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区区口令,张口就来◎


    “嘘!”还是十来岁少年的天舒把琅抟殿新来的宫人招呼道一旁,“小殿下不喜欢有人靠近他的房间,也不喜欢有人跪拜他、低头跟他说话。以后在他面前要自称‘我’,有什么事站远点说,说完后,如果小殿下听见了,会回应你的,得到了回应赶紧撤,不要在小殿下面前晃悠,知道了吗?”


    “那,打扫……”


    天舒:“不该操心的事,不要瞎操心,听懂了吗?”


    “可我们就是负责打扫和送饭的啊。”


    “这里是琅抟殿,小殿下的规矩才是规矩,懂?”田黍把人都赶走以后,嘟囔,“有得偷懒还不好,问东问西的。”


    房里的卫竞睡眠轻,还是被外面的动静弄醒了,他仰躺在床上,把手举起来,看着白白嫩嫩的手背巴掌:“八岁了。”


    真是度日如年……


    后又闭上了眼睛,在心里给自己升起一轮独属于他的太阳.


    现在,他二十岁,有个人送了他一轮巨大的红日。


    “不哭了?”秦东篱感受到肩膀上的人情绪渐渐平息,搂住她的双臂也松了力道,但是没有放开。


    “嗯……”卫竞还是要强地强调,“我没有。”


    “行,你没哭。”秦东篱微微侧身,只需要微微旋转一点点角度,收回给卫竞拍背的手,就能捏住他红透的耳廓。


    揪一下,再揪一下。


    卫竞不得不和她分开站好,低头揉揉自己的耳朵。


    “谢谢你陪我,”秦东篱很开心,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卫竞一直都与她同行,“如果是我一个人,肯定熬不了二十年的。”


    突然被夸,还是被秦东篱一本正经地夸,卫竞更不好意思了,连连摇头傻笑:“不会的,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区区二十年,都是小意思。”


    话赶话说到这里,卫竞又牛皮起来了:“再来几百年都没有问题。”


    秦东篱看他一直把玩那个火漆:“等银朱到了,就印一个红色的。”


    “嗯嗯!”卫竞把镰刀锤子的火漆高高举起,放到太阳底下,可以看到一点透光的效果,“真帅啊……”


    “这一批样品效果都不错,有空了你去工坊多跑几趟,抓紧时间把火漆套装弄出来。”秦东篱又说道,“哦,九月之前能出来最好,我们再搭一个重阳章,限时不限量,只重阳前后三天卖。”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转身找向田黍:“田黍,我把科举的——”


    印刷棚里,一堆人排排坐,正看他们两个人搂搂抱抱看得入迷。


    “田哥!”古方婕在桌子底踹他一脚。


    突然被点名的田黍不慌不忙:“三个版本的科举考案样书,赶紧排版印出来,给东望书院送过去,是吧东家?”


    众人: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田哥那样专业。


    “对,”秦东篱无语地看他们一窝窝,“都散了,生意不要做了是吗?”


    ===第33节===


    “走走走……”


    “算账算账,云嘉,我们去算账。”


    卫竞站在后面,拍拍秦东篱的肩膀,喊了她一声:“东篱。”


    “嗯?”秦东篱转身。


    “你也不要害怕。”卫竞笑的时候,天上的云正好从太阳底下飘过去,金灿灿的光洒落进他的眼睛里,眼尾还有没褪去的红润,他又变回了那个能说能笑,积极向上的卫竞。


    其实他还是害怕的。


    秦东篱点点头:“我不怕。”


    胡说呢,卫竞心想,它是定海神针,是最后的依靠,秦东篱当时一定怕极了,才会想要将它真实地握在手里,求个安心。


    今天符泉过来看女儿,带来了一个消息。


    他们钓到了一条大鱼,但是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东望州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动,实际上有不少背后有身份的人,混在人堆里,打听总督府的事。


    “我们这边原本是两部人马,虽然互不相识,但约地方碰头很方便,现在多了第三方混进来干扰,对进度产生了极大影响。”符泉说,总督府这边的基本都是普通士兵,对细作识别不敏感,这才说漏了。


    秦泰听到有些生气,秦东篱按住他的情绪:“百密一疏,法天教草木皆兵惯了,其实也是误打误撞,我们将计就计,至于接头,加个口令就行。”


    东南总督府面对的是倭寇,双方人种差异很大,几乎不打潜伏,就算打也不用寻常军队,总督府自有特殊人士。


    “口令不是更容易暴露吗?”符泉怎么也想不出来,他所接触的口令,都是术语,一听就知道是那个番队的,或者打哪一场下来的士兵,口令认人更好认。


    秦东篱嘿嘿一笑:“不仅要设置口令,打情报战,还要打出速度,打出节奏,得由我们牵着他鼻子走……怕什么,这不有我吗?”


    “还有我。”卫竞跟一句。


    当晚,项炜带着他不是很钟意的口令离开了,符泉还好,就是要笑死了。


    自然书肆有点东西的,符泉在回布庄的路上想,还能学到特种战术.


    早上,在猪肉铺子,一个总督府兵头戴斗笠,农民打扮,在某摊位说:“要十斤精肉,切作细细的臊子,不要见丁点儿肥的在上面。”


    屠户拿刀就切:“包馄饨?”


    “这你就别管了,再切十斤肥的,也切作臊子,上面不见半点精肉。”


    屠户看他一眼,默默移开桌上油花花的抹布,露出了一团过山风的图标:“那寸金软骨要不要啊?”


    “不要,我又不是来消遣你的。”


    情报包在荷叶里,让总督府兵带走了。


    下午,在一个卖酒的铺子,老板正要打烊,进城里卖柴的樵夫镰刀压住桶盖:“爷爷,葫芦装满酒,要快。”


    老板睨他一眼:“你这葫芦能装多少?”


    “有多少装多少,路上喝。”


    老板往他旁边看看空气:“你一个人?”


    “和我哥一起。”


    老板“哦”一声:“你六哥来了。”


    “哈哈,对。”.


    林主簿的人就坐在旁边的卤肉铺子前面,从天亮守到天黑。


    “你发现有可疑的人了吗?”


    “你发现了吗?”


    “各个看上去都很正常。”


    “我和你相反,各个看着好像都有嫌疑……”


    在洞庭茶楼,张洞庭愁容满面,在想秦东篱怎么还不给他回信,不知道她看了那情书,是何感想。


    哒。


    林主簿放下手中的茶杯:“秦从事对你是什么态度?”


    “啊?”张洞庭正襟危坐,“就是,忽近忽远吧……”他听说自己被降级,是林主簿的安排,又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托爷爷去打听,却被爷爷打回了院子里,骂他不争气。


    今天林主簿问话,他说一句,想三次,生怕惹了林主簿,又给他降级。


    现在太阳部的从事是秦东篱的那条狗,就因为他在秦东篱身边学到了那一嘴皮子功夫,呵……


    林主簿沉吟:“暧昧么,年轻人是喜欢这么玩,你也老大不小了,娶个从事,是你们家高攀。”


    “林老爷的意思?”张洞庭眼前一亮,这是,要给他降级补偿?


    林主簿笑笑看向他:“上面现在怀疑是秦从事走漏的消息,唯有脱去她从事的身份,让她暂时降级避一避,才能挽救她。你知道,成了亲的女子,不会再是从事了,到时候,我给你们主婚。”


    这种事,他们已经办得很熟练了。


    一人降一级,我俩真般配啊!张洞庭喜滋滋点头:“多谢林老爷成全。”.


    拿到了银朱作为染料后,秦东篱封装好几册教材样本,连带启蒙书院山长的推荐信,和自己的书信一道,叫项炜出门出顺带给送了。


    她又给卫竞印了一个红色的,还咬牙买了金粉颜料,做了一个完整的镰刀锤子火漆送给卫竞,卫竞简直恨不能把火漆焊在胸口上。


    金属章秦东篱说要送给卫竞,但是卫竞没有要:“你会印,我不会。”送章子的事,就此作罢。


    马上九月就来了,桌游室不能只能两桌游,之前给客人们画饼说要做的武将系列卡牌,也得抓紧,在九月中旬左右就出来。


    这事古方婕尤其积极,主动请缨:“我我我,老板,我对历朝历代的武将都烂熟于心了,您让我来编吧!”


    “也好,我把卡牌的算术方式写出给你,不懂的就问我。”虽然都是卡牌,文臣武将做点区别最好,秦东篱写了一份策划案,把战力、战绩、时间、年龄、军队实力等参数做了详细说明,希望古方婕能看得懂。


    古方婕本来就是个头脑灵活的姑娘,还识字,问了几个小问题后,就跑一边搞策划去了。


    过堂风把草纸吹到了地上,古方婕俯身去捡,抬头时看到了塞在中楼厅堂橱柜下面的缝隙里的信封:“这是那封给老板的信呀?”


    老天爷,卫竞怎么把信塞这里了?


    恰好卫竞进来喝茶,古方婕把信举到他面前:“表哥,我看错你了,还以为你是个君子,没想到啊……”


    “说人话。”卫竞没有看那信封,只觉得碍眼,躲开后低头倒茶。


    古方婕:“虽然说你们两个那啥,可以还没成亲不是?怎么还拦着别人追求我老板呢,要是那个人比你还优秀,不就是耽误老板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卫竞懒得跟她解释,拿了信就走。


    “你要去销毁它吗,”古方婕又拱火,“我可以去举报你吗?”


    卫竞抬手对她一通指点:“不是说耽误她么,我亲自去送信,你少给我搞事情。”


    “嘿嘿。”


    嘿个屁,一天天怎么这么欠打,卫竞恹恹离开。


    秦东篱这会儿正在巡店,到书肆二楼,看见借阅区坐着的依旧是那几个眼熟的书生,她招来云嘉:“去打听一下他们家在何处,什么条件,如今什么身份。”


    云嘉微怔,后点头道:“好的东家。”


    他东家在一些事情上,是很好猜的。


    秦东篱下楼,在楼梯上遇到往上走的卫竞,他手里还拿了一封信——这种信封和信纸是一套的,多用来诉一些男女情意,原来书肆也有卖,但考虑到这里距离启蒙书院太近,她给清了。


    不知道是他要写给别人的,还是哪个姑娘送给他的。


    可能是小姑娘送的吧,卫竞长得很招人,没什么桃花得益于他的身份,跟着一个长得好的,不如跟着一个有前途的。


    南山巷富婆也数得出几个,说不定呢,哼。


    “上来做什么?”秦东篱问,语气间的不爽没藏得住。


    卫竞本也一身汹汹气势,忽然就弱下来:“找你。”秦东篱怎么生气了,谁惹她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呵,男人,你承受不住我的怒火。


    田哥MVP在这章,昨天搞错了。


    (作者放下作话,扭头就跑。)


    感谢芳草萋萋的15瓶营养液,感谢野犬陆生的10瓶营养液,感谢嗯嗯的10瓶营养液,感谢否已凉的1瓶营养液,感谢阿脑的5瓶营养液,感谢阿脑的1个地雷!


    虽然(悲报)因为改稿导致存稿数量-1,但我存了一张三千八的(目前的极限呜呜),冲冲冲!


    第41章


    ◎秦老板说:我是你爹◎


    闻鼓。


    过山风统领王极便衣收刃,跟在微服皇帝的身旁,还有数人散于人群中,暗暗保护。


    “老爷,我们的人都到了,东南总督府来信,法天教在照兴的总坛已经控制住了,随时可以拿下。”王极说话时,一行人已经取了马,出了城,“算算路程,您到东望州的时候,他们应该刚结束。”


    “最好如此。”皇帝翻身上马,率先出发。


    王极不再接话,招呼兄弟们,默默跟随。


    红云千里,雁阵九行,一路人马,日夜奔驰.


    “我的?”秦东篱捏着手里的信件,发现信封有些脏,一看就不是卫竞的,脾气好起来,“谁给的?”


    卫竞耸肩:“我不知道。”


    他们一同下了楼,秦东篱还得去桌游室转一圈,便把信也带了过去,路过前院,看到古方婕探头探脑在屋里看戏,卫竞走在秦东篱身后,无声地对着怨种表妹抬手一抹脖子,以示威胁。


    忙完了书肆的事,到了等晚饭的时候,秦东篱才有时间看信。


    卫竞把菜一个个端出来后,坐到秦东篱身边:“信看了?”


    “看了。”秦东篱点头,她在等人齐了开饭,中间打了个哈欠,有些些小困,都是那封情书给催眠的。


    ===第34节===


    卫竞提起了精神:“如何?”


    不止他,古方婕的耳朵也往这边“转”过来,偷偷听。


    只听秦东篱不当一回事儿,还笑了起来:“哪个鬼才,想得出给搞出版的老板写情书啊,可逗死我了,看了个开头,给我困得死去活来,还特么三页。”


    古方婕:=。=


    卫竞松了口气:“那你看完没?”


    “太长了,没看,反正也没有署名,扭扭捏捏给谁看。”


    田黍终于端上来最后一个菜,秦泰也从桌游室回来了,一桌人喝酒吃菜,秦东篱没有再说情书的事。


    饭后,洗碗的洗碗,扫地的扫地,每个人都有事情干。


    接着,大家又开始排队洗澡,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两个浴室,于是分了男女,男子去后院的,女子在前院的。


    秦东篱在洗衣服的时候,秦泰走过来:“东家,桌游室……桌游室……”


    “怎么了?”秦东篱拧干了衣服,起身问。


    “你去看看吧。”秦泰朝桌游室一指,窘迫地跑开了.


    秦东篱提着灯笼来查看,桌游室里什么情况也没有,楼上也没有,但是她从楼上往下看,看到了露出屋檐外的石狮子有光,便下楼开了门。


    “你在这里干嘛?”秦东篱看到卫竞,傻乎乎地倚靠着石狮子的肚子,钓鱼似的也提了一盏灯笼。


    卫竞不好意思地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


    他把那枚火漆印又拿了出来:“还是很想知道,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秦东篱走过去,和他面对面,一起在灯笼下看这枚火漆印:“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就是猜的。”


    他们靠得很近,卫竞说话也不禁放低了声音:“怎么猜到的?”


    “我们日常交流就很顺畅,共同语言很多,”秦东篱笑起来,“说实话,就算放到现代社会,你也算是和我同频最高的人。”


    卫竞:“是吗……”


    秦东篱把手里的那只灯笼的木杆塞到了石狮子的嘴里,好像是狮子咬住了木杆,她徐徐说来:“喜欢喀秋莎,因为信仰共产主义;喜欢阿凡提,因为立场会和他一样,阿凡提说自己是‘穷人的阿凡提’;喜欢烽火扬州路,因为它是中国最成功的摇滚之一,有一种归属感、民族自豪感……”


    “我没有说绝对,我是在说我自己。”秦东篱后退了一步,“然后以己度人,想你会不会跟我一样,不会刻意总结喜好。很多喜欢是出于符合三观的下意识喜欢,不会去深究喜欢的原因。一旦深究,就会发现它们之间存在的一些共同属性,意外地提醒到了自己,应该喜欢什么。”


    卫竞:“嗯,好像也是。”


    秦东篱得到了肯定:“我很希望看到的东西,说不定你也想看,结果显然是我猜对了。我们喜欢的东西都一样,那我们也算三观一致,算志同道合了。”


    “算,”卫竞手里还提着灯笼,他一笑一点头,换了一个姿势站起来,灯笼也晃一晃,“但是你分析漏了一点,除了上面所提到的以外,你还有一点喜欢没有分析到。”


    “我?哪点喜欢?”秦东篱突然有一种,被人抓包的紧张感。


    “你知道我会喜欢你所喜欢的人事物,那你知不知道——你还喜欢你自己,所以,”卫竞看向她,眼下黑眸里活跃着一点明亮,他心如擂鼓,声音也在竭力控制平稳,“我也……会喜欢你。”


    秋风有些凉,石板路上有清粼粼的月光,跟水一样。


    “是我让秦泰找你过来的,”到了坦白的阶段,卫竞微微垂下肩膀,向面前心上的人俯首,紧张地握着灯笼,“想问问秦东篱小姐姐,要不要和我谈一段异世界的恋爱?”


    这是在告白吗?


    这是在告白。


    扑通、扑通……


    时间走得太慢,秦东篱迈向他的那一步,差不多让卫竞把自己憋死。


    “可以啊。”秦东篱站在他面前,很近很近,一个人仰头,一个人低头,他们的呼吸都要交叠在一起了。


    她说可以!


    卫竞得到回复后绽放的那个笑容,是秦东篱见过他最灿烂的笑,在黑夜中照进她的心里面去了。


    他们是双向的,他们连爱都是同步的,秦东篱也跟着笑起来,把手递给他:“要牵手吗?”


    “嗯。”卫竞毫不犹豫把手搭上去,那种快乐已经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动作传递出来了。


    好像在训狗,卫竞真的变成了一只小狼狗。


    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但没有相握的手,卫竞在想,好事成真。


    秦东篱把他的手牵住,又往前一小步,他们之间快贴上了:“要抱抱吗?”


