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盛大婚礼(1)(二更)
安六合意外得很。
她还以为邵政委费尽心思给他们争取了表彰大会, 已经算得上是非常隆重的新婚贺礼了。
没想到到这小老头心思细腻着呢,还给准备了别的东西。
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可她现在还有事, 便叮嘱别轲先把东西搬去岛东,等她晚上回来跟周中擎一起拆。
她刚还了乐器出来, 就看到宁华夏找了过来:“闺女, 妈跟你大哥先回去了,八荒和九州今天也请了假,帮忙回去给你准备嫁妆, 你这两天就别去岛东了,回自己小院住着吧。”
这是打算让她按照规矩, 婚礼前不跟新郎官见面了?
安六合觉得没这个必要, 但是老人家坚持:“还是?????听妈的吧, 你前头那次结婚就没听……”
宁华夏原本是不信怪力乱神的, 可现在, 她宁可信其有。
当初雷凯追六姑娘追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连婚礼前都不愿意分开,每天必定早早过来, 哪怕只是跟六姑娘说声早上好,也好过一天见不着面。
当时的宁华夏看着深陷热恋中的年轻人, 自然是舍不得阻止他们见面的。
哪怕身边的人都劝她那样不吉利,可她还是由着女婿上门黏糊着六姑娘。
可现在,她决定按着老规矩来。
婚礼之前绝对不让再见了,哪怕在一个岛上也最好避开。
这么一来, 安六合晚上就不能跟周中擎一起拆礼物了, 只能往后推迟。
宁华夏怕闺女不听劝, 还特地留了封信给周中擎,交给了哨卡的哨兵,让他帮忙转交。
安六合原本不以为意,可唐红军过来给她传了话,说周中擎打算听丈母娘的安排,安六合也只好配合了一下。
不见就不见吧,两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于是她叫唐红军帮忙,去把三个孩子接了过来,带回她在岛西的小院。
正好,她也该把院子收拾收拾,装点出点婚礼将至的样子来。
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动手,苏继善都给安排好了,大红的绸布正在往房檐上布置,灯笼香烛等一应的装饰和用品也都在摆放。
她只要美美的等着做新娘子就好了。
安六合领着孩子,站在小院门口,看着进进出出帮忙的人们,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的。
希望这一次可以真的白头到老,不再半路撒手,天人相隔。
她把心里涌起的那一丝丝遗憾咽下,不想让这大喜的日子被过去的不快所打扰。
她抓紧了小杰的手:“走,妈妈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玩。”
她挎着摇篮,身后跟着小杰和英招,叫上沈芒种,一起去了实验室那边。
她得赶紧给华长征把种子准备好,实验室里花草繁多,正好可以给孩子们玩耍。
她这一忙,就是一整天,晚上别轲过来一趟,说是周中擎给她和孩子准备了晚饭,让她尝尝味道怎么样,还问她一个人带孩子忙不忙得过来,不行的话,他叫他的勤务兵过来帮忙。
安六合摇摇头:“不用,我这挺好的,有芒种帮忙呢,你叫他照顾好自己。对了,白天一直有炮声在响,是演习的申请批下来了吗?”
“是,还打了一场遭遇战。小鬼子不死心,乔装成渔民在附近晃悠,被咱们逮了个正着。”说到这事别轲就可不可支,道,“你是没看见,现在姐夫看到小鬼子,就跟看到了移动供销社似的,打败鬼子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搜罗战利品。但凡是看到香皂,立马掏钱买下来,说要全部留着,送给你。”
安六合笑而不语,低头咬住了双唇,心里是丝丝缕缕缠绕的甜。
她转身去了实验室里面的房间,把一盆开得正热烈的百合和一盆大红的玫瑰端了出来。
摆在别轲面前,道:“你把这个带回去给他,告诉他,遇着鬼子的时候也不要太激动,安全第一。至于这两盆花,他看到会明白的。”
别轲是个大老粗,不懂他们风花雪月的浪漫,但他也知道,这花是真漂亮,而且有着醉人的的香味,别说是周中擎了,就是他看了也喜欢啊。
便厚着脸皮问道:“六姐,还有吗?送我一盆,让我借花送佛一次行不行?”
