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悸动
31:
十月初秋, 灰色的砖面落下片片黄色的树叶。风长一阵,短一阵。
穿透云层的余晖像是橘黄色的,照着少年清晰冷峻的侧脸, 映在他脖颈上的青色血管脉络。
时闻野脸上的神色清清冷冷, 垂着眼盯着她, 薄唇微微抿直了起来,立在风中比初秋天还要冷寂岑静。
林悄悄什么都没说, 看着似乎无动于衷。
她本来就能很好掩饰情绪,即便心里涌过惊涛骇浪,她看起来依然是安安静静的。
时闻野身上还有点淡淡的烟味,很薄很冷郁的气息, 他看着她问:“你看见陆北朋友圈发的照片了?”
林悄悄扭过脸,“没有。”
时闻野点点头, 解释道:“是他偷拍的。”
然后呢。
偷拍的又怎么样呢?
照片上的两个人又不是P在一起的。
林悄悄这样想着, 心里并没有舒服多少, 她极力压制不该有的情绪, 她有什么资格不满, 有什么立场生气。她又不是时闻野的什么人。
她只不过有些难过。
林悄悄抬起头,她眼神坦然对时闻野说:“你不用对我解释。”
时闻野扣住她的胳膊, 过于用力的手腕浮起青筋, 他说:“我和周书颜, 就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我对她没意思。”
林悄悄知道时闻野不会撒谎, 准确来说是他不屑于对人撒谎。
但是她心里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 就变得有多开心。
还是酸酸涩涩, 心脏这个地方像是勾结了沉重的坠石, 拉着她往深处沉沦。
时闻野能不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他口中对她的喜欢, 能够维持多久。
那样,她也不用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林悄悄曾经得到过很多爱,来自父母,来自青春期很好的朋友,可是当那些爱毫不犹豫从她的世界撤回瞬间,失去的痛苦成千上百倍朝她攻击。
林悄悄想要长久的爱。
*
这件事过后,林悄悄和时闻野的关系不咸不淡。班级上的同学感触敏锐,这对学霸同桌平时上课的交集并不多。
林悄悄每天都能在抽屉里发现几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她从来都没有吃过,玻璃罐已经被糖装满。
她说不上来自己的别扭。
她觉得现在和时闻野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已经很好。
不会很近,也没有很遥远。
林悄悄有时候经过操场会看见他在踢球,戴着发带,穿着宽松的运动服,黑袜白鞋,阳光底下灿烂耀眼。
额头不知道是汗涔涔还是他用矿泉水瓶浇下的水。
晒得太阳越多,时闻野的皮肤看起来反而更白。
操场周围有很多跑来看他的女同学,他的休息区,矿泉水瓶堆的都快要放不下。
他胳膊线条劲瘦,打球时更有股冷厉的狠劲。
林悄悄听着其他女孩子为他欢呼,手里的水忽然变得烫手,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自己拧开了瓶盖喝掉了。
时闻野从球场回来时,林悄悄也才刚回座位没多久,她身边的椅子被缓缓拉开,少年刚洗过澡换了衣服,也换了个干净的发带。
少年意气十足。
时闻野自然而然侧过头和她说话:“老师收作业了没?”
林悄悄撞进一双黑色的眼睛,她摇头:“没有。”
时闻野嗯了声,随后又问“渴了,有水吗?”
林悄悄沉默下来想了半晌:“没有。”
沉寂了片刻,少年又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往外走。
几分钟之后,他拿着从学校的便利店里买来的矿泉水回了教室。
下节是多数人都会犯困的政治课。
时闻野从来不听这门课程,桌上甚至找不到这本书的存在,他身边的少女,倒是无论什么课都认认真真的听讲。
板正的身体,都学不会偷懒。
隔了半个月,时闻野又洋洋洒洒在小纸条上写了几个字:【还生我的气?】
飞来的纸条,精准落在她的手边。
林悄悄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展开折起来的纸条,看清楚上面的字迹,她低头慢写:【没有了。】
是真的没生气了。
不过那天她心里确实不怎么好受。
时闻野还挺喜欢和她传小纸条,写字不慌不忙,【我觉得你这几天还挺不待见我的。】
林悄悄狡辩:【没有。】
时闻野盯着她写的两个字,想了好一会儿,嘴角上扬笑了笑,他换了支红色的笔,漫不经心在纸上画了个爱心:【收到。】
少年拇指修长白净,轻轻抵在纸张上,送到她面前。
林悄悄看见纸上难以忽略的爱心,下意识用书挡住了纸条,怕被其他人或者是老师发现。
直到下课,她的心还是跳的很厉害。
程年远趁着课间休息时间到教室说点事,这帮人下课跑的比谁都快,教室空了一小半。
“下个周三学校开运动会,我们班上有运动细胞的同学们都可以踊跃报名参加。尤其是八百米一千米这种需要毅力的项目,更需要同学们的积极。”
程年远说完就把今年的秋季运动会项目写在了黑板上,让班长抄下来,好让人报名参加,“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教室里的同学欢呼雀跃,比其他学科上的比赛积极多了。
没过一会儿,项目基本就报完了。
女生只有铅球和八百米长跑剩下了空位,无人问津。
班长拿着书本做的喇叭,恨不能将声音喊到班级的每个角落:“女生八百米和铅球,谁要来?参加就有风纪分可以拿,怎么都不亏!”
林悄悄觉得自己是没什么细胞的人,但是听见有分可以拿,心里变得蠢蠢欲动,她弱弱举起手,“我报个八百。”
班长立刻马上把她的名字写了上去。
林悄悄既然报了名,就不会想着退赛或者糊弄了事,她本身是有点小小的强迫症,决定要做的事情就想做到最好。
采薇巷附近刚好有个供市民锻炼的体育场,报名之后。林悄悄每天晚上都会去操场跑三圈,起初只能艰难跑完,渐渐地喘得就没有刚开始那般剧烈。
林凤看见女儿变得爱锻炼,自是乐见其成。
不过这几天她也有不少糟心事,前夫又开始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时不时就往这个家里寄一些东西。
林凤早就对那个男人死了心,不相信他会改邪归正。
她担心他的出现会打扰她和女儿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
秋天说来就来,一阵风过后树干枝头的叶子好像全都变黄了。潮湿闷热的天气也在转瞬之间变得干燥寒冷。
每年的运动会,天气都很好。
并不像多雨的夏季,霉得像能拧出水来。
万里无云的晴空,温度也正正好。
一班起了个很弱智口号——一班一班,绝世猖狂。
其他班级的口号也是差不多的风格,每个班级都特意拉了横幅。
运动会当天需要举牌的门面,可以是男生,也可以选择女生。程年远觉得牌子很重,女生举着牌子绕操场走一圈,会很吃力。
他就选了时闻野,让他站在最前面举牌子。
时闻野很不乐意做这种事,直说不干。程年远这次没惯着他:“你好意思让我们班女生做这么辛苦的事情?”
时闻野冷冷抿唇,就又不说话了。
几秒之后,他踢了脚陆北的桌子腿,“让陆北上,他比我帅多了。”
程年远懒得和他拉扯,定了下来:“就你了。”
时闻野压着眉眼的不悦坐了回去,有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低低草了声,又想起来他现在的同桌已经不是傻逼陆北,他抬头对上林悄悄的眼神,镇定道:“你当没听见那个脏字。”
林悄悄:“……”
整个年级所有举牌的人都是男生。
正如程年远所说这确实是件体力活。每个班级都挑出了长相最好的门面大帅比。
等待入场的时候。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哪个班级的长得最帅。
林悄悄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她满心满脑都是一会儿的八百米初赛,紧张的手有点抖。
“咱们班还是长脸啊。”刘歆歆观察了一圈,忍不住发出感叹。
“时闻野颜值没得说,还是顶啊。”手里拿着卷发棒在折腾刘海的女生附和她的话。
刘歆歆继续感叹:“三班的班草也帅啊。”
女生卷好了刘海,边照镜子边问:“哪位?”
刘歆歆加重了语气:“江措!”
时闻野靠着墙面,身上穿着南华的校服,深蓝色的西装上印着南华的校徽,里面的白衬衫慵懒恣意,他穿正装极显冷酷,冷冷淡淡站在人群里,没个好看的表情。
陆北看了眼三班最前面那个人,“野哥,你南华传说地位不保。”
时闻野的眼睛注视着另一个方向,看着藏在角落的林悄悄,盯了她看了好久,转瞬过后,少女抬起脸来,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
空气寂静。
又过了几秒,时闻野扯起嘴角反驳陆北的话:“老子南华最帅。”
音乐响起,有序入场,所有班级都绕着操场走了一圈。
每个班级都有固定的位置,时闻野将高一(1)班的木牌放在座位的最前面。比赛已经开始。
时闻野报名的短跑,是运动会最后一天的比赛项目,他现在倒是挺闲的。
林悄悄听见广播声急匆匆跑去八百米的报到处领取名牌号,学姐将号码贴在她的衣服前后:“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你们可以先热热身。”
林悄悄紧张的只想狂喝水,呼吸明显加快。
不像做题,在长跑比赛上她真的没有几分信心。
一班的休息区离跑道很近。
时闻野坐在台阶上就能看见她,他遥遥看了过去,一眼定住。
少女柔软的长发绑成了牢固的丸子头,脸蛋小小的,晒得白里透着红,几缕碎发,可可爱爱。
她握紧了拳,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时闻野弯起唇角笑了起来,冷郁的眉眼也融了几分柔情。
头顶广播站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操场。
“高三六班的匿名同学,想对高三九班的沈肆舟说,沈同学辛苦了,为你加油,六班叛徒祝九班同学获得好成绩。”
“高二七班的匿名同学,想对高二七班的全体说,大家都要给我冲,干他们就完了!”
“广播站将会持续为同学们播报来信,希望全校同学能踊跃投稿呀。”
和公立高中不同,南华的校广播站也归学生会管,投稿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内容,都能一字不动被广播全校。
平时的校广播站没有承接投稿的业务,只是在午间休息的时间,放几首歌。
时闻野扯掉了陆北的耳机,全然不顾正在打游戏的他的死活,声音散漫,他问:“广播站,怎么投稿?”
陆北拽回耳机:“好兄弟,我也没投过那么傻逼的东西,真不知道。”
时闻野若有所思,过了会儿,他朝着广播站走了过去。
林悄悄一口一口喝掉了半瓶水,缓解了不少的紧张。身体的血液流速好像都减缓了许多。
比赛开始前两分钟,校广播站的声音在头顶上空响起:
“高一一班的时闻野同学,对高一一班的林悄悄同学说——”
“我的同桌最棒了。”
作者有话说:
时闻野同学请你收敛一点。
——
? 32、悸动
32:
“啊啊啊啊啊啊!谁疯了啊!”
“时闻野要死了啊!”
通过广播传出来的声音, 整个操场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秋日的空气都变得躁动起来,四处纷纷都是议论声。
林悄悄正在整理号码牌,砸在她耳边的声音很难让人镇静, 她扣空了一个别针, 指腹被尖锐的刺头抵了一下, 轻微的刺痛感让她从怔愣里回过了神。
她的耳后冒着热气,骤然升起的温度也快将她的脸烫得受不了。
这几个字, 像是有种说不清楚的暧昧,缠缠绵绵连着丝儿。
刘歆歆朝广播站的方向看了过去,用胳膊碰了碰周书颜,并无恶意只是单纯觉得好奇:“这俩是真在谈吧?”
周书颜用力将手机拍在桌子上, 她戴了顶遮阳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少女大半张脸, 看不清楚她的神色:“那又怎么样?迟早要分。”
刘歆歆慢悠悠喝了水, 觉得周书颜这个气生的怪没意思, 她转过头看着周书颜的侧脸, 皮肤又白长得又漂亮, “别难过,时闻野这种传说中的人物, 哪有人能降得住他。”
天生就眼高于顶的大少爷, 有点让人看不出来的清高和傲慢。
新鲜劲大概也就几个月, 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头顶的太阳把人的脾气都晒得燥热,周书颜听见刘歆歆说的话只会觉得更烦, 猛地喝了口冰水, 一言不发。
刘歆歆的话比她多:“不过时闻野今天也太他妈的猖狂了, 广播站的人竟然也真的给他播了这种大逆不道的留言。”
不过想想这是时闻野, 也就没有那么意外。
程年远身为班主任, 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得过空,在操场临时给班上的学生当起了后勤人员,缺水的、中暑的、名次不好偷偷抹眼泪的,他作为班主任有意思帮助和疏导他们。
程年远送完一个跑晕倒的学生去了医务室,刚到操场就听见广播里那句话,他今年也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耳朵应该不会出问题。
程年远的脸色精彩纷呈,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总之很难看。他憋着气,绷着严肃的脸走到班级的休息区,问班上的其他学生:“时闻野人呢?”
班长声音弱弱的回答:“好像去了广播站。”
程年远转身就去广播站找人。
时闻野和广播站的播音员认识,这人是他的学姐。他懒懒散散和学姐聊了几句,压低的眉眼貌似存了几分不耐的情绪,眼神漫不经心朝跑道的方向投了过去。
“时闻野,你在撩你同桌啊?”
“不是。”
“我看你是要死啦,老师和校领导肯定都听见了,你就等着被他们找上门谈话吧。”学姐关掉了话筒,抬起头笑着和他说话。
时闻野哦了声,淡淡回道:“无所谓。”
他若有所思望着广播站的话筒,瘦长发白的拇指落在桌面轻点了两下,时闻野抬眸,语气平淡,“能借用吗?”
学姐挑眉,眼神警惕,半开玩笑似的问他:“怎么,你想当着全师生的面告白?”
时闻野单手插着兜,后腰懒洋洋靠着桌角:“ 不行吗?”
