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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孩子


    鹿仁佳和沐戈壁在店里转了一圈, 没看见方智俊。


    店里东西种类很多,不少南边的特产,类似于虾米, 淡菜干之类的,鹿仁佳看了心痒痒, 各买了两包回去准备煲汤, 不过价格真不便宜, 那个淡菜一两就要五块钱, 这一般人家也吃不起。


    不过宁省不靠海,所以海货难得,鹿仁佳买淡菜的时候, 前面还排了两个穿着工人装的妇女。


    她们头发梳的整整齐齐, 手里拎着小公文皮包,脚下踩着小皮鞋, 一看就是干部家庭出身。


    “咱们回去烧个淡菜萝卜汤喝?”鹿仁佳回头征求沐戈壁意见。


    “行,那边还有海带, 要不要带两把回去?”


    沐戈壁点点头,视线却早比那边的干海带给吸引走了,不得不说,方智俊选的品相确实很不错, 海带看着就很干净,一点儿的土都没有。


    “买。”


    鹿仁佳这会儿逛街的性子也上来了, 又拎着小篮子去看紫菜, 紫菜被压扁了盘成一张张圆饼,一个个的盘子大小, 一块钱一张, 吃的时候撕点儿煮个汤, 再打个鸡蛋,那汤又鲜又香,十分好喝。


    看完了吃的,又去看用的。


    牙刷牙膏什么都有,但鹿仁佳这些不缺,就没买。


    到了卖衣服那个柜台,就更挤不进去了,不少京城那边过来的新式样子,又端庄又好看,很受女同志们的喜爱,还有两个坐在缝纫机后面的姑娘,正脖子上挂着软尺,脚下踩的飞起,那都是来改裤脚长度的,她们后面的墙面上围着一圈布,显然,这里还可以定制衣裳。


    这个小商店的功能很是齐全。


    最叫人喜欢的,是售货员们的态度,见惯了供销社那些趾高气扬的,如今到了这里,才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宾至如归。


    这些售货员的态度既不讨好,也不傲慢,就仿佛一个普通朋友似的,热情的服务着。


    等出了小商店,还能听见周围讨论着这个小商店。


    “看样子,这生意还是能做的。”


    鹿仁佳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对这个商店也更有信心了。


    “肯定是能做的,但开店容易守店难,真正的考验在一个月后呢。”前面一个月图新鲜,生意肯定是很不错的,一个月后,货物的补充能不能跟得上进度,以及顾客们的售后反应,都会有个小小的波动。


    到那时候,如果能平稳过去,这店就能开的下去,要是过不去,这店就难了。


    “你怎么对开店那么懂?”


    “你忘了?”


    沐戈壁双手环胸,眼底涌起怀念:“我在你们基地开过店的。”


    当然,产品多是跟他的异能有关的。


    鹿仁佳闻言愣了一下,垂眸看着地面,脚在面前蹭了蹭:“我去不了商业街的。”


    越想曾经,就越觉得自己当时是被哄骗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为何被针对,但好歹现在已经离开那里了,她已经过上了全新的生活。


    “对了,小方都打点好了吧,可别被针对了。”


    这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别到时候被人使绊子。


    鹿仁佳摇摇头:“不知道,他该是有办法的吧。”


    方智俊确实有办法,汪小峰虽然只是个杀猪匠,但是他几个舅舅却不是好惹的,开业那天,汪小峰带着肉联厂的几个杀猪匠过来捧了捧场,一身子血煞气,吓得路过的小朋友都瘪嘴要哭。


    汪小峰又长得像个大黑熊似的,跟着方智俊里里外外的跑,勾肩搭背的样子,一看就是好兄弟。


    就这么几个人,门前走一走,都足以叫人心里打鼓了。


    更别说后来方智俊还去公安局走了一趟,算是报备,最后开张的时候,省里办公室的一个主任还来参加的开业,当然,这就用了点私人关系了。


    再加上大学外面本来就有警卫亭,平常也有人站岗。


    所以说,这个店还真就挺安全的。


    夫妻俩满载而归,包袱款款的回了家,先将从河东县带回来的行礼给收拾好了,然后就是新拿到手的书,拆封后包上书皮,再给新的笔记本上写上名字,最后才是收拾刚买的这一堆东西。


    因为家里没有新鲜的萝卜,所以晚上吃的是紫菜虾米鸡蛋汤。


    饭刚做好,方智俊就回来了。


    他剪了个头发,将原来长到耳垂的头发又剃成了板寸,配上他那张黝黑的脸,愈发显得淳朴憨厚,不过比起河东县的时候,他也算鸟枪换炮了,至少身上不在穿着海魂衫,而是换上了白色的短袖衬衫,下面穿着西装裤和皮鞋,整个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


    鹿仁佳什么都没问,直接招呼他吃饭。


    方智俊立刻放下包去洗手,回来饭菜也就位了,一看那碗紫菜汤,他立刻抬头问道:“你们今天去店里了?”


    “是啊,生意还不错的样子,人挺多的。”沐戈壁坐在他旁边,给鹿仁佳先舀了一碗汤,然后才给自己也添了一碗:“你怎么没在店里?”


    “我们系主任让我少在店里露面,不然其它同学该心思浮动了。”


    都知道做生意赚钱,但问题不是人人都是方智俊,有他的能力和本钱,所以的老师干脆让方智俊低调一点,省的一群大学生好好的工作不敢,都跑去下海搞私营了。


    但方智俊却觉得老师是想多了。


    如今这年月,谁不知道机关才是铁饭碗。


    现在做生意可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他可不会忘记,系主任发现他是那家店的老板时,那眼神里蕴含的不可思议,疑惑,愤怒,以及一些说不上来为何的失望。


    但既然老师开了口,那他就这么做吧。


    鹿仁佳和沐戈壁其实挺理解老师怎么想的。


    毕竟做生意是真赚钱,现在或许感受不到,再过个五六年,像方智俊这样提前下海的,肯定会成为很多人的榜样,对于老师来说,还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参与研究方面的工作,而不是成为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方智俊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十分配合。


    吃了晚饭,方智俊先去洗了澡,将一身人模人样的衣服给换成了海魂衫大裤衩,然后抱着西瓜在那啃。


    鹿仁佳和沐戈壁洗完澡,也在院子里乘凉,不过他们俩抱着书,西瓜也是切了放在碗里,时不时的吃一块,另一只手则拿着笔和本子,正在预习中。


    夫妻俩一个学外语,一个学经济,很多东西都是陌生的。


    而方智俊学的是数学,他看起书来,就没那么困难了,他吃完西瓜,见他们俩那么努力,也不做声了,回去拿了书本,回来跟着预习。


    一个点灯,三个人努力。


    一直到九点多,才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三人一起出门:“也不知道今年的新生有多少,学校的宿舍楼还没建好呢。”


    暑假的时候,政府的拨款终于到了,再加上学校自己也攒了一笔,于是第一时间联系了建筑站,将建设新校舍楼提上了日程,昨天去报名的时候,远远的已经看见原来的废墟之上,建立起了一栋楼,但由于树荫遮掩,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方智俊知道的却多些,他摇摇头:“就建了个壳子,里面还都没弄呢。”


    “估计得铺电线。”


    “肯定啊,难得申请到新校舍,怎么说也得一步到位的。”


    到了学校,站在路口看着那栋新校舍,一共五层楼,墙面还没粉刷,周围用毛竹杆围着,拉着安全布,防止外面的学生不懂事,跑进去再被上面掉下来的砖头给砸到。


    “那边的临时房子里装的是什么?以前的床?”


    鹿仁佳指了指最外围的那个屋子问方智俊。


    “对,上下铺。”


    方智俊点点头:“那床太短了,我睡觉的时候,脚都露在外面了。”


    鹿仁佳看看方智俊的个头,比沐戈壁还高一些,理解的点点头:“那床也就一米八,你个子确实有点太高了。”


    “而且也窄呢。”


    才九十公分宽。


    也就是租住出来了,他才能这么吐槽,若是还住在宿舍里,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了。


    看完了新校舍,分道扬镳去上课。


    鹿仁佳进了教室,与久未见面的同学们见面,却见同学们似乎都比放假前黑了,唯独她,与放假前没什么区别,这样一对比,反倒把她显露出来了。


    “老鹿,你怎么没晒黑啊?”


    “我夏天都没怎么出门,就在家帮着带侄子了,自然晒不黑,倒是你,怎么黑那么多?”鹿仁佳放下书,伸手摸摸同桌的手:“手也糙了。”


    “嗐,你别提了,我嫂子还有我姐他们把孩子都给我送来了,说让我给补补课,全是十多岁的小子丫头,那可太能跑了,我天天跟着后面到处找人,能不晒黑么?”同桌满眼都是羡慕的看着鹿仁佳那双白嫩嫩的手:“你不也在带侄子么?”


    “我那侄子才几个月大,还是吃奶的娃娃呢。”


    鹿仁佳笑笑:“我要是将他抱太阳下面去,人家都不能愿意呢。”


    同桌一听这岁数,顿时嫉妒了:“这么大的奶娃最好带了,真好。”


    说着,又转身打听其他人的暑假生活了,大学生的暑假还是很精彩的,村里的基本跟着下地,要么被村长安排着给全村的娃娃们上识字课,每个村的村长都有个大学生梦想,恨不得全村的娃娃们都能考上好大学,而城里的呢,要么去厂里当临时工,要么就拿了手工在家里做。


    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命运,那就是家务全包。


    这么一比,鹿仁佳反倒是最快活的那个了。


    老师来了,站在门口往里面一看,心里也是一阵‘好家伙’,全班仿佛坐了几十个黑煤球。


    不对。


    还是有个白的。


    “好了,不要说话了,班长点一下名,我们开始上课。”


    老师轻咳一声,将教科书往讲台上一放,脸色一肃,整个班上的热闹气息就瞬间消失,一个个的正襟危坐,开始点名上课。


    比起这一届学生的迅速进入状态,刚考进来的新生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上着课呢,都能听见外面闹闹哄哄的。


    远远的,还能看见一群男同学往仓库的方向去,显然,他们是去搬新书的,比起第一届大学生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中年人,这一届就明显多了很多年轻的面孔。


    多了半年多的复习时间,应届毕业生便拥有了更多的优势。


    而这些年轻的学生们,也比上一届有更多的冲劲。


    不到一个月,就有新生提议学生会要从老师手中下放到学生中,学生的事情交由学生管,老师可以作为指导老师从旁边辅助。


    学校接收到意见,还真开了个研讨会。


    最终还真同意了。


    主要还是因为原来的学生会老师犯了事,被卸了职,如今在老师办公室里当茶水小工,其他老师一个个的教学工作都很繁忙,不乐意管理学生会,行政处的老师倒是愿意接手呢,但校长和副校长却还在犹豫。


