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暴雨倾盆,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燕朗的话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搭配着窗外的雨声,祁千雪手指默默地揪紧毛毯,身体抖了抖。
好像已经到了无法假装若无其事的地步。
被这么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祁千雪苍白失去血色的嘴唇被姜汤的热气浸得变回了花瓣汁水渲染过的颜色。
微微抿了抿,唇瓣就很有弹性的弹了弹,果冻似的触感,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有多诱人。
偏圆的眼睛微微下垂,露出一点柔软的无辜表情,像纯洁的羔羊,很好上手,能染成自己想要的颜色,两只手捧着碗的动作变成了一只手捧着。
那只揪着毛毯的纤细手指在灯光下白皙细腻得像是某种工艺品。
青年出生在很偏远贫困的地方,却被养得很好,嫁给牧鹤后更是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身上有股与世隔绝的疏离脆弱感,茫然地看了面前的人几眼:“可是,可是我对你们都不太了解……”
他在几人的视线下又弱弱地瑟缩了下身体。
灯光下,即便一身狼狈,男人们也都还是俊美有气势的,但这些仅是外在因素,除了名字,他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是牧鹤的熟人。
除了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
空气中有几分寂静,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祁千雪对他们的所有感触都是来自于那个男人。
是那个男人的亲戚朋友,所以比对待一般的陌生人更容易接纳他们。
明亮的光线在祁千雪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卷翘的睫毛不断的眨啊眨,微微歪着头,像最纯洁的白色。
“那你想怎么样呢?”夏京墨手指摩挲着湿透的衣服,锐利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被撞破了和牧鹤破产的事有关,帮忙一词就站不住脚了,他瞬间就打回原点,不得不和所有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甚至更糟。
在脑海里设想了一遍最糟糕的结局,夏京墨磨了磨牙:“要跟你做个自我介绍吗?身高、血型、体重、喜欢用的姿势,一晚上能弄几次?”
前面还好好的,听到后面祁千雪吓得瞪圆了眼睛。
“我,我不想知道这些……!”
睫毛轻轻扫了一眼他们,在眼皮下落下一片阴影,拽着毛毯的手指发白,放下了端了好久的姜汤。
“……也不想选择。”
从牧鹤突然破产后,他就面临着自己无法解决的困境,周围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可是,不想这样。
依附着旁人,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这算什么,在嫁给牧鹤之前,他也是自己独自一个人生活到这么大的。
孤零零的青年手指攥着毛毯,淋了雨后身形无端娇小羸弱几分,说的话也是软糯糯,没有说服力。
空气中沉默良久。
“好贪心。”曲向晚倏地出声,漆黑的眼眸落在他身上,含着点笑意。
祁千雪不解地抬头。
“不想选择的意思,不是全都要吗?”
雪白的脸染上了殊丽的红色,从脸庞到脖颈,附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祁千雪又急又尴尬,看着对面的几个男人从一开始的略微不满到诧异,最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急得连连摆手:“不是!”
他没有贪心到这种地步,羞耻得恨不得找条缝里钻进去。
夏京墨冷冷地出声:“我们也没有大度到这种程度。”
不止他,就连其他人也不会接受共用一个人。
就连那个男人,听说在青年住进来以后所有和青年有关的事都是由他来安排的,连青年换下来的衣物都不会让别人洗。
占有欲强的令人发指。
曲向晚注视着祁千雪因为恼怒骤然生动起来的眉眼,很能理解男人为什么会对他一见钟情,漂亮得简直怀疑是上天专门赠予的礼物,一举一动都合乎心意。
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即便再怎么负隅顽抗都会在眼前人面前举手投降。
微微沉吟了几秒:“那就增加彼此的了解吧,我们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你也要认真一点。”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下一次给出的答案还是这样耍赖,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不轻不重的声音,不像燕朗或者其他人那样的威胁,却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祁千雪手指轻轻颤抖,隐约能意识到,如果这一次还不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做……后果可能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在绝对的压迫面前只能顺从,他面对的也不是一个人,祁千雪白着一张脸乖巧地点头,捂着毛毯准备回房间洗澡换衣服时。
曲向晚走了过来,他比祁千雪高了好多,需要微微抬起脑袋才能看他,淡淡地说:“今晚轮到我了。”
几个人里,祁千雪对后来的曲向晚是最拘谨的,而且他的年龄和牧鹤差不多,不是牧鹤那种冷硬的商场王者气势,他看起来要更冷漠一些。
一想到要跟这样的人同床共枕一晚,祁千雪就有种自己会失眠的感觉。
折腾这么久,已经是深夜了,祁千雪睡得半梦半醒间想要去找水喝,出门的急也没有拿手机。
进房间时就看见房间里明显有翻找的痕迹,抿着唇绕着床铺翻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他的手机。
应该是被谁拿去了。
身上都湿透了,倔强地不肯当着他们的面换衣服的下场就是捂着毛毯,湿透的衣服仍然黏在身上,冷到骨子里,去洗了热水澡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曲向晚在自己的房间洗了澡,见到他出来就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过来。”
祁千雪不是那么情愿,但又不得不走了过去,干燥的毛巾搭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擦拭。
曲向晚叹息:“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吗,非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给祁千雪擦头发的样子有点像牧鹤,祁千雪洗完澡总是不耐烦擦头发,往往就是草草擦几下,每到这个时候男人就会把他拉过来,强硬又不容抗拒地把毛巾搭在他脑袋上。
他微微出神的样子让曲向晚微微蹙起眉头:“你很爱牧鹤吗?”