安六合笑着打趣道:“白送可不行,你得管我买,一分钱送卖你两盆,这样说起来,就是你买给七星的,意义大不一样。”
别轲一想也是,便赶紧掏了十块钱出来:“一分钱哪够,给你十块吧。”
“不要,就要一分钱。”安六合绝不讲价,本就是象征性地收一点,免得这花是白拿的,那不成了她送给七星的了。
别轲拗不过她,最后真就只付了一分钱,抱着两大盆花,先去送给自己媳妇,两人蜜里调油地腻歪了个把小时,把造人的事儿也给解决了,这才赶回来,抱走了安六合送给周中擎的那两盆。
安六合就是不看他脸上的唇印,也知道他干嘛去了。
这会儿把花递过去,故意臊他:“你可别送错了啊,这是给你姐夫的,不是给你老婆的。”
别轲闹了个大红脸,连声说着不会不会,跨上摩托,跑了。
门外的七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彻底融入夜色之中,这才走了进来,一脸的羞涩:“姐,我来带小杰他们回去睡觉。”
“行,芒种,你跟七星一起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安六合一看,已经晚上十点了。
芒种在这边帮她处理了一天的种子,打稻谷,称稻谷,装稻谷,忙出了一身臭汗。
芒种应了一声,去实验室后面的屋子里洗了手冲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才敢上手去抱小杰,不然她一身的稻壳,会把孩子扎出个好歹来。
有的孩子还会过敏,起一身的红疙瘩,需要特别注意。
等她跟七星各自抱着孩子出去的时候,迎面正好走来了一个男人。
沈芒种平静了一天的心湖再度掀起了波澜,可不管她内心怎么惊涛骇浪潮起潮涌,表面上却竭力装出一副冷静和陌生的样子来。
她客气地点了点头,没说一个字,就这么跟华长征擦肩而过。
短短的几步路,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漫长,等到她走到外面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两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幸好外面就是带华长征过来的纪娉,她赶紧扶了沈芒种一把,关怀道:“你这丫头,怎么累成这样了?快,把小杰给我,你缓一缓。”
最终是纪娉和七星一起抱着孩子,一路陪着沈芒种回去的。
而实验室这边,则只剩下了安六合跟华长征两个人。
她好奇地看着忽然过来的男人:“你来做什么?”
“我白天来找过你,找错地方了。”华长征解释了一下,原来他早就想来帮忙准备种子了。
后来他听说安六合已经去了实验室,而且身边有人帮忙,这才没有过来。
他回去补了半天觉,他想着,正好白天睡一睡,晚上过来换班。
因为他猜测,这个女人怕是要熬夜。
没想到真被他猜中了。
吃了晚饭过来,他找到纪娉一打听,知道安六合还在忙,便托她带自己过来。
这会儿他抓起沈芒种之前坐着的小板凳,看着一地的稻子:“岛上没有脱粒机吗?”
“没有,有也开不了,岛上没电。”安六合催熟稻谷的过程并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她都是在里面的另外一个房间准备的。
而沈芒种一天都是在外面的屋子脱粒,这会儿华长征自然也不例外。
安六合说完就进去了,掩上门,搞她自己的去。
一会儿打开门丢一捆稻谷出来,华长征则默默地捡起来,手动摔打脱粒。
用的是最原始的笨办法,但是在这个没有电力的小岛上,也没有别的选择。
隔着门,华长征跟安六合闲聊:“我昨晚睡在军部招待所,好像错过了一桩盛会。”
安六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在说英招的生日晚会呢。
她笑了笑,应道:“后天的别错过就行。”
“后天你也会弹古筝吗?”华长征今天可没少听岛东的将士们夸她,听得自己心里痒痒的。
军部招待所离大院那边太远,昨晚他是什么也没听见。
所以他很后悔,早知道昨天就睡在葛长征家里,还能近水楼台先听上一耳朵。
可惜了。
安六合把门开开,又丢了一捆稻子出来:“不好说,这得看老苏安排了什么。你要是想听,可以让你妹子给你弹,我早上出来的时候还听他跟你妹夫说,古筝没什么难的,她也会。”
“她吹牛呢,她会个屁。”华长征卖力地摔打着稻子,抬头看了眼门边站着的女人。
他又开始羡慕周中擎了,这个女人,何止是完美,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子,误入人间,沾染了烟火气,却依旧没让那一身的仙气蒙尘,时不时就会发光发热,让周围的人惊艳不已。
他把摔完的稻草丢在一边,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忙碌。
安六合想了想:“她会不会我是真不知道,但是要我单独为别的谁弹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是我家周旅长,他想什么时候听都行。”
“那下次你家别的孩子过生日呢?你还会弹吗?”华长征是真的好奇,好奇那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至高水准,毕竟岛东的将士们说起来的时候都如痴如醉的。
安六合笑着进屋去了:“也许吧,不一定,到时候看能不能借到乐器,借不到也是白搭。”
华长征遗憾地哦了一声。
这一晚,安六合没阖眼,天快亮的时候,她出来看了眼,问道:“称了吗?多少斤了?”
“一吨了。”华长征觉得应该够了,二九0农场几十万亩黑土地,需要的种子远不止?????这些,可现在已经是七月下旬了,马上就是八月了。
松花江那边阳历十月就入冬,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稻子是长不起来的。
所以他要这些种子,为的不是现在就去播种,而是为了去他们搞的试验田里做实验。
一吨种子足够了。
他起身擦了把汗:“辛苦你了安同志,等会就把协议签了吧,我回到农场就安排司机给你们送牛羊猪的崽子过来。”
“行。”公事公办,安六合不会穷大方,说什么不需要签协议,只要口头约定就行。
她得签,还得让华长征打接收证明,这一吨的稻谷种子,得来得明白,去得清楚。
于是两人收拾收拾,去找苏继善做个见证人。
结果苏继善并不在办公区,绕了一大圈,安六合才在码头那里找到了这位大忙人。
一问,才知道他去南市找了个摄影师过来,准备把婚礼的过程拍下来,还找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司仪,要跟着学一学怎么当个主礼人。
换言之,他要亲自上阵,给安六合主持婚礼呢。
第92章 盛大婚礼(2)(三更)
见苏继善这么兴师动众的, 安六合怪难为情的。
她问了一句:“这么大张旗鼓的,不会被人说铺张浪费吗?”
