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顾千山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到镇上的图书馆,结果被图书馆的管理人员告知,现在图书馆内的部分书籍不能外借。
部分书籍很明显就是与高考相关的。
高考恢复前的图书馆,可以将书借出来看。
高考恢复后,离图书馆离开门还有好几个小时,门外就已是人头攒动了,队伍从图书馆门前的大路一直排到后面的小路,怕是全镇的人都来了。
不少人拿着干粮和水,从半夜就在外面候着,图书馆中的书在里面借都借不过来,自然不可能让人往家里拿。
顾千山还傻乎乎的问什么时候可以借。
“估计高考那天可以借吧。”
板着脸的管理人员也很无奈,让他看看后面在桌子前抄书的和在地上排队等着借阅同一本书的人,耸了耸肩,“规矩就是规矩。”
如果现在把书让人带回家借阅,估计这些桌子前坐着的,书架前倚着的,地上蹲着的,会第一个不同意。
他也是昨天听到孙欣怡提起,镇上新到了20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听说是抢都抢不到的好书,人人争先翻阅,今天一看,果然是受欢迎的不行,图书馆里的人99%都是为了这本书来的。
顾千山简单的道了声谢,就快步离开了,寻思在哪还可以买到书。
书最多的地方,除了图书馆,还真能让他想到一个,那就是......废品站!
他记得以前路过废品站的时候,里面全是一些课本报纸之类的,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等到了废品站。
“八角,不二价。”废品站的管理员看到顾千山鬼鬼祟祟的过来,用手比了个“8”,十分先知的说道。
顾千山皱眉:“八角?”什么废品敢卖八角?
“嫌贵,你知道这本书在图书馆多收欢迎吗,其他人天不亮就得在门口等着,我这本虽然旧,但是自个儿的,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管理员不慌不忙,介绍起好处,夸得天花乱坠。
顾千山将信将疑的看了眼他手里拿着书,眼前一亮,这不就是那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吗!
只不过旧了一些。
“八角太贵了。”顾千山道。
管理员也知道一本书八角要价贵,但看前一个人看到这本书眼睛发亮的样子,现在所有人恨不得一个小时分成两个小时呆在图书馆看书,那人却每天都来和他讲价,就知道这本书多好了。
再加上他知道这本书现在供不应求的原因,自然是觉得物以稀为贵,贵一些没什么大不了。
“这本我算你八角,其他的只要一毛。”管理员想了想道,剩下的书那些学生也来看过,但都没这本反响大,他还是咬紧不松口。
顾千山假装纠结一番,“那你得再送我些报纸。”
管理员知道有人穷学生没有书就背报纸,不过报纸价贱,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收了钱,管理员很好说话,很大方地放人进废品站,让他找有没有其他能看上的。
一本书八角钱,上一个人磨了好几天都没买,今天终于卖出去了,管理员松了口气,再卖不出去,估计只能降价卖。
顾千山来之间特意翻过方柏霓看的书,此时对于选书虽说依然是个门外汉,但也知道一些关键字,此时看到有用的就打包。
估计是血赚八角,管理员心里乐,看他拿的多,特地跑过来帮他一起选。
毕竟是被一个人磨了三四天,对于什么书有用什么书没用,他还是心中有些数,很有良心的将一些没用的扔了出来。
最后结账的时候,东西都不仅按最低价,还给抹了零头,尽管如此,管理员还是笑眯了眼,招呼他有空再来。
顾千山假装肉痛的付了钱,拎着东西走的飞快,生怕被人看到。
至于晚一步发现这本书的人前来废品站准备讲价时,知道已经有人花钱将书买走时是什么心情,就不得而知了。
破四旧的时候,这些有关学术的书遭到了批判,“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修正主义路线的产物,违背了上面让“上山下乡”的大方向,必须被销毁,最后沦为了废品。
直到一个来废品站寻宝的人找到了这本书,不过现在被顾千山捡了漏。
方柏霓醒来时,房间中已经没人了,摸了摸旁边的床褥,早已凉透,人早就起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院子里没有,村子里找遍了也没见人,真怪。
知道吃午饭时,人才出现,饭桌上不停抛媚眼,恨不得站在桌子上表演一个孔雀开屏。
吃完饭,顾千山迫不及待将人拉进房间,一秒钟都等不及。
“看看这是什么?”顾千山臭屁地拿出一个大麻袋,扔在地上时声音响得像是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顾千山唇角勾着笑意:“快拆开看看,喜欢吗?”
