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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心酥


    分明不久之前就见过, 又何来好久不见一说。


    更何况,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多此一举的招呼,简直可笑至极。


    祁闻眉眼一挑, 背光而立的光线就将他棱角切割锐利冷淡。


    目光撞上, 他没接话, 只保持漠视。


    许晨禾却像是习以为常的状态,他只不过敛眸轻轻笑一下,就举手投足斯文感十足的伪善。


    他笑说:“都有空送到宿舍了,现在抽时间聊聊?”


    “和你?”祁闻冷嗤, 居高临下,“聊什么?”


    “难道在你看来, 我们之间的话题就一个林纾清?”许晨禾皮笑肉不笑地慢慢眯眼,慢条斯理地调整着袖扣, 却每一秒连气息都像是不怀好意。


    “祁闻, ”他一字一顿, 声息都慢到如吐信子,“兄弟之间, 不如推心置腹点儿?”


    都开始用兄弟相称,几乎都能透露出这场对话的意图。


    祁闻有多嚣张针对,那他就有多平易近人。


    许晨禾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但祁闻以前看多了他这种烂招。


    的确, 两人是照面于楚潇出事之后。


    当时, 祁闻从溪安转学帝都,是和许晨禾做过一段时间的校篮球队队友, 但仅仅队友, 道不合不相为谋, 祁闻根本就不会和争强好胜擅长不择手段的许晨禾变成一路人, 更不可能做兄弟。


    所以理所当然,祁闻再转学,两人就是陌路人。


    但许晨禾似乎不这么想。


    就先从林纾清一边,优雅又漂亮的一等生,不谈其他,这些光环足以吸引他,所以许晨禾本就对林纾清感兴趣,只是谁料林纾清会和祁闻亲热如此。


    那晚餐厅外的对峙,许晨禾忍了一头,但不代表这个亏,他就这么吃了。


    再想许晨禾自己这边,收到举报信的第一时间,他承认他是慌的,但仔细想想,整个圈子里有谁会这么针对他?


    甚至可以说,有谁敢这么针对他?


    许晨禾背后有路,又是学校学院老师身边的大红人,论好处,必然轮得到他,那就看这情况,之前那个女主席才会吃了闷亏都一声不响。


    现在女主席出国事解决了,倒有人送匿名举报信了?


    第一时间,许晨禾只可能想到一个人选。


    林纾清。


    祁闻现在就是护着她的保-护-伞。


    许晨禾盯着祁闻那副不屑一顾的神色,他淡笑,用词直白又深意:“她这么做,是想要什么?”


    真是好大一顶冤帽。


    祁闻面无表情听完,冷笑:“你当所有人都是你,手段这么脏?”


    “脏?”许晨禾眉头轻挑一下,神色微绷的,“你说我?”


    破天荒地,说完,他居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冷得渗人,他再抬眼,眼底就全是把控不住的愠气。


    “我手段再脏,能有你把我的人全送进警局的脏?”许晨禾开腔就是质问,像是再忍无可忍,“祁闻,别忘了,那笔账,我还没找你算。”


    这句话,忍到现在,许晨禾咬字都威慑。


    说的就是祁闻再转学回溪安之前那晚,在窄道被林纾清撞见的那一幕。


    和许晨禾搭边的那帮混混,就在那晚,被祁闻一个不差地全都送进警局。


    至于原因是什么。


    现在的许晨禾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但明显,他还死不悔改。


    那祁闻就没必要在这和他废话,他只问他:“算?你想怎么算?”


    明明很淡的语气,却有不容置喙的压制。


    这次,祁闻没再让许晨禾更多。


    许晨禾那边刚开口,祁闻就置若罔闻地轻扯了下唇角,不留情面道:“不谈私生活的问题,我们就来谈谈你打架斗殴,还砸场子手脏找女生麻烦的事”


    “就是你现在改过自新了,这些背调,你猜学校知道了,会怎么样?”每一个字都不是威胁,但分明有更深的意味。


    更何况,以前和现在,改过自新这个词放许晨禾身上,就是笑话。


    这招,以牙还牙,祁闻送还给他。


    两厢对峙下的沉默。


    祁闻语气极低,似笑非笑:“许晨禾,就你,也配做学生会主席?”


    正如林纾清和他说的,许晨禾这个主席的位置,还在考察期,并没完全上位。


    所以敏感节骨眼上,更有人看他不惯要拉他下来。


    就是真拉下来了,那也是他活该,怪不了别人。


    但如果许晨禾硬要把脏水往林纾清头上扣,那祁闻就不会再置身事外。


    很快,许晨禾就被激得眉眼暴戾到再没儒雅样,甚至,满目宣泄就要爆发。


    但祁闻根本没给他机会。


    他直接向前压那一步,高大的身影将他狠狠扣死,漆黑的眸沉下,彻底风雨欲来的冰冷。


    “所以你最好识相点,给我离林纾清远点儿。”


    许晨禾唇线抿紧,不置一词。


    “不然,”祁闻冷声说,“这笔账,我亲手找你算。”-


    殊不知,林纾清刚上楼就发现自己的耳机刚才塞在祁闻兜里忘记拿了,她又急匆匆赶下去,就撞见了祁闻和许晨禾这交锋的一幕。


    隔着距离有点儿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很明显,是祁闻压了许晨禾一头。


    林纾清没上前,也没在他们结束对话之后,倒返回了楼上。


    祁闻没和她说的,那她就不急着问。


    林纾清一向很耐得住性子。


    预期会有找谈话,或者是更多麻烦的交流,但很奇怪,后面接连一周过去,都安然无事,更甚的是,部门里的相处又和谐起来,女副主席还额外在每周例会之后和林纾清说了抱歉,阐述了当时没找她顾及的原因。


    无论从什么角度去想,似乎女副主席在处理这件事上就存在了观念主导,如果不是潜意识觉得就是如此,又为什么不问她呢?


    论他们和她解释再多,林纾清都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她聪明的点就在这儿,恰如其分地接茬,仅此而已。


    但隔阂有了就是有了,没必要躲躲藏藏。


    一连几天,有关许晨禾的传闻是压下去了,但有违和稀泥的处理方式,学校这次竟然第一时间就很正视地真对许晨禾的情况进行了重新背调。


    校学生会的大事暂落到女副主席这边。


    林纾清也因此在女副主席手下稍微松了口气,继而学期过半,大小考试接踵而至。


    所谓的大学考试周,在新的这一届航科院额外注加的课程里,时间扩展成了考试月。


    也就是提前到十一月中下旬,整个大一航科院就开始沉浸在考试里了。


    早上课,晚考试,把人的精气神都磨没了。


    林纾清再捧着书站在祁闻家门口,是临近十一月底,傅芷卉祁霂予楚潇他们离开的时间前夕。


    近些天,傅芷卉老说看不见林纾清,想得慌。


    别说她了,那是连祁闻都见不着,林纾清不是忙着上课,就是忙着考试,再两不忙的时候,就是被学院老师喊去办公室值班或是部门开会。


    从早到晚,充实到要不提醒,林纾清这位准男友都感觉自己快没存在感了。


    答案是真的,他好像真的存在感岌岌可危。


    因为听到门铃他走去开门,就见林纾清杵在门口,略显生疏环抱着书的姿势,有点儿疲倦又有点儿收敛地乖乖瞅着他。


    像是头一回来他这儿的客人,略有拘谨。


    不知道别的情侣好久不见,再看见是不是会尴尬不知所措,林纾清分明半个月前还和祁闻亲热亲昵的,这才半个月,她就又缩回龟壳一样了。


    有那么一点点,微妙说不出来的感觉,林纾清只觉得祁闻好像更好看了。


    但她突然不敢做更多过分的动作,只往屋里小幅度地瞅了瞅,见没人,也没听到声音,好奇,“芷卉他们人呢?”


    祁闻给她从鞋柜里拿了她喜欢的那双毛绒绒小兔子拖鞋,放在她面前,“说今晚要做饭吃,拉着祁霂予和楚潇出去买菜了。”


    这三个人玩的时候不见人影,一玩完就会被傅芷卉揪着扎堆出现在祁闻这儿,美名其曰说是来看看,关心一下祁闻。


    但实则,明眼人都知道,傅芷卉那是想找林纾清玩儿。


    今晚,听说林纾清要来,傅芷卉半小时前就张罗着兴冲冲跑出去买菜了。


    所以现在的七零一,只剩下林纾清和祁闻两个人,还有那条来自七零二的狗狗。


    像是闻香识人,狗狗特别喜欢林纾清。


    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小跟屁虫一个。


    但唯独厨房,狗狗不会进。


    所以这次是祁闻进了,它被可怜兮兮关在外面。


    知道傅芷卉那边买菜,那林纾清就配合着想先把饭煮出来,同时再好好思考一下,要和祁闻怎么开话题。


    林纾清站在冰箱前苦恼,什么时候都得她来找话题了


    祁闻入目她这全程的表情,忍住没笑,也没说话,就跟在她身后。


    气氛一下子静的稀奇,这在他们两个之间简直前所未有的尴尬。


    尴尬,林纾清是这么觉得的。


    但祁闻好像故意为之。


    在林纾清洗完手,刚要转身去找什么时,突然眼前罩下一抹昏暗,顺势铺天盖地袭来的是祁闻压下的热息。


    他终于没忍住,笑了下,弯腰,视线和她平齐到咫尺。


    一瞬间,林纾清呼吸微滞。


    她连眼睛都没敢眨,眼睫就被他声息拂得微颤。


    “怎么了嘛?”她小声问。


    “什么?”祁闻很轻地说。


    林纾清刚想指他们之间的距离,紧接着,祁闻一边手臂很干脆地压在池边。


    再度逼近的刹那,他另一只手趁她不备环住她腰身。


    一股温热力道,瞬间强势袭来,林纾清猝不及防地刚撑住他肩,就被搂进他怀里。


    一颗心,霎时失去平衡地忽停又蓦然加快。


    更难以言喻的悸动。


    祁闻低头,温唇就轻轻落在她不经意闭上的眼睛上。


    而后,是鼻尖和脸颊,一点点地,轻吻蔓延而过,浮羽扫过的柔软,林纾清的心都要化了。


    不自禁地,她搭在祁闻肩头的指腹都微微收紧。


    直到再下一秒,倏然停下的亲吻。


    祁闻的唇就隔空停留在离林纾清唇仅一毫的位置,似亲未亲的,他看她一脸紧张的模样,极低极轻地笑了一声:“妹妹?”


    闻声,林纾清猛地睁眼,就见祁闻放大的脸在她面前,他欣赏又透几分漫不经意的玩味,坏到故意拖腔带调扬尾音。


    “想什么呢?”


    林纾清的脸一下就涨红了。


    祁闻却见怪不怪地继续问:“想要什么,和哥哥说?”


    坏笑里全是调-戏的口吻。


    “”林纾清羞得不吭声。


    “哥哥满足你?”祁闻又说。


    “谁要你满足?”林纾清没底气地更小声了。


    祁闻淡笑正欲扬起眉梢,就见林纾清忽地抬头,小姑娘眼睛清亮澄澈的,里头那只小鹿在渐变活跃。


    对视里,她倏然也学着他的模样,坏笑了一声。


    祁闻不明所以,那句“这是怎么了”刚问出声,衣领就被林纾清轻轻一拽,顺应着力,他被她带得倾身,她仰颈。


    两人的唇在下一瞬就轻轻碰撞上。


    蜻蜓点水一般,碰一下就离开。


    林纾清笑意更深,目色满是狡黠,像是在说“看吧,还不是妹妹满足你”,但又说不出的纯净,像是牵住祁闻心的一片薄羽。


    他神色稍顿,目光变深的刹那,就又落掌心扣住她后颈。


    不等林纾清反应,他反客为主的吻更暧昧地漾了开来。


    直到心酥,直到潋滟,他淡淡低哑笑了:“嗯,谢谢妹妹。”


    ? 62、秘密


    浓浓热息笼罩,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一如既往熟稔到足以打破两人久违的生疏,林纾清耳根都听得痒。


    感情不动声色地缱绻起来,诱动心房最软肋处。


    像是毋庸置疑存在的依靠, 林纾清原先还有的韧性一下就被剖析开, 这些天忍着学习考试还有各种会议的疲倦慢慢流露出来。


    很神奇, 祁闻在她身边,她的累就能被挥散一空。


    林纾清静静地看着祁闻的眼睛,微澜的漆黑,里头浸没的全是她的模样。


    她没忍住, 忽地就笑了起来,弯眼甜甜的, “哦?谢我?”


    “谢我什么啊?”林纾清俏皮问他。


    就是前两天还是好奇,跑去找季圳然听说了祁闻以前独惯了的很多事, 意料之外, 两人聊到祁闻和许晨禾的关系, 季圳然只笑着拿出许晨禾举报信上附带的那张和女生照片,问林纾清:“就不觉得这人熟悉?”


    黯淡到只剩一个侧影, 林纾清却能一眼就认出来。


    但她没敢直说:“是她么?”


    季圳然点头了。


    事实证明,他猜祁闻和许晨禾有过过节是对的,池蕴碰上校团委的公益活动和某个新生代大势新人女演员的公益行程撞上之后, 状态不对劲也是有原因的。


    池蕴和谢莘雅早就认识, 这点季圳然知道。


    但谢莘雅会在溪安一中遭到校暴,甚至往回追溯, 池蕴现在才坦白这不是她转进溪安一中第一次遭遇校暴, 季圳然属实没想到。


    因为高三池蕴被扣校暴脏水的时候, 她一个字都没吭。


    但季圳然记得很清楚, 那时的谢莘雅像是狗咬狗一样,就认定事情是池蕴搞的,和平时和她一起的那个天然卷没关系。


    校暴的名义,当时学校影响其实是很严重的,为了帮池蕴,季圳然必然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而为了不多影响林纾清的学习,季圳然只找了祁闻帮忙。


    但祁闻只说了一句:“证明有用,但不及让谢莘雅实话实说。”


    最快狠准的办法,就是祁闻说的,逼她说实话。


    一向,季圳然和祁闻的处事规则就不一样。


    祁闻是脱离了祁家的约束,但他的观念还是潜移默化的冷漠思维,所以那件事上,是祁闻教会了季圳然不必什么事情都留有情面。


    有些人,不值得你多一丝情面。


    那是季圳然第一次真切看到祁闻性格里的疏冷。


    是,他们是兄弟,但换一个身份,季圳然还站在林纾清哥哥这个身份上。


    他一向都最清楚,男女关系上,现在或未来,没人会比祁闻更疼林纾清,但不比他和池蕴性格的互补,林纾清和祁闻生来都清傲,是相冲的。


    就是这样,他才更不确定他们未来性格上的磨合。


    季圳然总是不想林纾清在感情受伤的。


    而那时的祁闻已经足够敏锐,好像能看透季圳然的想法。


    他丝毫没给他担忧的机会,从那之后,就用行动更深入直白地挥去了他的忧虑。


    做比说,祁闻永远是行动派。


    可这些都是林纾清不曾了解过的。


    从他们这段关系开始,一直走到现在,都是祁闻在引导。


    林纾清足够幸运,碰到了祁闻这样游刃有余又耐心不躁会引导她的人。


    但反观全程,林纾清都在被动。


    就她以前的观念,她天真地以为一段恋爱关系,有一方主动,就会有被动的那方,所以祁闻更擅长主动,那她被动也许也不会错。


    但这个想法,季圳然听完,完全否认了她。


    身为哥哥,他无奈问她:“喜欢,可以支撑永远的主动么?你自己好好想想。”


    那天,季圳然和她说了很多。


    林纾清才突然发现,她好像很了解祁闻,却又好像很不了解。


    就祁闻和许晨禾她并不知情的关系,林纾清就感知到他们之间好像是隔了点儿什么,但她描述不出来。


    以至于现在看着祁闻,林纾清突然只想把温柔的那面展现给他了。


    不想被治愈的那个人每次都是她。


    她就此双手环抱住他,往前一步,慢慢靠近他怀里,脸颊隔着他的衣衫,轻轻靠上他胸膛,前所未有的主动。


    祁闻动作似有僵硬。


    但很快,他将她搂紧,低头吻了下她的软发,低声笑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怕她是发生了什么才这么没精打采的,但刚想再问什么,林纾清就环抱住他,轻柔的嗓音闷闷响在他怀里。


    “祁闻”


    “嗯,我在。”他回她。


    林纾清听他宠溺她的笑,莫名喉间微涩,她轻轻掰了掰手指,小声嘟囔:“十天了,都十天了。”


    祁闻意外林纾清的黏人,“十天什么?”


