老板对倭寇的恨,也比他们想象中深得多.
两天前,四月十三的东南总督府。
一间暗室内,也是一地血泊,还有残肢断臂。
“儒卿……”男人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再来两下,真的就成人棍了,他灰白的脸色和他的人生一样丑陋,不光彩。
吴儒卿嫌弃那把刀上的血太脏,丢到了一边,她身披金鳞铠甲,刻有“金镳”二字的腰牌,象征着她正四品武官的身份。
暗室的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位士兵,手里捧着文书:“将军,罪证齐了……还有,还有小公子在外面……”
“让他进来。”吴儒卿接过那些文书,放在桌上,叛国罪证的旁边,是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上面的封条撕了一半,黑色的印章上赫然印下三个让人胆寒的字——过山风。
士兵口中的小公子大步闯进来,先是被地上的残酷吓了一跳,绕过那一地的血,走到吴儒卿面前:“娘。”
吴儒卿取来一把新的砍刀,递到儿子面前,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可言,只有残酷冰冷的现实道理:“你要留在吴家,就砍了他剩下的手脚。”
少年瞳孔骤缩,紧张地咽下唾沫。
吴儒卿带来的压迫比暗室更让人恐惧,那是她的儿子,但也是卖国贼的儿子。
“他私通倭寇,他是你父——”
“他不是我父亲!”孩子眼里的愤怒和血脉带来的耻辱都灼烧着他的眼眶,抖着手,取过吴儒卿手里的砍刀,向地上的男人走过去。
少年的刀法精湛,干脆利落。
“跟我走。”吴儒卿收了儿子手里刀,满意地带他离开暗室,对留下来处理卫生的部下说,“别让他死了,留着继续审,后面还要和其他叛徒对口供。”
“是!将军!”
回到阳光下,少年重新感受到血在流动的温度和速度:“娘,如果我没有砍他,你要怎么处置我?”
吴儒卿给儿子细细擦干净脸上的血点,低声叹气,无奈又温和:“不是处置你,是处理你。”
孩子:…………
他不问了,也松了口气,只是心里憋闷。
“娘,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他拼命地想跟卖国贼划清界线,“砍头的时候,需要我上吗?”
吴儒卿眼皮一跳,担心自己把孩子刺激狠了,赶紧说:“……这个有点过了,这个不需要。你和我去一趟白沙镇吧,去接应几个人。”
“谁?”
“去了就知道了。”
“我以后,叫吴赴了。”
当初给儿子取了一个“赴”字,没想到应在这上面了,吴儒卿发出了高压状态下,第一声轻松的笑。
吴赴不知道内情:“怎么发现是他的?”
“过山风在白沙县收集到了他的一个私印,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我在他刻好的那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印是用来……”
过山峰收集了很多证据,甚至直接送到了她的手上。
就像他让儿子做出选择一样,过山峰看在卫竞的面子,和东南总督府的面子上,也是给她一次做选择的机会,如果她不动手的话——
“唉。”这里海风的咸腥,让她不喜,“先去点兵,我们时间紧迫,要在四月十五当天赶到。”
吴赴点头应下:“好。”.
抵达白沙镇外,天色已经黑了,但白沙镇外是一片火海。
吴儒卿眉头紧锁:“希望我们没有来晚。”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在山路上七歪八拐地驰骋,终于在第二天的夜晚进了城。
“娘!都被杀了!”吴赴看到那些死人手里,用的是倭刀,振奋又疑惑,“这里为什么会有倭寇?”
“你为什么改姓,这里就是为什么。”
“……”
先锋抬手往夜空中最高最亮的地方遥遥一指:“将军,那里有一面红旗!”
还有一群百姓的吼声,他们在收捡地上的尸体,清点己方受伤的人员。
他们的状态和瘦削都让吴儒卿触目惊心,她带领东南总督府的士兵走进衙门,先把王老爷等叛徒收押,再去了动静最大的那个屋子。
门被推开,她率先走进去,就看到一袭火红的背影,那是一位姑娘。
姑娘丢下手中染血的苍蝇拍,压抑地嘶吼:“不解气,不解气啊!”
“不解气就换个方式!”她身边的男子立马把人拥进怀里,轻轻拍打后背,低声哄她。
是卫竞。
“用鞭子抽他!”
卫竞还附和:“好!用鞭子抽他,还要沾盐水!”
原本在一旁观看的人,也纷纷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
“秦老板,把人交给我们,保证让你解气!”
“我们有铁的鞭子,还是带刺的!”
“就是就是,回头我们审问的时候叫你来看啊!”
这些人都穿着普通的衣服,吴儒卿看到了他们的佩刀——是过山风。
什么人,能让过山风抢着来哄?
只是被一群人围在里面的姑娘忽然没了动静,“秦老板……好像昏过去了。”
“嘘,小声点吧。”
“小声什么?是昏睡,不是睡,先看看秦老板有没有事吧!”
项炜:“没有大碍,睡醒就好了。”
“这几天她没怎么睡,大悲大喜,估计是撑不住了。”从拿起苍蝇拍那一刻起,秦东篱连抽鬼子三巴掌,一句话也不说,可把他担心坏了,现在人昏睡过去,倒是让卫竞松了口气,好好休息也好。
吴赴:“表哥。”
卫竞把秦东篱横抱胸前,带她出门,迎面对上吴儒卿和吴赴:“姨母,表弟。”
“阿竞,这位是……”吴儒卿给他们让开路,一起往外面走。
白沙事毕,卫竞也放松下来:“我媳妇!自然书肆秦东篱。”
老天爷,吴赴只看了一眼,他表哥娶了个神仙,这也太好看了!
“原来是秦姑娘,方婕回家后每天都要念叨她,还带了许多桌游,也开了一间书肆,说是替秦老板先开的。”吴儒卿这才想起来,卫竞身边的那个秦老板,在过山风里有身份。
看这架势,是能高升啊!
再看一眼卫竞,她们阿竞……貌似高攀了。
“将军,乱党全部收押,没有遗漏。”
吴儒卿下令:“休整一夜,明早鸡鸣出发。”
“是!”
卫竞守了一夜,到第二天,秦东篱还在睡。
大军出发时,吴赴亲眼见到了白沙镇外的一片焦土,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幸存者,恨不得把那个让他背负羞辱的男人千刀万剐。
他满腔愤懑:“这里,还是我们管辖的土地吗?”
卫竞告诉他一个颇为丢人的事实:“不是,白沙镇即将改名赤沙镇,准备划到东望州去了。”
吴赴:……
丢人,真的很丢人。
沿途两侧,焦黑的土地上都是埋头苦干的人,大多数骨瘦如柴,面部脱形。
周贡带着一群人来送他们:“秦王殿下,秦老板——”
“她没事,谢谢。你们好好安顿,有问题过山风会帮忙的。”卫竞已经把秦东篱安顿在车厢里,又给了他一块令牌,“等东望州知州过来,就说赤沙镇是你在管,让他尽力听你的意见。”
===第85节===
周贡忐忑:“我不会……”
卫竞摇摇头,否认他的这个想法:“赤沙镇现在没有什么劳动力,你的亲人需要什么你最了解,你得想尽办法去争取,这里原本不是东望州管辖的土地,他也会有疏漏的地方。”
“多谢——”
“不要跪我。”卫竞把他拦住,“我们费尽心思把你们拉起来,不是让你们继续下跪的。”
周贡:“嗯……”
他没文化,不知道说什么。
“走了,后会有期。”卫竞说完跳上了马车,进去看顾秦东篱。
赤沙镇后续的事,他们管不了了,上面发话,商量好对策,太子会亲自过来.
火燃烧的声音闯进秦东篱的脑海中,还有无数人的怒号。
秦东篱猛然惊醒,从床上做起来,捂住狂跳的心口。
现在是大白天,外面还有整齐的操练口令声。
“好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卫竞坐在床边的桌前,笑盈盈地吹一碗药,起身走过来,坐到床上:“把药喝了吧。”
好像时光被拉回了很久以前,秦东篱在旁边守着卫竞的那一天,阳光也很明亮,透过纱窗照进来。
“不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胃么?”秦东篱虽然不知道这个陌生的房间是哪里,但是卫竞在这里,她就什么都不怕,安安心心喝药养身体就好。
脑袋被揉一把,她听见卫竞说:“这个就是现在喝,吃完了就去吃饭,吃完饭再喝另一副药。”
“……”秦东篱直直倒在床上,“我还是接着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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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Y?
秦东篱睡不着了,可是她还什么都没做啊!
【奖励:获得永久BUFF[过审率100%]】
【特殊奖励:外挂[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1】
【已获得外挂碎片*3,是否合成外挂?】
作者有话说:
秦东篱;我素质极差。
东南总督府:能高升=是过山风下一代统领!
截止20:30~~
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感谢学习废的3瓶营养液!!!
第84章
◎沙滩主题书肆,get!◎
秦东篱昏睡那日。
东南总督府的议事厅里,古吴两家坐在长桌的右边,项炜率领三位过山风坐在左边,两派之间的桌面上,陈列着被揪出来的间谍的罪证。
“这份活动名单里面,一共有九十九人,照兴州官员二十二人,乡绅六十二人,总督府……”项炜把名册拿在手里,一条条念,“五人。”
五个将领被策反,总督该换人了。
“老臣治下无方,”总督古连用当即单膝跪在地上,“愿出海拔寇!将功折罪!”
项炜无动于衷:“海防大事,我等管不了,但总督府上下,必须由过山风搜查一遍。”
两家人面露难色,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也是自讨苦吃……
过山风表面提醒,实际威胁:“出海一事,疑人不用,诸位好好考虑。”
古方捷因先斩后奏出海,还被按在京城,等一个正式的名分,现在他们这些老家伙,是给后辈拖后腿了。
没办法,人确实是自己没发现,疏忽大意,总督垂下头颅:“请便。”
搜查不是抄家,比较有针对性,有侧重搜查方向,一天一夜,过山风在总督府各处出入,他们不睡,全军跟着熬。
卫竞和项炜靠在房间外面的栏杆上,对着底下来回流动的火把吐槽:“她真的是放开了睡啊……真羡慕,这么大的动静都吵不醒。”
“从到了白沙镇开始,东家就一直失眠,没有睡过好觉,如果明日午时再不醒,殿下就得想办法让她醒了。”
“知道了。”
搜查到第二天日出结束,过山风收获颇丰。
“今后过山风驻扎中田山,有事好联系,告辞。”项炜说完,带人离开了.
【外挂[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已合成】
【是否选择角色使用外挂?】
还可以选择角色使用?秦东篱想查看有什么角色可以选择,但是没有这个功能,好东西就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走?带你看看东南总督府。”卫竞盯着她把要喝完。
秦东篱这才关心起身边的环境:“这里是东南总督府?”
卫竞点头:“我们在吴家。”
总督府两大家族住在一块,类似于乌衣巷里住着王谢家族,距离是相对普通家族而言很近,其实放到现代,有点像两个比邻的大型小区。
主要是大在有很多个操练场,武场,武器库……
秦东篱下楼,就看到在屋里听到的操练口令声源,原来楼下就是一个操练场。
哗啦啦的潮水上涌声传来,秦东篱拉住卫竞的手腕:“我们在海边?”
“这里靠近内海,不是前线。”
话不是卫竞说的,吴儒卿带着吴赴找过来,手里提着军队特有的慰问品:“秦姑娘感觉身体如何?”
卫竞赶紧介绍:“这是吴家的姨母,娘的大姐姐。”
“姨母。”秦东篱礼貌见家长,见吴儒卿全副武装的样子,她不是很了解状况,这难道是要上战场了?
吴儒卿把手里的礼物交给卫竞:“秦姑娘帮了总督府一个大忙,这是一点见面礼,感激不尽。”
过山风送上来的证据前前后后攒了小半年,总督府的人际网早已被摸透了,如果这次行动如果没有那么快,事态往后发展会更严重,总督府将有很更人要受到牵连——造反没有无辜人,只有隐患。
危机解除,秦东篱也回归轻松状态,一开口,老学生代表发言了:“应该的,维护大虞边防,吾辈义不容辞!”
“哈哈哈哈哈!”吴儒卿很欣赏她开朗直爽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秦姑娘胸怀广阔,志存高远,反间能力出众,当是青年楷模啊!”
“不敢当。”秦东篱只是其中作为推进速度的一环,没有她,倭寇的计谋也会在未来破产,“要论反间,过山风才是最精通的。”
刚被过山风搜过家的吴儒卿和吴赴非常赞同她的说法。
在大虞朝,爱国教育并未普及,自觉反间也要看风向,比如白沙镇太远了,那里就没有海边警觉,归根结底还是集体素质不够高,没有自觉性。
自觉性尤其难得,放眼现代世界,也依旧还是个大问题。
卫竞不忘初心:“照兴州乃海防前线,全民皆兵,应该尽早与老百姓宣讲倭寇的间谍渗透战术,提高大家的警惕,对某些词汇达到高度敏感。全民识字,读书,开智,对边防来说,非常重要!”
“对,人民的意识很关键,倭寇也正是朝着老百姓下手的,我们现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秦东篱也同意,训练关键词触发警报是提高全民警觉性的一个有效反间手段,因为他们的敏感度也是这样来的。
在大学城,尤其是拥有一个牛逼理工科的大学城,大学四年不知道要开多少个反间谍宣讲班会。
就卫竞他们学校,可以做到平均两年抓一个的爆率,他们学校抓间谍,整个大学城都要紧急开会。
邪|教、颜革、性别对立言论、校园民族议题、校外澳籍华人加台女配置、线上摄影图片交易……
现代的花样太多了,对比大虞世界的倭寇,简直是降维打击。
过山风调查经验丰富,但嗅觉不如素材齐全的秦东篱敏锐,所以强强联手,一个定位,一个出击,才能迅速锁定幕后黑手。
白沙镇一案能够速破,是不可轻易复制的天时地利人和。
吴儒卿记下了,“普及识字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会跟总督府上报的。”她又把话题扯开,“秦姑娘还没有去看看书肆吧,方婕把它开在海边了,可以让吴赴带你们去。”
差点忘了,他们是以视察自然书肆分肆的名义出发的,只是没想到变故来得太快,这借口也没机会用上。
“好啊!”秦东篱很期待,海边诶!新主题!
任务就落到了吴赴身上:“表哥表嫂,我们从这条巷子走。”
他今天才正式和这位表嫂见面,卸妆后的秦东篱最有特色的是眼睛,永远闪烁着真诚之光。
她今天穿着简单清凉的罗裙,长发随意编了一条长麻花,松松散散搭在后背,就像这一路的夏花一样干净清新,没有阿芙蓉花神盛装带来的距离感。
吴赴看见他表哥跟在背后,伸手摘了路边怒放的淡黄色小花,悄悄别进表嫂的麻花辫上,一个人偷笑。
噫——他好多余呀!
穿过两旁种满了热带植物的石砖巷道,海的声音被撕掉了薄膜,变得更加清晰。
海的蓝色和天的蓝色分明,辽阔的视野让人舒畅,明媚的阳光把铺满了沙砾的沙滩晒得五光十色。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大虞世界的海。”卫竞眺望海平面,波澜壮阔,与他见过的大海没有什么不同。
吴赴带他们去了一户农家小院,伙计们今天不上班,院子里还有制作桌游和日历的工具,他给两人解释:“我表姐走之前把书肆托付给我管理,照兴比较特殊,对这些东西需求不高,没有,过年前饮了一次日历,也都发出去了。”
这个院子是三间自然书肆中最简单的,前面一个种了花花草草的院子,后面一栋二层小楼,楼上也是绿藤爬满,有的还坠了下来,在风里微摆。
卫竞看着前后冷清,也没什么人,有些怀疑:“在这能有生意吗?”
