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负债退学后我努力成神 > 20、无名神祇
    芳汀心神激荡,因方才那番全盘托出的激动告白,而双颊微红。


    她太久没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


    言辞喷涌而出的瞬间,她的感情也随之爆发,满心都回荡着牺牲的决意、解脱的轻松,和报复的喜悦。


    许久后,芳汀才冷静下来。


    她松开怀中搂抱的瘦小身躯,俯身去重新端详对方精致的小脸,害怕在其上发现恐惧、怨恨、不解的神情。


    但对方冷静地望着她,等确认她做好准备聆听后,才郑重地给出答复。


    “不,妈妈。”


    幼童声音清晰地否定掉芳汀刚才的说辞。


    “我不属于你。我属于我自己。


    “正如,你也将永远属于你自己。”


    芳汀怔愣地望着眼前的幼童,自己未来的孩子。


    “但是,”她说道,“神圣的血缘将我们联系在一起。”芳汀抚摸着幼童的鬓角,那金色的发丝如此纤弱,令她触碰得有些心疼。


    “你属于我,我属于父,正如麦穗属于大地,最终,我们都属于母神。”


    她不由念诵起来,“伟大仁爱的丰饶女神,她手握血缘的网,俯瞰着人世的一切,我们因血脉相连,共享同样的恩赐和喜悦。”


    幼童用双手捧着她的脸,不肯让她转头去向教会的屋顶行注目礼。


    那蓝色的眼睛中藏着冷静坚定的光芒,芳汀凝视它就如之前凝视着碧瑙河的波浪,心神动摇得厉害。


    幼童告诉她,“血缘只是契机。因着这个契机,你爱我,我爱你。


    “是爱联系起了人世间的一切.不是血缘,不是我们的血液、头发和瞳孔的颜色。”


    随着她的话语,颜色从她的头发、瞳孔上褪去。


    她的面容发生了变化,变回了芳汀之前在碧瑙河边遇见、为之指路的那个白发红眸的,乖巧漂亮的小姑娘。


    在芳汀看不见的地方,欧也妮食指上的半道魔纹终于消失殆尽。


    欧也妮为自己抢在法术消耗完毕前,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和完美的说辞,而暗自松了口气。


    她在芳汀醒神前,继续发起言语的进攻。


    “但是,自我更在爱之上。


    “我是我,你是你,因此我才能爱着你,你才能爱着我。


    “亲爱的母亲,”她狡猾地更换了称谓,然后亲昵地凑过去,用额头抵住芳汀的额头,瓦解对方的反驳和思考,“我属于我自己,正如,你也属于你自己。”


    “不要放弃生命,芳汀。”她唤出对方的名字,用以警醒。


    “……你是谁?”


    芳汀喃喃地问道。


    欧也妮没有吭声,她等待着芳汀自己解出那个答案。


    “你不是我的孩子,”芳汀摇着头说道,“但你刚刚,却又是我的孩子。”


    欧也妮知道芳汀不会怀疑自己看到了假象,绝望的人不会放过任何获得救赎的希望。


    “你希望我阻止你,所以我来了。”欧也妮给芳汀提示。


    同时,这也是实话。芳汀暗中希望有人来阻止自己自杀。这或许是本人也未察觉到的潜在期望。这句话依然挂在光幕上,已摇摇欲坠,是快要被实现的愿望。


    “……您是神明吗?还是神的使者?”


    芳汀有些迟疑,“不,您不是女神派来的使者,您的言辞有悖教义。”


    “但,”芳汀终于抬起头,“确实是一位神明,这点毋庸置疑。”


    只有神明才能拥有触发奇迹的伟力。曾在教堂聆听神父布道神迹的信徒,对此深信不疑。


    欧也妮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定。


    既然已经引导对方作出了这样的推论,在人前使用幻象法术,就不算违背隐秘法则了。


    就算被送到隐秘审判庭上,欧也妮也能为自己辩解。


    “究竟是哪一位神明?”芳汀追问,“我需要向祂奉献些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祂的神名。祂也不求回报。”欧也妮垂下眼睛。


    “但是,祂不喜欢有人放弃生命,”欧也妮加重语气,“就如你的女神,不喜见到血脉间断绝关系。”


