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是谁 ◇
◎这一次,她是那轮遥不可及的月亮,而换成他于尘埃里仰望。◎
有些弟子很快反应过来情况不对, 也有些弟子还茫茫然,但看身边人有所反应,便也随波逐流, 站起身来,往四周探索。
他们一共三百多人, 三三两两分散在森林各处。在这样陌生的不知危险与否的情况下,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结伴而行,因此聪明人都会选择和身边的人一起行动。
“这个人, 怎么这么笨。”小果儿撑着下巴,看着镜子里的一个人。结伴而行的道理, 她都明白,这个人居然不明白。
如果有什么危险, 他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啊?小果儿拿起桌上的吃食, 看得津津有味。
朝阳看向小果儿看见的画面, 画面中出现的人正是那日带着人欺负曦光的何福。朝阳对他还有印象,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画面之中, 何福和其他两个人落在一处。三个人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什么,因此都有些茫然,其中一人道:“咱们这是在哪儿?咱们不是在合欢宗的弟子居么?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鬼地方?”
“不知道啊,唉,这位兄台,你等等我。咱们如今不知这里是哪儿, 有没有危险,你能不能与我一起行动,我怕万一出什么事, 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毕竟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力。”另一人环顾了一番四周, 谨慎说道。
“可以。”先前那人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哎,这位兄弟,你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他问的是何福。
何福没答应他,语气有些不屑:“不用了,你们俩走吧,我一个人行动就可以。”
何福已经隐约猜到,这定然是一场考验,到了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何福听说过一些这种事,宗门会设置一些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获得资格。至于这些考验嘛,无非是打打一些不怎么厉害的小怪,或者是通过一些厉害的阵法之类的。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好不好?他才不要和那两个人一起行动,免得他们拖自己的后腿。
看着他一脸自信的样子,朝阳她们都有些无语。
小果儿从眼前的盘子里拿了个糕点,咬了一口,摇了摇头。
朝阳看着她面前忽然多出来的那些吃食,“这是哪儿来的?”
小果儿道:“刚才准备的,朝朝,你要吃一块吗?”
朝阳:“……”
慧珠凑过头来:“宗主,你不觉得这样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他们,比较有氛围吗?”
朝阳:“……”
犹豫片刻,她还是选择了加入她们的行列,也拿过一块糕点吃,一边吃,一边看他们。
白虞朝告诉她,这个梦境里的考验是这么设置的:主要的场景在一片森林里,森林里会有一地方随机刷新出现妖兽,妖兽凶猛异常,需要他们合力才能制服。当然,因为这是在他们每个人的梦境里,所以这妖兽自然也是梦境幻化,并非真实的妖兽,哪怕真伤着人,也不会造成什么真实的损伤。妖兽有二十多种,遇上哪一种全凭运气。除了妖兽的设置以外,还有一些阵法存在,倘若误入什么阵法,会被困在其中。
主要就是这两个困难,梦境会持续到第二天天亮时自动消散,到那时,也正是这场考验结束的时候。不论是参与制服妖兽,还是破解阵法,都会被记录下来,到时候朝阳她们直接可以看见,十分明了。
但在梦境之中的时间,和现实并不同,梦境里的时间流逝得很快,因此他们会觉得过去了好几天。
譬如说,就这一会儿功夫,在梦境之中就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已经有些弟子明白这是一场考验,都很谨慎地对待。但也有些弟子认为,这考验很简单,跃跃欲试想要表现自己。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任何的妖兽或者阵法。
在外面是可以随意地切换画面的,朝阳换了几个画面,忽地听慧珠感慨:“哎,这不是曦光吗?”
曦光比他们都要早来一些,因此慧珠她们早就认识他,但没想到曦光也会在这里面。因为当时曦光是第一个新弟子,她们都很兴奋,还以为曦光能入合欢宗是板上钉钉的事。
朝阳看出了她们的心思,解释道:“他也住在弟子居,所以也就被梦境拉了进来。他既然也是新弟子,参加也挺好的。”
慧珠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是……
小果儿把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可是他连金丹都不能结,与他们比,未免有些不太公平。”
朝阳看向画面里的曦光道:“没有什么不公平的,他们的起点都一样,不是么?倘若他过不了,也一样要被淘汰。”
见她如此严格,她们几人对视一眼,皆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慧珠又道:“不过我瞧曦光有些可怜,方才有人与他遇见,想邀请他结伴同行,结果被同伴拦住了,他们说,带上曦光会是个累赘。”
小果儿听见这话不乐意了,她也结不出金丹,明白这种歧视,小声辩解道:“才不是呢,我相信曦光可以做到的。”
慧珠她们因着提前几天认识的情分,也纷纷力挺曦光:“对对对,我也相信曦光可以的。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朝阳对她们和曦光的亲近有些奇怪,平时也没见他们有太多交流的样子,怎么这会儿一个个都这么支持他。说起来,她心里隐约地不太希望曦光能留下,倒希望他能离开。
不过也不能全凭她的主观意愿,一切还是得看最终的结果。
朝阳叹气,沉默不语,观看着画面。
因为她们支持曦光,因此对曦光的关注更高,几个人都盯着曦光看。
只见画面里,曦光不知为何,忽然撑着旁边树干,微弯了腰,似乎很是难受。
小果儿道:“他怎么了?怎么像是不舒服啊?是不是受伤了?”
朝阳听得一怔,她已经将丹药留在他门口了,他没吃吗?
“啊?可是他们不是在梦境之中么,怎么会受伤呢?”慧珠疑问。
朝阳心里点头,是啊,在梦境之中,按理说是不会代入现实里的伤势才对。他怎么还会这样?
