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懋过继的事情,云骊最大的感受则是原来不可一世的老太太和深不可测的太太也奈何不了大老爷。
因为单就“女子不入祠堂”这一规矩,就让她们无可奈何。
可这也让云骊意识到这也是女子的悲哀,固然这次刘姨娘和她这一脉胜出,但并非是她们多会算计,而是因为大老爷是永宁伯,是这个家里真正的掌权人。
尽管从小就学《女诫》,知晓女子卑弱第一,但是没有比这个时候她更能理解女子的不易了。
但再想老太太和太太的地位又高于家中男管事、男仆从,这是不是又可以说明固然这个世道是男尊女卑,但是如果女子阶级更高,那么男子也一样臣服于人。
就像则天皇帝在时,哪个男子不是俯首称臣。
这外头有秦楼楚馆,但是也有象姑馆,男子再尊,家中贫穷败落了,也要为奴作婢,甚至还要送进宫中,连男人也做不成。
到最后,若说女子可以掌权,足可以打破男尊女卑了。
想到这里,云骊被自己的想法简直吓了一大跳,她从不知道自己居然有如此想法,若是被大人们听到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大逆不道呢。
“姐儿,二少爷的院子已经搬到大房来了,大太太请您过去参详一二。”荷香过来传话。
她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之前从大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到一个小姑娘身边服侍,原本想着不知道要熬多少年,不曾想这么快就熬出头了。
云骊放下书,笑道:“好,我这就去。”
这个大伯母也真是人才,之前因为觉得过继四哥儿,所以对她态度冷淡,甚至还打算送她回二房,如今文懋被过继了,她又恢复如初,反而更甚。
好在云骊也不和她计较,倒不是她多么宽宏大量,而是因为她发现李氏大多数的行为只是因势利导,也并非出自本心。
她对人好人坏,是看利益关系。
当然,冯氏也是如此,但冯氏面上做的让你看不出来,而李氏则有些精明外露。
很快,她就到了玉粹轩,李氏笑眯眯的看着云骊:“来,五丫头,你看这幅《花鸟图》如何?我打算挂在你二哥哥的书房里。”
云骊点头:“这自然是极好,工笔书画,不用勾廓,直接以色彩染出物象之形态与神韵,表达精致,清新脱俗,尤其这画中骨气,就能看出冠绝古今。”
这人拍马屁,也不是一味谄媚就是好的,凡事必须知道,才能说道出来。
李氏听了不禁赞道:“骊姐儿你说的极好,这是我陪嫁的字画,只你大姐姐不喜这些,这些字画反而都放着,如今给你们这些识货的人反而是好。”
连王忠家的也夸赞道:“我们只觉得这画好,具体怎么好,也不知晓,亏得咱们姐儿懂的多。”
“怎么不是,要不我姐姐也时常要接云骊过去呢。”李氏现在也颇会说话了。
云骊只谦虚一番,又和李氏一道来文懋的新居所——披芳斋。
披芳斋是书斋,后面是一个大院子,内里家具已经搬来,都是黄花梨木一体的,多宝阁上摆了不少珍奇异宝,李氏指挥人把字画挂上。
床铺、木榻皆摆放齐整。
云骊对李氏感激道:“大伯母以前在我过来时也布置的妥当,如今为二哥哥付出这般多,真是一片慈母心肠。俗话说乌鸦有反哺之情,羊有跪乳之恩,二哥哥将来也会百倍孝敬于您的。”
“你这孩子……”大抵是终于有了儿子了,李氏的心态也不同了。
尤其是听到乌鸦有反哺之意,羊有跪乳之恩时,愈发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云骊今日足够耐心,陪着李氏在此处收拾了半日,还陪她用了饭,二
人都觉得彼此亲近多了。
这一幕让云潇看到后,回去就对冯氏道:“她现在拣了高枝儿了,真当自己是大房的姑娘了啊。”
冯氏看着她道:“不会的,大房有自己的女儿,再过继个女儿做什么。你也大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在女红管家上多用心,前些日子庄子上送过来的账本,我让邰妈妈教你,你要留意看。”
“好,娘,您放心,我会好好学的。我可不像云骊,学那么多莫须有的,其实全部白搭。”云潇有了些自信。
不过,她还是小心的对冯氏道:“娘,您说二哥哥过继了,是不是就压哥哥一头了?”
冯氏嗤笑:“你真是天真,你大伯父的爵位到头了,他过继了什么都不是。”
云潇还是头一次听她娘说这么凌厉的话,以前不管如何,娘都是不会说这些的。
“娘,我知道了。我不是怕云骊有她哥哥过继,也啦她过去了?到时候,她不就是嫡女了吗?”云潇最不能忍受那些庶女们妄想和她平起平坐。
冯氏叹气摇头:“你呀,每天就琢磨这些。”
文懋住到了大房,和云骊离的近了,自然往来频繁。
他现在正准备考东升书院,今年文龙进了东升书院,文懋还差一点,到底小两岁,还是不一样,文懋于是准备苦读。
云骊递了帕子给他:“你先擦擦汗,我昨儿同大伯母说你读书辛苦,怕把身子读单薄了,让大伯父教你骑射,日后,你就在披芳斋读书,但须抽出半个时辰练箭。”
“妹妹,大老爷真是看重你,无论你说的什么,他都会听你的。”文懋接过帕子擦汗。
云骊戳了他的额头一下:“那还不都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我算什么呀。只要你不嫌弃我啰嗦就好……”
文懋摇头:“我怎么会嫌弃你啰嗦,我们兄妹彼此扶持,日后才会走的更远。有我在,你就不必回二房看太太的眼色。”
“知道了,大老爷和大太太这里呢,你要对他们孝顺,时刻守礼,但大伯父也不过四十多岁,若他日后有了子嗣,你也有个倚仗,况且长房无爵,哥哥还是要好生读书,这钱财、爵位嗣子身份,别人都能夺走,但你的学问,你为你自己挣的功名,那才是你的呢。你可不要怪我扫兴啊……”
文懋道:“妹妹说的是居安思危,你说的是,老太太和太太即便一时消停也不会一直消停,还有大伯父,总想有自己的孩儿,我就当借势长房,日后考出功名来。”
“好,哥哥最有志气了。”云骊推了推糕点在他面前。
他却摆手:“我来啊,不是说这个的,是想告诉你,姨娘要随父亲回京述职了,咱们很快就能和姨娘见面了。听闻这次还升了三品的转运使……”
“是吗?父亲怎地升职这样快呢?”云骊心道自家爹可是升任知府才三年。
文懋脸色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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