    他失笑,故意这么问,他怎么会不知道林纾清说的十天是什么?


    但就是见了她心情好,忍不住想逗逗她。


    林纾清也不经逗,没两秒就红了耳朵,她不满地说:“我们十天没见了。”


    这十天,就是视频,都两三天一次。


    哪里像是热恋期情侣该有的样子?


    林纾清原先还以为自己心态好的可以接受,但现在她好像不行了,见到祁闻,感情就一股脑地往外涌,她原来实际地要比她自以为还想要更想见到他。


    而这股力量,由内而外,极具杀伤力。


    林纾清一颗心失稳越发跳得剧烈。


    她眼神微晃,感受祁闻抬起又落在她脸颊的掌心,温热到烫心,烫到她呼吸都微微变了速,流露猝不及防的心意。


    祁闻很受用,他笑着轻揉了下她脑袋,唇边弧度更深,故意说:“不是才十天,这么想我了?”


    “”林纾清默了几秒,无措地抬手抓一抓脸颊,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把话放在嘴上,就是嗓音太低,低如蚊蝇。


    “嗯,很想了”


    越说越不好意思。


    还以为祁闻会更笑着逗她。


    但有违林纾清的惯常,祁闻就会警觉性敏锐起来。


    他一顿,慢慢收敛起笑,主动牵起她还环在他身上的那只手,主动弯腰去找她的眼睛,很轻地引导喊她:“妹妹。”


    “嗯?”林纾清看进他眼里,眼睛亮亮的。


    “怎么了?”祁闻抚摸她手,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林纾清疑惑祁闻这个反应,但很快,她就在他眼里看到了担心,不加掩饰,她弯眼直接晃晃脑袋,打消他疑虑地拿出澄澈明媚的笑容,垫脚,捧住他脸颊轻轻亲了下他眼睛。


    她告诉他:“不是,就是十天,很想你了。”


    “我的祁闻哥哥。”-


    喊他祁闻哥哥。


    这大概是祁闻一直到晚上吃饭,嘴角都压不下笑的最大原因。


    不止林纾清羞赧,桌对面的三个人,除了成熟的楚潇,另外两个都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到下巴的可怕场景。


    就是傅芷卉这么心里承受能力强的人,都在怀疑祁闻没问题吧,这笑的,没事吧,她倒是可以理解祁闻看见林纾清心情愉悦,但这笑不停也太吓人了。


    思.春来形容,好像也不为过。


    傅芷卉:“”


    傅芷卉刚想偷偷去问祁霂予,就撞见林纾清也没忍住,偏头那抹无奈宠溺的眼神,随后见祁闻把她最爱的鱼肉夹进她碗里,林纾清也浅浅笑起来的模样。


    傅芷卉:“”


    而祁霂予和楚潇在这类事儿上,很统一地都眼不见为净低头只顾吃饭了。


    傅芷卉:“”


    果然,是她见识少了。


    一直到吃完饭,傅芷卉都没打破这场平衡。


    但她还是看好时间,趁着林纾清没回校前悄悄拉着她去了厨房,从兜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小礼盒,笑眯眯地把礼盒塞进林纾清手里。


    林纾清惊讶,刚要返还,傅芷卉就压住她手笑嘻嘻说:“好啦,就一个小礼物而已,就当我感谢你和祁闻哥上周陪我们一起玩的心意啦。纾清,我一直都挺想和你说的,是真的很高兴认识你!真的,要不是你,我估计连祁霂予都请不动祁闻哥这个大向导,所以,礼物一定要接受,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挑了好看的款,希望你不要介意啦!”


    傅芷卉很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动作里全是纯粹又稚嫩的主动,是和林纾清清浅温和完全不同的气质。


    似乎,她们两个作为朋友,性格也是极为互补的。


    林纾清动作顿了下,坦然笑着在傅芷卉的期待下打开了礼盒,是一条小碎星项链,的确是很好看的款。


    林纾清笑说:“谢谢,可我都没准备好礼物。”


    “哪有!”傅芷卉说,“你忘啦!我刚到这那两天下暴雨降温,我没准备够衣服,你就给了我这件毛衣啊。绿色,是我特别喜欢的颜色啦!”


    毛衣是林纾清临时新买的,就是问了祁闻傅芷卉可能会喜欢什么颜色,特意准备的见面礼。


    现在,傅芷卉也算回礼了。


    这下回想,两人对视都笑了。


    林纾清问:“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有机会见面?”


    “见面啊”这个话题不错,傅芷卉喜欢,她笑着拇指和食指托住下巴,故作冥思的认真,倏地眯眼一笑,“我想一定不会过多久的。”


    林纾清:“?”


    而室外客厅的祁闻和祁霂予,在经过厨房去往阳台找楚潇聊天时,祁闻想起祁霂予说这次一定要他抽时间和他们一起走的事,到现在都没问出一个原因。


    走进阳台,迎着夜风,祁闻站在楚潇身边,把打火机递给他时,直接问祁霂予:“马上要走了,现在还不能说?我一定要一起回去的理由?”


    话题突如其来,祁霂予似愣了下。


    一旁乐忠看戏的楚潇没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


    “”祁霂予脸色变得有点儿沉,一脸难以启齿的凝重神色。


    越发勾起祁闻好奇。


    “到底是什么?”他对他没那么多耐心,这次很果断压下眉眼的淡睨,“祁霂予,你说不说。”


    “”看来,祁霂予是不说也得说了,他脸色微绷,双手握紧的局促,“爸和妈都没和你打电话说么?”


    “说什么?”祁闻喝一口水,淡嗓。


    祁霂予顿了顿,语气低沉道:“傅家同意合作联姻。”


    空气瞬间不受控地僵持住。


    祁闻有一秒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联姻?”


    这年头还有商业联姻?


    “嗯,”祁霂予说,“就在两个月后。”


    祁闻:“???”


    作者有话说:


    祁闻(撸袖管暴躁):你小子,你在说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恋爱比弟弟早。


    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


    ? 63、情话


    更多的, 祁霂予没说。


    这话题戛然而止,除了两个当事人,楚潇早就知情,而林纾清和祁闻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的, 都很惊讶。


    祁霂予会往金融方向走, 祁闻有预料过, 但他这个一向待人生冷刺人的弟弟会同意商业合作名头的联姻,对象还是傅家,祁闻属实没想到。


    祁霂予虽表情很冷,但也清楚这个话题太具冲击性, 又碰上说的人是亲哥,他自然表现地有些拘谨。


    祁闻感觉好笑, 半晌说:“没事。”


    祁霂予:“?”


    两人目光撞上,不相上下的高度, 祁闻淡淡调侃:“又没到法定年龄了?那两个月后不就只是敲定的意思?”


    “”祁霂予僵硬说, “嗯敲定。”


    祁闻笑了笑, 明知故问:“离法定还有几年?”


    “”祁霂予说这话都感觉羞耻,但碰上亲哥, 他还是坦白,“四年。”


    “还有四年,”祁闻慵懒玩味的语调像是在把控什么, 漆黑的瞳色染光而温润, 似笑非笑的,“不够给你培养感情了?”


    “”祁霂予黑脸。


    从小到大, 祁闻就见祁霂予身边只有傅芷卉, 就看这人慢热的程度, 和傅芷卉处了十几年都还是半生不熟, 难不成还指望他迟钝再去喜欢别人?


    就是祁家同意,别说祁霂予自己,傅家那位大小姐也不会同意的。


    祁闻看透的淡定,眸色悠悠,“那你的事,喊我回去干什么?”


    祁霂予说:“妈前两天视频不是说了?”


    “想见清清?”祁闻接话。


    祁霂予点头,他还不适应傅芷卉那种热情称呼林纾清的方式,听楚潇的改口直接喊嫂子好像也不太对,喊姐姐祁闻又会冷脸,那祁霂予实在想不到能称呼的用词了,干脆沉默来指代。


    但祁闻有保留地说:“才多久?时间太早了。”


    “妈说那是你说效率太低。”祁霂予讽刺道。


    “?”祁闻挑眉睨他一眼。


    祁霂予故意视而不见。


    祁闻就冷笑起来了:“你又没恋爱,能懂为对方着想的心思?”


    林纾清期末考试的时间完全对冲,这才去不了。


    但这对兄弟的点早就偏了,哪是三言两语还能扯回来的?


    一旁的楚潇都头疼了,你说这兄弟俩怎么每次好好的开场,中间都能聊崩成这样?楚潇没办法,只能笑着打圆场。


    “不是,才几句,两个人怎么又开始了?”


    但兄弟俩习惯性耳聋,这时候必然听不进劝导。


    祁闻直接说:“祁霂予,翅膀硬了?”


    “不是,”祁霂予淡声呛回,“实话实说而已。”


    祁闻冷嗤:“你个十五年都没戏的人,开始教训我了?”


    祁霂予脸不红心不跳地扯:“那也比你十年的多五年。”


    楚潇:“”


    他也是服了这对兄弟了,怎么又开始五十步笑百步了?


    眼见着厨房那头,林纾清和傅芷卉一起朝这儿走过来了,楚潇生怕这两人又乱说什么,赶紧想去拦。


    但显然,他拦不住了。


    祁闻已经讽刺上了,他一脸看不惯的模样,句句中的:“怎么?多五年很骄傲?”


    “哪敢骄傲,”祁霂予说,“你不是挺羡慕?”


    楚潇:“”


    这对兄弟到底是怎么做到互相讽刺还能一唱一和的?


    楚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祁闻只是手指自己,一脸不可思议再加上你眼睛有没有问题的怀疑表情,“我羡慕?”


    祁霂予扬眉,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嘲笑,你不羡慕难不成还是我羡慕的眼神。


    上下风完全不明的局势,楚潇:“”


    他原以为这两人还能就着这个话题,和之前一样再扯很久。


    但谁想,才不过几秒,祁闻突然余光一扫,就注意到林纾清含笑的靠近。


    这人瞬间就像是有了靠山的表情,当场垂下眉眼,由着眼睑耷拉,把五官的锋利感都褪尽,这样,任谁看,他温顺抿唇的表现,都是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祁霂予一脸错愕:“?”


    这人在干什么?他搞不懂了。


    然后就见祁闻朝向林纾清在的方向,轻轻扯了下唇角,问她:“妹妹,这就要走了么?”


    “时间晚了,我送你?”祁闻是真会献殷勤。


    祁霂予:“”


    祁霂予原以为林纾清会当场识破祁闻这演技拙劣的绿茶狗样,谁知道林纾清看了不仅没反感,还很能共情地走近,抬手摸摸祁闻的脸颊,指着手机上的时间,轻声温柔说:“嗯,很晚啦,我得回去了,明天还有早会呢。”


    “好,我送你。”祁闻重复道。


    林纾清点了点头,知道他们明天出发,自己来不及去机场送他们,就先这里道别了,她看向他们,尤其是最舍不得她的傅芷卉。


    林纾清微笑说:“一路平安,落地保持联系。”


    傅芷卉点头说好-


    回去的一路,林纾清都乖乖跟在祁闻身边。


    她有期末考试,所以肯定不和他一起走,祁闻有问过林纾清,即便心里清楚答案。


    林纾清这个人吧,就是不吭声的时候总是比别人感情要细腻得多。


    所以她有想到,祁闻学校那边准备期末的一个半月,他会离开一个月,也就是接下来一个月,他们只能打语音或视频电话。


    要说之前两周已经够他们忍的,林纾清突然觉得一个月,三十天,好短又好漫长,每时每刻都像是换算成了分秒,缓慢计数。


    以至于回去路上,林纾清都在加倍感受祁闻的存在感。


    夜间的清北长道,枫叶林茂密,风声沙沙,树梢在月色里摇曳,浸出一片冰凉。


    林纾清穿得不少,但还是往祁闻身边凑了下。


    祁闻有感受到,他偏头,早就没了刚才演出来的模样,恢复如常的淡笑,拥她入怀,“是不是冷?”


    林纾清被他搂得紧,藏进他怀里,脑袋摇了摇,“不冷。”


    “不冷怎么还在哆嗦?”祁闻手温即便天冷也高,但林纾清是天一冷就会手冷脚冷的类型,所以习惯性地暖手,他干脆又展开大衣外套,就把林纾清护得更严实。


    但天降温,祁闻大衣里只穿了件衬衫,哪有他这么敞着的?


    林纾清欲要往外溜,就又被祁闻一下按了回去。


    “听话,乖点儿。”他的嗓音很轻地在她头顶响起。


    林纾清这下彻底安分了。


    两人就沿着长道慢慢地往女生宿舍区的方向走。


    许是时间晚了,长道上人影稀廖,只有黯淡的婆娑树影,还在不遗余力摇摆着冰凉。


    林纾清意外只感觉到了温热。


    直到快到女生宿舍区,她轻轻喊他:“祁闻”


    “嗯?”祁闻低头。


    但林纾清垂着脑袋,他只能看到她净瘦漂亮的侧脸,“怎么了?”


    林纾清抬头,好奇问:“你说我考完试,能不能看见你啊?”


    期末考试最后一场结束的时间就在一个月的今天,满打满算三十天,祁闻还没离开,林纾清已经开始在倒数。


    她的小心思一览无余在他眼底。


    祁闻含笑轻抚她发梢,“想我早点回来?”