    如此,反倒最后顺了学生的意思,由学生自行管理,各系的副主任做指导老师。


    新生们一看自己的诉求有了结果,愈发热火朝天起来。


    这样一对比,反倒显得第一届考生格外的默默无闻,但默默无闻并不代表是坏事,他们勤勤恳恳,埋头苦学,类如鹿仁佳之类的大学生,更是提前学完一学期的课本,开始学习别的院系的课程。


    至少鹿仁佳就兼修了外语系的英语课程。


    或许没有毕业证书,但她一口流利的英文已经昭示了她的成功。


    而沐戈壁在修习英文的同时,还修习了俄语和日语,甚至开始接下一些简单的翻译工作。


    至于方智俊,就很按部就班了。


    他的主要心思还在做生意上面。


    先是校门外的小商店成功的度过了一个月的浮躁期,开始正式进入正常营业的状态,有着京城大院哥哥们的帮助,他的小商店发展的很是顺利。


    紧接着,他又在省城师范大学的门口,也开了一家小商店,复制第一家商店的模式,继续营业。


    大院哥哥姜瑞成看到了商机,顺利从运输公司退了出来,专心留在南方发展,负责给方智俊订购南方货物,原书里为了运输公司而分崩离析的大院兄弟们,如今由于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热,反倒比旁人更加的亲密。


    鹿仁佳和沐戈壁深知这些哥哥们的秉性,提醒方智俊要签协议,如今还没有正式的合同法,简单的协议也只能找几个大家伙儿都信任的老一辈做见证人。


    为了这件事,方智俊一放寒假,就急匆匆的回了京城。


    而沐戈壁也接到了迟来的滇省消息。


    危机解除。


    南国并未进攻本国,反倒转头入侵了柬国。


    但危机虽然解除,戒备却不能松懈,在鹿仁佳和沐戈壁放寒假的第三天,王敏风尘仆仆的从滇省赶回了宁省,而已经会走路,会喊奶奶的周承峻小朋友,却已经不认识妈妈了。


    小勺缩在沐戈壁怀里,怯生生的露出一只眼睛,用余光看向王敏,两只小手攥的紧紧的,不管王敏怎么逗他,他都不肯开口喊‘妈妈’。


    看到儿子陌生的眼神,王敏直接泪崩了。


    她不敢在孩子面前哭出来,捂着脸便起身转到了门外。


    鹿仁佳赶紧追上去:“大嫂,小勺就是一时认不出来,等熟悉熟悉,他肯定愿意亲近你,毕竟你是他的亲妈。”


    “我知道。”


    王敏不停点头,声音哽咽:“我就是有点难过,我对不起他,他还那么小,我就把他扔家里,半年多不见,我不怪他不认识我。”


    只是被儿子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还是很伤心。


    “你也是没办法嘛,滇省那边前段时间那么紧张,妈和姥姥也担心呢,要是小勺再跟着你们留在滇省,估计妈和姥姥都会忍不住的去找你们了。”


    鹿仁佳揽住她的肩膀,安慰的揉揉她的肩:“别难受了,不是说要在家里过年么?这前后也将近一个月呢,对了,年后你带小勺回滇省么?”


    王敏摇摇头。


    “虽然对外宣称危机解除,但是咱们那还是很紧张的,胡杨现在还在边境,近几年小勺最好都不要去滇省为好。”说着说着,王敏又想哭了。


    鹿仁佳叹了口气,再不多问了。


    孩子最重要的几年没有陪伴在身边,说到底那也是一种遗憾。


    王敏很快平复了心情,又笑容满面的去和小勺培养感情去了,许是母子之间的联系,到了晚上,小勺就已经很亲近王敏了,只是在王敏想带着他睡得时候,又不情愿了。


    姚姥姥本来还以为王敏回来了,她能睡个好觉,结果小勺却不要王敏。


    最后还是沐戈壁开玩笑的说道:“小勺跟我们睡了一个暑假,要不跟咱们试试?”


    “也行。”王敏虽然是为了和儿子亲近,但也有心疼姚姥姥的原因,毕竟姚姥姥年纪已经很大了。


    于是沐戈壁对着小勺一拍手,抱着他就回屋去了。


    鹿仁佳早就洗了脚上了床,这会儿正坐在被子里看书呢,就看见沐戈壁抱着小勺进来了,顿时诧异的问道:“你怎么把他抱来了?不是该睡了么?”


    “勺儿不愿意跟打扫,我寻思着跟咱们试试。”


    沐戈壁一边给小勺脱衣服,一边叹气:“姥姥太累了。”


    是啊,姚姥姥太累了。


    其实早两天夫妻俩就想带着小勺睡了,结果王敏打了电报说已经动身回来了,夫妻俩怕王敏多想,便没有开口,谁会想到小勺不愿意跟着亲妈呢?


    至于愿不愿意跟着他们?


    鹿仁佳还真没想过,毕竟沐戈壁精神力高,但凡是个孩子,都乐意跟着他。


    鹿仁佳往里床坐了坐,将刚刚焐热的地方让出来,沐戈壁先给小勺把外衣外裤脱了,然后出去拿了热水瓶和小勺专用盆,给他洗脸洗脚,还不忘拿着小牙刷把他两颗小米牙给刷了刷,然后才又给脱了裤子塞进了鹿仁佳的怀里。


    “我去灌个盐水瓶,你们俩先看书。”


    沐戈壁端着盆就出去了。


    鹿仁佳拢了拢被子,将小勺抱在怀里,指着书上的画教小勺:“勺儿,跟婶念,喜鹊。”


    “越——”


    小勺应了一声,但因为不怎么会说话,念得很是搞笑。


    “喜鹊。”鹿仁佳又重复了一遍。


    “喜q……”雀没念出来,还喷了一书的口水。


    小勺顿时不好意思了,扭头就将脑袋塞进了鹿仁佳的怀里,不肯再念。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进门的王敏眼里。


    王敏心下黯然,却不知该怎么和儿子修复关系,眼圈顿时又红了。


    鹿仁佳回头喊了声:“大嫂快来啊,我叫小勺念书呢。”


    “欸。”


    王敏应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将泪意给压了下去,满脸笑容的过来坐在了床边:“让我来看看,我们勺儿在念什么书呢?”


    小勺回头看看王敏,又看看鹿仁佳手里的书。


    突然,他一把将书压下来,小手拍在书上的画上:“喜去。”


    他在学着鹿仁佳刚刚教他的样子,教王敏念书。


    “欸欸,勺儿教妈读书呢,对,这叫喜鹊。”


    王敏跟着念的举动让小勺很高兴,立刻拍拍小手,又拍了书一下,王敏赶紧又跟着念:“喜鹊。”


    小勺再拍,王敏再念。


    母子俩一直玩着这个游戏,小勺不累,王敏也不嫌烦,最后反倒是小勺若有所思的歪了歪脑袋,学着鹿仁佳看书的模样,翻了一页书,然后指着新的画面扭头看鹿仁佳。


    鹿仁佳赶紧喊道:“大树。”


    “大大大旭。”新词有点拗口,小勺差点咬到舌头。


    王敏虽然很想笑,但还是憋住了,一脸认真的点头跟着读:“大树。”


    小勺很满意,连喊了几声‘好’,然后又是拍手。


    妯娌俩陪着小勺玩了有半个多小时,小勺终于困了,眼皮子耷拉着,头靠在鹿仁佳怀里。


    这会儿王敏再舍不得也得起身离开了。


    鹿仁佳看了有点难受:“要不我俩今天带着小勺睡吧,让戈壁一个人睡去。”


    “能行么?”王敏眼底又冒出希冀。


    “怎么不能行?”


    鹿仁佳抱着小勺麻利的下床,用被子裹住小勺就抱着他出了房门,直奔王敏和沐胡杨的房间,王敏紧跟在后面往房里跑,等到了房里的时候,鹿仁佳已经裹着小勺钻进了被子。


    也幸亏王敏早就放了盐水瓶,这会儿被子里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大嫂,你帮我将被子送回去。”


    “欸!”


    这会儿王敏应的这一声,比什么时候都有精神。


    作者有话说:


    又到了周末呜呜呜


    第142章 过年


    回来的第一晚上, 沐戈壁就被迫独守空房。


    而鹿仁佳则带着小勺跟王敏聊了半宿的天,她们俩的聊天声丝毫都没打扰到小勺的睡眠,在亲妈和亲婶子的包围下, 小勺睡得那叫一个香。


    王敏其实很感谢鹿仁佳。


    虽然鹿仁佳和她一样,平常都不在家里住, 但每个月总要回来两趟的, 她看的出来, 小勺对鹿仁佳很熟悉, 也很信任,可见平时鹿仁佳回来的时候,肯定对小勺很是疼爱。


    她在军区见多了男人在外当兵, 留在家里的老婆孩子们被老娘兄弟欺负的。


    那些男人有的心疼老婆, 有的也很麻木,并不心疼。


    看的越多, 她就越想小勺。


    她并不担心婆婆会欺负小勺,但她害怕有别的孩子欺负他, 毕竟人家的爹妈都在身边,只有小勺,身边只有爷爷奶奶和太奶奶,爸爸妈妈却远在千里之外。


    如今看小勺那么依赖二房夫妻俩, 一定是因为,平时他们回来的时候, 给了小勺足够的安全感。


    而鹿仁佳发现王敏并没有因为小勺亲近他们而有意见, 也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为了孩子两房闹矛盾。


    虽然她压根从来没想过抢人家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鹿仁佳悄悄起床, 将床让给了王敏和小勺母子俩, 她则抱着衣服蹑手蹑脚的回了房, 结果进了门就看见沐戈壁满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其实房门一响,沐戈壁就醒了,看着鹿仁佳的眼神还带着点幽怨。


    “哟,您可终于舍得回来了。”语气也是阴阳怪气的。


    “看样子你不想我回来?”


