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卸力往后靠了一下，整个人彻底倚进华云谦的怀里，仰头问：“师尊熏香了？”
“没有，”华云谦另一只手掐着剑诀，目视前方，“魔宫的花开了而已。”
魔宫的树很多，但是喻思言从不知道那些树还能开花。
生机勃勃的百花，和带有负面意味的魔宫，听着着实不搭。
停霜剑飞得很快，两人没多久就到了魔宫附近，隔着结界从上方看去，宫殿之外的那些空处被花海尽数包围。
花攒锦簇。
两人落到了华云谦的寝殿门前。
纷杂的花香笼着两人，华云谦终于是没在喻思言身上再闻到冷梅香，心情大好。
喻思言也很喜欢这花香，想到他此次来的目的，颇有些不舍，转头问：“师尊，我们什么时候走？”
华云谦先前对于秘境这件事看得很重，喻思言估计一会儿就得往那边赶过去，谁知道看清少年眼中的不舍之后，色令智昏的少尊主大手一挥：“不急着去，你来回也累了，先歇几天。”
这也答应得太爽快了。
喻思言轻轻偏头，眯着眸子狐疑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可能性太小，他都要怀疑华云谦是被夺舍了。
他如非必要绝不出门的师尊竟然亲自来接他！
说一不二独断专行的魔域少尊主竟然为他改了原定的计划！
他不在的这一个月华云谦到底经历了什么？
经历了什么，少尊主自己也不大清楚。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之后，其他的事已经被华云谦给不自觉地排挤出大脑了。
他喜欢喻思言又不触犯什么世界法则，更何况人是天道亲手送到他面前的，怪不得他——这是华云谦最近脑海里一直蹦出来的想法。
以至于这段时间每次想到喻思言，都是感情在前面跑，理智在后面追，说完就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昏君。
今天也是。
少尊主短暂一顿之后，试图把话拧回来：“不过也不能歇太久，秘境还是得早日进入。”
这句话加得太温和，喻思言心中依旧纳闷，但好处不占白不占，他还是应了声好。
喻思言就这么重新回到了魔宫，但是晚上等华云谦沐浴完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却没看到少年的身影。
应当是另寻了房间。
少尊主轻挑一下眉。
两年前还说害怕要跟他一起睡，现在人就跑没了？
华云谦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神识散开找到少年所在的屋子，慢悠悠踱步过去，然后敲响了门。
门没开。
这么早便睡了？
华云谦又探出神识，这次不是单纯地寻找喻思言所在，而是窥见了室内的画面。
华云谦真的只当是少年睡了，想看他一眼，但是没想到人会在浴桶里。
不过喻思言是背对着门的，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身后，把一身光景掩得严严实实。
华云谦忙不迭收回神识，轻咳了一声，莫名有些心虚。
虽然但是，他这绝对是无心之举。
华云谦又在外面等了会儿才再次敲门，这次得到了回应。
少年身上只披了件外衫，发梢还湿着。
虽然早预料到是华云谦，但是喻思言想不明白他来的目的：“师尊？”
“过来看你一眼。”
本来是想调侃少年怎么不住进他寝室，结果见到人之后少尊主什么都给忘了，只能干巴巴来这么一句，然后低声问：“怎么住到这边来了？”
这里里华云谦的居所远得很，以少年的性子，不应该。
喻思言目光越过他看向屋外，眉眼弯了一下，在月色下格外温柔和软：“这边花香更甚，弟子便自作主张挑了这间屋子。”
原来是为了花香。
华云谦酸里酸气地想，一会儿他回去就在自己门前再种上一排花树。
喻思言见他不说话，诧异道：“师尊深夜来寻弟子当真没有别的事？”
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
华云谦也是头一次发现这小孩这么不解风情，抬手在他额上弹了一下，没好气道：“本尊无事就不能过来看看？”
喻思言抬手捂了下额头，小声嘟嚷：“您也不像这么勤快的人啊……”
华云谦现在是一点旖旎心思也没有了，瘫下脸来：“那我们现在就去秘境，看看本尊有多勤快。”
“诶！”喻思言连忙扯住他袖子，眸子里露出笑意，“您最勤快，是弟子一时失言——去秘境之前，弟子能采点花瓣吗？”
制成香一定很好闻，而且这还是华云谦住处的花香。
“你随意，别把本尊的花薅秃了就行。”
华云谦对花花草草也爱惜得很，之前拿去制香也只用了一小部分，如果不是魔域这些花不能一年常开，他身上也早晚能沾上花香，不用去费劲制香。
