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新娘?
严长空还没反应过来这几个字的意思,就见那半大的少年敲响了周以恒的房门。
……什么意思?这人嘴里的新娘,不会是说周以恒吧?
一种荒谬感随之涌来,严长空来不及细想,开口就要阻止,“你……”
刚吐出一个字,周以恒的房门就打开了。
漂亮的年轻人似乎并未清醒,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又伸手去揉眼睛,“怎么……?”
那略有些哑的声音软绵绵的,还未落下就消散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他似乎这时才发现敲门的不是熟悉的人,当场楞在原地,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揉眼睛的手也飞速放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像一只做了坏事而被主人当场抓获的小猫咪,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
又乖又软。
真可爱。
“我叫阿元,”半大的少年高高举起手中的花,借以挡住眼底泛滥的贪婪,“很高兴见到你。”
清澈的少年音带着满满的喜悦,阳光开朗,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但在这恐怖游戏里,再怎么天真的人经历过前两天之后也应有所防备,周以恒下意识地看向严长空和彭书文,见他们俩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迟疑道:“……谢谢?”
“不用那么客气啦。”少年探出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周以恒,竟比那绚烂的蓝花还要灿烂。
他将手里的蓝花塞进周以恒的手里,“这个送你。”
“哎?哎!”周以恒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似乎并不想接受这份礼物。
阿元楞了一下,有些失落地垂下脑袋,碎碎念道:“……是不喜欢吗?它们开得不够好看吗?太过艳丽了?阿恒是喜欢小一点的吗?颜色要淡一点吗?还是说太多了?阿恒想要少一些的?一只一只的吗?”
问题滔滔不绝,周以恒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还是说阿恒不喜欢花呢?”
这个问题刚出口,就被他自己推翻了,“不,阿恒说过,他喜欢花。”
“那阿恒……是不喜欢我送的花吗?”
这个结论似乎打击到了他,他摇摇欲坠地靠着门,身后仿佛耷拉着一条尾巴,整个人都黯然失色,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不……不是这样的……”周以恒似有些慌乱,他下意识地向严长空和彭书文求助,但是这俩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是真没反应,还是他看不到。
不过也无所谓,周以恒本就是做个样子而已。
“没有……没有不喜欢……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元激动地打断了,“那就是喜欢!”
他又一次将花塞进周以恒的手里,眼底满是喜悦的光芒,闪亮亮的,又夹杂着些期待,那耷拉下去的尾巴似乎都扬了起来,一晃一晃的,让人根本不舍得拒绝他。
周以恒一愣,竟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他。
他又一次笑起来,那笑容极为灿烂,还有些孩子气,很是心满意足的模样。
这下,周以恒更不好意思把花还回去了,只无意识地抓紧了那捧蓝花,“……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花?”
阿元歪头,笑得眉眼弯弯,“阿照告诉我的啊。”
“阿照……?”周以恒无意识地重复这两个字,似有些诧异。
“对啊,”阿元用力点头,笑容更大了,“他说,我们两个天生一对,你是我命中注定的新娘,让我好好保护你。”
他定定地看着周以恒,眼底闪闪发光,执拗地等待着心上人的答案。
“啪——”
蓝花掉落在地,周以恒下意识地后退,“不……不可能……”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面对少年那闪闪发光的眼眸时,又说不出多么过分的话,最后只得道,“阿照不会……不会这么说的。”
阿照确实没说过。
阿元漫不经心地想,但是阿照死都死了,还有谁能查证他说过什么呢?
周以恒又磕磕巴巴道:“阿照呢?”
半大的少年适时黯淡了眼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抿唇道:“你不相信我。”
“我……”周以恒似乎有些无措。
“不过没关系,”少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倔强地看着周以恒,“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大口喘息,眼底闪烁着坚定的色彩,“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
真挚,诚恳,坚定,一往无前,让那双眼睛亮的出奇。
周以恒扭开了头,似乎不敢和那双眼睛对视。
他的新娘,愧疚了啊。
怎么就那么好骗啊?
阿元在心里长叹,有些抱怨又有些骄傲,以后可要注意些,被他骗了也就算了,可不能让旁人骗了他的新娘。
周以恒弯腰捡起地上的花,细碎的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眼底缓缓升起的笑意。
到底谁才是好骗的那一个呢?
真期待呢。
“好了,”见周以恒将蓝花拾起,少年笑着打了个响指,轻声道,“我们该去参加葬礼了。”
“岛主,”他顿了顿,“都要等急了。”
不远处的严长空和彭书文一震,眼底多了些清明,俩人对视一眼,再抬头时,就看到那半大的少年和周以恒相携而出,周以恒手里还抱着那捧蓝花。
这是怎么回事?