    鹿仁佳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沐戈壁:“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走了啊。”


    说着就抱着衣服准备回王敏那。


    沐戈壁赶紧探出身来拉住她的手腕:“快上来,我一个人睡都快冷死了。”


    要说沐戈壁这体质,夏天是真舒服,冬天也是真受罪,所以鹿仁佳夏天粘着他,冬天就换沐戈壁粘着鹿仁佳了,到了冬天,鹿仁佳身上暖烘烘的,就像一个小火炉,甚至连盐水瓶都不需要。


    不过这样的体质也方便了沐戈壁就是了。


    毕竟任谁摸了他们的手,都知道不生孩子的原因在谁身上了。


    鹿仁佳刚钻进被子,就被沐戈壁手脚并用的缠住了,只要是人,就没人不喜欢温暖,其实被子里并不算冷,但沐戈壁就是觉得鹿仁佳身上更暖和。


    这一次,鹿仁佳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这时候沐戈壁已经起床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干脆也不急着起来了,就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窗户外的天空,放空了脑袋,什么都不想。


    沐戈壁在外面盘算时间,觉得鹿仁佳也该醒了。


    可一等二等的,就是等不到人出来,干脆起身回房,结果就看见鹿仁佳躺在床上发呆。


    “怎么醒了不起床?”沐戈壁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摸她的脸。


    “不想起。”


    鹿仁佳翻了个身,将沐戈壁的手压在脸下:“从来没这么悠闲过的感觉,浑身骨头都懒了。”


    沐戈壁自然理解鹿仁佳的话。


    之前不上学的时候,鹿仁佳得每天天不亮的去前面豆腐坊里干活,好容易考上大学了,有的每天早上爬起来去上课,再加上租住的别人的房子,哪怕是周末,都不好睡懒觉。


    “要不我陪你睡会儿?”沐戈壁俯下身去,亲亲她的脸颊。


    “不要,我也该起了。”


    习惯早起的人,难得多睡了两个小时,这会儿醒了也就躺不住了。


    说起就起,鹿仁佳拍了拍沐戈壁后背,让他从自己身上起来,等沐戈壁满脸不情愿的坐起身后,便麻利的掀开被子,穿上衣服裤子下了床,先拿了梳子去院子里梳头,然后便是洗脸刷牙。


    等洗漱干净了,正好看见背着小勺进门的王敏。


    王敏一见她就忍不住调笑道:“我就说怎么早上一起来就瞧不见你呢,感情是在我这里睡得不香,又回去睡回笼觉了。”


    若是平常小媳妇听到这样的调笑,早就面红耳赤,害羞的不行了。


    结果鹿仁佳那是一点儿都不害羞,甚至还反调戏回去:“怎么,大嫂也想大哥了?要不我帮你拍电报?”


    “去你的,你这嘴啊,可真是一点儿都不饶人。”


    王敏也没想到调戏不成,居然翻倍调戏了,啐了一口就转身进了厨房。


    说不过总能躲得过吧。


    小勺听见鹿仁佳的声音,立刻跟个小麻雀似的,扭着身子朝鹿仁佳的方向够着,王敏放下东西出来后,便将背上的背带给解开了,小勺被放在了地上,刚站稳就踉踉跄跄的往鹿仁佳那边走。


    走到一半时,仿佛突然意识到没人扶自己,猛然站定,就再也不敢动了。


    他左看看,王敏蹲在厨房门口,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往右看看,鹿仁佳正弯着腰对他拍手,前面还有个沐戈壁双手环胸的靠在墙边,似乎正在看戏,想看看他到底选那边。


    可小勺不敢动啊!


    只敢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喊。


    “妈妈妈——”小勺先冲着王敏喊,他可是个聪明孩子,昨天就感觉到王敏对他无底线的纵容。


    可奈何王敏不懂他的想法,甚至还笑着对鹿仁佳挑挑眉,似乎在叮嘱她别动。


    小勺没喊动王敏,又着急的扭头去喊鹿仁佳:“妈妈妈——”


    鹿仁佳自然也跟着不动。


    霎时间,小勺左右为难起来,不,也不能叫左右为难,其实压根不敢动。


    可两个郎心似铁的,却怎么都不肯朝前一步,最终,小勺一咬牙一闭眼,抬脚就朝着沐戈壁跑了过去,没办法,只有沐戈壁的方向不需要他转身,可以抬脚就跑。


    沐戈壁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看戏的最后渔翁得利。


    赶紧往前一步弯腰接过小勺扑过来的身子,叉着他的胳膊就举了起来,小勺的小短手顺势抱住沐戈壁的脖子,委屈巴巴的用脸蛋贴着他的脖子,用屁股对着那对妯娌,显然,对她们刚刚看他笑话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满。


    “好了好了,气过就行了,你是属河豚的么?”


    沐戈壁拍拍小勺的小屁股,想叫他撒开手。


    奈何小勺这次是气狠了,死活不肯从沐戈壁怀里下来,最后只能由得沐戈壁抱在怀里一整天。


    王敏虽然很想和儿子在一起,但快过年了,家里的事情也多,总不能为了陪孩子,将家务全都扔给鹿仁佳去做,所以也只能遗憾退场,跟鹿仁佳两个人一起,将家里藏在犄角旮旯里的杯子盆子之类的掏出来洗。


    田雪越到年底越忙。


    往年过年多是姚姥姥忙里忙外。


    可这一年姚姥姥老的厉害,肉眼可见的头发花白,哪怕嘴上喊着自己不累,还能抱得动小勺,但鹿仁佳看得出来,她的背脊已经比去年要驼多了。


    虽然姚姥姥什么都没说,但是鹿仁佳还是看的出来,是带孩子熬的,小勺从奶娃娃长到如今这么大,也是最累人的一年,得一直抱在怀里,夜里还睡不好。


    王敏回来前,姚姥姥怕王敏不安心,还特意斥巨资去染了个黑发。


    所以王敏看不太出来姚姥姥的老态。


    如今他们回来了,小勺能跟着他们睡,白天的活儿也被她们两个孙媳妇做了,才几天的功夫,姚姥姥的脸都亮堂了不少。


    小妯娌俩打扫,姚姥姥就忙着做饭。


    大灶开了,烤箱也开了,烘干房一直没熄火,家里热水随时供应。


    姚姥姥煎炒炸煮,但凡是家里有的,全做了一遍,更别说鹿仁佳还从省城带了一堆南边的干货回来,王敏也带了不少滇省特产的山珍野味,姚姥姥本来就爱吃,这下子更是拿出浑身解数,每天午饭都做的极其美味。


    而每次她做饭的时候,都会将两个孙媳带在身边。


    教是一样的教,但私下里却给鹿仁佳开小灶,给鹿仁佳解释的时候也更用心,因为在姚姥姥心里,王敏的手,那是大夫的手,而鹿仁佳才是她的亲传弟子。


    姚姥姥在手艺上还是很有坚持的。


    也幸亏王敏不是小气人,不然就姚姥姥这些骚操作,两妯娌估计早就离心了。


    仿佛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大年三十,腊月二十三那天,鹿仁佳跟王敏借了小勺一天,将他带回小鹿村走娘家,王敏也心疼二房没个孩子,更因为在下河村待过,知道村里的流言蜚语有多么的伤人,所以并没有责怪鹿仁佳误导别人以为小勺是他们的孩子,甚至还抱着小勺,教小勺喊鹿仁佳‘妈妈’,喊沐戈壁‘爸爸’。


    小勺其实现在也就会喊个爸爸妈妈,自然喊得毫无心理负担。


    鹿仁佳很是感动:“大嫂你真好。”


    “好什么好啊,我也是有私心的,小勺多个爹妈,就多个人疼爱,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王敏是真这么觉得的:“再说了,亲叔亲婶子跟亲爹亲妈也没差了。”


    有了王敏的点头,鹿仁佳带小勺就更自在了。


    夫妻俩拎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小鹿村,鹿大民在村里自然又是好一阵炫耀。


    每次鹿仁佳回来,鹿国平都要内伤一次。


    今年尤为内伤的严重。


    大约十月份的时候,鹿大鹏去省城做了手术,花了几百块钱,一直到现在还在修养之中,至于痊愈之后能不能用,目前还不知道,年底又花了一大笔彩礼钱为鹿小鹏迎娶毛秋兰。


    鹿大鹏身体有恙,毛家拿乔,狮子大开口要增加彩礼,若是不给,她们家就不嫁。


    鹿国平知道下河村现在是个什么名声,本来还想跟毛家硬碰硬,却不想先是毛秋香闹腾着要离婚,差点让刚开刀的鹿大鹏伤口闹崩了,再是鹿小鹏,口口声声说鹿国平两口子偏心,只为鹿大鹏打算,对他是一点儿不上心。


    眼看着大儿媳要飞,小儿子要离心,不得已,只能毛家要啥给啥。


    等彩礼给出去了,鹿国平也跟老了十岁似的。


    “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王小平气不过,只能堵着房门口把两个儿子一顿数落:“我和你爸有什么,眼睛一闭,腿一蹬,死后你把我葬缸里我也不晓得欸,倒是你们,你们就活作吧。”


    骂完了又开始跟毛秋香战斗。


    起初输赢五五开,可自从毛秋兰进了家门,她就再也没有赢过一场,架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了。


    鹿仁佳现在再听这些,就仿佛在听别人家的事一样,鹿国平在她这里,已经是个过去式了。


    带了不少东西来,又带了不少东西走。


    约好了年后互相拜年的时间,夫妻俩就抱着孩子回了县城,准备开始过年了。


    除夕夜,一家子欢聚一堂。


    周厂长抱着周承峻小朋友,一手举着筷子,时不时的夹点儿不废牙的小菜塞进小勺的嘴里,对于这个跟他姓的小孙子,他是真心疼爱,要不是因为田雪年轻的时候受了罪,觉浅的厉害,他一定要带着孩子睡的。


    “哦哦,要吃鱼肉,来,跟阿爷说,年年有余。”周厂长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逗弄小勺。


    小勺当然不会说这么复杂的词语。


    但他人小聪明,张口就是:“鱼鱼鱼。”


    惹得周厂长高兴大笑:“对哦,年年有余,就是要余嘛。”


    他只觉得他的宝贝乖孙是真聪明。


    其他人见小勺机灵可爱的模样,也跟着逗他玩,要么就说这吉利话,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半,习惯早睡的姚姥姥实在熬不住了,率先离席洗漱准备睡觉,紧接着就是喝了两杯酒,不胜酒力的田雪,被周厂长扶回了房间,连脚都是周厂长给洗的。


    鹿仁佳和沐戈壁熬夜惯了,打算守岁,小勺却扛不住,赖在鹿仁佳身上不肯起来。


    最后沐戈壁干脆将小方桌搬到了烘干房旁边的小仓库里,那边温度高,不用炭盆也能取暖,平常大橘子和大狸花到了冬天会住过来,姚姥姥又喜欢它们,所以收拾的十分干净。


    这会儿小仓库里小桌子一摆,上面瓜子干果,肉干鱼干,旁边还放了一个烧烤的小炉子,时不时的烤点儿橘子吃,对身体好不说,还能补充水分。


    而且这个小仓库开了天窗,这会儿撑开半扇,也不怕炭中毒。


    鹿仁佳一手抱着小勺,一手抓着瓜子嗑瓜子,顺带着问王敏:“你打算过了年什么时候去滇省?”


