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确认过海兰珠安稳无虞,除了书信往来仍旧频繁,皇太极这回一个猛子扎下去五个多月没再见人影。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平安仔细算了一下这场战争经历的时间,发现竟然已经快两年了,他对这场战争的持久度感到震惊,但周围的人却好像习以为常。
南边的战事根本没有影响到大清这边民间过年的氛围,城中依旧热闹非凡,倒是因为有战事于外,汗宫依旧一切从简。
各处的工厂炭火供应充足,倒是整个冬天除了年假之外一直在开工不停,海运的航船也已经出海,从前方终于传来了战胜的消息。
大军班师回朝已经是来年的三月了,春风中稍微有了些暖意,土地化冻,已经到了新一年的农耕时节。
平安和系统翻出百科资料来核对半天,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个时间点不太对劲,大军回朝的时间比历史上足足提前了两个月。
此战拿下了锦州松山和杏山等地,明朝在辽东的防线几乎已经全线溃防,山海关外仅剩一座孤城宁远,又收拢无数南朝的降将战俘,其中就包括洪承畴和祖大寿等人,清军大胜而归。
皇太极车驾先行,是诸将领中第一个回到盛京城的,其后几日才是各旗押送俘虏一齐还京。
这场战争也有蒙古军队和朝鲜军队的增援,为了庆祝胜利,宫中的庆功宴足足热闹的摆了三天。
又过了几日朝中才平静下来,他们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平安仍旧上午去书房听学,隔日下午去崇政殿书房听那些官员们和皇太极议政,或去骑射场练习。
鳌拜凭借累累战功在军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这次回来后论功行赏升了护军统领,号称“满洲第一巴图鲁”。
不过虽说增设了许多头衔,他仍旧是平安的骑射师傅,经过这两年战争磨练,鳌拜浑身的气质更加凶悍,平安都有些不敢再跟他开玩笑了。
这几年来平安的骑射水平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马上拉弓射箭已经不在话下,感谢皇太极给他遗传的这套基因,身体素质十分不错。
这是平安在真正于骑射之术开窍后才反应过来的,北营参领希都罕这两年暂代他的骑射师傅,屡次夸他的力气要比其他几位阿哥在这个年纪时更大些。
清弓沉重,力气大则意味着他能拉开威力更大的弓,也能在射猎中有着更好的耐久力,这一点天赋足以叫他在众位阿哥中脱颖而出。
平安倒是不太在乎这个,能考察他们骑射水平的无非就是年年的围猎,他还是只愿意射不会动的草靶子。
真到了秋狝冬狩,他看到大野地里跑着的任何动物都会在脑袋里疯狂思考这是几级保护动物,怕太刑了,实在是不敢下手。
再想想虽然一时痛快了,以后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保护野生动物,实在是得不偿失,于是愈发的不愿意去练会动的靶子。
鳌拜考校过他这两年来的成果,看样子应当算是勉强满意的,平安稍稍松了口气,转脸就看见他拿起一把长/枪。
“不知八阿哥这两年来有没有荒废武学,不如咱们来比划几招。”
平安:“……”
他突然感觉被鸡娃了是怎么回事?
被鳌拜在射猎场练了半天,平安第二天去崇政殿书房时都浑身酸痛,执笔翻书都费劲,时不时的小声哎哟几声,引得他爹频频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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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无关紧要的政务积压了两年多也是一堆相当庞大的数目,何况还要处理同明朝后续的和谈事宜,封赏随同的蒙古和朝鲜联军。
皇太极刚刚回朝,朝廷中各部的事务也要梳理后总结上报,平安只是看着桌案上堆着的那一堆奏折都觉得焦头烂额。
蒙古和朝鲜的人都已经回去了,这几日的新奏折虽然已比刚回朝时减少许多,但仍然算不上轻松,皇太极往往批改到天已经黑透了才能回去,晚膳后还要再加一会班。
此时听到平安在下面小声吸气,他无声的笑了笑,鳌拜严厉,平安这两年没人管着撒了欢,被规整一下也好。
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回奏折上,皇太极自己也想叹气了,这么多奏折,想必这一个月都轻松不得,他还想早早回去呢。
在外面离得远见不到兰儿也就罢了,如今回来后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还是一日只能有这么短暂时辰的相见,他怎么忍得住。
想了想,皇太极冲底下翻书翻得呲牙咧嘴的儿子招手,
“平安过来,”
他从那堆分门别类,依照所奏事项轻重缓急程度分好的奏章中捡了些无关紧要的放进平安怀里,
“平安你看,阿玛这样辛苦,你今年也十三岁了,这些年有各部官员充任你的师傅教导,你也在书房中旁听了不少政论,现在也该到了你为汗阿玛分忧的时候了。”
平安:“???”
人在屋中坐,事从爹上来?
