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无忌倒是不介意:“裴度学问极好,没想到裴夫人也是冠绝众人。”
“这字也写的不错,自成一体,十分飘逸,文笔老辣,诗文清新,辞赋华丽。韩愈曾道,闻道有先后,我等不能以年岁取人啊。”任青仪倒是在心中暗叹。
此女才华横溢,裴度当年为弃敕命一事名声不好,是她拿自己的嫁妆出来赈济灾民,为裴度挽回名声,可见见识不凡。
这样的人倒是比皇后好太多了。
因此,任青仪站出来说了公道话。
循郡王则看了庆王世子一眼,也笑眯眯的道:“既然元辅次辅都觉得好,本王无异议。”
庆王世子当然看懂了循郡王的眼神,当初他和章五娘子几乎是板上钉钉了,没想到被继母拆散,如今章五娘子又以才学闻名,显然非常出色。
尤其是对比家中的陆之柔,庆王世子对继母恨意更深。
“本世子也无异议。”
深秋夜里极寒,上京有宵禁,路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听到马车在青石板上“哒哒哒”的声音,清脆响亮。
云骊吃了一口酒,觉得身体暖乎起来,又见裴度看向她,她好奇道:“你怎么不问我考的如何?”
裴度笑道:“我教出来的,难道还有错不成?”
他觉得云骊是他见过最聪明,最灵透,也最有毅力的女子了,她真的是学什么都能学好,而且心性极佳。
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云骊却抱起他的胳膊撒娇:“可是人家担心的不得了呢。”
“诶诶诶,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裴度还傲娇上了。
知道这几个月自己冷落丈夫了,云骊干脆就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傻瓜,那是因为人家喜欢你才抱你的啊,你还要人家说多少遍啊。”
裴度两耳通红,饶是平日里对什么都恣意的他,双脚蜷缩起来。
“胡说什么。”他还轻轻斥了云骊一句。
但云骊早就知晓他色厉内荏,因此并不怕他,反而笑眯眯的,继续抱住他的胳膊。没有裴度这三个月来的尽心批阅,云骊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到这个程度的。
因为今天考的完全是正经科举的题目,不是随意应付,以前的她不可能写的这么酣畅淋漓。
回去之后,所有人都睡下了,云骊最享受这种静谧时光,她对裴度道:“不管结果如何,我也算是值得了,要是以前我拿起题目肯定束手无策,今天却能写出来,这都是你的功劳。”
裴度“嗯”了一声,他能够感受到云骊的那种兴奋。
不是所谓的在家里得了某位长辈夸奖,生了儿子被人称赞的兴奋,而是有一种,我仿佛做了一件大事儿的那种兴奋。
云骊说完,见裴度微眯着双眼,又不好意思:“对不住,天色太晚了,我打扰你休息了。”
她就是这样很有分寸的姑娘,明明丈夫接妻子很简单的一点事儿,她也觉得受宠若惊,包括今天他来接她,原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傻丫头却格外的感恩。
为何她会如此呢?