    “至少也得到初七初八,你们呢?什么时候开学?”


    “十三。”


    鹿仁佳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们开了学就大二了,下半年大三,估计年底就要分配到各单位里面实习去了,现在各部门差人手差的厉害,我们估计等不到毕业,就要去上班去了。”


    当然毕业证是照拿的。


    “那你们岂不是才上了两年的课?”


    说起来大学四年,但这么一算,上的时间还没在高中里面时间长呢。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到处缺人手啊。”


    国家改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更需要各种技术性人才,无论是外语还是经济,在未来的三十年内,都会极其重要,尤其他们这一届大学生,只要一心图发展,未来总是不会差的。


    问题是她跟沐戈壁就是两条咸鱼,最大的梦想就是把豆腐坊从供销社下面除名,拿回来自己单干,除此之外,他们其它的可什么都没想啊。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去哪里?”


    就算是分配也是要看学生意愿的,哪里是学校能自己做主的?


    “□□……吧。”


    沐戈壁想了半天,才给自己找了个清水衙门。


    说起来□□还真挺适合他的,他精通于绣花,绘画,书法,再加上他还会外语,去□□才是最符合他的地方,至于鹿仁佳……


    “招商部?”


    鹿仁佳扭头看向沐戈壁:“有这个部门的吧。”


    有!


    但省里暂时还没有,只有京城有。


    所以鹿仁佳除非去京城上班,否则招商部不行,再说了,京城的大学生还大部分要发回原籍上班呢,更何况宁省的大学呢?


    所以说,招商部就别想了,还是想想别的部门吧。


    要是非要去招商部,那就再等几年,等改革的春风吹过来,宁省这艘巨轮在领导班子的带领下想要扬帆起航,到时候再去添砖加瓦也挺好。


    但问题是,沐戈壁懂鹿仁佳,他知道,她和他一样,只是想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所以说,还是得找个清水衙门才行。


    “□□不行,我没那本事。”


    读书考大学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比起写写画画,她更喜欢摸机械,搞研发,但是她的知识储备不够,或许可以提出一些小建议,帮助周厂长的机械厂创收,再多就不行了。


    既然□□不行,研究所不够资格,招商部暂时还没有。


    那去哪里呢?


    “要不我去厂里算了。”


    鹿仁佳抬手揉揉头发:“当个副厂长啥的。”


    只要不跟厂长争权,应该会活的很潇洒。


    “不行不行。”沐戈壁还没开口呢,王敏就先摇头了:“厂里的事多重要啊,当领导的每一个决策都影响着工人们的家庭生活,要是真去了厂里,可得努力了。”


    其实鹿仁佳也知道,但她是真有点迷茫。


    她不像沐戈壁有一技之长,她只有力气大。


    “要不留校吧。”


    沐戈壁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鹿仁佳留在学校挺好的,先从助教开始做,她虽然没什么特长,但是经济学的很不错,仔细钻研这一道,日后当个经济老师,平时研究研究经济,教导教导学生也挺好的。


    清贵又安逸。


    再说了,鹿仁佳也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


    嘴上喊着要当咸鱼,但干的每一件事都很认真负责,无论是豆腐坊,还是学做菜,还是后来考大学学经济,她都完成的很好。


    所以给她定一个单一的目标,她一定会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向上的。


    其实鹿仁佳的性格很适合做科研,但也正如她自己所言的那样,她基础不够,还是不要乱伸手比较好。


    鹿仁佳没有立刻决定。


    还有一年的时间呢,足够她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反倒是王敏的时间不多了,几天的拜年一过,吃吃喝喝的就到了年初七,王敏买了初八的火车票,而且是天没亮就要走。


    滇省那边发了电报过来,说过年这几天,医院里收了不少肠胃疾病的病人,本来也不算太忙,可前天突然发生了一小波冲突,伤了好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伤的特别严重的,医院里人手不够,希望回家探亲的医生能迅速归队。


    所以王敏一天也待不了了,连夜买了最近的火车票,虽然很舍不得儿子,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这一次,她连去鹿仁佳房间里看孩子最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真怕自己不想走。


    她开门的声音鹿仁佳听见了,但她没有动,而是静静的拍着小勺的小屁股,哄他睡觉。


    可如今的小勺却不像几个月前那么好骗了。


    他醒来后就到处指着让沐戈壁带他去看看,嘴里不停的喊着‘妈’,许是发现真的找不到妈妈了,小勺再也忍不住的瘪嘴哭了起来,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把脸埋在沐戈壁肩膀,呜呜咽咽的哭。


    姚姥姥看的心疼。


    鹿仁佳和沐戈壁也怕他哭坏了,赶紧带着他出去玩去了


    河东县有一个小公园,就是当初鹿仁佳和沐戈壁遇见郑晴晴的那个,那边现在发展的还不错,里面还有船可以坐,于是夫妻俩抱着孩子去坐船。


    等他们绕完了一圈后上来,还没上岸呢,就看见岸上人群涌动的,一群人着急的大喊大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将船勾到岸边的工作人员都跑走了。


    一家三口坐在船上,很是无助的看着岸边的人群,尤其鹿仁佳,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岸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就是没办法将船塞进那个小小的岸口里面。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岸上的工作人员才跑回来了,长钩一勾,船靠了岸。


    鹿仁佳忍不住抱怨:“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们可不是故意延长时间的,在水里多待半小时了。”


    “不加钱不加钱,你们快上来。”


    工作人员也满脸晦气的喊道:“别提了,父母跟傻子似的,儿子有羊癫疯也敢往外带,就不怕发疯伤了人。”


    “孩子癫痫啊,多大拉。”


    那么多人围过去,怕是孩子情况不乐观啊。


    “看着十三四岁了,一辈子看来是毁了。”


    工作人员的气愤也就是一时的,最后也是唏嘘:“爹妈看着年纪不小了,尤其那个当妈的,头发都花白了,我听旁边人说,她家以前出过事,到现在都没人肯帮忙,大姑娘还跟人溜掉了,现在老两口就靠老头子一个人的工资过日子呢。”


    鹿仁佳听着觉得这剧情有点耳熟。


    离开河边后,鹿仁佳歪了歪身子:“文秀?”


    “我估计是的。”


    沐戈壁点头。


    鹿仁佳冷笑一声:“这就是遭报应了。”


    有个癫痫儿子,这辈子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郑妮妮这个人又自私的很,富贵时说不定还能帮衬娘家,但是自己手里本来就不多的时候,想从她身上捞点儿,那也是难上加难了。


    作者有话说:


    收尾了,准备完结!


    第143章 战斗


    到底是不是文秀, 鹿仁佳也没去求证。


    如今她夫妻和顺,家庭幸福,自己还考上了大学, 未来还有一份豆腐事业等她去拼去闯,鹿国平和文秀这对亲生父母, 在她这里早已是过眼云烟。


    而且……知道他们过的不好就行了。


    鹿仁佳也没想过赶尽杀绝, 因为人到了绝路会选择放弃自己, 他们只有在这样无望却又不绝望的日子里, 才会坚持的苦熬下去。


    有的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所以,鹿仁佳从未想过要他们去死, 相反, 她更希望他们能长此以往的,好好的活下去。


    小勺好容易适应了王敏不在家的时候。


    一眨眼的功夫, 又到了她们开学的时间,这一次姚姥姥可舍不得了, 抱着沐戈壁就是一通哭,她也感觉自己老了,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孩子们抛下自己越走越远, 害怕自己越来越老,和孩子们渐行渐远。


    她真的好想跟自己心爱的孙子孙媳在一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沐戈壁和鹿仁佳也红了眼圈。


    可再难受他们还是得走, 他们还有一年整的学业要完成。


    但沐戈壁还是做下了个保证:“别怕,姥姥, 一旦我俩工作稳定了下来, 我们就在省城买房子, 到时候将你们接到省城去一块儿生活。”


    “快别胡说了,这房子还能买呢?”


    现在可没有买房政策下来,就算能买,也不能说出来。


    “怎么不能。”


    鹿仁佳安慰姚姥姥,又抱了抱小勺:“勺儿在家听太太话,婶儿过些天就回来看你。”


    小勺不怎么会说话,却能听懂,顿时抱着鹿仁佳的胳膊不撒手。


    “听话,勺儿。”


    鹿仁佳不敢挣扎,怕伤了小勺。


    最后还是周厂长过来将小勺给抱走了。


    夫妻俩又揽着姚姥姥和田雪说了会儿话,到了进站的时间,两个人才念念不舍的检票进了站,只听见小勺嚎啕大哭的声音。


    听得人心里酸酸的难受。


    “要实在舍不得,咱们五月一号回来就是了。”


    到时候正好期中考试,学校也会放假的。


    “咱们还是去找找房子吧,甭管大小,好歹能叫姥姥过去跟咱们住段日子。”鹿仁佳眼圈红红的,她并不是个爱哭的性子,但谁看了那离别的场面,都会忍不住难受的。


    说到底,姥姥不是觉得累,只是想他们了而已。


    “等没课的时候,咱们出去转转去。”


    沐戈壁也觉得早点买房子比较好,毕竟省会城市都是发展比较快的,现在不想办法买房子,很可能以后想买都买不起了,书里可是写了,郑妮妮去海市买了一套房子,花了一千多万呢。


    一千多万,那得多少钱啊。


    不过,方智俊也确实是个金娃娃,手段了得。


    夫妻俩定下了买房大计,然后便回学校报名去了,已经经历过两次开学的他们,现在再面临开学也格外的游刃有余起来,只是,在路过光荣榜的时候,却看见下面围了不少人。


    鹿仁佳本就是个热爱凑热闹的性格,连忙凑过去。


    结果就看见上面贴着一张报纸。


    而且是一张军报,这种报纸平常是很少会出现在学生手中的,可偏偏,这张报纸就贴在了公告栏上,而报纸的头版头条,写的就是本国与越国在滇省国境线边上,年初的那一次摩擦。


    学生们看的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的,只恨不得立刻弃笔从戎,走上战场,保家卫国。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凝重。


    报纸都能贴到大学校园里了,估摸着滇省那边的情况不乐观,早年帮邻国驱除侵略者时,就有不少大学生兵上了战场前线,他们扛着经纬仪和绘图板,满脸稚气的冲向战场,在炮火中画出地形舆图,让在陌生战场上毫无优势的我国战士们得到了宝贵的地形信息。


    若这次还要动手,估计会有更多热血大学生冲向战场。


    想到这里,夫妻俩的情绪都有点低落。


    他们担心沐胡杨夫妻俩。


    一旦真的爆发冲突,沐胡杨肯定是要上前线的,还有王敏,就算不去前线,估计也会留守大后方,负责治疗伤员,最重要的是,王敏真的会愿意留在大后方么?