    林纾清可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


    她只煞有其事地挠挠脸颊,拐弯抹角小声道:“我可没说,你别冤枉好人。”


    祁闻被她逗得笑意更深,俯身就亲了下她眼睛,附和:“哪敢冤枉妹妹?是我迫不及待想早回来。”


    林纾清听高兴了,笑眼一眯,“那是你说的啊,我最后一场考完,你得出现。”


    “嗯,”祁闻笑,“会来接你放学。”


    “你这话说的,像个长辈一样。”林纾清好笑地本想抬手戳一下他脸,但意外他低头,她正巧就近指尖触碰上了他喉结。


    冷热相撞的刹那,仿佛有电流从她指尖穿梭而过,酥麻又温热。


    林纾清脚步就顿了下,动作微僵。


    祁闻却像是早就适应这暧昧的前奏,他慢慢放缓脚步。


    很快,两人停在女生宿舍区旁的小道上。


    不远处操场上依稀还有夜间的驻唱音乐节目,悠扬女声,缱绻动听,细腻的情歌一点一滴渗透进这暧昧的夜下。


    林纾清就站在即将拐进女生宿舍的昏暗小道上,没再往光亮处走一步。


    好像黯淡的环境,感情会不由自主更加放肆地滋长。


    她转了身,埋脸在祁闻怀里。


    祁闻是真的鲜少感受到了林纾清的黏人。


    这么黏人,可不像他的妹妹了。


    祁闻弯腰去找林纾清的眼睛,手还搂着她。


    找到了,清澈羞涩,林纾清没敢看他。


    祁闻轻轻蹭了下她眼角,笑着低声哄道:“这么黏人,我都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那哪行啊,”林纾清弯唇,“你都和他们说好了”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祁闻问。


    林纾清故作沉思的表情,好好想了会儿,笑说:“不是有手机嘛?”


    “那要是手机找不到人?”祁闻淡笑看她。


    林纾清被他看得脸红,她抬手就推他欲要靠近的脸,不好意思地说:“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哪里会找不到人。”


    “好啦——”林纾清刚要说什么,身后长道突然传来好几个女生的笑声,乍一听,里面好像还有熟悉的!


    林纾清愣了下,随即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除了秦明缨和江枝雅,还能是谁!


    林纾清一惊,也不知道是怕什么,这下连正经的道别都没了,她推着祁闻往女生宿舍大门的方向走,就要让他从另外一条道走。


    但不等林纾清动作做出,不远处那几道女声倏然停了。


    随后安静几秒,突然——


    “纾清——!林纾清——!”


    林纾清推祁闻的动作一僵,下一瞬就被快跑来的八卦组抓了个正着。


    都说宿舍门口都是情侣亲昵的场地,秦明缨哪敢想还会碰上林纾清祁闻啊。


    她笑眯眯地和祁闻打了个招呼,话还没说就被怕她套话的林纾清拉着往宿舍里走了,秦明缨和江枝雅两个还特别热情地连连回头:“妹夫!回见啊!”


    林纾清这只在她俩笑开心了,抱歉地回头,和祁闻比打电话的手势,一会儿再说的意思。


    祁闻眼里看着羞赧的林纾清,脸上也是含笑的。


    远远看去,男人黑发凌乱,衣领微开,身高颀长,在风里都是长身玉立的惹眼存在,格外出挑。


    温柔如沐春风到,任谁看都会心动。


    林纾清原以为她拐进宿舍祁闻就会走,但没想直到上楼还看到在宿舍门口的祁闻。


    秦明缨和江枝雅兴奋劲过了,也就都去洗手间洗漱了。


    林纾清给祁闻发了条消息:[在风里干什么呢?]


    祁闻那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显示了好久,回复:[在想你。]


    霎时间,林纾清的心里像被挠乱了似的。


    明确祁闻还没走,她在座位上顿了几秒,就突然起身,往楼下跑。


    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在往宿舍里走,只有林纾清逆着人流在往外跑。


    四目相撞,祁闻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个朝他跑来的妹妹。


    他往前走,伸手,林纾清就一下撞进了他怀里。


    两人都在笑,连月色都净澈明媚。


    祁闻把林纾清抱紧在怀里,怎么抱都宠溺的喜欢,她抱紧他,眉眼也浅弯的漂亮,就是不撒手。


    以前都是祁闻哄她。


    那这次要不换她吧。


    从他怀里出来,林纾清只捧住他脸颊,踮脚,轻吻一下他唇,笑意绵绵。


    “我也会很想很想你,”林纾清说,“但不会在风里。”


    祁闻看着她,嗓音微哑:“在哪儿?”


    林纾清浅笑:“在我心里。”


    “慢慢地,一直想着你。”她很轻地,像是在说悄悄话般地,看着他眼睛,笑说,“直到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不要熬夜等,工作原因,每天会有更新,但很晚。


    ? 64、Time Party


    情话就像是不灭的萤火, 火光迸溅,烧出一片心芜。


    当晚,不止林纾清,就连一向淡定的祁闻也心神难宁。


    刚走出清北校门, 祁闻就收到了一则消息。


    纪宸枫:[首医一院, 见一面?]


    首都医科大附属市一院, 路径在清北和祁闻家中间,但不顺路北航。


    晚上十一点,北航不成文敲定的门禁时间到了。


    祁闻早就办完外宿申请搬了出去,但纪宸枫没有, 他现在没赶在这之前回去,还出现在首医, 祁闻就想到两个舍友提及纪宸枫好像赚钱加上要付医疗费入不敷出的事情。


    至于是付谁的医药费,两个舍友还没这么八卦, 没说, 但有提一嘴纪宸枫未来规划不明的情况


    现在, 祁闻如约出现在首医一院。


    夜风疏冷,入冬凛冽来袭。


    纪宸枫刚从消毒水味浓重的住院部走出, 抬眼就撞见祁闻淡漠挺拔的模样,天之骄子的冷静,他盯着他, 不置一词的沉默。


    是祁闻对待除林纾清之外旁人的一贯风格。


    似乎和曾经的他如出一辙。


    纪宸枫顿了几秒, 熟悉又陌生,意外胸腔涌动情绪, 强烈的落差感汹涌而来, 他原先想说的话一下子都堵在了喉嗓, 没说得出口。


    他不想把他们的开场搞得尴尬, 但有些话不说,只要有过一次欲言又止,祁闻就能快速看破。


    他生来就有这么强的敏锐力。


    但很多话,一时不能够放在明面。


    所以祁闻什么都没提,他没提明天定好的航班纪宸枫能不能走的事,也没提他是不是真的钱不够周转的事,只是在寒风里,淡淡问出一句:“有空么?”


    纪宸枫一愣,只听祁闻眉目疏淡道:“一起喝一杯。”-


    地点很意外,是祁闻找的一家夜排挡。


    不是全露天那种,是专门做深夜夜宵档的餐厅,偏中国风的装修,高柱撑起一二层的餐区,一楼就是很普通的暖室,而二楼是半屋内半露天的设计。


    成串的琉璃灯挂满层级楼梯,节能的LED暖光灯照亮前路。


    天冷,二楼没什么人了。


    祁闻和纪宸枫很一致地都选了半露天的餐桌。


    冷风过耳,似乎更适合清醒对话。


    两人对话,点好的酒很好上桌。


    浓度不高,才十几度。


    祁闻很干脆地起了酒瓶,瓶口微转,给纪宸枫倒了杯酒。


    酒沫很少,都没满杯,他和他碰了一杯,淡声说:“现在,有想好要和我说什么了没?”


    祁闻的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波澜,像是在等他说什么,又像是纯粹闲聊。


    纪宸枫一时猜不中,短暂沉默。


    因为纪家发展不明朗,近段时间他被迫见了不少所谓的“长辈”,猜人心测人意似乎成了他最近的重中之重。


    所以碰上祁闻,纪宸枫自然而然也开始下意识揣摩他说这句话,是不是还想透露什么。


    但祁闻并没有。


    他就散漫瞧着他那若有所思的模样,笑了。


    酒杯相碰,祁闻悠悠笑说:“纪宸枫,你在防我什么?”


    话里都是调侃的意思。


    纪宸枫愣住,心思被戳破,好像慢慢变得无地自容。


    但这种局促感还没来得及扩散,祁闻就坦诚道:“如果今天坐在我对面的不是你,我未必会说接下来的话。”


    因为最近和林纾清见不到面,只能视频,视频里时不时能听到秦明缨和江枝雅大吵大闹,然后林纾清溜到阳台上小声问他知不知道纪宸枫最近情况的话,秦明缨闹得越大声,江枝雅就越不容易听到,两人像是打好了配合似的。


    祁闻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现在是林纾清问他,再加上纪宸枫本身,是个不可多得的竞争对手,祁闻不想真碰上学校那些人嘴里传的纪宸枫可能连大学都读不完的瞎话。


    这样毫无压力的训练,必然会少了很多意思。


    所以眼见纪宸枫闻言的神色微绷,祁闻只笑勾了下唇,慢道:“教官的话忘了?不是说你会是个很有潜力的飞行员?”


    很有潜力的飞行员


    久违的夸奖,纪宸枫的目光黯淡了些,但似乎想起什么,他绷紧的神色又变重了,连握着酒杯的手都骨节分明。


    像是下着某种决心,他说:“但我现在并不需要‘很有潜力’这四个字”


    “为什么不需要?”祁闻神色微变。


    纪宸枫笃定地抬眼,目色重重,“祁闻,我和你不一样。”


    祁闻盯着他,像是在问哪里不一样。


    纪宸枫坦白说:“你选飞行员或许是因为喜欢,但我不是,我很清楚,现在能支撑我读完飞行的信念崩塌了,我很难保证我能坚持多久”


    纪家破产那天开始,所有给纪宸枫铺的路,就都没了。


    这或许不是放弃的理由,那最切实的钱呢?


    学费、生活费、给纪母必须开销的医药费再加上他们的专业又是大三会再必须远赴澳大利亚进修的培养模式


    源源不断地输出,纪宸枫快扛不住了。


    连最基本的柴米油盐都是奢侈的生活,他哪来的资格再谈远大的理想?再谈奔赴澳大利亚的光明?


    所以纪宸枫兀自闷完这一杯酒,风过眼眶,还是烧出了红意。


    他黑发凌乱,垂眸,眼眶发烫,嗓音被烧得哑了:“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


    如果不说这些,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可聊的呢?


    纪宸枫在心里轻嘲自己了,是他约人来的,可现在,说不出话的还是他,如果他是祁闻,大概会有被耍得团团转的不耐吧。


    但很奇怪,祁闻眼底并没有不耐的冷锐,而是寂静无波的平静。


    他沉默地看他几秒,突兀问他:“所以你就打算以这种状态,明天跟我们走?”


    “什么?”纪宸枫蓦然抬头,撞上祁闻深不可测的那对眼眸。


    似有无形的威慑,是祁闻天生的气场。


    纪宸枫的确是被震慑到了。


    但祁闻只是问他:“一个连你自己都信服不了的状态,你想怎么让我爸妈信服你,给你投资?”


    “”最简单的问题,却直接把纪宸枫问倒了。


    “难道光靠过往情面?”祁闻问他。


    “当然不可能——”纪宸枫回道。


    “那做生意,你手里还有多少利益底牌你自己还不清楚?”祁闻很直白,甚至直白到几乎把祁家人的意思都告诉他了。


    纪宸枫脸色绷住,呼吸都急促,末梢神经都在敏感里滚烫沉浮。


    耳边是浓烈的风声,今夜注定吹起他的彷徨和迷惘。


    而祁闻只是桃花眼微敛,游刃有余的冷静,他杯中酒水微晃,相碰时出渍。


    两人四目相撞,祁闻语气极淡道:“信念,只要你想,不可能没有。”


    纪宸枫呼吸微滞。


    祁闻说:“所以有本事的,就自己赢回来。”-


    隔天,航班起飞,林纾清这边正在小考。


    小考出来,天空一碧如洗的澄澈,恰有一道飞机划过云端的白雾,袅袅留存的,林纾清在教学楼前停留了几秒,忽地后面冲来给她一个熊抱的秦明缨。


    “在看什么?!”秦明缨笑眯眯问。


    林纾清顿了几秒,偏头看到盯着手机若有所思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江枝雅,只笑着摇了摇头,任由秦明缨大咧咧地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江枝雅。


    大家都知道祁闻、纪宸枫那边的行程。


    所以没人再提,江枝雅很快回神后,笑笑。


    三个人一起顺着下课人流往食堂的方向走。


    “我们今天吃什么比较好呢~”


    这个问题继而成了考试月的一大生活主力问题。


    一直徘徊到大半个月过去,剩下期末考试最后两场,秦明缨才没了顿顿要问的生龙活虎。


    最后两场考试在跨新年后的周一和周三。


    秦明缨都快记不得自己去年跨年是怎么撒欢儿的了,想到跨年当晚还不能好好玩儿,还要铆足了劲儿背这个什么破道德思想,她就受不了了,一闭眼,一蔫巴,就顺势往边上一倒,倒在林纾清文字清秀的复习讲义上。


    林纾清捏捏她脸,侧脸映进晚霞的浅晖里,她浅浅笑说:“怎么了?又学累了?”


    “嗯,好累啊。”秦明缨没精打采地抱住她手臂,垂头丧气道,“清清宝贝儿,要不今晚背完书,我们出去玩吧。”


    “去哪里玩?”林纾清最近留长了头发,上周刚被秦明缨拉着去烫了个微卷,浪漫法式风格,意外地配上刘海特别适合林纾清甜美的五官。


    秦明缨看到化了淡妆还烫了淡卷的林纾清,简直好看到她心都要化了。


    一连几天,秦明缨都沉浸在“呜呜呜我居然比祁闻这正牌男友还早欣赏到这等美好”的快乐里,林纾清见她那兴奋劲儿,哭笑不得的。


    而祁闻也不知道近几天在忙什么,起先预定会回来的时间后延了,好像这几天还格外忙,两人视频都没打。


    林纾清难免有点儿失落,她摸摸自己的头发,有好闻的浅香,软软的,心情又不自禁地自愈起来。


    而秦明缨是抓住了林纾清说的那句“去哪里玩”,大脑瞬间又活跃地飞速运转起来,想到什么,她猛地坐起来,眯一下眼睛,一脸坏笑:“我们去‘Time Party’吧!”


    “‘Time Party’?”林纾清头一回听说,有点儿懵。


    秦明缨就一个劲儿点头,“嗯!就是江枝雅那丫头最近狂热跳舞的地方!他们家的饮料特别好喝!是主打不含酒精的!”


    Time Party,就开在清北、北航之间,有传说是两边大学的一对情侣合开的,专为爱玩儿又不想去混乱酒吧的大学生准备的娱乐场地。


    有专门跳舞的地方,也有专门玩游戏喝饮料的地方。


    其实和酒吧用处大同小异,但这家店,明令禁止卖含酒精的任何饮料。


    他们家的饮料,就是真手打调出来的冰饮。


    所以不会出现酒吧里面酒精致使的乱事。


    林纾清去之前没忘给祁闻发一条消息,但很奇怪,都一天一夜了,他还没回她


    两个人上次语音对话,还是在前天了。


    前天晚上,她困得不行,只能小声说:“祁闻,我有点困了”


    祁闻那头有些吵,他笑:“才十点半,就要睡了?”


    林纾清翻了个身,瓮声瓮气:“嗯,困。”


    祁闻说:“那别揉眼睛,闭上眼睛就睡。”


    “”林纾清揉眼睛的动作当场定在半空,她顿了几秒,徒手抓了一波空气,萎萎地缩回手,“我哪有揉眼睛”


    “知道妹妹乖。”祁闻笑意更浓,“那先哄你睡?睡着了我再挂电话?”