苏继善不以为然:“就请了个拍照片的,这算哪门子铺张浪费?行了, 你别管, 等着上你的花轿就是了。”
安六合一想也是,苏继善多抠门的一个人啊, 难得这么大方, 必然有着其他的考虑。
于是她笑着应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继善傲娇得不行,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老人家难得大方一次,你可别扰了我的兴致。
他哼了一声, 安排他的秘书把摄影师和司仪先带回招待所休息,他则留下来问问安六合有什么事。
“原来是要跟北大荒合作啊, 那我肯定举双手支持嘛!走走走, 协议我来拟, 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提。”苏继善在行政方面是个行家, 回到办公区, 很快就拟定好了具体的条款。
安六合跟华长征看了都没意见, 双方愉快地签了字,握了手。
华长征把自己的那一份副本收好, 催安六合回去休息休息。
安六合其实一点都不困,但她也确实没别的事需要忙了, 干脆回去看看孩子。
回到小院那边,才发现叶春梅和天朗天晴都来了。
大包小包的,提着不少的东西。
安六合见着他们三个,有刹那的恍惚, 总感觉前尘往事已经离自己非常遥远了。
现在冷不丁见着他们, 总有种恍如一梦的感觉。
短暂的愣神之后,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面带微笑走了上去:“春梅婶子,来看小杰和蕾蕾吗?”
“不是,我们把你留在雷家的东西都送过来了,你看看还缺不缺什么。”叶春梅拉着脸,一点都笑不出来。
安六合差点忘了,自己确实还有东西在雷家呢,便打开院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七星刚刚睡醒,正在哄小杰刷牙,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嗓音慵懒地喊了声姐,看向叶春梅的时候,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扭过头去,当没看见。
七星对叶春梅不满,叶春梅对七星也好不到哪去。
说来说去,两人的关系都是建立在安六合是雷家媳妇的基础上的,现在安六合改嫁了,叶春梅又找过几次茬,七星当然不再给她好脸色。
叶春梅本来就一肚子气,七星白了她一眼,她就更加沉不住气了,把东西放下时的动作很重,明显带着怒意。
其中一个编织袋直接扔在了堂屋的八仙桌上,哐当一下,把桌子上的搪瓷茶缸都给碰掉了。
七星立马跳了起来,跑回去把茶缸捡起来。
她看着摔磕掉一块白瓷的杯身,心疼得直接骂道:“干嘛啊,大早上的抄家呢?”
叶春梅回头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呦,这话怎么说的,我哪敢啊?你们安家一大家子都飞黄腾达了,又找了两个军官当女婿,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七星气死了,这茶缸可是别轲送给她的。
她当个宝贝一样的,结果这么快就给摔坏了,要是她自己摔的就算了,可她明明仔细着呢,却被叶春梅给祸害了。
她心里有气,直接走上来,把叶春梅往外搡。
叶春梅以为她要动手,立马嚷嚷道:“你干什么?你敢打我?天晴,天朗,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天晴站着没动,他看着满院子随风飘飞的红布,心里酸酸的。
天朗倒是动了,但是也没到叶春梅跟前,而是拦住了想扑上来咬人的大黄,问道:“嫂,这狗能打吗?”
“不能,这是我看家护院的狗。”安六合走上前来,伸手拦住了大黄,让它回窝里去。
大黄不满地汪了一声,冲叶春梅龇牙咧嘴。
叶春梅这下彻底遭不住了,哭着骂安六合没良心,居然想让狗咬她。
安六合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只觉得陌生,觉得心寒。
她忽然好奇:“你以前对我好,不会是装出来的吧?婶子,我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你们的,请你们自重,这是在我家,你们别太把自己不当外人了。”
叶春梅被这句话堵得难受,她伸手指着安六合,泪水止不住地流:“我装的?我真要是装的,能装这么多年?”
“那倒也不用,起码我有三年的时间在随军,我跟你实际相处的日子也不是很长。婶子,时过境迁,你何必这样耿耿于怀呢?我连小杰和蕾蕾的姓都没改,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再闹下去,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安六合也生气了。
大喜的日子,来给她演这么一出苦情戏,不就是想让她结婚的时候还心怀愧疚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愧疚呢?
雷凯在世的时候,她没有对不起他过,甚至连他去世了,她都愿意把蕾蕾生下来。
即便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修为还可以恢复,更不知道自己在日后会有这样的机遇。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要守着两个孩子过上跟上辈子别无二致的艰苦生活。
可即便是那样,她也是愿意把蕾蕾生下来的,因为雷凯值得,因为她那段死于意外的婚姻值得。
她对得起雷凯,也对得起雷家。
她一直忍让叶春梅,不过是看在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不想跟她计较。
可现在,她决定捍卫自己的小家庭,捍卫自己重新开始的人生。
她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天晴回过身来,赶紧挽着他妈妈的胳膊,劝她出去。
叶春梅还想跟安六合再吵上一吵,就在这时,对面的路峰听到动静过来了。
他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把牙刷,满脸的杀气,他骂道:“雷天晴,雷天朗,你们两个是死人吗?就这么由着你们的妈胡搅蛮缠?我姐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你们要这么纠缠她?我警告你们,马上就是我姐大喜的日子,你们要是再闹下去,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痛不欲生!”