的确,在这梦境之中是不会代入现实里的伤势,可曦光的情况,有些许不同。他扶着手边的树干,缓了缓,因为太过疼痛难忍,将下唇咬出了一排齿印。他手指抓在树皮上,因为太过用力而感觉到痛。
曦光从进入这个梦境开始,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知道这是一场梦境,他猜想,这是朝阳设置的一个试炼。
她……成长了,真的在慢慢变成一宗之主。这很好。
这一次,她是那轮遥不可及的月亮,而换成他于尘埃里仰望。
真正到了尘埃低处,他慢慢能理解一些当年她的心情了。
这大概也是一件好事,将她所经历的事情重新经历一遍的话……
只是一向骄傲的鹤微仙尊,没有想到,被人嫌弃和看不起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就这短暂的时间里,就有好几个人对他表现出了嫌弃的情绪,嫌弃他资质平平、修为不高,会成为拖累。
拖累,累赘……这样的字眼,于他而言是这样陌生,从前落在他头顶的,是天之骄子这样的字眼。
秦绝,不,是曦光,他强迫自己想一些事情,分散注意力,待到疼痛感稍有缓解,他将发散的思绪收回。曦光站起身,朝前行进,被人嫌弃吗,也没关系,反正他从来习惯独来独往。
“好惨哦。”慧珠捧着下巴,十分怜爱,“他们都没人带曦光一起行动。”
就在这时候,忽然出现了妖兽的动静。
第一只妖兽出现,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他们这些人,多是新人,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因此面对这样的情况,仓惶四散,完全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我们该怎么办啊!”
……
也有人鼓起勇气,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和妖兽对抗。
“这人还挺不错的耶,他好勇敢哦。”小果儿啃着糕点点评。
朝阳也点头,露出赞赏的表情,的确。她多看了几眼,记住了这人的名字和长相。
就这么,陆陆续续地有妖兽和阵法出现,兵荒马乱似的。他们身处其中的人当然叫苦连天,可她们在外面看的,却是笑得不停。
慢慢地,有些妖兽出现的地方,他们团结起来,找到了窍门。也有一些地方的人一点都不团结,因此被妖兽撵着走。
“啧啧,他们在干嘛啦?”小果儿继续点评,“曦光好惨哦,怎么刚好跟这群人在一块?”她显然不太高兴。
朝阳看向画面,曦光竟然又和何福撞到了一起。他们这里的人都在争着表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过团队合作,因此连连败退。曦光就站在人群之中,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神色淡淡,也没人在意他。
“站住!”何福挺身而出,抽出自己的剑,指向那妖兽。但妖兽丝毫没有被震慑,反而步步逼近,何福手心冒汗,出了几招,毫无用处,反而被妖兽一巴掌拍出去好远。
“怎么办啊?这怪物到底要怎么才能制服?”有人哭丧着脸问。
眼看着,那妖兽已经到了他们面前,一爪子就要拍下来。
就在这时,有道身影站了出来。
是曦光,他拿着何福的剑,指向那妖兽,明明妖兽是幻化而出,压根不会有意识,可他站在那儿,无端让人觉得那妖兽似乎退却几分。
实在是奇怪。他是什么人?他不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废物修士吗?
这问题朝阳也在心中问。
62 ? 逆转 ◇
◎殷切想得到她的肯定,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定睛看着画面中的身影, 这个曦光……到底是什么人?
从镜子里映照出的画面看,曦光背影单薄却坚定,他拿着何福的并不趁手的剑, 站在那儿仿佛胸有成竹似的。
和其他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其他人或是仓惶害怕,或是自以为是, 但曦光都不是, 他的背影莫名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不止是朝阳她们在外面看着觉得如此,梦境之中的弟子们看见也觉得如此。
明明是一个……不起眼的累赘废物, 怎么会让他们觉得好像真能行似的呢?
但这不只是感觉,曦光他的确行。
只见他拿着何福的剑, 目光淡然地朝那妖兽出了手。他的招数并不眼熟,没人见过, 似乎也不像什么正统剑术, 但是很有用。
妖兽被他逼退几步, 发出巨大的嘶吼,然后更猛烈地朝他们冲过来。森林里的树一棵棵被妖兽踩倒, 它的嘶鸣掀起狂风,其余弟子们紧紧抱住身边的大树,怕被吹走。
尽管曦光很自信,可以他的修为,还是费了番力气。他有些气喘,单膝跪地, 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那种疼痛感又再次袭来,他闭上眼。
周遭的弟子们见危险解除,纷纷从安全处走出来, 不可置信地看着倒下的妖兽。终于缓过神来, 查看曦光的情况。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赧然, 与不可置信,没想到这个被他们嫌弃的人,竟然这么厉害……
“喂,你还好吗?”有人见曦光脸色难看,问道。
“他是不是受伤了?怎么办呀?”
“不知道啊,喂,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
他们的声音不绝于耳,落入他耳中,但是他无法回答,他只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痛楚,仿佛穿透五脏六腑。曦光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勉强抬起头来,再然后,直接晕倒了过去。
“哎!他昏倒了!”
……
梦境之外,小果儿她们也揪着心。本来曦光制服了妖兽,她们很替他开心,甚至忍不住拍手欢呼。但下一瞬,看他晕倒过去,又皱眉替他担忧。
“曦光好棒!好样的!哎,他怎么晕倒了?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朝阳道。梦境里哪怕真受什么伤,也不会真影响到他们的身体。
但是……朝阳紧锁的眉头慢慢舒缓,方才她看着曦光的身影,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可就是无端让她想起了那个人。
真奇怪。
她手一抬,切换了画面,不再看曦光。
梦境之中,曦光缓缓睁眼。
他身边照顾他的人惊喜道:“你醒了?你还好吗?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曦光摇头,用低哑的嗓音说:“没事,多谢。”
极致的痛楚退却之后,浑身有些没力气,曦光慢慢坐起身,靠着树干闭目养神。他不知道这场梦境的考验标准到底是什么,但既然设置了妖兽,想必与妖兽有关,既然他如今已经制服了一只妖兽,应当不用再担心会被淘汰。
他顿了顿,如今,他连仰望她,都需要与这么多人竞争,小心翼翼,费尽全力。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方才拿剑的时候,甚至都险些握不住。但是……他并未曾后悔,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何福见曦光醒来,走近,仍旧是盛气凌人的样子:“哎,我跟你说,等会儿说起来,就说这妖兽是我主要制服的,你帮了我的忙,懂吗?日后进了合欢宗,我拜入朝阳宗主门下,定然会罩着你的。”
他说话实在气人,连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你这人,在说些什么话?此事和你有什么干系?你横插一脚便罢了,怎么还要揽过大头功劳?你要不要脸啊?”
