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夫人一个人走进了墓里,穿过长长的昏暗甬道,终于来到了臧科的石棺之前。
尤夫人看着面前厚重的石棺,沉默的表情有些松动,眼里逐渐浮现出几分泪意来。她伸手想要抚摸那上面的纹路,可是颤抖的手怎么都伸展不过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抹上了那刻满纹路的石棺盖,感受着那刺骨的冰凉,眼眶里的眼泪才终于掉了下来。
尤夫人摸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感受着里面躺着的人一般,笑道:“抱歉,离开你之后,我才知道谁是真的对我好。你知道,我这段时间门都经历了什么吗?我想你应该是不想知道的,我也不想污了你的耳朵,可是我只能同你说了,因为只有你才会在乎我委不委屈。”
尤夫人这般说着,泪水不停的顺着脸颊滑落,很快落在地上晕染湿了一片。
尤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说完了她这几年来在周成那里吃的苦,说了她想明白从前的幸福。
最后终于像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才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看着臧科的棺材笑道:“原本还期盼着你能活着,至少我还能同你说声对不起,现在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要去找你了。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还你,只希望你能走慢一点,让我再看上一眼。”
尤夫人说到最后,轻轻的笑了起来,那一瞬间门整个人都明艳了不少,生机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她又变成了以往那个风华绝代的尤夫人。
尤夫人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粉末吃了下去。那东西的味道似乎不怎么好,让她吃的时候还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很快,随着那东西被吞咽下肚,尤夫人的嘴角逐渐浮现出一缕血迹,她缓慢的走到臧科的石棺前,背靠着他的石棺,缓缓滑落了下去。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尤夫人这辈子度过的日子仿佛走马灯一般浮现在她的眼前。
尤夫人恍然意识到,原来她在臧科身边待着的日子,才是她过得最舒心和惬意的日子。在周成那里时,尤夫人经常性的会想,如果她先遇到的是臧科,那他们之间门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可惜的是,这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他们之间门已经没有如果了。
臧亚和安云在尤夫人进去之后就在外面等着,原本以为尤夫人很快就会出来。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见人影;一个时辰过去了,不见人影;三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影。
直到他们从日上枝头等到日落西山,还是没有等到尤夫人出来,安云心里才浮现出几分不安来,他扯了扯臧亚的衣袖,朝着他道:“我们是不是得进去看看?我觉得不太对劲。”
安云他们等了那么久,原本想着尤夫人想要一个人进去应该是为了同臧科说说话,毕竟她这段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她应该也是想要诉诉苦的。可是,即便是有再多的话,说个半天也应该够了,不该到现在还不出来。
臧亚略微思索了一下,看向了墓穴的方向,似乎也是觉得安云说的对。
两人一共进入了墓里,来到了臧科的石棺前,结果就看到靠着石棺跌坐在那里的尤夫人。
安云一惊,只以为她身子不好晕倒在了里面。
臧亚却是看着她手里的瓶子,目光闪了闪,没有多余的情绪。
安云过去想要将尤夫人扶起来,结果发现她的身子格外的冰凉,移动时不小心看到她的脸,更是被吓了一跳,“啊!”
安云往后一退就要摔倒,臧亚却是及时走过去扶住了他。
安云抬起头来看向臧亚,哆哆嗦嗦道:“尤夫人,尤夫人,她好像不太对劲。”
臧亚扶住了安云,在他惊慌的视线下,缓缓来到了尤夫人面前,先是看了一下她的脸,然后伸手在她脖子和手腕上的脉搏处都试了试,这才扭头看向了后面的安云,淡淡道:“她死了。”
安云被吓了一跳,语气都带着几分惊慌,说话都有些磕巴了,“怎么会,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死了。”
臧亚伸手拿过尤夫人手边的瓷瓶,轻轻的闻了闻,然后扭头朝着安云道:“她自己服了毒药,这才死在了这里。”
安云震惊,看了看尤夫人,又看了看臧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还是没有吐露出半个字来,最后只能憋出一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臧亚收回了看向安云的视线,目光移到尤夫人身上,缓缓道:“带她出去,给她举办葬礼,然后把她葬在我父亲旁边,想必现在的她是愿意的了。”
安云点了点头,看着尤夫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他不明白尤夫人这突然的选择,但他觉得有几分悲凉,如果他们活着时能好好沟通,也不必盼着死后再见了。
臧亚和安云把尤夫人的尸体带了回去,举办了一个不算隆重的葬礼,赶在初雪落下之前将她的棺木放在了臧科旁边。
在封墓石落下的瞬间门,安云看着其中被遮掩的一切,希望尤夫人如果能和臧科再次相见的话,能够好好的说话。
眼下又到了冬季,不管是出行还是处理事务,皆是不怎么方便。