裴度很是怜惜她:“我就喜欢听你说话,一点都没打扰,咱们两人许久都没这么好好说话了。天天看着你学的那么晚,我想让你早点歇息,可又怕耽误你。好在只有三个月,若是真要读书那么久,我都担心你,读书是很苦的。”
饶是他本人天资聪颖,也要勤学苦读。
云骊笑道:“其实不怕苦,就怕苦还没指望。人要是没指望活着才累,嫁给你之前,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总担心自己一辈子就这么着了,没想到老天爷还挺偏爱我的,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夫婿。”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裴度不觉得自己对云骊很好。
反而是她,什么时候都为自己着想,钱财和身世什么都不瞒着他。
云骊摇头:“才不呢,你就是最好,我就是最喜欢你。”
说完又生气了:“人家都说了一千零四十遍喜欢你的,难道你还不知道啊。”
裴度搂住她的腰:“骊珠儿,我也喜欢你。”
云骊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睡觉,哎呀,今天好累呢。
到了次日,云骊就开始还人情债了,这几个月她都是让裴度和婆婆替她参加什么熟人宴会,因此,她中午就在厨房准备着做了一顿饭。
饶是裴夫人见了,都对尤大家的道:“度哥儿媳妇还真懂事。”
说真的,儿媳妇不顾家,只顾着自己的事情,什么都抛诸脑后,她作为婆婆当然有微词,只不过现在看到儿媳妇这么懂事,她也就没什么气了。
尤大家的是在外任和云骊度过三年了的,她则道:“也是难得。”
当然她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这但凡做仆从的,若是上下关系太和睦了,她们就从中一点利益就赚不到了。但是她知晓,大爷可是个狠人,他和大奶奶感情好,她们当然是花花轿子都要人抬呢。
裴夫人点头:“这样也好,虽说女子该守闺训,但若是儿媳妇得宫里看重,大爷仕途也能顺利些。”
最重要的是她也抵挡不住,固然有人说什么阴盛阳衰,在她面前说这些闲话,可她还是觉得儿子的房里事,她还是不管了。
有的婆婆就是管太多了,太好强了,到时候好好一个家就散了。
况且儿媳妇对自己一向敬重,能生子,又能教养孩子,还能打理好家务,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这就够了。
午膳时,云骊也是一直替裴夫人布菜,裴夫人则拍了拍她的手:“够了,你也坐下来吃吧。”
云骊笑道:“先伺候您吃吧,等您吃完我再吃就是。”
“别客气了,坐下吧。”裴夫人品尝儿媳的手艺。
桌上放着神仙鱼、梅花汤饼、暖寒花酿驴蒸、雪婴儿、缠花云梦肉、清炒笋丝,另外连米饭则用黄米加白米,煮出来的也很好看。
饶是裴夫人也赞她的巧思,比如这神仙鱼和梅花糖饼都要用鸡汤,她是一汤两用,但是又做的看不出来。
这神仙鱼的做法是,先炖一罐土鸡汤,在上面吊一条鲫鱼,用炖汤的水汽把上面吊着的鲫鱼肉蒸熟,再簌簌的掉进汤中,而梅花汤饼则是把取的新鲜梅花洗净,切成末儿,再用檀香煎汁儿,再把梅花末和面粉混在一起,弄成剂子后,用梅花模子按成薄片,再放入土鸡汤中,简直色香味俱全。
见婆婆几次催促,云骊才坐下一起用饭。
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对别人很好。
这顿饭婆媳二人都吃的很香,午饭后,云骊还把儿子抱回来睡午觉,等他醒来又陪着他玩儿。
陆家也是如此,章扶玉对王藻道:“这三人中,我那侄女儿资历最浅,她是被我兄长惯坏了,自以为有个才女的名头,我看必定在你和周大家当中产生。”
王藻也知晓京中有些闺秀为了扬名,并不一定有真材实料,但见章扶玉这般说自己的亲侄女,也的确觉得怪异。
论亲疏,她和陆修平家可算不得什么很亲近了。
因为陆修平家早年就搬去洛阳了,压根不是一路的。
因此,她倒没有很高兴,只是道:“结果没出来,一切无从说起。”
这有什么,章扶玉心想自己女婿当考官,当然是选王藻啦!这是毋庸置疑的。
比起章扶玉能随心所以的回娘家,陆之柔又回不来,在饭桌上,章扶玉就和陆修平抱怨起来:“我的柔姐儿一年回不来三次家,我可真是……”
陆修平安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王府规矩大,这就是寻常闺女嫁出去也很难有回娘家的,更何况是王府,再者,她回来我还不放心呢。”
两个外孙年纪还小,那庆王继妃就跟一匹狼似的伺机而动,不得不防啊。
章扶玉唏嘘:“你说的也是这个理儿。你说最近几年怎么邪门了,闻人氏封了长信侯,她也真是的,本来就是个妾,而且是那种出身,孔家当年让她进门就不错了,谁想到她还能混出来。她那报复心也强,断就断个干净呗,非派那几个下人胡说八道,孔隽光也是看在她生的那两个儿子的份上不计较,可云淑却被一些有心人嘲笑,你说这可真是的。”
这事儿又关云淑什么事情,她嫁过去的时候,是孔隽光原配没了才嫁的,怎么不怪杜家啊?