何福瞪大眼,怒目而视:“怎么了?你有意见吗?”何福一副要动手的架势,让那帮曦光打抱不平的人往后退了退。
“算了算了,他根骨不错,日后恐怕有所作为,咱们还是别惹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身边的人扯了扯他衣角,又看了眼曦光,拉着人走了。毕竟曦光和他比起来,实在是……毫无胜算。
哪怕是曦光突然制服了妖兽,可他看起来平平无奇,还是让人以为他不过是恰好走运,而非有这个实力。可何福不同,何福比曦光看起来要光芒万丈得多。
他们走了,其他人看了眼他们的争执,虽说心中同情曦光,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都假装没看见。
何福冷哼了声,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少年:“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答应还是不答应?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打到你答应为止。”
曦光抬起头来,直视着何福。
何福挑眉,他以为会从曦光眼睛里看见害怕,但并没有。曦光眼神平静淡漠,丝毫没有畏惧。这种淡漠不同于蔑视,蔑视是看不起,可这种淡漠感,仿佛根本不曾将他放在眼里。
何福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不,他定然是想多了。就他?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大佬的气场?
见他不说话,何福有些不耐烦:“我问你话呢?到底考虑好了没有?”
“不答应。”曦光终于开了口。
“我就说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何福愣住,“你说什么?不答应?”
曦光定定看着何福,点头,重复:“不答应。”
何福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油盐不进……他举了举手中的剑,做了个要动手的姿势,但最终只是劈向曦光身侧的树干。
他所说的打他,当然也只是威胁而已,他不可能真浪费时间打他。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何福闭着眼,不耐烦至极。
曦光淡淡开口:“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找找下一只妖兽的下落。”
他一顿,继续说:“更何况,你既然说仰慕朝阳宗主的英勇无畏,那你也应当做一个这样的人,而非欺压同门,使用一些小手段。”
他在教训何福。何福咬了咬牙,瞪他一眼,这一眼正好对上曦光的眼睛,不知为何,那一刻何福竟感觉到一起畏惧。
“算了,你小子,最好给我记住了。”何福最后撂下一句狠话,愤愤走远。
梦境之外,小果儿她们还在看曦光这边。
“曦光他怎么突然有一种大佬的气势?教训起人还一套一套的。”
这话朝阳听见了,只是没看见当时的场景,因此只当没听见-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天光将亮的时候。梦境考验也到尾声,他们在梦境之中过了好几日,因此都有些疲惫。
当熹微晨光投进窗棂时,梦境考验结束。
所有人都从梦境中醒来,朝阳将法器收起,起身往弟子居去,宣告昨夜的考验结果。弟子居中的弟子们在梦中经历了这么多事,此刻心里疲惫不已,揉着眼,看向自己周遭的环境,发现自己仍旧在弟子居中。
而后,一阵铃声从弟子居外响起。新弟子们纷纷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朝阳逆着光,站在院中,身后是冉冉升起的朝阳。
朝阳言简意赅道:“恭喜诸位,昨夜通过了我合欢宗的第一轮考验。”
朝阳这话一出,证实了他们先前的猜测,那的确是一场考验,在梦境之中发生的一场考验。
朝阳又道:“既然是考验,便有成绩的区别。倘若没有能成功通过考验的,将不能留在合欢宗。接下来我们将……”
朝阳让那些在梦境考验里制服了妖兽或者破解了阵法的人自己站出来,来她这儿登记。其中有些人十分自觉,自己没有参与制服妖兽或者破解阵法,便没有来登记,垂头丧气地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但也有些人,很不自觉,冒领旁人的功劳。何福便是其中之一。
何福后来试图去寻找妖兽或者是破解阵法,但都无功而返。听见朝阳这么说,心中一急,瞥了眼曦光,又站出来冒领曦光的功劳。
“宗主,我我我!我制服了妖兽!”何福笑嘻嘻道,试图与朝阳套近乎。
朝阳知道他什么也没做,但看了眼他身后的曦光,没有戳穿。
她问:“是你们一起?”
何福急道:“不是,我不认识他,我一个人。他就是个资质平庸毫无用处的小废物。”
曦光道:“我也不认识他,是我一人制服了妖兽,与他无关。”
朝阳故意一顿,作为难状,“你们二人各执一词,我都不知该信谁?可有人能为他们作证?”
她问其他人。其他人大多都不知道发生什么,茫然得很,而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彼此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真相。
就这么,沉默着。
晨风吹拂过庭院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朝阳看着曦光,不知为何,她总是不大喜欢曦光。
曦光也看着他,喉头微动,道:“请你相信我。”
朝阳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呢?你总要拿出一些证据,既没有人帮你作证,也没有什么能证明的东西。”
她故意说着,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她身后的小果儿瞪大了眼,心道她们不是都看见了吗?转念又想,大概宗主是在考验他们,还是别说了。
曦光看着朝阳,忽然有种时光逆转的错觉。它们之间的身份也逆转,他说,相信我,而她却皱眉。曦光微皱眉头,仔细地感知着这一刻的情绪,原来……是这样一种心情吗?
殷切想得到她的肯定,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曦光走神。
朝阳叹了声,道:“你们既然说仰慕我英勇无畏,正直无私,可你们看看自己,可曾以这样的精神做自己为人的标准?”