    啊啊啊啊,这就是谈恋爱吗?!卫竞点头:“嗯嗯,要!”


    秦东篱垫起了脚尖,环住了卫竞的脖子,欣赏他现在无措的镇定,继续问:“要接吻吗?”


    “!?”卫竞的瞳孔在地震,“这个……可以吗?”


    秦东篱收起了笑容,那当然,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今晚必须要亲上:“不要吗?还是不会?”


    卫竞害羞起来,说话也不太流利了,但还是要强地说:“我,我,当然会!我看过电视剧——”


    他被迫俯身,衣领在姑娘手里,一张暖暖软软的嘴唇贴了上来,轻轻碰了他一下,卫竞没有忍住吞咽的动作,喉结处的高光和阴影上下滑动。


    不仅如此,还伴随比他更要强的一句话,一本正经说:“我看过高质量AV。”


    ……


    秦!东!篱!看!过!A!V!


    还是高质量的。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虽然我也没有实战经验,但我的理论更丰富,你得听我的,张嘴。”


    怎么还攀比起来了,卫竞好沮丧,他感觉自己像个废物,连教材水准都输给了女朋友……不过沮丧也只是一小会儿,因为他发现,女朋友教得真好。


    他学会了。


    静夜长巷,一座石狮子,悬空一盏梨黄灯笼,地上也有一盏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影影绰绰一双人,在小楼前,屋檐下,月色里。


    “你们在干?什?么?!”


    美好总是短暂的,在这条入夜后,秦东篱呼救都无人应答的巷子,今天稀罕的出现了第三个人。


    张洞庭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他满心欢喜地来找秦东篱,想告诉她,林主簿允许她嫁给自己当正妻,还能给他们主婚,秦东篱一定会愿意的。


    林主簿来主婚,这是多大的殊荣!张洞庭想,秦东篱一定会同意的。


    可是,现实把他的好梦撕碎了。


    他看到秦东篱和她的小狼狗(他觉得是侮辱性词语)在私会,在……在亲吻!


    这是在偷情!


    “好啊,好啊!”张洞庭眼红着走近,厉声警告,“两个从事夜半私会,不清不白,我要告发你们!”


    卫竞还紧紧搂着秦东篱的腰,表情很不爽。


    还没亲够呢,秦东篱也好不到哪里去,真他妈的烦。


    张洞庭气到浑身发抖,他抬手指着两人,最后指向还把手搭在卫竞肩上动作暧昧但看向他时眼神淡漠的秦东篱身上:“捉奸在场,我要你当众验证处子之、呃——”


    风一样的速度,秦东篱都没反应过来,卫竞已经一脚把人踹到了对面的墙上,而他的手还黏在自己腰上,一点都没挪开。


    搂着女朋友揍人的感觉太爽了,但是卫竞还得把秦东篱松开,趁张洞庭还没完全滑坐到地上,他又抬脚压在了张洞庭胸前。


    秦东篱追上来,小声劝阻:“别打坏人家的店,去我们那边。”


    张洞庭:!!!该死!狗男女!该死!


    “有道理。”


    秦东篱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根树杈,很挺长,轻轻打在被卫竞钳制住的张洞庭脸上,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有点好奇,处子之身,怎么验?”


    说到这个,卫竞的手劲又大了三分,把张洞庭的骨头都要捏碎了。


    “你这个、”张洞庭狠狠地看向秦东篱,拼尽全力,从牙关中溢出谩骂,“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秦东篱被逗笑了:“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一棍子抽他脸上,秦东篱又笑盈盈地开口:“我和卫竞好好的,三又是谁?四又是谁?不会有人自己脑补太多,真的代入了吧?”


    “脑补也不行。”卫竞松开他的肩膀,抓住他已经散乱的头发,“去找你的林主簿哭吧,希望明天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哈哈,秦东篱,不会以为洪先生能保你吧?”张洞庭原来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怨恨,“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找你?法天教指下来的婚事,信众只有服从的份,忤逆教内安排,就是叛离本教,赶出法天教之前,会受到最严重的惩罚。”


    “林主簿要我们成亲,你就一定是我的女人!”


    噗的一声,又是一拳。


    卫竞同前几次一样,把秦东篱和张洞庭隔开,这一次多了一点程序,给了他一点颜色。


    “我是你的爹。”秦东篱把他脸都抽花了,指使男朋友,“把他放了,留着恶心。”


    “哦。”卫竞有些不爽,但还是听话,空下来的手在衣服上使劲摩擦,嫌脏。


    她,她不是非常有文学修养的一个人么?怎么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张洞庭被那一句“爹”骂得面红耳赤,羞耻到了极点,可是这两个人,一个打不过,一个骂不过,他得到了机会,最终选择跌跌撞撞,狼狈逃离。


    秦东篱丢了树杈,牵起小狼狗的前爪爪,取下灯笼回家:“希望他明天不要让我们失望。”


    闹得越大越好。


    两人牵着手回到书肆里,众目睽睽下,晃了晃。


    众人:……


    不敢说话。


    秦东篱先开口问:“项炜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能说他一早就回来了,在外面不小心看完了全过吗?不能,项炜答,“刚刚。”


    作者有话说:


    磕得我一本满足。


    会写小说真好啊~


    感谢Nefelibata的1瓶营养液,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感谢否已凉的1瓶营养液,感谢失乐园快递检验员的9瓶营养液,感谢王可爱的10瓶营养液,感谢阿和的10瓶营养液,感谢未月二九的1瓶营养液!


    看到满屏的营养液好幸福(*≧∪≦)感谢大家,在这里统一致谢了~感谢到21:23之前大家的心意,剩下的等我明天啦~困困


    今天码了快七千字,大拇指已经敲不动键盘了,因为我写到的那一章我好快乐,不用大家催,我自己都在催自己啊啊啊啊(拥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jpg)


    ===第35节===


    PS:保证存稿的数量,是为了能够在当天发文之前游刃有余地精修一遍,展现更高质量的内容,没有不想的意思呜呜呜


    第42章


    ◎火并那天谈了一个大单子◎


    “秦从事,”洪先生第二天派人来了,“洪先生请您去一趟。”


    “等我一下。”


    卫竞今天一大早就去晃了,要是有什么问题,他先在前面顶着。


    一路上,秦东篱在想,张洞庭不是跟洪先生走得近吗?就因为下放他的人是林主簿,所以站到了林主簿这边?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那什么抖M啊。


    穿过一条法天教信众常走的巷子,秦东篱进了那个供奉尊皇和太妃的院子。


    张大有严厉的叱责在门口都能听见了:“你知不知错?!”


    无人回应,秦东篱心还是提了起来,他们对卫竞怎么样了?这态度,该不会真的上私刑了吧?


    想到这里,秦东篱脚步加快。


    “为什么要夜半私会太阴|部从事?”张大有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真是气急了。


    啪的一声,是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


    秦东篱冷着脸,冲进去:“你们这是在——”


    干什么?


    被打的人不是卫竞,卫竞还好好地坐在林主簿身边喝茶。


    “来了啊,秦从事。”张大有走过来,向她鞠躬致歉,“我的孙子有些冒犯,还望从事看在主神的份上,原谅他一次。”


    原谅?秦东篱嗤笑一声,主神的面子很大吗?他有几个师啊?


    秦东篱看见趴在凳子上,被拷住了手脚的张洞庭,脸色有些白,但也还可以,看来张大有就是在打给旁人看的。


    林主簿和洪先生还坐着,洪先生看到秦东篱过来:“张大公子最近不太如意,有些魔怔了,居然大半夜要去书肆找你,这可真是……不过还好,半路上让不知道哪个流氓给抢了钱,只好带着一身的伤病回来。哪想这厮今天一大早闯进主殿来,非要说状告从事呃……把自己被打的事嫁祸给魏从事,就给你和魏从事编排了一下。”


    “年轻人不稳重,就得吃点亏。”林主簿很生气,他的算计就这么被张洞庭这小子抖落出来,“一个副排头栽赃太阳部从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卫竞就坐在林主簿身边,看地。


    洪先生看秦东篱看卫竞的眼神,于心不忍,把她拉到另一边坐下,让她和“背叛”的小狼狗之间隔了三个人。


    这座位安排得,众人立场分明,大家都在等秦东篱表态。


    毕竟她是从事,而且传教本事很大。


    秦东篱叹一声:“这种事也不是归我管啊,要如何处置,诸位该问太阳部的从事。”


    林主簿看到她吃瘪,就像看到了洪先生吃瘪一样:“张洞庭对秦从事一往情深到了半夜幽会的地步,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不分什么部了,还是让秦从事来定夺。”


    “这……”洪先生有些为难,“秦从事身份摆在这里,怎么能与其他男子放一处讲,有些失礼了。”


    到时候秦东篱的风评被污染,她从事的地位也保不了。


    洪先生预见自己即将痛失一员大将,对林主簿开始有了一点意见。


    秦东篱眨眨眼:“洪先生还不知道么,我当这个从事,林老爷一直以来都很勉强的。”


    她话说完,洪先生的脸就黑了。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理论,有人跑进来报:“城外的据点让军队拔了!”


    “什么?!”洪先生大惊失色,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是哪路军队?”


    “军旗是,东南总督府。”


    “林主簿,”洪先生转身看向他,“我们现在内忧外患,是不是可以把秦从事的事情先放到一边?”


    卫竞一阵咳嗽,林主簿挑眉:“法天教在东望州三年一来,一直都是洪先生主外,林某主内,现在内忧外患,不正好分工明确?”


    “好……”洪先生也是个有脾气的,妨碍法天教的经营就是他的底线,林主簿说的这话,就是在分权,不管他有没有把外面的军队摆平,林主簿都有借口把他从两部管理层孤立出去。


    今天很热闹,洪先生因为秦东篱被林主簿针对的事,以及东南总督府把村里据点拔掉的事,更怀疑所谓的“细作”,不过是林主簿的手笔。


    回到了神女殿,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秦东篱也跟着洪先生一起生气:“林老爷,林主簿是官府的人,洪先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如果他也有兵马,咱没有,那岂不是……”


    “他想得美。”洪先生暗笑,“谁说他有兵马了,一个州主簿,管账的,也就平时给他几分面子,今天就敢跟我开染房了。兵马当然主外,必须在我们手里,我这两天不在教内,秦从事,你注意防范。”


    秦东篱:“我待在书肆好了,林主簿连我的小狼狗都挖了过去,这地方我呆着不安心。”


    洪先生想想今天卫竞的不对劲,更生气了:“林主簿好算计,你说得对,秦从事,往后千万小心。”


    “当然。”


    此后,秦东篱便安心地在书肆里经营她的生意——东望书院的回信到了,他们对“知识点”这个概念非常感兴趣,回了一份两倍多的信,最后还提到了火漆。


    “这种专业的事情,还得是由专业的人来做啊。”秦东篱看完了东望书院对教材内容安排的建议后叹到。


    古方婕也把武将系列的卡牌样品带了过来:“老板,表哥已经在法天教待了三天了。”


    小狼狗“叛主”,满足了林主簿一把当谋士的虚荣,他真觉得自己行了,可以搞策反工作,人一狂,漏洞就来了。


    正处在刚在一起就异地恋的秦东篱淡淡问道:“哦,他说想回来了吗?”


    “没有,”古方婕坐到她身旁,倒了一杯水,“项炜说,他快把太阳部收服了,还要再加两天,现在洪先生和林主簿在斗法,运气好,表哥能把林主簿架空。”


    秦东篱接过卡牌样品,放她出去玩:“再探再报。”


    “得嘞!”


    进展非常喜人,卫竞也很烦“异地”,所以只能加快太阳部发展的速度,林主簿还把他带到了官府里过明路。


    衙门里的关系网又清晰了一分,结合项炜收集到的情报,解决了一个过山风卡在瓶颈的重要问题。


    卫竞送回来的时间情报很准,洪先生真的在第二天就跟林主簿火并了,洪先生的人手堵在神子主殿,要拿下林主簿这个“叛徒”!


    他手里的证据,是辗转卫竞和秦东篱,才到手上的。


    秦东篱没有去,只是听项炜描述一二,都觉得很刺激,现场一定相当热闹。


    “东家,启蒙书院的山长来访。”田黍走进中楼来,后面跟着山长和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风雅,这才是真正的儒生相,张洞庭完全是东施效颦。


    “在下东望书院夫子韩束,久仰秦掌柜大名。”


    “不敢不敢。”秦东篱没想到,东望书院来得这么快,“二位请坐。”


    她送到书院的样本都是从APP里参考的,编辑了多少书册,就研读了多少本,东望书院想要再多的话,她是一点也挤不出来了。


    所以,合作的事,还需要放到一边,等书院自己有了方案以后,再请秦东篱帮忙排版。


    “自然书肆的许多新出印书,在下都看了一遍,排版令人舒适,难怪我书院的弟子们,都爱来这里找书。”韩束说,“现在距离秋闱还有两个月,我们书院有几套卷子讲解,不如秦老板试一试,帮忙归整一下?”


    同样的内容,按照不同的逻辑顺序去学习,类似于思维导图,不同的逻辑在学习效率上会存在一定的差距。


    秦东篱给他们送去的样本有不同的顺序,展现出来的效果一目了然,这才是韩束愿意在短时间内赶过来商量的重要原因。


    “还有一个,就是秦掌柜说的火漆。”韩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秦东篱的意思,偶尔用在不那么正式的信件上,不失为一种文雅的乐趣。


    秦东篱想不到这么顺利,而且从接触读书人以来,她对这些书生都很有好感,至少目前还没有见到那些酸儒腐儒和心比天高、目下无尘的装逼犯。


    大家谈得差不多时,秦东篱亲自送他们从侧门出去,门一开,外头就有一队捕快跑过去。


    “今日是怎么了?”启蒙书院的山长皱眉,“这样乱。”


    韩束比山长知道得多些:“听说官府要清查躲藏在东望州内部的乱党,以免引起骚乱,伤了黎民百姓。”


    “乱党?”秦东篱想问,乱党指哪一派。


    “秦掌柜有所不知,城外已经起了一次民乱,虽然已经镇压,但知州大人防微杜渐,不得不小心戒备。”韩束品性温和,待人接物很有耐心,讲解的节奏也让秦东篱听着十分舒服,这大概就是老师了。


    山长微微摇头:“城外的事我也听过一耳朵,不过最近几个月都没出去过,不晓得外头什么光景。东望州无灾无患,为何会有民乱?”


    韩束:“不知,书院为了秋闱,已经闭门三个月了,除了采买人员,很少有人进出。我和东望书院的山长也是去拜访知州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这是在做什么?”


    久违的声音,在午马街路口方向响起,秦东篱惊喜回望:“卫竞!”


    怎么提前回来了?


    明明只是四天没见,她觉得卫竞变了好多,真是心疼地问:“中东局势如何?”


    “…………整个晋西北乱成一锅粥了,知州突然改了主意,要弃林保洪。”卫竞下巴上冒出几根胡子,昨晚一宿没睡,不打理的帅哥,叫落魄大帅哥,绝对不会变丑。


    这,果然很乱!秦东篱握着他的手,上下摇两摇,泪目:“同志,辛苦了。”


    “魏公子?”韩束挺意外,“没想到魏公子和秦掌柜也有交集。”


    “交集?”卫竞眉梢抖了抖,看向女朋友,反手给她握住,以正视听,“我和秦东篱是一家人,没想到韩夫子今天会来,我现在这一身有些失礼了。”


    “哦?啊,没有没有。”韩束没想到前两天在知州府上才见过的青年才俊是书肆的人,秦掌柜人也很厉害,他们很般配。


    送韩束和启蒙书院的山长离开,秦东篱问卫竞:“现在出城?”


    “嗯,都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前线:谁在打我?我在打谁?


    大后方:收!


    感谢芳草萋萋的5瓶营养液,感谢某君的10瓶营养液,感谢明月半墙的25瓶营养液!


    第43章


    ◎马甲是一起掉还是?◎


    卫竞带秦东篱走了一条可以出城的路,这条路上都是他们的人,林洪正热火朝天的斗法中,他们不仅不能抓出总督府的细作,还露出了更大的破绽。


    城外的一切都准备妥当,板车上放置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箱子。


    ===第36节===


    秦东篱跳上车:“有多少人?”


    “六十六,数据是过山风整理的,应该没有错误。”卫竞回答。


    这几天秦东篱让项炜做个对照组,对比秦东篱当从事前后,法天教太阴|部每次参与祷告的人员名单,大概率能把普通信众分出两到三个迷信程度——


    到底她们是信仰偏向法天教,还是信仰偏向秦东篱。


    太阳部同理。


    今天秦东篱要见的,是后者,她始终相信基层是最重要的。


    抢在法天教煽动民意之前,把老百姓稳住,少一波人陪他们搞事,争取减少东望州事态升级的可能性。


    最好的结果,是无辜民众可以在一觉醒来后,不觉得东望州有过多么强烈的震动,一如往常生活度日。


    “走!”