严长空眉心微皱,他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周以恒打开了房门,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中间的时间就像凭空跨越了一般。
他看向彭书文,彭书文的表情也不逞多让,显然他们遭遇了一样的事情。
那周以恒呢?
严长空又看向周以恒,周以恒是他们之中唯一的新人,也是最不会掩饰的那个,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并没有跨越中间的这段时间。
为什么?
严长空有些不解,他看着那蓝花在周以恒怀中怒放,美不胜收。
所以,那少年嘴中的新娘,真的是周以恒?
严长空不由想起昨天清晨发生的一切,瑟瑟发抖放声尖叫的周以恒,直勾勾凝视着他的岛民,还有突然叛变、与祭祀作对的阿照。
以及今天来找新娘的半大少年。
各种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相辉映,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所以,新人不仅是狗比游戏给他们增添的游戏难度,还可能拥有什么旁的特殊身份或者隐藏任务?合理运用这些,甚至可能……降低游戏难度?
不不不,不可能,严长空随之否定了这个念头,那狗比游戏阴毒的很,又怎么可能好心帮他们降低游戏难度?哪怕是一个可能狗比游戏都不会给的!
可是……可是严格意义上来说,周以恒这个新人真的没有给他们增添什么游戏难度,反而还……还帮了他们不少。
“喂!你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严长空的思绪。
彭书文拉了他一把,催促道:“快走。”
严长空这才回神,跟上彭书文的步伐,一抬头就看到前方的少年岛民和周以恒。
周以恒全身僵硬,步子都有些奇怪,恐惧自他的背影中显露得淋漓尽致,仿佛让他连路都不会走了。
而他身旁那少年的笑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严长空突然有些愤怒。
而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彭书文亦如此。
阿元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依然兴致勃勃地询问周以恒的兴趣爱好。
“你喜欢什么颜色?”
周以恒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手里的花,才不是那么确定地回答道:“……蓝?”
“蓝色好,”阿元似乎感受不到他的迟疑,笑得幸福,“我也喜欢蓝色。”
“连喜欢的颜色都一样,我们果然是命中注定!”
周以恒涨红了脸,似乎想要反驳,但阿元没给他这个机会,又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性格?”
“……”周以恒明显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但阿元纠/缠不清,最后他还是给了答案,“温柔。”
“啊,”阿元有些失望,他咬了咬指甲,失落道,“我不温柔哎——”
周以恒松了口气,“也没……”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阿元打断了,“没关系!”
阿元一只手握拳,重重地拍在另一只手上,“我可以努力变得温柔啊!”
“性格都会改变的嘛,谁说我现在不温柔,以后就不能温柔呢?”
“阿恒就不用改了,”他对周以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比阳光都要灿烂,“阿恒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最喜欢阿恒了呢!”
像孩子一样,毫不犹豫地说着喜欢,仿佛只要说出来就会满足。
周以恒连耳根都红了,他似乎格外不擅长应对这样鲜明的情绪,他大步向前走,几乎要跑起来。
阿元瞪大了眼睛,“等等我阿恒!不要跑那么快嘛!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别问了!”周以恒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留下这一句。
是害羞了吗?
可真是脸皮薄的新娘呢。
没关系,他脸皮厚,可以教教新娘。
“好的呢。”阿元笑嘻嘻地应着,“等等我嘛。”
“我要追不上了!”
周以恒没理会他,但步子确实放小了。
阿元追了上去,小指动了动,勾起周以恒的指头。
周以恒身体一僵,然后用力甩开了阿元。
阿元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垂头丧气地跟在周以恒身边,像一只耳朵都耷拉下来的狼崽子。
怪可怜的。
周以恒绷直的肩膀渐渐松缓下来。
垂头丧气的狼崽子侧头,露出奸计得逞般的笑容。
他的新娘,真的超好骗呢。
在阿元的带领下,他们远远地看到一片蓝色湖泊,天空般的颜色,月牙的形状,仅剩的岛民在岛主的带领下站在那里,听到动静后遥遥地看过来。
那些岛民都有些奇怪,有的缺胳膊,有的断腿,难得有几个完整无缺的,表情还呆滞而僵硬。
他们慢慢向前走,那些岛民的视线就都落在他们身上,与以前或热情或阴郁不同,这一次,是极致的空。
明明视线都在他们身上,却又仿佛完全看不到他们一般。
矛盾又诡异,让他们心底生出阵阵寒气,连脚步都迈不出去了。
而阿元就像没看到这一些一样,他看着周以恒,突然道:“对了,之前我是不是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你?”
“怎么可以忽略阿恒的问题呢?”他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过分。”
“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灿烂而明亮,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要和周以恒分享一样。
“阿照他啊,”他拖长了音,“死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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