方柏霓盯着他看了一会,伸手把袋子一解开。
半人高的麻袋中摆着一摞摞摆放整齐......的书,最上面的书名字很吸引人。
“你哪来的?”方柏霓拿着一本半新不旧的《数理化自学丛书》,有些惊讶的问道。
他在自家父母寄来的信中听说过这本书的名字,说是在新华书店买都买不到。
每天下午新华书店进新书时,要去抢,10分钟就卖没了。妹妹放学和上新书时间差不多,赶紧飞跑到书店,根本抢不到。
孟镇上图书馆也有,虽说有十几本,听起来很多,但图书馆人更多,根本借不过来,孙欣怡白天的时候来了一趟,说他们可以一起去镇子里借来抄书,几个人一起抄的更快。
“怎么来的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就是能弄到,我只有一个条件......”顾千山闷声闷气的威胁道,“不准去找楚时安,听到没。”
“知道了。”
方柏霓点点头,垂下的眼睫掩去了眼中的神色。
看书的时候,顾千山也跑来凑热爱。
只不过方柏霓看书,顾千山看看书的人,并且当休息时手上总会不由自主地往衣衫底下撩。
......
一想起来过几天就要上考场,备考的人无论是知青还是村民都格外紧张,最近村子里的欢声笑语都少了很多,生怕打扰到其他人复习。
高考时间确认在40天后,顾建国照旧用大喇叭喊话,让有意参加高考的人找他报名,大队统一开介绍信。
准考证需要一寸证件照,方柏霓没有,顾千山骑车带他去镇上照相。
镇上只有一家照相馆,还是国营的,顾千山看着前面、后面两对等待拍结婚照的新婚夫妇,心中痒痒。
等到照相师傅给方柏霓照好后,非要两人一起再拍一张。
只不过别人都是一男一女,穿着照相馆专供结婚留念拍摄备置的新型婚纱西装礼服,他们则是两个一样性别的男生,一人穿着浅色衬衫,一人穿着深色褂子,颜色搭配看起来和其他新人倒是没什么两样。
照片照好了,还得洗,一两天后才能拿到手,不过顾千山还是觉得心里挺美。
回去的路上,看着推着的二八大杠,顾千山脑子里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在这个时候,自行车还是件奢饰品,谁家要是能拥有一辆自行车,就会被高看一眼,河阳村只有顾建国家有一辆二八大杠,平日里村子人有急事借车,还要开单子才能骑。
每次有人借车骑回来的时候,都会故意在村子里绕一圈显摆显摆,尤其是骑车前需要一段助跑再加上扫堂腿,看起来十分的拉风。
每次他骑着车出来办事,顾国庆看见了,都会求着让他骑一骑......
顾千山看着方柏霓,假装不经意的问到:“要不要骑车载我?”
方柏霓懵了,“谁载谁?”
“你载我啊。”
顾千山自以为拿捏住了方柏霓的小心思,心中得意:呵,就知道你想骑车,都高兴傻了。
“不要。”方柏霓腿一跨坐到车杠上,想到没想道,“好累。”
顾千山:“?”
顾千山满脸问号,但还是老实骑车载人,他骑也挺好。
方柏霓坐在车前面意气风发,“驾驾驾!”
团子蹲在车前把上,像是驰骋在草原:【驾驾驾!】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