    芳汀的动摇并未持续很久。


    她再度开口的时候,欧也妮眼前光幕上飘着的那个句子终于完全碎裂,证明着芳汀彻底放弃掉自杀的念头。


    “请指引我,”芳汀双手合十,说道,“伟大的未知的神祇啊,请告诉愚昧的我,我该何去何从。”


    欧也妮留意着光幕的变化。


    “芳汀暗中希望有人来阻止自己自杀。”这个句子的后半部分已经碎掉,化成了飘飞的光点。但前两个字,芳汀的名字被保留,甚至还高亮显示了。


    欧也妮试着用精神去触碰光幕上那个高亮的名字。一瞬间有模糊的情绪涌入欧也妮的内心。


    惶恐,迷茫,庆幸,以及如获新生般的欣喜。


    这是属于芳汀的情绪。


    还不等欧也妮理解这个变化,空中飘散的光点已悉数没入欧也妮的身体。


    与彼得法师,还有红松林街角那家面包店的老板娘,实现心愿的时候都不同,这次的光点没有一丁点逸散在空气中,全部流入欧也妮体内,化作了充沛的能量。


    欧也妮精神为之一振。


    随后,光幕上芳汀那个名字的后方,新的心愿显现出来。


    “芳汀渴望在神明的注视下,顺利回返家乡。”


    看,只要从思想的束缚中解脱,想自救的人,就会立刻找到正确的答案。


    虽然芳汀在这座城市里已适应得很好,但她的口音里仍会泄露出半丝乡音的痕迹。


    需要拐弯抹角,从乡野骗来淳朴姑娘代孕的夫妇,地位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上位者能有更体面也更卑鄙的做法。


    芳汀的单纯,和对大城市的仰慕,无疑令她高估了那对夫妇的势力。


    就欧也妮的判断,那对夫妇顶多只是丰穗城内的中等富户,也就能借着丰饶女神教会那不公正的教义,在自身所在的教区内兴起一点风浪来。


    芳汀的怀孕还未曝光,对方也没有证据来声明对孩子的所有权。


    只要芳汀在事发之前,远走高飞,完全可以避免后续的麻烦。


    欧也妮和她的母亲,曾相依为命许多年,在道格拉斯·格兰杰派人前来寻找前,乡村教会从未找过她们母女的麻烦。


    所有人都相信,若父亲没有放弃子女,母亲就无法带着子女离开。


    等去到信息闭塞的乡下,只要芳汀敢信誓旦旦地说,腹中孩子的生父已与其断绝关系,哪怕她保密生父的名字,也不会有人去怀疑。


    正是因为没人敢轻易地对教会撒谎,所以,可以对教会轻易地撒谎。


    欧也妮知道该如何行动了。在她的戒指遮掩下,缠绕在食指上的最后一道魔纹也消失掉,化为她持在手中的无形之刃。


    欧也妮上前握住芳汀的手,将无形之刃放入对方手中。


    芳汀的手因此颤抖了一下,她睁大眼睛,摸着这不应存在之物。


    “能感受到刀锋吗?”欧也妮在她耳边问。


    芳汀惶恐地点头。


    “这是能切断缘分的刀。”欧也妮编造谎言。


    “只要用神明的刀,切断孩子和父亲的缘分,你们就自由了。”不信神的欧也妮轻易地说出假话,“你可以带着孩子回到家乡,连丰饶女神都无法置喙。”


    丰饶女神连管理人间都要招聘一大堆凡间的办事员来代劳,欧也妮不信对方会盯着这些琐碎的小事,亲力亲为地搭理俗务。


    芳汀作为凡民,在隐秘法则的保护下,也没有接触到施法者办事员的机会。


    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普通的神职人员,也没有能力揭穿事情的真相。


    宗教对她最大的约束,就是宗教本身。


    只要芳汀相信自己和孩子是自由的,她就自由了。


    当然,想要骗人代孕的那对人渣夫妇,若敢穷追不休……


    此刻恢复成满蓝状态的欧也妮,觉得自己也有能力,搞定这件事的后续麻烦。


    她握住芳汀的手,作势比向空中无形的缘分之线。


    然后果决地,一刀切下。


    欧也妮用精神触碰着光幕上芳汀那个高亮的名字,当一阵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传入自己心灵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回家乡去吧,芳汀。”欧也妮用温柔的声音对芳汀说道。