    不会的。


    鹿仁佳甚至都能猜测出他们会用怎样的话术请战。


    事实也确实如此。


    王敏和沐胡杨提交参战申请,理由是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孩子也送去安全的地方,沐胡杨也并非独生子,他不用担心父母的养老问题,至于王敏,她是宝贵的医疗兵,她上战场,才是对战士们的负责。


    其实上前线哪有不害怕的。


    申请通过后,夫妻俩回到他们的院子,将家里的东西打包了一下,全都寄回了家,最后,在一床崭新的大棉被里,放上了两封遗书。


    在东西寄走的时候,王敏还另外写了一封信寄往宁省大学。


    鹿仁佳是在半个月后接到这封信的。


    在拿到信的一瞬间,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慌里慌张的拆了信,就看见信里王敏娟秀的字体。


    信上写道‘……若是我们当真出了意外,希望你们夫妻能够收养小勺,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小勺真相,希望你们告诉小勺,他是你们亲生的……拥有一对能陪伴他学习,陪伴他成长的父母,是小勺最大的幸运。’


    信纸上有泪滴,可见王敏写这封信的时候,情绪也很不稳定。


    “戈壁,你看。”


    鹿仁佳正慌着呢,就看见沐戈壁跟方智俊一起进了门。


    开学后的方智俊变化更大了,身上的衣裳换成了紫红色的缎面衬衫,日常穿着西装裤小皮鞋,头发也长了,梳成了三七粉,颇有一点斯文败类的架势,据说数学系好几个女同学在追他。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方智俊满心满眼都是钱,女人,于他来说就是过眼云烟。


    沐戈壁难得见鹿仁佳恐慌,连忙伸手接过信,上下飞速看了一遍,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方智俊本来不该偷看私人信件的。


    但沐戈壁却没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的将信摊开,方智俊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的愤怒中,他攥着拳头,咬牙切齿:“要打起来了。”


    是啊,要打起来了。


    几天后,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慷慨激昂的声音,而此时此刻的沐胡杨夫妻俩已经跨过了边境线,开始了收割。


    这一战打的很快。


    前后一个月的时间就结束了。


    当然,不是彻底结束,只是宣布停止了。


    大部队撤回,只剩下滇省军区负责接下来的小形对峙。


    但就算如此,夫妻俩还揪心着呢。


    只要沐胡杨和王敏一天不打电报回来,他们都没办法放下心来。


    又过了大半个月,滇省来了消息。


    好消息是,夫妻俩都活着。


    坏消息则是,沐胡杨受伤了。


    好在不严重,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田雪和周厂长就踏上了前往滇省的火车,而姚姥姥则是包袱款款带着小勺到省城来投奔鹿仁佳他们。


    老军属王大爷思想觉悟很高,在得知事情真相后,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的一个老朋友,当天下午就拎着小包出去探亲去了,将院子留给他们一家几口。


    姚姥姥更老了。


    自从收到信开始,到战役打响,再到撤退后的半个月收到消息,这两个月的时间,几乎将姚姥姥的心血都要熬干了,她是真的怕啊,怕大孙子在战场上出事。


    她还不敢在田雪跟前流露出担忧来,因为田雪比她更害怕。


    所以一下车,看见小孙子小孙媳,姚姥姥再也熬不住了,将孩子王沐戈壁怀里一丢,自己抱着鹿仁佳嚎啕大哭起来,至于为什么抱着鹿仁佳,大约是因为她比沐戈壁更有安全感吧。


    哭过了,发泄过了,姚姥姥的情绪才稳定了些。


    当然,这也是因为:“好在人活着回来了,哪怕因伤退役,回来务农,也比把命丢在外面强。”


    姚姥姥的要求不高,只想要人活着回来。


    只是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却一辈子没能回来。


    姚姥姥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其它军属的想法?


    “我听大嫂的意思,伤应该不重。”电报虽然写的不详细,但该说的都说了。


    “说是腰上被子弹穿了孔,拖得时间长了,感染了。”


    姚姥姥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她知道大孙子四肢没事,内脏也没受伤,就是腰上破了个洞,不然的话,她说什么都要去滇省的,而不是听他们的意见到省城来。


    “其实本来我也不想来打扰你们的,可你妈和你周叔非不放心我,要我一定要过来。”


    姚姥姥叹气:“我哪有那么脆弱哦。”


    鹿仁佳挺理解田雪的,语气让姚姥姥一个人留在河东县,叫她放心不下,不如麻烦一下他们,至少他们去滇省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夫妻俩一人扶着姚姥姥,一人抱着小勺回了家,放下行礼鹿仁佳就开始收拾房间。


    搭床很简单,两张大凳子搭个床板,铺上被褥就能睡,而且天已经不冷了,也不怕着凉,只是没床头没栏杆的,而且还是一张单人床板,姚姥姥肯定不能带着小勺睡了。


    于是夫妻俩便决定自己带着小勺一起睡。


    小勺回到了久违的叔叔婶子身边,也就认生了不到半小时,就跟在沐戈壁屁股后面跟进跟出了。


    天气暖了,身上的衣服薄了,小勺终于实现了走路自由。


    随之而来的就是姚姥姥更累了。


    因为这小娃娃那就是个活力十足,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跑到门外去,这省城又人生地不熟的,姚姥姥白天都不敢开着门,尤其在听说几条街道之外,曾出现过拐子拐孩子的事,她更是连大门都不敢叫小勺出了。


    好在小勺是个乖宝宝,亦或者每天傍晚放学回来的小夫妻俩把他一天的精神都给耗干净了,他白天就在家陪着姚姥姥,也不出门。


    又过了一个月,田雪和周厂长回来了。


    他们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将王敏一起带回来了。


    沐胡杨虽然受了伤,但不严重,目前还要留在部队处理事情,王敏经历了战场,精神上有些创伤,所以请假回来修养,实际上也是想看看小勺。


    他们到家的那天,正好是周末。


    鹿仁佳刚给小勺换了一身新衣裳,想带他去公园玩,结果就看见门外风尘仆仆的三个人,周厂长和田雪头上都有了不少白发,王敏整个人更是瘦脱了相。


    鹿仁佳先是一愣,然后不等他们说话就冲过去,一把将王敏抱在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没有什么比安全回到家更叫人心下安心的。


    王敏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重重点头:“嗯!”


    这下子公园也去不了了,一行人转身回家,至于战场上的情况,鹿仁佳没问,王敏也不会说,因为那都是机密,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小勺再一次的忘记了王敏。


    只是这一次,他和王敏熟络的比之前更快了。


    王敏的好几个战友都没了,她们是后勤,一直都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谁也想不到,邻国会利用孩子来攻击,在一次为一个邻国产妇接生的时候,产妇六岁的小女儿突然掏出了一个拔了保险栓的手榴D,当时在产房里的接生医生和护士无一幸免,全都没了。


    而那时候的王敏,刚好因为要给伤员包扎,去了半山腰的那一处帐篷,当听到巨响后,她立刻跑出来查看情况,然后就看见医护帐篷被炸成了废墟,她的老师,她的同事,全没了。


    自从那一天起,她闭上眼睛就是噩梦,吃不下,也咽不下,整个人急速的瘦了下来。


    田雪和周厂长过去的时候,她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尤其是沐胡杨还受了伤,她还得打起精神来照顾沐胡杨,如今的她,已经是恢复了许多的样子了。


    可就算如此,鹿仁佳还是觉得王敏太瘦了。


    真是无法想象,这已经是恢复了许多的模样。


    有了小勺的陪伴,王敏的情绪平复的还挺快,周厂长和田雪也将姚姥姥接回了河东县,姚姥姥一走,王大爷却不回来了,据说他打算和一个老朋友搭伙过日子,那个老爷子也是儿子牺牲了,但是他还有个孙子在身边,孙子结了婚后分配了房子,不放心老爷子一个人在家,正好王大爷过去了,既是陪伴,又是监督。


    两个人一起,要是出了事,还能有人喊一声。


    夫妻俩:“……”


    所以这院子现在轮到他们做主了?


    王大爷走了,方智俊晚上会去店里住,顺带看店,这偌大的院子一下子少了两个人,瞬间自由加倍,要不是知道王大爷这院子以后是打算留给几个孙子的,她还真挺想将院子买下来。


    一年大学生活过去,到了大二,学习氛围就更紧张了,尤其第一届大学生更是卷中之王,人人都铆足了劲儿,想要学出好成绩,等以后分配的时候,能分配个好单位。


    当然,鹿仁佳也很努力,但她不是为了分配个好单位,而是为了留校。


    她私下里找系主任谈过这个话题。


    学校确实很缺老师,当初那几年,心气儿高的,身体差的,都死了,用系主任的话来说:“像我们这些活下来,活着回讲台的,不少人说咱们坚强,其实说白了,咱就是胆小罢了。”


    因为不敢为了气节而死,所以只能费劲的活着。


    对于鹿仁佳想要留校这个决定,系主任很高兴,但还是提醒一句:“老师是一份清苦的工作,而且你也不可能一上来就上讲台,肯定要从辅导员,助手讲师开始的,工资也不算高,很可能在学校里呆了十年,还是一个穷苦的教书匠,是没有多少上升空间的,你真的决定好了么?”