“嗯?”祁千雪抬起一双浸过水的湿润眼眸,微微下垂,看上去像某种小动物的眼眸,满脸不解。
“总是不分场合地想起他,是被弄得习惯了,还是……真的太爱他了?”
他的嗓音很淡,久居上位的人说话似乎都不动声色,但紧蹙的眉心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揉着脑袋的力气重了几分:“不管你有多喜欢那个只跟你在一起三个月的男人。”
“现在,他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你的心要腾出来,给别人留一点位置。”
头发很容易被擦干,祁千雪苍白的脸色洗过澡后又变得色泽鲜嫩起来,身上穿了一件从手腕遮到脚踝的睡衣,是衣柜里难得能遮得最多的了。
听到曲向晚的话,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了唇瓣,眼眶里盈满了泪珠,紧接着咬着唇点了点头。
脸上的不情愿轻易就能看出来。
曲向晚的心像是被泡在了酸水里,叽里咕噜的冒着小泡泡,面上却维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假面。
有些事情是注定好的。
在婚礼上见到青年时,就注定了要一步步踏进深渊。
曲向晚深深呼出一口气,手指替祁千雪擦拭掉额头上滚落的水珠,放在嘴里抿了抿:“既然决定了真的要接受我们中的其中一个,就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
“就算心里再不情愿,装也要装的像一点。”
他不想再看见这张脸上露出一丝一毫属于那个男人的表情。
躺在床上睡觉时,祁千雪没有睡到床边边,就在自己平时睡觉的位置,被一只手抱在怀里,滚烫坚硬的东西在后腰处时,也只是瑟缩了一下。
直到天快亮祁千雪才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耳边是夏京墨略显焦急的声音。
“怎么还不醒?真的就只是低烧吗?”
还有一道陌生的声音:“感冒吃了药觉得困倦是很正常的,睡一觉就好了。”
紧接着又说了些什么,祁千雪朦朦胧胧地又睡过去了,等到脑袋昏沉地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
喉咙干涩得要命,试着从床上爬起来,惊醒了一直在旁边守着的人,看到祁千雪的视线落在床头放着的水杯上,夏京墨赶紧端过来喂他。
衣食无忧的大少爷显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大部分水流都顺着下巴流到了脖颈里,干燥的唇瓣被浸得亮晶晶的。
缓解了那股口渴后,祁千雪才喘了口气,手指紧紧地拽着夏京墨的袖子,眼神带着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恳求:“我,我想离开……”
空气沉默几秒。
夏京墨的身体都不自觉坐直了几分,眼神探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祁千雪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手指慢慢松开夏京墨的袖子,却又被牢牢抓住。
“想离开是什么意思?离开这里,还是——离开我们?”
一双锐利的眼睛像狼一样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祁千雪白天大脑运转过后才发现,晚上的事有多荒唐,急急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眼睫毛上沾染着泪珠,视线找不到焦距,声音都是发颤的。
夏京墨离得近,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恳求,也明白了他里面的潜在意思。
顿时,心脏跳得几乎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眼眶发红,急躁地抓着他的手指。
“你选择了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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