“现在是没什么人的,你看家家都挂了牌子,但都不开门。等到每个月总督府组织的出海打渔日,这里特别热闹,跟市集一样。”吴赴形容道,“一些渔船家里人回来这里转转,我们日历便宜,一条二指肥的海鱼就能换。”
秦东篱扶在小院子的篱笆上,往外看:“诶?海边真的有西瓜地!哇!”
===第86节===
看着表嫂好兴奋,好激动的背影,吴赴问卫竞:“你们难道一直觉得,海边不会有西瓜地吗?”
那怎么可能?!
“海边必须有西瓜地!”卫竞斩钉截铁地说,也不知道在维护什么。
“在这里住挺好的。”秦东篱说,比总督府好,住别人家里,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自在,放不开。
卫竞一向是秦东篱说什么他就是什么的:“可以啊,我看小屋挺大的。”
吴赴带他们进门:“表姐说了,这里就是给你们留的,伙计们只有白天上工才会过来,这个月的打渔期已经结束,下个月上旬,伙计就会过来,到时候让你们见一见,认认脸。”
“可以,最近也太累了,正好休息一段时间。”秦东篱显然是松弛下来,不像上班了,“放半个月假!”
楼里什么都不缺,连衣服都是备齐的,地板、家具都干干净净,一些过道、门框、窗户附近,或摆放或坠下形状颜色各异的贝壳海螺,楼梯前的博古架上,放了一个小土盆,种了一些苔藓,还有一根仙人掌形状的珊瑚。
这里的布置充满了大海的气息,就像是现代古风与沙滩风结合的度假屋。
吴赴说:“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表哥表嫂放心住下!知道你们会来,昨天就让人把该有的补齐了,厨房里也什么都不缺,本地有卖的我都让人买了。”
有钱人,不愧是有钱人。
除了有钱,吴赴也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要不一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些糟心的事。
走时,吴赴带走了卫竞列出来的一串长长的单子,要他联系泥瓦匠给做出火漆蜡,原本带来的,都用光了。
“白沙……赤沙镇一案,好像会牵连到表姐出海的事。”
“这件事你不要乱想,”卫竞送他出去,“等安顿下来,我们再给她去一封书信问问。”
“好。”
回到小楼,在楼梯底下,卫竞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柄鱼叉。
二楼的露台上,秦东篱正在欣赏海边的夜色,被卫竞兴冲冲喊回头:“宝贝,看!”
卫竞手举鱼叉,咧嘴傻乐:“拿鱼叉的不一定是海王,也可能是少年闰土!”
他好像得到心仪玩具的小孩子,秦东篱也想到了,她语重心长地笑起来:“宝贝,拿鱼叉的不一定是少年闰土,也可能是袁华。”
“不——”卫竞丢掉了鱼叉,就像丢掉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哈哈哈哈哈!”
海边的小院里,传来了姑娘十分耐心地轻哄:“好好好……不生气了,是少年闰土!”
作者有话说:
小卫摔鱼叉:是少年闰土!
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感谢f有点峰的少女的1个地雷!!
啾咪啾咪~~∠(≥ε≤」∠)_
第85章
◎妈祖画像给印吗◎
【讨论历史上几次特殊的地方行政管理变动,以及变动地区所承受的任务和战略地位,对当时以及后世分别产生的重要影响……】
【赤沙镇第一次划归东望州,主要原因可以归结为照兴州的战况、地形,东望州主城距离赤沙镇更近,交通道路的升级能够为当地带来更快的经济发展速度,能让赤沙镇得到很有效的管理。战略地位上,把照兴州的大后方,建设成为东望州的大前方,地位升级,严防倭寇再次纵深穿插……】
审核通过率100%,那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听说东望州知州打算在东望州和白——赤沙镇之间修一条商路,这样后续援建赤沙镇的时候,大型车队就不用从官道绕远路过去。”秦东篱展开过山风送来的信,“要想富,先修路,希望赤沙镇早日挺过来。”
“种植了罂粟的土地,都是废土。”秦东篱读信,“他们打算把这些土全部移开,从东望州运新的土壤过来。”
卫竞想想,觉得工程好大,赤沙镇四周都是村落,每一个村子都被烧光了:“太难了吧,那得多少土,烧掉了也不行吗?”
秦东篱想到以前看见的新闻:“要是有用,金三角被烧掉的罂粟田就不会放在那里,什么也不种了。”
“在新土地送过来之前,他们可以往东望州方向的山区开荒,或者扩建新村,往土壤好的地方挪一下。”
赤沙镇的恢复进度秦东篱一直在跟进,过山风的信三天送来一封,咨询一下倭寇埋线的细节,是否真的斩草除根了。
“那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盖房子了。”卫竞凑过来看信,“东望州有拨粮食下来吗?”
秦东篱苦笑,把信给他,让他自己看:“法天教在东望州府附近的农村传教,导致许多农民疏忽农事,也是刚好自给自足,连余粮都没有。”
邪|教的危害和负面影响,总是方方面面的,当你以为这就是全部的时候,它又会把新的害处展现出来,看得到的人,就会警惕它,看不到的,就会轻视它,放纵它。
“我已经写信给云嘉,让他送一些书过去,赤沙镇的书肆里,正经书都被替换了,大家正需要各种指导生活的书。”
不认识字,官府会派人去念,去教,就像宣读新法和皇历一样。
赤沙镇的书肆整顿,正好提供了就业;从王孙笔斋学成出来的那些残疾人,被知州动员来到这里,安抚残疾人,教他们制笔的手艺,让他们看到残疾也能过好的希望。
育所里的姑娘们,还有被毒哑的孩子,以及一直安顿在中田山寨的那三个吃了芙蓉糖的孩子,都被送到东望州吕凡生医馆治疗,虽然吕凡生回宫了,但他还留了两个高徒在这里,继续为妇女儿童看病。
东望州出动了全辖区内的各级捕快,通过拐子的口供,满世界搜寻被他卖掉的孩子,调查东望州的拐子交易网……
过山风前期的来信都很厚,事无巨细交代,还要问秦东篱,有没有疏漏。
说好的休息,只是身体在休息,过山风就像傍上她了,什么都要问一下,“我是人,不是百度啊。”秦东篱无语了,打一个哈欠,提醒自己还在休假,“过山风,你们是一个成熟的组织,该断奶了。”
“晚上去海边散散步?”卫竞提议,“放空一下脑子。”
海边的天气很好,风很舒服,天很蓝,云也很高很轻,秦东篱在这里待了一天,就爱上了沙滩书肆,到了海边,怎么能不去靠近大海,她眼前一亮:“好!”
等到下午的阳光不在那了热烈,天地间充斥着橘色调的柔光,他们才准备出门。
去海边不能穿布鞋,这种天气也没人想穿皮靴,秦东篱在二楼半露天的平台鞋架上,发现了几双木屐。
“平底的人字拖,不是自来也穿的那种。”
日暮下的沙滩染上了淡淡的紫色,夕阳不在他们这个朝向,看不到海上落日的美景,海风咸咸的,沙滩上有被潮水推上来的海草,路过时腥味更重。
“早知道就带一个小桶过来赶海了。”
沙滩上物产富饶,有各种小动物。他们还没有吃晚饭,出门转转,提前踩好点,看看哪里有每天都开放的小市集,等厨房的存货吃得差不多,也知道去哪里补货。
他们走到了渔民出海的小港口,这里停泊了许多船,在一些人家门前,还有坏掉待修的“伤员”,船身还刻了一些象征平安的符箓和神兽。
秦东篱好奇,过去围观。
“小姑娘是外地来的?没见过你。”伤船旁边有老奶奶出来收咸鱼干,好大好长的咸鱼,差不多和老奶奶一样高,她的口音很重,秦东篱完全听不懂。
“我外祖是本地人,来看他们的。”
秦东篱望向卫竞:“你会说啊!”
卫竞习惯性地把手腕搭在她的肩上,半环绕住女朋友,得意一笑:“我娘教我的。”
哦——
老奶奶咯咯笑:“带新娘子来外祖家咯!”
卫竞也跟着咯咯笑:“是咯。”
“你们在说什么?”秦东篱难得一次,体会到了田黍和项炜等人的痛苦,不要说黑话啊!
“说我们绝配。”
“……”秦东篱大概猜得出来一点点,手指往他腰间一戳,“问问奶奶,哪里有菜市场?”
老奶奶往他们走来的方向指去:“在岩滩。”
他们门前是干净的沙滩,岩滩在巨大的妈祖脚下,从书肆门口可以望见。
临走,老奶奶和他们说:“下旬在这里有个庙会,每个月都会举办,为下个月月初大家出海进行祈福。”
卫竞答应:“多谢奶奶,我们一定来。”
晚风有一丝凉意,他们都把裤腿挽起来,露出小腿,拍打在脚上的海水还是温暖的。
海滩干干净净,没有现代化的垃圾,寄居蟹顶着小海螺从他们脚边路过,贝壳空空的,被海鸟吃干净了,卫竞捡到了一个和他巴掌一样大的海螺,拿去海水中洗干净,放在耳边认真地听。
秦东篱凑到海螺附近,问他:“听见了吗?”
“听见了。”卫竞说。
风声和潮声涌进海螺的空腔里,形成了共鸣,海螺把它接收到的大自然的声音放大,悄悄说给你听。
“是什么声音?”
卫竞侧头,看到了秦东篱眼中倒映的月色,他把海螺放到秦东篱的耳边:“你听到了什么?”
秦东篱被他问笑了,抓住他的手,把海螺移开,踮起脚尖勾住了卫竞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看着茫茫大海喃喃道:“反正和你一样。”
“那我听见了你的心声,说你爱我。”卫竞趁机揽住她的腰,和她一起侧头看海。
秦东篱从不打击对象的自信,只会鼓励:“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卫竞用鼻子蹭蹭她的头发,“我就是听见了。”
“随便你,反正我和你一样。”秦东篱说完,对自己的发言很得意,这真的是一句很酷的情话。她把海螺放到耳边又听了一遍,风声是絮状的,流畅的,潮声很低,铺垫在下方。
在天色完全黑掉之前,秦东篱和卫竞掉头回家,路过了那一片很大的瓜田,靠近时,秦东篱看见有人在守着,身前放了一盏油灯。
“嘿!是一个小孩。”卫竞笑了,“大虞小闰土。”
现在的西瓜才开始长,到了夜间,瓜农来地里灌水,小孩就坐在一旁守着,等大人忙活完了,一起收拾东西回家。
他们也没有上前打扰,十指相扣回了书肆里,把门锁上。
瓜田那边,少年的紧张渐渐散去,又看向他们这一带唯一的一间书肆:“原来书肆里住的是他们。”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见,他发散了一会儿神思,然后低下头,翻起了那本可以认字的日历,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笔一划地描摹:“鱼、渔……”.
书肆里,厨房是独立的,还是个半开放厨房,外面摆了桌椅,是露天的餐厅。
被厨房的油灯点亮,墙壁上的海货非常惹眼,咸鱼挂了三条,三条鱼的形状都不同,还有抹了盐的海带,隔断的浅水池里有鱿鱼,蛤蜊,生蚝和螃蟹,桌上的几个布袋里,分别是干的小银鱼,小虾米,大米、白面粉、白米粉和干粉丝。
秦东篱已经脑补出一顿豪华海鲜大餐了,搓手手,期待待:“宝贝,今晚吃什么?”
宝贝也戳手手:“不知道,我没做过海鲜,保险起见,炒一个海鲜炒饭吧。”
大菜什么,以后学了再说,免得浪费食材。
“炒饭也好吃,”秦东篱什么都喜欢,“需要我帮忙吗?”
===第87节===
“不。”卫竞什么都可以答应她,但是下厨是他的底线。
柴火已经劈好了,秦东篱烧火很在行,卫竞淘米,把鼎锅架上,留它在那里烧着。
可是秦东篱心有不甘,只会烧火,这岂不是显得她比卫竞没用:“要不要我来给你找点配料?”
“这个可以。”卫竞把全部的橱柜打开,喊出行动口号,“找辣椒!找辣椒!”
“好的!好的!收到!”
卫竞开一个柜子,秦东篱搂一个柜子,吴赴让人准备的东西果然齐全,捞了一圈,桌面上就摆不下了。
红辣椒干,辣椒粉,辣椒油,花椒,尖椒,青色大菜椒,中菜椒……
“那就再做一个虎皮青椒吧。”卫竞拿了两个中菜椒,“这种个头——闻起来是挺辣的。”
秦东篱开始点菜:“炒菜放点咸鱼肉吧。”
“可以,你选一条喜欢的来。”
“可以再放点虾米吗?”
“当然,虾米必须放。”
“再来点鱿鱼,可能是鱿鱼,我分不清触手怪。”
最后,在秦东篱走到螃蟹面前,卫竞颤抖地打断她:“再放,全都要放完了,痛风警告,我们节制一点。”
然而秦东篱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荒诞的怪相,什么人该说什么话,都是有迹可循的,于是她开始确认:“你在和我谈节制吗?”
卫竞一个后仰,小脸一红,欲言又止。
……
翌日,秦东篱又一次被一个大头蹭醒,缓缓睁开眼睛,阳光已经洒进来了,露台上的花格外新鲜,今天天气也不错。
“东篱,”卫竞兴奋地看着她,两眼放光,“我们去海钓吧!”
秦东篱伸个懒腰,小伙子,精力相当旺盛啊。
他们两个的海钓属于幼儿园水平,想开船也不会,去岩滩找个好位置下杆就行浅钓一下图个乐就行,提前体验退休生活。
拿了鱼竿出门,遇上一个红脸的本地人,他看看书肆的牌子,又看秦东篱和卫竞不像是本地长相,磕磕巴巴地用官话礼貌问:“两位是书肆的老板吧?你们这里印的日历不错,图画真清楚啊,我来就是想问问,那妈祖画像印不印?”
“妈祖?画像?”卫竞没听说过这项业务,直到对方递过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那纸的大小比例和符纸很像,上面大红色背景,画了一个妈祖的形象,一看就是贴在祭牌上供奉用的。
内地贴玉皇大帝,三清,玄武大帝的更多,海边的渔民更多信的是妈祖。
秦东篱呼吸一滞,书肆还能印这个呢?
“这不是纸扎店或者庙里印的吗?”秦东篱小声吐槽。
那位本地人也没有办法:“打仗时间太长,海禁太频繁,已经没有多少铺子了。”
打了几十年的仗,自收复照兴开始,渔农也还好,小手工业基本维持不下去,能活下去的生意,都是跟前线挂钩,有大量供给需求的。
老百姓忙于保命,既知神佛无用,当然关得多了;如今战事渐渐平息,他们也得到了稍微稳定安全的打渔期,求妈祖保佑的习俗开始恢复,何尝不是百姓走向安定的一个现象。
作者有话说:
奇怪的副业多了起来。
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感谢Ari-Apr的26瓶营养液!
第86章
◎肯定站古方婕啊◎
听说自然书肆有人住进去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老板,附近消息灵通,出海的船老大就派人找了上门,之前买的日历本就很好,下个月出海了,还想带点妈祖画像保平安。
“可以印的,但需要点时间,你们还有多余的样图吗,我参考参考。”秦东篱也不说会不会亏本,她能在这里开书肆,已经是做慈善了。
“那真是太好了!”他看着两人手里的鱼竿,非常热情问,“你们是打算去海钓吗?我们那里有专门钓鱼的地方……”
这就是人脉啊!
这都是退休项目的人脉啊!
“那真是给你们添麻烦啦!”秦东篱欢喜地说道。
那人连连摇头表示:“不麻烦不麻烦,现在交个朋友,以后都是熟人。嗯……除了妈祖,土地公也可以印吗……”
“……”秦东篱笑到,“可以可以。”
你们还有信什么的,一口气报了吧,她秦东篱今天就入乡随俗,就当了解本地传统民俗文化了!