    鹿仁佳想也没想的点头:“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系主任还是觉得鹿仁佳想的太简单了。


    但既然她已经决定留校,那他也不能把她往外推,而是找了几个老师一起对鹿仁佳进行考核,考核结果自然是优秀的,最终,系主任还是将鹿仁佳的档案给抽走了。


    他想着,先叫鹿仁佳干半年,若是她还是坚定要留在学校,这档案就归档在学校了。


    所以,当其他人还在跟各大单位接洽实习的时候,鹿仁佳的未来基本已经定了。


    而沐戈壁去文H部也十分的顺利。


    十月一日国庆前,他被借调到文H部,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实习期,而他本身就拥有刺绣大师的身份,作品很受重视,所以他的工作依旧和以前差不多,甚至比以前在绣花厂时还多了几分自由权。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可比我舒服多了。”


    由于鹿仁佳留校,所以她目前还在学校上课,但班上的同学已经少了大半,剩下的有几个跟她一样,是选择留校的,但这些人和鹿仁佳不同。


    鹿仁佳是得过且过,先从辅导员做起,再做助教,最后再上讲台。


    那些人则积极奔走,以学生身份参与进了学生会管理,并且很快占据高位,他们的目光基本是奔着团委去的,用系主任的话来说,官心重,不踏实。


    作为老师,他还是更喜欢鹿仁佳这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往上走的学生。


    喜欢具体表现在,给了过多的专业书给鹿仁佳钻研,甚至还会拿一些国际上的经济形式,以及经济形态一起讨论分析。


    学经济的嗅觉都不差。


    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快变成狂风了。


    听着南方那边发生的土地之争,鹿仁佳寻思着她也就是没钱,但凡有钱,她都想去囤点儿地了。


    沐戈壁悠哉哉的看书,最近他手里没活儿,刚进部里,领导先分配他去资料室看陈年资料去了,似乎要他提前熟悉一下部里的日常工作,省的到了真忙起来的时候手忙脚乱的。


    所以显得他特别的闲。


    而鹿仁佳就不同了,辅导员的工作很繁重,不仅要配合团委抓思想,抓政治,还要帮助班长做班级建设,负责从学生们挑选出学习骨干,还要培养他们,激励他们,还有日常的学生管理,做完这些还不算完,还要负责同学们的心理健康,也就是说,还得做知心大姐,时不时的给予安慰与鼓励。


    “我感觉这不是辅导员,这是政委啊!”


    鹿仁佳干了一礼拜,整个人都萎靡了,趴在床上不想动。


    她是真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累。


    沐戈壁给她揉肩膀,安抚道:“大哥那边目前形式还好,要不趁放假咱们过去看看他们?顺带着你跟那边政委也学习学习?说不定你将辅导员这份工作当政委一样做,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呢?”


    “还是算了,大嫂身体刚好,才归队不久,咱们再过去不是给他们添乱么?”


    王敏在家休养了三个月才回了部队,这一次依旧没有带小勺,因为那边依旧不稳当,回想书里的小规模战斗持续的年月,总觉得要是按照王敏的想法,搞不好小勺都上中学了,还没能带去呢。


    “那也行。”


    沐戈壁见她不同意,便耸耸肩略过这个话题:“你们班的学生怎么样?可还服管理?”


    随着新生入学,再一次的在年纪上有了巨大差距。


    鹿仁佳他们这一届,不少人是已婚生子的,甚至有些人孩子都读小学了,最大的三十多,最小的刚毕业,到了第二届,年纪大的就明显少了,多数都是应届毕业生,到了第三届,已婚的只有寥寥数人,其它的全是未满二十的学生。


    鹿仁佳接手的班级就全是应届新生。


    年纪小也就以为着年少气盛,这才开学没多久呢,班里就闹了好几件事,搞的鹿仁佳很是焦头烂额。


    按理说,这几届的学生都该是卷王之王,为了能分配个好工作,该没日没夜的学习才是,可她才接受辅导员工作不到半年,就发现班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三角恋。


    这可把鹿仁佳给气坏了。


    这几年人心浮躁,大学里才子佳人,诗会文会搞的风生水起,她也能理解,但这绝不是他们乱搞男女关系的理由。


    吐槽一番后,鹿仁佳忍不住的恨声道:“那不是自由恋爱,那就是乱搞男女关系。”


    第144章 人和


    鹿仁佳被学生们搞的情绪很暴躁。


    明明她们那一届学生一个个的都踏实本分, 就算有一些心思不纯的,在同学们都在卷生卷死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压下心底那点儿小九九, 努力读书,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 就被同学们给落下了。


    所以有时候听说某某认识的人, 抛夫弃子考上大学, 被丈夫带着孩子堵在大学门口啦, 又听说谁谁谁隐瞒下乡时期的婚史,谈了个女朋友,都准备结婚了, 乡下的妻子找上门来之类的话时, 鹿仁佳都觉得太夸张了。


    寻思着人心哪有那么坏。


    可事实证明,人心可比她以为的坏多了。


    宁省大学早两届的时候, 曾经排查过学生们的婚史情况,一旦发现隐瞒婚史, 会记大过。


    而记了大过的学生,基本与好单位无缘分,就算毕业了,也只能发回原籍, 搞个小厂子当副厂长,唯独从这一届开始, 没有排查。


    毕竟学生们年纪都不大, 一看就是应届毕业生,甚至连知青都没几个, 应该是不会结婚的。


    也确实没有原配找上门的事。


    但架不住学生自己作死。


    鹿仁佳为了这三角恋的事, 搞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她向来奉行能靠拳头解决的事,就用拳头解决,尤其在看见那个男生的时候,她拳头都硬了,因为那男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而那两个女生则哭哭啼啼的,都挺委屈。


    最后鹿仁佳实在没办法了,恨声道:“你们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论长相,十分一般,不如我丈夫十分之一英俊,论能力,专业在班上都排不上前三,论力气,我能把他当小鸡崽子从楼上扔下去,所以你们看上他什么了?”


    这段话一出,俩女生诧异的瞪大双眼,似乎没想过鹿仁佳会这般说。


    鹿仁佳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你们就是被蒙蔽了双眼!”


    而男生这会儿也不事不关己了,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鹿老师,我承认我有错,但这不是你贬低我的理由。”男生还是挺刚的,要是说话声音不打颤就更好了。


    鹿仁佳茫然:“我什么时候贬低你了?我只是在说实话。”


    “你专业班上排前三了?”


    “没有。”


    男生屈辱,他在班上顶多算中上,他学的是经济,但吸引人的却是他写的诗。


    “那你是觉得自己长得很英俊么?”鹿仁佳又问,眼神澄澈中带着好奇,仿佛很好奇他的答案。


    男生敢说自己长得英俊么?


    要知道鹿辅导员的丈夫,在宁省大学都是出了名的,可以这么说,要不是鹿辅导员的丈夫是个纯纯恋爱脑,恐怕早两年学校的女生就把他给攻克了。


    “那你觉得自己力气很大?很有安全感?我俩比比?”


    还是算了吧。


    男生想起入学那天,鹿辅导员一人抱着两摞大纸箱,神色轻松的走进教室,结果大纸箱里面全是专业书,重达几百斤的力气,他怕比完了,自己也废了。


    那两个女生看着男生在鹿仁佳的‘质问’下节节败退,不由得对视一眼。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时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疑惑,都在怀疑自己到底看上了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没用?


    男生最后逃似的跑了。


    只剩下鹿仁佳语重心长的劝慰两个女同学:“只要学习好了,以后分配了好单位,什么青年才俊没有?又何必在该学习的时候谈对象,本末倒置,你们有没有想过,到了毕业的时候,分配到两个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单位,你们交流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你们会遇见更优秀的人,他也会,你们或许能坚守自己的心,可他会么?”


    鹿仁佳倒是没接着批评了,但还是让她们写了检讨。


    但她的这段话,还是流传了出去。


    霎时间,整个经济系的粉红泡泡瞬间消散。


    是啊,现在不是及时行乐的时候,他们还有未来需要他们去打拼,两个城市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变,所以学好专业知识,以后进好单位,认识更好的对象。


    这一信念空前强盛。


    后果就是苦了那些天赋不高,还不够努力,被一群卷王卷生卷死。


    当然,不是没人走歪路。


    连老天爷都不能保证世上全是好人,只要不出格,鹿仁佳也就选择视而不见了,只要别有人舞到她跟前就行。


    与鹿仁佳相反,沐戈壁在部里则是相当的如鱼得水,但他一进部门就又把自己的病弱人设给挂了起来,谁都知道他身体不好,是个没什么上进心的。


    而且他有个人特长,专业知识虽然够硬,但更多重心还是放在刺绣上,于是一进部门就被分到了资料室,什么都别说了,看资料吧。


    沐戈壁其实挺喜欢这个工作。


    清静,自由,还不惹人注目。


    他是站立在高位过的,当初他当基地领导也不是一帆风顺,他的基地是自由的,自由也就代表着人们的思想不会被禁锢,自然挑战也更多,上位者不想被拉下去,下面的人总想钻营上来,在末世不过挑战场上打一把,但是在这里嘛……


    不急不急,出头的椽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沐戈壁淡定的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清香的果茶,身边坐着的是资料室陈老主任。


    陈主任是位老军人,因伤复员,一条腿是瘸的,用他的话说:“身体上没点儿毛病,谁会被发配来守资料室啊。”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新下属居然长得这么好。


    可惜是个病秧子。


    陈主任第一次跟沐戈壁握手,就知道这孩子身体不大行。


    再一细问,才知道几年前这孩子差点就没了,后来是他当时的对象,不肯放弃他,哪怕明知道他快死了,还毅然决然的嫁给他,精心的照顾他,才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说道自己的妻子时,沐戈壁浑身的温柔都掩藏不住。


    陈主任看了,忍不住唏嘘:“你妻子是个好女人。”


    “是啊,若不是她的话,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你媳妇儿现在在哪?还在老家?”陈主任试探的问,也别怪他多嘴这一句,实在是自从解放后,反对包办婚姻的声音一直很大,男人抛妻弃子仿佛都成了正确的选择,只要高喊一声‘是包办婚姻’就行了,那时候他复员后,就有妇女主任到他家里去劝他们夫妻离婚,都跟疯魔了一样。


    “我忘了说了,我妻子跟我一起上的大学,不过她学的是经济,已经留校当老师了。”


    大学老师啊。


    陈主任看着沐戈壁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感情全部门最低调的人在这儿啊,从部长到办公室端茶倒水的,恐怕没有人另一半是大学生的吧,甚至有些人连自己都不是大学生,也就是个读了两年书的大老粗,比如他自己就是。


    沐戈壁虽然喜欢炫耀自己对鹿仁佳的喜欢,却不太喜欢别人将注意力落到鹿仁佳身上,所以说,鹿仁佳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单位里一概不知,大家伙儿只知道沐干事是个居家好男人,下了班就忙着回家伺候老婆。


    “这工作可真不错,你们结婚好几年了吧。”


    大学里是不可能结婚的,那就只能是上大学前结的婚,乖乖,这样一想,这夫妻俩属于是双双考上大学了啊,那婆家脸上得多光荣啊。


    “好几年了。”


    “有孩子了没?”陈主任端着茶,拿了一块桃酥,往沐戈壁这边凑了凑,起了谈兴。


    “没有。”


    沐戈壁摇摇头:“我这身子,能活着就不错了,不奢望孩子。”


    陈主任手一颤,似乎没想到沐戈壁没有孩子,而且还承认自己身体不好承认的这么爽快,不由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没孩子也没事,只要夫妻俩好好的,其实也挺舒服,别以为有了孩子日子就好过,其实儿女长大了,真能留在身边的又有几个呢?”