雷天晴被骂得浑身一震,手上用力拉扯着叶春梅,让她出去。
雷天朗却没动,他抬头看着路峰,视线交汇了短短一瞬,已经是两个男人刀光剑影地过了一招。
路峰的杀气不减,雷天朗阴鸷的目光也毫不退让。
最终还是张临渊的出现,终止了这场闹剧。
他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少,临时从老家赶过来,不过是听说了叶春梅的举动,赶过来化解矛盾的。
他走过来挽着叶春梅的另外一边胳膊,把人带了出去,到了院子外面,语气不善地训斥起了雷天晴:“胡闹什么呢?非要给人家夫妻俩心里插把刀才开心是吗?就不能体面一点,让你们嫂子好好开始新的生活吗?你们这样胡闹下去,害的只能是两个孩子,都给我清醒一点!”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我的孙子孙女!”叶春梅气鼓鼓地搡开了张临渊。
这个混账小子,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还好意思说她呢!
张临渊冷笑一声,质问道:“是吗?我就问你,你今天这么一闹,是不是想让岛上的人议论?岛上的人本来嫉妒她的就多,你们这么一闹,等小杰和蕾蕾大一点,势必有人跟他们嚼舌头,到时候孩子怎么想?嗯?你们非要孩子把周中擎当敌人才满意是吗?非要孩子活在痛苦里,活在别人的议论里才高兴是吗?”
“我!我……”叶春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话可说。
她确实想让两个孩子清清楚楚地知道亲爸是谁,她也确实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想看到这对小夫妻长长久久地过下去,她甚至想看到他们早点离婚,分崩离析,到时候安六合才会知道,当初就该听她这个前头婆婆的话,找天晴或者天朗改嫁,而不是找外面的野男人。
所以她没什么好辩解的,她就是存了恶念,就是不想看到安六合称心如意。
张临渊扯着她往外走,气势汹汹,不?????容反抗,他发火的样子可怕极了,臭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
他一路把叶春梅带去了码头,连船都准备好了。
等叶春梅被他塞到船上了,他才告诉了叶春梅一个坏消息:“我已经找老苏说过了,为了不让你影响安六合的工作和生活,岛上已经把你除名了,从今往后你不可以再随随便便过来了,知道了吗?今天我哪儿也不去,我就陪着你,看着你,亲自送你回家!”
张临渊说完,摆了摆手,让船夫开船。
天晴和天朗追到码头的时候,小船已经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周中擎刚好领着将士们准备登船演习,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扫了眼天晴和天朗。
天晴天朗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把地方让给将士们通过,等他们上了船,天晴才叹了口气,扯着天朗往回走:“走吧,咱妈今天确实过分了,下次她再怎么跟我哭我都不管了。”
“礼物,你准备了吗?”天朗已经把他妈妈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早上跟着过去,就没想过会善终,他原打算自己来做这个恶人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张临渊,硬是把他们的妈妈押走了。
倒是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他现在就想赶紧把新婚贺礼拿出来,别的都靠边站。
天晴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摇摇头:“没准备,我没你这么看得开,我不想送。”
“那行,你上班去吧,学校暑期班应该挺忙吧,虽然都是带着孩子们玩,但是缺不得人啊。”天朗在前面路口跟天晴分开了。
天晴看着天朗那坚定远去的背影,有些好奇这小子到底准备了什么。
思来想去,他还是跟了上去,偷偷瞄了一眼。
原来天朗准备的是一台亲手制作的八音盒,用的都是岛上工地那边捡来的碎铁片和铁丝之类的东西。
造型虽然笨拙了点丑陋了点,但是转动起来的时候,音色居然还不错。
盒子中央的一个小布娃娃格外的抓眼球,那一头长发,那微笑的脸,和那窈窕的身段儿,傻子才看不出来是安六合呢。
天晴有些不满:“你不是说不需要她知道你心意的呢?你送这个,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你心里有她吗?”
“我说我要亲手送给她了吗?”天朗白了天晴一眼。
天晴一头雾水,不一会,一个憨头憨脑的军官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忙得没空准备礼物的白焰生。
他找到天朗,问道:“东西做好了?多少钱?”