出门前还说没有船,只能去岸边解解馋,没想到刚出门,接个生意,还能配送开船教练的。
小舟不会开太远,内海一片太平,外海就不一定了。
“这一片海域可以游泳,很安全。”教练就是找上门的那位红皮肤渔民,叫陈宽,三人赤着脚上了渔船,刚一出去,秦东篱就害怕了,越往外,海越深,越藏着未知……
卫竞手指缠上了腰上系着的绳子:“你有深海恐惧症吗?”
“没有。”秦东篱只是一个恍惚,就看见他已经露出了白晃晃的八块腹肌,大脑发出警报,“你干什么去?”
卫竞朝她笑了笑,又脱掉了外裤,把夏天穿的不过膝盖的里裤裤头重新扎紧,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嚯——”秦东篱看他忽然潜入海中,兴风作浪,像一条分水白龙,太厉害了,她也想下去玩!
陈宽哈哈大笑,看出了秦东篱的心思:“秦老板想去游泳吗?就怕你们这种不是海边长大姑娘,会放不——”
开。
“噗通”一声,陈宽话还没有讲完,船上就剩一见外套了。
“卫——竞——”她也下来啦!
浪花打在头上,海里完全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只要一如水,就能感受到时而涌上来将她往海边推过去的大浪,和退潮时拼命将她往海底卷的暗流。
一只手揽住秦东篱,把她带出海面一点点,卫竞看她没有浪头高,被拍下去都不知道。
陈宽还在整理渔网:“阿竞放心吧,这里非常安全,在这跳海自尽都死不了,放心去游。”
“有这么安全?”秦东篱搭上渔船歇会儿,让船带着她走,船的速度比她快,可以感受海水快速滑过皮肤的清凉。
卫竞掉头,朝她游过来,速度很快:“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我去前面看看!”秦东篱松开了手,身体横过来,脚往船身一蹬,借力游向左侧。
太阳越升越高,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在水里,秦东篱心跳加速:这是什么庞然大物?
鲨鱼?
“东篱!”
卫竞远处的呼唤,致使秦东篱回头,她正要往船那边去,可无形的压迫感已经沿着海浪无声地蔓延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不是说这一带很安全的吗……秦东篱懵掉了,她还在拼命往回游,哪怕知道自己不是背后那位海洋杀手的对手。
它要追上来了!秦东篱感觉死亡又一次靠近,脑海中没有别的念头,只是盯着船上的陈宽看,想他到底是什么人——
哗——
巨大的身影来到她的身侧,黑色的鱼身,朝她侧露出白色的肚皮。
“我来了——”卫竞兴奋地声音由远及近,扑打出很夸张的水花,又一条小一些的巨兽向他游过去
秦东篱没有被大鱼攻击,海洋兄弟这配色也不是大白鲨,而是……
啊啊啊啊啊!!!!
胖虎!
“我的妈啊……”秦东篱想,虎鲸近海撸人来啦!
可以摸摸吗?秦东篱小心翼翼出手,碰到了胖虎的肚皮,妈啊,老天鹅啊,这是她秦东篱可以摸到的虎子吗?
人生巅峰了,秦东篱想看看水里的虎鲸,头还没有完全没入水中,那虎鲸便动了,想要把她继续往海边推。
“它们叫虎鲸,会救人的,所以这片海域很难死人,”陈宽也把船划过来,“以前倭寇大肆扑杀虎鲸,导致我们这边的虎鲸越来越多。他们对人很亲近的,有虎鲸在的地方,就不会有鲨鱼,好多人还被它们救过,所以渔民看到虎鲸,就是看到了大海上真正的护身符,哪里会舍得杀呢。也是因果报应吧,虎鲸看到身穿倭寇战甲的人掉进了海里,都不搭理的。”
“总督府也三令五申,严禁渔民猎杀虎鲸……”
秦东篱已经和胖虎开始了忘我的嬉戏追逐,海钓?海钓早抛到脑后了!
“吴赴来了。”卫竞游过来叫她,“正好,该上岸了。”
“啊?”
“看起来有事,不然他会在书肆里等我们的。”
秦东篱马上变成冷漠脸:“可是我在放假,不谈国事。”
“虽然我也支持你,但是我们还得上岸,”卫竞给她摸摸指尖,“皮都皱了,要脱水的。”.
东南总督府终于撇清了关系,证明了清白,总督古时芳——古方婕的爷爷,坐在首位松了一口气:“过山风总算放过我们了。”
哪里是过山风放过他们了,而是朝廷、皇帝放过他们了。
座下一位副将开口:“说起来,秦王殿下到照兴也有一段时日,听说他还没有成亲,只是身边跟了一位没有名分的姑娘。要是能和秦王殿下联姻,亲上加亲……”
“你又在听谁胡言乱语,”古时芳一想到秦王、不、一样到秦王身边那个姑娘,更是头痛,“不管是谁让你来打听的,回去告诉他们,秦王的主意别打了。”
副将一愣:“总督?为何?”
以前最看好秦王的,不就是您吗?
一提到这个事,古时芳就胸口闷:“你那边的间谍是不是没清干净?现在谁还不知道,秦王身边的姑娘在过山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你倒好,要和过山风抢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让你的人都老实点,没名没分的,恐怕不是那个秦老板,是我们秦王。”
吴老将军也开口道:“秦王作为亲王,本该留在京城,要联姻也是和京城的联,你看京城哪一家有过动作?更不用说能把秦王从京城带出来的那个女子,简直是她走到哪里,过山风跟到哪里。”
“这次要不是我们在过山风里面有人,谁能保证陛下对总督府的态度?五名大将啊!!”古时芳声音都还是颤抖的,不是受到惊吓,而是被气得,被渗透,何尝不是打了一场败仗。
另一人擦擦额角的汗:“那就留一个过山风在我们身边?”
“中田山那里已经有一窝了,这多出一个没什么。”古时芳很看得开,“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们加强府内自查,还有照兴的控制,总不会错。”
老吴家那边的人急问:“下一战什么时候打!?把倭寇赶尽杀绝,方婕出海时,才能多一分保障。”
古时芳愁眉不展:“京城来信,朝堂上有半数人不同意由她率领大军出海,还想拖延时间,把她嫁出去。”
===第88节===
“没有我们总督府点头,谁敢娶她!”
“你说呢?”古时芳凉凉地看一眼老战友,“他们那些王孙贵族,强买强卖的腌臜事干得还少吗?”
议事厅外:“总督!闻鼓来信!大小姐出海一事,后日朝廷便有定夺,倘若大小姐不能出海,恐怕……”
就算不能陷害把古方婕送去嫁人,那么就送进监狱,反正她总得选一个“牢”坐着。
要依法论罪,私自出海是大过,总督府的兵吃的皇粮,他们不是私兵,只不过山高皇帝远,大家野惯了,一直没出过什么岔子。
赤沙镇的事如果没有那么严重,古方婕还能放回来,只可惜过山风不会讲情面的,这真是,祸不单行。
“秦老板和方婕关系不是挺要好的?”
“要能带出来,早和秦王一起,被带出来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照兴着急的事,闻鼓也着急。
桌游室里,古方婕玩不下去了:“抱歉,来个人替我吧。”
“不打了不打了!”杜岚把牌一放,这桌便散了,“贵妃娘娘怎么说的?”
古方婕摇头:“她管不了。”
“你的两个姨母,生了三个皇子,都没法替你说说话?!”
“谁敢强娶你……”谷姑娘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否身在京城,“现在宫里你们一家独大,太子都要背靠锦花殿了!”
杜岚:“莫非是太子?”
“哼。”古方婕嗤笑一声,想到近日来的种种遭遇,摇摇手指,“他们是怕我会嫁给太子,肯定会从王迸那些侯爵纨绔里面挑人。”
在隔壁打牌头痛的王迸头皮发麻,起身就跑:“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出来了,有事去王府找我!”
“不行啊,这群纨绔里面还有我,我配不上大小姐,我这段时间也不出来了!”
最后,桌上还剩两个人。
李周和陈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家里没有爵位的,倒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陈辙:“继续继续,我们两个继续!”
那这个“他们”就很好理解了,“姓齐的呗……”将军府的小姑娘武佳偷偷说。
杜岚一点她的额头:“这么会说话,以后说大点声。”
古方婕摊牌了:“等后日朝中的结果了,陛下透了气,站在我这边的人超过一半,就能出海。”
牌局散了以后,姑娘们各自回府,陈辙和李周也打不下去,赶紧溜了。
杜府。
杜岚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她爹从大理寺盼回来了:“爹!明早站古方婕!”
杜大人被他女儿如此直白的站队吓了一跳,气不打一处来:“朝中要事,你少掺和!跟你哥学学。”
“我哥是盲目站太史令,太史令站方婕,所以我哥必须站方婕。”
杜大人:“???”
谁告诉你的!
将军府。
“他们文人能指挥打仗吗?”武佳在她爹面前蹦蹦跳跳,“方婕是总督府认可的出海人选,爹,你给女儿透露一下,你明早上朝站哪边啊?”
大将军优哉游哉地拍这大腿,欣赏小女儿蹦跶的可爱模样:“那当然是古方婕!爹不是说文人打仗不顶事,而是他们选出来的那些文臣是真的差劲!”
武佳:“对!”
大将军:“古大小姐不是已经带兵出过海了吗,多省事,经验又是最丰富的。”
武佳狠狠同意:“没错!”
大将军:“总督府那么多海军,又有那么多有优秀的后生,不至于选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去砸自己招牌啊。所以,古大小姐,必有她过人之处,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武佳崇拜地看着父亲:“爹,你说得太好了!”
靖初侯府。
王迸着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反复不停地向家里的两代老纨绔确认:“不会是我吧?孩儿还小啊……孩儿……打不过她啊!”
“笨笨,不要慌。”靖初侯宝贝地唤儿子乳名,“咱家必须站古方捷,为了你的世子请封,咱家也得站总督府啊!”
王迸松一口气,但没有完全松懈:“那其他人呢?”
老侯爷摆摆手:“爷爷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等你奶奶和你娘回来,就有信了,不管谁要算计谁,总之不能是我们靖初侯府。”
陈家。
“爹……”陈削眼巴巴地看着陈辙。
陈辙也不再逗他:“你的话,你站谁?”
陈削想也不想:“古大小姐啊。”
陈辙笑问:“因为和她玩得好?”
“不是,”陈削否认,“因为只有古大小姐她真的出过海啊……”
“哈哈哈哈哈!”陈辙笑着起身,路过儿子身边,鼓励式拍拍他的肩膀,往书房走去,“你都明白的道理,偏偏有小人要装糊涂!”
王家。
房间里聚集了一群人,齐大人发问:“后日有多少胜算?”
王大人比了一个五:“一半。”
“还有谁可以拉拢的?”
“东宫党,他们最需要和总督府抗衡的势力。”
第二日,田黍快马出城。
桌游室生意惨淡,少了将近一半的人,好在二楼的自习区依旧人满为患。
大家都没有了打牌的心思,古方婕依旧窝在院子里看书,谁说只能去抢二楼的位置,这书肆的库房难道没有存货吗!
她可是自然书肆的临时工,在书肆里看库存的书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就是要静下心来,秦老板说她能出海,那就一定能出海。
等到第三日上朝前,夏日的天都没有亮,一群人打着哈欠聚在承愿桥头,也不进书肆里坐——还没开门。
书肆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薄雾笼罩在江面上,正要散去。
杜岚:“昨日,我已经给秦老板去信了,希望她能赶回来。”
谷姑娘说:“我爹没有表态,但是想要争取东宫势力,就得在这里拦下他!太子是秦王抬上去的,秦王殿下的土地也都给司农寺了,那不就是间接给他了吗,要是太子还有良心——”
柳树上,陈削和王迸蹲在高处远眺:“来了来了!”
“小将军。”符泉带着总督府的兵马,准备就绪。
只是对峙,不是造反,也不伤人。他敢跟这一票,也有赌的成分,赌赢了,他的军衔能飞到新的一级台阶,输了也没事,依照军法,留半条命革职回老家,他老婆是东望州首富,东望州现在最缺钱,根本不在怕的……除非老婆不要他。
但是这不可能!霍聊最爱他了!
古方婕手上青筋迸出,眼里尽是猩红杀气,咬牙切齿,背水一战,恶狠狠道:“给我把他拦下来!”
出不了海就是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今天她就要赌一把。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又双收到信了:我在放假懂吗?!放假!
《静下心》
赌狗上头了,幸亏是友军。
古方婕——逼宫经验丰富,有需要请到自然书肆预约咨询(酷)。
自然桌游室出来的,全部都是二五仔,全部!
霍聊:无几把叼语,男人都是赔钱货.
此时,卫意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皇帝(冷静喝茶.jpg):让太子提前体验一下,皇帝要控制多少奇葩,天底下又有多少奇葩。
第87章
◎是自然书肆内战,想吃泡面——◎
晨风夹带着午夜凝结的水汽,一粒粒细密地打在卫意的脸上,他带着田黍直接从百里外的梯田赶回来。
田黍通报用了一个白天,他们回来用了一夜,城门开阖的动静,在承愿桥能看到。
两匹马上的披风猎猎,很快就到了被一排东南总督府兵马拦下的承愿桥头。
田黍往秦王府望过去,只见墙头背后隐隐趴着一排黑黑的脑袋:……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桥头、树上,全是闻鼓最活跃的那一群年轻人,他们都爱搞事,也不怕搞事,也很会搞事,因为从小家里都会教育他们,底线在哪里,搞事的度在哪里。
要是真的把事情闹大了,他们就说,是在等自然书肆开张……
卫意扫过他们盯过来的脸,距离自然书肆开门营业还有两个多时辰,夏天本来就亮得早,这群人是熬夜在等着了吗?
“太子殿下,”古方婕的神情比河上的水雾还要冷,还要漠然,她已经身披铠甲,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我们——”
好好谈谈。
一只布袋从卫意的马上丢过来,古方婕皱眉打开一看,是一袋种子。
“把兵撤了。”卫意居高临下,全然不怵他们的逼迫,表情淡淡的,语气也同和往时一样平和,“这袋良种,就由小将军替孤拿去海外,开荒种下吧。”
众纨绔面面相觑,这是?这是表明立场了?原来太子早就做好了决定……大家松了口气,搞事不用被罚了。
古方婕盯紧手中的种子,心里忽然平静了下来——应该相信秦老板的,今天是她冲动了。
田黍拍马上前,对上符泉:“兄弟,都是一个书肆里出来的,你女儿我还带过呢。”
===第89节===
“……”谁和你一个书肆出来的,符泉示意弟兄们退开。
等太子离开,到消失在他们视野中的时候,一阵欢呼爆发。
“大小姐!稳了啊!太子殿下的人加上我们知道的,绝对过半了!”
“咳……先别高兴得太早。”古方婕握紧了手中的布袋,拼命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结果不出来,就是白高兴一场。”
众人:哦哦哦哦!
秦老板说过,预期放到最低,心态才会稳.
“前段时间太忙,总督府招待不周,”吴赴等两人上了岸,过去说明来意,“大爷特地遣我来,邀请表哥表嫂赴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大爷是古吴两家子弟对总督的称呼,吴将军称二爷。
秦东篱内搭就是一件吊带贴身背心,身材姣好,她把外衫的水拧掉后,披在身上,由海风吹干:“怎么你们家这么多宴会啊?”
她参加过的、拒绝过的,数都数不过来:“一定是没有分好工作日、休息日和节假日的原因!”
卫竞忍笑:“……你说得对,不过他们是制定工作日、休息日和节假日的。”
“唉!”秦东篱依依不舍地回望还在海里偷看他们的虎鲸,真的很舍不得呢。
陈宽不认识吴赴,过来问:“老板有事?我们可以下次继续,要不约个时间?”
“等我们把你要的那些神都印好吧。”卫竞说。
“那好,你们忙。”陈宽告辞了,划着他的船,从海上离开。
迟来的接风宴办得很隆重,隆重到秦东篱这个社交恐怖分子从进来就一直在认人,在笑,在打招呼。
宴会在晚上,白天准备期就是各种被围观。
这里是总督府最大的场地,聚餐、誓师、点兵也在这里,,接风宴除了给秦东篱和卫竞接风,还有就是让秦东篱在总督府走一个过场,大家表面认识一下。
举办宴会前,总督已经让人几次确认,秦东篱的情报大家都收到了:“大家都注意一下,不要让那些没有眼力见的,和秦姑娘起冲突!”