    林纾清弯唇,轻轻笑了下,“那我睡了,晚安。”


    “嗯,晚安,宝贝儿。”


    也不知道祁闻从哪里找出来的故事书,两人异国这大半个月,他晚上都给她养成念故事睡觉的习惯了。


    林纾清一开始还不要,“现在哪有人睡觉听故事睡得着的?你别念,你念我不理你了。”


    然后,大半个月后的林纾清,安安静静地闭眼躺在被窝里,听祁闻那头的声音,迷迷糊糊的,每晚都能很快睡着。


    但祁闻从昨晚开始,就找不到人了。


    林纾清难免会担心。


    但她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季圳然,最近季圳然被校团委那些个活动烦到忙得脚不沾地,因为校团委也有主干人员变动,现在很多事情都要季圳然这边亲自审核,他舍不得让池蕴加班加点的累,就干脆自己来了。


    林纾清想想,还是算了。


    万一祁闻是真的在忙,还是等他空下来再回好了。


    这么一想,林纾清就被秦明缨带进“Time Party”了。


    许是临近跨年,整个店面都被装饰得火热活跃,不仅贴饰,就连最热门的舞池区、品饮区两块灯光都打出了平时没有的酒吧光泽,琉璃灯盏打出的光色五彩斑斓,落到墨色的大理石瓷砖上,气氛都被浸透暧昧。


    林纾清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自然觉得音响声太大,吵耳。


    她跟着秦明缨就近坐到舞池边,一眼就能看到舞池里漂亮张扬的江枝雅,显然今晚纯玩儿来了,书生气是没了,只剩耀眼风情感。


    秦明缨想拉林纾清一起,但林纾清平时就静惯了,哪里会玩这些?


    她摇摇头,捧着青柠露的饮料杯就笑说:“你们先去玩吧。”


    秦明缨也不强求,没一会儿就溜进舞池和江枝雅玩起来了。


    就剩下林纾清一个性格生来不外向的,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的确,这里的青柠露特别好喝,林纾清一连喝了两杯,想去洗手间了。


    但这里光线太暗,她一时分辨不出要往哪个方向,只能拿起手机,全凭刚进来时的记忆往回走。


    她记得来的路上弯弯绕绕的有经过。


    但没想,洗手间找是找到了,却有一堆情侣就在接近入口的楼梯处亲昵,林纾清当场撞见,惊得一个红脸就赶紧转过身。


    她不好意思地皱着眉头,一脸挣扎的模样。


    要想再往回走,就迎面从远处走来一群人,都是男的,有说有笑,黑衬、西裤、淡烟薄烟微绕的环境,浓烈的舞曲在耳边狂响。


    林纾清感觉心跳节奏都狂乱了。


    正巧那群人注意到她,室内温度高,林纾清脱了外套,只剩里面一套碎花衬衫加百褶长裙,配上淡妆微卷的长发,温雅又清丽的漂亮。


    很快,大家抛来的眼光都欣赏起来,窃窃私语不知在笑什么。


    其中有个人吹了声口哨,不知在看哪儿,开玩笑:“兄弟!上啊!不是一见钟情了吗!”


    随后,所有人都开始玩笑。


    还隔了点儿距离,林纾清局促地眼见过不去,想转身赶紧走。


    但就在她转身刹那,突然撞进一个怀抱。


    林纾清猝不及防,铺天盖地袭来那抹清冽到如雪松木一般的男香,成熟勾人的味道,蛊人心魂。


    根本不及她反应,下一秒就被搂了个满怀。


    林纾清吓得刚要甩手推上去,慢一拍抬头,意外撞进那双含笑如春的桃花眼。


    她愣住,动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祁闻。


    许久未见,他那头利落的黑发也烫微卷了。


    今夜的他,背光而立,黑衬黑裤的利落,再冷冽凌厉的五官,都在昏昧光影下勾出轻佻的温柔痞雅感。


    他搂紧她,弯腰,在她耳边,唇瓣抵住她耳,微哑的嗓,低低沉沉地笑。


    “这位漂亮妹妹,有幸一起跳支舞?”


    ? 65、烟花


    说着邀约跳一支舞, 但哪里是要跳舞的样子?


    做梦一般,林纾清都不敢呼吸了。


    她只讷讷盯着他,几秒后,满眼的恍然全被惊喜快速冲破, “祁闻!”


    这个时间点, 他不是应该还在


    心知肚明的话, 林纾清不说了,显然昨晚的断联是因为祁闻坐了回国的班机,十几个小时,完全始料未及的喜悦。


    这下, 林纾清眸色清亮,意外到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


    旁人都像作背景, 朝向他们的欢呼声接二连三,两人对视更为毫无遮拦的笑。


    “祁闻!”林纾清又喊他, 像是生怕做梦, 还眨了好几次眼。


    祁闻看她这可爱的模样, 抬手就掌心轻拂了下她双眸,“怎么?不欢迎我?”


    “我哪有!”林纾清笑眯眯的, 完全没了上次十天不见的生疏,而是更为悸动的心乱,她靠在他怀里, 弯唇小声撒娇, “但你怎么在这儿啊?”


    问题不得解答,那行人就往前走到他们旁边。


    为首刚才吹了口哨的渣男卷完全惊讶, 看看祁闻, 又看看祁闻怀里的林纾清, 蓦然对上的身份, 他一秒错愕,叼着根烟就吊儿郎当的。


    “嫂子?!”


    “”林纾清上一秒还茫然,下一秒就脸颊绯红。


    她没回看,只拘谨地脑袋要往祁闻怀里钻,囧到耳朵都红,“你都认识啊。”


    祁闻当然都认识,都是北航的人。


    他朝她扬了下眉,眼神示意。


    林纾清再一细看,才发现他们是上次拍两校宣传视频校学生会幕后工作的人,都是同一年级,只是现在大家都换了私服,各自风格,很有特色。


    林纾清平时又不特别认人,自然没认得出来。


    她和他们打了招呼,一行人有眼力见,很讲默契地齐齐灭了烟。


    为首的渣男卷就笑说:“嫂子,我们就订的东边那桌儿,要不等会来一起玩儿,今晚怎么说都不能让祁哥落单啊。”


    大家嬉皮笑脸的,够自然熟,林纾清原先那点儿拘谨都没了,也随大家笑了起来。


    只有还有件事。


    她抬头同时,轻轻拉了下祁闻的衣边,在他低头刹那,和他说:“我和明缨、枝雅一起来的。”


    “那问问她们想不想一起?”祁闻颇有意味的语气,淡笑,“我想一定会答应。”


    林纾清狐疑他这么肯定,祁闻没多说,就笑着捏了下她脸蛋。


    看这人就藏着什么,漂亮妹妹腮帮鼓鼓。


    祁闻就打完一会儿过去的招呼,先送她到另一边洗手间,林纾清是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还是先上洗手间比较重要。


    她快走进去,祁闻就散漫等在洗手间外。


    墙边光影都暧昧,舞曲一首终了,整个环境少有的安静。


    随后很轻的架子鼓切入前奏,贝斯继而开道,跨年夜特定的主唱烟嗓亮起,欢呼声骤响,一首流行摇滚彻底燃起现场气氛。


    林纾清再出来时,正好全场最高潮。


    五彩斑斓的光束放肆投落,少许落在闲倚墙边的祁闻肩头,他肩宽,黑衬又将整个人的锐气压得慵懒,显得落拓又有魅力。


    林纾清心跳不禁快了起来。


    她小步走到他面前,眼见他抬眼瞬间,很顺手地起身就搂住她,要带她往外走。


    但林纾清哪好意思这么当众亲密。


    上次宿舍外已经破例,当下她冷不丁推了下他。


    祁闻微顿,慢慢俯身,任由林纾清小声在他耳边说:“人好多”


    “但我就想搂你怎么办?”他笑着接起她的话。


    林纾清囧,她羞赧,“哪有人像你这么直白的?”


    闻言,祁闻轻挑眉梢。


    林纾清就趁机抓住他手,不给他搂。


    她眯了下眼,一脸得逞的小表情,拿起理论知识就一本正经说:“现在大家都讲究慢热出真知,你见谁像你一样的啊。”


    “我哪样?”祁闻漫不经意地任她牵着,但很快,就变成十指交扣的摩挲,林纾清逃不走,正中了祁闻心意。


    他轻笑抚摸她指尖,温热的,缱绻的。


    什么词都形容不了他现在眼底笑意里的含情脉脉了,“还是说,妹妹现在不喜欢直球了?”


    “”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不喜欢直球的人呢?


    碰巧,他擅长的爱情路数,她全数悉知。


    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温柔裹挟,林纾清快要溺进这无以复加的暧昧里。


    耳边是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声,她满心都被甜意侵袭,渐烫,又靠进他怀里,连她都克制不住地炙烈心动。


    与他撞上目光。


    像是无形的暗示,林纾清的目色温柔变乖。


    短短一个月,沉淀了想念,浓烈了爱恋。


    祁闻眼神微深,呼吸渐渐泛沉。


    陷入热恋,也许就在今夜。


    他低哑了声线,轻吻她眉眼,慢慢低声道:“我好想你,宝贝儿。”-


    现场,大概没人能腻得过林纾清和祁闻这对了。


    亲昵之后,回归主场。


    不仅秦明缨和江枝雅对这对情侣日常互宠的桥段PTSD,坚决不靠着他俩坐,连刚才起哄的那帮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感受着这实在甜到齁人的氛围,心态一个比一个崩。


    合着说不让祁闻落单,就是他们遭罪。


    渣男卷算是看透了,他原先还想说两句的,现在是不敢说感言了,只一个眼神,看向旁边人,暗示:“不是说好今晚十二个人一个不落的吗?”


    旁边人一脸不知,“这你问祁哥啊,问我干嘛?人说好和他一起的。”


    说的是纪宸枫,他们这帮人训练一分队的,关系不错,纪宸枫虽然在大环境里不够亲和,但实则很好相处。


    大家都是直肠子的人,知道纪宸枫这段时间困难的原因,虽帮不了太多,但也没在别人闲言碎语的时候反踩一脚,做的最多的还是维护。


    像是认定,既然玩到一起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兄弟。


    这年头,兄弟好认,感情可不好维系。


    所以难得碰上纪宸枫答应要来,渣男卷自然期待地催了起来。


    这祁闻还在浓情蜜意里,他哪敢过去?渣男卷只狠狠给旁边人一个眼神,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朝祁闻那边抛了一眼,“祁哥忙着呢,怎么回事!打个电话这么难呢!”


    旁边人无语,边拨电话边嘲:“就你这狗腿劲儿,不颁奖不行了。”


    渣男卷刚淡嗤要说什么,一抬眼,就撞见推开“Time Party”大门往里走的纪宸枫,久违的白衬黑裤,身姿颀长,傲然挺拔。


    举手投足,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意气风发,跃然耀眼。


    好似纪宸枫本该如此。


    一众哗然,就见祁闻朝纪宸枫挥手了,在场的有惊讶的,也有感叹的,但鲜少有微愣后,齐齐一致看向一旁拿着酒杯动作都僵硬的江枝雅的。


    这一致的眼神,一抹是秦明缨,那另一抹,必然是林纾清的。


    她们多少都听说了江枝雅和纪宸枫关系的急转直下。


    现在祁闻这一带


    林纾清忍不住扭头看他,眼神满是好奇,她知道祁闻做事都有分寸的,所以今晚组局在这儿,他是想要?


    更多的林纾清猜不出来。


    祁闻只是淡笑着摇头,撇清关系,“可不是我逼他来的。”


    那就是纪宸枫自己要来的。


    林纾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睛清亮。


    祁闻问她:“这是看懂什么了?”


    林纾清想想,说:“认清真爱,打算奋起直追?”


    “就像我之前那样?”祁闻逗她。


    林纾清默,沉思,“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自己身上?”


    “怎么不是?”祁闻一副很讲道理的模样,又字字强词夺理地戳心,“忘了政教处了?见到我不是还说不认识?怎么,现在倒是认识了,还格外熟悉了?”


    “”林纾清无语,心窝子被扎得疼,“你还好意思和我说不认识这件事?”


    祁闻扬眉,林纾清就黑脸道:“还不是你一声不响就消失?”


    说到这,她难得来劲,戳他肩膀就说:“昨晚是不是?又一声不响消失?”


    “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陡转的局面,祁闻沉默几秒,自知理亏。


    他刚习惯性要垂眼装可怜,林纾清就很有骨气地“啪”的一声打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冷冰冰道:“少来这套!没用!”


    “”


    祁闻原以为林纾清只是和他开开玩笑,但没想,林纾清真的说到做到,来气地一整晚玩游戏都没怎么搭理他。


    但无奈林纾清从小到大就是个游戏黑洞。


    大转盘无论怎么转,林纾清十有八.九都是被指定的输方。


    输了,就是喝酒。


    渐渐地,小脾气没了,祁闻怀里倒是多了个小醉鬼。


    林纾清一醉就晕头转向的,东西南北不分,但很神奇,无论她怎么醉,总有个地方认得最清楚。


    祁闻的怀抱,她从不会认错。


    连哄带抱的,再拧巴的小孩儿都能消气。


    现在,林纾清就是这个小孩儿。


    还有一小时,接近零点,将近新年伊始。


    不知是谁提议说要去看大广场的烟花秀,熙熙攘攘间,一行人出发。


    大广场上,人头攒动,喧声嚣起。


    一切似乎都在热闹中准备就绪。


    林纾清醉醺醺地躲在祁闻宽厚的大衣里,眼尾晕染的红晕,酒劲来了,整个人都发软得站不动。


    祁闻搂紧她,让她依赖靠着。


    看她又累又困的模样,他俯身笑问:“还撑不撑得住?”


    林纾清醉了,脑袋还有几分清醒,她点点头,指着广场上越来越多的人,兴奋地弯眼笑:“还是第一次看烟花秀。”


    “和妹妹,我也是第一次。”祁闻笑说。


    林纾清朝他招招手,祁闻就彻底靠近。


    林纾清小声说:“那你知不知道恋爱必须要做的一百件事啊?”


    “什么?”祁闻佯装不知。


    林纾清就骄傲地眯了眯眼,她抬起手,竖起食指,“其中有一件——”


    她神秘兮兮地说:“就是一起看烟花。”


    祁闻被她这半醉半醒的可爱样逗笑。


    “嗯,一起看烟花。”他附和她。


    许是感觉出几分敷衍,林纾清不吭声,兀自扭头看起舞台中央了。


    一旁忽然来了对情侣,女生像是更主动的那方,拉住男生就喋喋不休,说今晚的烟花秀一定特别好看,好像等会儿还有难得一遇的双子座流星雨!


    林纾清向来不关注天文,也很少看热搜,关注将近流星雨的消息。


    但她有听说过,流星划过天际的那刻,许的所有愿望都会成真。


    默默地,她像是在心里想着什么。


    很快,余光悄悄看一眼身边的祁闻,悄无声息地弯起唇角。


    祁闻这么了解林纾清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他要比她更藏得住心思。


    终于,过了十一点五十五分的坎,越来越接近零点。


    所有人都开始兴奋起来,默数最后三十秒


    三十秒。


    二十九秒。


    二十八秒


    秒数一点点流逝。


    很快,默数到明数,大家异口同声到最后十秒。


    终于,最后三秒。


    “一”的那一声刚刚喊完,刹那,零点定格!