他眼瞳漆黑,低垂眼皮掩着淡淡的情绪,掀起唇角:“她好像就是不相信我喜欢她。”
程年远走进临时广播站,时闻野弯着腰,神色懒散在研究广播设备,他气不打一处来,“时闻野,你先跟我出来。”
时闻野直起腰,沉默两秒,随后跟着程年远去了外面。
程年远特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有树荫遮蔽,少年的个子比他还高出一个头,神情随和,满不在乎的态度,从容不迫。
程年远知道这个年纪的学生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想法。
情窦初开,可以理解。
但是这么多年,南华就没有过敢利用广播站公然示好的先例。
平时睁着眼闭着眼,没有抓到证据就当算了。
今天,操场上全是校领导。
谁没有听见他说的那句话?
但是程年远也不能因为这句话就训斥他,毕竟这句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之处。
他说:“你不许再给广播站投稿了。”
时闻野语气淡淡:“给班上的同学加油打气也不行吗?”
程年远忍不住想翻白眼,“你那是真的给同学加油吗?”
时闻野:“哦。”
他轻描淡写的吐字:“确实。我全是私心。”
程年远被他气的脑袋快冒烟,一时半会儿都无话可说。
*
操场跑道,枪响了一声,林悄悄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冲了出去。她沿着最里面那条道,紧紧跟着跑在她前面的选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时时间越长,体力就越跟不上。
她渐渐有些吃力,喉咙里灌进来的空气,都像是长了刺,将她的嗓子刮得很痛,往回吞咽的口水有种生了锈的涩味。
林悄悄气喘吁吁跑到终点,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她弯着腰休息了会儿,眼前忽然多出一瓶水,“喝点水。”
林悄悄听见声音逐渐直起身躯,抬起头看向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年,他手里捏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背对着金黄灼耀的阳光,好像站了有一会儿,特意在终点等她。
林悄悄喝水时嗓子依然像被刮过那么疼,她慢步走向记录成绩的同学身边,看了眼自己的名次。
第六名。
远远超过她自己的预料。
虽然没有拿到奖牌和积分,但林悄悄对这个成绩已经很满意。
时闻野一直跟在她身后,周围有不少目光偷偷围观他们两个,默认这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等她又休息了几分钟。
时闻野忽然开口:“下午四点别乱跑。”
林悄悄的嗓子已经舒服了很多,她抬眸,“怎么了?”
时闻野也盯着她的眼睛,眼珠漆黑深邃,神情晦晦,他抿了下唇,“看我比赛。”
林悄悄知道他被强制报名了一百米短跑。
她本来就打算坐在操场边,偷偷的看完他的比赛再回家。
他们头顶盛阳烈烈,秋风扫荡着已经逐渐发黄的枝头。树叶簌簌坠落,铺满灰色的地砖。
少年身后是澄明灿烂的金光,徐徐洒满他周身,五官漂亮,皮肤白皙,浓黑的瞳仁在绚烂的太阳里尤其好看,他靠着身后的桌子,枝条落下的斑驳倒影映在他无暇雪白的侧脸上,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瓣,抿起一丝绷紧的弧度,偏显几分清冷。
林悄悄总是不敢近距离观察他,站在光影里的少年不言不语也神采飞扬,比身后的光还耀眼。
她心跳加速咚咚的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好,我知道了。”
时闻野靠坐在桌子上,听不出来他是不是开玩笑:“哥哥拿个金牌送给你。”
林悄悄脸颊瞬间升温,她的手下意识用力攥紧,表面镇定:“那你加油。”
时闻野偏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笑吟吟的,痞性又帅气,吊儿郎当的让人难以招架:“就嘴上加?”
林悄悄茫然睁大了眼睛,她说话有点磕绊,“那我也…给你买瓶水?”
时闻野很勉强:“也行。”
下午的天气比早上更燥热一些。
秋风起,落叶归。
每年的运动会,短跑和接力赛都是重头戏。
短跑的比赛被安排在下午四点钟,三轮初赛过后才是决赛。
林悄悄一直待在休息区,比赛开始之前她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水,趁人不注意偷偷放在时闻野休息坐的位置上。
短跑的起始点,在跑道的另一边。
林悄悄正准备绕过去,临时被班主任叫去给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帮忙,等她忙完回来,比赛已经结束了。
时闻野站在人群中间,宽松的白色短袖往腰腹上方卷了两圈,他嘴里叼着矿泉水瓶,齿尖锋利,腰腹精瘦,衣服下面是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他腾出双手在摆弄手机,低头打字的速度很快,敲的很重。
林悄悄想往他的方向靠近,但看见他身边围了那么多人,渐渐望而却步,又缩回了?脚。
林悄悄回到一班的休息区,余光往他的座位瞥了眼,椅子上的矿泉水已经消失不见。
也许被他拿走了。
林悄悄舒了口气,她找了个同学随口问:“时闻野,第几啊?”
同学语气自豪:“你没去看吗!?他第一啊!”
林悄悄啊了声:“我刚才去给高二的学长计数去了。”
同学惋惜道:“你没看见,刚才时闻野真的牛逼死了。”
林悄悄点点头:“是有点可惜。”
她答应了的要去给他加油的。
说话不算话,确实也不太好。
夕阳似是绛色,晕染着天。大片大片鹅黄的云层朝天边倾轧。
秋天的傍晚,比起夏天,多了几分波澜壮阔。
壮丽的云层,将将黄昏时的风景。
时闻野领了奖牌回来,看见她的身影,渐渐停下了脚步,抬起深色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林悄悄抬头撞入他的眼中,她本想说句抱歉。
她并非故意食言。
时闻野往她面前一站,沉默了几秒钟,突然抓过她的手腕,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头,将金色的奖牌往她掌心里一塞,“奖牌,你的。”
奖牌贴着掌心,冷冰冰的。
林悄悄还有些不好意思收,她神色拘谨,试图将奖牌还给他。
时闻野扣紧她的手掌,微抬下颌,弧度冷硬透出些许冷淡的厉色,漆黑黑的眼神定定落在她的脸上,少年桀骜不驯,眉眼傲然,他俯下身,贴近了她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有什么不能要的?我也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受不了时闻野了!被春天判处有妻徒刑。
——
? 33、悸动
33:
林悄悄脸颊燥热, 身后的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丝,细软乌黑的柔发在风中荡漾,她抬手将碎发掖至耳后, 低垂着头, 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心里却好像被投中了一块石头。
溅起了水。
林悄悄执意要将手里的奖牌还给他, 她第一次主动抓起时闻野的手,少年愣了愣, 顿了两秒就放弃了抵抗,由着眼前的少女将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
她的手很小,尤其是和他的比较。
拇指软软的,很白很精致, 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香。
林悄悄把奖牌轻轻放回他的掌心,时闻野的手掌宽阔有力, 掌心纹路清晰, 指节坚硬凸起, 拇指修长白皙, 赏心悦目的像是精心雕刻过得工艺品。
时闻野略垂着浓密的睫毛, 黑漆漆的瞳仁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会儿,他面色清冷, 没有涂抹上任何的情绪, 眼睫像是笼罩着清凌凌的冷雾。
过了片刻, 男生面无表情抬起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笑了下, 只不过这个笑也是淡淡的, 看不出多余的感情。
时闻野勾起唇角, 笑起来露出几分大少爷似的玩世不恭, “这么不想要啊?”
林悄悄看见他的笑, 晃了下神,她向来对他的笑容没有招架之力。
时闻野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间的淡漠在不经意间就被融成拂面的春意,眼尾像是勾勒着会勾引人的弧度。
林悄悄神色匆匆,紧张又心虚的挪开眼,怕盯着他的时间久了又会引起他的怀疑,引来一些她招架不住的玩笑:“这是你赢来的荣誉,你应该自己保管好。”
时闻野漫不经心,“我就想送给你,行不行?”
说完这句话,他好像也不想再多说废话,用力捞过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的胸膛前拽了拽。
林悄悄脚底踉跄了两步,被这股大力扯到他跟前,差点就撞到了他。
她的鼻尖一不小心蹭过时闻野的下巴,肌肤相贴,哪怕只有一个瞬间,那股温度似乎也烧了起来。
林悄悄的脸已经烫得不行,掌心冒汗。她张口正要询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时闻野抬手,轻松把奖牌挂在她的胸前,垂眸上下打量了番,显然很满意:“奖牌得收下。”
他挑了下眉,忽然间弯腰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呼出来的凉薄气息暧昧剐蹭着她的耳朵,“我本人呢,你将来也得收下。”
操场的风,正正好。
拂来温柔的秋意,枯黄的树叶落在她身边的灰色石砖,像一些胡乱跳动的音符,叶子落下,敲打出独特又悦耳的调子。
柔和的风,扑面拂来。温柔吹着她散在风中的发丝,少女的裙摆如水波轻轻柔柔的晃。
林悄悄仰着脸,站在夕阳里的少年,清瘦高大,优越的身
材,让他看起来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
她动了动唇角,扫兴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林悄悄侥幸的想,也许他对她……可能不是一时兴起的挑逗,而是青春期里有几分真心的悸动。
她真的快要上当受骗了。
操场上已经不剩多少人。
跑道旁的草地还有体育老师在计算冷门项目的比赛成绩,除此之外,南华的学生几乎都提前放学回家了。
时闻野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但是看见她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的神情还是心满意足,他戴上黑色的棒球帽,下颌的弧度更加明显锋利,少年双手冷酷插兜,压低了眉眼看向她:“走了,哥哥骑车送你回家。”
林悄悄没有拒绝他,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走到校门口,看见了一辆没见过的黑色摩托车。
时闻野自己先戴好了头盔,随手将架在前面的头盔递给了她,“戴好。”
这两个字刚说完,他就又自顾自的说:“算了。”
时闻野将头盔从她手里夺了回来,站在她面前帮她戴好了头盔,“正正好,不大也不小。”
林悄悄坐上摩托车的后座,像个小偷似的只敢轻轻捏着他的衣角,声音也很小:“野哥,你有驾照?”
发动机的轰鸣声已经在耳朵炸开。
少年的肩胛骨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凸起的锋利骨头映在短袖薄薄的布料里,骨头的轮廓清晰明了,充斥了少年冷酷的荷尔蒙。
几秒种后,时闻野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里,两个简单的字:“没有。”
林悄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她很少坐摩托车,但有些时候能听见街边轰——的一声经过的声音。
听起来就十分速度与激情,毛骨悚然。
时闻野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到底好不好,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牢牢放在自己的腰上,“你抱住我。”
林悄悄沉默了会儿,羞涩又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腰。
时闻野低眸看了眼自己腰上软绵绵的双手,吐字道:“抱紧。”
林悄悄稍微圈了些力道,时闻野皱眉,攥着她的手紧了紧,“这样才够。”
林悄悄感觉她整个人都快要贴到少年的身上,体温贴着体温,清晰感受着他周身的气息。
时闻野在轰油门之前提醒了她:“坐稳了,抓紧我别松手。”
十七八岁的青春,就是像彩墨那么恣意。
重重泼了出去,五颜六色,缤纷绚烂。
而她爱着的少年,也是灿烂无比的。
耳边经过的风有了温度,林悄悄望着路边的倒影,小心翼翼将脑袋贴着时闻野的后背,不敢靠的太近,又舍不得离得太远。
她想大多数时候她沉默不语的喜欢,都只敢藏在不会被拆穿的小细节里。
时闻野骑得很快,经过红路灯时,缓缓停在路口。
林悄悄仰起脸看着他的头盔,好像和自己头顶上戴着的这顶是情侣款。上面都画了两只很可爱的小猫。
他的是黑色的。
她的是粉色的。
林悄悄渐渐捏紧了手指,唇角的这点笑意也逐渐回落,她以前也见过时闻野骑车载着别的女孩。只不过那时候他骑的是自行车。
他的后座,永远不会缺人。
总有人愿意追在他身后跟着他跑,也许还会有人像她一样,偷偷躲在暗不见光的隐蔽处,小心翼翼的喜欢着他。
在意他的每一句话。
拐弯抹角探听他的每个消息。
林悄悄忍不住又胡思乱想,在她之前会不会已经有别的女孩坐过这个座位?可能今天过后,还会有别的人。
*
林悄悄回家就把胸前挂着的奖牌拿了下来,她盯着金色的奖牌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名次下方还刻了名字。
这貌似是南华的传统。
每一位获奖的同学都能在奖牌上刻着自己的名字。
这块金灿灿的奖牌好像有些不同。
名次下方被篆刻的印记,明显更长一些。
林悄悄有点近视,加之阁楼的光线也不太好,她随手打开了台灯,弯着脖颈凑近了看——
上面赫然雕刻了两个名字:【林悄悄时闻野】
行云流水的字体,随性嚣张的笔锋,一看就知道是时闻野自己写上去的。两个名字的中间还画了一颗幼稚的爱心。
丘比特之箭穿透了两人的名字和这颗心,将他们牢固绑在一条线上。
林悄悄心里早就是一团乱麻。
她想再过不了几天,她就要对时闻野无条件的投降了。
她像是在负隅顽抗,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抵抗不了他。
林悄悄把刻着两人名字的奖牌锁在柜子里,里面有那个装满了千纸鹤的玻璃罐,还有很多时闻野随手给过她的东西。
不值钱。
但是对她来说,十分宝贵。
*
转眼就到了运动会的最后一天。
时闻野还有一项短跑接力赛,他是最后一棒。
他穿着运动服,每次运动都会戴上发带,黑色的发带反而把他的脸色衬得更白。时闻野本来长得就精致,南华大把大把的同学都挤到他的跑道旁围观。
“日了,不愧是南华的门面。帅的我鼻血直流。”
“他穿着白T诶,一会儿流汗腹肌肯定很明显。”
“我昨天就看见了他的腹肌,还有人鱼线,好像也是他刚跑完,拿了第一还臭着脸不高兴,眼睛时不时就往人堆里看,不知道在找谁,牙齿咬着瓶口,表情好他妈的冷。”
“好想追他。”
“拉倒吧,真的排不上号了。”
南华的传奇人物总共就那么几个。
帅的基本都被瓜分完,没什么机会。
林悄悄被挤到了后排,惦着脚才能勉强看见跑道上的情况。各个班级的班主任都在给学生加油鼓劲,接力赛永远是最刺激的项目。
枪声一响,比赛正式开始。
震耳发聩的加油声此起彼伏,轰炸的连天响。
时闻野拿到接力棒的时候,是第二。
短短几十米,少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疾风拂面,光线仿佛在这个瞬间都是偏爱他的。
冲过终点的瞬间,实现了逆转反超。
“一班牛逼!”