    秦东篱坐稳后,卫竞扬鞭,马儿撒开蹄子就往城外跑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村子的祷告堂旧址,神像已经被总督府收走了,秦东篱和卫竞到时,一队士兵守在外围,看到人来,立刻放行。


    里面人很多,都是村里被法天教迷惑过的村民,男男女女都有,甚至有的全家老小都在。


    在看到秦东篱和卫竞走进来时,他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迎上来,吵吵嚷嚷问怎么回事。


    “从事,你们也是被关进来的吗?”


    “从事,洪先生他们怎么样?”


    “这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就说法天教是乱党,这!!!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从事,你们真的造反了吗?!”


    总督府士兵站在二人身后侧,组织纪律:“安静——”


    秦东篱和卫竞对视一眼,在对方的肯定下,走到了大家面前:“我不是法天教的人,也不会和什么神女说话。”


    她的坦白局,大家都认认真真地在听,虽然不敢置信,但是事实。


    “可是,您确实帮了我们许多忙。”一位二十来岁的姐姐说道,她手里还牵着个半大的女儿,“教了我们许多很有用的东西。”


    秦东篱笑着,摊开双手:“看,能帮助人的,最后还是人。”


    “可是……其实法天教也很好了,我入教学会了认字,也没有那么坏吧?洪先生教大家认字,都不收钱的。”有人挠头,他对法天教的已经有了很深的情感。


    秦东篱还是很有耐心地开导这些被洗脑的老百姓:“那我们就来算一笔账吧。”


    “大家每次祷告日都拿出来多少钱祷告?加在一起有多少钱了?”


    有人算得快:“我,我每次都去……八百文不止了……”看着每次去,不怎么花钱,积累起来,也是一笔巨款。


    秦东篱:“不说东望书院,就是我们南山巷头的启蒙书院吧,认字启蒙读书,一年五百文,能认的字读的书比在法天教多得多。还有一些工坊,去当学徒,三年,最多的不到百文钱,也能识字。不然就去饭馆当个跑堂的小二,至少菜单也能教认全了,还有月钱。”


    “对于我们在座的各位,在座的,有时间精力去求神祷告的各位来说,识字的成本其实不高,高的,是学本事的成本。”


    “大家的钱被洪先生送去了法天教的总坛,他们用这笔钱招兵买马,准备造反。”


    众人:!!!


    “我们没有想造反啊!”


    “从事,怎么办,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期间,一位妇女站出来,眼睛通红,她是被秦东篱传授了泼糖浆的反抗家暴成功的那位:“可是,如果没有法天教,我根本不会认识秦从事,我也不会有今天。现在,我家里,都是我说了算,不用被打,不用被责骂生不出男孩,不用每天低头伺候他们……”


    “哈哈,很感谢大家对我的认可,”秦东篱对她特意筛选出来的人群说,“嗐,法天教在许多地方都有开设分坛,但秦东篱只有一个对不对?前两年没有秦东篱的时候,你们有多少祷告得到解决了?”


    “甚至可以说,有些人的苦难,正是法天教带来的。”


    众人:……好像真的是!是秦东篱当从事之后,祷告的人才多了起来的!


    ……


    “秦从事——不,秦老板!谢谢你!”


    “还有卫小哥谢谢你教我们那些小机关,特别实用!”


    他们给村里的老百姓们做完了第一轮的思想工作后,把从箱子里带来的花牌和农书工书,还有秦东篱收集来的一些本地歌书,都是老百姓们唱的歌,以前是口口相传,现在是整合在一起,能学到更多的歌词,还有许多村里用得着的,一并都发了出去。


    而花牌的第一个玩法,就叫斗地主!


    这是通过了APP审核的,应该……或许……不算在造反那一行吧……秦东篱有些担忧,不过卫竞说不算,她就姑且信了。


    等他们再次回到城中,法天教主从犯已经全部收押,秦东篱作为内应之一,还需要去过山风处报备记录,以免后续被误算。


    特令留着,等最后天家赏罚再用。


    在衙门里,秦东篱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过程,项炜说的东望州法天教背后最大的鱼,正是原来的知州大人,最近东望州各大衙门前面热闹非常,全是被拔了官皮的犯人。


    这段时间,总督府一直在前面吸引法天教的注意力,干扰他们的判断,过山风趁机抄了知州的家,把东望州的官场彻底整治一遍,处理掉了近乎六成的官员,堪称刮骨疗毒。


    后期的审讯工作量很大,过山风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一位幸运儿,项炜。


    秦东篱还不知道项炜的身份,秦泰也是壮了胆子,才敢严肃警告他,他一旦暴露,就凭东家那个脑瓜子,能把自己人全扒出来,还说田黍是皇上安排过来的,拿皇上来压他。


    项炜:……他当然知道不能说,但秦泰不知道,倒是他以此为由骗了秦泰几顿酒菜。


    “糟心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了!”秦东篱一身轻松,回到书肆里已经有些晚了,田黍饭菜已经做好,她说,“明天去南山饭馆吃顿庆功酒,秦老板请客。”


    古方婕欢呼:“好诶!”


    六只狗:“汪汪汪汪汪!”


    法天教结案期间,符粱回家和爹娘待一块,享受从未有过的亲子时光。


    自然书肆变成了一片快乐的海洋,外面风云突变,里头日子照样过,大家都收拾好残局,洗澡、洗衣服,没有什么改变。


    第二天照旧开张营业,秦东篱心情大好,站在二楼吹风,一低头,看到了楼下院子里站了群外人。


    “秦泰,什么事啊?”


    正在和那群外人交流的秦泰抬头:“东家……”


    秦东篱下了楼,走过去,正好听到为首的那个有些圆圆的男人在说:“只是说见秦王一面,没有其他意思。”


    他们衣着得体,姿态挺拔,不想秦东篱认识的那些普通商人。


    “秦王?”秦东篱打着哈欠,问秦泰,“你兄弟?”


    “…………”秦泰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不,不是。”


    圆圆的男人见秦东篱,给她供一拱手:“在下姓桂,叫我桂三就好,您就是秦掌柜了?”


    秦东篱打起精神来:“你好你好,你们来是找人,还是谈合作?哦,要不我们到屋里坐下聊?”


    “也好也好。”桂三撩袍抬腿,正要跟着秦东篱去,“我们说的秦王,是秦王殿下,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儿子,最近隐姓埋名,一直待在贵书肆里,有劳掌柜照应了。”


    秦东篱优哉游哉地上台阶:“哦,那种秦王啊,还挺接地气的。”


    桂三等人:???我们想看的是你受宠若惊、不敢置信、诚惶诚恐、大受震撼的反应,不是这个!!


    “哪种秦王?”秦东篱站在门口,不进去,转过身来,眼里的困意顿消,显然是清醒过来了,“谁啊?”


    桂三很满意,对对对,我就是要看这种反应,可以再深刻一点,再激烈一点吗?


    但是秦老板不可以,她很淡然地看向秦泰:“你知道我们书肆有个秦王……殿下吗?”


    一楼一小屋的门也开了,卫竞不修边幅,伸着懒腰出来蹭到秦东篱身边,眼睛湿漉漉的,打哈欠说话有些不清楚:“领导,我们早饭吃什么啊?”


    秦泰:……


    那群人立马转身面向卫竞,看着他,人多,动作就非常明显了。


    卫竞后知后觉:嗯?我要怎么反应?


    秦东篱:嗯?原来是你小子?


    桂三老泪纵横:“参见秦王殿下——”


    太久不见,小殿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这看上去,开朗了许多,真像个普通百姓,也难怪要离宫出走,原来是不愿受到拘束。


    想必是不愿回宫的,到时候见了陛下又要……唉。


    为什么桂总管会来东望州啊?卫竞下意识躲闪,退到秦东篱背后,浑身绷紧:“看我做什么?你、你们找那个秦王殿下,和我卫竞有什么关系……”


    玩梗自爆是吧卫竞,秦东篱到底还是护着他的:“卫竞家是做买卖的,而且他家里人全部死于火灾,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可能真的是你们找错人了。”


    众人:!!!??


    不要命了你!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末了,秦东篱又补一句:“古方婕可以作证,她可是卫竞的表妹。”


    他就知道!东家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一个都跑不了,秦泰感到一阵窒息,完了完了,东家看上去都气疯了。


    连东南总督府的大小姐也被拉下水,这可是御前大总管,要是上面纠结东家出言不逊,殿下和大小姐也跑不了的,秦泰在心里呼唤,田哥,田哥你在哪里!!


    他田哥刚去了对面南山饭馆订餐,又买了早饭回来:“东家起了吗?我已经——”


    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中楼堂屋阴云密布。


    秦东篱坐在主位,靠着椅背,两手搭在椅圈扶手上,非常大气。


    旁边坐着的,是低头缩脖子,不敢吱声的古方婕,后面站着冲他尴尬使眼色摸鼻子的秦泰,另一边是……


    是御前大总管!


    和他的好兄弟们!好兄弟们还给他一个不明不白的坏笑。


    但是,田黍不愧是田黍,他还可以镇定自若地把两盒早点在桌面放好,还把进屋钱的话接上:“预定好晚宴了。”


    “呜呜……”古方婕不禁出声,企图蒙混过关。


    秦东篱把特令找出来,抛高,接住,抛高,接住:“不要那么紧张,这不是有好处吗,托卫竞和古方婕的福,我们跟总督府合作很愉快。”


    “哦,还有过山风。”秦东篱接住落下的特令牌子,收拢到拳头里。


    记仇名单,再添一员。


    此时正在准备想皇帝汇报工作的项炜忽然一冷,摸摸腰侧的蛇刀,安定下来,过山风向来谨慎,不可能有什么遗漏的大问题,他想。


    一直不见人的卫竞终于走进了田黍的视野,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上了锁的箱子,快乐地雀跃地狗腿地走到秦东篱身边,把古方婕挤开,把箱子放到桌上:“别生气了,看我给你报的仇!”


    “什么?”秦东篱身子微微前倾,看卫竞打开了那个复仇の箱。


    ===第37节===


    箱子打开的那一刻,秦东篱眼睛雪亮,嘴微张,什么气都没有了,那里头——全!是!钱!


    卫竞邀功:“你给他们的工资,我全没收了,看!钱,只多不少!怎么样?还生气吗,领导?”


    众人大惊:太狗了!


    “啪”的一声,宝箱合上,秦东篱凑近和他耳语:“你小子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会给大哥找台阶下的马仔才是好马仔,哦不,他现在已经升级了,现在是男朋友。


    “诸位,”秦东篱端坐好,十分和气地招呼大家,“小问题,都是小问题。先吃早饭,来来,都别站着了,坐坐坐。”


    作者有话说:


    今天四千字芜湖!


    秦老板手动帮伙计们把马甲重新披上:既然那么喜欢打工,就留在这里,继续打工好了。


    众马甲:吸氧.jpg


    忠诚的小卫:一个都别想走(汪!)


    感谢芳草萋萋的5瓶营养液,感谢软糖最性感的5瓶营养液,感谢是你的小仙女嘛的10瓶营养液!


    很感谢大家的收藏评论营养液地雷,好消息,28号要可以从第33章 开始倒V了!


    入V成功后编编要我更三章,还好我有存稿,但是我就那点存稿了,所以这两天会多存一点,可能来不及看大家的评论了,感谢名单也可能会延迟T^T我滴宝贝存稿


    第44章


    ◎东望州地图声望满级◎


    “为我的草率自罚一口。”秦东篱举起了碗,仰头喝下一口热乎乎的豆浆。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非常诡异的早饭。


    “隐姓埋名?”秦东篱还特地和卫竞碰了一下豆浆碗。


    卫竞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就这一个名字。”


    “你紧张什么啊,”秦东篱大概是有点清楚他以前的处境了,不过到目前为止,也还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我又没生气。”


    要生气,也是因你而起,但不是冲你来。


    桂三不敢说话,他被强行跟小殿下同桌吃饭,已经太折煞人了。


    即便他的存在感很低,但秦东篱的压力还是源源不断压过来:“你不想回去吧?”


    “当然!”卫竞斩钉截铁,牢牢勾住女朋友的左胳膊,“我们锁死。”


    秦东篱应到:“嗯!那以后你就继续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


    卫竞:“嘿嘿。”


    原来调查流氓的那个捕头又来了,看见一大桌子人还怔愣一下,接着办公:“秦老板,法天教中有人供出一件投毒案,牵连到你的父母,需要你跟我等到衙门走一趟,时间紧迫,还望尽快。”


    诡异的早餐就此终结,秦东篱消化了几秒钟,放下筷子:“我知道了,走吧。”.


    招供的人是曾经自然书肆的伙计,后来卷了工具投奔法天教的账房先生。


    秦东篱没有和他们见面,目前也见不到,只能在衙门里,官府问什么,她答什么。


    “你的母亲,是去年正月去世的?”


    “是。”


    “你的父亲,是今年四月去世的?”


    “是。”


    “当初认为他们的死因,分别时什么?”


    “都是病死,请的午马街王大夫。”秦东篱补上一句,“同一种病。”


    ……


    “犯人口供,从前年正月开始给你的父母投毒,毒药是林志锋,也就是原来的主簿提供的,可是林志锋不承认,我们没有其它证据。”


    秦东篱叹一口气,越靠近真相,她和法天教的仇便越重:“开棺验尸吧。”


    “呃,你同意?”钦差大臣说那么多,就是想多劝劝这位小姑娘,他们会去开棺验尸。


    “啊,同意。”秦东篱完全没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此事宜早不宜迟,大人要什么时候行动?”


    一队官差骑马跑向老掌柜坟茔的地点,他们后面跟着辆马车,车里坐着不会骑马的秦东篱和陪伴她的卫竞。


    卫竞握住她发凉的手:“你,要亲自上手?”


    毕竟这事,她专业对口啊。


    秦东篱终于有了一些笑意:“怎么可能,世界都不一样,很多理论不能实操。”


    这个道理,秦东篱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


    因为她捡到卫竞之后,知道他大概率是食物中毒,可惜催吐效果不佳,请来王大夫问诊,才知道吃下去的是消化很快的果实,那种果实在尚未成熟阶段叫青果,有微毒,过量服用容易产生幻觉。


    这算是本世界的“土特产”了,秦东篱不知道的“土特产”只会更多,哪里敢托大。


    秦东篱带他们到了地方,指着墓碑:“就是这里了。”


    挖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挖出来,她可以把坟迁到风水更好的一处去,让他们彻底安息。


    当薄棺露出来的瞬间,卫竞和秦东篱都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难得登高,这里秋意更浓,候鸟飞来飞去,最后衔云落入山坳中。


    秦东篱胸闷,但是又很轻松:“从来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到,反邪|教是对的,那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号。”


    “嗯。”相比秦东篱与反邪|教的距离,卫竞自认为要比她远一些,没有人能百分百共情,但是只要努力,还是可以无限靠近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嘛。


    东望州的仵作很厉害,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敛尸收棺,迁坟下葬,通过官府的力量,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


    这次迁坟,秦东篱往里面放了新的陪葬品,是原来“秦东篱”的遗物,和她的父母在一处。


    在碑前,秦东篱添了许多的香火:“我希望他们可以去新的世界,我们的世界里,在那里开一个书店。”


    卫竞也蹲下来,又烧了一叠纸钱。


    这时候,三只杜鹃鸟飞过来,立在了墓碑上,两只大,一只小,在碑头来回散步,直到纸钱都烧完了,才陆续离开,钻进林子里。


    回到城中,恰好赶上放学,韩束带着他的手稿和黑眼圈爬上了秦东篱和卫竞的马车,完全没有了初见面时的风姿:“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为了我们学院的上榜成绩,在下真的够拼了。”


    “科举还有多久啊?”


    “一个月。”


    秦东篱想劝他要不算了,一开口:“加油吧,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能送一个是一个,韩某也不求多。”韩束爱惜地抚摸上自己的成果,“书院里有几个弟子,本来就差临门一脚,多亏秦老板给了我灵感,现在找到了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的办法。”


    为了抢在科举前出版最后的《冲刺强化》,秦东篱放下了原计划,给书院的考生插队,优先印刷科考资料教材。


    科举关系到一方政绩,这些相关书籍都会送到知州和德高望重的大儒眼前过目。


    “陛下……”钦差大臣目前代掌知州一权,面对东望书院送上来的教材,不敢第一个发表观点。


    皇帝看得快:“韩束?”


    钦差:“是云开十八年的进士。”


    皇帝再一看出版:“自然书肆,阿桂说那个小姑娘,不同常人。”


    跟在他身边的王极提醒:“响尾也说过,秦东篱眼界很高,会做生意,做出版书籍很有一手,反邪|教意识强烈,还会打情报战。”


    “反邪|教这个词很有意思,”皇帝细细品味着,“情报战我看了奏折,也十分精彩。”


    钦差:“陛下要召见吗?”