    霎时间,“砰砰砰——!”


    难以计数的烟花瞬间如同离弦之箭,快速迸发向漆黑的深夜,分秒都不到,就在高空绚烂炸裂五彩斑斓的光色。


    所有人的心跳都在这一刻敞亮到极致。


    高空之上,双子座流星雨接连划过。


    快门声连连响起,好不热闹。


    然而,就在这接二连三的景色里,烟花与流星雨的交汇,也是林纾清和祁闻目光的碰撞。


    听说,流星划过天际的那刻,许的所有愿望都会成真。


    那我想这个愿望,会是承载我们整个青春的。


    任何浪漫辞藻都表达不出的悸动。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


    没有其他。


    吻落下的那刻,热息缱绻。


    祁闻双手搂住她的同时,林纾清手环住他脖颈。


    亲热蔓延开来,她慢慢闭上了眼。


    深刻、热烈


    今夜,连风都是蕴热甜蜜的。


    不知不觉,再睁眼时,万分疼爱,祁闻抬手,擦去林纾清眼尾的清雾。


    两人相视而笑。


    他说:“我最喜欢的,也只会是你。”


    如梦降临,又格外清晰。


    原来这场热恋,真的就是童话的开始。


    ? 66、护短


    璀璨烟花, 双子座流星雨,寥寥醉意,望月都澄澈。


    浸在祁闻眼底的林纾清,稚嫩的少女气, 不设防的清甜, 前所未有的, 她最好看模样。


    没人知道他们那晚说了多少悄悄话。


    只知道,他们又有了很多唯独彼此知晓的秘密。


    兴许连醉意都阑珊,月色都皎皎,藏匿于云间。


    回去一路, 风景不再迷人。


    迷人的,是缱绻的风声。


    这条路像是没了尽头, 只剩凌晨深夜下的他们彼此。


    林纾清懒懒趴在祁闻背上,她侧脸微搭他肩, 侧脸静静看着他, 本就恬静的氛围, 再加她目色里的那道澄澈,悄无声息地, 更多情绪在发酵。


    祁闻微淡的语调说着这一个月的事。


    有成天闹腾说想林纾清的傅芷卉,也有同意祁、傅两家好事还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祁霂予,还有身体恢复好了重新找到自己未来方向的楚潇


    这些人里, 其实林纾清和楚潇是最不熟的。


    过去那些事, 寥寥几句,致使了她和楚潇的陌生。


    她不了解楚潇, 也不清楚过去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 听似关系特别好的祁闻和楚潇, 现在彼此的未来规划不同了,似乎好转的同时,相处最稳衡的边界感也油然而生。


    祁闻应该是很庆幸楚潇身体没大问题。


    但更多的,他没再提,林纾清也没再问。


    只是话题又兜转回傅芷卉和祁霂予身上,林纾清听祁闻说他们冤家路窄的事,冷不丁笑了。


    夜风疏凉,祁闻却被林纾清笑得心温热。


    连带着他表情也更温和了,他含笑偏头,“笑什么?”


    林纾清和他撞上目光,轻轻弯唇:“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很配。”


    “哪里?”祁闻笑问。


    林纾清就掰着手指,“就性格、相貌、站在一起的感觉等等。”


    感受到祁闻颇有意味的眼神,林纾清眨了下眼,酒壮人胆地想都没想就轻掐一下他脸,挑眉,“难道我说的不对?”


    祁闻是真笑意更深了,神秘兮兮步调减慢,故意一般,忽地什么都不说就颠一下她,林纾清没准备,双手赶紧一下就扒拉住他肩膀,抿唇的。


    “你干嘛?”有小脾气。


    祁闻只轻描淡写:“看看你糊没糊涂。”


    林纾清:“?”


    祁闻说:“两个天天碰上就要打架的人,很配?”


    “那又没真打起来。”林纾清开窍说,“而且看他们两个,就很互补好羡慕”


    越说眉眼越弯,像在磕着什么。


    还是祁闻头一回碰上。


    挺有意思。


    他笑说:“怎么还羡慕起来了?我对你不够好?”


    “”林纾清噎了下,小声,“那不一样。”


    “哪儿?”


    “就不一样。”


    祁闻淡淡扬眉,目光微凝,林纾清就耐不住了。


    她不好意思地往他背上一趴,捂着脑袋就嘟囔:“你别这么看我。”


    “”祁闻不说话。


    林纾清熬不住地还是探了下眼神,好脾气喊:“祁闻”


    “嗯。”祁闻淡应。


    林纾清直接熟练揪住他耳朵,就凑近很轻地撒娇:“男朋友”


    “”祁闻愣住。


    林纾清哄人特别有一套。


    她知道祁闻想听什么,她也会说什么,但她偏不,就要慢条斯理的。


    “好久没见了,你还生气。”林纾清戳着他脸,又醉又晕地笑,“你看,你又生气,生气会变老的。”


    祁闻碰上她这样完全服软了。


    他好笑道:“嫌我老?”说完就又故意颠她一下。


    林纾清被他颠得难受。


    她皱眉,揪他脸也大力起来,稀里糊涂的,“谁说你老?我一定得教训他。”


    明显是醉了,还醉得这么可爱。


    祁闻笑着摇摇头,就没再闹她。


    两人继续往前,林纾清也渐渐安静下来。


    但呼吸声还略微有些急促,他能感知到她有不对劲,就是隔了很久,不知道林纾清还沉浸在什么里。


    想到这一个月的状态,时起时落,酒后总是会想很多,林纾清还是情感微重地搂紧了祁闻脖子,轻轻微哽了一下。


    祁闻意外她的这个反应,他慢了下来。


    随即,就感受到林纾清的手很轻地抬起摸了他一下,估计是想摸他脸的,但没够着,就轻抚了下他脖颈。


    她再响起的声音,多了几分波澜。


    “祁闻,我很想你”


    “但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祁闻直觉不对,哄着她问。


    林纾清安静了几乎快有两分钟,才再说:“一个月了,我好像还是不知道”


    她断断续续说:“怎么做,才能对你更好”


    一瞬间,风似乎都停了。


    周围都什么一下子变静,只剩林纾清跳脱的思绪,倏然被禁锢在了无尽的幸福感里。


    “好像你对我一直都比我对你更好”林纾清说得非常非常小声,“你有点对我太好了。”


    小声到,连她那快要漫溢的彷徨都藏不住了。


    祁闻的呼吸也一下变轻。


    “对你好难道不是好事?”


    “”林纾清难得迟钝,“是好事,但好像不对。”


    “哪里不对?”祁闻嗓音淡,很有耐心,“喜欢你,对你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是啊,就是他认为太天经地义,林纾清信了。


    长这么大,她好像什么都顺利,亲情、友情、爱情,什么都过于顺利。


    她好像一直在享受被疼被爱的感觉。


    而当她开始认真这段关系,认真地想要在这段关系里付出时,她发现自己除了依赖,什么都不会。


    季圳然说过,喜欢,可以支撑永远的主动么?


    林纾清知道不能,所以她有想要改变。可除了变得黏人又温顺,口头更会哄人,她好像想不到更多能对祁闻好的方式。


    所以现在的她,只能笨拙地通过语言,通过描述,让他知道她真的很喜欢他。


    而祁闻敏锐感知到了所有。


    感知到林纾清说完心里话,渐渐放浅的呼吸,他无奈停下脚步,站在风里,沉默。


    原来太喜欢,过于喜欢,也会让人患得患失。


    原来,他们都过于敏感细腻。


    都太过想要在这段关系里付出什么。


    但祁闻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关系的稳衡,是必须有一个付出方,也必须有一个享受方。


    他不介意更相辅相成的同时付出与享受。


    但对林纾清,他好像生来就学不会让她妥协分毫。


    妥协,是一切委屈的开始。


    他知道。


    所以他不想让她委屈。


    但林纾清不知道这些。


    只在话都没说完忍不住朦胧入睡时,耳边慢慢响起微哑的嗓音,低沉的,熟稔的,足以亲昵的定力。


    他和她说:“对你好,是我现在能想到的,能去好好爱你的最好方式。”


    “疼你,我甘之如饴。”-


    从祁闻回来开始,日子像是摁了快进键一样在过。


    期末考试,假前院实习,时间都一眨眼就过了。


    这之间,林纾清平时除了忙,就是和祁闻腻在一起。


    中途,她接到过一通来自溪安一中的电话,是贺启廉那边打给她问问后面有没有空回来参加学弟学妹的百日誓师大会。


    林纾清是答应的,但意外电话里,还听贺启廉说到谢莘雅那边情况。


    说是这轮,一起回去的人里还有谢莘雅。


    原先好像名单里是有池蕴的,但碰上谢莘雅,池蕴就拒绝了。


    林纾清当晚和周子远、纪寒和顾苓他们在群里聊到当时传出校园暴力谢莘雅好像说谎的事,消息灵通的周子远有提,谢莘雅当时被破谎,好像还签了一份保证书来着。


    说是图,他能给她找找看。


    果然,周子远找到了。


    祁闻在一旁看着镜头里一脸得意的周子远,搂着林纾清还略有惊讶,“你怎么也保存了?”


    周子远轻哼一声:“那你俩都在一起了,我保存个图算啥?”


    很统一,纪寒和顾苓在镜头里给他比大拇指。


    周子远扯:“等寒假回来了,聚会吧,让我看看你们变没变。”


    纪寒和顾苓都说行。


    反倒林纾清和祁闻统一沉默了几秒。


    祁闻笑说:“寒假,我和清清留在帝都,有拓展实习。”


    “”三人很一致地啧一声,随即都把视频关了。


    很不留情面,林纾清和祁闻对视都笑了。


    但看着手机上那张略有模糊的保证书,林纾清还是陷入了沉思,她说:“许晨禾那件事,学校好像最近查的很严。”


    的确,学校和院方统一查出许晨禾学业既有高分不仅存在作假的问题,个人私生活也存在问题之后,统一默认许晨禾的卸任。


    但校学生会主席的过快转变,不利于名声,校方干脆打算压到校学生会和校团委合作的最后一场公益活动之后。


    间接把活动交到副主席那边,轮不到许晨禾出场,也算是给了大家一定解释。


    但最近又碰上学校进行双一流的学科评估。


    这关乎到学校发展的名声,似乎是不想再有差错,校领导那边统一就大方向一并查下去了


    然后意外许晨禾那张照片牵扯到当下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谢莘雅,而后越查越偏,竟还牵扯上了清北这边学生。


    像是故意为之,谢莘雅最近多了一篇含沙射影的报道,矛头有猜测指向清北这边,波及的不仅有许晨禾,更多的,还有池蕴。


    情况发展总是不太好。


    林纾清有担心,但祁闻一直都很坦然。


    他笃定:“这件事,季圳然会处理好的。”


    林纾清原先还有狐疑,直到校学生会和校团委合作的公益活动上,她确定,祁闻说的是对的。


    那天活动是在近区养老院周边,碰巧和一个不知名的拍摄区域撞了,林纾清到的时候,校团委的季圳然和池蕴那边还没出现。


    因是学校重点的活动项目,所以校方在宣传一块也很用心。


    两边主席副主席就连部长干事统统出现。


    但林纾清在现场等了很久,都没见季圳然和池蕴。


    她刚想打个电话问问,不远处出租车上就接连走下来两个人。


    意外,池蕴穿了白衬黑裙,季圳然也穿了白衬黑色西裤,甚至久违的,他手臂上还搭着西装外套。


    全是黑色,隆重又优雅。


    只是和大家统一暖色调的装扮很不搭。


    林纾清有莫名,但没多问,她走上前,把一会活动需要的红色绶带分给他们,就说:“校学生会这边准备好了。”


    季圳然颔首,嗓音很淡:“知道了。”


    而林纾清看池蕴那边,脸色微白的好像状态有点儿差。


    林纾清跟在他们之后,看着他们和校领导配合握手,随后进场。


    在办活动协调这块,季圳然和池蕴的配合没得说。


    但奇怪的是,一向很少参加这类公开公益项目的校领导好几个都出现在这儿,这项活动虽大,但不至于还要到这么多个校领导都参加。


    更何况,书记那边这次还点名让一向与这类活动不相关的校学生会的人也加入,以至于整个现场人数一下子就超标了,显得热闹又温暖。


    但活动开始没多久,刚才还在把控进度的季圳然和池蕴就不见人了。


    林纾清是负责校学生会和校团委接洽的人,所以拿到活动资助箱准备按照校团委那边规划发送时,她满场都找不到季圳然和池蕴。


    最后,校团委那边有人说看见季圳然带着池蕴往养老院北边走了,那边好像还有哪个剧组在拍摄。


    让林纾清过去时避开点儿,别撞上记者什么的,怕问东问西。


    林纾清说好,人刚走过养老院后边的长道,就看见不远处马路对面站在拍摄蓝棚里妆容造型都艳丽的女演员,旁边还有几个人紧跟着。


    女演员,够熟悉,叶舒凌。


    池蕴就站在蓝棚中间,面对着她。


    季圳然在一边,很显眼的高个儿,无形的冷淡气场。


    一时摸不清情况的林纾清,在校领导纷纷从蓝棚后的拍摄场地走出时,接到了秦明缨的电话。


    秦明缨匆匆赶来,蓝棚里似乎已经开始对峙。


    气氛也不妙。


    林纾清不明所以,就听一向消息灵通的秦明缨同样不确定说:“还记得许晨禾爆出来私生活乱的那张照片吗?”


    林纾清点头。


    秦明缨就朝他们那边抛了眼,“据说那上面的人就是叶舒凌。”


    顿了几秒,又觉不对,秦明缨抓头说:“你上次说什么来着,她叫谢莘雅是吧。”


    林纾清沉默应了。


    秦明缨说:“估计是学校这事儿闹得也大了,好事的有扯到谢莘雅那边,这次说是约了见面,要一次性谈清楚。”


    “有什么好谈的?”林纾清没搞明白。


    秦明缨耸了下肩,“估计是人女演员的形象问题吧,现在不是她那小甜剧在播吗?就我上次在湖湾洲玩的时候看的那部,我不还说吻戏很棒吗?一看她事业就在上升期,要是查出高中被霸凌过,估摸着怎么说都能惹得同情一波。”


    但再怎么说,也不该找池蕴那边啊。


    林纾清纳闷。


    这按理不是她该参与的事,却在抬头一刹那,她和对面无意看来的季圳然撞上了目光。


    前所未有的生冷,季圳然毫无遮掩不虞。


    林纾清感受到了季圳然岌待绷紧的脾气,但他很能忍。


    以至于林纾清在又看到什么,紧皱眉头不悦刚过马路,就听谢莘雅旁边看似经纪人一样身份的女人讥讽冷声:“合着现在见面谈的不是道歉倒是封口了?怎么?你们清北学生面子要紧,我们舒凌面子就无所谓?清北这种诚意,我可真是前所未见。”


    经纪人的语气很冲,谢莘雅脸色也难看,“瞿姐”


    叫瞿姐的女人端着手臂咄咄逼人,盯着对面不置一词的池蕴,红唇轻起:“这位同学,找这么多人来撑腰,是认定我们这边会因此妥协吗?倒也不必表现这么可怜,我告诉你,我知道不少小道消息,我们舒凌高中怎么过的?你们当时到底什么关系,只要我一通电话打给记者,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所以,是不是还觉得我们舒凌连声道歉都不配?清北学生这么大架子?”