她正色,越过曦光,扫视在场的所有人。
气场强大,压迫感十足。
63 ? 起誓 ◇
◎“我以我的性命起誓,绝不会做对朝阳不利之事。”◎
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还未反应过来朝阳这话是什么意思。随后又听见朝阳道:“这既然是考验,难道你们以为,我在外面看不见你们的一举一动吗?不, 你们全部所作所为我都瞧见了,瞧见得一清二楚。不止我瞧见了, 还有记录, 不容浑水摸鱼的那种。”
她冷冷扫视一圈,视线跳过曦光, 回到面前站着的何福身上。何福心猛地一提,没想到自己在人家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有些羞愧,低下头去。
朝阳道:“我以为,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因为仰慕我而想加入我们合欢宗门下, 因此, 我以为你们不会有人做出一些龌龊之事。没想到,有些人真是令我失望, 不仅浑水摸鱼,还颠倒是非黑白。而你们有些人呢,还愿意做这种人的帮凶。”
她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放下登记的卷轴,道:“所谓修道, 道是什么你们想过吗?方才那些弄虚作假的、浑水摸鱼的、颠倒是非黑白的,以及帮着他们这么做的人,都被淘汰了。我们合欢宗虽然是小门小户, 可也不是什么人都收, 今日之后, 还请自行离去吧。至于梦境中的考验,有些人虽没能通过,也无妨,暂时可以留下。”
一时间,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哭丧着脸。
何福张着嘴,意欲辩解什么,看了眼朝阳,只好退了下去-
何福越想越气,自己费了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进入修仙界,日后得道飞升,可没想到,这梦想才刚开始就要夭折。他越想越觉得生气,此事皆因那个叫曦光的而起,虽说他要被赶出去,可在赶出去之前,他得先去报这个仇。
他做出决定,朝着曦光的住处去。曦光独自在房中坐着,因早上的事而在沉思。
他在想那一刻他的心情,以及朝阳的成长,她越来越成为一个可独当一面的人。
曦光目光落在手中的瓷瓶上,那是上回朝阳给他的。
今天早上登记过后,曦光跟着朝阳,与她道谢。朝阳却说:“你不必与我道谢,我只是实事求是,至于你,我总觉得你这人并不简单,似乎有很多秘密。其实直觉来说,我并不喜欢你,也不大希望你留在合欢宗。”
她说,她并不喜欢他……
为什么呢?是因为认出了他吗?
可倘若她已经认出他,怎么还会容许他留下来?
但如果没有认出他是谁,为什么还是会不喜欢呢?
曦光陷入走神,没注意到门外有人靠近。
砰的一声——
门被人一脚踹开,何福嚣张地冲进来,嘴上骂骂咧咧道:“你这废物,倒是有几分骨气,我今日还要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何福说罢,一拳打向曦光,曦光虽躲闪过,可没拿稳手中的瓷瓶,瓷瓶应声而碎。曦光看着那摔碎的瓷瓶,眸色沉了沉。
何福哪里管这么多,一招接一招,一心只有揍曦光一顿出出气。
何福这么大的阵仗,早就惊动了附近的人,经过今早的事,这会儿他们都不敢再袖手旁观,便都过来劝架。
几个人将何福拉住,另一个人将曦光拉住,劝道:“这是做什么?打人可是不对的。”
何福呸了声:“他凭什么啊?他不会以为他可以有什么成就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混乱之间,曦光的袖子在拉扯之间被撸了起来,露出了手肘上的天罚标志。有人看见了他手肘上的图标,但并不知道是什么,问道:“这是什么?”
大家的目光便都落在曦光手肘上,曦光连忙将袖子拉下来。他动作遮掩意味十足,更显可疑。何福抓住机会,咄咄逼人道:“好哇,你不会是魔族的奸细吧,如此遮遮掩掩,不能见人?”
听何福这么说,众人脸色变了变,都有些惶恐。
“不会吧?他该不会真是魔族的奸细吧?”
“还真有可能,他平日里都不爱说话,没什么存在感。”
……
何福趁机挣脱他们,一把抓住曦光的袖子,将他袖子扯上去,露出了手肘上的天罚标志。“你这是什么标志?该不会是奸细的图标吧?”
这东西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因此都很茫然。
“你快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混入这儿到底有什么目的!”
……
曦光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一言不发。
场面僵持之际,从门外传来一声:“住手!”
朝阳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她脸色沉沉,道:“早上才刚说过,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不知悔改,甚至变本加厉!”
朝阳一抬手,将何福推到一旁。何福心里想着自己左右是完了,他看不顺眼曦光,现在有个机会能把曦光拉下马,怎么能放弃呢?
何福大声嚷嚷:“宗主!曦光他是魔族的奸细!他身上有奇怪的标志。”
朝阳听见这话,看向曦光。曦光眸色颤了颤,朝阳看见了他的表情变化,脸色严肃。
“曦光?将你的袖子扯上去。”
曦光没动,僵持着。
朝阳脸色一沉再沉,索性使了个定身的法术,将曦光定住,而后亲自将他衣袖扯上去。
曦光垂眸,不敢去看朝阳的眼睛。
朝阳看见了他手肘上的标志,松了口气,那并非是什么魔族奸细的标志,而是天罚的标志。所谓天罚,意味着这人做过逆天而为的事,被天道所惩罚。而能让天道惩罚的事,一般是很严重的事。
朝阳握着曦光的手腕,目光从他手肘往上,看见不止一个天罚的标志。
并且在衣袖和胸口的位置,似乎还有。
他看年纪与修为,怎么会有这么多天罚的标志?他做了什么?
朝阳眉心紧锁,语气不善质问:“曦光,你能告诉我,你做过什么吗?”