没办法,刚经历过一劫,他玩不起,对过山风慎之又慎。
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过山风再查一次了,到时候,史书要怎么写他呀!!
晚节,晚节很重要!
只希望看在秦东篱的面子上,这群毒蛇不要把他们咬得那么紧。
古吴两家中,古家姑娘少,吴家姑娘遍地跑,一窝蜂的围到了秦东篱身边。
“表嫂!”
“表嫂!”一群姑娘围过来喋喋不休,“你什么时候封的二级功勋夫人啊?”
“听说你不用上战场,那告诉我们你的功勋怎么评的吧!我好想再见见世面……”
“我这个年纪,你看还有希望吗?”
“求您!”
“折算成人头要多少啊……我们也没有机会和过山风一起打配合呜呜呜。”
“两场小冲突,一次特殊任务,剩下的全是掩护转移,可有可无嗷呜——没有功劳啦!”
“表嫂,您立功那条路,还走得通吗?”
……这一群,都是上分狗吧?“我这个,应该走完了。”秦东篱和她们说了一下造反相关,最后总结,“是一次涉及到皇室的造反重案。”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与齐家本就是对家,多少听过几句。
“也可能……”秦东篱想了想,比较含蓄道,“和卫竞有关。”
涉及到皇室,这一点就很劝退了,姑娘们脸上都写满了“此路不通”。
相比较于其他地方的待嫁少女,总督府的女儿更多的会着眼于功勋获得条件,因为家中许多长辈给了她们榜样,可惜再多也不能凑齐两个巴掌,还是太少。
“如果方婕这次能够出海,也能拿到功勋夫人了。”秦东篱建议,“要不你们……”
跟着一起去?
距离她最近的一个表妹完全放弃:“不是谁都能出海的,在我们这里,如果战功不够,想要上船,需要通过许多考核。”
其实就是特招,一艘船有固定限载,能者优先。
“尤其是要精通算术,对辎重的调配统计,
手下兵力部署,和大战各部队打配合,后勤补给划分……”越是举例,大家的脸色越是苦闷,“至少要把做账这种最基本的纯纸上的算学题练到炉火纯青吧,唉,反正越往后越难,我们这一辈能通过考核的凤毛棱角,都只能从最基础的小兵做起,攒资历太难啦!”
秦东篱了解之后恍然大悟,哦!原来古方捷做得一手好账,是这么练出来的!.
聊得正欢,一阵高亮的声音响起来。
“海威大将军到——”
此时已经临近日暮,天空中晚霞成了紫红色的玫瑰状,接风宴开始前,客人到齐了。
所有互相寒暄的人都惊喜地往外望:“大娘子从前线回来了!”
“真是回来得及时啊!”
姑娘们也纷纷鸟兽散,跑回了自家中,看来这位大将军威信很高。
从别处挤回来的卫竞低头和秦东篱说:“海威大将军,就是古方婕她妈。”
就是那位当朝唯一的一位,一品功勋夫人。
秦东篱抢着时间偏头问:“她爸呢?”
卫竞抿紧唇:“过年时的一场恶战中,牺牲了,我也是刚才听说的。”
看来,古方婕也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秦老板!”吴繁卿披挂未脱,先和家里的长辈打过招呼,便过来与秦东篱见面,“小女方婕这大半年,劳烦您照顾了。”
“没有麻烦。”秦东篱见到这位气场强大的一品功勋夫人,瞬间乖巧可爱起来,“方婕也帮了书肆很多忙。”
吴繁卿话不多说,给自己倒了碗酒:“还是要感谢的,你不用喝,我喝。”
随后,她一口就干了。
那酒,起码有五十七度。
之后,她拍拍秦东篱的肩膀,对她和卫竞说:“照兴州不比闻鼓和东望州,你们在外面住,千万注意安全。不行就回总督府,都是自己人。”
大爷默默点头,说得对,把秦姑娘拉入伙当自己人就稳了!
后面吴繁卿被拉去讨论军战事,秦东篱和卫竞跟着大爷二爷去了主桌。
“大家准备啦——”
“哇,要开始吃饭了吗?”这会儿,比吴繁卿到场时更热闹了,打仗的,都是干饭人。
秦东篱和卫竞是宴会的主角,比起前面几次聚餐,这一回要更自在。
坐在他们身边的几乎所有长辈都很热情,一点也不端着,招待他们:“吃吃吃!喝喝喝!宴会,就是吃饭!不想聊天,就一直吃!阿竞,东篱,吃!吃!”
“倒酒!”
“不用碗,拿坛子来,今天机会难得,我和老哥哥拼一个!”
……
在总督府里,大家不用穿礼服,许多人甲胄也不解,酒坛子更是直接就上了桌,整条的烤鱼端上来,盘底垫着花生米,烤鱼上盖着鱼腥草和紫苏叶,鱼身摆了一圈蕨菜,咸香酸辣中带了甜味。
宴席上,气氛正好,几个老头老太太在忆往昔,秦东篱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也喝了几口酒。
等卫竞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秦东篱的筷子已经夹不起面了,便拿走了她的酒:“没事吧?”
那碗面条筋道弹牙,面汤鲜甜香浓,就是夹不起来。
“我没事。”秦东篱眼神迷离,和那碗面较上劲了,面条三番两次从筷子中间滑落,让她有点生气,“不要紧……”
这时,吴将军已经注意到了,问卫竞:“东篱这是,喝醉了?”
“嗯。”卫竞那自己的筷子上去,要给她把面夹到小碗了,这样就能端起来,结果喝醉的秦老板生气了,把卫竞吓回去:“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夹,一切的帝国主义和,和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吴将军二话不说在一旁鼓掌:“说得好!唉,等等,帝国主义……”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卫竞赶紧给领导找补:“不是说我们大虞,我们叫封建帝制,帝国主义说的是倭寇!”
“嗯,这句话好,这句话很鼓舞士气!”吴将军他要记下来.
等秦东篱酒稍微有点醒,他们已经回到了书肆。
卫竞在给她擦脸,忽然,她鼻头一酸:“卫竞……我想吃泡面……”
“啊,”卫竞看向天花板,表情越发痛苦,揪住手里的热毛巾,也一阵酸涩,“你一说,我也想吃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秦东篱很想吃:“你会吗?我想吃打卷的那种,还要油炸。”
“得找面的配方。”卫竞挠头。
秦东篱说:“就今晚吃的那种。”她还记得那个口感,和泡面的面很像,甚至比泡面的口感更好。
那就好办了,可以直接去总督府要配方,卫竞哄她把蜂蜜水喝了:“明天去看看。”
秦东篱竖起食指,再次强调:“要打卷的。”
至于面的形状,卫竞说:“这个好办,就是走刀的时候,把路径设置成波浪线,加一根曲轴的事。”
“对哦!”秦东篱喝了蜂蜜水,开始纠结怎么让面条变卷,想来想去只有织毛衣,而卫竞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你可真聪明,不愧是设计过刀削面机器人的。”
一提到刀削面机器人,卫竞两行辛酸泪:“求求你宝贝,别提我的毕设了,我肯定挂了这次。”
秦东篱安慰他:“不会的,他们会给你毕业的。”
“死者为大。”
卫竞:“……”
谢谢,女朋友很会安慰人,她真的,我哭死。
作者有话说:
===第90节===
小卫过不去的坎:我到底有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
学校:出于人文关怀……
第88章
◎回到东望州◎
海边的风景真是太美好了,海鸥在远方的高空盘旋,窗台的仙人掌炸着小刺,青绿色,毛茸茸的。
“正好,表弟,你去联系一下原来书肆的伙计,我们有个生意,最好在下旬的庙会前印完。”秦东篱整理好院子里的工具,把刻好的泥板放到炉子里烧。
“哦,好的表嫂。”吴赴今天是来送他们他们需要的东西的,被秦东篱拜托去发通告。
通知尚未谋面的伙计们,黑心老板来啦!他们要提前收假啦!
正巧,厨房里传来油炸的声响,吴赴小步挪过去,从厨房窗台探头往里面张望:“表哥,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炸面条,但不一定好吃。”卫竞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提前说好,还要吃,受到了伤害就是自找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炸面条?吴赴扣扣脑袋,走进去围观:“盘馓?”
盘馓是南方沿海一带的一种油炸面食,与面条一半粗细,经典造型是像地暖管道一样盘整一片,拦腰有一根面粘上做成扣,下油锅一炸,炸得里里外外都干掉,成焦黄色。
卫竞手里的面饼很像盘馓,但是比盘馓多了几层,而且盘馓是直的,这面包怎么卷卷的?好像围巾哦。
“不是盘馓,是一种可以不生火,用开水泡开就能吃的速食美味。”卫竞用筷子拨弄着油锅里的面饼,防止它粘锅。
“素食?”
吴赴有个问题:“可是烧开水也要生火呀?”
卫竞手上动作停顿,转头看着表弟,非常诚恳地表示:“……我谢谢你提醒我烧水要生火。”
“哦,用开水泡开,不要用锅灶是吧?”烧水嘛,茶水炉子也就够了,吴赴感觉新鲜又好玩,继续留下来围观他表哥的手艺。
卫竞还在初次尝试阶段,“炸得好像不够久。”面饼还没有变脆,他用筷子戳了戳软的,于是又放油锅里复炸。
等面饼再次起锅的时候,外面起了一层焦黄,一碰就散了,“行吧,变干脆面了。”卫竞一口咬下去,唇齿中爆出咔嚓声响,听得吴赴舔了一下嘴巴。
想吃。
接着,他看到卫竞把脆的面饼放进碗里,往上面浇了两勺开水,焦黄的外层散的快,里头的面条还是浅黄色的,然后用一个大盘子盖住。
原来真的是放进碗里,不用下锅的面条,吴赴心动了:“表哥,既然要泡,为什么还要炸呀?”
卫竞想要推荐他去投稿闻鼓的《千万个为什么》杂志,只需要他一天的输出量,编辑部可以出两期的内容。
表弟提的问题,做表哥的当然有问必答,主要原因是,这里是表弟的地盘:“生面条用开水是泡不熟的,过了一次油锅后,把生面炸成熟面,想吃的时候,把面饼直接放进碗里,用茶水壶的开水泡软泡热,放上调味料了就能吃。不用跑一遍厨房,浪费那么多时间和柴火。”
他分了一块干脆面部分的试验品给吴赴:“现在是没有什么味道的,调味料没做,可以试试口感,这个炸的火候过了,就这么吃吧。”
吴赴一口送嘴里,果然很脆,没有味道,油还是很香的:“如果放点盐……”
“可以呀,盐、辣椒面、花椒粉,都可以调味。”
当秦东篱的雕版出来以后,卫竞端着个碗,也从厨房出来了,到秦东篱面前展示自己的半成品:“看!”
他把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面饼在她面前秀一番,你脸上撒了许多调味料粉末:“要不要吃吃看?”
“直接吃?哇,这……你这不是干脆面吗?”秦东篱话是这么说,已经手拿筷子往碗里伸去了,辣椒味,嘎嘣脆。
够香够脆,很零食风,味道还不错,根据卫竞的前科,肯定是能吃得不错才会拿出来给她。
但是,“泡面呢?”秦东篱问,不想煮泡面,怎么做成干脆面了,“老板给你经费搞研发,不是让你偏离主题的!”
卫竞不是很愿意承认:“泡面口感一般,我还得再试试,目前呢,干脆面也能解解馋呀。”
秦东篱眼中闪过危险的信号:“你不会又把自己当垃圾桶了吧?”
这一次,卫竞没有骗她,侧身指向从厨房里跟上来的亲爱的表弟:“给他吃了。”
吴赴的状态不错,也没有表现出难受的样子,似乎还挺开心。
“……”那一刻,秦东篱承认,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在表哥的创意厨房里吃了一道口味味道一般般,但是非常有趣的面食,吴赴打鸡血似的,活力满满,干劲十足,当天下午,就把表嫂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只是他找来的伙计,和秦东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却又可以理解,甚至有种回家的错觉,和“果然如此”的感慨。
吴赴红着脸,好像是自己滥用职权,做了不好的事情:“表嫂,是这样的,他们的工钱我们总督府负责出一半,都是伤退下来的老兵,没有去处,只是找个活计。”
“您放心,若有不服管教的,总督府会亲自管教!”
退役海兵们不太了解新老板,非常的紧张,争先恐后的承诺,希望能够保留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东家……我们可以看店,没有人能够在我们书肆里搞破坏!”
“我们保证守规矩!”
“以前军令如山,以后东家命令如山!”
偏僻的海边,总是关门的书院,响亮的口号……这里是大虞,这不是在搞传销。
看到这一个个还穿着士兵常服的“伙计”,秦东篱十分善解人意:“我知道,我懂的,我很熟悉,在场的诸位都是人才,我很满意。”
退伍士兵被分配的定点单位罢了,洒洒水啦,高级伙计福利也高呢!
泡面又搞了一天搭大半天,口感终于对了,但是调料包没有,缺少灵魂调料的泡面,是镜中月,是水中花,是死物。
“走,我们去妈祖庙那边的岩滩转转。”思来想去,卫竞终于知道少了什么,在一大早,就带秦东篱出门。
“去岩滩的市集?”秦东篱看向前方那高山之上的妈祖神像,知道那边有什么。
卫竞看上去很开心:“看看有没有生蚝卖?”
岩滩菜市场是他们见过的规模最小的一个集市,战区没有什么人,一眼望过去,这里青菜和海鲜品种全都能够全。
光线有些刺眼,卫竞单手遮挡在眼前,直径走到目标摊子:“生蚝怎么卖?”
“吃生蚝啊,也行。”秦东篱已经想好怎么吃了。
碳烤生蚝,就要辣椒蒜蓉!就要辣椒蒜蓉!
老板抠抠脚:“你要多少?”
“全部!”
秦东篱:“你买那么多?这太夸张了!吃得完吗?”
就是算上他们的伙计,也用不了两个箩筐吧!
“有大用!这个回去说嘿嘿。”卫竞还搞神秘。
老板瞬间起身,“来来来,小伙子!”他上来跟卫竞勾肩搭背,“我后面船上还有的,你先看看要不要得完。”
看完了,“全都要。”卫竞转身找秦东篱,“领导,给点钱。”
“……”没有感情的富婆抛出去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全过程没有一句话,等着看卫竞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老板看在眼里,嚯!那么多钱,直接丢出手,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户人家哦!
买了生蚝以后,份量太大,老板主动问:“这么多生蚝,也不好带,你们住哪里,我给两位送回去?”
“就在前面沙滩的自然书肆。”秦东篱往沙滩方向指,“里头有人,交给他们就行。”
“原来是书肆!好好好,很方便!”老板用船拉了货,沿海边给他们拉回书肆去。
菜市场上的蔬菜量都不大,一看就是自家种的,书肆里也有种,买完生蚝他们就不看别的,继续往前走。
“来都来了,”秦东篱望向高高的山上,那一尊巨大的妈祖神像,“要不要去看看?”
卫竞也挺感兴趣:“好。”
妈祖庙在高山之上,妈祖神像的脚边。
“一座如此恢宏的庙宇,竟然连神像的鞋底高都没有……”秦东篱感叹。
卫竞则是站在妈祖的阴影中,仰视神灵,看向妈祖慈悲的双眼:“巨物爱好者狂喜。”
海边渔民的生活渐渐稳定,这里的香火也有了一些,但管理神庙的负责人还没有,所以还是有一些荒。
香案背后摆放了许多排位,木牌上都贴了和书肆现在印的一样的妈祖画像,只是色泽老旧,都有破损。
“后面的木牌是好久之前的了……”桌案上挺干净,来拜妈祖的人会扫一扫,“新的只有五个。”
正经的信仰会变成文化中的一部分,可以让人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渔民们相信妈祖会保护他们海上的安全,所以有了更大的勇气,从险象环生的大自然中争取到实实在在的物质。
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对于集体社会而言,没有物质支撑的“精神归宿”,只是虚假的空中楼阁。
他们迎着下午金灿灿的阳光,回到了书肆,生蚝已经被伙计们摆到了厨房里:“东家,需要我们帮忙吗?”