    “事关竞儿,朕要想想。”


    驿馆楼下,秋风萧瑟。


    一位小太监从马车里拿出来一件披风,给桂三披上。


    “师父,咱们没把人请来怎么办啊?”他愁眉苦脸。


    桂三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小殿下一整日的行踪一五一十尽数报备,还附赠一个秦东篱的消息,将功折罪,晚上该吃吃该喝喝。有小殿下在这里,陛下还没精力管咱们。”


    “是哦。”小太监从院里隔着门,看向外面的东望州街道,打烊的打烊,还有几队官差或者过山风,在张氏玉行进进出出抄家。


    一方首富,就此跌落榜下,全家入狱。


    他神游之际,一对眼熟的人影撞入视野,从驿馆外面走过:“诶——!师父,那不是殿下,和,和那个,诶——师父,你看他们!那是不是咱们小王妃啊?”


    思及今早那顿令人印象深刻的早饭,和出自小殿下手笔的恐怖的复仇の箱,桂三不禁颤抖,幽怨哀叹:“说不定……”


    “哦。”小太监也没多想,像小殿下这样高贵的身份,王妃当然得是门当户对才是。


    桂三的叹惋还在继续,飘荡风中:“你家殿下都恨不得入赘去,王爷帽子都不想要了,哪里还有王妃?”


    小太监:“……嗯,好像是没有见过如此活泼的殿下,现在才像个年轻人。”


    以前,只是远远见过,他总是一个人独处,不与任何人来往,真的是任何人,没听说过这位殿下跟谁走得近过,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动不动地打坐、站立、倚靠,在湖边,在宫墙下,或者大石头上,像雕像一样,不如现在,会和年纪相仿的姑娘打闹,会笑,会跑,这样才是真正二十岁的年纪啊。


    桂三笑了笑:“以前也不老成啊,以前的殿下,更像是个没喝孟婆汤的,所思所想,还留在上一世呢。”


    那也太邪乎了,小太监看看师父,他师父比他了解小殿下,说不定还真是那样的.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秦东篱还在跟着法天教的后续进程,从项炜那里得知有一小群原来被骗的法天教教众家里都有身体残疾的家人,他们想要祷告,也都是为了这些残疾的家人。


    秦东篱数了一数名单:“我遇到过几个,没想到还有那么多。”


    他们一路从衙门走到松生街,王孙笔斋里,王掌柜的侄子小东西正在关门。


    “小东西!”卫竞喊了他一声。


    “秦老板!”小东西朝他们挥挥手,“小卫哥哥!”


    ===第38节===


    秦东篱小跑从那道还没关的门里进去,拍拍又长高一些的小东西的脑袋:“找你伯伯说些事!”


    一袋银子放在桌面,让王掌柜困意全消,面露正色。


    “多的不必退,少了我补,这是定金,您看够不够?”秦东篱商量问。


    王掌柜一声长叹,起身朝她拜了一拜:“秦老板大义,您有多少人,我便收多少人,只不过,让他们做那么多笔,可有销售之处。”


    要是囤积太多,对秦东篱而言,也是负担。


    “靠损害自身利益来做的善事,不得长久啊。”王掌柜劝到。


    秦东篱点头,叫他尽管做:“这些笔自有去处,掌柜不用担心。”


    孙师傅也是残疾人,既然他点头肯带,那么残疾人归他管着,总比归健全的人管着要稳妥些,大家的自尊不会遭到二次伤害。


    “只要带一段时间就好,教会了这些人手艺,那些为他们求神拜佛的家人看到他们自强不息,也能早日从法天教的迷信里走出来,去过踏实的生活。”秦东篱把名册放在钱袋旁,和王掌柜告辞了。


    因为身份暴露的事,加之秦东篱为铲除法天教立下大功,给过山风提供了诸多便利,减轻了许多负担,项炜在秦东篱给他发布的任务上堪称任劳任怨。


    “东家,这些都是没有钱拜先生的草民,住址也登记好了。”


    秦东篱展开图纸,好些村庄里州府都很远。


    “卫竞。”秦东篱招呼男朋友。


    卫竞低头:“嗯?”


    “我们说好要印刷关于日历本的计划,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日历现在还不是家家必备的计时工具书,皇历大家买不起,到了朝廷颁布新历,则由官府家家通告。


    借由法天教一案,秦东篱向官府要了皇历来,拿到了印刷资格——其实这对官府而言不是什么问题,不管有没有日历,到了点还得按部就班去通知。


    秦东篱准备先出年历,这年历为了考虑到受众,设计了两款,自家手艺,成本都很低。


    一款是小儿识字启蒙版,有对应的字和插图,画都出自卫竞之手,由田黍和秦东篱雕刻,偶尔秦泰和项炜没事了,也来帮忙。


    另一款,是给农民用的,同样有字画,尤其在二十四节气时,会有对应的图,农民可以按照节气当天的日子,倒推前后的数字,多多少少,能把代表数的字认全了。


    总归,这就是用来普及识字用的,只是比较含蓄,因为秦东篱害怕自己做得太张扬,会得罪一部分她不知道在哪里的人。


    “领导放心,妥了。”卫竞竖起大拇指,“这不是给科举考试开了快速通道,所以就积攒起来了,印完冲刺的教材,日历就能开搞。”


    【恭喜店主,获得伙计[项炜]的忠心!】


    【奖励:自然书肆声望卡*1】


    她还没来得及用道具,系统及时地拦住了她,避免了道具的浪费——


    【恭喜店主!东望州声望三级,到达满级。】


    【特殊奖励:外挂碎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1】


    秦东篱手里玩着那一枚金闪闪的特令,站在中楼堂外面,聆听APP传来的美妙之音,不禁喟叹:“啊,我可真牛逼。”


    作者有话说:


    今晚按时先更一章,因为后两章要等第二天早上确认入V成功才能发,我也不知道晋江设置的是几点V。_(⊙ε⊙」∠)_


    感谢芳草萋萋的5瓶营养液,感谢软糖最性感的5瓶营养液!


    订阅对榜单非常重要,所以为了回馈大家的支持,29号回馈感谢订阅红包~~谢谢大家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我也会在接下来的连载中,继续带来快乐滴故事!


    第45章


    ◎秦老板的面子一点要给◎


    总督府军队没有入城,但是虎贲将军亲自来了,一是面圣,二是接古方婕回家。


    “表哥,您就给劝劝吧!”小将军是古方婕的堂弟,苦哈哈求爷爷告奶奶,“我姐不回去,挨抽的可是我呜呜呜。”


    卫竞正在欣赏手里的镰刀锤子,一枚烟灰色的,一枚赤红色的,好看:“找秦老板,古方婕听她劝的。”


    踢皮球似的,把人敷衍走了。


    虎贲将军被皇帝踢到卫竞脚边,又被卫竞踢到秦东篱脚边,仰望着这顺位第三个据说能解决问题的姐姐:QAQ。


    诶?卫竞不高兴了,大声嚷嚷:“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有事说事撒什么娇,装什么可怜?再这样卖弄姿色,我把你打出了我告诉你。”


    秦东篱茫然歪头:?


    堂堂虎贲将军羞愤欲绝:“谁、谁撒娇了?”


    “……”秦东篱正在暗爽,卫竞吃醋真是太可爱惹,“你回去吧,我劝古方婕,你不方便在场。”


    虎贲将军“噌”地起身,给秦东篱深深一拜:“姐!你是我的姐!”


    “滚!”卫竞直接动手,拎住他脖子上的红巾,把人丢了出去。


    回来后,卫竞把小凳子从印刷棚里搬出来,贴着秦东篱的摇摇椅,靠在她腿边继续玩火漆。


    秦东篱左手玩着怀里的狗崽,右手玩着男朋友的马尾,美美地说:“我可真是人生赢家!”


    “嗯,重吗?”卫竞没有回头,但是他把半个身子搭在了秦东篱的腿上,侧着玩火漆,还是不是用脸蹭一下。


    秦东篱轻轻晃一下摇椅,没太晃得动:“诶呀,这就是爱情的重量。”


    “靠……”卫竞捂住了心脏不停发笑,这是什么甜蜜的暴击.


    现在照兴战事已停,她也不是很着急回去,秦东篱时不时能在书肆里捣鼓出一些有趣新鲜的小玩意儿,她牌都还没有打够呢,回家跟谁玩啊。


    “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秦东篱握住她的双手,感情真挚,“我答应了虎贲小将军,要劝你回照兴,姐妹,给个面子。”


    古方婕酝酿了半天:“老板……你要不要再真诚一点劝劝我?”


    秦东篱松开她的手,两眼含泪,双唇都在抖动:“我把卫竞抢你的工钱还你……我也不再计较你们合伙骗我,既然你连这个面子都不愿——”


    “老板——”古方婕扑上去,用她嘶哑的嗓音呐喊,“别说了!我回!我这就回!”


    她好后悔,她悔不当初,为什么忍心骗老板,古方婕飞快地收拾好包袱,她来的时候轻装简行,离开的时候大包小包,跟从家里出远门似的,又抱着秦东篱哭起来:“呜呜,老板,你以后还会见我吗?对不起,都是……都是我姨母的命令,她要我来看着表哥,我真的没有隐瞒了。老板,以后再见,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秦东篱笑一笑,拍拍她的脑袋:“唉,我当然是选择原谅你了。说不准哪天,我也会去照兴转转,到时候在去找你吧。”


    “嗯嗯。”


    “古方进在外面等着了。”卫竞上来二楼催,没有半点挽留之意,恨不得她能从二楼直接飞下去,怎么走得快怎么来。


    虽然不知道秦东篱是怎么搞定古方婕的,但是这不妨碍古方进对她油然而生敬佩之情:“姐姐,你真是太——”


    “告辞,好走,不送。”卫竞把门一关,权当送走了。


    门外,古方进疑惑:“不是说,表哥脾气好了很多吗?”


    “唉。”古方婕整理好缰绳,一跃翻身上马,“人家是对秦老板脾气好,你哪位啊?”


    “那秦老板,不就是我们表嫂咯?”


    “差不离吧,我还等着吃了喜酒才走呢,”古方婕很不爽地给了堂弟一个白眼,“就你在这里催催催。”


    古方进想想就觉得离谱:“还吃了喜酒再走,姐,你也太天真了。难道你真信陛下会让他最疼爱的儿子蜷缩在这陋巷里,娶一个开书肆的姑娘,像个平民百姓似的过一辈子?”


    古方婕听着刺耳,打马出发:“闭嘴,你的军功可是那所谓的开书肆的姑娘给你挣得的,没有她,你的那些破烂战术都得喂到前朝欲孽的肚子里了。”


    “不是,姐……”这让古方进有些脸热,拍马跟上,“我没有看不起秦姐姐,我是说姨母那边呢。”.


    “那个桂三……真的是太监?”秦东篱在院子里分装定制的火漆粒。


    卫竞点点头:“嗯,所以我……我今晚,还得去见一见。”


    秦东篱把卫竞额前松落下来的一缕碎发挂到耳后:“你在皇宫里长大啊,什么感觉?”


    “当然是不自然,不习惯啊,”卫竞笑得很随性,也很无奈,“我对皇宫的体感最多的就是旅游景点,谁要在旅游景点住二十年啊……”


    “那,你这里的父母,额……”秦东篱还是说不出你的皇帝爹和什么妈,又不知道人家妈是皇后还是别的,“就是,你对他们也没有感情的吗?”


    秦东篱是半路“复活”,变成了这里的秦东篱,可卫竞不一样,他是真真实实被父母养大的。


    卫竞摇摇头:“对谁有感情啊?合法拥有十几个女人的爸,还是把自己妹妹送到老公床上的妈?”


    “卧槽……”秦东篱叹为观止,难怪卫竞要跑了。


    “一出门,遇到的同龄人,不是见面跟你下跪的,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卫竞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说了点以前的事,手上也不停,低头玩着秦东篱归类好的那几盒火漆,企图转移注意力。


    果然窒息。


    秦东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轻抚上他的后背:“要不别去了,他孩子那么多,差你一个了?”


    “是啊,”卫竞十分嫌弃地复述一遍桂三的台词,“我可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噫,”秦东篱靠过去搂住卫竞的胳膊,心疼说,“我该怎么拯救你?我倒霉的男朋友。”


    卫竞则是食髓知味,脑袋凑过来一拱一拱:“亲亲,快!趁他们都不在。”


    “……”


    今天是九月初八,法天教谋逆案在今天彻底落下了帷幕,无辜受骗的信众拿回了自己的钱财,也得到了政府的补贴——从被抄的那些钱里拿,有地的回去种地,没地的也安顿好,堪称圆满。


    秦东篱晚饭吃不下去,很担心卫竞在外面见他皇帝爹的情况,最后还是早早的放下了碗筷,去提了一只灯笼。


    “东家,去哪里?”田黍和秦泰跟上来。


    “去等卫竞。”


    古方婕走了之后,书肆又招了几个本地人,和李地一样,不住书肆里,打烊了下班就走。


    符粱还在家里,等她爹回营后再过来,书肆饭桌上冷清许多。


    要说心里最复杂的,还得是云嘉,他师傅走了,剩下两个大官爷一左一右,李地则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能和这位淡定的大哥倾诉。


    田黍和秦泰不放心,怕她被人冲撞了:“我们陪你一起去。”


    秦东篱:“不,我自己去。”


    现在东望州处于全面整顿阶段,作奸犯科之徒出手就是往枪口上撞.


    东望州最气派的酒楼里,卫竞在桂三的引领下,登上高楼,这里比洞庭茶楼要气派不知多少,要是秦东篱来了,是不是又要说这包间才是至尊VIP,原来看到过的,都是小弟弟。


    ===第39节===


    他连秦东篱的神态都想象出来了,不禁发笑。


    “殿下,到了。”此行相见,桂三更捉摸不透小殿下的心思了,只好老实做自己的事,少去揣度主子。


    卫竞推开门,看到了屋内主位上,坐着一位和自己眉目相似的男子。


    “竞儿来了,”皇帝赶紧招呼他来身侧,“快坐,朕向人打听了你爱吃的,看看。”


    这会上来的还是饭前小食,有三道,醋芹、酸萝卜、凉木耳。


    这些秦东篱也喜欢吃,卫竞摇摇头,好像也不能这样说,他的女朋友胃口好,见一样爱一样。


    可惜了,他们的庆功宴,被桂三来扒马甲一搞,宴是吃了,就是没庆功,成了赔罪宴。


    卫竞隔了一张凳子坐下,不情不愿,想个被班主任留办公室做思想教育的学生。


    “怎么不吃?”皇帝见他不动,心里有些忐忑,是不是情报出了问题,这些其实是卫竞不喜欢吃的。


    “吃的。”卫竞拿了筷子,真就慢条斯理地开始干饭,他动筷之后,热菜热饭很快就上桌了。


    父子两个吃了一顿沉默的饭,等到卫竞吃饱,不再动筷,皇帝才徐徐开口,问起儿子的近况:“我看你好像胖了一些,脸色好不少了,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卫竞擦了嘴:“嗯。”


    那么多人往宫里传消息,他也懒得复述一遍。


    “打算什么时候回宫?”皇帝接过桂三泡来的御茶。


    卫竞用茶漱了口,摇头说实话:“不回。”


    皇帝还是没忍住,皱起了眉头:“为了那个姓秦的小姑娘?”随后他又叹一声,“你如果是为了她,那就更要回宫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我们能够走到一起,是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卫竞起身打断他的话,“我不喜欢的东西,也是她不喜欢的东西。”


    皇帝心道,真是天真,不逐利,何故还要经营书肆?要把书肆做大?


    商人的本质,还是贪,秦东篱可以有很多让人惊叹的优点,但是只要她想做好生意,就还是要钻营,要计较。


    “父皇送送你。”


    桂三心中一唱三叹,皇上何时对其他殿下这样体贴过……小殿下啊小殿下。


    出了酒楼,卫竞四下张望,找来时的方向。


    “竞儿。”


    “卫竞。”


    辉煌灯火下锦衣玉带的皇帝,阑珊星点中只提一盏灯笼的秦东篱,同时开口。


    秦东篱往边上看去,那个长辈的眉眼和卫竞很相近,那就是一国之君,政要人物,东望州没有传出天子驾临的消息,看来是微服私访。


    既然如此,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快过来!”秦东篱朝卫竞招手。


    “走了。”卫竞没有再等皇帝开口说话,迈开步子,只是走了两步,就向秦东篱的方向跑过去,和她并肩没入晦暗的街巷里,连背影都在告诉皇帝,此时的他有多轻松快乐。


    桂三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直道秦老板怎么如此胆大,难道小殿下没说皇上的事?