“我野哥666。”
“靠!说干死他们就干死他们!”
班级的同学比当事人要激动多了。
时闻野一如既往很淡定,脸上流了点薄薄的汗珠,他往人群里扫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林悄悄的身影,迈开步子朝她走过去。
少年忽然被人拉住了胳膊,“时闻野,你快过去领奖啊。”
时闻野兴致缺缺:“等着,这会儿没空。”
他大步向前,跟着林悄悄回到了一班的休息区。
时闻野拽了把椅子,往她的面前一放,坐在了她的身边,话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学生会的同学找过来统计数据,手里拿着个本子念叨:“时闻野,你运动会得奖能,你要不要加?我看你纪律分都是满的,不然就别要了。”
时闻野哦的声,拇指落在林悄悄的桌面上:“都给她。”
那人抬头看了眼林悄悄,见怪不怪的问:“这谁?你女朋友啊?对她这么好。”
时闻野又哦了声,反问:“那不然?”
? 34、悸动
34:
男生甚至没有多想, 又抬起眼皮看了眼乖乖坐在位置上的少女,握紧手中的钢笔,问道:“时闻野, 你女朋友叫什么?我好记上名字。”
林悄悄的脸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得发烫还是因为他的话, 逐渐升高的温度将她的脑袋烧得都有点晕, 她抬起泛红的脸,小声的解释了句:“我不是。”
声音很弱, 没什么威慑力。
录信息的男生抬了下眉,好像有点疑惑。
时闻野厚颜无耻的站出来,他用了然的语气说:“我们最近吵架了。”
男生比了个OK的姿势,“了解。”
林悄悄:“……”
时闻野拿着圆珠笔, 毫不费劲写下她的名字。
男生录完信息,抱着本子就走了。
林悄悄蹙起秀气的眉, 她也不是不高兴, 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她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说?我们明明不是……”
时闻野扯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意, 俯身往她身边贴了贴, 少年气息撩人:“不是什么?”
林悄悄逃不过他的围剿,皮肤被他的气息浇灌滚烫, 她低着头, “ 不是男女朋友。”
时闻野点点头嗯了声, 他的手臂抵在桌面,将她圈在座位里, 身上的气息随着往她身边逼近, “你真就这么嫌弃我, 一点都不想和我谈恋爱吗?”
林悄悄对他的眼神有所闪躲, 她握紧拳头:“我们还小。”
时闻野接话:“有多小?”
他盯着她的眼睛, 黑漆漆的眼睛尤其漂亮,“当我无聊在和你过家家呢?”
林悄悄答不上他的话了。
她有时候也挺讨厌患得患失、杞人忧天的自己。
总是忍不住去担心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以后他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断绝了关系。
失去了联系方式。
再也不会见面。
哪怕很多年后重逢,也是相看两厌、装作不认识的状态。
这世上每对走不到最后的恋人。
无法就是这几种结果。
世界上最长久、最牢固的、永远都不会变的关系,就只有朋友。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很多个悄声匿迹的日子里,才好不容易和他成为了不怎么熟悉的朋友。
时闻野低眸看见她走神的侧脸,阳光均匀洒满少女瓷白的肌肤,他心中一动,望着停留在她眼皮上的那束光,“又不理我?生气了吗?”
林悄悄摇头:“没有。”
操场跑来的同学急匆匆的来催,“时闻野,快去领你们一班接力赛的奖牌啊!都等你好久了。”
时闻野回过头,漂亮脸蛋压着不耐,舌尖在齿根处抵了一下,敷衍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他还是不慌不忙,又看着林悄悄,抬了下眉骨,问道:“一起?”
林悄悄说:“我不去了。”
时闻野盯着她看了三秒:“那你等我回来。”
林悄悄动了动唇,终究是没有再说拒绝的话。
她记得,有一年的夏天,空气里仿佛充满了橘子汽水的味道。
巷尾的老旧商店开着门,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悄悄站在冰箱柜前又犯了选择恐惧症,百般纠结要喝什么汽水,叮铃铃的几声,风铃碰撞在一起,玻璃门被少年推开,带来一阵清透的风。
时闻野穿着的黑T上溅了点水渍,肩胛骨那片颜色更深一些,他走进来的时候,周身的气息好像都似霜降过,冷冰冰的。
他从冰柜里拿了瓶水,潮湿的冷雾化作水珠贴着少年的指腹,“老板,多少钱?”
“十块。”
少年摸了摸口袋,啧了声,似乎是忘记带手机了。
林悄悄都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她龟速往前挪了两步,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干净整洁的十元人民币,递到他跟前,“我先借你吧。”
时闻野的目光朝她投来,沉默几个瞬间,接过她来的纸币,“谢了。”
林悄悄结结巴巴:“不…不用客气。”
时闻野应该记不住她是谁,也不会记得她就住在他的斜对门。
少年拧开水瓶之后,顿了顿,他留下话:“你等我回来。”
说完,少年转身推开店门,被隔绝在外的热风趁机涌入,林悄悄小心翼翼推开门,站在店门口,不敢贸然有动作。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他。
可能就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不到一分钟。
少年去而复返,身边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朋友。
时闻野拿到了自己的手机,顺便问朋友要了几张现金,他们站在炎炎的夏日里,他双手插兜,鹤立鸡群。
少年朝她走来,把刚才借用的钱还给了她,顺便说:“谢了。”
林悄悄愣愣接过他递来的纸币,说话差点咬着舌头,轻声低语:“应该的。”
时闻野身边有个长相不逊色他的男生,“借你钱的小妹妹?”
时闻野略有不耐,横了他一眼。
“小妹妹是人是狗分不清啊。”
“傻逼。”
林悄悄捏着纸币,等他们走远了还能听见聊天的声音,冷冷淡淡,少年的清高疏远。
“你个祸害,买瓶水还去勾引小姑娘,造孽。”
“你嫉妒了?”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狗屁不通大逆不道的话。”
“……”
林悄悄在那家店的门口,坐了有一会儿。
她想那天她很幸运。
能在夕阳降落之前,和他再见了一面。
*
时闻野领完奖牌回去,座位上的人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他随手将无用的奖牌揣进裤兜里,板着张让人退避三舍的臭脸,面无表情往外走。
陆北看了眼他冷下来的脸,“兄弟,谁又招你不痛快了?”
时闻野抬眸,他想了想,轻声吐字:“一个惯骗。”
陆北:“你这脸臭的有点吓人了,我看刚才想过来和你告白的小妹妹们都跑了几个。”
时闻野:“哦。”
陆北这会儿热的不行,猛干了两瓶水,嗓子才不像快要冒烟了那么难受,他看了眼手机里的群消息,回完信息后问:“回家还是网吧?”
时闻野压低了眉,“去RINS吧。”
陆北难掩诧异,“行啊,打几把。”
时闻野嘴里衔着根烟,白色烟雾冷冷的,他冷酷无情的说:“我去睡觉。”
陆北:“心情不好就更要在游戏里狂揍傻逼啊。”
时闻野:“没空。”
陆北:“?”
时闻野咬着烟头,眼神里没有情绪起伏,“睡完才有精神泡妞。”
陆北的表情被刺激的有那么一点面目全非了:“???”
RINS里的光线常年都暗得像是没开灯,即便开了很多台空气净化器,里面还是能闻到浓郁的烟味。
时闻野上了二楼,柜台前的网管小姐姐早就认得他,谁不知道时闻野这个名字呢?桀骜不驯的少年,家世优越,成绩优异,还是难得的一个惊天动地大帅哥。
上天的宠儿,南华的传说。
网管小姐姐对时闻野吹了个口哨,随即往嘴里扔了个口香糖,边嚼边用手指了空位比较多的角落,“那边有几个漂亮妞在等你。”
网管小姐姐的眼神暧昧不清:“等你好多天了,每天放学都来,好像就是特意来蹲你。”
不过这也不奇怪。
时闻野的行情,一直是最好的。从小到大也不缺人追,身边来来去去确实有走得近的女生,但没听说过他和谁在一起了。
家世、样貌都是他眼高于顶的底气。
大少爷总是有点傲气清高。
口味挑剔,也会被人容忍。
“你过去劝劝呗,天天往网吧跑算什么事啊。”网管小姐姐说。
时闻野充耳不闻,目光看都没往那边看,半点兴趣都无,他拿了个单间的钥匙,垂着眼皮,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冷白皮,“我去睡了。”
网管小姐姐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她问陆北:“时闻野在学校也这么难搞吗?六亲不认,拒人千里之外。”
陆北本来想点头,想到林悄悄又果断摇头:“他在学校是舔狗。”
网管小姐姐:“?”
陆北继续煽风点火、夸大其词:“在追我们班一个漂亮姑娘。”
网管小姐姐:“人不喜欢他?”
按理说不该啊。就长时闻野那样,怎么着也能在别人面前横着走十年,他的五官就长得很好,舒适清俊,轮廓亦是有棱有角,还不失柔美。
陆北解释:“不清楚,只知道他碰壁了。”
网管小姐姐:“情伤来这儿疗伤了?”
陆北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
隔间的休息室里有张电脑,还有真皮小沙发。
时闻野往沙发里靠了靠,腿都不能够伸直,他掏出手机,点开翻了翻,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她的一句解释。
时闻野仰靠着枕头,点开她的微信头像看了很久。
很呆的千纸鹤,载着很蠢的小海豚。
他故意放缓了打字速度:【回回耍我很爽吗?】
林悄悄看见消息的时候刚到家,在玄关处换好了鞋子,听见口袋里振动两声,她点开看见横冲直撞而来的几个字。
心跳窒了几瞬。
有点说不上来的愧疚和心虚。
解释的话想了一大箩筐。
打字慢吞吞,写了又删,删了又重写,反反复复。
林悄悄还没润色解释的这番措辞,时闻野又发了一条过来——
【也可以。】
【我们悄悄开心就行。】
作者有话说:
警告警告,时闻野请你收敛。
——
? 35、悸动
35:
不知为何, 林悄悄看见这几个字忍不住笑了起来,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她在对话框里删掉了原本要解释的话, 想了又想, 林悄悄缓慢而又认真打字问他:【野哥, 你还没回去吗?】
时闻野甚至能想象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温柔平静, 唇角轻轻抿起,眼神认认真真,清澈的像水。
他回了条语音:“嗯,我在RINS, 来吗?”
林悄悄对RINS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光线暗的让她不安, 鱼龙混杂, 还有那个和他很熟的少女。
林悄悄思索半晌, 她都那里的其他人都不熟悉, 也不认识。
过去只会显得她格格不入, 十分多余。
无形的排挤感,非常消耗情绪。
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也并不想看见时闻野和其他女孩并肩站在一起, 有说有笑的画面。
林悄悄回复:【我刚到家, 就不去了。】
她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个苹果, 腾出双手打字:【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林悄悄和他的聊天, 总是会停在刚刚好的时机。
恰到好处, 戛然而止。
几分钟后, 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打破了客厅里的沉寂。
林悄悄看了眼屏幕上跳跃着亮光的名字备注,斟酌几秒,缓缓接通了电话。
时闻野开门见山,低沉磁性的嗓音远远传来:“周末有空吗?”
林悄悄捏紧手机,“做什么?”
时闻野挑了下眉,大概是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没空把时间腾出来给我。”
确实不巧,林悄悄没有办法答应他。
她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好像显得她确实有些不识好歹、不近人情。林悄悄犹豫了很久,“我得去趟医院。”
时闻野:“哪儿不舒服?我陪你去。”
林悄悄对他撒了谎,边说脸颊边发烫:“不是我生病,是我陪我朋友。”
她想,她应该要更加勇敢一点。
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退缩。
大方赤忱接受对她的好感。
当一个自信、耀眼的女孩。
时闻野对她的喜欢,也是很宝贵的。
她悄悄喜欢这么久的人,对她而言比宝藏还珍贵的少年,真的舍不得就这样放弃。
林悄悄接着又说:“你们不认识,她性格很内向,也不太喜欢交新朋友。”
时闻野嗯了声,没听出有不高兴。
*
周六早上八点,林悄悄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提前半个小时赶到医院里。
精神科的治疗,对她而言十分的昂贵。
光是心理医生的面诊就高达六百块钱一个小时。
尽管这段时间,小千纸鹤和小鲸鱼在面前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那些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也渐渐减少,但她也清楚,她的心理疾病,并没有不治而愈。
林悄悄有点舍不得小千纸鹤,也舍不得那只总是会给她唱歌听的小鲸鱼。但是她也不想再被议论,总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两个小时后,林悄悄从医院里拿着开好的药回到家里,白色塑料袋里装了医生开的阿立哌唑和氟西汀。
林悄悄从下就不喜欢吃药,吞一粒药要喝掉半瓶水,但是喉咙怎么还是都会觉得不舒服。
林凤今天下午不用上班,临近午饭的时间,从店里匆匆赶回家,煮好了饭,简单炒了两个菜。厨房里的油烟机年份有点久了,吸力不够,客厅都有点挥之不去的油烟味。
女儿刚到家,林凤便问她:“医生怎么说?好治吗?”