秦东篱:“不——”
“要的!”卫竞抢过话来,他拦住秦东篱,坦白,“生蚝太多了,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他一向拥有良好的自我认知,从不托大自讨苦吃。
与此同时,杜岚说古方捷被针对的信,和过山风送来的一手消息——皇帝已经宣布,派古方捷出海的消息一起传了过来。
“还好驿站走得慢,”秦东篱高兴坏了,“不然我又要多两天发愁的。”
“有什么可愁的,我那个皇帝爹稳得很。”卫竞开始处理生蚝。
说得也是。
“你一次煮那么多吗?”秦东篱问,“现在可以说了吗?卫老师,您要做什么呀?”
卫竞把手洗干净,把生蚝倒锅里:“熬煮蚝油啊。”
“蚝油。”
在现代,调味品五花八门,秦东篱其实不怎么用蚝油,但是,大虞没有那么花里胡哨,所以蚝油在她心中的地位开始急剧上升。
“男人!”秦东篱抱住卫竞的胳膊,疯狂蹭蹭,“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是我不知道的!”
还好她及时,把“朕”字吞掉了。
卫竞心花怒放,像一只求偶期的雄孔雀:“嗨呀,这怎么能说呢?男人的魅力,来自于神秘感。”
“神神秘秘的,乱棍打死。”秦东篱盯住他。
卫竞甩甩手上的水,凑到秦东篱的耳朵边,小声说:“其实我爹也觉得我们神神秘秘的。”
===第91节===
“是啊,没有打死,是因为父爱如山。”
打死了,就是父爱如山体滑坡。
秦东篱看着他熬煮蚝油,第一次是尝试,只放了一点,熬的时间很快,半天的功夫,锅里就是黑乎乎的一团粘稠流体。
“已经很香了。”秦东篱吸吸鼻子,“好鲜啊这个味道。”
蚝油的香味把伙计们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太香了,要无心工作了!
新鲜出炉的试用款蚝油被舀一勺放进了碗里,照兴沿海食用鱼油,书肆里的食用油存的也是鱼油,在往碗里加入盐、酱油,用加了煎蛋炖煮的浓白鱼汤冲开,再把煮软的泡面放进去,撒上葱花香菜,和虾米,放入没有刺的鱼肚白肉片。
“一碗不怎么方便的方便面做好了,闻起来还挺像的,我先试试味道。”卫竞拿了筷子,还没碰到碗口,被秦东篱收走,他看过去,“嗯?”
秦东篱捞一筷子方便面:“我来试毒!”
“唉,好吧。”卫竞没有跟她争,手环在女朋友的腰间,做出一种保护的姿态,他对自己的作品也没有太多的自信。
秦东篱只吃了一口,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少了点东西,鱼油放得有点多。”
卫竞把那碗面从她面前移开,不让秦东篱再吃下去:“少了什么?”
“……粉包?”.
两人为了肚子里的馋虫,躲在厨房捣鼓了好久,一直到四月下旬的庙会前一天,陈宽来取走印好的画纸,他们还在做尝试。
“明天的庙会去看看吧,这面……”卫竞心疼地摸摸自己的喉咙,但实在是吃腻了。
秦东篱和他半斤八两,各种水平的方便面吃够了:“去看看。”
他们还挺好奇,沿海的民俗活动有什么特色?
要论特色,各地鬼神之说多半会夹带道教神仙,虽然是祭妈祖,但玉皇大帝和土地公也会抬出来烧两柱香。
接着是舞龙舞狮,大树底下和船队,都要点上炮仗,消灾解难,然后把印好的那神灵画像放在香案前,等下月初出海时,在从妈祖庙中取出来,贴在出海的船上。
到了夜里,他们把烧红的碳铺成一条路,十名海边的汉子打赤脚踩上去,抬着妈祖趟过火海,一路迎回港口的小庙中。
黑夜与暗红的火光相配,是秦东篱对大虞百姓庆祝节日庙会最大的感触,过年时,在闻鼓承愿桥看到的打铁花,也是这个氛围。
祭祀用的烧猪在庙会结束后,切分给各家带回去,最好的肉给年纪最大的那一群老人。
妈祖庙会结束过了七天,在五月初一这日,每个月最热闹的海市开始了。
自然书肆附近都开始开张营业,秦东篱附近的商铺,最多的是卖一些渔具材料。
渔民们会做很多鱼具,但是材料需要购买,战争区经济比较紧张,原材料比手工作品卖的更好。
“秦老板在家吗?”总督府来人一路小跑到了书肆,见到秦东篱和卫竞之后,恭敬行一个军礼,“海船五月初四准备开始装货入库,特地邀请秦王殿下与秦老板出面,参加典礼。”
卫竞请他进来喝水:“多谢小兄弟,初四我们一定到。”
典礼在总督府和工部造船的船厂举行,第一批准备出海交换的货物已经全部运到,大家挑了一个良成吉日,把这些货上船入库。
“方婕回来了没有?”秦东篱顺道提了一句。
小兄弟摇头:“还没有。”.
古方捷在授衔之后,成了京城中最热的人。
许多帖子都往她的府上送去,亲卫耐心地一个个劝回去:“将军正在准备出海事宜,不便走动。”
桌游室里,杜岚和同伴们分享自己打听来的情报:“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不能离开京城的,变成了齐家。”
“齐家不能离开京城?为什么?”
对外宣称忙正事的古方婕抛出骰子:“陛下放任齐家结党营私,在背后闹事,把他们这几十年在京城经营的人脉网络都摸清楚了,本姑娘走马上任的好日子,就是他们的清算日。”
“你什么时候回照兴州呢?”
“明天就走。”
明天是端午,秦老板和她说好的最后期限.
东南总督府和工部联合开办的船厂特别大,建立在很偏远的一个港口,里面有六个大型船坞。
目光所及,全是木材。
“表哥!表嫂!”一个充满活力的小将军从船厂里面冲出来,朝他们挥手。
秦东篱一晃眼,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古方进?”
上一次的晚宴,古方进没有到场,原来是当了工兵,在这里造船。
“说造船不敢当,”他有些羞涩红脸,“现在还在学习当中,给老师傅们打下手。”
古方进负责接待他们两个:“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
“走?”卫竞示意。
“弟弟来这里也就四五个月,职位低,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他的声音混着海浪声,入耳舒服,听起来也感觉到稳重了很多,“这里是组合部,还有一些准备上船的小物件,工部的杨大人觉得可以稍微改的更好一些,就给打回来,拆了重新改。”
“不错不错!”卫竞和秦东篱说,“我们大三暑假实习也是去的船厂,我还摸了一把航母战斗群的模型,可惜,没有真正的航母可以看。”
秦东篱发出了羡慕嫉妒的声音:“呜哇!已经很可以了!”
一整个战斗群诶,太羡慕了……
秦东篱也给他分享自己的实习经历:“我是去的我们家那边当地分局的痕迹拍照,很不幸,赶上一起剧本杀密室杀人大案,人手不足,在上面的专家来之前,我们实习生也得跟着上。”
“呜哇!”卫竞眼里洋溢着崇拜和怜惜,“你们好辛苦,这个案子的新闻我好像看到过,凶手死者全员恶人是吧?”
秦东篱连连点头:“啊对对对!确实上新闻了,如果你看到了几张超厚马赛克,那就是我拍的。”
说完,秦东篱皱起小脸,记忆犹新地哕了一下。
“前面就是弟弟干活的地方了,图纸校对所,诶表哥你们——”古方进在前面滔滔不绝地介绍,一回头看见他表嫂在哕,他表哥在拍背给表嫂缓缓。!!!
古方进立马想到了一些足以令全家开心的事:“表格——”
他嗓子都激动劈叉了,“我们家要添新丁了吗?!”
“……”臭弟弟也太能联想了,卫竞警告他,“没有的事,你不许出去乱说,别跟你表嫂添麻烦。”
古方进不死心,面露狐疑:“真的吗?我不信!”
秦东篱被他说笑了:“真没有。”
一点可能都没有,他们心里有数的,两个人接受的思想教育和大虞的人不一样,会考虑身体健康和年龄,至少现在这个十九二十岁的年纪,不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目前四方奔波,没有稳定下来,更不好,为了百分百避孕,只能蹭蹭不进去。
这种事他们也没有商量过,都是默契地这样认为,这样去做。
唉。
悲从中来,卫竞再次警告:“别问,再问我就动手了。”
“不问就不问,”古方进往前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我说,请大夫看看吧,不管有没有,这犯恶心都不是好事啊。”
这次卫竞点了一下他高贵的头颅:“你说得对。”
典礼就是一个剪彩仪式,第一批最后一趟货,还是霍聊送过来的,结束后,他们又聚在了一起。
“我已经选上出海的商户名单了。”霍聊春风得意,一见面,就给他们放出了一个爆炸新闻。
秦东篱觉得她不愧是做大生意的,胆子也太大了:“那符粱怎么办?”
符泉是古方婕的手下,肯定要上船的,他们夫妻二人一走,谁来照顾孩子?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也是想趁着年轻,我们两个人都有机会上船,去外面搏一搏。这孩子……”霍聊苦涩一笑,“就算我不出海,她也不一定能够留在我身边,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不需要你们多照顾她,能让她一直留在自然书肆里面就可以了,那里还有许多过山风盯着,想来皇上也会放心,看在你们的面子上,闻鼓也不至于为难她。还有就是我的生意,怕那些人不老实,欺负了她……”
霍聊说了很多,想得很周全,方方面面都给符粱想到了,从到闻鼓开始,她把符粱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有了这个念头,不一定是出海,只是以防万一。
她是在给符粱争取最大的自由,也是在为自己的野心铺路,东望州首富的头衔霍聊不满足,她还想要更多的财富力量。
“我不敢保证,符粱留在书肆就一定安全。”抛开两人的交情不谈,秦东篱给她打预防针,“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也是皇权之下的臣民,一旦出了事,她一个小姑娘,再怎么无辜也跑不了,反而还会连累你们。”
过山风是跟随她的吗?
不是,过山风是来盯她的,从他们把书肆选做临时据点开始,就一直盯着了。
说话间,工部杨大人前来拜见卫竞:“殿下将王府慷慨相赠,我等不甚感激。”
原来卫竞把王府让给兴文署做书库的事,他们在照兴都知道了。
“举手之劳。”卫竞看着他们大兴船业,心痒手痒,疯狂暗示,“要是还有能帮得上忙的,大人不用客气,我一定不会推辞。”
杨大人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只是客套一下:“目前确实是有一个,不知道如何解决,在船上如果淡水断掉的问题。”
他们还没有远航的经验,这是古方婕第一次尝试远航遇到的问题,回来后造船厂也开始着手解决,可惜所有方案都以失败告终。
“这样啊,我们可以参观一下船队吗?”卫竞问。
杨大人俯首:“自然,殿下请。”
“这是主舰。”杨大人介绍道。
主舰是指挥舰,体量巨大,船体的一块木板可以用来造一艘小小的打渔船。
“饭灶在哪里?”卫竞站在甲板上,这上面的风都大很多。
杨大人带他们往船舱底部走:“在下面三层。”
饭灶就是厨房,木板船生火做饭容易引发火灾,但是远航不能只吃冷食,大虞人民的胃和底线都不允许。
所以厨房生火做饭的灶台和风口是特殊制造的,用的材料是石头,连接甲板的底座也封上了青砖,隔绝火灾。
整个厨房内壁都是泥板隔绝,烟囱的走向如同车辆排气管,横着走的。
秦东篱开玩笑说:“要是烧的锅炉房,推进的动力都有了。”
“殿下?”杨大人看卫竞盯着炉灶,心生疑窦,有点紧张这王爷会不会真的想要外行指导内行,要真的,他……怎么办啊,人家才贡献了自己的王府出来,不好拂了面子。
按捺下烦心事,杨大人继续带他们参观大船:“我们有专门的货船和战船,而且船体之间可以在海上做到勾连和解锁……”
船上很多新的特定的功能,也都是根据古方婕在海上频频碰壁后总结的问题研究出来的,当听到统帅已经确定是古方婕之后,船厂的人都松了口气。
五月十六,古方婕到总督府了,这次回来,不再是爹娘棍棒相迎,而是亲朋好友们给了她一个大排面,敲锣打鼓接回家的。
===第92节===
“秦老板呢?”古方婕一回来,就问。
吴繁卿说:“在自然书肆呢,阿竞用生蚝做出了一种调味料,正在琢磨怎么保存,好让你们带到船上吃。”
“真的吗!?”古方婕兴奋一跃,冲出了府,一路狂奔,往海边跑去。
此时的吴赴已经吃上了第一口香喷喷的泡面,一脸满足:“呜——好吃,好方便啊泡开就好,就像那些干粮一样。”
“表——哥——老——板——”
秦东篱跑出厨房,往门口望:“我好像听到方婕的声音了。”
海市已经结束,院子里的印刷工具已经收拾好,伙计们也放了时长令人羡慕的月假。
所以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幻听了?”秦东篱问。
“没有吧?我也听到了。”卫竞得到了好的反馈后,踏实地给自己和秦东篱下了两块面饼。
自己做的面饼,就不要藏着收着了,份量大胆放!海鲜肉料往撑了加!
“表——哥——老——板——”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还伴随着推门的声音。
秦东篱愕然:“好家伙,真的是你。”
卫竞平淡吐槽,“大喇叭是这样的。”然后默默拿出一个新的大碗,又泡了一饼面。
“好吃!”好吃到耳聋,吴赴放下面碗,看到凭空出现的表姐,“姐,你怎么来的?”
古方婕自觉地坐到了饭桌前:“我闻着香味来的。”
卫竞把他和秦东篱的份端上餐桌:“要饭要得那么理直气壮,也是不多见。”
“哼!”古方婕拍桌,“我现在是三品武将,你区区、闲散王爷,放尊重点!”
卫竞靠住秦东篱的肩膀:“二品功勋夫人,手持特令,秦东篱——我靠山。”
吴赴:……
秦东篱要吃面,把卫竞抖开:“滚。”
“哈哈哈哈哈哈!”古方婕熟门熟路,凑到灶台上,端了那一碗热腾腾的面,“这是我的吧?”
秦东篱提醒她:“还没泡好,你等面软了再吃。”
“好的,我听老板的。”
汤足饭饱后,古方婕爱上了泡面:“这也太好吃了吧,还那么方面,我要带上船去,紧急情况烧一锅水就行,就不用麻烦。”
卫竞起身回小楼:“还有一个东西,要你带去造船厂……”
两天后,造船厂的杨大人收到了古方婕的一份图纸,那是一份简单提取淡水的蒸馏冷凝原理图。
“将军!您真是救急啊,”官员又高兴,又犯难,“用什么材料做好呢?”
古方婕告诉他:“这东西出自秦王之手,他只说可以用这个办法取淡水,缺点是会消耗大量的燃料。”
“燃料不打紧,我们有解决的办法,最主要的是这个东西,它的材料很讲究呀。”杨大人是个经验十足的高老手,“就说用来冷却的管道,我们通的是海水,铁、木头肯定不能用,而且要透明,不然哪里堵了也不看不见……”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问题,古方婕欣慰地点点头:“能发现问题就是好事,杨大人,有劳啦!”
又要加班的杨大人:?