    “重阳佳宴,把秦掌柜也请过来,”皇帝思虑片刻,“就以清扫法天教行动首功的名义去邀请。”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


    天子口中夺“食”,秦老板你很勇哦


    第46章


    ◎官宴上唯一的平民座上宾◎


    星明月黯,灯火阑珊,皇帝和桂三都没有发现秦东篱回头了。


    她还记得大三的某个宿舍夜聊,舍友聊起了自己的姥爷。


    舍友姥爷是见过太监的,那年姥爷也是七八岁的年纪,在路上撞到了一个刚好下轿子的老人,姥爷抬头盯着人光滑的下巴看,姥爷的妈妈把他的头摁下去,让他叫“给老祖宗问好”——这位是曾经拨到宫外当差的太监,附近老百姓都认识的。


    老人家精神很好,也没有怪罪,还给了他一颗很难见到的方糖,两路人背道而行,走远了几步后,姥爷的妈妈教他以后遇到太监不可以盯着人脸看,但是姥爷年纪小,本来没打算做的事,一旦强调不让做,就越是想做。


    姥爷当时就回头了,只那一刻,要进茶馆的老太监也回头看到他了,笑起来很慈祥,就是普通的老爷爷。


    他说那是一段非常深刻的记忆,国家越强大,那一段记忆就越深刻.


    秦东篱也回头了,但是桂三站在皇帝的身旁,低头应答,笑呵呵的,他们不一样。


    “看什么?”卫竞也转头,看见酒楼下的两个人站了一会儿从另一边离去。


    秦东篱手里的灯笼被卫竞接了过去,她两手一空,就抓住了卫竞空出来的那只手:“你见过很多太监么?”


    “见过几个,他们都知道我不喜欢见宫女太监,所以很少让人在我面前晃。”卫竞似乎心情很不错,还有精力吐槽,“以至于大家都在传,我看不起阉人,看不起身份低贱之人。到底是谁看不起呢,切。”


    “我什么权利也没有的,连独立自主权的都需要付出非常大的努力才能争取到……一半。”


    “那种地方,我真待不下去,诶呀,还是外面好。出来了,就更不想回去了。”


    秦东篱:“然后你就因为太饿,吃错了果子,食物中毒。”


    “那不是被你捡回来了嘛~”卫竞又开始撒娇了,他讲不出道理就会用各种讨巧的手段转移秦东篱的话题。


    秦东篱扫一眼APP里的地图:“那要是我可能会去京城闻鼓,你还去吗?”


    以为卫竞会犹豫,或者劝她别去,但他没有,反而斩钉截铁地保证:“去啊,什么龙潭虎穴我都陪你去,只要信仰在,我们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此处有掌声!”秦东篱啪啪啪给他鼓掌,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出了繁华的夜街,回到了午马街,巴掌声十分清脆响亮.


    “天不怕!地不怕!信!仰!在!”


    “我们必须鼓众,跨越阻碍,站、起、来。”


    秦东篱哼着《我们的世界》的空耳,推开了自然书肆的侧门,大家都还在院子里,迎接他们:“……你们怎么这个表情?天又没有塌下来,都给我笑!”


    “哈哈哈,东家,你们回来了!”秦泰搓手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久没有回来的项炜也出现了,递过来一份信函:“这是,这个是明晚重阳佳宴的帖子,陛下亲自邀请东家到场。”


    皇帝组织的宴会,当然是官宴,秦东篱还是很好奇:“让我看看这种帖子长什么样?”


    帖子很精美,看起来就贵,纸张摸上去就知道是贵的,正楷工整,用墨均匀,没有很明显的个人风格,要的就是一个一目了然的效果。


    帖子说,宴会的地址在前知州府上,官府下衙之后至太阳落山前,凭贴到场即可,秦东篱打击天教记首功,上座,到了宴上会有人负责接引。


    “只有我一个人?”秦东篱左右看看,前后看看,没有其它地方记了什么小字,备注可以带的人数。


    大家缄默,这种宴会,能让一名白衣上座,从前都是闻所未闻的,还想让一介草民拖家带口,呼朋唤友的去么?


    看大家都默认,秦东篱觉得没什么意思,要把帖子还给项炜:“那我不去了。”


    谁吃席一个人去的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卫竞……她朝卫竞看过去:“你去的吗?”


    卫竞眼下一片茫然:“我去干嘛?东望州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是谁,去了不是自爆么。”


    秦东篱深呼吸,那就更不去了。


    丢到项炜手上的帖子,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又被他丢回到秦东篱的怀里:“我不管,我的任务只是通知你。”


    说完,他又一阵风似的翻墙飞走了。


    一点都不炫酷了!秦东篱生气地摘掉了滤镜。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秦东篱从房里出来,在走廊上看看天空略过的候鸟,舒展身体,清晰头脑,再一低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桂三带着一队人又来了,还是和秦泰在院子里聊。


    见到了秦东篱,桂三和和气气地上前:“秦老板,这是新的邀请贴,您过目。”


    对面和她说话的,是个太监。秦东篱反应迟钝了一些:“呃,劳烦您多跑一趟。”


    新的帖子上面,字体变了,很潇洒俊逸,改的是邀请名单,在秦东篱后面添了一个名字,卫竞。


    “这是陛下御笔亲书,秦老板再拒绝,恐怕……”


    恐怕不能在东望州混下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秦东篱扯笑:“好的。”


    “告辞。”


    日暮十分,东望州有品级的官员都赶往知州府,秦东篱和卫竞一路散步过来,见到了许多精美豪华的马车和轿子。


    人潮如涌,秦东篱在憧憧人影之间,看到了那位信众口中提到过的轿凳。


    这种轿子的“门槛”很高,人矮一点的,能高到膝盖上,坐在里面,腿脚会被轿子下半部分的墙板遮挡,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上半身。


    一个人跪在轿子前,旁边的人搀扶着从轿厢里出来的矮胖官员,他先踩在轿凳背上,再慢悠悠稳稳当当地落地。


    秦东篱看得入迷,直到她的手被卫竞牵住:“别看了,我们先进去。”


    送往迎来的门童见一男一女走来,气度非凡,可身上衣衫没有品制,再好看也是白衣,说不定是谁家的一等下人。


    女子从容不迫地递过来一份请帖,他随意接过来,差点被口水呛到,是上头吩咐过的御笔皇贴!


    “二位稍等!我去叫总管事来接待你们!”门童赶紧赔笑,生怕自己笑得不够灿烂,让他们忘不掉刚才自己轻蔑的态度,一个麻溜地转身,跑了个没影。


    秦东篱就这么被热情和殷切的氛围包裹着,认到了他们两个人的位置。


    落座后,紧接着就是五六个人围上来添茶倒水,摆上饭前小食,秦东篱慢条斯理地擦手,她和卫竞坐一桌,那种二人桌,下人当着他们的面把碗筷又洗了一遍。


    伺候的人们都知道这一桌是何等的金贵,纷纷暗地里打量他们,二位这一身打扮,可真是低调,不过真正的高人就是这样的,看他们举止泰然,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皇宴了。


    “诶唷。”一位丫鬟不小心在清洗碗碟的时候,由于太紧张,把一点水洒在秦东篱面前的桌案上,瞬间眼眶就红了,手抖得快跟上帕金森了,“奴……奴婢……”


    秦东篱擦手的白巾往上一擦,轻轻松松解决小问题:“没了,别怕。”


    “你倒是没什么拘谨,我还担心你会不会紧张。”卫竞调侃道。


    “也不是说紧张不紧张,我只是对他们的服务有点熟悉的感觉,”秦东篱细细品着,回忆到,“上次被这么热情地服务,还是在海底捞,我舍友大喊‘秦东篱生日快乐’之后。”


    哈哈哈哈,卫竞幸灾乐祸,已经很努力在憋笑了:“对不起,但是很好笑。”


    瞬间,周围一圈伺候他们的下人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太好了,还以为这一桌是最伺候的,没想到意外地好说话。


    ===第40节===


    “明知这是圣上宴请,却不盛装出席,布衣小民能得此上座已是天大的荣幸,还不自惜,果然不知礼节。”有人走了过来,是那个踩人当轿凳的大腹便便的胖子,他眼里的轻蔑比之前的门童更甚。


    许多已经到场的显贵本就打量着,离天子最近的这一桌,到底是何身份,此话一出,都嗡嗡讨论起来。


    秦东篱不认识他,只好问可能会认识的卫竞:“他谁啊?”


    卫竞迅速扫他一眼,喝自己的茶:“不认识。”


    啊胖:“?”


    秦东篱也不生气,也不坐得端庄,她就要侧坐,就要把胳膊肘支桌面上,托着下巴,示意阿胖:“继续,这种等级的宴会还有什么规矩,可以多说点吗,谢谢。”


    听古代人讲规矩讲礼仪习俗的乐趣,是在网上看科普视频体会不到的,要是这个胖胖的官员可以介绍一下自己身穿的那件华丽礼袍上绣的精美图案都有什么讲究,就更好了。


    她秦东篱,就爱长见识。


    “?”挑衅?阿胖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抬手指她,“你——”


    秦东篱坐直:“我?”


    “东望伯,伯爷的座位在对面。”来的是项炜,一身黑质鳞衣,上面的蛇鳞暗纹带着血气,腰间白银金属带,蛇刀握在手中,过来把秦东篱挡在了身后。


    伯爷?原来是个贵族,不是当官的,秦东篱又一次看向卫竞:这东望伯的头衔,听起来就是你家的,居然没有见过吗?


    卫竞蹙眉不爽,十分嫌恶:谁要见过他?一看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


    “啊……哈哈,多谢大人提醒。”阿胖不敢得罪刚血洗了几个家族的过山风,连和他对话都显得发虚,只能默默吃瘪回去,不敢再找茬。


    “哇哦,项炜的新皮肤,有一说一,这身制服真好看啊。”秦东篱小小声羡慕,她也想穿穿。


    卫竞把目光移向项炜:“就这?”


    项炜:……


    “人家是东望伯呢,难怪嫌弃我们。”秦东篱感叹。


    卫竞:“啧。”


    “东望伯府没有出头子孙,明年无法请封世子。”项炜插一句,给秦东篱讲解,“等他一死,后代就要落入寒门,和东家平起平坐了,现在不过是让他代替后辈提前体验了一把。”


    秦东篱问:“我也是寒门么?”


    这就不需要项炜解答了,卫竞抢先说:“不是,项炜说的寒门指落魄士族,还是读书的。我们这顶天了,叫草民,没有门。”


    “哈哈,挺有意思的。”秦东篱又问了几个词,卫竞一一解答。


    看他们聊得投入,项炜准备离开。


    “项炜。”秦东篱又喊住他。


    “嗯?”


    “你现在有事吗?”


    卫竞脊背一僵:“有……保证宴会秩序正常。”


    “保证哪块区域啊?”


    项炜犹豫,他是过山风,一向没有和外人说任务的习惯。


    秦东篱又开始了,拿出对付古方婕那一套,准备翻旧账:“不是吧,啊蛇?昨晚还管人家叫‘东家’,今天就生分——”


    “就在这里,维护秩序。”项炜无可奈何地继续敷衍,他东家真的很狡猾,但是人很好,“不要叫我啊蛇,感谢你。”


    哈哈哈哈,自从知道过山风就是眼镜王蛇那个外号之后,秦东篱看他真就越看越像条蛇。


    秦东篱向他招招手:“要不你站我背后?我这里视野好,广角,不信你过来。”


    神特么广角,卫竞又喝了一杯茶,还给身旁喋喋不休的女朋友也倒了一杯。


    =。=


    虽然有点离谱,但是项炜还是站了过去。


    其他随旁服侍的下人们纷纷挪开了一些,项炜的蛇刀最近杀气太重,还没完全散去。


    阿胖侯爷正要坐下,看见秦东篱和过山风有说有笑(单方面地)攀谈起来,最后过山风还听她的指令,站到她的身后,吓得一屁股跌坐下去,牢固结实的椅子发出咯吱一声。


    听说过山风善伪装……难怪她敢在皇宴上穿得像个平民百姓,原来她是过山风啊!!说不定就是皇上授意的,毕竟过山风只听皇令。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抬举了……阿胖。


    老板哼的歌是神级空耳《上古卷轴5我们的世界》的弹幕。


    差点四千,但是,极限了哈哈哈。


    三更完啦,大早上起来码后续存稿,是谁那么勤劳,是我(个_个)


    第47章


    ◎目标:拿下京城那块地图的声望◎


    当一位过山风站到了秦东篱的身后,她的世界就清爽了许多,再也没有人敢靠近这里,所有的目光要经过他们身上时,都会从地上绕开。


    舒服,还有点爽。


    不敢围观秦东篱和卫竞以及招惹过山风的人很多,其中并不包括刚立了大功,最近一直与过山风有着紧密合作的东南总督府虎贲小将军,古方进。


    “东篱姐!”古方进的座位也在对面,居东望伯上座,和钦差大人同桌,是秦东篱真正的对面座位。


    卫竞率先开口:“你有事吗?”


    “表……不要这样嘛,小卫兄,”古方进麻利地从隔壁拉过来一张凳子,坐到卫竞旁边,但是越过他和秦东篱聊起来,“姐,我会玩那个斗地主了,改天我们三个玩一把啊!”


    古方婕回家的时候,还带走了自然书肆的所有种类的桌游各一套,并且要秦东篱答应她,如果出了新的,一定一定要及时给她送过去。


    在驿馆等大军集结的时候,古方进缠着古方婕教他玩了几种,现在对斗地主很上头。


    “你没和方婕一起回去吗?”秦东篱友好地推了一盏点心过去给他,卫竞打一巴掌,她得给一颗甜枣。


    古方进骄傲地说:“他们先回去了,我作为东南总督府的主帅,得留下来送陛下啊。”


    哦,秦东篱恍然大悟,所以今晚的宴会,也是百官宴送天子所设。


    说话间,钦差大人出来了,他是和皇帝一起的,他出来,说明皇帝也要到场了,古方进连忙坐了回去。


    “皇上驾到——”


    桂三的嗓子并不尖细,就是要清亮圆润一些。


    所有人不约而同站起来,秦东篱和卫竞同样,只是比其他人要敷衍一点,这种敷衍带着一些技巧,不太能看得出来。


    众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东篱:“吾皇万睡万睡万万睡。”


    只有卫竞听到了,在心里夸了一百遍女朋友好可爱好可爱。


    保持对会场主要对象的礼貌,同时“坚持做自己”,是每一位总被拉去坐场过的幸运大学生应有的基本素质。


    其他人都把头垂下,盯着桌面,秦东篱还是要偷看,只看到卫竞皇帝爹的胳膊肘就打住,点到为止。


    衣服是很低调的高奢私人订制,灰调面料上绣着银线提亮,保持威仪同时亲近平和。


    皇上走过去后,秦东篱看到了一件新的鳞衣,这件还有披风,比项炜的等级要高。


    两个人都是走路带风型,只有桂三小碎步在后面跟着,憨态可掬。


    秦东篱是天生很难察觉到气场的人,此时她感觉到了现场逐渐紧张的气氛,是另一种窒息感——渐渐凝聚的压迫。


    压迫不是皇帝给的,是在座的各位,他们觉得这个时候统一默认该要被压迫一下了,于是压迫感积少成多,影响到了不想被压迫的秦东篱。


    “都坐下吧。”皇帝开口了,这气氛才稍微松动下来,“王极。”


    “是。”那位最高级的过山风大人站出来,宣布了法天教一案所有涉事官员的下场,以及现场任命新的官员上任。


    领导讲话,祖传流程,秦东篱开始研究茶点的成分和工艺。


    等王极说完,皇帝也不过多废话,命令:“开宴。”


    桂三站出来:“开——宴——”


    看到座下终于同时挂上笑脸的两个年轻人,皇帝也终于庆幸了一回,能猜懂一次竞儿的心思不容易,好在那个小丫头好猜。


    宴上的每一碟菜都很精致,负责秦东篱和卫竞这一桌的,把菜放下退到远处,还一阵恍惚:“刚刚那位小姐和我说谢谢了是吗?”


    另一位侍女点头:“嗯嗯!”