天朗狮子大开口,开价一百块。
白焰生肉疼了一下下,最后还是咬咬牙给了。
他像是得到了一个宝贝,捧着这个八音盒往岛东去了。
而天朗,也在中午的时候找到了七星,以道歉为由,把那一百块交给了七星:“你帮我塞给小杰和蕾蕾吧,给特们买点零嘴,就当我这个做叔叔的将功补过了。”
七星本来不想收这钱的,但是何香芹正好带着孩子过来陪她布置婚房,见状问了一声,便自作主张,替小杰收下了。
她把钱塞到小杰手上,道:“小乖乖,不要告诉妈妈是你叔叔给的哦。”
“那我说是谁给的?”小杰歪着脑袋,一脸天真。
何香芹想了想,道:“就说是捡的,不然你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让你还回去的。这可不是小数目啊,一百块呢,你自己留着买点糖糖跟弟弟妹妹一起吃多好啊。”
“哦。”小杰还从没有过这么多零花钱呢,他把钱小心翼翼地收在兜兜里面。
准备找个机会偷偷告诉爸爸,毕竟二舅妈可没说不能告诉爸爸。
第93章 盛大婚礼(3)(一更)
安六合补了一下午的觉。
醒来的时候, 整个天空流光溢彩,晚霞热烈地在空中翩翩起舞,晚风里热浪阵阵, 湖边花香缕缕。
真是热闹的夏日傍晚, 绚烂的黄昏时分。
她一想到明天就要办婚礼了,心里便制不住地涌上蜜糖般的甜。
不知道她的周旅长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有没有结束演习, 有没有跟她一样,在同一片晚霞染红的天空下,思念着彼此, 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耳边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她笑着收回视线, 低头看着正在院子里乱爬的蕾蕾。
这小妮子跟个泥猴子似的, 追在两个哥哥身后, 顶着一张小花脸, 咯咯咯地笑。
英招手里拿着糖逗她:“叫哥哥, 叫哥哥就给你吃。”
小妮子停在原地, 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哥哥?”
英招开心坏啦, 扑上来抱着蕾蕾亲了一口,剥开糖纸, 把糖块塞到蕾蕾嘴里,又笑着追小杰去了。
小杰正拎着一袋子的糖,逗着那些来家里玩的孩子们。
安平身上的烫伤好多了,也在孩子群里, 不过他是当大哥的, 所以比较矜持一点, 眼睛盯着小杰的糖袋子,却并没有张嘴要一颗。
一旁的安康和安福则没有这么拘束,追在小杰后头,一个抱他的后腰,一个上手去抢他的糖袋子。
小杰可不想被抢走自己的宝贝糖袋子,便低头去咬安康,痛得安康哇的一下哭了。
小杰再赶紧献宝似的抓上一大把糖哄哄,安康便破涕为笑,分了一半给安福,嘴里嘀嘀咕咕:“坏蛋小杰,下次再咬我我也咬你。”
小杰嬉皮笑脸的,一扭头,去找英招跟蕾蕾。
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妈妈醒了,脸上的喜悦瞬间化作了无尽的羞涩。
他难为情得很,咬人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藏了秘密。
而现在,他的秘密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找零的九十多块钱,一半是手里沉甸甸的糖袋子。
他怕被妈妈发现,只好低着头咬着嘴巴,不说话。
安六合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还以为是七星他们买的喜糖,所以只叮嘱道:“少吃点,会蛀牙哦。”
小杰哦了一声,认真点头,眼皮子掀开一点点,偷偷瞄一瞄妈妈,发现妈妈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小秘密,这才松了口气。
安六合见他又去跟孩子们疯玩了,提醒了一句:“给你安平哥哥拿点喜糖。”
“哦!”小杰已经跑开了,面对妈妈的时候压力太大,果然还是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玩最轻松了。
听到妈妈的叮嘱,他赶紧把糖袋子提到安平面前:“安平哥哥,你也吃。”
其实他一开始就问过安平了,安平摇了摇头,没要。
可这一次,安平居然要了,好像非要等到家里的大人发话了才敢吃似的。
小杰想不明白,安平哥哥怎么这么拘束呢?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小小的年纪,承载不了那么多的问题,小杰一扭头,又撒欢去了。
安六合笑着收回视线,循着厨房传来的香味,过去看了看。
这一看,还挺意外,她盯着正在烧锅的周聪:“你怎么来了?”
“老三怕你一个人带孩子忙不过来,叫我过来搭把手。”周聪难得被需要了一次,这会儿还挺殷勤的,一边拉动旁边的风箱,一边用烧火棍儿拨弄着里面的柴火。
灶台上忙碌的何香芹笑着夸了一句:“六妹夫就是周到,什么都替六妹你想着了,你也要投桃报李呀。比如再生两个孩子什么的,好歹让六妹夫有个后。”
她手脚利索地切着茄子,准备烧个肉末茄子。
她见安六合没吭声,还以为安六合不想生,劝道:“你可别不高兴,我不会有错话说给你听的。你看你何叔,对我们姐妹几个是不错,可我妈要是没给他生个儿子,他心里肯定会有想法的,毕竟我们不是他亲生的。这做夫妻啊,本来就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个陌生人走到了一起,不生个一儿半女的,怎么维系下去呢?你们还年轻,还有好几十年要活呢,怎么着不得再要个孩子?我再说句难听的,要是你不肯生,这岛上可有的是想给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你可别到时候便宜了别人。”
安六合依旧没接这话,只说去看着孩子,转身离开了。
其实何香芹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可这话未免有点太以己度人了。
周中擎并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因为她生不生孩子而有什么想法。
有想法的其实是她自己。
要问她想不想跟周中擎再要两个孩子?
那自然是想的,她爱他,必然想跟他有骨血相连的延续。
可她不知道自己再生一两个,会对小杰和蕾蕾他们带来什么影响。
她总得先让孩子有所准备再生。
蕾蕾倒是其次,她还小,什么也不懂,倒是小杰这里,她得好好跟孩子谈谈。
除此之外,她还有个顾虑。
其实这孩子不是她想要就能要的,修炼之人都会斩赤龙,所谓的斩赤龙,便是斩断经血,停止身体的损耗。
可对应的,不行经怎么怀孕呢?