    池蕴抿唇,季圳然脸色绷紧的风雨欲来。


    谢莘雅就像是接收到女人眼神的信号,一秒楚楚可怜盯向对面神色晦暗的池蕴,为难地轻声说:“池蕴,你本来就欠我一个道歉不是吗?”


    “是吗?”季圳然终于开口了。


    谢莘雅一怔,毫无底气。


    季圳然目光薄冷,他冷笑道:“谢莘雅,谁欠谁道歉,需要我提醒你?”


    谢莘雅双手攥紧,就在季圳然打算继续说时,蓝棚外突然响起“啪”的一道重声,有什么东西猛砸在地。


    大家往外看,就见林纾清完全不计后果地抬手就一把掀了陌生男人手里狂拍的相机,然后,她猛地抬手,一把挥扯下了男人的帽子和口罩,神色不屑的冷漠。


    “记者,玩偷拍?”


    林纾清敛眸,眯眼的威慑,“钻空子,你们是不是玩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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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7、腻歪


    没人想记者还会玩这一套。


    蓝棚宽长支架后, 男记者就躲在这之后,完全地藏匿自身。


    如果不是林纾清站在对街,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现在,林纾清绷紧脸色盯着眼前毫无防备当即上火要爆发的男人, 直接捡起地上砸坏的相机, 接连往后退, 退入众人视线。


    “这是什么?”她举起相机的同时,含笑讥讽,“弱势的证据?”


    男记者一脸吃瘪的局促。


    显而易见的走向,女人和谢莘雅脸色都瞬间变了。


    站在后方的副校长和副书记走出来, 眼见这一幕,脸色也都沉下。


    季圳然握住池蕴的力道渐渐沉稳变重。


    池蕴呼吸有变重, 但她态度依旧坚定,她盯着谢莘雅, “道歉, 我从不欠你。”


    副校长和副书记等的就是这句话。


    是, 议论沸沸扬扬,甚至吸引了旁边的陌生人。


    但剧组场地生来不给拍照, 副校长不必多忧,接过林纾清递来的相机,他就直接开口:“瞿女士,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们给我们一个说法?”


    “”女人大概也没想过会有这一出。


    她握了握拳, 刚要说话,却根本没机会。


    什么时候, 清北连校带学生的名声也是他们能用浓重社会气混溅的?


    果然, 副校长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给她们辩解的机会。


    清北的校训, 海纳百川, 弘毅求学,明德求是,敬人博强。


    他们这种为博名气不惜伤害他人的行为。


    的确,现在看似伤的只是一个学生的名声,但学生的背后呢,他们伤及的是清北,是学校赋予保护学生的使命。


    池蕴只是一个学生,但也是清北成千上万学生的缩影。


    副校长一向务实求真,护在手里的学生遭受如此,他断然不能忍受。


    季圳然就是知道这点,他们身为学生,没有能力和这些团队完善的公司对敌,那学校呢,说动最能支撑底气的校领导,那他们就有绝对的胜算。


    必然,一向温柔和蔼的副校长冷下面容,直接看向一旁早有准备的季圳然,“不是说有证据?现在拿给我。”


    就是由溪安一中贺启廉那边出示的所有证明。


    是谢莘雅曾经自己亲口坦白的澄清。


    现在全部明明白白摆在女人面前。


    谢莘雅那张脸根本不再是演戏的慌乱了,她从没想过季圳然会有留档这一说,因为之前贺启廉打她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回去百年誓师大会,她就旁敲侧击了,保证书早没了。


    那现在这份


    是季圳然的留档。


    季圳然是留档了,但他没分散。


    林纾清从周子远那边拿到的纯粹是高三那年,他无意看到保证书损毁前好奇拍下的模糊版,周子远有意识,所以这么久他都没传。


    而群里他说归说,图是私下传给林纾清的。


    就是怕谢莘雅那边因为她现在出名了,碰上他拿了她什么把柄,会摊上事儿。


    这种情况,毕竟谁都说不清楚。


    除此之外,没人再拿到更多备份。


    图的事,林纾清也和季圳然说过之后,季圳然让林纾清留着,不急着动用,但没想派上用处的情况会来得这么紧急。


    副校长从牛皮纸袋里拿出那份保证书,还有谢莘雅和池蕴当时的各种证明照片,副校长直接说:“瞿女士,如果你们非要玩这种手段,那我不如直说,我们学校学生到底有没有对你们公司旗下的艺人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有目共睹,这里面究竟谁说真话谁说假话,也一清二楚。如果话到这里,你们还想和我们玩障眼法,试图拿捏我们清北学生的名声来给你们旗下艺人造势,那实在抱歉,我想我们必须用法律途径来捍卫我们自身的权利。”


    “这件事,清北势必追究到底。”


    话落,副校长不再直视女人脸白的模样,直接偏头和他专业下最得力的门生季圳然说:“现在,直接联系党委办公室法务科的蒋主任。”


    季圳然一身黑白西装,严肃又正气。


    他眉眼锋利,从容风云,颔首说:“是。”


    女人和谢莘雅的脸色当场发白。


    再无回旋余地-


    谁都没想到这次学校会出手。


    以往这类事,不是没有风头掩过的处理方式,但似乎是这次副校长的上位,带动了凛然的训诫,清北的一切,都必须珍重。


    活动地点的刻意安排,人员合作的刻意变多。


    所有人都看懂了副校长明知而为之地用声势战把脏水全权泼了回去,由此,许晨禾那边涉及的处罚问题更重了。


    当晚,学校直接公布一则通报:


    【根据《航空科学与工程学院学生违纪处分条例》的有关规定,许晨禾同学涉及创业创新项目剽窃他人成果致使高分,给予严重警告和留校察看处理。


    另,个人私生活一块问题,留校察看,取证待观。】


    平台消息一出,学校议论直接炸开了锅。


    但最关键的几个当事人当下并不在学校。


    七零二的餐桌上,林纾清略有拘谨地坐着,旁边是狗,对面是坦然往火锅里烫菜的季圳然和安安静静吃碗里羊肉的池蕴。


    今晚这气压低得过分。


    像是受白天影响。


    林纾清可能白天忙累了,晚上没什么胃口,手支着脑袋就安静观察着季圳然和池蕴的相处,经过今天这个事,他们应该解了之前吵架闹矛盾的结了吧。


    可能是目光太直白,季圳然一抬头就撞上。


    他生来眉目不加掩饰的冷,进了大学尤为更甚,是能撑起一面的冷淡,“看什么?”


    明显还憋着气。


    “”林纾清小声说,“看你和池蕴姐。”


    知道季圳然这人气球精,池蕴姐闻声抬头,拉他一把,扯近了靠着他,笑说:“我能看什么?”


    季圳然脸色明显好转。


    “”林纾清是没见过这么能把情绪写在脸上的人。


    但也没多聊白天的事,处理了就处理了,池蕴不是揪着不放的人。


    而季圳然看着林纾清身边的空位,直接问:“祁闻呢?”


    “他今天晚间训练。”林纾清都知道,看了眼手表,说,“估计要到十点才到。”


    季圳然嗯了声,似是知道他们有什么安排,问:“那马上寒假,你和他打算怎么过?”


    “能怎么过?拓展实习吧。”林纾清喝了口饮料,说,“清北和北航不是都定了实习学分么,一个月时间,应该能拿三分。”


    这话出来,空气似乎静了一瞬。


    季圳然的语气有点怪:“祁闻陪你一起在帝都?”


    林纾清:“?”


    她没懂他意思,眼睛眨了眨。


    季圳然大概是感觉自己透露了什么,他不太自然地轻咳了声,一块蟹肉就直接丢进林纾清碗里,“吃你的饭。”


    “”林纾清瞅着碗里的蟹肉,不高兴地脸一下垮了,“季圳然!我!不吃蟹肉的!”


    “你以前在家不是都吃?”季圳然没头脑地开口就说,“祁闻不吃蟹肉?”


    “”林纾清无语,甩手就给他丢回去,气呼呼,“是我!我不吃蟹肉!谁给你说我在家吃蟹肉就是喜欢蟹肉了!”


    “”季圳然也没好脾气了,他冷着眼睨她,“林纾清!”


    “干干嘛?”在祁闻那撒惯了脾气的林纾清很久没听人喊自己本名了,她突然慌得往后退,背脊安在椅背上,不安道,“你喊我名字干嘛啊?”


    池蕴眼见这对兄妹这架势,她心疼林纾清,伸手牵了下季圳然手,摇头示意。


    但季圳然火气上来了,向来比祁闻难说话。


    他盯着“小白兔”一样的林纾清,一字一顿:“在我家,不、许、挑、食。”


    “”林纾清皱眉,看到这样的季圳然一时不太敢反驳。


    正巧,这时,门铃响了。


    林纾清条件反射知道肯定是祁闻,她赶紧提溜就跑去开门。


    门一开,果然凛风窜进,黑色羽绒服里一身单薄训练服的祁闻单手抱起穿的很少的她就往玄关口走。


    门关,他踩在门毯上,才把林纾清安稳放下来,换完鞋起身才笑着轻弹了下她额头,眉眼温柔,“穿这么少,还出来接我?”


    林纾清像是靠山来了似的,眼睛清亮,澄澈的乖巧,她笑着眯了眯眼,扒拉开祁闻外套就往温暖里躲,“嗯,等你好久了。”


    “你哥他们呢?”


    “在里面。”


    “吃很久了?”


    “没,我等你一起。”


    “怎么不先吃?”


    “就想等你嘛”


    两人边说边笑地往里走,就碰上季圳然和狗同时嫌弃的眼神。这年头,狗也没想自己啃个骨头,会这么难忍。


    都说狗随主人,池蕴在一旁抱歉地笑。


    有替季圳然和狗同时开脱的意思。


    但祁闻哪会计较这些?


    他习惯了,就近洗完手就到桌边坐下,林纾清跟在他身边,乖乖的。


    祁闻笑着摸摸她脑袋,季圳然就一脸受不了的崩溃表情了。


    他深度怀疑地盯着他们两个,“你们平时都这么腻?”


    “什么腻啊?”林纾清不服气,嘟囔,“谁谈恋爱不是这样?”


    祁闻也来劲,搂着林纾清就云淡风轻附和:“我们这怎么会叫腻?”


    季圳然:“?”


    直觉这人又要语出狂言了。


    很不幸,池蕴的右眼皮也狂跳了下。


    她忐忑和季圳然对视一眼,季圳然用还算平静的嗓音问:“那你们叫什么?”


    果然,几秒后。


    祁闻弯唇,微笑,淡淡道:“叫天作之合,哥。”


    季圳然:“”


    作者有话说:


    季圳然:这小子谈恋爱就是这么油嘴滑舌的吗?无语。


    ? 68、鬼屋


    实在没忍住, 季圳然当场冷笑:“你怎么不直接说你俩金童玉女?”


    祁闻挑眉,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喜表情,慢慢扬起淡笑,出言更散漫:“这是我可以说的么?哥?”


    “”季圳然大概也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 会在这边接他这种话。他烦躁抓了下头, 说, “谁是你哥,别喊我哥。”


    “那我喊你什么?季圳然?”祁闻玩性上来,搂着林纾清,后靠椅边, 慢悠悠笑道,“就这样直接喊你名字, 多少不太尊重吧。”


    季圳然荒唐敛起眉眼,目色微深, 审视盯着他, “你之前喊我名字还少了?”


    他好笑轻哂:“怎么, 谈个恋爱还给你降辈分了?”


    祁闻淡淡弯唇,不置可否, 他和林纾清对视一眼,深黯笑说:“我六月生的,你八月生的, 但看年份, 你不比我早一年?”


    “?”季圳然倒是没想到,吃个饭还能年龄中伤, “所以?”


    “所以, ”祁闻温顺微笑, “哥。”


    “”季圳然起鸡皮疙瘩。


    他转眼就去瞧见林纾清那偷着乐的小表情, 脸色微沉,“林纾清。”


    “啊?”林纾清笑瞬间定在脸上,她发懵地小声试探,“怎么了?”


    季圳然皮笑肉不笑,“这里门禁也是十一点。”


    “”林纾清被震慑得呼吸都慢几秒。


    就见季圳然看一眼手表,随后一副理所当然“欺软怕硬”的模样,淡嗤说道:“你还有四十分钟吃饭时间。”


    “”林纾清喝水就不自觉加快速度。


    “吃完,就给我走。”


    “”-


    很快,十一点准时。


    林纾清和祁闻两个人就被季圳然从七零二很不留情面地推了出去,“走好,不送。”


    砰的一声,七零二门冰冷冷关上。


    林纾清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头就撞进祁闻怀里。


    头顶传来格外愉悦的低笑,林纾清脸都红了,她小力气抓着他衣服,任由祁闻把她带进七零一,她跟在他后面,哭笑不得小声说:“被赶出来你还能这么高兴?”


    祁闻笑说:“我不仅没亏,还赚了,为什么不高兴?”


    “赚?”林纾清没懂,她好奇见他反手关上七零一的门,她背抵住门,透着室内稀薄光线看他侧脸,“你赚什么了?”


    “赚什么”倏然的俯身,祁闻手还撑在门上,萦绕的热息,含笑沉落,低低道,“你说是什么?”


    格外沉的嗓音,几乎浸透了林纾清整颗快跳的心脏。


    她眼睫微颤,瞳色更澄澈的羞赧,都不敢说话。


    祁闻也不过分逗她,他宠溺轻捏一下她脸颊,就抬手直接拍开了微亮的壁灯,就这光线问她,“今晚别走了?”


    “”林纾清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这都几点了”


    要是回去,宿舍都关门了。


    更何况,期末考试结束,不实习以及做完相应课程设计的学生都开始陆续离开学校了,现在门禁虽不硬性规定,但林纾清那栋混院楼的人基本三分之二都走了。


    秦明缨和江枝雅这几天都不在宿舍。


    林纾清就算回去也是一个人。


    祁闻就是知道这情况,才明知故问:“天冷,妹妹难道还想回去?”


    这么问,说想也不对,说不想也不对。


    祁闻就是给她挖坑呢,林纾清知道,她就不回答,脸蛋绷得硬邦邦的,故意说:“嗯,看你表现吧。”


    “看我表现?”祁闻目光淡淡描摹她五官,他勾唇,再俯身,就咬着字眼微沉呼吸在她耳边,暧昧道,“想要什么表现?”


    林纾清被他扰得耳根都发痒发软,她忍不住笑地刚要推他,手就无意碰上他微开的衣领,劲瘦的曲线,昏昧的光下连锁骨线条都显得勾人。


    林纾清的目光有一瞬的凝滞,她再抬眼,就撞上祁闻慢慢压下的神色,神采奕奕,流光划过,他牵住她手,一点点扣住她指,带她划过他的弧线,还有上下微滚的喉结。


    “想要这个?”他嗓音都微哑,保守又露骨的引导,吓到林纾清还没定神,就囧到害羞极致地一下推开他。


    “不是!”妹妹哪敢多说,推开他就赶紧撇清,“我没有!”