    “她好温柔啊。”


    等钦差与古小将军和陛下说完话,王极跟皇帝低语:“陛下,项炜那里……”


    “就让他站那里吧,不妨事。”皇帝也忙着吃起来,拿过手边的酒,朝秦东篱举杯,“法天教一事,秦姑娘功不可没,朕敬你一杯。”


    皇上都举杯了,底下的人也纷纷跟着举杯,这晚宴过半,不知道秦东篱的,也都认识了七七八八,各个感叹后生可畏。


    连带着她家的书肆,也在诸位官员心里留下了印象。


    秦东篱也不知道说什么,如果单单是面对一个帝王,她还能装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可他也是卫竞的爹。


    思考的时间不多,她一句也没有答,回敬皇帝喝了一口,意思意思。


    “不想喝酒就别喝。”卫竞看出了她的犹豫,便伸手,把刚才秦东篱喝过的那个酒杯移过自己面前,往上位的皇帝深深看一眼,当面仰头喝了个精光。


    座位与座位之间不太近,上面灯光晃眼,桌上菜肴丰盛,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其他宾客都不知道他喝的是哪一杯。


    王极打量皇帝的脸色,桂三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这下好了,又把小殿下惹生气了。


    皇帝见怪不怪,反正竞儿对他、对任何人,都很少有看顺眼的时候,除了离开闻鼓后,在民间遇到的这个书肆老板,秦东篱。


    秦东篱……身世清白,什么也查不出来。


    他其实是想跟秦东篱聊聊的,但是卫竞那个眼神,在警告他不要越界。


    “法天教涉事官员全数押解入京,”皇帝对秦东篱说,“还有许多细节上的事,需要秦老板跟一下案子,所以,三日后,你与朕一同回京。”


    秦东篱要去闻鼓,卫竞一定会跟着。


    去闻鼓,秦东篱早有打算,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她甚至还挺高兴,跟着大部队能省掉好多功夫,只是该含蓄的时候还是含蓄点:“好的,陛下。”


    ===第41节===


    别人都喊的陛下,秦东篱跟风,也这样叫。


    宴席散后,桂三问:“陛下,秦王殿下的事……”


    “他们在此之前的确从未见过,继续深挖,这位秦姑娘和竞儿,一定会有一段极其类似的经历,”皇帝的目光就像鹰隼般锐利,“把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再好好整理一次,交给朕。”


    清秋夜,桂三缓缓擦一把额头的汗:“陛下,您说,这……这会不会是,鬼神通灵之说?”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皇帝:“东西整理好送来时,记得把太史令也请过来。”


    桂三:“是。”.


    夜深露重,田黍带着两件披风找了过来,终于等到两人出府,赶紧上前:“小、卫兄,东家,添件衣服。”


    “好,谢谢。”秦东篱接过轻薄但挡风的披风,“你们吃了吗?”


    田黍心里暖融融的:“吃了。”


    卫竞又从秦东篱手里接过她的披风,给她整理好后背,在转到前面系好带子,弄完以后才三下五除二穿好自己的。


    三人往回走,田黍在前面照路,卫竞和秦东篱也是一人一盏灯笼,在后面跟上。


    “一说起去闻鼓,你好像很开心嘛。”卫竞发现,现在自己说话,已经可以吐出白气了。


    秦东篱现在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包路费,包食宿,宝贝,地主的羊毛还不赶紧薅啊!”


    她叫我宝贝诶,卫竞的手背碰到了秦东篱,自然而然就握住,然后和她十指相扣:“那书肆怎么办?”


    过山风归队,古方婕离开了,田黍和秦泰都是来找他的,卫竞走了,这两个人必须走,还有至今藏得好好的吕凡生……


    “让云嘉管啊,”秦东篱扣紧指尖,牢牢将他握住,“别的都歇歇,日历的模板都做好了,李地也会印,还有新招的那两个伙计,也挺机灵的。”


    卫竞不太放心:“实在不行,把古方婕弄过来,反正她一定很乐意。”


    在出发前,还有一个重阳要过,重阳节上自然书肆的火漆章子热销,云嘉整一天都在向诸位新老顾客展示如何使用,示范后得到的一堆印好图案的火漆变成了赠品,小孩子喜欢。


    看到许多附近念书的孩子手里都有一两个家长给的,秦东篱写了一副字,挂在结账处——注意儿童误食火漆。


    韩束那天也来了,每一款图章都买了两套,火漆粒也是,高高兴兴地挑了整一盒,满载而归。


    “看不出来,韩先生收集瘾也挺大的。”


    重阳一过,到了出发的时间。


    两人发现他们的打算都落空了,皇帝早就把自然书肆安排得明明白白,东望州刚大换血,过山风暂时驻扎在此,据点就设在自然书肆。


    来接他们的不是桂三,是过山风的统领王极。


    秦东篱看着带了两个兄弟重回书肆的项炜,长吁短叹,阴阳怪气:“唉——真是风水轮流转,到头来,被偷家的人变成了我。”


    “东家……”项炜奉命行事,“你放心吧,印刷装订我也会。”


    收拾好行囊,秦东篱临行前再三叮嘱项炜:“好好看家啊。”


    送走了秦东篱和卫竞,项炜的同僚稀奇道:“这位秦姑娘是哪路神仙,把你们一个个收服了。”


    “不知道,但的确很强。”项炜点点自己的额头侧面,“上一个能有这样周全谋算的,我只知道太史令一人。东家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需要你去接触了才行,当然,法天教的人现在估计就不会喜欢她了。”


    同僚很意外:“哈哈哈法天教那个没办法,但真有你说的这么神?”


    项炜不得不承认:“就是神,我们的任务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全靠东家。她也并不在意我们隐瞒身份。这次法天教试图造反,我们和东南总督府出力是理所应当,反而让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替你我开路,的确亏欠人家挺多的。”


    “都当首功了,还普通呢?完了完了,改天我真的要去会一会她。”.


    “到了。”王极带着他们的行李到指定的车厢里,那车厢有秦王府的标志,秦泰就坐在外面,他负责驾车。


    皇帝还没有出来,大家都在等着,桂三好几次示意他们进屋面圣,卫竞都当没看到,带秦东篱在周边溜达看风景。


    “卫竞,你徒弟来了。”秦东篱瞥见了远处的一家三口,他们是来送行的。


    反正还得等,两人走过去,和他们碰头。


    霍聊和符泉正要对卫竞行礼,身边的女儿已经扑过去抱住老师的大腿呜呜啜泣:“卫老师,你还回来吗?”


    卫竞把人抱起来:“回的,书肆还在这里呢。”


    秦东篱看向符泉:“你不用走吗?”


    “过完年再走。”


    “啊。”还有三个月,秦东篱和霍聊说,“我们不知道过年能不能回来了。”


    卫竞把宝贝徒弟放地上,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估计得过了春闱才回得来。”


    “宝贝不哭了,”秦东篱也蹲下来,给小可爱擦眼泪,“跟你娘说一起去闻鼓,反正你家不差这点钱。”


    符泉笑说:“也不是不行,正好我在家,带妻儿出行也方便。有时间倒是可以上京转转,届时一定拜访殿下——”


    “不用叫我殿下。”卫竞拍拍他的肩膀,“还和以前一样,叫我卫竞。”


    符泉微怔:“好。”


    霍聊:“你倒是挺会想……对了,要不把书肆开京城去?东望州小地方,你挣不到大钱的。”


    “这不先去踩个点么。”顺便再薅一把羊毛,再打几场秋风,秋闱快到了,春闱还有几个月呢。秦东篱其中一个主要任务,就是多搜集科举主城——京城的科举书,她得偷点回东望州来。


    韩束先生说东望州的生源有些平平无奇,就是很差啦!


    作为东望州一俊杰,秦东篱就是想为她保护过的东望州再做点什么。


    霍聊把包袱递给秦东篱:“一点盘缠,拿好。”


    “跟着陛下走,我们也用不上。”秦东篱要推拒,哪知霍聊说:“托你的福,官府返还我十倍黄金,这点就是九牛一毛,你不拿我心不安。”


    “行。”秦东篱收好那沉甸甸的包袱,她倒是不愁物资上的事,反倒是书肆的声望,在闻鼓好像是负的吧……


    这得好好想想了,她还是想要拿下这片地图的,尤其是东望州声望满级后,她更想了。


    秦泰已经光明正大配上的配上了他的军刀:“殿下,东家,要出发了。”


    来的时候,皇帝一行人是骑马的,走的时候,当地官员配上了一整套豪华的车队。


    等秦东篱上车后,他们背后隔了几米外,吕凡生敏捷地钻进一辆不显眼的更小些的马车里。


    作者有话说:


    我好牛,四千。


    恭喜吕凡生大夫获得最有价值的马甲选手荣誉称号。


    秦老板:漏网之鱼是吧。


    截止21点之前:感谢芳草萋萋的8瓶营养液,感谢揽风和你的110瓶营养液,感谢阿和的1个地雷!


    爱你们,最近正在逼自己一把,争取一天能存两章,但是,因为剧情需要那么多字数,肥一点的地方,一天只能一章半_(:з」∠)_


    第48章


    ◎秦老板又要黑化了◎


    秦东篱等人跟随皇帝一行浩浩荡荡离开后,自然书肆里实在冷清,云嘉每晚都在院里小坐许久,怀念昨日的喧闹。


    他还不知道项炜和其他伙计是伪装过的过山风,有跑腿的事依旧丢给他去办:“东家已经备好了充足的科举相关书籍和笔墨纸砚,保证周边贫苦的读书人人手一份,你明天出去的话,顺带给送去吧。”


    “知道了,这事交给我。”项炜接过名册一看送货量,“要送这么多?”


    云嘉苦笑反问:“那不然呢?书那么贵。”


    这还只是附近的,更偏远的地方还有不知道多少.


    车队走了半天,中午在东望州北边的一个小镇休息。


    最好的酒楼上,皇帝独自一桌吃饭,桂三在一旁伺候,煞是心酸,明明有儿子在,却一路上连个交流都没有。


    “竞儿在做什么?”


    刚从外面进来的桂三面露难色:“不知道,他们坐一排,敲膝盖?”


    皇帝也迷惑了:“嗯?”


    吃饱没事干的两个人坐在楼上大堂没人的长凳子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个小锤锤,卫竞手握小锤,在秦东篱膝盖上轻轻敲一下,无事发生:“不应当啊。”


    他又回来敲自己的,敲一下,腿翘一下。


    “你给我,我自己来。”秦东篱从卫竞手里拿走了小锤,低头找自己膝跳反射的点,“这不是吗?”


    她也是敲一下,跳一下,然后在卫竞的膝盖上摸了摸,找到那个窝窝,往上面要敲。


    “诶唷!使不得啊秦姑娘!”桂三忙跑过来拦着秦东篱,殿下金贵,之前吃苦也就算了,现在人也找到了,怎么还能这样糙养着。


    两人正玩得投入,被桂三搅了兴致,卫竞拦住桂三要去抢秦东篱手上小锤子的手:“你不许碰她。”


    “……”之前在东望州,皇帝还放纵着他,现在觉得卫竞回宫的思想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竞儿,你跟朕来。”


    休整好以后,卫竞上了他皇帝爹的马车,秦东篱一个人,又觉得无聊起来。


    她东张西望,就像看看有什么新鲜事,然后就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把吕凡生抓了出来。


    “最近过得怎么样?”秦东篱皮笑肉不笑,“吕大夫,哦不不,您看我,吕大人。”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吕凡生赔笑道,“秦老板说笑了哈哈,你那个箱子里,我出的钱可是最多的!”


    卫生带的分成,全都在里面了!


    秦东篱:“……”


    还有谁是卧底?还——有——谁——.


    队伍出发继续往官道赶去,上了官道,在经停的驿馆休息会更方便,也不扰民。


    皇帝的车里,父子两一个心平气和,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回去以后,你打算给那秦姑娘一个什么样的名分?”皇帝问,“外室?妾?侧妃,还是王妃?”


    卫竞伸个懒腰,换了个坐姿,句句铿锵,说起他的宏愿:“都不,我要给秦老板入赘,我要吃软饭。”


    ===第42节===


    “!?!”皇帝的表情这辈子都没向今天这样裂开过,“你不要说气话。”


    “哼。”


    皇帝换了一个话题:“你有什么想法,最好一五一十跟朕通通气,你母妃知道秦姑娘进京,是一定要见的她,到时候,别说朕不帮你。”


    母妃,卫竞很讨厌这种称呼,以前他也看过宫廷戏,那时候挺无所谓的,可一旦这顶帽子戴在了生育养育自己的母亲头上,并且母亲还以此为荣时,就不再是戏了,也变得有所谓了。


    “见了又如何?”卫竞懒洋洋地,没放在心上,“罗列一下门第差距,把我捧上天,把她踩入地?或者再拿些金银财宝,把人发落到一处无人的小庄子,派两个人看守着?”


    又不是没人干过,那个什么宫的,就是这样干。


    卫竞记不住了,他恨不得全忘了,怎么会记些细节的东西。


    “也就敢欺负欺负无法反抗的弱者罢了,”卫竞想到秦东篱在法天教受刺激之后,一个通宵给他搞出套镰刀锤子,要是到京城再被刺激更大,啧,“您觉得秦东篱弱吗?”


    怎么会弱!皇帝皱起了眉头,心生不悦:“你是在挑衅朕?”


    “您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卫竞又把他皇帝爹噎了一次.


    “秦姑娘。”


    “嗯?”秦东篱在车内睡午觉,外面驾车的人由秦泰变成了桂三。


    桂三笑呵呵问:“您就这样跟着殿下?不会不甘心吗?”


    “什么?”秦东篱脑子有些昏沉,午睡后劲太大,她迷糊说道,“搞错了吧,是卫竞跟着我啊。”


    呃,桂三被噎住了,他不死心,继续旁敲侧击:“那殿下有和你说,以后的打算吗?人啊,总是要成家的,总这样不清不楚的下去,姑娘你也容易遭人口舌。”


    天呐,宫里的太监这么八卦的吗,还是这么会替主子操心?


    秦东篱在车厢里翻出一个水囊,补充了水分,终于清醒过来,神叨叨来一句:“你们不懂的,我和卫竞现在是正常关系,离谈婚论嫁还早着呢。”


    谈恋爱你们懂吗?


    你们又不懂,不仅不懂,还会不赞同,何必解释。


    “早?”桂三哭笑不得,“哦哟秦老板,不早了,我们殿下都二十了!这年纪,还是单着一人,在那京城里该有人说闲话了。”


    秦东篱:“哦。”


    “殿下这次回去,贵妃娘娘必定要他娶妻纳妾,好安定下来。”桂三觉得自己真是好心,还有闲心给她提个醒,顺便安慰她一下,“这王妃,得是个门当户对的,许是那个公卿世家大族里的嫡女,秦老板对剿灭法天教有功,陛下说不准,能赐你一个秦王侧妃呢!”


    越听越是口干舌燥,秦东篱又把水拿出来喝。


    桂三还在絮絮叨叨,鼓励秦东篱:“本来这王爷侧妃,也是有讲究的,可秦老板厉害,又得殿下喜爱,肯定能争取到……秦老板?秦老板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一直没有说话的秦东篱撩开车窗帘子,抬头仰望蓝天白云。


    桂三:“想什么问题?”


    秦东篱特别闲适地说:“我在想,大虞朝有没有一套完整的刑法?”


    “啊?”桂三自己琢磨,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有……有的吧。”这个他也不是专业的,得去刑部、大理寺去问了。


    呼~今天的秦老板,怪吓人的.


    傍晚赶时间到了最近的驿馆,官兵和驿丞出来接驾。


    卫竞捱了一下午,人都蔫了,见到秦东篱就扑上去,现场人多也不好搂搂抱抱,只是揪着她的袖子拉拉扯扯。


    “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卫竞问得还是有些含蓄,秦东篱的脸色,何止是不高兴,感觉这天色就是因为她的情绪才变昏暗的。


    “晕车。”秦东篱在车上坐久了,不打算马上进驿馆,在外面转转,透透气,官兵们把马牵到草场安置也挺好看的,她以前可没机会看。


    就是不高兴了,卫竞快贴她耳边问:“谁惹你了?”


    秦东篱冷酷地回答:“大虞律法惹我了。”


    一连几天,秦东篱的脸色都不算好,卫竞怎么哄都没有用,不过他好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是皇帝,或者说,皇室相关人员。


    秦东篱喝着卫竞给她煮的秋日润肺的糖水:“你怎么知道。”


    “你看见他脸就刷地一下,立马黑下来,”卫竞叹道,“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个他,默认是皇帝。


    正准备喝下一口的秦东篱把碗移开,诧异地抬头看向卫竞,他挺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那,那……”


    卫竞摸摸她的头:“他肚量挺大的,没事,而且最近政务繁忙,也没心思放你身上。”


    皇帝是个很优秀的皇帝,这一点,卫竞不得不承认这点。


    “卫竞,”秦东篱把碗放桌面,靠坐在床头,盯着坐在梳妆台前面对自己的男人看去,伸手碰碰他的脸,“你说你待在皇宫里二十年,他们一天到晚都在和你说什么啊?”