自家女儿就更不必说了,本来好好地状元夫人,结果嫁去了规矩森严的王府。
仪宁殿
处理完公事,建元帝看任青仪呈上昨日他们批改的三份卷子,微微笑了笑:“都认可丙卷吗?还真是稀奇。”
任青仪也笑道:“的确如此。连循郡王和庆王世子也认为丙卷最可。”
“那朕可要好好看看。”建元帝打开卷子看了看,又看名字,不禁点头:“虽说举贤不避亲,但这是你们都推举的人,那就她了。”
任青仪立马道:“我主圣明,您为公主的先生都这般用心,可见圣主贤明之心。”
建元帝笑道:“任先生何时也学会拍马屁了。”
内阁很快就拟旨,建元帝也让人去到含芳宫给魏贵妃说一声。
魏贵妃这里正在修剪花草,深宫漫长,唯独有莳花弄草可以消遣,忽见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王守忠过来了,魏贵妃立马起身。
王守忠笑道:“贵主子,皇上已经为大公主择了女帝师,裴章氏的文章为王大臣们一致推举为第一,如今皇上已经允许宫中人称其为裴大家。”
所谓大家是人们把学识高、品德好的妇女尊称为“大家”,不是什么人都能称为大家的。
章云骊嫁给裴度,因此称为裴大家。
魏贵妃惊讶道:“是吗?”但她一向性情柔顺,不欲生事,连忙谢恩,打赏王守忠。
王守忠也把誊好的卷子拿过来给魏贵妃过目,魏贵妃看了也是大吃一惊,人的文章写的好不好,就是读起来能不能朗朗上口,如金石排玉一般。
明显,章云骊的确非常出色。
这也难怪皇上选她,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尔容,你替我开库房,选一些上好的礼物,送到裴家去。”魏贵妃对大宫女道。
尔容笑道:“是。”
主仆二人很是庆幸,还好这章云骊没进宫,进宫的是云湘,否则以她的容貌才情,恐怕这宫里其她妃子都没地儿站了。
不过,尔容也道:“皇后娘娘那里要不要送些东西过去?”
“也是应该的,这裴大家说起来也是皇后的堂妹嘛,都是一家人。”魏贵妃倒是没什么多的心思。
而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着云湘:“五妹妹学问都能比王周二人强了吗?”
云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五妹妹她三岁开始识字,读书十分勤奋,常年勤学不辍,就是生病了也要起来写大字,如今又嫁给了状元郎,夫妻二人教学相长,自然大有裨益。”
“真是没想到。”云凤喃喃。
云湘笑道:“娘娘以前没见过五妹妹,这回见着了,五妹妹很是能干呢。”
正好太子赵煦也在这里,听到云湘如此说,立马道:“母后,等五姨进宫后,儿子能和她见面吗?儿子也很是敬佩裴状元的才学呢。”
即便是建元帝对太子不错,但是也没有让他过早接触朝政,倒不是皇上不喜欢他忌惮他,而是觉得他年纪太小,若是受了某些臣子的撺掇和摆布,后患无穷。
因此,东宫现在有詹事府,但是也仅限接触詹事府的人员。
裴度他们属于三馆之人,是直属皇上,两边不可能往来。
云凤却道:“你是太子,不能随意接触臣子,即便是亲戚也不可,知道了吗?”