她这都被劈回来大半年了,一次月经都没来过呢。
之前还担心没有做避孕会不会有怀孕,现在看来,她这身体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她真有点怀疑自己可?????能是生不了了。
这个念头盘旋在心里有一阵子了,她打算找个机会跟周中擎好好谈谈。
他想不想要是一回事,自己能不能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要是他真的会为了生儿育女的事跟她分崩离析,那她也没有办法。
不过她琢磨着,周中擎应该不是这样的人,相处了这么久,她对自己的男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她甚至怀疑,真要是自己不能生了,恐怕她的周旅长还会把这个责任扛到自己身上来。
看看用公筷的事就知道了,他不忍心别人对她指指点点,他对她的爱,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
那么相对应的,为了这么一个溺爱自己的男人,安六合心中多少是会有些遗憾的,假如真的不能生的话。
不管怎么说,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言之尚早,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她杞人忧天呢,说不定他和她命里是有孩子的呢?
哎呀,这么想着,不如抽空找八荒算上一算。
安六合把这烦躁的心绪理了理,决定今天到此为止,不想了,好好做她的待嫁新娘。
晚上宁华夏过来了,让她今晚去七星那边住着。
安六合好奇,一问才知道明天要拜堂两次,这边的小院一次,周中擎那边的海军大院一次。
安六合乐了:“拜两次干什么?就去他那边好了。”
“八荒说了,你俩婚前就有了各自的住所,要按两个独立的户主算。到时候你这边拜高堂就拜我和你爸,小周那边就拜他父母的牌位。所以今晚你不能睡这里,你要是不乐意去七星那里,就去八荒或者九州那里,总之,你要从娘家人这边出嫁,再到自己的家和小周的家里,各自行礼一次。”宁华夏可是连夜赶过来的,带着嫁妆,以及安家其余的人丁。
要真按照她的想法,她还想让安六合从老家那边出嫁呢。
可是那样太费时了,海上风浪还大,万一出点意外可不得了。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让安六合直接从岛上出嫁,至于老家那边,等她回去宴请一下亲眷就行。
既然都安排好了,安六合也没什么异议,便领着孩子们往九州的小院儿去了。
她没怎么来过九州这边,见院子里全是花花草草,不免有些想笑,这哪里是九州的院子,分明就是另外一个自己的院子嘛,这布置得也太像了。
宁华夏也留在了这里,晚上帮忙照顾着三个孩子,让安六合清清静静的,一个人睡了一张床。
安六合躺在床上,满脑子还在想她的周旅长,想她的周中擎。
快睡着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周中擎的名字似乎可以谐音一下,中擎,钟情?
发音还真是一模一样。
她笑着阖了眼,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锣鼓喧天的唢呐声吵醒的。
据说全岛今天都放假了,岛西的百姓们和岛东的将士们齐聚在稻花怡人的天空下,为这对佳人庆祝。
安六合洗漱完毕,被宁华夏留在屋子里换嫁衣,盘头发。
喜娘是她四嫂,手里拿着热乎的剥了壳的鸡蛋,在她脸上滚了几滚。
小杰站在门槛那里,呆呆的看着穿红戴绿的妈妈,一脸的好奇:“妈妈要当新娘子了?”
七星赶紧把他抱着去外面玩耍:“对啊,妈妈要跟爸爸结婚了,小杰今天要乖哦。”
“二舅妈说,妈妈结婚之后还会再生小弟弟小妹妹,是吗?”小杰忽然有点不安,他总觉得今天的妈妈看着有点陌生。
七星笑着挠了挠他的小爪子:“不一定哦,说不定只有小弟弟,说不定也只有小妹妹。怎么啦,小杰不高兴?”七星不知道何香芹跟孩子说了什么,只管安抚为主,道,“为啥不高兴呢?小弟弟和小妹妹都可以跟你和蕾蕾英招一起玩啊,不好吗?”
“不好。”小杰沮丧地低下头,他看着院子里的蕾蕾,有些酸溜溜的,“妈妈有了蕾蕾之后都不怎么抱我了,要是再有小弟弟小妹妹,妈妈就更忙不过来了。”
“这话谁跟你说的?”七星忽然意识到了问题,她看着小杰,再看看院子里忙进忙出的家人们。
视线落在何香芹身上,怀疑二嫂可能说了什么。
糟了,二嫂怕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她赶紧走上前去,扯着何香芹去旁边问了问。
何香芹不以为意,道:“我没说错啊,我让小杰懂事一点,不然你六姐以后忙不过来的。他是做大哥的,就应该早点长大,帮你六姐分担压力嘛。”
第94章 盛大婚礼(4)(二更)
七星有点生气, 她拉下脸来,责备道:“二嫂你干嘛啊,小杰这才多大一点, 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死了, 八荒九州也都没成家,我们帮我姐带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用的着小杰来承担这份压力吗?你可别总是拿你的那一套老黄历来说事了, 你这不是添乱吗?”