曦光低着眸,缄默不言。
朝阳看他这副态度,有些恼怒:“你若是不说,我会把你赶出去。你本就来历不明,如今还有这样的事,呵。”
听见她说要将自己赶出去时,曦光眸色一闪。
他缓缓开口:“我……只愿意单独告诉宗主一人。”
朝阳道:“可以。”
朝阳看向那些看热闹的,叫他们都散了,而后带着曦光去了个幽静的角落,道:“现在没别人了,你可以说了,说吧。”
曦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朝阳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很慢:“我……这是因为……”
他停顿,似乎难以说出口。
朝阳挑眉,等着下文。
“我曾有一个爱的人,她……身陨了,所以我为了令她死而复生,才有此天罚。”曦光声音放低,有些哑。
朝阳有些讶异,没想到他是因为这种事,死而复生,的确逆天而行,难怪会被天道惩罚。
她沉默半晌,道:“没想到你还挺痴情的。”
他身上那么多道天罚标志,说明他不止试过一次。那的确是够痴情的。
朝阳想到他先前夜里的不舒服,难怪……原来是因为天罚,这么多道天罚,那滋味定然不好受。
只是……朝阳还有些担忧:“你既然能为她做出如此疯狂之事,倘若他日又为她做出另一些疯狂的对我合欢宗不利的事来,也不是没可能。你还是不能留在合欢宗。”
曦光开口:“不会。”
“我不能相信你。”
“我愿意以我的性命起誓。”曦光说着,当真举起手起誓,“倘若我日后做什么对朝阳不利之事,便不得好死,永世不入轮回,从此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他这誓发得一个比一个狠,朝阳再次讶然。
她默然不语,静静沉思了片刻,妥协:“好,那我便信你一回。你回去吧。”
曦光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多谢宗主。”
朝阳看着他的背影,又叹一口气,不由想,这个曦光为何要留在合欢宗呢?她想不通,但既然他已经用自己的性命起誓,罢了。
小果儿她们听闻曦光被人打,十分担忧地来问朝阳到底发生什么事。
“曦光他还好吧?”
朝阳想起曦光所说的,委婉叮嘱她们:“他没事。你们日后莫要和曦光靠得太近,知道吗?”
小果儿问:“为何呀?”
朝阳又不能告诉她们真相,只好敷衍道:“反正你们记住就行了,他看起来有一堆秘密,和他离得太近可能会有危险。”
“哦,我们知道啦。”她们应下,但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才刚答应完,便结伴一起去看曦光了。
“走走,咱们去看看曦光吧?”
朝阳看着她们的背影,阻拦的话还未出口,人已经走远。只好叹气,但愿不会出什么事。
64 ? 欢心 ◇
◎他的确是为讨她欢心,也只是想为讨她欢心。◎
曦光回来时, 那些看热闹的弟子们已经散了。何福被人拦下,强行送出谷去。他们虽想凑这热闹,可朝阳宗主如今出了面, 没人敢蹚浑水,因此只敢议论两句, 便都散了。
但房间里被掀倒的桌子还东倒西歪地摆着, 被打碎的瓷瓶碎片就在桌子旁边,曦光看在眼里, 愣了好一会儿,才俯身将碎片一片片捡起, 无声叹息。
他想起自己方才与朝阳所说,朝阳听见他的话时的神情, 以及那莫名的排斥与抗拒感。
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 也对他如此排斥与抗拒么?
曦光垂眸, 将桌子扶起来,将房间里的一切复原。
做完这一切, 便听见小果儿几个人的声音:“曦光曦光,你还好吧?”
曦光有些诧异她们的到来,他微低着头,声音沉哑道:“我没事。”
小果儿她们也不在意,想起当时在梦境之外看见的一切,兴奋得手舞足蹈:“你没事就好, 听说有人欺负你,我们便来看你了。那欺负你的人已经被赶走啦,你不用担心, 我们合欢宗才不会收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呢。”
她们太过热情, 让曦光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只好站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她们正在兴头上,喋喋不休说了许久。
“当时你也太帅了吧!你那一招是从哪里学的呀?可以教教我吗?”
“没跟人学,随便挥的,已然忘了。”他言简意赅,在她们的一长串对话之后,难得接这么两句话。
此生,他只打算有一个徒弟。就连教旁人都不想。
小果儿哦了声,有些失望,“那你好厉害,你自己琢磨就能这么帅。哎我跟你说,我们朝朝也很帅的,你要不要拜她为师?”
曦光听见这话时,眸色微动了动:“我想,朝阳宗主大概不会收下我。”
她都说了,不喜欢他,甚至想赶他出门,又怎么可能收他为徒呢?
小果儿被难倒了,“唔,应当不会吧。好了,到时候再说……”-
上次新来的三百多弟子,经过一番筛选之后,还留下一半左右。合欢宗内多了一百多人,自然热闹无比。
后续朝阳又给他们测了根骨与资质,根据根骨与资质分别将这一百五十多人分去了不同的宫院。测资质与根骨时,唯有曦光一人测不出来。朝阳已知道他的过往,猜测他不能结出金丹恐怕也是与此事有关。
因为他测不出根骨与资质,当然也就无法分宫院,她们犯了难,问曦光日后想修什么道?
曦光看了眼朝阳,垂下眼答非所问:“想……跟着朝阳宗主修道。”
这话答得……她们眨了眨眼,难道意思不就是朝阳修什么道他便修什么道么?
这还真是充实的信徒呢。她们笑。
其他人听见这回答,对视一眼,都在心里不屑:真会拍马屁!
但这马屁还真拍对了位置,因为人家朝阳宗主还真收他为徒了。尽管朝阳并不是因为他拍马屁才收的,只是因为他这样无处可去,加上他的秘密看起来十分危险,倒不如待在自己身边。在她眼皮底子下,万一他想搞什么小动作,也方便发现。
分好宫院后,朝阳清了清嗓子,对着他们进行了一番官方的发言:“如今你们既然入了我合欢宗门下,日后便不能做对不起我合欢宗的事,要时刻谨记……不许耍小心机,两面三刀……”
长篇大论说完,叫他们各自散了,去各自的宫院报到修炼。
至于曦光,曦光就跟在朝阳身后,朝阳转身回头,看见了他眸底没来得及收起的惊喜,半是敲打半是警告道:“既然你拜我为师,那便收起你从前那些行事做派,凡事都得听我的,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曦光应答得很快,竟然破天荒露出了一个微笑。尽管那笑容很浅,很轻,还未至嘴角便已经消失。
朝阳没再说话,转过身,忍不住想,他到底在开心什么?