“是。”赵煦点头。
其实云凤对文官就很不喜,她不懂皇上为何要那么听那些文官的话,处处受文官们的限制,台谏官员也是鸡毛蒜皮什么小事都管。
像孔隽光那里,就被人参奏说弃子,夺功劳云云。
文臣乱国,只有武将才能救黎民百姓,文臣只会耍嘴皮子。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时觉得前世安妃不会再进宫了,毕竟她是公主的先生了,一时又怕皇上爱上云骊……
可对于云骊而言,却很开心。
她跪下来接旨后,礼部也以最快的速度把她五品的诰命发放下来,是正五品宜人。
那传旨的小太监还有意道:“咱们皇上说了,日后宫中都要称您为裴大家。”
云骊知晓成婚后冠夫姓,她的名字只能存一刹那,但这已经很好了。她立马真心实意了磕头行礼:“臣妇叩谢天恩。”
接着就是魏贵妃送了彩缎、古董过来,再有承恩公府的嫂子弟妹也都过来了。
裴夫人则让下人单独开了几桌宴,顺便云潇和冯氏也到了,云骊看到云潇倒是歉意道:“对不住了,之前我在读书,不好出去,你儿子的满月宴我倒是没去。”
云潇还是头一回来裴家,裴家宅子当然不如吴国公府,甚至在她们这样的勋贵眼中都略显寒酸了,尽管有院子有小园子,但不是很大。
但是,云骊自己的院子倒是很大,屋子里收拾的满满当当都是书。
云潇进她们正房就一幅受不了的样子:“你这里和明月馆一样,全都是书,看的我头疼。”
“近来的确看的书多一些,索性就让人搬了两个架子来了。”云骊不以为意。
长辈们那里有裴夫人招呼,年轻一辈的都过来云骊这里,连文豪媳妇,刚过门的岳氏见了云骊也有些好奇。
因为云骊出嫁的早,一出嫁就外任,回来后又因为裴度选官的事情去庄子上住了大半年,好容易裴度选官选上了,她自己还要准备召考,和亲戚们见面有限。
“我们来这里坐吧,这里的花厅是我的,东侧是你们五姐夫的。”云骊带她们过来。
这里摆满了姑娘家最喜爱的东西,都是云骊没事儿的时候做的,各种零嘴,胭脂,还要她特地准备的各种香丸。
在庄子上没事儿的时候就做着玩儿,没想到这样还派上用场了。
云潇时常眼馋云骊的东西,这次来了,不像云柳只是拿起来看,简直像来进货的。
“五姐姐,这盒胭脂是什么颜色的?我能试试吗?”
云骊看了看,矜持的点头:“这是釉红色的,现在马上深秋,这种颜色倒是很适合,不必试了,就送给你吧。”
云潇很是高兴。
一行人坐下后,华阳郡主道:“五妹妹日后就要去宫中当值了么?”
“是,腰牌也给了,过几日就进宫教学了。”云骊打算明儿开始就准备制定一份教学的计划出来。
云潇听了这话,又奇道:“怎么七妹妹没来?”
她们姐妹虽然有龃龉,但是大面子上都还在走动,这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云骊道:“她倒是送了些奶葡萄来,说是家里有客人来了,她来不了。”
但多数明眼人知道为何,孔隽光近来被人弹劾,云淑也不好出来,大抵也怕姊妹们揪着话头不放。
虽然她不在,但是云骊也没什么遗憾的,反正她和云淑关系也算不得好。
正好,她把自己做的香丸给亲戚们评赏,云柳还道:“五姐姐,你说我也敷粉,怎么就做不到像你那般细腻呢。”
云骊笑道:“我当然也有我的独特的上妆方法啊。”
说完,她就当即演示起来,为云柳画了个“三白妆”,妆容淡淡的,但是皮肤一下白润有光泽起来。
眉毛则替云柳画成远山黛眉,细细的,显得高雅清新。
云柳把靶镜抱着不撒手,一直欣赏自己的美貌。
女人,尤其是年轻的女人聚在一起,谈胭脂水粉就能谈上许久,家中备的果脯、浆水、点心也多。
大家都很放松,仿佛没了任何恩怨。
新妇岳氏都道:“可见五姐的日子过的舒坦,否则哪里这么些闲暇功夫做这些。”
章家以前人丁不断兴旺,现在因为二房人多了起来,反而旺盛起来,岳氏上头有太婆婆和婆婆还有几个嫂子,的确不轻松。
云骊安慰她:“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过些日子就好了。”
华阳郡主心道,难怪哥哥爱她,裴状元也爱她,真真是情绪稳定,为人有别人没有的好处,岳氏那话其实有些酸,但是她还能同情怜惜,而非是反唇相讥,可见她的确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
听闻王、周两位才女本来有些不服气她后来居上,但看了她的卷子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好。
午膳,裴夫人派花妈妈直接在她们院子开席,桌上做的菜色都很精致,云骊道:“这桃花汤是我让厨下做的,听说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她快活的仿佛是一个小姑娘,很少谈到儿子丈夫甚至婆婆如何,她说的都是轻松愉快的话题,让大家也都非常轻松。
裴度都很惊讶云骊居然和娘家人感情这么好。
云骊倒是没觉得什么:“把差距拉大到她们无法企及的高度才是消除嫉妒的根本仿佛。当你强大的时候,你没发现你身边人人都会笑了吗?”