林悄悄捏紧手里的塑料袋,“妈妈,医生给我开了药,说好好吃药就能慢慢好起来。”
这些药也不便宜。
几盒药,零零散散加起来将近两千块。
林悄悄已经将自己攒下来的奖金花的差不多了,她在回家的路上就一直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赚钱。
南华的奖学金也不是每个月都有。
她只能继续利用周末的时间,去给初中生补课,才能多赚点钱。
林凤听见女儿的话,忐忑的心勉强回落大半,她眼眶泛红,忍着眼泪抱着女儿,带着啜泣的声音哽咽道:“我们悄悄肯定能看好。”
以后再也不会被人在背地里议论,说她是个怪人。
林悄悄抿唇笑了笑:“嗯。”
她已经在努力了。
真希望时闻野喜欢她的保质期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等她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的时候,她能毫无保留的去爱他。
*
运动会过后,转眼就要从秋入了冬。
苔青的秋天有时候比周末还要短暂,枯黄的叶子,在没回过神的时候就被风吹走。匆匆的秋天,匆匆的从这座城市经过。
严寒的冬季,催生懒惰和倦怠。
南华最近的迟到率,一天比一天高。学生会记名字的本子都已经写的满满当当,有些人屡次不改,纪律分被扣得有些可怜。
林悄悄家住的算远,家门前的公交站也越来越不准时。总是比预计时间要晚几分钟,而她就像个冬眠动物,每到冬天就怕冷犯困,早起困难。
林悄悄这个月迟到了好几次,有时候就差一分钟。
真够让她懊恼。
不过学生会那个本子上再也没出现过她的名字,没人去记她。时闻野之前说的话,早就在学生会传遍了,哪有人去找他的不痛快,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就和太子爷作对。
值得庆幸的是,南华的冬季校服,穿在身上很暖和。
厚厚的黑色过膝打底长袜,上身里面是衬衫加上毛衣,外面套一件做工精致的学院风西装。
整体好看,又不会冷。
不过教室里没装暖气,只有空调会出点暖风,功效本来就有限,这几天市里电路改造,教室里的空调也被迫停掉了。
林悄悄进教室就觉得冷,搓了搓袖子里的手,放下书包就去接了杯热水回来,她的手指关节看起来也粉粉的,早晨等公交的时间太长,手指头是被冻成这样的。
她交完作业,刚抬起头,身边的椅子被人缓缓拉开。
少年身上仿佛裹挟着门外的寒霜,凛冽清新,夹杂了点皑皑白雪才有的冷意,他穿的很单薄,一件黑色的大衣,显得身材也很薄。
腿长腰窄,骨架优越,像是从笔下走出来的漫画人物。
漂亮、纤瘦却不薄弱。
时闻野就像没有睡够的需要冬眠的动物,耷拉着眼皮,略有些困倦,他顺手将兜里刚揣热的牛奶塞给了她:“早。”
突如其来的热牛奶贴着她的掌心,她捏紧了牛奶罐,“早。”
少年和她打完招呼,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觉。
林悄悄看了他好几眼,他的头发有几分乱糟糟的,慵懒蓬松。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落在眼底,浓密漆黑,更加的好看。
林悄悄打开牛奶,戳好吸管,牙齿习惯性咬着吸管,一口接着一口,她忽然觉得甜牛奶比纯牛奶好喝许多。
半节课的时间,林悄悄就喝完了他给的牛奶,她偷偷将空着的牛奶罐放进抽屉里,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舍得扔掉。
天气预报说再过几天就要下雪了。
林悄悄对下雪天有种执着的痴迷,她喜欢天地白茫茫的感觉,仿佛置身在一片软白的棉花糖里面,空气是香的,积雪堆积的云层好像也是甜的。
教室的玻璃窗外已经起了雾气,空调也给不了几分温暖。
暖气管道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教室里怨声连天。
“高三国际班的暖气早就修好了。”
“拜托,那可是国际班。”
高一没有国际班。
只有在他们高二上学期选定课程后,才分国际班,一般人进不去。
林悄悄没怎么听他们在吵什么,托着下巴静静看着窗外的冷雾,阴沉沉的天气,确实像快要下雪前的征兆。
身边的位置忽然有了动静,少年慢悠悠转醒,掀开了惺忪的眼睑,漂亮的瑞凤眼微微上挑,眼里渐渐回过了神。
刚睡醒时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下节什么课?”
林悄悄声音轻轻地:“语文。”
她接着说:“你还能再睡会儿。”
时闻野对她笑了下,眉梢那股冷冷的劲儿淡了淡,他说:“这会儿真不困了。”他又问:“牛奶甜吗?”
林悄悄想了几秒:“甜。”
“好喝吗?”
“好喝。”
时闻野漫不经心撑着的脑袋,歪着头笑吟吟看着她,声音也有点吊儿郎当的散漫,“哥哥以后天天给你带。”
林悄悄就又红了脸。
教室里忽然又闹了起来,一堆人冲出后门,跑到走廊上探出脑袋往外看。几秒种后,大声嚷嚷着下雪了。
林悄悄也忍不住趴在窗前,眼巴巴看着外面下的那点可怜的雪。
过两天就是圣诞节,这场雪来的真是及时。
时闻野的生日,就在圣诞节那天。这是不是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呢?一场漂亮的 、点缀节日的大雪。
不知道谁先开的头:“今年咱们学校圣诞节还搞活动吗?”
“这不是废话吗?南华每年圣诞都有舞会。”
“我要去校长信箱申请来场雪中舞会!”
“做梦去吧。”
“多浪漫啊。”
当然,南华的圣诞舞会,遵循自愿原则。
不想参加的可以不参加。
语文老师姗姗来迟,抱着备课本赶到教室门口,他的学生们还依依不舍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下雪。
林悄悄难得一次是没有专心听课的,她心不在焉握着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闻野最近好像没有那么热衷用纸条和她交流,他歪着头,身体朝她的方向靠近,少年的肩膀贴着她的肩,弯着脖颈,压低了嗓音有着磁性的低沉:“圣诞节是我生日。”
林悄悄愣了几秒,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时闻野转动手里的笔:“来吗?”
林悄悄抿唇,“来什么?”
时闻野盯着她的眼睛,逮捕的目光让她无处可逃:“我的生日聚会。”
林悄悄感觉身体里的血液流速好像都变得更快,血液滚烫升温,她掐着掌心,故作镇定:“应该可以。”
从前林悄悄也是无意中才知道他的生日在圣诞节那天。
她那时候捡到了他在明翰中学的学生卡。
板正英俊的学生照下面就写着出生年月。
除了暑假,林悄悄见不到时闻野,连偶遇都不会有。
那年的圣诞节,林悄悄从学校里出来,转身去校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个包装的很漂亮的平安果。
天摇摇欲坠似的沉了下来。
她抱着怀里的苹果,身上的校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来,宽松肥大的校服穿在身上幼稚又老土。她打车匆匆赶到明翰中学的门口。
林悄悄攥着掌心里的校牌,鼓足勇气踏入明翰的校门。
他们似乎在办活动,教室被提前精心布置过。
林悄悄穿的校服在这间贵族学校里显得格格不入,她看了眼校牌上的班级,心跳的越来越快,像在打鼓。
只是经过了他所在班级的窗户,就有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带着好奇,还有点无恶意的探究。
林悄悄深呼吸,紧张的腿又软又抖,严重的社恐在面对那么多陌生的目光时,难免会产生恐惧。即便如此,她还是礼貌敲了门,“我找你们班的时闻野。”
“时闻野人呢?!又有人来告白了啊。”男生的声音带着点抱怨,又好像早就习惯。
“咱们班的大祸水!”还有人用深恶痛绝的语气愤愤不平道。
“还是个外校的妹子。”男生又朝她看了看。
找了一圈,并没有他的身影。
“同学,他好像不在,你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教室里剩下的人其实也不多,大部分都跑去学校礼堂参加活动了。
林悄悄犹豫片刻,走进了他们班的教室,她问:“时闻野的座位是哪个?我是来送东西的。”
男生指了最后排那个单独的空位:“就那个。”
“谢谢。”
林悄悄说完是来送东西的,原本好奇的人也就没了兴趣。
她先将手掌里快要焐热的校牌放到了他的桌面,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悄悄将藏在校服袖子里的平安果塞进他的抽屉里。
时闻野从洗手间回到教室,男生对他挤眉弄眼:“刚才又有妹子找你,不过现在走了。”
时闻野没当回事,走到座位,目光一顿,好整以暇看着桌面上的校牌,捡起来瞄了两眼,“谁来过?”
男生耸肩:“我也不认识,不过长得可漂亮了,穿着十六中还是十九中的校服。”
时闻野蹙眉。
男生又问:“你不认识?”
时闻野刚坐下,又在抽屉里摸出了个用蝴蝶结包装好的平安果,上面贴着张纸条——
【生日快乐,长命百岁,无忧无虑。来自匿名。】
男生看见时闻野皱着眉头,挤过去非想着凑热闹,看清楚纸条上的字,“你这两天苹果都收软了吧?呜呜呜我到现在一个平安果都没有收到!我饿了野哥。”
时闻野顺手将苹果扔给了他。
回过神的林悄悄又重复了遍:“我应该能去的。”
时闻野眼底漾起一抹诱人的笑意,他停下转动的笔,如葱白的修长拇指漫不经心敲着桌面,“平时怎么耍我都行,后天晚上不许耍我。”
他停顿两秒,少年拉长了嗓音,薄唇微掀,语气平淡,“不然要你好看。”
林悄悄也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失言了很多次,变得毫无信用可言。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已经开始思考他过生日,送他什么好呢?
时闻野好像什么都不缺。
不缺人喜欢,也不缺昂贵的礼物。
天气预报没有让人失望,大雪连着下了两天。到圣诞节那天下午才慢慢停了下来。尽管这天是周六,南华的舞会照办不误。
林悄悄没有礼服和高跟鞋,也不擅长化妆,也就没有参加活动。
她待在家里面,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时闻野给她发了地址。
林悄悄换好衣服,她下楼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报天气预警。
“受寒潮影响,我市局部地区积雪已超26厘米,强降雪还将持续,我市的交通部门提醒广大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林悄悄推开院门,才看见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雪。
马路已经被积雪覆盖,洋洋洒洒。
公交车临时停运,马路边也看不到出租车的身影。
林凤看见女儿打算出门,劝了两句。
林悄悄含糊的说:“学校里有点事。”
林凤对她从不疑心,让她多穿点衣服,叮嘱她路上小心些。
天气冷的让人不想出门,林悄悄戴着顶宽松的毛线帽,宽大的围巾挡住了冷风,只不过她忘记了戴手套,藏在口袋里的双手还是很冷。
林悄悄打算从家里走到时闻野的家里,幸好不算太远,走路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她出门之前给时闻野发了消息:【野哥,我过来了。】
豪宅里灯火通透。
大片的落地玻璃窗能够很好的欣赏窗外的雪景。
时闻野收到她的消息,立刻给她打了电话。
林悄悄开了静音,没有听见来电铃声。
时闻野耐着性子打了三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他又给她发了微信:【在哪儿?我去接你。】
这条消息也是石沉大海,销声匿迹。
林悄悄这会儿也没看手机,经过长宁街的时候,她忍不住在商店的橱窗外停下了脚步,不知不知就盯着看了很久。
林悄悄推开店门,过了一会儿,用买好的包装盒将她提前准备好的礼物装了进去,她拎着礼物盒,抬头看了眼店里的钟表,居然过去了大半个小时,时间不早,她可能又要迟到了。
簌簌的雪,像是被撕破的棉絮。
轻飘飘往地上坠。
林悄悄付完钱后看了眼手机,出门前她竟然忘记了充电,可能也是天气太冷,手机自动关机了。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林悄悄不得已又买了把伞。
*
时闻野过生日也没请什么人,天气又冷,几个人他家里的客厅里窝着,懒洋洋的不打算腾地方。
周书颜今天特意打扮过,从学校的舞会离席,让司机将她送到时闻野家门口。她一进门就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生日快乐。”
“谢了。”
周书颜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
但是时闻野好像兴致缺缺的,一直在看手机,仿佛在等什么人的信息。
周书颜心里有点酸,她问:“蛋糕呢?”
时闻野眼皮都没抬,“在桌上,你想吃就自己切了吧。”
周书颜没心情吃蛋糕,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了下来。
陆北看着时闻野越来越淡的脸色,“我说兄弟,你过生日怎么也过的如丧考妣。”
摆着臭脸,能吓退不少人。
时闻野抬起头,扯了下嘴角,“又被耍了。”
陆北很好奇:“谁敢耍你?”
时闻野脸色冷得吓人,握紧手机的拇指又冷又硬,青筋若隐若现,他面无表情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我出去一趟。”
时闻野拿了把长柄黑色雨伞出门,黑色在雪茫茫的世界尤其浓郁,这么冷的天气,他穿的还是很单薄,羊绒毛衣套了件薄薄的大衣,不过他个子高腿又长,穿什么都好看。
这场忽如其来的雪,好像逐渐没有先前那么凶猛。
缓缓下落的雪花,停留在少年的指尖,融成冰冰凉凉的水雾。
宅院静谧,这片都是私人住宅。
时闻野撑着伞,雪地里留下少年的脚印,他的脸色比此时的冰霜还要冷淡几分。路灯的光,升起夜里腾腾的雾气。
他停在了院门不远的地方,纷纷的大雪里,他看见了站在这条小道另一边的少女。
她穿的很严实,打着一把和他颜色相同的雨伞。
时间仿佛停在这一秒钟。
坠落的雪花似乎定格在半空。
时闻野以为她不会来了。
林悄悄撑着伞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她的鼻尖微微泛红,眼睫毛似是落了薄薄的霜花,她对他眨了眨眼,“不好意思,我好像迟到了。”
时闻野捏紧了手中的雨伞,腕间一根根青筋隐在皮肤里,他绷着下颌,微抬下巴,“嗯,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林悄悄沉默后又说了句抱歉,然后将准备的礼物递给了他,她一字一句很认真:“时闻野,生日快乐。”
长命百岁,无忧无虑。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时闻野看了眼她递过来的纸袋子,单手插着兜,似乎并没有要接过来的打算,“林悄悄。”
“嗯?”
“是不是骗我真的很好玩?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时闻野自嘲似的低声问完这句话,一把用力扣住她的手腕,雨伞掉在身后的积雪里。
少年捏着她的手,将她的身体往前拽了几步,“我生日也不想来,就这么讨厌我?”