    僵得跟个小木头一样,定在原地,林纾清屏紧呼吸,一颗心就差从嗓间跳出来。


    祁闻入目她全程,玩性一点点收敛,最终牵住她手,右手护住她后脑勺,起身的刹那把她抱进怀里,一遍遍抚摸她脑袋,低声笑。


    “嗯,我们妹妹才没有。”


    “是我想歪了呢。”他轻轻说。


    “”-


    至于那晚的回忆,林纾清都不敢多想。


    她是真的太没定力了,怎么祁闻随便一句话,她现在都能春心荡漾了。


    半个月后,寒假的咖啡馆里,池蕴约她一起吃甜点。


    林纾清到早了,就找了个靠窗有阳光的位置坐下,提前点了甜点慢慢吃起来。


    很快,池蕴从出租车上下来,她手里一堆资料,拎着包就匆匆赶紧咖啡馆,找到林纾清的位置。


    池蕴拉开椅子坐下,“抱歉啊,清清,刚才临时有点事。”


    林纾清提前完成拓展项目了,这两天都挺闲,她笑说:“没事,我也刚到没多久。”


    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季圳然这恋爱黏人鬼,林纾清诧异,“池蕴姐,季圳然呢?他今天不和你一起啊。”


    “他啊。”池蕴一说到季圳然就笑了,“今天还有工作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然而,这话说完还没五分钟,“滋滋滋——”


    池蕴的手机就连环-炮一样响了起来。


    林纾清不用想都知道电话那头还有谁会同时打电话还发消息的黏人,除了季圳然,林纾清是真想不出第二个人。


    池蕴不小心按错键,按成扩音。


    季圳然那很不好说话的冷声就从电话里传出来,“池蕴,你怎么回事?”


    这话跟点-炮一样,池蕴的脸色瞬间变沉,语气也凶起来,“什么我怎么回事?”


    季圳然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欺软怕硬。


    果然,池蕴声音一低,季圳然的语气就温柔起来:“嗯那个不是你说想去游乐园?票我买好了,去不去?”


    “有你这么邀请人的?”池蕴被他冲得还不爽。


    “”季圳然沉默了几秒,“蕴蕴。”


    “说。”池蕴冷嗓。


    “旁边有没有人?”季圳然很要面子。


    “没有。”池蕴睁眼说瞎话。


    “那”空气再度静默几秒,季圳然像是打通任督二脉,僵硬又强装温和地笑说,“抽点时间?”


    “抽时间干嘛?”池蕴嘴角已经有了弧度。


    季圳然硬着头皮说:“陪我去游乐园玩玩?”


    “是我想去。”他还强调。


    “”林纾清差点怀疑自己听到的。


    这是季圳然会说的话?


    她那口饮料刚艰难咽下去,对面的池蕴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


    她边下台阶边傲娇说:“看在你这么想去的份上,我给你点面子?”


    “”季圳然咬牙笑道,“感激不尽。”


    “还有?”池蕴追问。


    “”季圳然强忍内伤最后说,“今天又是爱你的一天。”


    池蕴都来不及笑出来,“啪”的一声,电话就被季圳然挂了。


    这次,池蕴彻底忍不住了,就连林纾清都闻所未闻地在强烈冲击后,欢笑起来。


    以至于,两天后,游乐园的四人约会。


    季圳然站在游乐园门口,感受着另外三人盯着他的眼神,都觉得怪怪的。


    尤其是林纾清和祁闻。


    很微妙又有点暗暗的微嘲。


    季圳然被看得不悦,那骨气又开始发酵。他冷眼盯他们,真是越笑越不收敛,季圳然恼了,冷冰冰道:“笑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林纾清强忍,抹眼泪,小心翼翼,“没什么。”


    “”再看祁闻,简直林纾清收敛他就收敛,跟屁虫吗?季圳然淡嗤扯着池蕴就往游乐园里走。


    但没想,今天主场的池蕴和林纾清开头就选了海盗船和过山车。


    以此类推,什么项目惊险她俩就选什么,林纾清本就胆子不小,池蕴更不用说,祁闻又是飞行培养,更不惧这些。


    为难的最后果然成了季圳然。


    直到站在鬼屋面前,季圳然眼皮狂跳两下,才意识到这个发展似乎不太妙。


    鬼屋特设在阴凉的水洞里,周围幽暗的绿光包裹,透着股股阴气,凉感渗人,季圳然刚进水洞,还没走到鬼屋入口,迎面而来就是飕飕的冷风。


    本就冬天,更别说,再加冷风这入口该有多冷。


    季圳然刚要哆嗦,一转眼就看到搂着林纾清,神色淡淡丝毫无感的祁闻,该死的胜负欲莫名其妙在攀升。


    然后,情况的发展就成了季家这对兄妹在签入鬼屋的合约时,瑟瑟发抖。


    林纾清恐:“为什么还要签保证书啊?”


    季圳然强装镇定,“林纾清,你怕就直说,哥哥在这。”


    林纾清翻了个白眼,嗓音微颤:“你自己不也怕?”


    “开什么玩笑?”季圳然故作冷淡地咳了一声,顺手就隽秀一个名字签上去,“我会怕?”


    “”一旁的池蕴担忧看他。


    季圳然把纸直接递给工作人员,“行了,签完了。”


    那就只剩林纾清了。


    祁闻无奈她怕还要玩,他走上前,抱住她,摸摸她脑袋,哄她:“要是实在怕,我们就去玩别的?”


    但林纾清向来和季圳然半斤八两,又菜又爱玩。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胜负欲,她看季圳然真签了,也不过脑子直接爽快地就签了自己名字,嘴上还嘟囔:“谁说我怕了?”


    季圳然一脸“你还真签了”的诧异表情。


    林纾清轻哼一声,略过他就拉着祁闻往准备处走。


    这种事上,祁闻和池蕴向来拿这对兄妹没办法。


    一根筋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两个人,从进场开始就唯物主义地一致绷紧神经,少有地,林纾清和季圳然这次因为胜负欲,都没在这种有助于促进情侣关系的地方专注感情升温。


    很快,鬼屋内就传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季圳然!你干嘛啊!”


    “有鬼——!!!”


    “我知道啊啊啊——!!!”


    兄妹俩最后狂跑出鬼屋的同时,都脚软倒在了椅子上。


    两人异口同声:“吓死我了!”


    然而,就在他们虚惊一场的十秒后,出口处门帘才被掀开。


    是和他们一起通关完,顺路还从工作人员手里拿了通关礼物走出来的两个人。


    是和林纾清、季圳然截然相反的淡定,祁闻和池蕴很一致地强忍住愉悦而出的笑。


    “”林纾清和季圳然面面相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兄妹俩又死要面子活受罪地同时从椅子上起身,同时理一下衣服,淡道:


    “就这?果然,恐怖也不过如此。”


    “”这下,祁闻和池蕴彻底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林纾清和季圳然还是逃不过得同时黑了脸。


    ? 69、培养


    一直到吃饭, 兄妹俩脸色都很难看。


    很有默契地,面前的西餐都没动,妹妹当先,林纾清赌气盯着窗外, 哥哥随后, 季圳然也面无表情的, 手里还捏着刚才鬼屋摄像头狂拍他俩狰狞抱成团的丢人怂样,就差上火地一把揉了这雷人照。


    “”


    “”


    就坐在他们身边的祁闻和池蕴难得一致噤了声。


    外人都以为季家这对兄妹毫无短板,但只有祁闻和池蕴最清楚,这对兄妹在外面有多风光, 回了老院被季老拖着看鬼片就有多崩溃。


    所以都以为鬼屋结束就是结束。


    没想一出来,通关礼物里还装了留念照片。


    一向要面子的兄妹俩, 当场就炸了。


    还没出游乐园就因为到底谁先吓谁这件事气势汹汹吵了起来。


    关键,还都不听劝。


    季圳然不爽:“是不是你先抓的我衣袖?”


    “我哪有!”林纾清生气, “明明是你先揪的我衣领!”


    季圳然翻脸:“你没男朋友?吓到只会抓我衣袖?”


    林纾清飙火:“那你没女朋友?!吓到只会揪我衣领!”


    “我什么时候——!”季圳然愣是被这话冲得血压上来, 两人对话终于不跨频, 林纾清抓起自己衣领就怼在他眼前。


    “这皱痕!是不是你!”她问他。


    季圳然都没好意思给她看自己白衬衫手臂上的皱痕。


    什么时候他都开始和这小丫头片子置气了?哈的一声,他荒唐笑一声。


    就在池蕴和祁闻以为季圳然重回大度了——


    季圳然还就和这小丫头片子置气了!


    “”


    “”


    季圳然当场冒火:“林纾清, 我就问你,这事儿还有完没完了!”


    必杀技,季圳然少有真实的风雨欲来。


    是连林纾清向来都怕几分的脾气, 现在


    林纾清往前冲的步伐都难免顿了几秒, 理智瞬间抽回,她后知后觉刚才场面的失控, 紧接着, 死寂迅疾而来。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


    连一秒都不到, 季圳然气势的威慑就狠狠压住林纾清。


    林纾清向来受不得气, 原先就皱着的眉眼越绷越紧,然后,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倏然间,她的眼尾一下子垂了下来,压住傲气,彻底释放委屈。


    是要比祁闻那点儿招更狠的直接雾气蒙了眼睛。


    “你说就说嘛,凶什么啊!”林纾清难过地垂头说。


    霎时间,刚才还争锋相对的两个人,此刻成了一个哭一个手足无措。


    季圳然几乎以为眼前这一幕是自己的错觉。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不到一秒就真眼泪啪嗒一下下来,可怜巴巴的林纾清。


    “?”


    什么情况?没说什么怎么就哭了?


    季圳然一头雾水,完全没了状态。


    他盯着眼前一抽一抽的林纾清,气焰猛地就瘪了。


    啊?难不成是他说什么了?


    “”季圳然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但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对。


    这都是和谁学的?一哭一个准?


    和祁闻学的么?但又不可能,祁闻这小子再会装也压根没她这精髓。


    以至于,时间太久远,季圳然都快忘了。


    小时候每回吵架,林纾清这小丫头都人小脾气凶,碰巧季圳然脾气也凶,兄妹俩就是那该死的胜负欲,一撞一个准。


    这才有了林纾清每回必胜又屡试不爽的招。


    秒掉眼泪,用来对付季圳然,绰绰有余了。


    季圳然向来不是记事的人,这瞬过往全部浮现脑海。


    果然,如出一辙。


    真是服了,季圳然气得血压一下子更高了。


    然而,这场兄妹对峙,早就是祁闻和池蕴都熟悉至极的场面。


    都是从小见惯不惯的场面,一向宠着这对兄妹的祁闻和池蕴都无奈了。


    两人对视。


    池蕴抱歉弯一下眉,帮季圳然说:“季圳然就是这点不好,狗脾气收不住。”


    祁闻也温和了神色,帮林纾清说:“妹妹偶尔爱哭,没办法,惯一会儿就好了。”


    然后就传出了季圳然不情不愿的:“再哭眼睛红!”


    “我要你管!”林纾清气呼呼地直接走了。


    直到晚上吃饭。


    早就消气的季圳然点了林纾清爱吃的,但就是一时找不到下的台阶,只说:“行了,拆个礼物消消气。”


    闻言,祁闻随手闯关礼盒打开,本想拿里面的礼物哄人,谁想一开就撞见里面,里面就躺着那张他们狰狞抱成团的照片。


    他额角青筋猛跳了下,季圳然还跟没事人一样,挑眉接过照片。


    然后,就唰的一下攥紧照片面无表情了。


    这也就了两人斜对角冷脸看向不同方向的场景。


    林纾清是真的冷,但季圳然是装的。


    气氛一时有些奇怪,池蕴应该也看到照片了,脸色拿捏的不太自然。


    林纾清感觉奇怪,狐疑看过去一眼,僵硬道:“什么东西?”


    “没什么。”季圳然轻描淡写。


    林纾清眉头皱起,起身就要去看。


    但季圳然落手就把哗的一下直接把照片塞进袋子,板着脸一本正经盯向林纾清,放言:“丑照,还要看?”


    “”哪有他说的这么直白的,祁闻和池蕴的眼皮都跳了一跳,沉默。


    “”林纾清也无语,敷衍哦一声,“没兴趣。”


    说完又靠回椅背。


    季圳然顺势就把难得的合照在袋中抚平,安稳放着。


    吃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刚才的茬算是过去。


    林纾清吃饭不爱说太多话,也就消了情绪安安静静吃了不少东西。


    中途,祁闻怕她吃不饱,照顾她地又给她切了半块肉。


    但林纾清胃口不大,没几口就不想吃了,“不要了。”


    她摸摸微鼓的肚子,吃饱带动心情也愉悦起来,只说:“你都没怎么吃,快吃,凉了就不好了。”


    边说,她还边把自己没动的那份冰淇淋推到祁闻面前,暗搓搓说:“你多吃点。”


    “好。”祁闻笑说。


    碰巧这一幕被季圳然撞见。


    要从林纾清那边拿到吃的,估计是祁闻的特权了。


    季圳然见惯不惯,只随意往外一看,就撞见之前还属于谢莘雅的大LED屏幕广告海报,现在全被撤下,就连公共场合一些用于宣传的场地,都不再有谢莘雅拍摄的画报。


    上次那件事,副校长出手,快狠准,不仅谢莘雅那边拉了下来,就连有背景的许晨禾都没稳住,现在留校察看中。


    池蕴虽然被波及,但季圳然最大程度地还是护住了她。


    是看出她情绪有低沉,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空闲。


    不然,这个时间点,季圳然应该还在办公室忙。


    吃饭中途,电话就接二连三打来。


    但季圳然都静默处理了,他不在私人时间处理这些事。


    时不时看着祁闻和林纾清的互动,季圳然没多话,只是忽然想起什么,他拿刀叉的动作停下。


    尽量随意的语气,他问:“听说新的培养计划下来了?”


    这句话落,林纾清笑着抓祁闻手的动作就愣了下。


    她慢一拍反应,“对啊,你的新培养计划该下来了。”


    话是和祁闻说的。


    林纾清笑眯眯的。


    季圳然意外,他先说:“培养计划下来,你不该紧张?”