云潇还敢说读书无用么?还敢说附庸风雅么?
就像班昭,曾经以大家的身份进宫教授皇妃,后来邓皇后做了太后之后,国家大事都问班昭,还因为班昭的缘故,儿子被封为关内侯。
裴度以为她会说一家子家和万事兴,没想到她这么清醒。
这是一种假象,不是人家真的想和你亲近,而是源自于你的身份不同了。
就连回程的途中,冯氏也和云潇道:“你五姐姐很有些造化,我看她和你关系不像以前那样,如今你们各自嫁人了,也就好生相处吧。”
云潇有些别扭:“反正也就那样吧。”
“什么叫也就那样吧,吴灏能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是正五品官,我都高兴呢。”说完冯氏又发愁,也不知道文龙这次乡试准备的如何了。
无端端的比较让云潇本来有些无语。
当年不是娘说让她别搞那些妾侍做派,好生学管家女红,她自己还一直瞧不起五姐姐,现在看到人家当了裴大家,能够进宫教导公主,又反而嫌弃自己和表哥。
真是善变的很。
但现在让云潇再去读书也来不及,她就开始鼓捣胭脂水粉了,甚至到达了一种痴迷,自然这是后话了。
云骊被选为女帝师后,她也就高兴了一日,就开始准备给公主讲什么。
裴度翻了翻她的书,摇摇头:“公主才几岁的孩子,无非就是读学《三》《百》《千》,你怎么准备的这么多?这些对你而言不是信手拈来吗?”
“不不不,我害怕皇上突然来旁听,还有公主和贵妃问我一些答不上来的问题。”云骊甚至都没给自己爹报喜。
她要真正进宫执教,站稳脚跟,才想告诉大家。
裴度轻嗤了一声:“你也太谨慎了一些。”
有必要这般吗?
云骊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抿唇笑道:“我若是像你这样,自然什么都不怕,但是我年纪轻,总有人不服气,就自然得不能让人怀疑。”
裴度听了她这话就有些内疚了,他不该那样说她。
她就是做事情很认真,这也没什么。
“要不要我帮你?”裴度坐在她身边。
云骊摇头:“好容易你今儿能够歇息一下,我马上就忙完了,忙完咱们在一起说话,如何?”