怎么又是他?不过呢,前几天他对秦王殿下的看法也有了改变:“是我太想当然了……”
出海前有许多的准备,包括各方人员,除了海军外的人,唯恐水土不服,或是有晕海症,都提前来到照兴州的海边训练。
其人数之多,规模之大,吓到了隔壁偷窥的倭寇。
秦东篱也将亲眼见证了一场登陆对抗战的展开。
倭寇狡猾且执拗,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若不杀到他们的老巢,要他们断子绝孙,我大虞海线日后必然会再次迎来崩裂的局面!”总督披甲上阵,吴繁卿为第一战场的主帅。
从闻鼓远道而来,刘镌没有半点不适,甚至加入了东南海军的军师部:“我观天象,七日后必有一场飓风,从留音岛擦过。”
“哈哈哈哈!天要我胜,我不得不胜!”总督挥戈传令,“通知海威大将军,把倭寇拖在留音岛外七日,拖不到第七日,这个大将军她就不要当了!”
“是!”
海边依旧是一片晴空,秦东篱有了新欢。
“胖虎……”她趴在船上,每次想要摸到虎鲸,虎鲸就会缩到海里,“哼哼,小妖精,还是个钓系的。”
嘤——
虎鲸从鼻子噗噗喷水,回应秦东篱。
海湾来看,岁月静好,没有半点开战的硝烟味。
“今天第几天了?”秦东篱问,抬头一看,大太阳,万里无云,热得要死。
卫竞勾手指算了算:“第六天。”
“你确定?”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就连台风,也要打个突袭战。”卫竞想,“就是不知道我们的人受到的影响大不大。”
这可是台风。
那也得打啊,为了大虞的江山,为了古方婕出海顺利,只有打完这一仗,耗尽倭寇的元气,才能让船队百分百安全地穿过前线大港口,往西去。
夜间,留音岛附近,倭寇的船只死死咬紧岛上唯一薄弱的突破口:“继续——”
再强攻一次,他们就能把困守在岛上的大虞主力海军一举歼灭,重新登录大虞照兴,指日可待。
一波接一波的强攻,宛如海浪拍在岸上,碰触之后只能返回。
“他们……”倭寇的主帅强撑住最后一口气,挥舞手中的倭刀,“这一次又弱了,他们已经完全退到岛上去躲起来了,最后,再攻一次,冲啊——”
没有最后一次了,所有的倭船拼命往前划,呐喊声威武,长夜漫漫,天幕如墨,无情的大自然没有给他们最后一次登岛的机会,飓风呼啸着,以摧枯拉朽之力从东北刮向东南,贴着岛侧打了一个旋。
留音岛上的植株与土块全部发生了位移,吴繁卿带领属下们躲在提前挖好的洞里里,只留了两个放哨的位置。
“风来了!”
“将军,我看见倭寇的船全被飓风卷进去了!”
“噢噢——”
“老天助我——”
洞里,大家狼狈的脸上挂起胜利和放松的笑容,他们在岛上守了五天,“大将军太厉害了。”
“大将军威武!”
吴繁卿每次都能正确估算出敌我双方的战损,然后预测下一场冲突的时间,把倭寇一步步引诱到留音岛附近,给他们造成大虞军的败相。
第一品的功勋,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
“大将军,您怎么不笑啊,不高兴吗?”
吴繁卿听见亲兵发问,顿时笑了:“大将军的名声保住了,怎么会不高兴?”
等飓风过境,等了半个多月,而古方婕却用这半个多月,在海上成功的进行了一次练兵。
航行的船队在飓风退却的第二天返回,全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还好回来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就是总督他老人家,也被年轻的小将吓唬住。
古方婕天生虎胆,胆大心细,是上船的好料子,她浑身湿漉漉的,乌云很快就走开,一束金灿灿的阳光撒到了她的身上。
“船只有少部分损耗,在飓风附近可以逃开,全员无伤!嘻嘻!”
秦东篱拍拍自己的胸口,窒息了数天,终于喘过气来,她打开了APP。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外挂选定角色:古方婕,是否确认?】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外挂选定角色:古方婕,已确认。】
【提示:店主的外挂已经使用】
远离朝堂,远离大虞,远离东南总督府,人心难料,希望这个外挂可以保佑古方婕,保佑出海外交的人们一帆风顺。
项炜亲自来了一趟照兴,交给卫竞一幅卷轴:“陛下送来的画。”
画中雾雨朦胧,皇帝和贵妃携手坐在前面,看着画外人,后面的三位年轻人神色各异。
卫意穿着太子服,低头研究手里的小皇子,小皇子也好奇地看他一眼,秦东篱笑得最是明亮,手里的鲜花没有她娇艳,卫竞怀里的宝宝也笑着朝她伸手,卫竞的目光放在她脸上,笑得很含蓄。
“干嘛用花把你的脸遮住,我要看脸!”画像送到了海滩的书肆后,秦东篱把它挂在了房里,卫竞欣赏了许久,最后抱住身侧的画中人好一顿猛亲。
秦东篱被他亲得面红耳赤,这太……她躲开发疯的男大学生:“只是遮住了一点点。”
卫竞亲爽了,抱起人黏黏糊糊说道:“真好真好,我老婆就在身边真好。”
真是甜死人了,秦东篱默默开心点头。
九月,航海船队就要出行了,秦东篱没有去送,而是提前回了东望州,去灵光布庄接符粱。
符粱没有哭,甚至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一如往常一样,跟着秦东篱和卫竞回了书肆,就好像她只是来上学,她的爹娘还在家里等放假来接她。
这一次离开照兴州,地图声望还没有满级,她还有重回照兴州的计划,去记录战区的实况,和沿海一带特有的风土人情……
第二个新年,是在东望州过的,下雨很冷,比下雪时冷,北方冷在雪后,南方冷在雨时。
“很久没有来看你们了。”城外的高山上,雨夹雪最冻人,秦东篱和卫竞披了斗笠,系了蓑衣,提着祭品上来,在雨伞下,老老板一家三口的墓前,烧了钱纸。
冬天本不该看见鸟的,至少得等到二月,一声脆弱的“布谷”被雨雪打湿,杜鹃鸟还是飞过来了,三只杜鹃的嘴里,都携来一朵还半开的迎春花。
“这就开了?”卫竞撑着伞,好好奇。
秦东篱把篮子收拾好,起身说:“在远的地方吧,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有的春天来得晚,有的春天来得早。”
南山巷的青石板上还是一地的红碎纸,除了大年三十放的鞭炮,还有前段时间有姑娘出嫁,既然是喜庆的味道,便留到年后再扫了。
卫竞推开了书肆的小门,过山风递来一封信:“太子已经到赤沙镇了。”
“给你们秦老板看吧。”卫竞不想管这些,他初心不负,一如既往吃软饭。
秦东篱把篮子给卫竞,拆了信,往中楼去:“要回信吗?”
“这个看情况,一般来说是不用回的。”过山风说道,逢年过节的慰问信罢了。
卫意的信里说了很多关于赤沙镇的现状,非常详细,落笔流畅,看得出他一国太子的诚意,在信的最后,是对新年的祝辞。
【祈祷上天,江山永寿。】
===第93节===
桌上的笔墨还没收,秦东篱顺手拿了信纸写了几个字,让伙计跑腿去驿馆送信:“信我给你回过去了。”
卫竞再给符粱修改乐谱,放下笔问她:“回了什么?”
“一点新年祝贺。”.
赤沙镇的冬天再冷,也挡不住赤沙人们建设家乡的热情。
过年的时节,所有人舍不得停下忙碌,只为了争取下一个即将到来的春天。
“殿下,自然书肆的信。”
卫意接过来,把信展开,风吹在薄薄的纸上,仿佛是它在喊——
【人民万岁】
字迹随性,没有署名,但有一个红色的镰刀锤子图章。
作者有话说:
===☆===
(正文完)
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
爱您!!
这个结局是我在秦老板第一次红化的时候写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明天更新番外了哦~
他们后面的事迹、功绩都从历史的角度写啦(我爱看这种的,自己给自己点菜嘤嘤嘤~).
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作者,但还是想要下本的预收1551
新书进度会在专栏的公告栏放出,会先学习一段时间,提升讲故事的水平QAQ阔以点个关注呀∠(⊙ε⊙」∠)_
下面是预收文~
古代双重生《过山风》,也不是什么正经主角。
秦老板:卫竞很好,完全配得上我。(宣言)
童甜甜:封岳很好,骨灰分他一半。(遗言)
orz
不知道改了多少遍的文案:
——
在众人眼中,童添文静乖巧,就因为与国公府是对门,便打小被国公府的混世魔王欺负,很是可怜。
直到某日。
一老太爷的寿宴上,一群鳞衣蛇刀的武官闯进来,将四周团团围住,声势浩大。
众人目睹童添从贵女中走出来,一柄蛇刀架在老寿星孙女脖子上,杀气凛冽:“过山风奉旨抄家,望诸位配合。”
大伙儿不寒而栗。
谁说她可怜??!
京城著名纨绔虞国公世子封岳见状,吓得大病一场。
======
从纨绔到摄政王,封岳给了众人许多惊喜。
弑君复国,给童添报仇后,一觉醒来,他回到了叛党造反前的少年时期。
正当他要拖着病体去童府,少女翻墙过来探病。
“我护你周全!”他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童添一愣,用了巧劲挣开,把药瓶放他面前:“听说你不吃药,快点,别逼我动手。”
封岳看到她另一只手里按住的蛇刀——那是上辈子,被乱党屠尽的皇帝死士:过山风。
可是……
上辈子的童添,不是过山风。
======
互宠
第89章 番外一
铛——
铛——
金属敲击的钟声响起, 提醒考试时间到,考生交卷。
初三一班的教室里, 黑板上是历史考试科目, 老师在上面点清卷子,同学们都起身准备出考场,教室走廊外已经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少年在游荡, 他们手里拿着笔袋,有不少人还拿了白色的草稿纸。
先回到教室的高姗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课桌, 拿出了自然版历史教科书, 开始求证自己纠结的一道大题。
同桌一脸苦相,回来就把历史书掏出来,脑门往上面一磕,哭到:“秦老板,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上礼拜还给你上供了你爱吃的泡面!”
由于史书上诸多名人语录中, 对秦东篱的称呼都是秦老板, 所以后人也多称秦老板,以示尊敬。
历史最后一道大题是赤沙镇农民反抗, 最后一个小问, 考的是秦东篱对赤沙镇的影响。
“你一个字都没写吗?”他的后桌问。
高姗的同桌无奈答:“写了点,就写了‘直接影响’、‘间接影响’这点。”
后桌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你在给阅卷老师出填空题呢?哈哈哈哈!”
历史考试结束后,还有半个小时才放学, 往后七天是国庆节, 为了让同学们过一个快乐长假, 学校决定, 本次月考成绩会在收假当天晚自习发下来。
“其他人去哪里了?”历史老师兼班主任走进教室,扫一眼四个组, 人没有到齐,还有四分之一的座位是空的。
同学们纷纷回答:
“搬书。”
“小卖部。”
“厕所。”
……
班主任看一眼时间,“那我就不等了,国庆作业写黑板上,互相提醒一下。”接着,她在一片哀嚎声中抬手控场,“没卷子,就一个看电视的作业,看电视总愿意了吧。”
“芜——历史没试卷!”
“老班万岁!!”
“看什么电视?”
“肯定是历史剧啦,不然叫什么历史作业啊。”
“二倍速的事。”
班主任开始掰了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不是电视剧,是中央一台的一个文物直播节目,《旧物新知》,今天晚上八点,第一件文物是虞代画圣师悭的真迹,一幅描绘文帝时期的虞朝宫廷画,上周新鲜出土……”
底下的学生们笑起来:“新鲜出土哈哈哈哈。”
“话说,刚考那一道虞朝的选择题,农业秒选惠帝。”
“……不是惠帝,是文帝,虽然前面提到了农业,但问的是古方婕第一次出海访问,前三次都是文帝时期。”
“什……怎么办?我看到题干上的‘农业’,盲选了惠帝了啊!”
“对什么答案,看看,国庆七天乐,无了。”
班下议论纷纷,班主任继续在讲台上坚强地布置作业:“我们中考的考试大纲要求初一古代史和初三世界史,今年要求青少年深入了解学习我国优秀的传统历史文化,古代史比重会变大,虞文帝又是重点考点,新出的这种考古新闻很有可能出成题目,看完节目以后,大家写一篇观后感,不少于800字。”
“好——”
“还要写观后感。”
“不是试卷已经很仁慈了。”
“语文发了六张卷子,六篇作文,加上历史,七篇……”
放学铃一响,没有班主任的掌控,班里的学生如同脱缰的野马,朝校门口狂奔。
高姗背上沉甸甸的作业和教科书,冲进家门:“妈妈,我今晚八点要看中央一台,老师布置了作业!”
“是不是《旧物新知》啊?”爸爸坐在沙发上面,捧个手机上下滑动。
“对的,老师说可能会出考点,让我们听听。”
虽然现在才是下午五点多,妈妈已经把频道换到了一台,一边吃苹果一边说:“今晚上的吗?你们老师怎么说的?”
高姗就说:“今晚的直播看完,写800字观后感,说是讲新出土的师悭的真迹。”
爸爸:“家族群里从昨晚吆喝到现在,都等着看你外婆上电视呢,台里邀请她去当嘉宾,大家让你外婆给偷拍一张,好提前看看古画长什么样,值得搞这么大的阵仗。”
“我外婆?”高姗的外婆是著名历史学者,她学过的每一本历史教科书后面的引用里都有她外婆的名字,高姗住校,消息不通,得知外婆上电视,还是班主任要求全班同学都要看的节目,简直是意外之喜,还很骄傲,“真的吗?我同学们都要看呢!”
电视上的预告宣传已经替家人回答她了——
【岐岭陶代古墓3号藏品坑出土的师悭真迹首次公开亮相,保存完好……】
水墨特效浮现出古画的名字——锦花殿暮春雨后小聚图。
典雅的古筝背景音乐渐渐淡出,画面切换置直播前录好的采访。
一位满是书卷气的老太太精神饱满,双目有神,介绍栏中写道:著名历史学家、社科院历史研究院院士孟常徵。
“哇!”高姗眼睛雪亮,“真的是外婆!”
外婆好厉害啊……
===第94节===
画外采访:“孟老您好,在今晚的直播中,我们主要能够了解到什么?”
孟常徵很认真地回答:“很高兴能够和古画界的胡山老师合作,针对《锦花殿暮春雨后小聚图》进行学术交流,这幅画一出土,就在我们学术界内引起了不下八级的地震。”
用了一个她认为很贴切的比喻,孟常徵很开心地笑出来,无形中拉进了专家学者和普通观众的距离:“首先它的作者的地位就很高,古今第一画圣,师悭。”
“大家都知道的,师悭流传下来的真迹很少,历朝历代的临摹作品可谓海量,但是没有哪一幅能称得上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师悭作为写意画史上的一座高峰广为人知,历史文献中几乎没有记载过师悭的工笔画,这一卷出自师悭手下的工笔画作品也刷新了史学界对画圣的……履历吧,我们说得通俗一点,尽可能让观众们都能听懂。”
“上面说到它是师悭早期的工笔画,这是第二个重点,第三点最重要,也是接下来我们要深入研究的课题——虞朝后宫里的生活。它是一幅保存完好的虞文帝时期的宫廷画,画中包括了建筑、宫廷生活、花鸟、人物等等,信息密度很高,从不同的角度可以有不提样的发现,总体上看,也把虞代宫廷生活的一个小片段,较为高清地还原在世人面前……”
画面再次切换,变成了刚才孟常徵提起的那位研究古画的大师,胡山。
他的第一句就是:“这副画首先最直白的一个体现,就是当时虞朝皇室的精神面貌和高颜值,我们现在夸一个人相貌好,就说他颜值高哈哈哈,可见虞朝皇室的颜值哪怕放到现在也是很出众的……”
“尤其是双秦,很多历史爱好者都知道的,双秦就是自然书肆最牛的老板——秦东篱,和她的丈夫,秦王卫竞,两个人合称双秦,史书上也这么写,算是官方认证吧。”
“这幅画太宝贝了,无论古书上再怎么对他们的外貌进行文字描绘,都不如这样一幅工笔重彩还加了光影的写实画来的直接。”
“尤其是还画出来情感,年轻人那种眼神,诶哟喂,我真的……再说下去,这话就收不回来了,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字幕特效出来一排可爱扭动的“哈哈哈哈”。
一家三口排排坐在沙发上看预告,家族群里红包乱飞,还有拍照放群里repo的,爸爸回得不亦乐乎。
最后是一幅古画徐徐展开的特效,琴声饱满,灵气充沛,画面上还犹抱琵琶半遮面,覆盖了一层涟漪效果,配上原画,好似带人走入一段春雨后的花香小径,与史书上的古人跨越时空相逢。
“这个是古画吗?”高姗从今天下午放学回家,全程高能,激动地捂住嘴,“我是说,他们古人就长这样好看吗,画圣会不会美化了?”