    “我紧张什么?”林纾清莫名。


    季圳然颇有意味的眼神,池蕴看懂了,她挑了委婉些的说话,笑问:“还不是你哥怕你承受不住,别人异地就难忍了,但你俩这可能直接异国。”


    “那有什么啊。”林纾清出其不意的开朗。


    季圳然更讶异了,但他没再多说,只是把目光转到祁闻身上。


    他们都清楚,四个人里,只有祁闻是待定培养计划的。


    因为北航每年是有定向培养的,所以培养计划下来,就一定程度上明确了祁闻大三大四两年的学习走向。


    北航有国内定培向,也有国外定培向。


    下来,是意味着在身体素质优越的条件下,绩优生排名前1%的那少有的几个学生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方向。


    毋庸置疑,祁闻是这其中之一。


    林纾清早有从江枝雅那边听说了北航的国外定培,是澳大利亚向。


    澳大利亚那边有专属的训练基地,专为培养航空更优人才致力,这意味着,被挑中的学生会在北航本部最先通过所有基础理论课程考试,而后直接作为最有力的储备生,统一进入澳大利亚基地进行培训。


    近乎“准军事化”的标准管理,也代表着,这些学员一旦毕业,都将成为民航局、东方通航、交通部救捞局、公安部警航等等的得力一员。


    而不出意外,祁闻应该就是澳大利亚向的。


    不同于他人听闻的惊讶,林纾清已经开始有点儿期待祁闻的答案。


    因为这关乎未来发展,越早接触,手中可以稳赢的筹码就越多,这点在林纾清身上就得见,飞行器系统与工程,专业具有独特性,也就从林纾清入校开始,稳稳敲定了她以后的发展。


    所以以防对他们之间有所影响,这方面,祁闻也早就有透露给林纾清。


    林纾清现在才不会太震惊。


    只是,沉默之余,好奇弥漫开来。


    入目林纾清眼底更多的期待,还有对面季圳然和池蕴的目光,祁闻漫不经意后靠椅背,看向林纾清,淡淡含笑:“如果和想象的不一样,会不会难过?”


    林纾清想了想,摇头,有信心道:“无论哪个方向,发展都很好,我难过什么?”


    转而,她眼睛清亮,弯眼微笑:“说吧,是哪个?”


    祁闻笑,也不卖关子,直说:“澳大利亚。”


    “真的啊!”林纾清期待的答案正中,她激动地眼睛一下更亮了,开心道,“哇!太棒了!”


    没有季圳然猜想或会异国的低沉,反是惊喜,他诧异地扬了下眉,没说话。


    反是林纾清上扬的情绪把池蕴都感染了。


    他们都看向她。


    祁闻生怕她多想,故意胡乱揉她脑袋,笑说:“我要出国,就这么高兴?”


    林纾清秒收敛,眯眼比了下手势,“我哪有?只是一点点高兴。”


    但还是掩不住,追问:“那训练走向呢?有没有定啊?”


    一问就干脆到底,祁闻失笑,坦然:“两个月后,会下新的培养文书。”


    而这份培养文书,两个月之后的显示更详细,更完备——


    【祁闻,北航飞行学院飞行技术专业,学号】


    【综合考核,即将来自森林消防局森林消防航空救援队。】


    ? 70、出国


    消息下来的时候, 正好是清北这边春季度末的学绩考核。


    其中就包括必修学科的英语。


    铃声打响,定考结束,大家陆续从考场里出来时,林纾清一眼就看到了仰头, 木讷, 下一秒对天叹气的秦明缨。


    秦明缨倒也没想到, Roky出个半考题能出到这么让人崩溃,是有仇么?这老师和他们


    她捂着脑袋,头疼念了起来:“完了,完了”


    林纾清笑着走近, “什么完了?”


    秦明缨见是林纾清,当场脸垮, 丧了吧唧的,抱她, “宝贝儿”


    看她的样子就大概能猜到发挥结果, 林纾清摸摸她脑袋, 安慰:“没事,这次总分只计3%进期末总绩。”


    “但我感觉这次要再不及格, 我就真要被Roky约谈办公室了。”秦明缨真是太羡慕林纾清这样全面均衡发展的好学生。


    都说长短相补,但秦明缨实在想不到,林纾清的弱项在哪里。


    以至于在听到林纾清收到祁闻那边消息, 得知他既定发展规划后, 秦明缨心情越发平静了。


    原来,真的有这么势均力敌的爱情。


    祁闻约了林纾清晚上见面, 说是有额外活动。


    秦明缨这边就下午拉着林纾清一起去了机房。


    名义上说是要做完电脑端英语视听作业, 但说白了, 除了选填答案, 这作业就是完全挂时长拿学分的,最适合秦明缨这类学习爱划水的。


    两人挑了靠窗的两台电脑,坐下。


    林纾清就拿出专业方面的作业,准备做。


    秦明缨凑近,发现还真是他们航科不自主固定递交时间的开放式作业,那时间还剩太多,秦明缨好奇,“你们系最近都严到开始抽查这个作业啦?”


    林纾清摇头,“不是。”


    “那一直到下学期期末才截止,你现在就开始做,会不会太早啊。”秦明缨问她。


    林纾清想了想,笑说:“要是提前完成,学分会再加五分。”


    秦明缨震惊看她,接下来果然听到了更震惊的话。


    “系主任前两天问我了,大二之后可能会有交换生的名额,问我感不感兴趣。”林纾清说。


    秦明缨愣,惊喜,“交换生?”


    “嗯。”林纾清笑着点头。


    “那你怎么说啊?”秦明缨眼睛清亮。


    “我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学分方面,这本来是大三才有的机会,但系里考虑之后,想让我到时候大二跟着一起去。”林纾清指着作业说,“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修到大二的学分会跟不上他们大三修的,最低值我加上这学期和大二上学期的,还差四分,主任就提议我提前完成这个作业。”


    “原来是这样”秦明缨瞅着她图结构块画得眼花缭乱的,是偏离她学习的专业知识,秦明缨也帮不了什么忙,只托腮静静看她。


    半晌,才流露出一句:“真好。”


    “什么?”林纾清拿出文具后,顺手开机。


    秦明缨说:“就你和祁闻给人的感觉啊!”


    这话像是一下能开闸,秦明缨后靠在椅背,迎光微眯眼,感叹:“我当时听你说祁闻可能要出国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俩未来要是异国恋了该怎么办,现在看来,果然是我想多了,你俩这种学习状态真的太让人羡慕了。”


    林纾清淡笑:“有这么羡慕?”


    “当然!”秦明缨肯定说,“能做到共同进步的恋人,本身就很少好吧!”


    这话听着,秦明缨就很像那类经验鸭蛋但开口成炮的所谓专家。


    林纾清笑意更深。


    的确,秦明缨说的没错,但更多的,林纾清想到的是高中那会儿,祁闻就比她在情绪和学习方面更稳,如果她是讲后劲爆发力的,那祁闻的实力绝对只是稳上不下。


    林纾清只是不想跑得慢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秦明缨不懂她的纠结。


    现在看林纾清微凝的目光,秦明缨也只是疑惑问:“怎么啦?”


    “没就是感觉有一件事,有点儿难。”林纾清迟疑说。


    “什么啊?”秦明缨下意识坐正身体。


    林纾清想了想,说:“就保持两人前进的速度一致吧”


    初期恋爱,是会让人愉悦,但初期的弊端,就在于要维恒这种热恋的甜蜜,感情双方需要更好的齐头并进。


    别人不知道的,林纾清最大的缺点,是想得太多,又理智当先。


    高中的彷徨期的确让她拘困,但这同样给了她更冷静的考虑问题方式,就好像是无形中在慢慢向祁闻靠拢,变得敏锐清醒,又不失温软轻柔。


    她自己做不到的冷暖兼容,祁闻带她做到了。


    所以从他们这段关系开始,无论是选定清北,还是现在的交换生,林纾清都在努力变得更好。


    但如果是这样,秦明缨沉默了几秒,只是好奇:“你们的发展方向不一样,光凭这点,要怎么判断你们前进的速度一样?”


    “”这个问题,好像林纾清自己也没答案。


    秦明缨无奈叹气:“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命题,因为没有明确的标准答案,你们可以都出国,也可以一个国外一个国内,感情的确可以根据奔跑速度来界定稳衡,但感情更多的不就是感情吗?两个人心不出问题,不没什么问题吗?”


    “”一瞬间,林纾清都有点难以置信,这个话会从向来不靠谱为先的秦明缨嘴里说出来。


    连秦明缨都愣了几秒,突然摸头,“敲?等等”


    她也惊讶指着自己,“我刚刚说了什么?”


    “”林纾清都没好意思重复。


    秦明缨震惊道:“我刚刚瞬间牛逼了的感觉”


    “”林纾清静了几秒,脑海似曾相识这话好像在某个报道里看过,她小心翼翼问,“你该不会是——”


    林纾清还没说完,秦明缨就惊得矢口否认:“我才重新没有追他!”


    “”


    “”


    林纾清噎住。


    “好吧。”秦明缨承认,“我看他采访了。”


    “你还原封不动背下来了。”林纾清补刀。


    “”秦明缨无地自容-


    祁闻晚上来接林纾清的时候,秦明缨还在为自己的“恋爱脑”愤愤不平。


    以至于跟着下楼,前面林纾清和祁闻聊的内容,她完全没在意听。


    林纾清不知道今晚到底是什么额外活动,要祁闻和季圳然两个人同时提醒她。她的书包被祁闻拎走后,接过他带给她垫肚子的甜馅面包。


    祁闻本来没想买,但林纾清想吃。


    他帮她拆开包装,递到她手里,摸摸她脑袋,“别吃太饱,一会儿有好吃的。”


    林纾清弯眼笑了下:“就这么一点儿,哪能吃饱。”


    祁闻挑眉看她。


    林纾清笑眯眯地挽住他手臂,听他话没都吃,反倒分了点儿给他。


    祁闻仿佛预判了她的动作,她正要抬手时,他俯身,猝不及防间,他的唇息轻擦而过她的指尖,冷热交融。


    林纾清下意识要缩手,但祁闻先一步咬住了面包,唇抵住她手。


    林纾清羞赧,但还是喂他吃完了。


    她拍他一下,忐忑:“明缨还在呢!”


    祁闻轻笑,顺手将她书包换了个手拎,左手直接环住她腰,将她搂进怀里,低沉和她咬耳:“嗯,听妹妹的话。”


    “”林纾清脸红,注意力几乎都在他身上了。


    然而,这全程,秦明缨都像抓瞎一样,沉浸手机上的那两通消息上。


    XXX(某个被她备注成狗东西的存在):[你是不是想试试?]


    啥啊?


    这人前天还和她说“你觉得有可能?”的冷话,今天就发这条“你是不是想试试?”,下一句“和我?”???


    她难以置信地手机锁屏,又解锁,再锁屏


    无限循环。


    最后忽视前面那对的甜,她得出一个结论:操?他眼睛擦亮了?她这次还没说她要追呢,就追成功了?


    “”


    就离谱。


    以至于下楼之后,林纾清听季圳然那边说的,要带秦明缨一起去,秦明缨突然有非常强烈的不好预感。


    这他俩的聚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秦明缨歪了下脑袋,莫名,“什么情况?”


    林纾清笑:“就你想的那种情况。”


    秦明缨想到秦听之前看她嫩草要吃老牛的一系列操作,小心翼翼问:“你别和我说不仅你哥要去,我哥也要去吧。”


    林纾清点头。


    秦明缨痛苦面具。


    “什么啊”秦明缨艰难道,“他怎么也去了?”


    这回是祁闻告诉她:“今晚是多院联谊。”


    “联谊?”秦明缨眼睛瞬间放光。


    林纾清:“?”


    “联谊?”林纾清微愣,“你怎么都没和我说?”


    “谁办的啊?”她只知道今晚是吃饭。


    祁闻搂她,温声:“你哥。”


    林纾清皱眉,“他没事办什么联谊,池蕴姐知道么?”


    不刚才又吵了架么?还办联谊?往枪口上撞啊。


    林纾清真是搞不懂季圳然这一天天在想什么,关键季圳然怎么说都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估计是又有什么矛盾。


    唉,头疼。


    祁闻说:“你哥那边都去。”


    那就是顾嘉辞、钟季寒他们也去了。


    那这样的话,顾嘉辞和钟季寒认识的那几个帅哥是不是也去联谊啊


    秦明缨突然有兴趣了,她笑说:“那走啊。”


    “赶紧的,别迟到了。”


    林纾清:“?”


    果然,秦明缨是去了Time Party才发现,她果然猜对了。


    好多帅哥。


    不过看池蕴到场和季圳然的相处,好像又没出什么问题,是知情的。


    今晚的活动,是季圳然这边配合Time Party当主办,但不代表要参加,而秦明缨,才是他们喊去参加活动的主力。


    秦明缨一来,瞅着那边早就给她准备的一堆预备役,哇!真行!她可以!


    随即,再看卡座里气定神闲看着她笑的秦听,秦明缨毛骨悚然,但还是笑嘻嘻地坦然接受


    毕竟快乐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嘛,对吧!-


    秦明缨归秦明缨玩儿,林纾清和祁闻待在一起。


    今晚意外,江枝雅和纪宸枫没来,据说是关系缓和到暧昧,二人世界约会去了。


    卡座里,大家就聊到追人的话题。


    林纾清靠在祁闻身边,听着季圳然那点儿陈年经验,都无奈想笑。


    一旁的池蕴就很嫌弃地不想看他,“季圳然,你看人祁闻说什么了么?你就在这边骄傲了?”


    季圳然那一脸不屑的样子,林纾清强忍着笑,听他说:“我那好歹儿是端正态度追的你,他呢?从小就想撬我们季家的宝贝儿,我和他比?”


    祁闻挑眉,淡笑:“我怎么就从小就想撬了?”


    一副云淡风轻,要不是季圳然知道这人的真实样子,他都要信了。


    “你就说,林纾清从小就睡老院东边的,你是不是后来还把房间搬到了朝西,就为了开窗就能看到她?”他直截了当说,“除了这个,什么肚子饿要找林纾清,什么受伤了要找林纾清,什么被人小姑娘追了都要把情书上交给林纾清?”


    真是以此类推,还有太多,连季圳然都快记不清了。


    旁边几个人又是爱起哄的料。


    钟季寒一杯酒倒完,就震惊感叹,笑说:“可以啊,祁闻,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呢?”


    是连林纾清都囧了。


    祁闻反倒漫不经心的,他亲昵搂着林纾清,敛颚,轻笑:“怎么?这不是挺好?”


    欲言又止的口吻,是连林纾清都好奇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


    祁闻脸上散漫慵懒的笑,被夜光照得蛊惑又耀眼,眼底流光,全在亲密对视里,照进林纾清漂亮的瞳孔。


    “不就是吊死在一棵花树上了?”他轻慢笑道,“我多乐意。”


    “宝贝儿,你说是不是?”-


    林纾清是红着脸走出去的。


    因为她电话很不巧地响了。


    是校学生会副主席学姐打来的电话。


    学姐是负责这次交换生名单登记的人,同样,她今年大三,绩点总排名年级排首,自然,也在这次交换生的名额里。


    所以现在这通电话,是为了问了一下林纾清这边的决定。


    电话没打几分钟,林纾清便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但她还没来得及和祁闻说。


    打电话时难免满心都在思考该怎么说,总是不想拖很久。


    没想挂掉电话,她刚要转身,就看到了喝了点儿酒,微醺靠在门边,懒洋洋含笑看她的祁闻。


    是明确她打完了,他才走近的。


    没有干预太多。


    但多少听到了点儿关键词,比如交换生,出国什么的。


    所以没等他走近,林纾清就着急说:“是学姐那边问我交换生的事,老师之前——”


    没等她仓促说完,祁闻就抬手,轻抚她脸颊的温柔,扣住她后颈,微微用力把她搂进怀里,哑然淡笑,低声:“嗯,慢慢说。”


    “不着急。”他耐心哄她。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写甜的了,还剩几万字。


    我每周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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