她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只要他不做什么危害合欢宗的事,随他开心什么。
尽管曦光是宗主唯一的徒弟,可在宗门之中一点都不受欢迎,反而受尽排挤。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听说了,曦光身上有天罚之的标志这事,他们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可猜想不会是什么好事,因此对他这人充满了畏惧。
毕竟谁也不敢和一个来历不明,还有一定危险因素的人走得太近。平日里修炼功课没人和曦光一起,就连走在路上遇见曦光,也没人和他打招呼。
朝阳宗主说不许欺负人,他们也没人敢明着欺负他,只好抱团不搭理他。
“哎,你们说,宗主为何不将他赶出去?万一他做出什么事,岂不是很吓人?”
这一日,他们在悄声议论曦光。
“谁知道呢?他平时沉默寡言的,一张臭脸,看起来就很不好惹。他也就是修为不高,要是他修为高,我都怕他打我。”有个人说。
另一个人应和:“是啊,他看着沉默寡言的,结果这么会拍马屁。你们还记得他上次说什么吗?朝阳宗主修什么道他便修什么道,像是要誓死追随宗主似的。”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很奇怪。你们说,他不会是对朝阳宗主有什么企图吧?”
“天哪,可是他有什么企图呢?他……”
他们正议论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议论。
正是曦光。
背地里说人坏话被人撞见还是有些尴尬的,他们摸了摸鼻子,一时沉默。但曦光什么也没说,没有解释没有反驳,只是从他们身边经过,手里还捧着一束花。他要往朝阳宗主的房间里去。
这些日子,他们每日都能瞧见曦光为宗主摘一束鲜花。实在是很会讨人开心。
不知道是谁撇了撇嘴,小声道:“可我看朝阳宗主一点都不吃他这套,我听说宗主根本不在意这些,还跟他说,让他不用送了,倒不如花些心思努力修炼,可他还是坚持不懈地送,切。”
曦光听见了这话,他的头低得更下,看了眼手中的鲜花。
从前他送她什么东西,她总是欢天喜地的,好似收到了全天下最好的礼物似的,哪怕只是随手送些根本不值一提的东西。可惜那时候他还不懂得珍惜。
他每天早上,都会去谷中采最漂亮的鲜花,照着记忆中她的喜好,放进她房间的花瓶中。尽管她说不喜欢不必要……但他仍要送。
他们说得对,他的确是为讨她欢心。
也只是想为讨她欢心。
65 ? 进攻 ◇
◎“他说,他是来请鹤微仙尊回去主持大局的?”◎
天色尚早, 曦光捧着花束抵达朝阳房间门口。朝阳还未醒,他便盘腿在门外等,直到她醒来后, 他便低着头,与她说一句:“师父, 早。”
他做着从前她做的事。
这种被众人排挤的日子对曦光而言并不难过, 他从前便是独来独往的,如今不同的是, 从前他总是高傲地昂着头颅,眼高于顶, 而如今他总是低着头,眼中只见低处尘埃。
很快, 房间里传来动静, 曦光站起身来。
朝阳打开门, 便看见曦光和前些日子一样,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口, 等待着她起床。
曦光说:“师父,早。”
尽管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朝阳却从他这些行为中读出了一种殷切的期盼。
她对这种期盼感觉到不适。
朝阳深吸一口气,再次语重心长道:“曦光,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这些花, 你不必要费时间去做这些事。与其去采花,倒不如认真修炼。”
他那日能拜她为师时露出的欣喜之色让朝阳以为,曦光是想变强。可他这些日子以来对修炼并不热衷, 只按部就班跟着他们一起做些日常的修炼, 又让她迷惑起来。
“你身为我的徒弟, 总不能……丢我的脸吧?”虽然她其实对丢不丢自己的脸没什么要求,可实在不想再看见曦光每天重复这么多无聊的举动。
曦光愣了愣,点头应了声好,而后还是将手中的花插进了她房中的花瓶,将昨日的花换下来。
“师父教诲得是,徒儿记住了。只是能为师父采一束花,徒儿觉得很开心,并不会浪费时间。徒儿日后定然会努力修炼,绝不让师父丢脸。”他抬起头来,这一回,是将殷切的期盼直接写在脸上。
朝阳微怔,避开他的视线:“既然记住了,便下去吧。”
曦光收起自己的失望,嗯了声,恭敬地退下-
另一边,魔界。
距离楼弃将四分五裂的魔界统一,已经过去数百年。如今的魔界,只有一个唯一的魔尊,就是楼弃。魔界众人以楼弃为尊,听从楼弃的安排,楼弃杀伐决断,一切有异心者,皆被楼弃用铁血手段震慑。
在楼弃的带领下,魔界实力日益强盛,他们甚至认为,他们已经强到可以发起对修仙界的战争。但是楼弃迟迟没有下命令,让他们能与修仙界一战,久而久之,便有人心生不满。
“修仙界那些名门正道,从前百般侵占咱们的地盘,抹黑咱们的名声,咱们如今应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把他们全都抓来做咱们的奴隶,哈哈哈哈哈。”
“可惜魔尊一直不下令,说还要等一个机会。这还有什么好等的?莫不是魔尊从前被修仙界那位鹤微仙尊打怕了?”
“嘘,别胡说八道。”
……
这些话通过各种渠道,落入楼弃耳中。楼弃冷哼一声,将说这话之人当场杀了,他微眯了眯眼,想起鹤微。
当年他还未恢复十成功力,所以这才打不过鹤微,但如今不同,他已经修炼了九百年,功力与修为都恢复了,甚至比他鼎盛时期还要高,他现在可不怕鹤微了。
他只是在等,等无渡海封印最薄弱的时候,他要将无渡海的封印摧毁。他恨无渡海,对自己被压在无渡海下的年岁感到耻辱,他要一雪前耻。
更何况,待无渡海封印破解后,无渡海下的妖魔鬼怪都会出来,到时候六界大乱,魔界的实力会更强盛,而修仙界那群人到时候顾不过来,那场面,想想便觉得开心极了。
楼弃深吸一口气,回身在魔尊宝座上坐下,问起前去查探的魔修情况:“无渡海那边,情况如何了?”