    芳汀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芳汀痛哭失声,压抑许久的各种情绪齐齐涌上,令她哭得像个孩子。


    她哭得如此专注和忘情,丝毫不顾教堂外其他人的驻足侧目。


    也没有留意到,那个神秘的小女孩究竟是在何时抽身离开。


    当芳汀终于揉着红肿的眼睛站起身来时,看见两名从丰饶女神教堂中闻声而来的神父,正等候在自己的身侧。


    芳汀有些羞赧,匆忙擦拭去泪水。


    慈爱包容的神父,一如往常般,沉默无言,又亲切自然地对她伸出双手。


    芳汀本应接受来自神父与女神的抚慰,就像接受父与母的拥抱。


    但她却停在原地,谦卑地俯首,然后低声道谢。


    “感谢神明的垂怜和教诲。”


    她含糊地说着,背过身体,转身离开了教堂。


    没打声招呼就擅自离岗的欧也妮,终于回到了红松林街11号的古董钟表铺。


    她略有些意外地,看见老商人库克正站在一楼的收银台后。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从老库克手中摆弄着的,拆解了一半的钟表来看,他并非临时上来钟表铺收银,而是在这里待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欧也妮没有出声,她惊讶于自己竟会因这简单明了的契约关系,而感到心虚。


    或许已经没那么简单明了。以老商人库克的立场,本应希望她带着麻烦,越早离开越好。


    欧也妮蹑着脚步,走到收银台前,扒着收银台的边沿,踮起脚尖,露出半张乖巧的小脸,和无辜的红眼睛。


    安静地等待老库克发落。


    老库克的手一顿,然后将钟表重重地搁在收银台上。


    欧也妮假装一颤。


    于是老库克开口的声音听起来就没那么凶了。但仍不带几分好气,“去哪了?”


    “哦我道林叔叔看见我在收银台后就立刻转身跑了,我去追他。”欧也妮飞速解释,“被他逃了。”


    一个合情又合理的好解释非常重要。


    老库克的怒气肉眼可见地消逝了。他陷入思考,“你那个道林叔叔,到底是我哪位客人?”


    因此欧也妮也敢再多拿出几分娇气,“不告诉你。”她作出一脸警惕的表情,“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通风报信的。”


    “哼。”老库克也装模作样地哼了声,然后取笑她,“看来你这个泛信者,装得不成功啊。”


    “我会再接再厉的。”欧也妮信誓旦旦,捉着兜里的注灵药水说道。


    这次擅自离岗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欧也妮想着,买糕点讨好老库克的事,明天还得重来才行。挑点什么比较好呢?


    老商人库克回地下卖场了,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业所在。


    欧也妮留在一楼继续画法阵。在下午和晚上的时候,她发现,古董钟表店的进出人流量也不算少。


    大部分都是借道去地下卖场的施法者。


    难怪这家钟表古董铺,开在红松林街上,营业额这么少,却没有引起周边商铺的侧目。


    只有少数误入者,是真的被招牌和钟表吸引进来的。


    被山岳般的钟表咔嚓声震撼掉一批人后,再继续细心挑选,忍受着没有导购的孤独感,到前台询问价格的购物者,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然后他们还会发现,这里不接受讨价还价。


    真是一家特别有底气的钟表行呢。以讨好顾客为耻,以不愁生计为荣。如此清新脱俗的店铺,只能吸引到同样清新脱俗信念坚定的霸道顾客。


    欧也妮结束了今天的第一单收银,满怀敬意地目送着顾客离去。


    如果欧也妮有心,她能够替老库克做店铺策划,能殷勤地发挥口才去拉客导购,但是,有什么必要去做领导都不上心的工作呢?


    员工擅自改变企业文化氛围可是职场大忌。


    欧也妮心安理得地说服自己,充满成就感地拍了拍今天完成的一摞法阵。


    她已经是这里最优秀的员工了。仅次于老板。


    这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店铺光线太暗。


    欧也妮揉了揉自己因长期伏案而酸涩的眼睛,心想,得向老库克申请,配盏照明灯才行。


    她的目光落回到自己的光幕上,然后愣了愣。


    “芳汀渴望在神明的注视下,顺利回返家乡。”


    自上一次身体接触后,半小时早已过去了,但这句心愿仍未从光幕上消失。


    芳汀的名字,保持着与其他姓名不同的,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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