不需要高清!五位成年主角的颜值已经到了胡山大师狂吹的地步啦!
这个真的难以置信呀……
妈妈答:“这上面画的是文帝和贵妃,还有惠帝和秦王,还是太子的惠帝抱着刚出生的景帝,秦王抱着那个是康王,中间那个拿了花的少女是秦东篱,这画的时间小吴妃在坐月子。”
就看了一眼,这就……高姗震惊:“妈,你解密也太快了吧?!”
“这幅画在正史里是有记录的,”妈妈露出了史学家之女的神秘微笑,“《新虞书》文帝卷,你外婆当睡前故事讲给我听,熟悉这一段的人,就能很快能联想到,这是他们唯一一幅聚在锦花殿画的像。”
虽然从小受到历史熏陶,但妈妈最后还是读了物理,高姗没有这种史书级别的睡前故事可以听。
她看一眼电视上的时间,怎么还是六点啊,好想看她外婆继续讲大虞朝的历史。
“快去淘米煮饭。”妈妈催她。
“哦……好的……”
半分钟后,妈妈再次催促:“晚上八点就能看了,快点去煮饭。”
中央一台终于进入广告时间,高姗钻进了厨房。
“最后一道菜!”爸爸端上来一道鱼汤,抬头看一眼时间,“现在六点五十,早得很呢,平时吃也到不了八点。”
高姗先喝汤:“我们今天考历史就考了文帝,但是出题老师设了陷阱,很多同学选了惠帝。”
“卫意在位期间,大虞的农业发展到达了历史上的一个顶峰。”妈妈对虞朝的历史信手捏来,“那段时期的农书也是最多的,不知道你们初中历史学不学秦东篱和卫竞……”
“学……她真的是,历代考生的痛。”高姗哀叹,饭都不吃了,开始掰手指头,“语文考她的传记,全文默写!政治考思想,历史考功绩,地理经常在题目引用她写的书,古方婕的船开到哪她就写到哪……这两个恐怖的女人,出了好多好多考点,还有很多是难点。”
每次考试,大家都要拜一拜秦老板,求秦老板放他们一马,不要在考场相遇了!
晚饭结束,才是七点半,高姗匆匆忙忙收拾好碗筷,洗了个手,拿纸和笔坐在茶几前,准备记笔记。
爸爸把音量调大:“你先看呗,记笔记会错过精彩内容的,重播再记。”
“哦。”
八点,节目直播准时开始。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解读一段历史,品味一段往事。欢迎来到大型古物博览直播节目《旧物新知》,我是央视主持人……”
前面几分钟,都是节目的介绍,参与嘉宾的介绍,那头衔一个比一个大,那头发一个比一个白。
介绍完画的背景,进入主题后,由古画专家胡山来先发言:“据传,这幅画一共画有两份,现在找的这一幅是宫里的,被后来陶代的那位姓赵的商人收藏,还带进了墓里。”
“我们现在看到它颜色经久不退,一个原因是在墓里保存的很好,另一个原因是当时虞朝宫廷对画作的保护做得很好,其中有许多防腐、防虫、火、潮的技法是断代的,有了它,我们就能重新接连上。”
“师悭,虞朝人,十二岁入宫为天子作画,多为写意,实际上流传下来的也是写意,这一幅是截止目前唯一的工笔重彩,还加入了光影明暗,画得很透亮,雨后初晴嘛……”
“对于古画,首先我们要知道它的背景,时代背景,是虞文帝时期。还有它的创作背景,为什么师悭要画这幅画?是因为当时秦王要准备离开京城,跟随秦东篱前往东望州,回秦东篱老家,这样的、离别的情景下,锦贵妃想要留一个念想。”
主持人:“就是合影留念。”
胡山:“对,儿子又要走了,拍个照片。”
“所以为什么师悭用的是工笔,用重彩,这幅画它最初的目的不是为了某种炫技或是艺术的表达,而是为了让一位母亲可以睹物思人,这个当然是越像越好……所以画的重点,其实是在卫竞身上的,他的神态,他和秦东篱的互动,是这幅画中的灵魂所在。”
主持人很懂观众的好奇心,也把电视机前高姗的疑惑调侃式地问了出来:“这么说,画上都是他们真实的样貌,不是加了美颜的!”
“我不敢保证绝对,但一定是我们已知当中最接近的,大家可以通过光影细节看出来的其实,贵妃的手很白很亮,很有肉感,再看看秦东篱,秦老板的手,一看就是要粗糙一些,没有染指甲,也没有留指甲,历史上,她是开书肆的,同时自己也会上手干活,那就是劳动人民的手。”
主持人指向左边:“我发现最粗糙的手就是这一双,当时还是太子的惠帝,对不对。”
“惠帝是真的种地的,还会育良种,后面还有很多他在务农的画,那些都是写意了,神态上其实能看得出来很贴近……”
待胡山老教授从古画的领域对师悭和画进行了科普与解读,但今天的重头戏,是对于画中内容的解读。
主持人把话题引向画中的几个人,孟常徵拿起了话筒:
“这一幅宫廷画可以讨论的方面有很多,我拿到画的第一反应啊,就是给里头的主要人物对号入座,两位皇帝——也可以说三位,中青幼三代,文、惠、景都在左边;右边双秦,代表自然书肆,也可以加上秦王府图书馆,现在也是秦王府博物馆了;一个武将世家,锦贵妃吴令卿,东南总督府的吴家,还有这里头的皇子,全是出自东南一脉。”
胡山:“毕竟是在锦花殿里画的。”
主持人问:“这是怎么对的号,入的座呢?画上有题字,但不会把他们的姓名加上去,卫竞老师和卫意很好区分,看秦老板和谁挨得近,那两个小子呢?史书上说,小吴妃生了一对双胞胎。”
“喔——”说到靠秦东篱区分卫竞卫意的时候,全场都发出磕到了的齁甜笑声。
孟常徵:“《新虞书》文帝卷,有记载。‘雨后,贵妃召悭画于殿,文帝、太子入,携洛王左、康王右,画毕,双秦东去。’史书的文字向来以简洁凝练为主,翻译是不能按照原文去直接翻译的,这里面从贵妃召师悭到锦花殿,到双秦东去,其实已经把画中的主要角色都写进去了,甚至还很贴心的告诉大家,两个大胖小子,哪边是哥哥,哪边是弟弟。”
“一直以来,这只是存在于史书里的一句话,这一幅《锦花殿暮春雨后小聚图》的现世,是对《新虞书》的一个作证……”
高姗跟着念:“双秦?就秦王和秦东篱了?”
他们的课本中,没有这些引用,课外科普果然比上课有趣。
几乎是同步的,主持人也抛出了这一问题:“胡山老师说了,秦王和秦老板是画中的主角,所以对他们两个,我还想问一下。为什么《新虞书》里面,直接就用双秦来概括秦王卫竞和秦东篱,不觉得这严肃感会降低吗?”
胡山笑呵呵地接话:“是像现在网上说的CP名吧哈哈哈哈,很不正规的样子。”
主持人含笑:“您是懂嗑CP的。”
就在现场观众们跟着一起欢乐的同时,孟常徵也笑着证明她也很懂嗑CP,直拍大腿,那神采飞扬的,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事实上现在他们两个人的CP名就是双秦呀!当年我们历史系的同学,多少人把双秦论文写成同人文呐……”
观众席的收音有些强,收到了非常突兀的一个年轻人的呐喊:“现在也是——”
“哈哈哈哈!”
大家笑够了,孟常徵开始正经科普:“这里面的‘双秦’本来是作为调侃的,很多同时期的人,比如太史监兄妹中的妹妹,杜岚,她就是最先调侃的,说两人形影不离,名号都是秦,不如叫双秦,这名号就在闻鼓的女孩们的圈子里流传开了。”
“翻翻《虞书》就知道,它里面都还不是这么个叫法,到了后世重编出《新虞书》时,大家发现他们两个的的确确是不怎么分开的,既然双秦两个字就能代表两个特定的人,为何不用呢?”
主持人继续调侃:“看来史学家们也在费尽心思减轻自己的工作量啊。”
胡山当即指向卫竞的眼神:“你们看他,那个眼神,眼眸半阖,唇边带笑,颧骨抬高,看秦老板的眼神非常专注。师悭肯定是……是……主推他们两个的。”
台下的观众要笑飞了,老胡同志,你暴露了!
“坦白吧,是哪个同人图大手子。”
“几十年的双秦圈老黑话了,好家伙,胡劳斯肯定有不少存货。”
“胡老师您是摊牌了是吧?”主持人也失笑,把话题带回来,“也是,历代文人都歌颂的一对佳偶,谁不喜欢呢?”
孟常徵低头偷偷笑够了,又才跟着接话:“其实看师悭笔下的秦老板,笑得很生动,她面前的那朵花,都比不上她那种生命力怒放时的魅力。”
“整个人很轻松,站在皇帝和贵妃身后,还能这样开朗地肆无忌惮地笑,说明她在皇室中的地位……不知道算不算夸张地说法,我的分享是,这五个人里面,秦老板的地位不是最低的。”
“哇——”
胡山他又来了:“根据他们的一些友人留下的笔墨来看,秦老板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很靠谱的,而且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所以您二位的意思是,”主持人说,“如果进宫会让秦老板吃亏,她就不会进了?”
孟常徵很赞同他的说法:“根据她的自述是这样的,而且那一次离开闻鼓后,再一次入京就是文帝生病。关于秦老板的这个人,太史令刘镌用比兴的手法,对秦老板有过这样一句评价——风起大虞,息平原,怒山峦。”
“她是大虞的一阵风,岁月静好的时候,大家对她的力量没有什么感知,一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发起反击的速度也很快,像山风,而且直击要害,让对方没有时间反应,无处可逃。”
胡山:“说起山风emmm,就不得不提到那个古今未解之谜。”
“秦老板是不是过山风?”——
作者有话要说:
秦老板:这么闲,一定是我留下的考点不够多。
第90章 番外一(下)
“秦老板算不算过山风, 其实还真的不好说,史料不齐全。”孟常徵摇摇头, 表示惋惜, “想象一下,就连和她走得近的那些朋友,都不知道, 只能偷偷猜。”
主持人哈哈一笑:“也是不敢打听。”
历史上对过山风的评价也各有立场,但在他们手段残忍、令世家贵族胆寒的观点上, 不约而同地保持一致。
只不过现在很多以过山风为题材拍摄的影视剧, 一半在现有历史上进行艺术加工的,一半是架空的。
无论哪一种,男主角都多为过山风统领,比较威风。话题最火的,男主人设都比较苏, 再配上一个娇软治愈系甜美女主, 做做任务,谈谈恋爱。
想看真实的过山风题材, 也做不到……因为都不能过审。
以至于, 到了第一阶段的现场提问环节,一位小男生拿到了话筒:
“刚才提到了过山风, 想问问两位老师,过山风真的很可怕吗?为什么我感受不到。”
孟常徵回答他:“放在大虞, 叫过山风, 放到现在, 我们叫国安部。”
“好像国安部离我也还是很遥远……而且他们都是为了抓坏人, 我们应该会感觉比较亲切吧?”小男生挠挠头,他好像一个在共情方面有点点小困难。
主持人举例:“教导主任其实也很亲切的, 教导主任你怕不怕?”
===第95节===
“……”小男生的脸一下子就拉了,投在大屏幕上,让观众们笑了一晚上。
第二个被选中的观众是一位女中学生,她问:“史料记载,秦王前二十年,在闻鼓的风评并不好,还被调侃为扫地王爷,也不和锦贵妃亲近,我很想不明白,他的原生家庭其实很好,父皇和母妃都对他宠爱有加,但还要离京,文帝也乐意亲自把他找回来,感觉是个恃宠而骄,挺能作的人。
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为什么会养成孤僻少语,独来独往的性子呢?还有一点,《虞书》中记载,他经常和文帝吵架,古人以孝为先,他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孟常徵:“先回答问题吧,在卫竞的视角来看,他的原生家庭是非常糟糕的。这位小朋友,你的第一个问题从预设条件开始就错了,所以推不出结果。第二个问题是认为,他对文帝不够敬重是吧?”
中学生有些紧张:“是的老师。”
孟常徵摇摇头:“我要说的是,他已经很尊重文帝了……下面说一说原因。”
“关于你预设的条件,要先看看秦王的风评。文帝时期被我们划分为前、中前、中后、后,四个时期,中前期是恢复特招科举,中后期节点是废黜中宫,秦王的名声也是在此之后变好的,可见古人打舆论战也很激烈的,不能信,只能参考。所谓孤僻少语,或许是一个表象,结合他的整个人生,卫竞从来都不是孤僻少语的人,但可以看成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再一个谈论到原生家庭,我的同事,桂志芳老师写过一本叫《生错时代的秦王》的书,里面有将秦王和秦老板组建的新家庭与秦王的原生家庭做对比,结合一些双秦的发言,得出来一个结论:秦王很注重感情上的忠诚,反感三妻四妾的行为。
他的朋友里面,没有一个是娶了妻又纳妾的。”
主持人问:“会不会还有一个原因,他的朋友很多都是不可以纳妾的。”
孟常徵:“是,他结交朋友是不分阶级的,甚至以工农朋友居多,所以桂志芳老师为什么给这本书起名叫《生错时代》呢,秦王适合现代。
而秦老板就有点恐怖了,她很擅长思想改造,是人是鬼都能和她交朋友,就像一个可以变废为宝的垃圾回收站一样。”
胡山眼睛笑眯了:“社交恐怖分子。”
孟常徵继续分析:“然后说一说秦王这个人本身的属性。秦王是不是一个很作的人?他尊不尊重文帝这个父亲?