魔修跪下回话:“回魔尊,魔尊所料不虚,再过三日,便是无渡海封印最弱的时候,镇守无渡海的宗门届时将召集弟子加固封印。魔尊若是那时出手,便能将他们一锅端了。”
楼弃睁开眼,挥手让探子退下,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邪魅笑容。
到时候,他先杀了那些名门正道,再将无渡海的封印破开,届时,这六界便是他囊中之物。
很快,便至三日后。
镇守无渡海的玄天宗召集弟子,集合全宗门之力,加固无渡海封印。没想到正施法之时,听得通传,说是宗门被人攻破,魔尊领着大批魔修魔族杀来。
他们施法之时不能打断,玄天宗宗主只来得及叫人以天钟示警求助,“快,快去敲响天钟,魔界来者不善,恐怕趁此机会前来,便是为了这无渡海的封印来的,快……倘若无渡海封印被破,六界都将生灵涂炭。”
玄天宗宗主说完这话后,便见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魔气,正是楼弃带人来了。
守门的那些人都被楼弃杀了个精光,楼弃看都没看一眼玄天宗宗主,便出手将他杀死。
“宗主……”他们话音未落,也都被魔界的人屠杀殆尽,很快,玄天宗便沦为了人间地狱。血腥味冲天,魔气蔓延。
那敲响天钟之人,只来得及敲响一下,留下一句:无渡海有变。便死不瞑目。
待将玄天宗全宗都杀光后,楼弃转向无渡海方向。
他施法打破无渡海的封印,无渡海的封印当年是由修仙界数十位羽化境三重的高手牺牲自己合力落下。如今即便是最薄弱的时候,楼弃也费了不少功夫。
在楼弃从外打破封印的时候,无渡海中镇压着的妖魔鬼怪们也感知到自由的曙光,也疯狂往封印最薄弱的地方冲。
他们像是疯了一样,不顾死活地往封印处冲。
就这么你来我往持续了约莫半日后,无渡海的封印,终于打开了一道小口子。
无数在无渡海中不见天日的妖魔鬼怪们疯了一般,朝着那小口子冲,争先恐后,霎时间,玄天宗上空乌云密布,白天霎时间变成黑夜。
楼弃收回灵力,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他等的时机,到了。
楼弃抬手,召来个魔修,道:“传我令下去,自今日起,进攻修仙界。咱们先去将松阳宗端了。”
“是!”
魔界的人得了命令,像疯狂一般兴奋,跟随楼弃将松阳宗包围。
玄天宗出事,无渡海封印被破,这些消息传到各个宗门时,各个宗门都有些慌张。还未想出对策,便听闻魔界大举进攻修仙界,魔尊楼弃带领人马,往松阳宗去了。
松阳宗一向弟子不是最多,但贵在精,一时倒也还撑得住,没什么大事。但楼弃在阵前叫嚣,让鹤微出来,否则便将他们松阳宗杀个片甲不留。
九百年过去,楼弃实力精进,松阳宗几位长老都不是他对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见鹤微仙尊出现,便有些奇怪。
虽说鹤微仙尊一向不怎么理世事,可如今宗门情况危急,怎么可能还置之不理呢?
藏星派人去请鹤微,人去了莫忘峰,才发现莫忘峰上空空如也,根本不见人影。
鹤微竟是不在。
这时候,折云才叹气说:“鹤微师兄他……并不在宗门之中。”
众人都有些着急,问他鹤微去了哪儿。
折云只好说出真相:“鹤微师兄,去了合欢宗。”
魔界的人攻势不停,松阳宗日渐有些吃不消,藏星只好着人去合欢宗请秦绝回去主持大局-
“宗主,门外有松阳宗弟子求见。”
朝阳听得这话,有些讶异,她今日一早收到了无渡海封印被破玄天宗被魔界屠戮的消息,又听说松阳宗被魔界围攻。
小果儿担忧道:“松阳宗是不是来请求我们帮助呀?可是我们实力……好像也帮不上他们呀。”
门口值守的弟子很快又来传话:“宗主,门外那松阳宗的弟子说,他是来请鹤微仙尊回去主持大局的。”
66 ? 真相 ◇
◎原来,曦光就是鹤微仙尊。◎
鹤微仙尊?可他怎么会在合欢宗呢?
朝阳皱眉, 其余人也都不解。
小果儿道:“他要来鹤微仙尊,来咱们合欢宗找做什么?我们合欢宗又没有鹤微仙尊,真是奇怪。你还是快些告诉他, 让他回去吧,别在这儿做无用功了。”
门口值守的弟子应了声, 去了, 将这话告诉门口的松阳宗弟子。可那松阳宗弟子一口咬定,他们鹤微仙尊便是在这里, 请他们代为通传。
“鹤微仙尊,如今松阳宗有难, 还请您快些回去吧。”
动静渐渐有些大,合欢宗中众人都出来了, 听见这话,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声议论起来。
“难不成鹤微仙尊真在咱们这儿?”