林悄悄躲不开他的气息,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鼻尖,她低声说:“我没有不想来。”
她轻声:“手有点疼。”
时闻野还是没松手,他今晚貌似真的被气的不轻。
林悄悄不知道怎么哄他,她有点笨拙,“礼物。”
想让他收下她的礼物。
她已经把她最珍贵的宝藏送给了他。
两年前,她砸掉存钱罐买的一个水晶千纸鹤。
这是属于她的她最珍贵的东西。
小千纸鹤一直在保护她。
以后也会保护他的。
时闻野瞥了眼,收了下来,他得寸进尺,呼吸贴着呼吸,他问:“还有别的吗?”
林悄悄垂着眼睫:“我已经把我最好的东西送给了你。”
她的保护神。
她最最最喜欢的千纸鹤。
时闻野俯身,鼻梁在某个瞬间蹭到了她的鼻尖,“你本人呢?”
林悄悄:“……”
时闻野勾唇,“礼尚往来,我最值钱的就是我自己。你要吗?”
林悄悄陷入了沉默。
时闻野不让她躲,不许她逃,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他的指尖也有点凉,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要不要?”
时闻野已经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就像以前一样。
安静了很久。
雪好像都快停了。
林悄悄抬眸,对上他漆黑的眼,声音很轻,飘到他的耳朵里:“我要。”
她好想要他的爱。
想被自己喜欢的人,真诚的爱着。
作者有话说:
好甜喔两位宝贝
春天的小宝贝们
马上要进入下卷了还有些不舍
——
? 36、悸动
36:
雪落千山, 寒风凛冽。
鹅绒般的簌雪像是被撕破的云朵。街道静谧,漆黑的夜空,纷纷扬扬的大雪就像一场盛开的白色烟花。
时闻野静静寂静的路灯底下, 乌黑柔软的头发上落着细雪, 空气好似静悄悄的。暖黄色的光影勾勒少年精致冷峻的轮廓, 他无声的咽了咽喉咙,凸起的喉结紧张滚了两圈, “我没听清。”
林悄悄的脸藏在暖烘烘的围巾里面,衬得脸小,眼睛亮晶晶的像透明的玻璃珠,她说:“我说我要你。”
她要。
少年张扬的时闻野。
少年紧紧攥着她手腕的拇指, 逐渐不受控制收紧了力道,几乎相当于在掐, 往前用力拽了一下, 她的身体重重撞进少年可靠温暖的怀抱, 她手里的伞也掉在了雪地里。
林悄悄的手指关节有点轻微泛红, 她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小心翼翼的,不敢太用力。
时闻野的身躯有些僵硬, 声音好像也有点哑, “这不什么圣诞节的玩笑吧?”
林悄悄仰起脸, 眼睛眨一下,睫毛上的雪花跟着往下落, 她说:“不是玩笑。”
是我真的喜欢你。
时闻野垂下冷眸, 眼尾有点红, 他哑着声音说:“林悄悄, 我这里是不让反悔的。”
林悄悄嗯了声, 温柔的笑了下:“知道了。”
时闻野垂眼看着她的脸,浓墨般的瞳孔好似溢着淡淡的潮气,他伸出手指,比雪色还白,骨瘦嶙峋,将她的围巾往下掖了掖,温热的指腹在她的脸颊蹭了两下,“拉个钩吗?”
林悄悄对上他认认真真的黑眸,“好。”
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这样是不是真的能锁住你。
锁住此时此刻的情感。
保存着这一份让她分辨不出的真心。
林悄悄的手很小,她轻轻攥住他的拇指,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指腹相贴,温度灼热。
时闻野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林悄悄重新戴好围巾,张口还有白色的雾气,她说:“你先接电话。”
是陆北打来的。
时闻野滑了下屏幕,接通了电话。
陆北是被其他人怂恿着打给他,时间又不早,眨眼就九点多了,时闻野出门这么长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你去哪儿了?都等着你呢。”陆北说。
时闻野没开扩音,听见陆北的声音甚至往旁边看了眼林悄悄的神色,怕被她听见,他扯了下嘴角,不甚在意,“你们玩,我有事。”
陆北本来想直接挂了,迫于其他人的压力,耐着性子接着追问:“你直接撂我们这么多人走了?”
时闻野:“你有意见?”
陆北当然没有,时闻野什么德行,他心里清楚。
说一不二的,还挺嚣张。
陆北靠着沙发,也不是诚心要问,看了眼周书颜,随口胡扯:“你不回来我怕有人会想要去死。”
时闻野给出的反应很冷淡:“哦,”
陆北不禁啧了两声:“就这?”
时闻野吹了个口哨,漫不经心:“哦豁。”
陆北:“……”
才说了几句,时闻野就对陆北完全丧失了应有的耐心,眉心透着冷色,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挂了。”
陆北听着嘟声,对其他人摊手,“他滚了,我们不用等这位大少爷,该怎么样怎么样吧。”
时闻野摁灭了手机屏幕,揣进裤兜里。他的个子好像又变高了,站在林悄悄身边比她多出一个头还要多。
身后的雪地,留下两个人绵长的脚印。
林悄悄问:“去哪儿?”
时闻野已经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少年的掌心温热宽大,用力抓得很紧,他说:“去买个东西。”
林悄悄点点头,好像猜到了:“蛋糕吗?”
时闻野说:“不是。”
走到小路的尽头,很长的一段距离过后终于看见了街道。
时闻野牵着她的手,走进一家水果店里,他指了指摆放在门口的苹果,“要两个。”
店员帮他拿了两个包装好的平安果,时闻野付了钱,将纸袋子塞到她的手掌心,“给你。”
林悄悄弯曲的手指轻轻勾住抽绳,她说:“好像一个就够了。”
时闻野哦了声,浑不在意的开了口:“我就想你比别人多一个。”
林悄悄低头偷偷莞尔,她想到了那年偷放进他抽屉里的那个平安果。不知道他后来吃了没有,那个苹果甜吗?
不甜也没关系。
寓意总是好的。
林悄悄忍不住拆开了一个,眼巴巴看着苹果,想吃又无从下口。时闻野看见她望着苹果犯馋的模样就心痒。
她真的很可爱。
时闻野抽过她掌心里的苹果,去帮她洗了洗,仔仔细细擦干净苹果上的水珠:“吃吧。”
林悄悄轻咬了口,满齿都是清甜的果香。
好像比她以前吃过的苹果都甜一点。
也许是因为这是时闻野送给她的苹果,所以吃起来都比普通的口感要好。
林悄悄不知不觉咬掉了大半个,她也没察觉到自己被时闻野牵着手带着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直到头顶有烟花炸开的爆裂声,匆忙惊动了她。
烟花绽放不过瞬间,仿佛眨了个眼的时间就消失了。
时闻野收回视线,“这烟花还挺漂亮的。”
林悄悄点头:“是啊。”
余光映照她的侧脸,少女的皮肤犹如皎皎月色里的霜雪,白皙细腻,他一眨不眨望着她,“很喜欢吗?”
林悄悄转过来,要抬起头才能够得上他的目光,“喜欢。”
时闻野捏了两下她的手,软软的像没什么骨头,“跨年给你放烟花,好不好?”
林悄悄的性格是很柔和的,像一池温柔的春水,“好。”
时闻野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悄悄。”
“嗯?”
“你好乖啊。”
少女的脸上悄然爬上一些羞涩,耳朵根像是被电过那样,酥麻发烫。
时闻野一见她发红的耳朵就很想逗她,“怎么这么乖啊?”
林悄悄低头,弯着纤瘦柔软的脖颈,弧度优美,几缕打落的碎发将她清冷精致的脸衬出几分慵懒的娇态。
时闻野的手指挤进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紧扣,他为她弯腰,在她耳旁轻声问:“还是只对我这么乖啊?”
被他的气息撩过的那片皮肤,又烫又麻。
林悄悄踮起脚,在他的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她的脸上泛起了薄红,却还要装作淡定叫他不要再说了。
时闻野挑了下眉骨,“好,我闭嘴。”
走到时闻野的家门口,林悄悄自觉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原本被冻得冰冷的手指,焐了这么一会儿已经热了。
时闻野知道她的顾虑,也知道她容易害羞。
不喜张扬,巴不得自己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进屋之前,林悄悄忽然叫住了他,“等等,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时闻野站在屋檐底下,为了迁就她的身高特意弯了点腰,他的五官就近在咫尺,眉形冷峻,眼睛勾魂,灼灼的气息扫过她的鼻尖,他问:“什么?”
林悄悄让他把手伸出来。
时闻野乖乖照做。
林悄悄拿出口袋里的手链,一条缀着小鲸鱼吊坠的银质手链。从时闻野这个角度看,她的表情特别认真,帮他系好了鲸鱼手链。
“刚刚那个是生日礼物,这个是圣诞礼物。”林悄悄看着他,接着说:“走吧,进去吧。”
大门推开,客厅里的人,目光齐齐朝他们两个看了过去,尤其是看见时闻野身边跟着的人,一时竟然陷入了死寂,好像无话可说。
江措打了一整晚的游戏,抬头的时候脖子还有点酸痛,他将手机放在一旁,看见这位中途跑去泡妞去了的大少爷就不顺眼:“蛋糕还切不切了?不吃本人就饿死了。”
时闻野撩起眼皮,神情有点拽,“哦,那你速速。”
江措:“?”
江措:“滚吧。”
在场也没人不识趣的开口问时闻野怎么多带了个人回来。
有些关系,一目了然。就算不挑开,大家也心知肚明。
陆北下意识朝周书颜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已经不是难看二字就能表达,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那种难过。
周书颜抓过桌上的小包包,睁着双比兔子还红的眼睛,“我还有事,先走了。”
时闻野抿唇:“路上小心。”
周家就住在隔壁,也没人去送她,任她满脸要哭的表情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周书颜又从外面折返了回来,把之前准备的礼物递给了他,眼睛肿的像是刚刚哭过一样,鼻音里带着点哭腔:“时闻野,生日快乐。”
时闻野看了眼她落在半空的手,接过礼物随手放在桌面,“谢谢。”
周书颜抹了把眼尾的水光,不想在他面前哭,她也注意到他薄薄细细的手腕上的手链。
这条手链怎么看都不会是他喜欢的款式。
一看就是女款。
周书颜的记忆在这刻忽然敏感了起来,她记得她曾经在林悄悄手上见过一模一样的手链。
心脏抽痛,喉咙里像吞了苦水。
周书颜一秒钟都待不下去,这回是彻底走了。
时闻野的生日宴会,排场其实不小。
不知道谁关了灯,蛋糕上的蜡烛燃着余热的光。
陆北将附赠happy birthday的皇冠丢给了时闻野,本来是想犯个贱,以为时闻野不会戴这么幼稚的玩意,但是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
时闻野一脸淡定戴上皇冠,这张脸看上去就更像小王子了。
时闻野从来没把生日愿望当过真,没吹过蜡烛,更没有对着蜡烛许过愿,觉得愚蠢又可笑。
他说:“谁爱吹谁吹。”
陆北接话:“这蜡烛很贵的。”
千八百块钱。
确实不能算便宜。
江措听陆北这么一说,顺势问了嘴价格,听到答案后呵了呵:“你们可真是大怨种。”
他沉重拍了拍时闻野的肩膀,“兄弟等着。”
时闻野:“?”
江措说:“明年我去找个主播帮你把价格打下来。”
时闻野:“666。”
江措:“……”
时闻野懒得再和江措敷衍,他的目光直直看向站在桌对面的少女。
陆北还在问他:“真不许愿了啊?”
时闻野拖着懒调嗯了个字,“抱歉,我今晚已经得偿所愿。”
除了林悄悄。
时闻野别无他求。
作者有话说:
野宝别太嘚瑟了
发出666的声音
——
? 37、悸动
37:
圣诞节的大雪一直下到了新年。
临近元旦, 学校放了三天的假。
屋檐和窗台被厚重的银雪点缀成了童话世界。
冬青树的叶子上已经结了层薄薄的冰。
林悄悄打开一条窗缝,被隔绝在窗外的冷风争先恐后往卧室里钻,她冷得哆嗦, 又关上了窗户。
林悄悄换好了衣服, 摘掉毛线手套, 找到微信置顶的联系人,低头打字:【再等我半个小时。】
屋子里有暖气, 她的皮肤被蒸得透红,看起来吹弹可破,细腻娇嫩。
她垂着睫毛,打字的手有点笨重, 【我和我妈妈说一声。】
回完时闻野的信息。
林悄悄就下了楼。
她的妈妈难得也放了几天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节目。
林凤看见女儿全副武装的打扮, 随口问了两句:“要出去玩吗?”
林悄悄避开妈妈的眼神, 端起餐桌上的水杯抿了口水, 逐渐驱散撒谎的心虚感, “对, 和同学约好了一起跨年。”
林凤默认女儿口中的同学是个女孩子。看了眼外面的天,叮嘱她早点回来。
林悄悄想了想, 如实给妈妈说:“我们打算过个零点。”
毕竟是新年。
林凤还是很开明的, 这些年苔青的治安一直都不错, 没传出过危言耸听的案子,她说:“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我去巷口接你。”
林悄悄乖巧点头:“好。”
林悄悄换了双雪地靴, 出门就戴上了毛线手套。
她是真的很怕冷。
院门前点着几盏路灯, 白炽如日, 光线明亮。
少年影瘦长, 懒懒倚靠在路灯旁,长腿瞩目,天生优越的骨架穿什么都好看。一件薄薄的黑色高领毛衣,将他的皮肤衬托得雪白。
光辉断断续续落在他精致的眉骨上,浓翘乌黑的睫毛落成一片漂亮的小阴影,薄唇轻轻抿直,没什么表情。
他像是站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听见开门的声音,缓缓抬起头,乌黑瞳仁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时闻野收起手机,看见她轻手轻脚关好了大门。
时闻野配合她放轻了声音,“和咱妈说过了?”