安云除了每周一次会出门盘账,顺便看看自己铺子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事务之外,其余时间门都窝在了房间门里。
房间门中,安云利用以前在视频上看到的地龙做法,让工匠们捣鼓了许久,终于给自己弄了一个地暖。
在发现那东西只需要花费前期的工匠支出,后续可以节省不少炭火就能取暖之后,安云还准许工匠们将之作为招牌推广了出去。
冬日一到,安云便喜欢窝在房间门里,在烧得暖烘烘的屋子读书、写字,看看下面人新的发明,然后开始新一轮的安排。
刚开始,房间门里只有安云一人。
后来臧亚也发现了其中的好处,直接将半面的客厅改造了一下,变成了他办公的地方。
两人一起在房间门时,安云会坐在一边做着自己的事,臧亚也会埋头批阅着自己的公函。两人各做各的,虽然都没有出声,但显得格外温馨。
随着天气越发的冷,各地都要准备过冬的事,各种事情都慢慢的停了下来,因此臧亚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太多。
这日,臧亚处理了小半天就处理完了自己的文件,活动了一下肩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正悠闲的趴在贵妃榻上看着书的安云。
房间门的温度很暖和,不仅地下有着地龙,房间门里还烧了炭火,因此温度也不算低。
安云躺着的贵妃榻上还铺着厚实的毛毯子,他此时正趴在毯子上,半撑着脑袋看着手里的书,脚无意识的翘起偶尔晃动两下。
臧亚的视线落在安云单薄的脊背上,然后又看向他因为足够丰满而凸显出来的臀部上,似乎能看到它在微微晃动,想到那握上去的手感,臧亚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安云还在看新送来的话本,正感叹这写话本的书生脑洞比之现代那些小说家都差不了多少了,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抬起头来,结果就对上臧亚盯着他的双眼,他下意识露出了一个笑容想要爬起来,结果又被臧亚给压了下去。
安云还在疑惑,然后就被臧亚给吻住,压倒在了软塌上。
安云难耐的捏紧了皮毛,臧亚的手很快覆了上来。
手背交叠,相互穿插,逐渐用力,在皮毛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直到一场结束,臧亚蠢蠢欲动还想要再来一次,安云却是推了推他,脸色有些难看。
“臧,臧亚,我的肚子有些难受,我们不来了。”
臧亚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弄得太激烈、时间门太长,安云有些受不了,所以找的借口推脱,可是看着安云逐渐变白的脸色,他才确定不是,是他自己真的难受。
臧亚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让外面抬了水进来给安云清洗,然后又让人请了大夫过来。
这些年,安云的身子已经比刚开始好了许多,基本上已经不用时刻注意着,因此也很长一段时间门没有让大夫来看诊了,几乎就是一个季度请一次平安脉。
这次大夫听到传唤急匆匆的来了,给两人行了礼之后很快看起诊来。
刚开始,大夫摸上脉时还有些不太确定,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很快又摸了摸,再三确定了一下,才在臧亚有些难看的脸色中道:“大人,主君这是,似乎是怀孕了。”
自从安云和臧亚一起开荤,到了如今已经有五六年了,在此期间门一直都没有动静,安云也顺其自然当做自己不能怀了。
如今,听到大夫骤然这样说,安云脑子轰然炸了,糊成了一团浆糊。
臧亚却是轻轻皱起了眉头,看着大夫问道:“这个孩子可与他有碍?”
大夫虽然刚开始也震惊了一下,可是很快也回过了神来,毕竟作为医者什么样的病人没有见过,有些在一起十几年才怀了一个的也有,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夫很快收拢心神,在听到臧亚的询问之后,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经过这些年的调养,主君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只要主君之后注意一些,他的身子就没有大碍。”
“嗯。”臧亚的面色虽然还不好,但是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等到大夫交代完了注意事项离开之后,安云才回过了神来,抬头看向了臧亚,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安云有些奇怪,伸手握住了臧亚的手,朝着他问道:“怎么了?”
臧亚回过神来看向安云,随即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体,若是这孩子对你的身体不好,那我们不要了也可以。”
安云不知道臧亚为什么能那么轻慢淡写的说出这句话,这原本还让他有些生气,可是转头看着臧亚担忧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臧亚脸上也算是难得一见,顿时,那刚刚生出来的怒气就消散了,毕竟臧亚会这般说,也是因为担心他,而不是真的不想要孩子。
安云笑了笑,拿起臧亚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然后朝他温声道:“别担心,我会没事的。你也会照顾好我的,对吗?”
臧亚对上安云温和的眼睛,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点了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嗯,我自然会的。”
安云笑了起来,然后凑过去吻了吻臧亚。
臧亚接受了安云这个吻,将他轻轻的抱在怀里,像是第一次拥抱他时那般,用自己炙热的体温给他安全感。
臧亚抱着安云,想着日后他们便是一家三口了,这样也挺好,他又重新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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