“不可能啊,我听闻鹤微仙尊清冷孤绝, 如同仙人之姿。可你瞧瞧咱们这里,没这种人啊。”合欢宗中女修偏多,没见有这样的人存在,而新来的谢谢弟子之中,就更没见过这样的人了。
“他肯定是搞错了吧。”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曦光慢慢地从人群中穿越而来, 没有人注意到他。
朝阳见他们议论纷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与你们无关, 你们都回去吧。”
话音落下, 他们纷纷往弟子居走, 唯有曦光立在原地。
曦光今日没再低着头,直勾勾看着朝阳,这种眼神……
朝阳心头一顿。
有弟子叫了声曦光,“走吧,快走了,与咱们无关,咱们别凑热闹了。”
曦光没动,他看着朝阳,启了启唇,唤了声:“师父。”
朝阳心猛地跳起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曦光没说话,而是看了眼合欢谷口的方向。
原本那些要走的人纷纷停下了脚步,有人惊呼出声:“你们看……”
循声望去,他们只看见曦光变了。
他原本的身形偏矮小少年郎,慢慢地长大了些,长成了一个大人的模样,一身简朴的衣裳也变做月白色的飘逸道袍,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慢慢地变成了白色。
众人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他……他……”
曦光转过身来,露出蓝色的瞳仁。
他已然完全变了个人,不再是低着头沉默寡言的平庸少年,而是……清冷孤绝的仙人。
白发蓝瞳,仙风道骨,这样的人修仙界中也只有一位。
——鹤微仙尊。
原来他们要找的鹤微仙尊当真在这合欢宗中,甚至于就在弟子之间。以另一种形象,谁也不可能将这二人联想在一起的形象,混迹于他们之间。
原来,曦光就是鹤微仙尊。
这如何可能呢?
没人愿意相信,可摆在眼前的事实由不得他们不信。曦光,就是鹤微仙尊。他化身成为曦光,和他们一起成为了合欢宗的新弟子,拜了朝阳宗主为师。甚至于,他们曾经对他百般排挤……
可是……可是鹤微仙尊怎么会……他身上有天罚……他不能结丹,资质平平……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矛盾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朝阳也愣住好一会儿,她看着曦光,骤然反应过来许多事情。
难怪她的金丹失而复得,她自爆了金丹,怎么可能失而复得呢?而这么恰好,秦绝他没有金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恰好的事?
只有一种可能。
秦绝将自己的金丹给了她。
想到这里,朝阳只觉得身体里那颗金丹发起热来,它仿佛也感知到什么。没有了金丹,即便他已经飞升成仙,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修士……
松阳宗如今陷入危机,楼弃要找他,他不可能有实力打得过。
曦光终于开了口:“一切都是我自愿,你不必有任何内疚之意。”
说罢,他转身离开,朝着谷口走去。他虽与松阳宗的人不那么亲近,可他自幼时便在松阳宗长大,他对松阳宗有责任,不可能放任它出事。他要回去。
朝阳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等等!”朝阳胸口起伏,终是出声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得了秦绝的金丹,不可能任由他这样回去。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地收受他的好意。
秦绝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朝阳,眸中情绪复杂。朝阳上前几步,与他并肩而立,声音冷冷:“你别想多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既然将金丹给了我,我不能如此接受,这样我们便两清了。更何况,如今魔界大举进攻修仙界,没有任何一个宗门能够袖手旁观,这是全修仙界的大事。出于道义,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秦绝道:“是。”-
现在的楼弃太强了,松阳宗中众人都打不过,即便合力,也难以敌得过魔界的万千兵马。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鹤微仙尊。
好在,鹤微仙尊当真回来了。
他不止回来了,还带了另一个人回来。
“仙尊!”松阳宗众人如同看见救星,待看见他身侧的朝阳时,更是激动。
藏星与藏月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小师妹!”
好一幕阖家团圆的戏码,楼弃勾唇,却是忽然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今日能与鹤微仙尊堂堂正正打一场呢?看来是不能了。你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将自己的金丹剖出,这样的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他望天长笑,轻蔑不已。
松阳宗众人都看向秦绝,的确,他没了金丹……他竟然将金丹给了朝阳!
一时无人说话。
楼弃看向朝阳,表情玩味:“小丫头,倒是许久没见了。”
当年他将人抓去,又狠狠给她上了一课,再后来,便听说她死了,而秦绝像疯了一般,寻求死而复生之法。他还曾告诉过秦绝,一个死而复生之法,只可惜,他没能成功。
楼弃还以为,明月定然死透了,没想到她还真有复生的一天。
朝阳只轻哼了声,显然并不想与他叙旧。
楼弃也没恼怒,“小丫头,可是你别忘了,你当年如何在这里受过伤害,今日,你还愿意帮着他们吗?”
说来还真要多些他们名门正道,若非那天元派的慕光之心生歹念,后面哪里会发生这么多事?
人啊,总是如此贪婪,却又爱标榜自己无私。
朝阳面色未改:“那笔账,我已经算过了。今日我来,只是为了天下大义。”
楼弃仿佛听见什么绝佳的笑话,“天下大义?嗯,听来真不错。想来你们都是为了天下大义咯。不过……”他看向秦绝。
“鹤微仙尊当年可是为了一己私欲,置天下大义于不顾呢。当年他为了复活你,执念太深,大闹冥府。后来,又为了复活你,甚至不惜与我做交易。倘若不是仙尊给的东西,我恐怕还没有这么快就变强呢。怎么今日又如此冠冕堂皇了?”他以此来羞辱秦绝。
但秦绝一点表情变化都不见。
倒是朝阳,听完这些话后,瞳仁微颤。
这些事……没有一件像是秦绝能做出来的,可偏偏他当真这么做了。朝阳想起他所说的解释,关于那些天罚标志,以及,他说,他曾有一个爱人。
那个爱人,就是她么?
她一时竟不知这是可笑,还是可悲。
朝阳看向秦绝,秦绝也看着她,眸中似有万千情绪。
他张了张嘴,还未出声,被朝阳打断:“这些事,日后再说吧。”
秦绝垂眸,将想说的说都咽下去。
朝阳看向楼弃“那又如何?”
楼弃笑得更大声:“不如何。你以为你有秦绝的金丹,便能打过我?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今日我便要踏平你们松阳宗。你们也别想会有别人来帮你们了,他们全都自顾不暇。”
如他所言,如今所有宗门全在被魔界进攻,再加上还有无渡海的妖魔逃出,生灵涂炭,的确没有人再能腾出手来帮他们。
所有人都露出失望的神色,他们知道楼弃说得对,即便朝阳有秦绝的金丹,也不见得能打过楼弃。
难道,这便是他们覆灭之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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