林悄悄跳到他跟前,气的去捂他的嘴巴,“是我妈妈。”
她的脸有点红,不知道是被冷气冻得,还是又害羞了。
时闻野早就发现她不经逗,三言两语就让她红了脸。
时闻野攥住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样还冷不冷?”
林悄悄实话说:“好了点。”
她又仰着脸,正好能看清楚他的侧脸,山根优越,哪哪儿都比别人会长,尤其是这双清凌凌的眼睛,特别的漂亮。她忍不住多看了会儿,说话声音亲和又温柔:“我们得走快点 ,不然就占不到好位置。”
苔青市政府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江边放烟花。
市民对参与活动也很有热情,早早去抢占观赏的绝佳位置。等到江对岸的烟花放完,他们也会在这边自行燃放烟花。
时闻野不慌不乱,遇事波澜不惊:“我让陆北他们提前帮我去占位置了。”
林悄悄低头,小声哦了哦。
时闻野扫了她一眼,捏紧她的手,“我们到了他们就滚蛋。”
林悄悄有点诧异:“这样好吗?”
总觉得有种利用完就扔的感觉。
像过河拆桥。
时闻野知道她很讲礼貌,很不喜欢麻烦其他人。
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不想亏欠一丝一毫。
时闻野毫无心理负担的表示:“你想他们留下来,他们也不愿意。”
林悄悄不解:“为什么?”
时闻野笑了:“会嫉妒我嫉妒的面目全非。”
跨年这天,道路拥堵,加上路面打滑,很难打的到车。
林悄悄也不介意和时闻野手牵手压马路,一直走到江边。但是路程实在有点远,时间有些拥挤。
时闻野让她站在路边等了会儿,片刻之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辆自行车,骑到她面前,对她使了个眼神:“上来。”
林悄悄轻车熟路爬上后座,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自行车的响铃,一路上都叮铃铃的。
林悄悄看见他的耳朵好像冻得都有点红,她将自己的耳朵套摘了下来,在路口等待红灯的时候,轻轻的把粉红色的耳套给他戴上,“这样会好点。”
时闻野回过头来,“那你呢?”
林悄悄捂紧毛线帽,“我有帽子呀。”
她戳了戳他的胳膊,“我们快走吧。”
时闻野沉默了几秒,交通信号灯变成绿色的瞬间,重新踩着自行车往前横冲直撞。
少年就像冬夜里最烈的那阵风。
汹涌、猛烈。
带着点韧劲和戾气。
江边喧闹,越接近零点人群越拥挤。
下了车,时闻野就让她抓紧他的手,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从路边的小摊上买了条黑色丝巾,牢牢将两个人的手腕缠在一起,好像这样更不容易走失。
林悄悄低头看了眼两人紧紧贴着的手腕,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
只是这样走路,有些不方便。
时闻野放缓了脚步,将人护在自己的保护圈,顺利挤到了江岸的前方。陆北他们对看烟花没什么兴趣,几个男孩子凑在一起凑这种热闹还不如回家多打两把游戏。
林悄悄被前面的人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视线,她忍不住踮起脚尖,才刚冒了个头,就被时闻野按了回去。
林悄悄的神色有点懵,不明所以看向了他。
时闻野镇定自若,“垫脚尖多累。”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我背你。”
大庭广众之下,林悄悄还真的没有他能豁得出去,尽管此时此刻,没人认得他们。
时闻野瞧了眼绑在两人手腕上的系带,拇指轻松扯开,还有些依依不舍。他蹲下来,“快点。”
迟疑了片刻,林悄悄才在纠结中慢慢攀上他的背,小心翼翼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
少年的发尾是柔软的。
她好像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清香如雪。
林悄悄安静乖巧趴在他的背上,“野哥,我沉吗?”
时闻野淡道:“不沉。”
他随即又问:“看得见了吗?”
林悄悄点头:“看的很清楚。”
江对面的灯光,视野仿佛也比刚才广阔。
钟声响起的那个瞬间。
十秒倒计时的最后一刻。
江岸边的烟花,如约而至。
林悄悄不禁抬起脸怔怔望着天空里绚烂绽开的烟花。
极致的灿烂不过在夜空里盛放了几个片刻。
星火随着光辉下坠消沉。
林悄悄也逐渐回过神来,她拍了拍时闻野的肩膀,有些贪恋他的后背,又实在是害羞:“放我下来吧。”
时闻野的双手牢牢托着她的腿弯,故意将她的身体往上颠了颠,斩钉截铁给她扔了两个字:“不要。”
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开。
时闻野背着她往岸边走,林悄悄安安静静看着他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好看,心痒痒的,手也痒痒的。
想摸了摸他的脸。
他可真好看。
时闻野忽然间开了口:“新年快乐。”
林悄悄张嘴正要虔诚祝愿他也新年快乐时,少年顺其自然接了后面的两个字:“宝贝。”
她偷偷埋着脑袋,藏着通红发烫的脸颊。
直到快要将自己憋的呼吸不畅,才重新抬起泛红的小脸,“野哥,你也新年快乐。”
很多年之后。
林悄悄都还记得这个新年。
凛冽寒冷的冬天,却是少年最爱她的那个季节。
他是那么的让人欲罢不能。
随口说的两个字,就能让她神魂颠倒。
后来。
林悄悄也认真的想了又想,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要失控的。
逐渐变得不像自己,不再那么理智。
年少时浓烈的爱意达到了顶峰。
往后的很多年,都难以忘记。
*
过完元旦,学校正常开学。
南华中学的门口挂上了喜迎新年的横幅,教学楼的走廊也被精心布置过。到处都充满新年的气息。
距离期末考试,剩下只有半个月。
连王皖豫都开始临时抱佛脚,认真听课了起来。
不过时闻野他们好像依然没什么变化,困了就睡,睡过头了就翘班,时不时还和老师顶两句嘴。仿佛一点都不担心期末考试的成绩。
不变的事情也有很多,比如每天都有别的班、或者是从外校跑过来的女生,在一班的教室门口堵住时闻野的去路。
炙热又疯狂。
充斥了年少的意气。
林悄悄看见过好几回,她每次都装作没有看见。立刻低下头,装模作样用笔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有些是时闻野的朋友,有一些是他也不熟的朋友。
但是他对她们的态度总是差不多的。
客气、疏远。
保持着隐形的距离。
班级里知道林悄悄和时闻野关系的人不多。
仅有的那几个人也守口如瓶。
表面上她和他依然是不怎么交流的同桌。
王皖豫每次下课就喜欢转过头和林悄悄说话,她闲时又谈起无聊的八卦,“最近她们在讨论,咱们南华的校草到底是谁。”
林悄悄对这些总是不感兴趣。
王皖豫撑着下巴,作出苦思冥想的样子:“我投票都很纠结。”
“纠结什么?”她问。
“投给谁。”王皖豫说:“虽然时闻野确实是大帅比,但是隔壁班江措也帅的要死,高三的沈肆舟更是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男神。”
林悄悄沉思:“那都是校草不可以吗?”
王皖豫说:“时闻野票数很高,但是我觉得江措好像比他还好看一点。”
林悄悄没忍住,轻声反驳:“我觉得还是时闻野更帅。”
校草的话题,讨论不出结果。
审美本来也就有差异。
放了学,林悄悄去了RINS。
二楼专属时闻野的那间休息室。
她和前几天一样,拿出没写完的卷子,伏在桌面上慢腾腾的动笔。
时闻野坐在她的对面,懒洋洋趴在桌子上,静悄悄盯着她看。
林悄悄被他的目光盯得受不了,“你别看我,看卷子。”
时闻野将面前的卷子推到一边,漫不经心笑了笑:“卷子没你好看啊。”
林悄悄不理他了。
时闻野也没有不懂事的接着闹她。
休息室里开的暖气很足。
刚才林悄悄进屋就脱了外套,穿着件白衬衫和毛衣背心,刚好不冷不热。
写完卷子,伸了个懒腰。
胳膊不小心碰倒桌面上的咖啡,整杯咖啡倒在她的校服外套上。
林悄悄看着衣服上的污渍,欲哭无泪。
时闻野习以为常帮她收拾好书包,拎起自己校服外套,兜头朝她扔了过去:“你穿我的。”
这段时间,林悄悄其实不是没穿过他的衣服。
穿他外套这种事,甚至很频繁。
她乖乖套上他的衣服,被他护送到家。
第二天,又不得已穿着他的外套去了学校。
时闻野虽然清瘦,但是骨架比她要大,个子也比她高。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明显大了几个尺码。
有些人粗心大意,看不出来。
有一些敏感细致的同学,就能看出端倪。
赵蔓汀课间休息的时间来找时闻野,扑了个空。
却注意到他的同桌,身上的校服外套显然不对劲。
赵蔓汀没忍住:“你这衣服不是你自己的吧?看起来就不合身。”
林悄悄也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赵蔓汀看见了袖口上的校徽颜色,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偏偏就是要问:“这是谁的衣服啊?”
林悄悄不想回答。
时闻野从后门回来,将刚才买好的热牛奶放在林悄悄的桌上,随后帮她回了赵蔓汀,“我的。”
他掏出口袋里的糖,放在她的手边,接着问:“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老婆(bushi
——
? 38、悸动
38:
时闻野冷冷说完这几个字, 顺手捡起桌上的糖,指尖细瘦白皙,纤细笔直的漂亮, 漫不经心剥开外面那层糖纸, 正要往自己嘴里送。
少年的手指忽然顿在半空, 低头看向乖乖留在座位上的少女,眉眼的冷冽在看向她的那个瞬间就投了降, 他开口:“悄悄。”
林悄悄抬起头,有点茫然:“嗯?”
时闻野声音意气,“张嘴。”
林悄悄下意识听了他的话,唇瓣微微张开, 一颗剥好的糖就送进了她的嘴里。
是颗软糖。
很甜。
时闻野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继续给自己剥了个糖。以前不爱吃的玩意, 现在倒是不嫌弃, 反而吃的津津有味。
人都会嫉妒心。
赵蔓汀和时闻野认识的这几年, 没见他对哪个女生这么殷勤。她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两人的关系, 但是心里又不愿意承认。
赵蔓汀以前还想过追不到时闻野就算了, 但是看见他对其他女孩这么好,一时之间确实难以接受。
赵蔓汀什么都没说, 抿直嘴角, 一言不发从后门离开。
书也没借, 卷子也没看。
时闻野拉开椅子往她身边懒洋洋的坐下来,闲着没事又剥了颗糖, 他转过头来, 头发好像剪短了稍许, 鬓边的短发干净利落, 从喉咙里滚出几个字:“再来一颗?”
课间休息时间, 教室里的同学也不少。虽然没有人会一直盯着他们不放,但林悄悄还是怕被人看见。
她摇头,“你自己吃。”
她发现时闻野真的很喜欢逗她,而且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好像也一点都不担心,被老师或者同学发现和她之间的暧昧。
林悄悄认真沉思,隔了一会儿,她对时闻野说:“你在学校里收敛一点,好不好?”
时闻野靠着椅背,坐姿松弛懒散,伸直的长腿搭在前桌的横杠上,他反问:“我哪儿没收敛?”
他已经很克制。
听话的不得了。
这辈子时闻野也没有这么乖过,主动减少了惹是生非的频率。
时闻野又哄了哄她,他的笑,就够让人神魂颠倒,“好了小同桌,我听你的。”
上了课,时闻野也不会去闹她,特别的体贴。
再过两天,就是期末考。
时闻野就没操心过考试成绩,陆北也发现时闻野就算他妈的闭着眼睛考试也能考的不错。
傍晚放学,林悄悄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里,大概是对她说了些鼓励的话,让她专心复习,不要分心,争取期末能考出个好名次。
程年远现在很唠叨,抓到好苗子就舍不得放走,絮絮叨叨能叮嘱一大堆没用的废话。
时闻野在老师的办公室门口等了会儿,懒洋洋靠着走廊。
站在黄昏里,表情淡漠,手臂漫不经心搭着栏杆。
桀骜不驯的眉眼处蕴着几分不可一世。
等了十来分钟。
时闻野有些不耐,皱着眉走到办公室的门外,礼貌敲了敲门。
程年远正讲得兴起,看见时闻野敲门,还有点纳闷,“有什么事吗?”
时闻野并没有老老实实站在门口,未经同意进了办公室,他抬起眼睫,眼睛在光线的照射下尤其像上了色的玻璃,声音带了点冷冰冰的金属质感,“老师,已经放学很久了。”
程年远觉得很奇怪啊。
对啊,放学了!他还留在学校里干什么?
程年远对时闻野还是又爱又恨,这种有点叛逆但是成绩又很好的学生,他还真的有点管不住:“放学了你就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时闻野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向办公室里的少女,“林悄悄同学怎么还没回家?”
程年远心说这和时闻野又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了?”
“老师,您这样拖堂不好。”
程年远被他这样一打搅,打断了刚才要说的思路,看着这两个人也没多想,挥了挥手放两人走了。
时闻野怕热不怕冷,寒冬腊月穿着件薄薄的毛衣,细瘦漂亮的手腕,银制的手链尤其的明显,细链恰好套着他的腕骨,一点都不女气。
天气太冷了。
张口说话都冒白气。
林悄悄把自己的手套给了时闻野,认认真真叫他伸手。
时闻野双手插着兜,动都不动一下,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拖着声漫不经心,故意说:“你自己来拿。”
林悄悄把手伸过去,就被他抓紧摁在他的口袋里。
他的掌心,总是那么暖和。
时闻野若无其事握紧她的手,看了眼校门口排着队的奶茶店,“要不要喝?”
林悄悄看见很长的队伍就摇头,“不喝了。”
时闻野偏要拉着她去排队,他往人群里一站,耀眼瞩目。
林悄悄试图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几次尝试都失败了,时闻野不怕被注视,她也就学着他的厚脸皮,装作没人看得见她。
前面有人主动给时闻野让出了位置。
时闻野说了句:“谢了。”
买了两杯温热的奶茶。
茶味淡奶味浓,喝多了有点齁。
林悄悄胃口小,喝了几口就有点喝不下了。
时闻野坦然接过她手里的奶茶,咬住她的吸管,心甘情愿喝掉她剩下的奶茶。
林悄悄总是觉得这样不好,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说不上来的羞耻。
她的耳朵,也许是被冻的有点红,又可能是害羞。
时闻野低头看见她红红的耳朵,心里像是被一阵风轻轻扫过,酥酥痒痒的,少年眉眼带笑,攥着她的拇指收了力道,“你没有偷偷往奶茶里加糖吗?”