“七妹,你干嘛这样说我啊,我这是好意啊, 你跟八荒九州总得有自己的事情吧,别的不说, 你都结婚了, 说不定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到时候——”何香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面, 不太能理解七星的担忧。
但是七星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道:“你管我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总归我姐这里我是不会不管的!再说了,我姐这几个月来做了多大的贡献啊, 我就不信到时候组织上不会为她的孩子考虑。不管怎么说,都不需要小杰来当这个保姆, 你给我赶紧闭嘴,别再在孩子面前乱嚼舌头了!”
说到最后,七星已经很不留情面了,连嚼舌头这样骂人的话都出来了。
气得何香芹也不肯跟她啰嗦了, 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七星还生气呢, 什么人啊这是, 说起来是为孩子好,其实就是在添乱!
她把小杰抱去院子外面谈了会心,安慰道:“不用听你二舅妈胡说,小杰自己还是宝宝呢,小杰不用管大人的事。不管妈妈生不生小弟弟小妹妹,小杰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知道吗?”
“哦。”小杰乖乖地搂住了七星的脖子,小姨说的对,他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
七星又给他做了做思想工作:“小杰以后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你要知道,你的爸爸妈妈都是最爱你的人,蕾蕾和英骏也都是最爱你的人,小姨和小舅舅都没有他们爱你呢,知道了吗?”
“那我要是有了新的弟弟妹妹,他们也会爱我吗?”小杰歪着脑袋,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七星笑着挠了挠他的小脑瓜:“当然啊,你们是亲兄妹亲兄弟,世界上再也没别人比你们更亲了。”
小杰放心了:“小姨,我知道了,那我得催一促妈妈,让她早点生个弟弟妹妹跟我一起玩。”
“好,我们回头一起跟妈妈说。”七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进去看了眼。
但见她的六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唐装礼服,头上戴的全是大红色的绢花,那是几乎失传的老手艺了,全家只有老妈和四嫂会做。
可以想象,为了赶制这一脑袋的绢花,老妈和四嫂肯定没少花功夫。
绢花上还点缀着金黄色的毛线,星星点点的花蕊在喜庆的颜色里气到了提亮和点睛的作用。
让穿着嫁衣的六姐更加美艳不可方物。
七星羡慕坏了,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新郎官呢。
她笑着打趣道:“哎呀,快点给我姐把盖头盖上,不然走路上就被人抢走了。”
安六合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七星赶紧抱着小杰溜出去了,只留下欢快的笑声,格外的叫人兴奋。
安六合弯腰,宁华夏亲手给她盖上了盖头,盖头上绣的是龙凤呈祥。
为这,她跟老四媳妇争论了半天,老四媳妇觉得鸳鸯戏水好,她却觉得那也太小家子气了。
她闺女嫁的可是海军大校,用个龙凤呈祥怎么了?
于是在她的坚持下,安六合脑袋上顶着的,便成了一对龙飞凤舞的图案。
她在老妈和四嫂的搀扶下起身,一步一步,往门外走来。
外面的唢呐声越发喧嚣了起来,门口响起了孩子们咋咋呼呼的叫喊声:“新郎官来咯,新郎官来咯!快,堵门,问他要红包,不然不让接新娘子!”
“哎呀,门是堵不住了,快,上家伙,拿绳子捆他!”
“哎呀,捆也捆不住,放狗,咬他!”
“哎呀,狗被他踹飞了,放猫,猫,让猫挠他!”
“哎呀,猫见了他就跟耗子似的不敢动了,放小舅子,让小舅子拦他!”
“对,拦他,无论如何都要问他讹个大红包,越大越好!”
胡搅蛮缠的婚闹就这么开始了。
不过这群人不敢闹得太过,只敢安排猫猫狗狗出来拦个路,要个红包。
周中擎穿着他海军大校的礼服,胸前挂着大红花,就这么过五关斩六将地来了。
来到紧闭的堂屋门口,缓了缓神,抬手,敲门:“媳妇,我来接你去拜堂。”
门外的何香芹臊?????他:“你别光敲门啊,你得说点好听话,不然新娘子可不给开门哦。”
周中擎昨晚就打过腹稿了,笑着说道:“好老婆,快开门,我偷摸给你带了好吃的,等会你到花轿上先吃点垫垫肚子。”
“哎呦喂,新娘子还没出门呢,就老婆长老婆短的叫上了。小周啊,这可不行啊,你得留下封口费啊,不然我得笑话你一辈子。”何香芹依旧殷勤地制造气氛。
周中擎早有准备,拿出红包,塞给了门口的嫂子和大舅子们。
结果除了何香芹,都给他准备了改口费。
所以这红包一进一出,周中擎基本上没什么损失。
安一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嘴巴怎么这么甜呢,在哪学的,快偷偷告诉我,回头我也好给你们骗个嫂子回来。”
“不用学,我看到我媳妇就甜了。”周中擎厚颜无耻地说道。
逗得安一方哈哈大笑,随后做主,敲响了堂屋的门:“六妹,别害臊了,开门吧,新郎官隔着门都被你甜到了,还不快点开门让他甜个够吗?”