    他拿自己举例子:“我三个儿子,大儿子结了婚,单位分了房子就出去了,也就逢年过节回来,老二一家子现在跟着他老丈人过日子,人家那边就一个姑娘,小儿子现在在油田里,几年都不回来一趟了。”


    所以说,真正和他一起过日子的,还是只有一个老伴儿。


    什么儿女,什么养老,都是假的。


    他退休工资以后说不定比儿子的工资还高呢,指望他们啊,陈主任摇头:“指望不上哦。”


    “是这么一说,我俩其实对孩子也没啥想法。”


    沐戈壁笑笑:“主要还是我的原因,我不太喜欢孩子。”他端着茶杯,看着窗外:“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因为身体的缘故,被别的孩子欺负了,所以打心底不喜欢孩子。”


    陈主任是喜欢孩子的,但他也不会强迫别人喜欢。


    在那个年代,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再碰上动荡的环境,不喜欢孩子也属于正常,所以他笑笑:“不喜欢就不要,只要你们夫妻俩好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但心底还是有点担忧,毕竟,沐戈壁不喜欢孩子,可他妻子呢?


    陈主任已经开始为沐戈壁的婚姻感到忧心了。


    陈主任的话沐戈壁深以为然,于是下班的时候,部门里的其他人就看见沐戈壁拎着饭盒去食堂打了一份红烧肉,准备带回去给他妻子吃。


    沐戈壁长得帅,身段儿也宛如一株青竹,挺拔却不魁梧,只看着就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再加上身上的病弱气质,倒是叫部门里那些女同志们宽容许多。


    这会儿看着他打菜,不由调笑:“沐干事这是准备回家吃饭?”


    “是啊。”沐戈壁一看是其他办公室的大姐:“你这是晚上要加班?”


    “也不算加班,就是手里的活儿没完,吃饱了再干。”


    大姐说的爽快,但部里都知道这位大姐是拼命三娘,但不拼命也没办法,新进来的大学生太卷了,做事速度又快,脑子又灵活,她要是不努力的话,说不定以后就得在干事位置上一辈子了。


    谁进了体质都想一路高升的,哪怕是文H部这么个清水衙门,也不是人人都像沐戈壁这样没上进心的。


    “那您继续忙,我先走了。”


    大厨将饭盒递给沐戈壁,沐戈壁用精致的布袋子装好,然后挥挥手去了车棚。


    “说起来,沐干事跟他妻子感情可真好啊。”食堂里一个年轻的姑娘十分羡慕的看着沐戈壁的背影:“沐干事可是省城大学的高材生呢。”


    “他老婆也不差。”


    陈主任突然从后头冒出来:“他老婆也是大学生,现在就在省城大学教书呢。”


    “真的假的?”


    这话一出,不仅这几个年轻的姑娘,就连隔壁桌的老同志们也来了兴趣:“看不出来啊,这沐干事这么低调。”


    “反正挺厉害的夫妻俩……”


    “可不是嘛。”


    “沐干事长得这么好,还这么疼老婆……”


    陈主任听着这些人艳羡的话语,不由在心底暗暗叹息,真是年轻人啊,不知道这份圆满是拿什么换的。


    另一边,沐戈壁下了班回家,鹿仁佳还要在学校跟晚自习,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便推着自行车调头去学校,先给鹿仁佳送了晚饭,然后才去找方智俊。


    因为方智俊打定主意毕业后不进单位,而是去南方闯一闯,所以现在方智俊每天还要继续上课。


    方智俊一看见沐戈壁,顿时一脸救了大命的模样。


    抱着沐戈壁带来的烧饼就是一通啃:“我今天忙了一下午了,一口米都没下肚,真是快饿死了。”


    “你慢点儿吃。”


    沐戈壁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生怕他饿死了。


    “我吃几口再慢慢吃。”


    方智俊又吃了几口红烧肉,一边吃一边啧嘴:“一吃就不是咱鹿姐的手艺,又是你们单位食堂的吧。”


    “有的吃就吃,少说废话。”


    沐戈壁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点不爽:“她现在也忙,自己吃饭都顾不上,哪有时间管你的饭。”


    方智俊憨笑一声。


    他也就是说说而已,自从鹿仁佳开始上班,他就没跟过饭了,基本都是自己在学校食堂解决,要是错过了饭点儿,他就自己在店里弄点儿东西吃,店里也有几个女员工,请人家帮忙炒个菜还是行的。


    他向来不是挑嘴的人,当然,有好吃的,他肯定更愿意吃好吃的。


    “我听说了,经济系那边出了两个写诗特别好的大才子,我们系都有女生过去看呢。”方智俊塞了几口,肚子里有了点,这才吃的慢了些:“说起来,你长得也不错,怎么当初没人看上你呢?”


    “你再胡说八道,以后我可不会再来看你了。”


    沐戈壁睨了他一眼。


    至于为什么没人看上他,当然是因为他有保护色啊。


    人都是慕强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真不知道现在的人怎么了,写个酸诗就被称为才子,才子哪有式子香,那些女同志真是不识货啊。”发出感叹的是方智俊身边的另一个同学,这位也不去单位,而是留下跟着教授继续学习,估计到了年底就得去京城那边搞数学研究了。


    他一边伏案算题,一边满嘴都是哀怨。


    头发被他无意中扒拉的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衣领子都皱的不像样了,再看穿的花里胡哨的方智俊,这么一看,方智俊确实不是搞研究的料。


    吃完了饭,方智俊又跟沐戈壁说了两句店里的事,但沐戈壁兴趣缺缺,显然不感兴趣。


    如今方智俊和沐戈壁已经升级成了合伙人。


    当初借给方智俊的二百块,折合成分成后,赚了有一千多块钱,夫妻俩本来就不是缺钱的人,直接又将这一千块投给了方智俊。


    方智俊也确实缺钱。


    他的事业版图规划很大,但资金却不多,可就算没钱,他还是选择先将钱给还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不能叫别人认为他有钱不还,是个没有信誉的人。


    所以当沐戈壁转身将钱投资他的时候,他真的恨不得抱上去喊一声‘亲哥’。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沐戈壁又问:“你爸不是一直希望你回京城去再深造一年么?”


    “不了不了,我的事我爸还不知道呢,我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来,先告诉他我留在宁省实习,至于以后……”方智俊抓抓后脑勺:“以后再说吧。”


    沐戈壁有些不赞同:“你就真打算一直瞒着他?”


    “不然呢?我本来就不是学数学的料。”


    方智俊对自己父亲的固执也很无语。


    可再无语又能怎么办呢?


    他是他的父亲,是他的亲人,只能瞒一天是一天了。


    不过既然要瞒着长辈,也就意味着他做生意是不得到家里人的支持了,这时候就显露出沐戈壁的好来:“还缺钱么?”


    “暂时不缺了。”


    “缺就跟我俩说,我俩本来想买个院子的,这不,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不如先给你拿去急用。”


    方智俊感动的不行:“沐哥你对我真好。”


    “别胡思乱想啊,算投资。”


    “那你也是信任我才投资我嘛。”


    方智俊吸了吸鼻子:“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赚钱,到时候别说一个院子,就是十个院子我都给你买到手。”


    这牛皮快要吹破天了。


    连方智俊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但沐戈壁却一脸淡然的点点头:“行,就靠你了。”


    说着,抬手看看手表:“你鹿姐下班了,我去接她。”


    说完就挥挥手直接走了。


    只剩下方智俊在教室里感动的不行。


    “方哥,你跟经济系的鹿大姐啥关系啊?”


    刚刚还伏案算题的眼镜男抬起头来看着方智俊:“怎么沐同志没事儿就给你送晚饭呢?”


    方智俊一听这话,忍不住得意的挑眉,双手环胸,一副得意模样:“那是我哥和我姐,给我送饭怎么了,我们关系好呗。”


    就羡慕去吧!


    眼镜男:“……”


    他就是单纯好奇而已。


    沐戈壁出了数学系,直奔经济系,恰好碰上学生下课,学生们三五成群的往外走,沐戈壁静静的站在路口,显然是在等人。


    经济系的同学们看了早已见怪不怪。


    第一次看,还惊叹于这位师公的美貌,等看多了,也就只剩下赏心悦目了。


    唯独有些不爽的大概就是那两位新晋才子了。


    才子归才子,但颜值不够,这时候也只有刻意落后脚步,争取不同框了。


    鹿仁佳一出来就看见自家丈夫站在路口,一副鹤立鸡群的模样,当即也顾不得跟系主任说话了,匆匆扔下一句:“主任,我丈夫来接我了,我先回去了。”


    就将还在说话的系主任给扔下了。


    刘主任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寻思着自己是不是给小鹿老师太多压力了,也是,这年纪正是夫妻感情好的时候,他这天天把人抓过来看晚自习,确实好像不太人道。


    要不以后给小鹿老师少排一点晚自习吧。


    沐戈壁接到鹿仁佳,就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快回去,要下雨了。”


    鹿仁佳看了看天:“月亮还在天上呢。”


    “等会儿就下,我们跑快点儿,不然被雨淋。”


    说着,一把抓住鹿仁佳的手腕就一路小跑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然后就载着鹿仁佳狂踩脚蹬子,也是那么巧,前一秒进家门,后一秒下大雨。


    鹿仁佳站在门口看着雨幕,过了好半晌才回头看向沐戈壁:“你已经能感受到天气变化了?”


    “小范围内可以。”


    天气变化的时候,空气的湿度会提前开始产生变化,这也证明沐戈壁的精神力更强了。


    “看来以后是想生也没的生了。”


    鹿仁佳继续回头仰头看天:“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本来也不想要孩子:“看来,小方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咱们把门拴上吧。”


    沐戈壁盯着鹿仁佳,见她是真的不在意,也松了口气。


    没孩子好啊。


    鹿仁佳以后就只有他了,他们俩会幸福美满一辈子,也不会有个孩子出来,占据她的视线。


    “行,我去栓门。”


    沐戈壁的声音都比刚刚昂扬了许多。


    晚饭两个人已经在学校一起吃过了,家里正好又没有人,沐戈壁身体也已经恢复好了,外面大雨倾盆,雨声哗啦啦,一听就十分好眠。


    如此天时地利且人和。


    夫妻俩对视一眼,立刻洗漱就回了房。


    正好明天是周末,可以睡个懒觉啦。


    作者有话说:


    好耶,困觉!