他弯着腰,声音慵懒,靠近她的耳朵。
好像连气息都走近了许多。
林悄悄被撩的耳根发麻,“没有,都是一样的。”
时闻野陪她走到公交车站,站台风大,就让她站在自己身边,冷冷的风灌入他的脖子,他像是察觉不到冷,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那怎么喝起来感觉就是比别人的要甜啊?”
林悄悄说又说不过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和他说不出个结果。
时闻野看着少女认真想要解释的模样,眉眼舒展笑开,他啧了声,“我知道了。”
“什么?”
“因为你是甜的。”
林悄悄低头,藏住发烫的脸颊:“你不要调戏我。”
哪怕冷风袭来,她依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烫的。总是因为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心神不宁,胡思乱想,小鹿乱撞。
时闻野抬手,拇指修长漂亮,指腹轻轻蹭了两下她的下巴,“你不甜吗?”
林悄悄抬眼,认真作答:“不甜的。”
时闻野弯腰,俯身低眸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的水眸,他的睫毛很长,浓翘乌黑,如蝴蝶展翅颤了两下,好看的眼尾勾起笑意,“我不信。”
林悄悄一怔。
时闻野继续往前凑了凑,说话时的呼吸落在她的鼻尖,一字一句吐字道:“除非你让我尝尝。”
林悄悄逐渐回味过来他说的这几个字。
小脸顿时爆红。
她有点气恼的推开他。
公交车停在两人跟前,林悄悄上了车,时闻野亦步亦趋跟随在她身后,哪怕她不搭理自己,也怡然自得。
到站下车。
穿过巷口。
时闻野忽然间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连骨头都比别人要硬,凸起来的指骨强硬攥着她。
烈烈风雪,男生绷着脸,下颌冷厉,眉眼神色冷淡。
时闻野望向她的眼神却是很温柔,他说:“悄宝,不理我吗?”
林悄悄心硬不超过三分钟,她脾气本来就很好,刚才也没有真的生他的气。她回过身,仰起稚嫩雪白的小脸望着他:“悄宝又是什么?你不要这样叫我。好肉麻的。”
时闻野哦了两声,好脾气和她解释:“我妈说我是她的宝贝,所以小时候她叫我野宝。”
少年低垂眼睫,微弯的脖颈展现漂亮的弧度,他那么虔诚认真地说:“现在,你也是我的宝贝。”
*
回到家里,林悄悄坐在客厅里发着呆。
她用双手捂着脸,温凉的掌心贴着脸颊,灼热的温度难以回落。
林悄悄脑海里不断循环着时闻野刚才在她耳边咬出的那句话,“别生气了宝贝,下次不乱来了。”
她躺倒在沙发里,喉咙憋着声,将复杂的情绪都憋了回去。
林悄悄平复好情绪,跑到厨房里帮妈妈打下手,她一边择菜一边小声的说:“妈妈,我最近好开心喔。”
小姑娘总是喜欢在妈妈面前撒娇,说话就不像平常,反而有点黏糊糊的。
林凤也很高兴,觉得那个时候同意让她去南华读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她开朗了很多,也没有以前那么沉默。
下了两场雪就到了期末考的时间。
林悄悄和时闻野被分到了两个考场,时闻野还挺不满意的,看见贴在公告栏上的名单,脸相当的臭。
陆北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时闻野臭脸,一时竟有些不习惯:“兄弟,咱们至于吗?”
时闻野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陆北耸肩:“我是不懂,江措可能懂吧,他现在的脸也很臭。”
时闻野掀了掀眸,看向不远处黑着脸的江措,吹了个口哨,懒洋洋挑起眉头。有人比他还要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时闻野开腔:“他怎么了?”
陆北也不知道:“可能和你一样,没分到想去的考场吧。”
时闻野迈开步子朝江措那边走了过去,他一派悠然镇定,假惺惺开口问江措:“校花,对名单不满意?”
江措冷着脸,好看还是好看的。
少年轻启薄唇,“确实。”
江措接着说:“我一想到和你一个考场,我就生不如死。”
时闻野:?
生动形象给时闻野表演了个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时闻野好像也没被气到,若无其事抬了下眼,“我头顶的光环确实耀眼,你别自卑。”
时闻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自卑也改变不了我很优秀的事实。”
江措面无表情推开他的手,甩他的力气有点大。
时闻野脸色变了变,眉心蹙着冷色,手链完好无损,他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重新看向江措,不留情面:“你去死。”
江措才看见他腕上那条手链,“我又不是故意的。”
陆北对江措说:“咱们野哥现在就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把他那根手链看的比他的命根子还重。”
江措哦了两声,眼神故意在时闻野身上扫了两圈,偏偏要犯贱:“他那个命根子也不值钱啊。”
江措大言不惭,颇为自豪:“远不如我。”
时闻野沉默片刻,问:“你在宁樱面前也这样吗?”
江措淡定的问:“哪样?”
时闻野站姿挺拔,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清凌凌的漂亮,他弯唇,莞尔道:“这么的贱。”
安静了得有一会儿。
正当时闻野觉得江措无话可说时,他忽然对他笑起来,“那你误会了。”
时闻野:“?”
江措笑容灿烂:“我在她面前比这儿更贱。”
几秒过后,时闻野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行吧,你牛逼。”
江措:“……”
好像完全没有赢到的样子。
唇枪舌战告一段落。
等到考试时间,各自返回自己的考场。
林悄悄的位置靠前,正好贴着门窗,抬起头就能看清窗外的风景,等待发卷的时间总是有点无聊。
她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只千纸鹤。
林悄悄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那只会变大变小、忽然飞到她面前说要带她走的千纸鹤了。小鲸鱼的歌声,好像也是很早之前的事情。
她的病症在慢慢好转。
尽管她舍不得陪了她很久的千纸鹤还有小鲸鱼,但她依然想要当个正常人。不会给任何人带来负担和谣言的正常人。
林悄悄有很乖的听从医生的话好好吃药。
可能治疗过程是漫长的,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连药片都没有了那么苦涩。
语文考试时间刚刚够用,林悄悄写完作文的时候离收卷只剩不到五分钟。她一抬头就看见站在窗外走廊上的少年。
时闻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交了卷子,也不止他一个人。
还有几位林悄悄眼熟的同学,和他关系都不错。
时闻野似乎发现了她在偷看他,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和她对了口型:“写完了吗?”
林悄悄点头。
时闻野又对她招了招手,“交卷。”
林悄悄想了想,把检查过的卷子交给监考老师。整理好自己的文具,抱着走出教室。
她一出来就发现时闻野的校服上少了样东西,她问:“你的校牌呢?”
时闻野看了眼:“好像丢了。”
林悄悄低头找了一圈,在自己的脚边发现了掉下来的校牌,她弯腰捡起来,又轻声让他不要乱动。
少女垫了点脚,神情认真重新帮他戴好了校牌。
收卷的铃声响了。
林悄悄最怕人多,她对时闻野说:“我和王皖豫约好了要去食堂吃饭,下午考完我去你的考场找你。”
时闻野有些不太高兴,好像他总是不喜欢她和其他人走得很近,而忽略了他。
他耷拉着眉眼,“不用。”
时闻野说:“我来找你。”
林悄悄啊了声,有点愧疚。
时闻野捏了捏她的脸颊:“不想让你等我。”
等待的滋味挺不好受的。
林悄悄和他告别,匆忙去隔壁教室的前门等王皖豫。
时闻野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移动,过了会儿,他也慢悠悠下了楼。考完一场,同学们看起来都更有精气神。
去吃饭的路上。
江措看不惯时闻野一直在折腾他的校牌,摸摸碰碰,时不时还低低笑两声,“你别太贱了。”
时闻野冷眼扫他:“你懂个屁。”
江措:“?”
江措哦了声:“我为什么要懂你这种古怪的癖好?”
时闻野竟然没被气到,他说:“我的校牌是香的。”
江措问:“何处此言?”
时闻野很仁慈,故意拖着声慢慢地说:“因为我们悄悄是香的。”
江措沉默了很久,甘拜下风:“你真下贱。”
时闻野照单收下:“承让。”
顿了两秒,他又对江措说:“别太嫉妒。”
江措觉得他有病。
太阳浓烈,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一行人不慌不忙去学校二楼的餐厅吃了顿饭。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先说起了时闻野的名字,然后又提到了林悄悄。
“你们说时闻野知道他新泡到手的女朋友不太正常吗?我有小学同学以前在十六中读的初中,反正她挺怪的。”
“玩玩而已,谁会较那个真。”
“不过林悄悄是真的好漂亮啦,我下辈子也想拥有她那张脸。”
也许是偏见。
认为时闻野这样傲慢、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是不会真心对待一个名声不太好的乖乖女。
时闻野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
他沉默,那些声音逐渐消失。
其实时闻野知道她有些地方和别人不一样,他亲眼见过她对窗户自言自语。
他一直都装作不知道。
时闻野并不在乎。
什么样子的林悄悄。
都是他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
悄宝悄宝悄宝(滚动)(扭曲)(狰狞)
悄宝!
呜呜好像看的人也不太多的样子
——
? 39、悸动
39:
期末考结束就是寒假。
学校周围转瞬之间就沉寂了下来。
林悄悄的药快吃完了, 她又得去看一次医生去拿药。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的病好像好了些。
灰白色的世界逐渐增添了色彩,嚣张恣意的少年像一盘颜料砸进她的世界,五彩斑斓, 炫目如火。
就像——
一种上天恩赐的救赎。
林悄悄吃的这些药, 是有些副作用的。
有时候会觉得恶心, 有些时候也会影响食欲。
因此她似乎还瘦了一些,身材清减, 四肢看起来纤长薄瘦。
她的寒假,过得很忙碌。
前几天去妈妈的店里帮忙做些临时的活,清点货物,整理记账本。时闻野找了她几次, 林悄悄都只能抱歉的说自己没空。
林悄悄觉得他应该是有点不高兴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这短暂的几天, 两个人只能依靠手机联络。
时闻野给她发的消息没有变少, 不带标点符号的简短的几个字里, 若隐若现几分脾气, 【你别理我了。】
【不用回我。】
【我不重要。】
林悄悄靠坐在货架前, 低头看着手机里发来的短信,有点啼笑皆非。他怎么那么幼稚呢?比她想象中要粘人一点。
林悄悄认真想了想, 觉得时闻野可能是需要她哄他一下。
她垂眸, 斟酌打字:【不要生气好不好?下周我就没那么忙啦。】
寒假的到来也意味着春节快到了。
杂货店的生意也到了旺季。
她擦了擦手上的灰尘, 又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机屏幕,她看见对话框的下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等了会儿, 好像又没了动静。
林悄悄叹气, 发了条语音给他:“时闻野, 其实我也很想你的。”
时闻野家里来了客人。
他待在楼上的卧室, 被硬扯着下了楼。昨晚熬了个通宵,这会儿也没什么精神,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窝在沙发里,动都懒得动。
少年头发松软,垂落的乌发遮住了眉眼,他垂着眼睫,心不在焉摆弄掌心里的手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低低笑了起来。
孟纪淮听见他轻轻的笑声,抬起头朝他看去了一眼,“你傻笑什么?”
时闻野抬头:“?”
他抬眉:“傻笑犯法?”
孟纪淮啧啧了两声,眼神变得微妙起来:“你不对劲。”
时闻野有事没事都是不高兴的脸,要么是冷笑,要么就是讽笑,往往都是阴阳怪气。没几次是像现在这么傻气的憨笑,蠢得不像他。
时闻野没空回应他的质疑,不方便语音就慢腾腾的打字:【怎么想的?证明一下。】
林悄悄看见几个字,都没法回他。
时闻野不依不饶:【宝贝,你糊弄我呢?】
林悄悄还很笨蛋:【没有,是真的想你的呀。】
但是想念要怎么证明呢?
不都是放在心里的吗?
时闻野真的好幼稚好臭屁。
她回复完这句话就收起了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继续帮妈妈清点货架上的货物。
仓库里封闭灰尘又重,她戴上了口罩,还系了个围裙,怕弄脏身上的衣服。两个小时候,林悄悄清点完货物,核对上数据,将表格交给了主管。
主管很喜欢同事的这个女儿。
乖巧懂事学习成绩又好,之前帮她的小儿子免费补习过数学,还真有点突飞猛进的效果。
主管偷偷给她塞了些进口的巧克力,“悄悄今天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吧。”
林悄悄拆开巧克力,咬了两口,又甜又腻的滋味在唇齿间融化开。她很喜欢吃这种腻到齁的甜品,几口就吃掉了一个。
寒假的临时工结束。
林悄悄总算空出了时间,每天等妈妈去上班了之后,才溜出门。
时闻野总是要在她家门口等她,像个赶不走的木头桩子,高高的瘦瘦的立在墙边。
苔青的冬天,室外的温度是零下好几度。
林悄悄叫他不要在门口等。
时闻野攥着她的手指头,已经习惯成自然揣进自己的口袋里,“那我下次直接登堂入室。”
林悄悄闹了个红脸:“我怕你被冻感冒。”
时闻野莞尔,唇角弯起的湖底总有几分柔和,飒飒的冷风吹走少年身上的锋利感,他说:“我血气方刚真男人。”
林悄悄:“……”
时闻野抬眉:“你不信?”
林悄悄下意识想戳手指,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她攥在了掌心,她脸颊热热的,有点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我不跟你扯。”
少女面颊温热,白皙的皮肤映着薄红,娇嫩香甜。可爱的小耳朵也渐渐红了起来,低垂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颤颤的抖。
时闻野停下来,低眸看向她:“那我证明一下?”