他的人生轨迹中,第一个重大转折点,就是二十岁离京,秦老板留下来的文字里称他是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的原因,秦老板亲笔记载,写得也很清楚。当时的卫竞患有严重的抑郁,已经产生幻觉了,皇宫的整个包括皇帝女人多,包括森严的等级制度和压迫被压迫,都让他感到严重不适。”
“他不喜欢宫女太监近身,独来独往,很少去给父皇母妃请安,不去中宫见皇后等等这些行为,放在封建社会里,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很不讲礼貌,人品有问题的人,要在舆论上打压他轻而易举,事实上中宫已经做到了。”
“也正是因为离家出走,双秦才得以相遇。秦王遇见三观一致秦老板,才真正地活了过来。他说秦东篱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在想什么,并且和他观念一致的人。”
“剖析了他的人生经历后,不难发现,他很尊重文帝,也尊重皇宫这个环境。秦老板和他一样的,否则以秦老板的煽动能力,大虞可能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胡山:“离家出走就是最大的尊重了,我不改变这个环境,我不闹,我自己走行了吧哈哈哈哈。”
孟常徵:“是啊,都离家出走了,文帝还要把人抓回来,谁不尊重谁呢?赤沙镇的事远比法天教严重,文帝都没去,我还是比较支持文帝驾临东望州是为了儿子这个观点,文帝也是真的很疼爱他。”
“卫竞……”孟常徵说着说着就笑了,“卫竞后来不是还给秦东篱写过一篇感谢信么,现在那封信在秦王府博物馆收着,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文字很白,都不需要翻译。那封信真的特别可爱,把老婆吹成天神下凡,解救他脱离苦海……什么很多人给他的爱都是累赘,有老婆爱他就够了,老婆不仅给他很多爱,还哈哈哈哈还给他很多的钱。”
“哈哈哈哈!”胡山直呼太甜了,“怀疑他打击迷信行动太多,多少被染上了点那个味道。”
话又说回来,孟常徵下了最后一个结论:“双秦其实很好研究,只是文献量很大,他们能自己印刷,还有用不完的书库,不是专门研究的话,其实没有那么多时间能看完,说句海量文献,一点都不夸张。”
主持人深有感触,想到了开心的事:“我们上学那会儿,就很流行一句话,叫——秦老板一个人,就是一片题海。”
观众区又附和道:“现在也是——”
“现在也是!!”高姗激动地拍桌。
爸爸抬头看一眼时间:“快九点了,这直播有多久啊?妈生物钟挺早的,不怎么熬夜。”
妈妈说:“好像是到十点的,我哥在那边接呢,节目组安排了最近的酒店。”
……
等官方放出节目的重播视频后,网上多了许多的剪辑和repo分享。
【repo】【双秦】《旧物新知》第一期:锦花殿暮春雨后小聚图
1L:一楼祭双秦。虔诚地奉上海鲜泡面,求今年高考可以遇不上。
2L:每年都有人上贡品,每年都考,建议楼主逆向思维。(doge)
3L:楼上点醒我了!
4L(楼主):你们插楼也太快了吧!我开始了~
[师悭原画截屏]这颜值,我先舔了,呜呜呜呜呜,竞哥眼神好痴情啊,这居然是画出来的。
秦老板逗孩子,竞哥抱孩子,幻视一家三口,搞个代餐先……
没想到他们长这样呜呜呜呜,我何德何能,这画一出来,预言双秦会变成CP圈的天花板。
5L:楼主,已经是了(涕泗横流)双秦现在没有圈了……好多新入坑的,正在网上疯狂啃pdf。
6L:QAQ我是新入坑的,老师让我们看直播,然后写观后感当作业,没想到自己学的考点还能有那么多糖QAQ感觉以后考试再也不怕了=W=
7L(楼主):前面典型新人发言,我搞双秦CP和我照样写不出题有关系吗?完全没有呜呜呜
8L:哈哈哈哈哈哈,六楼好可爱,一定没有见识过秦氏题海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哕!!!
9L:八楼太惨了……给八楼上柱香
10L(楼主):胡劳斯——交出你的同人图!!!
现在网上也多了好多新鲜的同人图,发现以前的同人美则美矣,但看到真正的双秦后,才有那种完全对味的想法。
画皮容易画骨难,尤其和文帝贵妃太子同框有了对比,我总感觉,“双秦”气质真的很……现代化ORZ,这算不算思想滤镜。
11L:楼主你不是一个人,双秦是我老师的课题,他也这么认为。用他的话说,双秦一直都是引路灯,即使我们的社会在高速发展,一般人也还是追不上他们,更不用说裹小脑的。
12L:新入坑的萌新,文献太多了,从哪里开始看啊呜呜呜,以及想写婚后同人,可是哪些文献有他们成亲生子的具体时间记录吗,孩子找了一个通宵,啥也没发现。
刚开始看到这张小聚图,以为竞哥怀里抱着的是他们的孩子,结果发现是弟弟,后来找到一个叫符粱的酷姐,以为是他们的孩子,然后发现是竞哥的徒弟,秦老板富婆朋友的女儿_(:D)∠)_
13L:点烟……现在的萌新胆子真大,下来就要写婚后了。说一下答案吧,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时间哈哈哈哈。
秦王府博物馆就有文献副本展示,说是某一个深秋,双秦登山望远,看到天地间一片红,红色的云海,红色的山林,觉得气氛很好,于是就拜了天地。
孩子大名没有记录,好像有刻意隐姓埋名,不让人知道他们俩的孩子是谁,只知道小名叫“都行”。
(双手合十.jpg)
14L(楼主):感谢信真的笑死我了,我看过全文,个人认为,竞哥是全凭信仰在堆字数,回忆相处细节很零碎。(谁说竞哥寡言少语我第一个不服,最能扯淡就是他好吧,骚话连篇的碎嘴子还差不多)
15L:不知道一个软饭男你们在吹什么。
16L:楼上???
17L:15楼是花了几万块钱把地摊文学都看完一遍,然后被完全洗脑了吗?说个热知识,自然书肆的藏书都有免费pdf版,秦王府博物馆图书馆身份证免费进。
18L(楼主):软饭男洗脑包虽迟但到。曾经,有个男的,想做软饭男做不成,在网上疯狂传播竞哥软饭男的洗脑包,也算是轰动一时吧,后来滋生了无数软饭男地摊文学,我也是考古发现的。
19L:家里有皇位继承的软饭男哈哈哈哈哈哈
20L:竞哥:硬饭软吃罢辽
21L:不要光看你竞哥的泥腿子呀,人家头上那个亲王帽子还戴着呢。
22L:竞哥:我的田呢?哦,捐给国家了啊。我的王府呢?用来当图书馆了啊。
23L:那样说,岂不是秦东篱高攀了?
24L:……有的时候吧,圈子真的不能太大,什么污七八糟的脑子都敢下来说两句。
25L:23楼为什么不去看史料呢?是因为太枯燥了,没有洗脑包刺激吗?
26L:都入双秦的坑了,为什么不学一下唯物辩证法呢?
27L:虽然我是双秦萌新,但……读过初中都不至于说出23楼那种话,和秦老板有关的大题你做出来了吗,菜鸡?秦东篱传初三必背,中考重点考点,你不会连读都都不利索吧?
28L:秦老板:让你小看我了,还是考点不够难。
29L(楼主):身经百战的楼主还是继续repo吧。
秦老板是不是过山风这个真的好迷,史料上属于两头都沾点,不过秦老板不是过山风大BOSS这个没毛病。
但很多玛丽苏同人emmmm,就很喜欢把秦老板写成过山风的幕后大BOSS,这真的有点历史虚无主义了!!大BOSS都是有记录的,双秦pdf检索“王极”最后一份就是历代过山风统领名册,求求大家尊重史实。
30L:啊啊啊啊啊快去看胡山劳斯的专栏!新鲜的同人图!!
第91章 番外二
因为是旧物“新知”, 要符合价值观,所以作为无产者觉醒的知识宝库, 双秦才是直播的主题。
但这并不妨碍网友们慧眼识珠, 把卫意提了出来。
七天长假,桑笺从学校回家,舅舅舅妈忙着做生意, 把表妹丢她家里:“不用管吃管喝,人还在就行……那还是管管吧, 劝她少玩手机, 多读书,跟你一样念个大学,考个研究生。”
她还真不会劝学,她——
桑笺正在逐渐放空大脑,小学五年级的表妹突然対着手机发花痴:“左边的太子好帅啊啊啊啊啊。”
“好帅的太子?现在的古偶有好看的太子吗?”桑笺凑过来, “让我看看——挖!谁画的?什么太子?哪本小说的同人图?”
表妹把简介展开:“是卫意, 虞朝的太子,以后还是皇帝呢, 真实的长相喔!比我堂哥的历史书里那些古人好看多了, 要是书里的人都长这么好看,我也会多翻一下。”
“……”忽略掉表妹理直气壮的言论, 桑笺看手机的表情逐渐迷惑:“你确定?”
“是啊,这是刚出土的古画, 画圣画的呢, 师悭。”表妹拿孟常徵和胡山的话来给表姐科普, “这是贵妃娘娘要来思念儿子的画, 所以一定是越真实越好。”
还说得一套一套的,好像自己真的很懂了。
桑笺拿自己的手机上网搜了一圈, 最后截了一张卫意的单人图,发了动态:
【我们意大爷长得太争气了呜呜呜呜[图]PS:历史真人,师悭的宫廷画,照着画的!不是同人图!】
【猪圈圈长回复:大胆!还叫什么意大爷!叫意哥!斯哈斯哈】
【组委回复猪圈圈长:叫老公!】
【桑笺回复组委:你是弯了还是在趁机占我舍长便宜啊】
【佳佳的毕设200斤:嘤嘤嘤,从此惠帝的云后宫多了一个种地的可怜人(羞羞)正好,惠帝的后宫都是地,和我这个农学人很配(小狗摇尾巴.jpg)】
【云云回复:惊呆,真的意大爷,不是同人图??是我们那个农学界的宝藏帝王,卫意吗?】
【桑笺回复云云:是他!就是那个把后宫改造成农科院研究基地的神奇男人!】
那个在琅抟殿池塘里种莲藕养甲鱼的男人!
那个继承了卫竞留在琅抟殿里的所有公鸡母鸡的男人!
那个把御花园的景观树全换成嫁接果树搞抗旱试验的男人!
那个宫里没有地了跑去在锦花殿试种,骗锦太后弱水葫芦是铃藤,欺负老年人的男人!
【班长回复:长得再帅又怎么样?大爷永远都是我们农民的大爷!大爷/大爷/】
===第96节===
桑笺把她们农学的官网打开,找到卫意的专题,给疯狂迷恋卫意颜值的小表妹看:“我们学校,有一门课专门讲卫意的,他的故事都特别有趣。”
“挖!”小表妹好憧憬啊,“表姐,你们学校叫什么啊?”
桑笺靠在沙发上,吃她们隔壁宿舍大丰收分的吃不完葡萄:“告诉你你现在这个成绩也考不上啊,离卫意最近的地方,就是站到我们国家生产粮食的土地上。”
小表妹在认真看卫意的介绍:“卫意很会种地诶!唉,我们家没有地,阳台上有一颗西红柿,没了。”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顺着网线大数据扒出来什么:“他都没有皇后呢!他,一个人,就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皇位传给了他的弟弟。”
“唉。”
“表姐,他为什么不结婚生孩子?”
桑笺看到表妹手机里的东西,网络上,已经沸沸扬扬地传播起那个古老的段子——
普通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
你意大爷:后宫良田三千顷.
在卫意的同人图集合视频下面:
[呜呜呜呜那么好看的男孩子,居然沉迷种田,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卫意中年时期有策马赶豨写意图,单看人神采飞扬,其实看得出来是个帅大叔,可惜黑山猪太出戏T_T]
[历史老师上课总是意大爷意大爷的叫他,我还以为他的形象真的是个穿汗衫的老大爷_(:D)∠)_]
[同人文呢?朕的同人文呢,还不速速端上来!]
[卫意的同人文还挺多的,从古至今都是,无他,唯单身耳。]
[双秦是绑定CP,卫意是邪门CP大乱炖,尤其是他们那一代人才辈出,很多人都在史上留下了一两笔就,最火的是和古方婕。]
[史书上有记载哦(doge)文帝本来动了念想,但是被所有人驳回了。]
[孩子的亲事上面,文帝好像没有做过主,或者说,没有成功过哈哈哈哈哈]
[他们两个虽然火,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HE都得OOC,把历史走向改了,要不只能BE]
[为什么?]
[因为古方婕一生都在远航,而这个女人,不让卫意上船,建议他好好待在陆地上。所以,他们估计一辈子见不上几面,除非OOC。]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你那句“好好待在陆地上”那么好笑!]
[正史科普:
卫意登基后,再也没有人能管他种地的事了,农业大兴,同时卫意也实地走访了许多地方,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进行农业技术革新,然后就是蹲古方婕出海的日子,提前给她写信,愿意用功勋一品夫人换她一个船位,跟着一起出海开荒。
古方婕反手把信送到御史台,以卖官鬻爵的由头,参了身为皇帝的卫意一本。]
[看完科普了……我直呼,好家伙。]
[我只能说,会变成考点题库的女人,都不好拿捏的。]
[你不好拿捏她,但她可以轻松拿捏你(狗头)]
[看完楼上的科普了,当个段子看其实可以一笑置之,可是我一看,这是正史。
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卫意这是有心理疾病吗?种个田能魔怔成这个样子,怎么治理得好国家啊?]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你和吃了卫竞软饭男,秦东篱高攀女洗脑包的一样,是一群没文化没文凭的煞笔——虞朝大旱十一年是初高中历史第一重点考点,没有缺席过一张考纲范围内的考卷。
都他妈的变成历史摆那里了,看一小截科普就在这里发散,也不会自己去求证,是不是臭要饭的?
意大爷手里的大虞是封建时代的农业巅峰,为他弟搞强国政策攒了巨丰厚的家底,而且到虞末摆烂了五个皇帝才把家底那点余粮耗空。]
[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你忧国忧民的样子令人害怕]
[意大爷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只是想要更好的土地,种更多的粮食,以便应対未来的那场大旱呜呜呜呜呜呜呜,大爷是老百姓的好大爷,多亏了杂交出来的抗旱种子,还有从海外引进来的耐旱粮食,才把最难熬的那十一年大旱抗过去的。]
[呜呜呜呜是的,每次读历史读到惠帝抗旱这段就很感动,那可是十一年啊,放以前就是饥荒、死人、瘟疫、民变了。]
[什么叫种地种出魔怔?吐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好吧。
有的人真的半桶水就敢出来晃,但凡有个初中毕业证呢?卫意那段时间为什么到处走啊?
因为第一、二年不明显,不是农民根本察觉不到,卫意是一直都跟着司农寺种地的,比不下地的人更敏锐一点,其实早在第一年干旱的前一年,司农寺的粮食都开始出现减产现象,他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当时朝廷也有人対他意见很大,后来意见大的都被卫意押去种地了,意见才消失。
为什么他一个皇帝要各地跑呢,因为各地地形、土壤、气候等等都不一样,一样的是各地都有他的老百姓啊!
当时不止是卫意,朝廷、过山风和自然书肆把能用的人都用上了,以前交通很慢,我们的领土又很辽阔,专业可靠的人往这天下一撒就没有了。人命关天的事,大家都在和时间赛跑。
我说的这些在历史课本上都有,不看书来杠的,该不会是什么境外吧?]
[啊——我刚考完试,选择题刚考了一道,卫竞的什么主张,対十一年大旱产生了间接影响。]
[回答:开民智(狗头叼玫瑰)也是我们联考的选择题。]
[自然书肆印了许多农书,还有图画,就是拉着板车一个村一个村去送]
[其实十一年抗旱也很容易动摇民心,看秦老板写的那些文章,《旱灾无情人有情》、《大旱之后必有大寒、勒紧裤腰带屯粮动员》、《天不能亡我》……还有挺多的宣传语,十一年呢,这都没乱起来真的不是靠运气,而是所有人拿命在搏。]
[确实,就算不是因为饿,也会有人拿旱灾来当幌子,压住反|动的苗子也好难。]
[别说了,都是大题(吐魂)]
[而且!大旱开始后的第六年,卫意才启用建国初期的重典,这成绩已经很牛了!
重典时期,他杀了好多官,过山风人数翻了三倍,每天都在处决害国的蛀虫。(有拍成纪录片,班主任带着看的,全程不敢吱声,生怕屏幕里面的过山风听到,虽然知道是演员,也是屏幕里,但还是怕)]
……
桑笺擦擦手上的糖渍,隔壁的新品葡萄好甜啊:“因为他很忙,很忙很忙,不只是卫意,那段时期,所有人都很忙,其实除了他,很多到现在还有名有姓的历史名人,都很忙,晚结婚或者也干脆不结婚的,多了很多。”
“他们在忙什么?”
“忙着……等到太平日子里,让更多人可以闲下来,吃饱喝足,有时间有精力可以谈恋爱,结婚,生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番外放在免费坑《行车记录仪》里面!点击专栏第一个坑就能进去~
挥挥~有缘下一本在榜上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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