而且你等等,连十二岁的生日都还没过,平安拒绝承认自己十三岁。
皇太极又在桌子上挑挑拣拣,抽出一小摞放在他怀里的小山上,面容诚恳,
“你们商贸司的你自己拿回去,阿玛相信你。”
平安:“……”
懒得看了就直说。
枉他还心疼他爹这几天过于劳累,特意叮嘱底下的人尽量写得简略些,稍微不那么重要的事都没有梳理进去。
皇太极继续翻找,给这座小山添砖加瓦,
“礼部的你也帮阿玛一同看了吧,还有工部,修桥修路的事都是你同他们安排,还有……”
别还有了,害怕再在这里站一会儿,皇太极还能从桌子上找出来更多“没用”的奏折,平安赶紧抱着这座小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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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下午各部这两年来所做事项的整理回报,这里修了一座桥,那里搭了一条路,所花费银两多少,国史院新翻译了多少册书,又自己新编了多少本,其中农学多少本,经学多少本,桩桩件件,事无巨细。
甚至还包括前年的雨水情况如何,收成如何……平安越看越暴躁,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些为什么还要报上来啊!
平安梦里都是这些,第二天醒来时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辰时三人在关雎宫共进早膳,想到待会儿就要去书房,又要好几个时辰见不到海兰珠,皇太极极不情愿,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海兰珠摸一把他的侧脸,轻轻说了一句什么,他才肯不再盯着海兰珠专心吃饭。
平安没听清,但平安感到震撼。
平安小心翼翼,
“……阿玛,你方才是在撒娇吗?”
“没有!”
“是啊……”
为了维护皇太极在儿子面前的威严气度,海兰珠矢口否认,皇太极自己倒很诚实。
平安:“……”
没关系的妈妈,我见多了。
海兰珠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皇太极自己倒是笑得挺高兴,还不待平安再说些什么,长庆步履匆匆的走进来,
“岱钦方才派人过来传话,说俘虏那边不太好,尤其是松山俘虏的那个总督,一心绝食求死。”
关雎宫里没有外人,他没有专门附在皇太极耳边说话,方才的话三人都听见了。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化,平安和海兰珠都有些紧张,皇太极却笑了,面上隐有赞赏之意,
“此人忠贞不降,倒是条汉子。”
长庆着急,
“皇上您倒是想想办法呀,汉子不汉子的倒是可以过后再说,再这么下去恐怕过几天人就没了,再好的汉子也是条死汉子了。”
这话说得忒有意思,平安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皇太极瞥他一眼,也笑,
“范文程他们都去过了,若是汉臣都不能劝得他归降,朕能有什么办法?”
洪承畴在松锦战场上被俘,祖大寿开城献降,这两人都是可用之将,若能归降大清当然是好,可若是他们非要一心死节报国,他有什么办法。
他向来敬佩有气节之人,若不是双方处于敌对的位置,洪承畴死节报国,他必然祭祀英灵,大加褒扬。
皇太极叹一口气,
“随他们去吧,三十六计都使遍了,这不是也没劝动么。”
什么三十六计,他数过了,连去劝洪承畴的都没有三十六个人,依他来看,好像皇上根本没那么想要洪承畴归降。
“那范大人不是也说,这位洪总督意志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坚定,只是咱们目前所用方法不对,或许还能找到其他办法呢。”
范文程说此人归降后必有大用,能劝降还是尽量劝降为好,长庆被他说得心动不已,于是开始胡乱出主意,
“那什么走为上计、反间计、美人计不是都还没使过吗?”
这就对上了,平安低着头装作喝粥,其实眼珠子乱转,洪承畴和美人计,这可是野史中一直津津乐道的话题。
传说孝庄太后大玉儿扮作汉人美女的模样,柔情蜜意,参汤做酒,最终劝得洪承畴归降,立下大功一件。
且不说历史上孝庄太后的汉文到底有没有熟练到能在洪承畴这个真汉人面前以假乱真的程度,让皇帝的女人去劝降,这也不合规矩啊。
执着的长庆仍旧在旁边嘟嘟囔囔,
“美人计,去哪里找美人呢,万一他真喜欢美女呢?”
想到野史的平安也跟着帮腔,
“就是就是,万一呢?”
皇太极似笑非笑,
“你觉得谁配称美人?”
现找美人他不知该去哪里找,但眼前就有一位满蒙第一美人,他即便是已经见过了十多年,仍觉得这些年无出其右者。
长庆一时嘴快,
“奴才觉得宸妃娘娘美貌无双……”
说到后面,他自己好像也反应过来不妥,声音越来越小,双手捂住了嘴。
皇太极冷笑,
“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长庆一声没吭,哐当就跪下了,这主意虽说是他跟两黄旗一起想的,但错处他都担着。
这话没说动皇太极,海兰珠却有些动摇,美人不美人的倒在其次,她愿意当一名说客。
皇太极身为一国之主,身份尊贵,自然不适合亲自去劝降洪承畴,但她不一样,她的身份既能表示尊重,又不那么官方,或许能有几分余地。
夫妻之间理当相互扶持,她久养在深宫,科尔沁因她受到了大清许多庇佑,可仔细想来,她却没什么能帮到皇太极的。
她自认汉学不错,汉话也说得流利,若能在此事上有些作用,也算她稍微帮了一点忙,
“我愿意一试,大汗……”
不等她说完,皇太极已经抢先打断,
“朕不许。”
海兰珠微微蹙了眉。
眼看气氛微妙,平安紧急表忠心:
“我去我去,阿玛额吉等我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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