    第145章 番外一·收购豆腐坊(一)


    河东县的供销社坚持了四年后, 还是败给了私营商店。


    田雪刚刚退休半年不到,供销社的时社长便宣布关了供销社,但供销社店面关了, 却不代表私下里没有其它的产业,挂靠在供销社下面的小厂子们也慌了神, 如今正忙着到处找关系。


    这些厂子有火柴盒厂, 有豆腐坊, 还有保暖鞋厂……多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子, 十几个员工,之前都是供销社开工资,供销社负责销售, 他们只需要负责生产就行了。


    可如今, 供销社都关门了,他们的东西一下子卖不出去了。


    豆腐坊还好, 供销社关了门,以前来拿豆腐卖的销售员们也失了业, 一时间找不到事情干,干脆一咬牙,自己掏了腰包过来进了豆腐回去卖。


    还真别说,生意挺好, 赚钱也比以前多了。


    毕竟以前拿固定工资,现在除却进货的钱, 剩下的每一分都揣自己的腰包。


    田雪一听说供销社无了, 便立刻给远在省城的小儿子和小媳妇打电话。


    于是当天下午,沐戈壁和鹿仁佳就从省城回来了。


    如今沐戈壁已经升职成了资料室主任, 原来的陈主任则已经退休回家颐养天年, 由于资料室算是个冷门科室, 一般有上进心的都不愿意过来,所以沐戈壁升职反倒比其它一起进部门的人要快上许多,而鹿仁佳也成功从辅导员升级成了助教,在当辅导员的第一年,国家有了研究生政策,于是鹿仁佳立刻报了刘主任的研究生,成为了在职研究生,等毕业后估计就能升职成教师了。


    以后学生们见了,也能称呼一声鹿教授。


    夫妻俩刚到家,就马不停蹄的去了供销社办公室,时社长已经等了他们好久了。


    一见他们过来,时社长赶紧迎了过来:“你们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天到不了,都准备回去了。”


    “我们也是刚到家,真是麻烦你了时社长。”沐戈壁与时社长握手,经过几年的部门科室生活,如今跟时社长这样的说话,也圆滑许多。


    “叫我老时就行了,以后啊,就没什么社长不社长的了。”


    时社长也是倒霉,好容易到了退休的年纪,结果供销社没了,他还得去县政府里面坐半年冷板凳才能如愿退休,他现在反倒有些羡慕起了田雪,她的运气是真好。


    刚退休单位就不行了。


    “甭管退休不退休,那都是老领导了。”


    时社长听到这话就高兴,虽然摆摆手,但脸上的笑却是挂不住的。


    “你们真打算把豆腐坊买回去自己干呐。”


    去往县政府大楼的路上,时社长忍不住问道:“那可不老少钱呢。”


    “主要还是为了我家那块地。”


    沐戈壁自然不会说真话,他叹了口气,攥着鹿仁佳的手指紧了紧,于是鹿仁佳跟着说话:“那块地都快成姥姥的心病了,前两天夜里还哭了呢。”


    时社长‘啊’了一声,随即想起来豆腐坊的渊源。


    他这才理解的点点头:“老太太这些年也是不容易。”


    “可不是嘛,那毕竟是姥爷留下来的东西,这虽然说是上缴了,可到底心底过不去啊,怕去了地下没脸面见姥爷呢。”这话鹿仁佳说的很是真心,仿佛要买豆腐坊,真就是为了那块地似的。


    “那你们拿了地,豆腐坊就不干了?”


    那可不成啊,哪怕现在已经有别人家磨豆腐了,但是姚家的豆腐还是河东县有名的。


    要知道那干丝到现在的还拿着部队的订单呢。


    “干啊,肯定要干。”


    沐戈壁应声:“不弄豆腐咱家不就是毁约了嘛。”


    这确实。


    “可你俩不是在省城上班么?让小田管啊,她年纪也不小了吧。”时社长有点心动了,这都是老部下了,等他退了休,说不定还能返聘了去工作。


    “不让我妈管,她退休了,就好好休息吧,我打算找专业的来。”


    专业的?


    时社长若有所思,随即一想,这小田的小儿子在省城里当官,可能有其它的人脉吧。


    时社长的心顿时更火热了。


    趁着沐戈壁进去跟领导商量豆腐坊的事,时社长就跟鹿仁佳套近乎,想一探究竟,可鹿仁佳是谁,在大学里当了几年老师的人了,深谙说话的艺术,但凡她不想透露口风的,那是一个字都别想从她嘴里听见。


    所以当沐戈壁谈完事情出来,时社长啥也没探出来。


    “搞定了?”一看见沐戈壁出来,鹿仁佳赶紧上前一步。


    “嗯,已经谈妥了,明天让妈来办手续。”


    沐戈壁打开笔记本看了看里面的行程:“我明天早上有个会,今天下午就得回去,你在家待一天,明天陪妈来一趟吧。”


    “行,我请了三天假呢。”


    鹿仁佳说起这个就忍不住偷笑:“还是当老师好吧,让你当初非要去部里。”


    “我不是当老师的料。”


    沐戈壁耸耸肩膀,然后扭头对时社长说道:“今天谢谢你了时社长。”


    “谢啥呀,我也是想把手下的事情安排好了,无事一身轻的退休。”


    时社长这话也是真心话,当初河东县的供销社在他手上辉煌,自然也要在他手上安排好后路,跟着他们一块儿出去,时社长到底忍不住的问道:“其实下头还有火柴盒厂和保暖鞋厂,你们要是要的话,可以一起谈的。”


    那两个小厂也是真心无奈的很。


    毕竟都不是什么刚需产品,说取缔就取缔了。


    但是倒闭不要紧,那么些工人可怎么办呢?


    难不成就这样下岗么?


    沐戈壁愣了一下:“这就算了,我们没空管那么多。”


    “不是说有什么专业人士么?”时社长快走两步跟上他们的步伐。


    “那等他们到了,你亲自跟他谈吧。”


    沐戈壁笑的温文尔雅,但眼神却很坚定,时社长还想说什么,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也说不出来话了,跟他们分别后才吁出一口气来。


    “这小田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啊。”


    都有本事的很。


    夫妻俩办完事情,无事一身轻,回去之前还去商业街上逛了一下,说是商业街,其实就是菜市场门口一条街,上面开了几家服装店,还有理发店,小吃店,早上尤为热闹,这会儿街上却没多少人。


    夫妻俩先看了几家服装店。


    不得不说,现在的审美着实叫他们有些不适应,满眼都是荧光色,糖果色,卖衣服的女店主很喜欢烫个波浪卷,穿个荧光裤子,涂个艳红艳红的红嘴唇,光看起来就有点泼辣的感觉。


    他们去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女店主手里还端着饭碗。


    “衣服随便看,绝对的海市货,我们不卖小作坊衣服,全是大厂出来的。”


    女店主一看有客人,赶紧把饭碗放下,就过来招呼生意了:“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京市的版,这些是南边的版,你看这料子,还有这个做工。”


    她极力的推销着。


    鹿仁佳看了几件,女店主倒是没瞎说,料子和做工都可以,就是款式有点老了。


    “咱们买两件羊毛衫吧,给姥姥买。”


    鹿仁佳回头看沐戈壁:“这次回来急了,没来得及去店里看。”


    “行,我来看看。”


    沐戈壁立即接手买衣服的任务,鹿仁佳对这方面不是很懂,到现在穿的衣裳都是沐戈壁一手包办的,所以鹿仁佳一开口,就换成了沐戈壁去跟女店主交涉。


    女店主看庡?看鹿仁佳,再看看沐戈壁,再开口时,连声音都轻柔了许多。


    十分钟后,沐戈壁拎着两袋衣服,在女店主热情的招呼下,牵着鹿仁佳的手离开了店里。


    “几件衣服啊?”


    “四件,给周叔也买了两件。”


    “花了多少钱?”


    “六十块钱。”


    这可真不贵了。


    “还是你这脸买东西方便。”


    哪怕到了省城,沐戈壁出面买东西,都能便宜许多,果然从古至今,就没人不喜欢长得好看的,想必那位女店主现在缓过来后应该挺后悔的。


    夫妻俩大包小包的回了家,家里田雪和姚姥姥早等着了。


    “怎么样?”母女俩关心的问道。


    “成了,明早去办手续,到时候是放在姥姥名下还是放在妈名下,你们自己选。”沐戈壁一进家门就往厨房里钻,掀开锅盖,里面是芸豆炖排骨,他脱了外套挂在墙上,赶紧给鹿仁佳盛了一碗:“你快吃,饿了吧。”


    鹿仁佳也不客气,接了菜就去拿馒头。


    他们一大早起来就赶车,没回家就直奔供销社,确实饿了。


    姚姥姥帮着盛饭,嘴里念叨着:“我就算了,我都多大年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糊涂了,放你妈名下吧。”


    “我不要,放佳佳名下。”


    田雪想也不想的就回绝:“我去当个顾问还行,厂子就算了,还是放佳佳名下好,到时候有些人过来找我,我也能有借口。”


    这要是在她名下,类似于胡婶子之类已经退休的老员工要回来上班,她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再说了,她年纪也不小了。


    虽然二房没孩子,但是该是老二家的东西,就得给二房夫妻俩,放在她的名下,以后扯皮可怎么办?


    “这怎么行。”鹿仁佳也想回绝。


    “怎么不行?”


    田雪强势表示:“戈壁单位不许经商,又没说你不许经商,再说了,不是说小方来负责豆腐厂么?”


    “行吧,那明天让佳佳去办手续。”


    沐戈壁答应的倒是很爽快。


    鹿仁佳睨了他一眼,可沐戈壁埋头苦吃压根就没看见。


    “这小方什么时候到啊。”确定好挂在谁名下后,田雪又开始关心方智俊了。


    “他刚动身,至少得两天以后才能到吧,等宁省机场建好了,以后就方便了。”沐戈壁回来前就给远在鹏城的方智俊打了电话,让他赶快回来。


    “他爸还不让他回家啊。”


    “是啊。”


    鹿仁佳也有点无奈:“他爸也是别扭,明明关心的很,就是不叫他回去,不过他最近谈了对象,想必看在对象的份上,该叫他回去的。”


    “那对象哪儿人啊?”姚姥姥立刻八卦的问道。


    “京城的。”


    鹿仁佳提起方智俊的女朋友也是一脸笑:“挺可爱的一姑娘,家世也不错,是小方喜欢的类型。”


    作者有话说:


    番外主要写的是豆腐坊收购,以及时间线比较长的后期变化。


    就是小人物的日常生活。


    番外写完,这篇文就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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