    卫竞笑起来,握住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蹭蹭,又偏头亲亲她的手心:“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不过我都当耳旁风,久而久之也知道怎么应付了。”


    秦东篱都快让桂三的话给气哭了,起身搂住卫竞,卫竞见她起身扑过来,也赶紧站起来,把人带到怀里好一通安慰。


    “不想了哈,放心吧,他们拿我没办法的。”


    再次离开卫竞怀里,秦东篱眼睛一圈红,还有点鼻音,和卫竞抱怨道:“你这月亮,可真难揽。”


    消化了几秒钟,卫竞笑出声,又把人包在怀里,轻轻摇晃,安抚女朋友的情绪。


    可上九天揽月是吗,“京城是九天,那五洋在哪里?”卫竞转移话题,转移秦东篱的注意力。


    “照兴。”秦东篱都找好对应了,“有机会要去一次的。”


    “好。”


    卫竞声音太温柔了,秦东篱听了开始发困,但是又舍不得离开这个宽阔的怀抱,就这么睡了过去。


    把秦东篱安顿好,卫竞掩上房门,出去找到了秦泰:“前天下午谁在马车上和你东家说过话?”


    秦泰就知道这事没完,他当时就在一旁听着,作为外人,他心里都不是滋味,更不用说秦东篱:“桂总管。”


    “他在哪?”


    “在陛下房里。”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吕大夫:…………


    大虞刑法:杀人犯法哦。


    截止20:15的投喂:


    感谢芳草萋萋的10瓶营养液,慕青的10瓶营养液,亦复如是的40瓶营养液,小书虫的15瓶营养液,手可摘星陈的10瓶营养液,四级的10瓶营养液!


    我承认,我今天这章有点短,虽然国庆也有点短……但,2号凌晨更三章(万字)!


    第49章


    ◎是皇宫?是旅游景区=。=◎


    “桂三,沏壶茶来。”皇帝笔耕不辍,继续批示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


    门外有人敲了三声,桂三先沏茶,后问:“谁?”


    “我。”


    “殿下?”桂三赶紧去开门。


    不请自来,连皇帝都抬头看过去,从奏折里脱离出来,很快就猜到了卫竞来意:“秦姑娘怎么样了,还在生闷气吗?”


    “陛下曾经问我,您的几个儿子里面,谁堪当大任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冷宫那个。”卫竞开门见山,把桂三都吓傻了,下巴脱臼似的合都合不拢。


    这样一句直白的回答,连皇帝听了都心跳加速:“原因呢?”


    “矮子里面拔高个嘛,”卫竞直勾勾盯着他,“您有几个儿子,又养废了几个,自己心里要有数。”


    皇上的自尊也是很强的,但头脑也是很清醒的,清醒到生气的时候说话和平时没有区别:“就为了一个秦东篱,过来跟你老子说这些混账话?”


    “我喊的是陛下,不是爹。”


    无非就是你攻击我的软肋,我攻击你的痛点。


    父子之战,桂三待不下去了,低头出门守着。


    皇帝站起来,走出桌案,站到卫竞面前:“谁不知道你是朕最宠爱的孩子,竞儿,你从来不跟父皇交过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卫竞整理自己的衣衫,“我不是针对您,我是针对所有的人。”


    “你跟秦东篱倒是聊得很投机,你们是‘同志’,朕很好奇,是同的哪一种志?”皇帝爹的威仪气势一旦放出来,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承受住,“你们打击法天教的根本目的是什么,这天下,还有没有你们的——‘同志’?”


    “朕不是桂三,看到一男一女,同龄又般配,就只往年少慕艾上靠。”


    同龄又般配,卫竞的气暂时消了一点:“谢谢。”


    “?”


    皇帝真的是被这孩子气笑了:“你还没有回答问题?”


    卫竞半点心虚也没有,坦坦荡荡:“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您的监视范围内。”


    “是吗?”皇帝心里闪过无数可以质控他的罪证,但卫竞从始至终都是死鸭子嘴硬,以前撬不出来,现在更甚,“法天教的人也监视了几个总督府和过山风的接头点,同样被秦东篱的几个口令掩饰过去了,事实证明,眼见不一定为实。”


    有一个明察秋毫的皇帝爹,卫竞早就摆了,坐在茶桌旁玩一个干净的茶杯:“您可以多想,但我和东篱只是普通人,绝不接受莫须有的罪罚。”


    “朕没有想要为难你们,借用你的一个词,‘客观上来说’,秦东篱一介草民,她当王妃,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皇帝眼里满含深意,“你的背后,将来一个士族都不会有,古往今来,大多数集团选择缔结姻亲,无非是默认了天地间最牢固的关系是血脉。”


    想要血脉之盟,就必须生孩子,孩子就是盟约上最重的一个章。所以,卫竞,和他所有的孩子,都是皇族跟某几个大集团缔结成功的章,不对,除了一个意外。


    “朕让桂三去和她说这些,只是想让她有个准备,京城不是东望州,不要那么天真,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秦东篱运筹帷幄,这点道理定能想得通。此地距离闻鼓还有两天的路程,够她做出决断了。”


    “要平叛的功名和通亨的财运,还是要注定三妻四妾的王爷,对她来说,可能不难选。”.


    “这有什么难选的?”秦东篱大早上听卫竞打小报告,打一个哈欠后说,“小孩子才做选择。”


    卫竞一听,眼睛亮起来,秦东篱继续:“我全都不选。”


    “嗯?”卫竞眼里的光又暗下去,委屈,“你刚说什么?”


    ===第43节===


    男朋友急了,秦东篱赶紧安抚他,啾一下,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声音有些诱惑:“这是选择题吗?这是主观题啊,宝贝,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就好了,不要局限在对方的预设里。”


    两路人下楼,在楼梯处相遇,秦东篱一改昨日的黑脸,对皇帝笑嘻嘻问早:“您先下。”


    其余人纷纷低头,藏住表情,这秦老板真是……


    两天的时间,秦东篱依旧和卫竞黏黏糊糊,一会儿手拉手去散个步,一会儿卫竞教秦东篱骑马,马背硌得慌,“我要下马!”秦东篱手掐卫竞的胳膊,然而没用。


    “求我。”卫竞用鼻尖点在她额头上。


    秦东篱何许人也,东望州著名俊杰:“求你了,好哥哥,哥哥放我下马吧,你最好了。”


    马停了下来,秦东篱的脚终于踩到了大地上,她悬着的一颗心也落实了,缓过一阵子,她拖着发软的脚重新回到马车上,坐在秦泰旁边扶着车厢木框,软着腿,颤着声,指着同行的卫竞:“卫竞你牛逼,你等着孽力回馈吧,牛逼死你了,日子还长着,有你求我的呢,到时候可别怪我秦某人心狠手辣!”


    “来啊来啊,让我见识一下秦老板有多心狠手辣!”卫竞就这么一阵风似的,从马背飞跃到车顶上,在翻到秦泰和秦东篱之间,把秦泰挤近车里,“里面呆着。”


    突然放假的秦泰:两个人愣是说出了一整个自然书肆的热闹。


    他甚至还幻想出了两个人吵架时,背景里的符粱满院子追六条狗,古方婕模仿项炜翻墙动作耍酷,把墙皮踩掉,不敢吱声,以及雕刻印刷和装订区的敲打声……


    真是怀念啊,难怪殿下不愿回闻鼓,他都不想回——不,要回,秦泰想起一件被搁置许久的大事。


    之前抓到卞天的那五百两还没拿回来呢!


    秦泰一个激动,从车厢里冒出个头,挤到卫竞和秦东篱中间,傻笑中露出了八颗牙齿:“东家东家!我们的钱!”


    “……你别那么惊悚。”秦东篱说。


    卫竞作势要把他的脑袋按回去,秦泰语言组织能力稍有欠缺,又冒出来:“殿下殿下!是通缉令上面的五百两银子!”


    正要开骂的卫竞手依旧按在秦泰的头顶上,一听到五百两银子:“什么通缉令?”


    “就是那天,神捕营来带走的那个!嘿嘿嘿,”秦泰想起来有五百两,又美了,“东家,那个逃犯是奔着您来的,哦,是张洞庭雇来给你找麻烦的,被我抓住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去拿五百两银子的悬赏!”


    秦东篱一想起来这是一笔巨款,就问:“去哪里拿?”


    “等到了京城,去京兆府取,他们认识我,不敢欠我钱的。”


    秦东篱隔着卫竞的手背,拍拍秦泰的头:“小伙子,你很有前途。”


    秦泰:……我谢谢您夸奖。


    一直到闻鼓,秦东篱都没有再和皇帝那一行人有过交流,尤其是起初还会找她聊两句的桂三,有什么事都是王极的下属过来传话。


    “秦王殿下,秦老板,”那位过山风看起来比项炜要年轻许多,但眼里的凶光还是吓人,“马上就要到闻鼓了,陛下差遣我来问问,秦王殿下的旧物还在宫里,二位是要进宫住下,还是去秦王府?”


    卫竞:“你说,去哪?”


    秦东篱想了想:“去景区,我得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这口吻,哪是看看,是巡视检查吧。


    “咳,那就,就去景、进宫吧。”.


    车驾还没进京,秦东篱已经感受到了帝都的人气,可真热闹啊,进城过卡排了长长的队伍,各行各业,人生百态,她都看着迷了。


    殊不知,外面的人看到了驾车的姑娘,也是着了迷。


    卫竞感觉大家的视线有些灼热,便往秦东篱身上又贴紧了些,要你们看到她的时候也能看到我!我们两个是一体的!


    皇帝回京没有通知百官接驾,他原话是:“有那点时间,不如多处理一点政务。”


    秦东篱也挺佩服他的务实和勤政,都开始在心里猜他的谥号了,那必须了不得。


    要是让当事人知道,有人惦记着自己死后的“美好光景”,估计半夜难眠。


    这不要紧,就是惦记了一下下,生死看淡嘛,秦东篱没那么多忌讳,她还给自己想过墓志铭呢。


    “殿下,前面就是秦王府了。”被塞进车里享福的秦王府总兵看到自己以前上班的地方,倍感亲切,他从车窗探出来,“前面过桥,左边就是,您回来了,估计还要修缮一遍。”


    卫竞:“按理说,秦王府也算景区了。”


    “emm,”秦东篱看见王府里露出墙面的瓦匠,“开发中,还不能算吧。”


    “行。”卫竞平稳地驱车离开。


    马车路过秦王府门口,站岗的四名府兵看到一辆由秦王殿下和一位姑娘驾驶的马车路过,车窗那探出来一颗熟悉的头,正和他们微笑打招呼。


    四名府兵同时擦眼睛,定睛一看过去的车:???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们大哥坐在车里?秦王殿下在外面驾车!


    这到底是什么待遇?


    刚刚那个赤|裸裸打量他们的姑娘又是谁?


    ……


    秦泰还在继续给他东家介绍:“再往前面,过了这个路口,就是京兆府。”


    果然,一面大鼓立在衙门右侧,两个捕快提刀护卫,很是威严。


    “就来这取银子是吧?”秦东篱都没留意秦王府的位置,倒是把京兆府衙门四周的参照物都记了个遍。


    “再往前……”再往前秦泰就急了,赶紧钻出来,“我不能做车里了,殿下,殿下东家,你们进去吧。”


    秦东篱一点也不嫌弃挤到他们中间的人肉导航:“前面是哪里?”


    “前面是内皇城,各级衙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秦泰抬手,给秦东篱远远就指了一队巡逻兵,关卡处立了一杆威风凛凛的玄色大旗,“天舒旗,田哥的下属们。”


    秦东篱:“哇哦。”


    “你下去吧,景、宫里用不到你。”卫竞拍拍秦泰的肩,挺后悔的,应该在路过秦王府的时候,就把人踹下去了,碍事的玩意儿。


    秦东篱看秦泰的兴致被他老板儿子打击到了,于是安慰道:“去吧,把钱领了。”


    说的是!秦泰一秒回血,非常积极地跳下马车:“我这就去!”


    作者有话说:


    怎么克服进宫的紧张呢?


    秦老板:当它是景区,还不收费的那种,白嫖,真的快乐。


    感谢芳草萋萋的1瓶营养液!


    看错日期,你们快进键拍到了@_@,国庆晚上十一点还有两更,2号也是万更,啾咪!


    第50章


    ◎小弟的小弟真会捧场啊◎


    锦花殿。


    贵妃已经换好了衣裳,浓妆洗去,换上清淡素雅的面妆:“本宫这样子,可否平易近人?”


    “有的,娘娘平日就是个好脾气的,如今更和善了。”听说卫竞回京,锦贵妃的乳娘和她一样,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锦贵妃哼笑:“本宫心情好,就和善,要是看谁不顺眼,那也不会让谁痛快。”


    “那个秦姑娘就是草民,没什么身份,不值得娘娘放在心上。”乳娘说,“到时候进了宫,自然就见上面了,娘娘觉得此女不堪入府,便交给奴婢来处理。”


    宫里的手段多,有几个皇子府上也出过这种情况,“一点都不劳神,就挑那些娘娘手上玩剩下的花样,都够她受了。”乳娘浅浅说了几个,锦贵妃忽而又想起来一个问题:“方婕和她关系好,倒不必做得那么难看,点到为止,她既然是个聪明的,也会保全自己体面。”


    乳娘:“是。”


    等啊等,从宫人来报卫竞会回宫住,田黍已经赶回琅抟殿收拾,到田黍收拾好琅抟殿,有奉皇命在内宫中为秦东篱各处添置,锦贵妃心情起伏两回,气都要消了,人还没来给她请安。


    她有些泄气道:“不会是到皇后宫中去了吧?一大早,就听说她派人在那边转悠了。”


    乳娘只当听到个笑话:“娘娘,我们家殿下何时去过中宫?”


    “也是。”锦贵妃又松了口气,“小吴妃……算了,他也不喜欢见,乳娘,你拿上礼盒去飞烟宫,让小吴妃这段时间不用来请安了。”


    “是。”


    锦贵妃想得多:“要是那个秦姑娘被中宫拦了过去本宫也不怕,竞儿带回来的女人,怎么样还不是本宫说了算。”


    乳娘:“就是。”


    马上,宫人又来禀报:“贵妃娘娘,秦王殿下被陛下直接带到勤政殿了。”


    锦贵妃心头一喜,这说明她们家竞儿还是很得陛下喜爱的:“那,那个秦姑娘呢?”


    “秦姑娘也去了。”


    锦贵妃和乳娘心头一震:“她也去了?!”


    那是勤政殿,是商议国事的地方,被传召到勤政殿的,哪个不是国之栋梁,秦东篱要是进了勤政殿,后宫的手段就不好再拿出来用了,朝堂……秦东篱又不是官,也不能让自家兄弟去弹劾她。


    好气哦!


    乳娘结巴:“娘娘,还、还要……”


    “不了不了,先看看吧,说不准陛下得用她呢。”


    出入勤政殿的人,背后默认是有皇帝撑腰了,治罪也得按皇帝的规矩来,别说她贵妃了,就是皇后,也不能再随便对秦东篱指手画脚。


    毕竟,万一人家就是在执行什么皇命,后妃不知道去指点,就是干政了,是大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家族的罪人。


    “还不如去中宫见皇后呢……”锦贵妃丧气道,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日落西山,宫人又来禀报:“娘娘!殿下往这边走了!还有一会儿就进来了!”


    锦贵妃坐不住了,往外急急走去:“来了来了,我的儿!终于回家了!”


    乳娘多心眼又问了一句:“殿下身边的秦姑娘呢?”


    “秦姑娘没来,桂总管只说她有要事,跟王极统领走了,应该是要去协助过山风处理什么事。”


    锦贵妃:“哦哟!”


    “娘娘小心!不要走那么快!”


    乳娘眼里飙泪,抖着手,也得上去把绊脚差点摔了的主子扶稳。


    还不如只是单单去了勤政殿呢——


    锦贵妃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勤政殿出来,托母族也能压一下,为什么是过山风,为什么呜呜呜……


    ===第44节===


    “娘,”卫竞走进来,看到他贵妃娘在抹眼泪,问旁边的人,“她怎么哭了?”


    锦贵妃抽噎:“喜极而泣……”


    “哦。”卫竞只希望等会儿她不会拿出一串相亲名单塞给他,还有就是,别再换新的眼线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了。


    “爱妃怎么哭了?”


    众人回头,除了卫竞,都俯身请安:“参见陛下。”


    唉,卫竞望向宫墙之外:秦东篱什么时候回来啊?一个人待在这里,别扭极了,身为皇子,他又不能去蛇巢。


    委屈,像一只被丢下的狗勾。


    秦东篱今晚回来也要很迟了,过山风的“巢穴”在京郊,得出城进山里。


    一条马车走的泥路修到了蛇巢的门前,秦东篱下车后,跟王极一起进了山坳里。


    “秦姑娘,就是这里。”王极带她停在一座朴实的建筑前,这楼看起来盖得敷衍,墙上都是绿藤攀附,门前立一座石碑,潦草写着一个“招”字。


    楼里点着烛火,里头一半是小楼,一半是山洞,除湿效果做得好,非常干爽。


    秦东篱是过来录口供的,她和王极隔桌而坐,椅子也不冷,就是她现在有些紧张。


    “张家知不知道法天教要造反?”