林悄悄懵了几秒:“你要打我吗?”
时闻野:“?”
林悄悄:“血气方刚听起来很像家暴男。”
时闻野:???
好像确实是有点像。
这么一说也的确不太像什么好词。
时闻野抿了抿唇,他很乖巧:“那我撤回。”
林悄悄被他攥着手,抽都抽不出来,她抬头看了眼他,哪怕是张侧脸也好看,这个人偏偏就长在她的审美上。
拥有最天真的少年意气。
如果能这样和他手牵手直到白头就好了。
林悄悄忽然有些遗憾此时此刻没有下雪,她抿了抿唇:“时闻野,你真的不冷吗?”
时闻野捏了下她的手指,很亲昵的小动作,很容易就会让人脸红,声音低哑:“最近怎么都不喊哥哥了?”
林悄悄声音很轻:“感觉叫你的名字更亲近。”
时闻野忽然间低头,少年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眼底的笑意清清楚楚,“我还是喜欢叫你宝贝。”
清俊明朗的五官,灿烂的笑里蕴着叫人心动的少年气。他说:“你什么时候也叫我一次宝贝?”
林悄悄说不出口这么肉麻的称呼。
但对这样的他,也是毫无招架之力。
只对他。
无条件的缴械投降。
林悄悄略垂眼睫,认真想了想,“有点肉麻,你让我准备一下。”
时闻野多半是带了点开玩笑的性质,慵懒开口说着不着调的话来逗她,有时候她较真的很可爱。
“好。”
时闻野紧紧牵着她的手,去了RINS二楼的休息间。
网吧里有点吵,但是关上门,敲击键盘的声音就彻底被隔绝在外。
他的休息间,干净整洁,收拾的井井有条,不像一些男孩子的房间那么杂乱。东西很少,靠窗的角落有个工作台,上面放了些刺青的工具。
休息间里开了暖气,时闻野当着她的面脱掉了外套,他可能又觉得有点热,顺便脱掉了薄毛衣,里面只剩下一件宽松的白T。
少年的身材过分优越,腰腹线条明显,轻盈的薄薄的。
腰窄肩宽,腿格外的长。
胳膊上精瘦肌肉若隐若现,单薄的棉质短袖映着少年的坚硬凸起的肩胛骨,骨头轮廓清晰,身形也很漂亮。
时闻野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说不出的风流,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可乐,拇指用力一勾,仰头灌了两口。
林悄悄也想喝冰可乐,但是时闻野只肯给她温热的白开水,顺便揉了揉她的头发,“乖。”
林悄悄舔了舔唇,真的有点馋。
少年弯腰,凑近少女的脸颊,漆黑的瞳仁望着她的眼睛趁着她怔愣的那个瞬间,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亲她的唇,“听话。”
林悄悄被亲的晕晕乎乎,就忘了非要喝冷饮这件事。
唇上好像还有他的温度。
冰冰凉凉的。
很柔软,很干净。
心脏咚咚的像在打鼓。
敲得很响。
酥麻的电流穿过,整个人都有点迷糊。
时闻野喝完可乐,指骨用力掐了两下,将捏瘪的饮料瓶精准扔进垃圾桶里。林悄悄回过神,将包里的寒假作业拿了出来。
工作台上有太多工具。
书桌有点小,容不下两个人。
时闻野将袖口撸到肩膀,整个人看着随性懒散但又十分可靠,他边收拾工作台,边时不时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就是看看。
仿佛多看一眼心情都会好点。
林悄悄帮他一起收拾,忍不住问起这些她见都没见过的工具,“这是什么?”
时闻野嘴里咬着个装螺丝的盒子,双手拿满了其他工具,说话就有点含糊,“刺青的。”
林悄悄哦了两声,若有所思,好像有点兴趣。
时闻野将东西塞进抽屉里,抬起下巴,又深深看了她两眼,“好奇吗?”
窗户半开,外面透进来的光照着她稚嫩清瘦的脸,皮肤透白,眼珠在光线下也仿佛是透明的。
少女的羽睫轻轻颤了两下,“有一点。”
时闻野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腰间,T恤的下摆被他随意往上卷了卷,她掌心温热,柔软的小手贴着他腰间硬邦邦的肉,被迫向上贴着他的心脏处:“要不要在我这里留个记号?”
林悄悄试图抽出手,被他紧紧摁着手腕不能动。
时闻野在她耳边,用沙哑的声音诱惑她:“纹一个漂亮的印记。”
他的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身体贴近身体,暧昧的气氛在封闭的休息室里游荡。
燥热、缠绵。
少年气息清冽,轻轻扫过她的耳后,“宝贝,给你的专属。”
作者有话说:
春天不见你【双更失败版】
欠宝们一更,此致敬上!
——
? 40、悸动
40:
时闻野腰腹线条很漂亮, 清瘦凌厉的线条,少年肌理分明,触感坚硬。林悄悄好像能听清他的呼吸频率, 被他的气息扫过的皮肤好像烧起来的那么滚烫, 这几个字震得她耳根发麻。
她的掌心还贴着他的心口, 手腕被他攥在手里。
林悄悄仰着脸,撞进他漆黑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长得真的很好看,眼尾勾起浅浅的弧度,融化了几分天生的冷漠,风流恣意。
他身上好像有种如骄阳般的生命力。
旺盛、蓬勃;充满了光照。
林悄悄受不了这种眼神, 炙热的、发烫的、让她忍不住往里坠落的目光,他的拇指贴着手腕内侧, 带着点薄茧的指腹蹭着她的皮肤。
她试着抽出手, 又被更加蛮横的力道攥得更紧, 她说:“刺青很难洗的。”
时闻野扣住她的手腕抵在身后, 他低头, 少女的不安和紧张尽收眼底,他的拇指就像难缠的绳子紧紧缠绕在她的腕间, 将她摁在工作台旁, 若有所思了片刻, “我从来不会做后悔的事。”
难不难洗就没那么要紧。
一点都不重要。
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后悔是最无用的情绪。
时间不会倒流。
而他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能承担的事情。
天生耀眼瞩目的少年,做事也比别人要嚣张放纵。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意气、朝气, 好像都属于他。
林悄悄挣开手腕, 将抽屉摁了进去, “还是乖乖写作业吧。”
她的手上不小心碰到了刺青的颜料, 青黑的色彩落在雪白的皮肤, 尤其显眼。
时闻野弯腰,从隔层里找到湿纸巾。
他握着她纤细的拇指,一点点温柔细致帮她一根根的擦手指头,少年低着头,鼻梁挺拔,薄唇绷得很直,面无表情出落着七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厉色。
他神情认真,帮她擦干净了手,边问:“纹什么好?”
林悄悄故意不理他,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时闻野沉思半晌,忽然间就想到了她的微信头像,那个翅膀看起来大的有点滑稽的千纸鹤,还有坐在上面迎风的少女,和翻滚肚皮的小鲸鱼。
那幅漫画,有点幼稚,也有些天真。
可是她好像很喜欢。
他弯腰和她说话,“纹个小鲸鱼好不好?”
林悄悄已经将卷子铺平在桌台上,轻声细语:“不要闹了。”
时闻野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伸了伸长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落在桌面上,“你不喜欢?那换一个。”
林悄悄忍得住能不和他说话,唇线抿直,低头安静写着卷子上的题目。
时闻野也挺难缠的,有点脾气,性格里也有不讨人喜欢的这面,偶尔会没什么耐心,掩不住乖张戾气。
他盯着她的侧脸,扯起嘴角漫不经心笑了笑:“怎么和哥哥玩起扮家家了?”
林悄悄手中的圆珠笔差点没握住,僵硬了两秒,继续若无其事的写题目。
时闻野懒懒撑着脑袋,歪着头看向她,充满磁性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懒散:“要当我的哑巴新娘吗?”
林悄悄停笔,不能再装聋作哑。她抬头看着他:“我要写作业了。”
时闻野总是受不了她这种湿漉漉的有些可怜的眼神,坚若磐石的心很容易就软了软,思索半晌,开腔慵懒:“好吧,一起。”
埋头写上半个小时的题目,肩膀和脖子都很酸。
林悄悄口干舌燥,伸手摸到了桌上的水杯,仰着脖颈咕噜噜灌下大半杯。她动作太急,将杯子放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被打翻,温水溅湿了她身上穿的衣服,米白色的毛衣袖口上蹭满了墨汁。
时闻野拉着她的手腕,让她站在一旁。
过了会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件深黑色卫衣,兜头朝她扔了过来。
衣服上还有洗衣液的淡淡余香。
似乎还能闻到阳光的气息。
林悄悄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怀中抱着这件陌生的黑色卫衣。
时闻野朝她抬了抬下巴,“你衣服又湿又脏的,换这件穿吧。”
林悄悄揪着手指,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嘴上非要再问一句:“这是谁的衣服?”
她低着头,头发也跟着落下。
松散柔软的乌发落在脸颊两边,安静柔和,衬得她气质宁静。
时闻野冷淡抬了下眉:“你还想穿谁的?”
冷不丁,凿出来的几个字。
分量有点重,醋味也有点浓。
林悄悄仰脸乖乖望着他,清纯漂亮的小脸,神色十分的柔软,她手里拥着衣服,时闻野走上前,漫不经心揉弄了两下她的头发,“我的。”
他好像很喜欢揉她的脑袋,亲昵的,也有点霸道。
时闻野又说:“先将就着穿。”
其实这段时间,林悄悄经常穿他的衣服,有时候是他的外套,有时候是他的短袖T恤,渐渐好像早就习惯了他身上的气息。
是一种很干净、会让人舒适的味道。
林悄悄抱着衣服,迟疑了会儿,“那我先去洗手间里换衣服。”
时闻野嗯了声,“我出去外面等你。”
顺便帮她守个门。
休息室里的洗手间有点小。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狭窄的。
她脱掉身上被弄脏的毛衣,换上了他的卫衣。
时闻野的衣服比她穿的要大几个码,他个子高腿又长,卫衣几乎都能盖住她的大腿根,穿在身上很宽松,但是并没有很难看。
林悄悄换好衣服走出去,随口拧开休息室的门,“好了。”
时闻野撩了撩眼皮,上下扫了她几眼,毫不吝啬:“好看。”
就是袖口长了点。
时闻野低头帮她卷好过长的袖子,他很喜欢这样被他的气息包围的她。
有种让人满足的归属感。
*
寒假的大半时间。
林悄悄几乎都在他的休息室里,写卷子做题目。
有时候写累了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那天,窗外天空晴朗。
光照充足,灿烂的阳光轻松穿透玻璃,晒出了几分困倦。
林悄悄的脸贴着桌面,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短暂的休憩,她还做了个美梦,睁开困顿的眼皮艰难醒来时,迎对着刺眼的阳光。
她眨了眨眼,神情还有些放空。
过了好一会儿,眼睛里渐渐恢复了神采。
时闻野的半张脸贴着桌面,睫毛浓郁漆黑,低垂眼睫,像是在熟睡当中。林悄悄心里忽然冒出几个字——睡美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来形容他。
但就是觉得他很像。
安安静静的。
五官漂亮的。
高贵的睡美人。
其实林悄悄那个时候也偷偷给校园论坛里无聊的校草评选里投了票。她就是觉得时闻野长得最好看,没人比他更好看。
全世界最好的少年。
就是她的时闻野。
林悄悄的目光依依不舍扫过他的五官,从眉到眼,从鼻梁到薄唇。
处处精致,没有瑕疵。他就像上天精心挑选过的天之骄子,是盛夏里最炙热的那束骄阳。
林悄悄盯着他的唇瓣看了很久,看着柔软、湿润,唇色是淡淡的血色,唇形也很好看。
她像是被引诱的那个人。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心脏窒了几秒。
周遭好似安静了没有了声音。
他睡着了。
应该不会知道吧?
林悄悄有点侥幸的想。
几秒种后,她慢慢往前,偷偷亲了他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瞬间,万籁俱寂。
窒住的心脏忽然间咚咚的跳跃起来,她无法控制加速的心跳。
林悄悄偷亲他过后,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眼尾带着笑意,“你偷亲我?”
林悄悄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冒着热气,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被抓包后的羞耻心,让人面红耳赤的。
“那…对不起?”支吾了半晌,她冒出这几个字。
时闻野:???
林悄悄有点破罐破摔,红着脸接着说:“亲都亲了,你说要怎么赔偿吧。”
时闻野唇角忍不住上扬,“再来一次。”
林悄悄:“……”
时闻野往她面前凑了凑,“你来吧,我绝不反抗。”
林悄悄忍着羞耻:“不来了。”
时闻野点点头表示了解,过了几秒钟,他声音淡淡的说:“那也行。你偷一赔十。”
林悄悄没听懂:“什么?”
时闻野懒洋洋对她招了招手,有点霸道“过来,让我亲十下。”
林悄悄磨磨蹭蹭不肯过去,脸色看着却是越来越红。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敲了两下,门外的人大概也是属于没耐心的人士。笃笃三声过后,动作有点粗暴的拉开了房门。
孟纪淮盯着林悄悄身上那件男生穿的卫衣看了会儿,挑了下眉头,很快就恢复如常,“时闻野,有人找。”
时闻野一脸被打断的不爽,“谁啊?”
孟纪淮转身:“一个美女。”
时闻野哦了声,几秒后,孟纪淮口中的美女出现在了休息室的门外。
时闻野应该和她很熟,走了出去:“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她一点都不陌生走进这间屋子,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拧不开就扔给是时闻野,语气熟稔:“帮我开下。”
说完她开始抱怨:“你以为我想过来,这不是无处可去只能来求你救济了。”
时闻野啧了声,有点懒散的腔调:“我说大小姐,打不开就别喝了。”
少女默了两秒,往休息室的方向看了看,看似无意:“里面谁?你同学?”
时闻野挡住了她的视线:“嗯?”
他用几分炫耀的口吻,不见拽成二百五的清冷,带着点幼稚的臭屁:“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再甜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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