自己的事情自己完成,不能总依赖别人。
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眼神里水光潋滟,裴度瞬间就想一亲芳泽,但他也知晓不能吵到云骊做事,就悄悄的递了帕子给她。
“多谢。”云骊快速把手边的事情完成,就和裴度腻歪在一起。
裴度抚着她的乌发,想起庆王世子据说是最先推荐的云骊,他忍不住看向云骊,听说他们也曾经插钗见面过,甚至那日承恩公府的人稍微透露出,那庆王世子曾经因为婚事不成,还提剑闯进继母房里。
他们如果成了,自己……
裴度想到这里就很不淡定了。
他差点就错过了云骊这个宝贝,这是他的,所有人都不能觊觎。
云骊却对这些一无所觉,她是一个往前看,从不会往后看的人。
三日后,云骊则穿着五品宜人的诰命服,进了凝和殿,皇子们读书不在此处,想必是皇上特地辟出来的。
魏贵妃已经带着同昌公主在此等候了,云骊进来后,遂向贵妃和公主行礼。
“臣妇章氏给贵妃,公主请安,愿贵妃、公主平安喜乐,千岁千岁千千岁。”
魏贵妃亲自上前扶起云骊:“裴大家请起,本宫听闻你才学得王公大臣们一致赞扬,本宫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云骊恭敬道:“请贵妃娘娘放心,臣妇必竭尽所能。”
说完,她先把自己准备在年前教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给魏贵妃看,其实魏贵妃也是在边关长大,虽说什么喜欢诗词,但真才实学是比不得京中的女子的,就更不必说云骊了。
她见云骊标注的密密麻麻,只略看了看,就道:“果真十分用心,只是我的同昌年纪太小,若她有不是,你尽管教训。”
云骊当然知道教天家女儿肯定不好教,但魏贵妃态度还是不错的,不是那种上来就恨不得要你跪着教人的那种。
但是,云骊也不能就真的信了人家的话,教训人家的女儿。
“臣妇见公主眉目清秀,目光有神,必定是个有主见的人,那请您放心。”
二人彼此寒暄了一会儿,魏贵妃有些不舍,但云骊却开始打量这位最受宠的大公主了,她生的很像建元帝。
建元帝四十多了,还宸宁之貌,看起来气度不凡,大公主容貌很似皇上,也是个小美人,但是她只好奇的看着自己,并不多言。
一开始,就要先立规矩。
云骊请完安后,就笑着看向公主:“大公主,咱们既是君臣关系,也是师生关系,日后学问上您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但是你若读书不听话,先生也是要打手板的。”
一听说打手板,小姑娘赶紧把手放在后头。
魏贵妃其实没走远,就在门口听着,听到打手板,有些生气,还是她的丫头尔容劝道:“您放心,裴大家有分寸的。”
果然,云骊先拿了一幅图递给一言不发的大公主:“公主知晓这是什么吗?”
大公主一看就笑了,终于说话了:“这是糖葫芦,我今年过年的时候去舅舅家,舅舅给我买的。”
云骊知晓建元帝对魏国公非常好,大抵私下还带公主去看过魏寔。
“对,这就是糖葫芦,糖葫芦是什么颜色的,您知晓吗?”
“红色。”
“没错,那公主可曾吃过呢?”
同昌公主点头,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因而云骊就开始引出她今天要讲的内容。
“好,公主方才告诉我说如果你有一串糖葫芦,你也爱吃,但是如果是你的父母想吃,你是可以给他们的。那说明人之初,性本善,公主孝乃天生。”
“那人是怎么写的,来,我这就教您。”
……
魏贵妃见云骊娓娓道来,也忍不住点头,至于建元帝在魏贵妃走后,也听了半段,讲的是【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常规讲法就是解释一下孟母为了儿子如何付出,读书的环境如何重要。
但云骊却更着想在大公主本人,她道:“公主读书时,若有人吵闹该如何是好?”
大公主道:“我让母妃把她拉出去。”
“如此固然可以,但有时候避无可避,比如像我小时候想读书的时候,突然家中有喜事,可你又要把书上的东西背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呢?那就得完全不在意别人说什么,要专心致志才行……”
建元帝听到这里,忍不住点头,年纪轻轻能做到这般很不错了。
甚至午膳特意在仪宁殿让皇后过来用饭,特地跟她夸道:“你这位五妹妹还真是没有选错,不仅才学好,德行好,为人坚毅,女中翘楚。”
他说这话也是让云凤高兴一番,到底是她娘家人嘛!
云凤则整个人发冷,尽管她已经把章云骊这个前世的安妃打发的远远的了,可是为何她又回来了呢?
难道这就是宿命,章云骊始终还是和皇上有缘,若非如此,皇上才见了她两面就如此赞不绝口。
她还从未见过皇上的嘴里如此夸一个女子的。
“皇上,臣妾的妹妹真的有这般好吗?”云凤强忍住不适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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