    “不知道,他们级别不够,”秦东篱看面前为她准备好的热茶,喝了一口,心里放松了一些,“林志锋和姓洪的只让他们帮忙洗钱,法天教除了姓洪的,我猜知道内情的不多,林志锋都不一定知道,他只是知州手底下的一条狗。”


    王极点点头,记下了:“你是怎么知道法天教要造反的?”


    秦东篱:“卫竞说那几个被供奉的神,是前朝的皇室。”


    王极笔下一顿:“说了你就信?”


    他没记错的话,那时候秦东篱还不知道秦王的身份吧。


    “信啊,读书人不都要读历史么?他知道那么清楚很正常。”秦东篱说自己的心路历程。


    王极记下她说的话,和她对视:“这些是前朝秘辛,史书上没有详细记载末代皇室的各种名号,全部以谥号和正名代表。”


    什么微服私访的马甲号,小字,章子上的字,都不存在史书里,秦东篱又学到了。


    陆续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王极准备带她离开:“这个时辰宫门已经落锁,秦姑娘今晚回宫的话,我送你进去。”


    “好的,谢谢。”秦东篱抬头看星星,四周都是高耸的山头,星星满满当当装了一盆,泡在普蓝色的池子里。


    在上马车时,一个过山风拎着个浑身是伤的犯人进去:“统领。”


    王极跨在马背上:“这是谁?”


    “东望州,张洞庭。”


    “谁?”秦东篱上了马车,回身探头,那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是张洞庭?


    王极脸色也不好:“过山风要审讯的人,谁敢打的?”


    “不是,”那名过山风也是头大,“统领,一时疏忽,虽然和以前一样,也跟神捕营的犯人混在一起拉回京城的,谁知道这次神捕营里抓回来的其中一个,跟张洞庭有愁怨,在路上把他给揍了。”


    秦东篱:“……”


    这也太倒霉了吧。


    “揍他的是谁?”王极沉声问。


    “卞天,一个逃犯,现在转到京兆府大狱了。”


    “去吧,别让他死了。”王极侧身看向还在吃瓜的秦东篱,“项炜说过一个,张洞庭花了五百两银子,雇了个江湖上有些名气的逃犯去你的书肆闹事,在门口让秦泰拿下了。”


    “他花了五百两?”秦东篱心里的算盘打响了,“那就是说,卞天身上也有五百两银子了?他的银子呢?”


    王极笑说:“这要问神捕营了。”.


    他们回城,又把原路走了一遍,秦东篱路过秦王府,一时心动,想下去问问秦泰,拿了五百两还是一千两,但是衡量了一下钱和卫竞,秦东篱咬咬牙,还是先回去看看卫竞吧。


    天舒旗下有一队禁军在站岗,看到了王极直接放行,秦东篱的马车车夫也是过山风,禁军没有拦截审查。


    白天一起进宫的,都是从东望州一路过来的人,勤政殿就在朝殿后方,位于主干轴上的前殿,距离宫门不远,秦东篱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后知后觉感到不适。


    什么叫深宫啊……


    现在勤政殿也过了,秦东篱得下马车步行,夜深露重,王极和一名过山风护送她往后宫走。


    路上没有人,只是偶尔路过一个宫殿,会看到在值夜班打瞌睡的小太监,把灯笼放在了脚边,睡得不省人事。


    浓雾后出现了一队禁军,把秦东篱吓了一跳。


    “别怕,是禁军。”


    “秦老板。”禁军队长向王极和秦东篱抱拳,“天舒统领命我等在此接应。”


    王极心里跟着重复念了一遍:秦老板?呵,这位小姑娘,真是人心所向啊。这样也好,有天舒在宫里,秦东篱的人身安全就有了绝对保障。


    秦东篱告别了王极,跟着田黍的小弟们去找卫竞。


    “秦老板!”禁军中有个年纪稍嫩的少年,偷偷出声,“你做的那个武将牌可真好玩!”


    “那是古方婕负责制作的,”一有人开口,秦东篱马上就聊上了,“你知道古方婕吗?”


    少年:“那当然,东南总督府嘛,难怪这牌那么专业,我们就说肯定是行家。”


    巡逻本来不该出声,不过他们现在不算巡逻,就是接人,队长就不再拦着他们说小话。


    都聊起来了,那别人也不闲着:“秦老板,你要不来闻鼓开书肆吧,天舒统领说你还会好多好玩的。”


    “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今天刚到,还没来得及出去逛逛。”秦东篱忽然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的,“我和你们说个秘密,你们千万千万不要说出去。”


    众人:“哦哦好,秦老板你说!我们保证不说出去!”


    秦东篱说:“其实陛下已经给我准备好店铺了,我手里头正好有个新的桌游,桌游就是桌子上玩的,你们懂哈!量肯定不大,先到先得。”


    “芜~~~”


    “秦老板,陛下给你准备的那铺子在哪里啊?”


    “嗯——”秦东篱稍稍回忆,“承愿桥,我对这些地方还不熟,改天让人带我去看看。”


    “秦老板,我们大哥说,你帮过山风抓了好多反贼,真的假的。”


    “肯定真的啊,刚才不就是王极统领亲自送回来的吗!”


    秦东篱险些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己:“举手之劳,见义勇为。东望州是我家,和平安全靠大家,这都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努力的结果,不敢居功。”


    “哇,秦老板大气!”


    “真厉害,过山风都是你的小伙伴了,好羡慕啊。”


    不知不觉,他们从开始的安静,变得热热闹闹,一路聊到了琅抟殿。


    手搭在殿前狮子上的卫竞一把揪住那个倒着走,还在边说边比划的小子的后颈:“要不要我在里面给你们摆一桌,聊个通宵?”


    作者有话说:


    张洞庭被押进一个混笼里。


    卞天抬头,把人按在笼子上,眼眶通红,偏执又阴鸷:给爷死。


    作者丢掉剧本就跑。


    要睡觉了,感谢截止十点半的投喂^O^/:


    感谢十七的3瓶营养液,柳色笛的20瓶营养液,学习废的6瓶营养液,貂貂的10瓶营养液,青君的20瓶营养液,Miekkamies的1个地雷,不好意思的小明的1个地雷!!啵啵!


    等会儿还有一更。过了零点还有一更。


    第51章


    ◎京城分部的伙计预备役◎


    琅抟殿门气势雄伟,雕梁画栋,门环上有秦东篱不认识的瑞兽,里面一定相当气派。


    “不不不了,殿下,我们走了哈哈哈!”


    “走走走……”


    一直跟在琅抟殿附近值班的天舒旗都习惯了,和卫竞也“没大没小”的,走的时候还互相推搡。


    卫竞住的地方很大,“真够大的,”秦东篱和卫竞绕过那开败了荷花的池塘,“比我家的别墅两倍还大。”


    “你家还有别墅……”卫竞受伤了,“我这看着大,但是住人的地方就一个屋子,厢房收拾好了,你睡右边的,我睡左边的。”


    “好的。不是和你谦虚,房价低的时候买的,因为那时候我爸妈有很多公积金,其实也就小康而已。”秦东篱捏住手指,“小别墅,很小的别墅。”


    那也是别墅,卫竞从来没有那么心痛过:“我们的小康不一样。”


    QAQ


    卫竞早带秦东篱把自己的活动领域转了一圈,其实惊叹的地方就是“这宫殿没参观过,有点意思”,后续也没什么起伏了,又不是没看过。


    “饿,有夜宵吃吗?”她晚饭没吃,王极给了她一点干粮,现在肚子又空了。


    “有鸡蛋羹。”卫竞去厨房给她取过来,兴冲冲拉着秦东篱出门,“我带你去看我的宝贝,边吃边看!”.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秦东篱吃着鸡蛋羹,对前面的鸡笼表达自己若有若无的人性。


    三只公鸡,一只母鸡,四足鼎立,四个鸡笼分在四角,现在天晚,它们都睡了。


    “牛啊,”秦东篱手里是还温热的鸡蛋羹,“三——只公鸡,不会扰民吗?”


    “扰谁啊,宫里能路过我这片地的,哪个不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卫竞叹一口气,好像他也不是很想这样,“这四只鸡可是我亲自孵出来的,以为最少能有两只母鸡,没想到这个概率……唉,不提也罢。”


    秦东篱有些兴奋:“它们会打架吗?”


    卫竞此刻就是一位正在参加军事农业频道记者采访的养殖户:“打!我给它们划好地盘后,偶尔有鸡越界,就会被叨。”


    “你什么时候养的啊?”秦记者把手里的空气话筒递过去,“只有鸡蛋,没有小鸡吗?”


    卫竞站在空气镜头前:“是这样的,鸡蛋不够吃。”


    秦东篱:“哈哈哈哈哈哈!”


    ===第45节===


    “目前来说,是要先解决温饱问题,我们的肚子等不到小鸡仔长大的那天。”卫竞整活中,“本来是有一个可持续发展计划的,就是先持续我方的生命,维持能量,顺便学习专业的家禽养殖技术,争取第二年能够做到科学养鸡,环保养鸡,但是……”


    “但是?”


    卫竞沉痛地说:“但是第二年,我离家出走了。”


    秦东篱收起了空气话筒:“看来你在景区活得没我想象中那么凄苦悲惨啊。”


    卫竞低头,捡起了地上一块小石头,丢进绿化丛里:“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事实证明,有扰到某民了。


    除了那几声鸡叫,皇宫的清晨,十分宁静,安逸,秦东篱溜达到门口,看见了外面扫撒的宫女太监,他们也看了过来,停下手里的动作,秦东篱又迅速退回琅抟殿里。


    正准备行礼的宫人们:嗯?


    “你小时候住的地方逛完了,我们可以出宫了。”秦东篱甚至不太想在这里多吃一顿饭,真遇到宫女太监,那和旅游景区还是不一样的,没有自有身的人,被压迫的奴婢,显露在表面上的麻木和无神,有亿点触动到她。


    就是昨天情况特殊,除了桂三一行人没有遇见别的,看来今天这才是常态。


    “行啊,我没有要收拾的东西,把人带上就能走了!”卫竞正要答应,桂三亲自来了。


    桂三穿上了他的总管衣袍,手里拿着拂尘,眼睛笑起来变成两条弯缝:“陛下让我来请殿下到勤政殿议事。”


    “现在?什么事?”


    “不太清楚,”桂三说,“约莫还是法天教的事。”


    秦东篱说:“我昨天和王极统领提到了你,你认出他们供奉的神像是前朝皇室。”


    卫竞点点头:“那就去吧,田黍,一会儿送你东家出宫,我晚些再出去找你们。”


    “是,殿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田黍走过来,站到秦东篱旁边。


    有田黍在,秦东篱安心很多,有田黍和昨晚带她一路的那群禁军在,秦东篱仿佛回到了自己家。


    “秦老板,”一个中年禁军挤进来,抢到了和秦东篱聊天的机会,“秦老板!你那书肆还招伙计吗?”


    秦东篱:“当然招,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她还不知道怎么招呢,这次来是踩点,不卖书,就卖桌游,不当搅乱市场的天降靶子。


    “我……”他不好意思说道,“这次禁军纳新,我们这一批老兵升不了职,就要被替下来,没有了军饷就得自己去找活干。”


    原来是退伍啊,也可能是裁军,秦东篱看一眼自己最满意的伙计,一口应下:“来吧,有多少来多少。”


    她有钱,她养得起!


    “但是我也不知道那间铺子有多大,能不能住下,所以不一定包吃住。”


    “噢!!!”全军欢呼,很快大家又安静安静下来,差点忘了这里是皇宫。


    一名宫走过来:“请问前面可是东望州的秦姑娘?”


    田黍走上来:“是秦姑娘,我奉殿下之命,护送秦姑娘出宫。”


    意思就是,对面即使是皇后,都不能拦着。


    因为琅抟殿从不与中宫有任何来往,皇后的面子都不看,在这后宫基本可以横着走了。


    小宫女惊讶抬头,看看田黍,看看秦东篱,这就走了?


    “怎么回事?”锦贵妃见他们磨磨蹭蹭,等不耐烦,自己过来了。


    小宫女赶紧转达:“娘娘,秦姑娘要出宫去了?”


    “现在?”锦贵妃愕然看向秦东篱,“这才进宫住了一晚,怎么就匆匆要走?”


    锦贵妃身边有很多宫女太监,秦东篱有点毛骨悚然,她悄悄后退半步:“就,外面有事。”


    客客气气的,在秦东篱的眼里,生活在宫中的人,都有一个初始标签——历史人物。


    昨晚和禁军聊过,才渐渐接受他们存在的事实。


    不会是,现在也要继续和新的人聊吧……


    锦贵妃长得真是好看,秦东篱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想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秦东篱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什么叫雍容华贵啊!!!


    这算是,见家长了吗?


    “秦姑娘,本宫是竞儿的母妃,”锦贵妃一开口,旁人都傻了,贵妃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她还说,“你们的事本宫多多少少知道些,你别紧张,找你呢,就是想邀请你到他母妃那里,聊聊天,喝喝茶。”


    “……真的吗?我不信。”


    锦贵妃:???


    其他人:?!!


    就连田黍也侧头看她,东家,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啊!


    秦东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不不,是误会,她没有想拆台的意思,真的是被锦贵妃的美貌和声音迷住了心志,下意识说出声了。


    然而锦贵妃没有因此甩脸子,或者向她施压——贵妃娘娘也不敢,只能叹气:“是,但请你的目的,还是跟竞儿有关。”


    她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神色哀戚,不是做戏的:“他自幼有自己的主意,除了每天来请安,几乎不与本宫亲近,便是他离家出走,本宫也想不通理由是什么……”


    “秦姑娘!”她此时仅仅是一位绝望的母亲,拼命想要抓住秦东篱这根救命稻草,“秦姑娘,本宫听不懂他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竞儿离家出走前,留下那一堆奇奇怪怪的文字和符号,本宫也不太懂,想找你来看看。他说他出现了幻觉,是真的,还是吓唬我们呢?”


    “现在他回来了,本宫不敢在他面前提,秦姑娘你行行好,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就是想知道他这些年都在想什么,他为什么突然要离家出走。”


    秦东篱去了。


    好奇,卫竞写了什么,为什么说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给田黍使了个眼色,锦贵妃立马说:“中午之前,本宫一定放人。”


    田黍这才松了口气,跟上去。


    锦花殿不同于琅抟殿的冷清静谧,它宫人如云,一个季节有一个季节的花簇,永远都有绚烂多彩的颜色。


    锦贵妃命乳娘把一个棋盘大的盒子摆出来,里面全是写了字的纸,发黄的程度各有不同,是积攒了许多年的。


    “这些都是竞儿写的。”锦贵妃坐在她对面,又恢复了平静,端庄大气,待客周全,“去把新做出来的糖果点心和陛下赏赐的贡茶拿出来。”


    秦姑娘可是跟过山风有交情的人,锦贵妃必须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排面。


    这样,就算陛下问起来,自己也能说得过去,真没有苛待过她。


    “谢谢。”秦东篱对把精致好看的香甜点心和芳香四溢的贡茶放到她面前的宫女说,又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纸,全是简体汉字,不用说出自谁手了。


    那张纸上是熟悉的一首诗,王维的。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不看不知道,这才看了一句,秦东篱的鼻子就发酸了,明明是大家都没有感情地朗读背诵的诗句,放到这里……


    “唉——”


    秦东篱一叹气,锦贵妃就紧张起来,她起身去看让秦东篱叹气的内容,这诗她还记得,因为写的是“思亲”,高兴了好多天。


    “噗——”秦东篱刚刚酝酿出来的伤感,看到后面两句忍俊不禁,看出来了,卫竞这人是真的乐观。


    锦贵妃跟着看下去,站在她们身后的乳娘也被吸引过来,伸头要看。


    【遥知兄弟在答辩,拍毕业照少一人。】


    落款是某年的重阳节。


    今年,他们是一起过的重阳。


    抱着去看卫竞还能产出什么自我安慰的“艺术”,秦东篱从盒子里捡起了下一份手稿。


    【白首为_,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白首为功名,可是卫竞没有写功名,涂成了一条小线段。


    可是他的“白首”不是因为功名,只是想回家,回真正的家。


    抚上这张纸,字迹和前一张对比,好看了一些。


    “这是竞儿去年写的,前一张,是好多年前了,他那会儿才十三岁。”锦贵妃对卫竞的慈爱都在话里,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是他,出走前一天留下了的。”


    秦东篱接过锦贵妃递来的新纸,上面页首是一行大写加粗的字——


    【刀削面机器人的设计】


    什么什么?


    下面是熟悉的格式,姓名学号班级老师学校……


    这是卫竞的论文吗?他们学机械的论文课题,这么、这么朴素这么生活化吗?!


    秦东篱又看一眼那个学校名字,他们原来离得那么近,近到连一站公交的距离都不到。


    “贵妃娘娘,后面的呢?”


    锦贵妃忽然有些头冷,秦东篱果然知道后面还有。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参观了,也就是个普通皇宫。


    十二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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