喻思言听到他允准之后，生怕他反悔，错开他直奔出门，拿出逐云剑来，在院中耍了一套剑招，剑气打落满地的花瓣。
收剑的时候，少年立在落花里阖眸，发丝沾上花瓣，花香满身。
月下花，心上人。
华云谦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喻思言背着剑转头朝他看过来，华云谦心中一动，停霜剑召在手中，朝少年刺去。
两人在花与月下过着剑招，酣畅淋漓。
这场即兴而起的舞剑在停霜剑搭上少年脖颈的时候停止。华云谦收了剑，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年，眉眼间笑意更甚：“能在本尊手下撑过这么多招，不错。”
喻思言轻声道：“可师尊没用修为。”
“你不也没用？”华云谦笑着，心情颇好，“本质来讲，剑道不谈修为，不过真正对战的时候有修为傍身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来。”
这大概是华云谦为数不多地认真教导的时候，喻思言正色，朝他行了一弟子礼：“弟子受教。”
“别整那些虚礼，”华云谦垂眸看过去，“在本尊面前就收了修真界那些酸腐礼俗。”
其实更多的是，喻思言朝他行礼，就好像在无声提醒两个人的关系。
魔族离经叛道的多，华云谦不会在意师徒身份，但是少年毕竟是修真界根正苗红的未来仙尊。
也就是修真界对于同性道侣没有什么排斥，否则华云谦为了喻思言的名声还要考虑不少。
当然一切前提建立在小仙尊能够喜欢上他的基础上，不然华云谦这么单相思，对喻思言不会有任何影响。
少尊主幽幽叹口气。
他竟然也有单相思的一天。
喻思言不知道华云谦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只是答应下来，过一会儿突然想起他原本的目的，连忙蹲下身去收集花瓣。
华云谦静静看他一会儿，轻声道了句“时候不早了，早点睡”便回去了自己房间——再不回去他怕他一个没忍住要和喻思言同床共枕。
回到房间的华云谦也睡不着了，在白玉镯里面随意翻出本话本来读，好巧不巧地翻到本师徒禁断的话本。
华云谦：“……”
这不算什么，他平日里看这样的也不少，虽然今天气氛特殊，但是博览群书的少尊主还是可以面不改色地看下去。
书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窗外已经透出了晨光，华云谦合上书，神色麻木。
这竟然是本悲剧。
晦气，太晦气了。
嗜书如命的少尊主突然对一个话本子产生了怨气和恨意，手上魔气成了幽蓝的火焰，把这本书就这么给烧了。
等承夜过来跟华云谦报告消息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家少尊主正在处理一堆灰烬，灰烬中间还残留着一个完好无损的金纹。
承夜：“？”
承夜：“！”
这个纹路他自然认得，他平日里给华云谦去寻话本的时候，有一部分上面会印着这样的一个金纹。
那是孤本的标志。
承夜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和昨日喻思言一样的想法——他们家少尊主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夺舍了？
烧书就算了，那可是孤本啊！
华云谦让那一堆灰烬碎的不能再碎，抹去金纹上面的保护法阵，同样把它碾成齑粉丢到树下拿来当养料之后，一转头就看见了承夜站在那，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华云谦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耳根。
这次也没有什么事，应该没红啊？
“怎么了？”华云谦淡定问道。
“没事，”承夜下意识否定，然后转移了话题，把魔族的事务一一交代之后问道，“探子来报，说那边近期正在孕育一个大秘境，想问您和小少主什么时候过去？”
大秘境？
那片空间极为破碎，出现大秘境的概率极小，偏偏在喻思言要跟着他去的时候孕育出来，这又是天道偏爱？
华云谦对于喻思言这气运服气得很，挥手让承夜退下之后，立马去了喻思言房间。
少年昨夜收集完的花瓣被放进小瓶子里搁在桌子上，他自己正取出一部分试图提出汁液来，此时恰好一道魔气从门外闯进来和他的灵气卷到一起，榨汁的效率瞬间提高不少。
喻思言抬眸看过去，不出意料正是华云谦。
“师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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