安六合隔着一扇门,被臊得无地自容,顶着盖头也看不真切,只好摸索着找到了门栓,把门开开了。
门一打开,外面趴着的人就差点全都冲了进来,周中擎眼疾手快,将她护在了怀里,等人群站稳了,他才笑着问道:“媳妇,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安六合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从盖头下面看到了他那双大长腿,以及那双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皮鞋,看来对于婚礼,他也是格外郑重的。
她便跟着这双皮鞋,慢慢往门外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在她头顶洒下红色的喜钱,碎屑洋洋洒洒地落下来,铺红了她出嫁的路。
道贺的声音此起彼伏,恭维的话语应接不暇,她在炮竹声中,在不断嚷嚷的唢呐声中,牵着他的手,来到了花轿前。
花轿下压,帘子被谁掀开,她被轻轻推了一把,往轿子里走去。
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还没坐过花轿呢,不免有些好奇和惊喜。
花轿抬起来的时候,她终于松了口气,轻轻掀起盖头一角,撩起轿子的窗帘看了看。
但见她的周旅长已经从围拢来的婚闹爱好者里挣脱出来,一个漂亮的翻身,上了前面的一匹高头大马。
马儿身上也披挂着大红色的喜布和红花,雄赳赳气昂昂,载着它背上的新郎官,一路往安六合的小院去了。
沿途两边都是前来道贺的百姓和将士,他们手里也抓了不少的喜钱和鲜花,花轿走到哪,就给她抛洒到哪。
到了小院门口,她才发现她爸已经坐在院子里等着了,老妈宁华夏吭哧吭哧赶了过来,衣服领子上也别了一朵红花,理了理头发在旁边坐下,满脸喜色地等着女儿女婿给他们磕头。
苏继善穿着一身用料考究的中山装,也不管热得汗流浃背,在那笑着喊道——
“一拜天地!”安六合被身边的男人紧紧地握住了双手,拜天拜地。
“二拜高堂!”两人从大哥和二哥手里接过孝敬父母的热茶,拜谢父母。
“夫妻对拜!”安六合原打算松开手再拜,却被周中擎紧紧地抓着,不肯松开,连对拜的时候,都要有个“执子之手”的表示。
对拜结束,苏继善喊道:“女家礼成,新娘上轿,去海军大院!”
安六合又被送上花轿,晃晃悠悠,往岛东去了。
摄影师抓拍了几个特别有纪念意义的镜头,跟着往岛东去的时候,才发现身边有个小不点儿,手里抓着个圆溜溜的珠子,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摄影师好奇:“这谁家的孩子,也没大人看着?”
身后的八荒赶紧把英招抱了起来,笑着说道:“我家的,师傅,您快点跟上去吧。”
摄影师走后,八荒看着英招,露出一个会心的笑。
这小子,用心着呢,为了给爸爸妈妈准备一个不一样的新婚贺礼,特地花了点心血吐了个珠子出来。
这珠子叫驻影珠,可以存储影像和声音,英招说了,希望爸爸妈妈将来到了古稀之年,也可以拿着珠子,看一看当年新婚燕尔时的美好。
八荒非常感动,自然要帮着英招完成这个心愿。
于是他把英招抗在肩上,追上大部队,往岛东赶去。
经过哨卡的时候,看到了刚刚换班回来的葛长征,今天他特地申请了去巡岛,上午他负责,下午换白焰生,晚上又是他。
这会儿回来是准备午休的。
他没想到,正好遇到了送亲的队伍。
他有意避开一些,没想到,却被周中擎看见了,扬声道:“葛副旅长,你回来得正好,快来喝喜酒啊。”
葛长征挤出一脸假笑,应道:“哦,马上来,我看看我大舅哥在哪,我去找找他。”
“不用找,你大舅哥在我院子里等着了,快来。”周中擎有意炫耀,他要让葛长征亲眼看看,他瞧不上的女人,在他周中擎这里可是个宝贝,独一无二的宝贝。
葛长征大概猜得到他的想法,所以他不想去。
可路上的人越来越多,看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那些将士们全都起哄,要他去喝喜酒。
他回避不得,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没想到刚到海军大院,就看到他媳妇华念君在那哭哭啼啼的,追着华长征鸣不平:“这不公平,我结婚怎么没有这么大的阵仗?苏继善这是在胡闹!我要举报他铺张浪费!”
第95章 盛大婚礼(5)(三更)
华长征没有理会他这个妹子。
他正帮着摆放院子里的桌椅板凳, 好多都是从别的大院借过来的,眼瞅着唢呐的队伍已经到跟前了,他要是不赶紧摆好, 等会拜堂像个什么样子。
所以他头都没抬, 直接把华念君往旁边推了推:“你踩着我抹布了。”
华念君不高兴,本来都被推开了, 想想又故意踩在了抹布上:“你干嘛啊, 你不是来给我出气的吗,你怎么跑去给周中擎当伙计了?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行,你不管我, 那我现在就回家,我去写举报材料, 我要让他们好看!”
“君君!别闹!大喜的日子, 乱举报什么?你要是再这么蛮不讲理, 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子了!”华长征有点烦了, 把抹布抽回来, 去井边洗洗, 继续回来擦拭桌椅板凳。
华念君不服气,还想再纠缠他哥, 就在这时,一匹耀武扬威的战马进来了。
绑着大红花球, 满院子撒欢,这里踹一脚,那里撅一蹄子。
不一会就把华长征摆好的桌椅板凳全给掀翻在地。
气得华长征连声骂娘。
刚扶起一张桌子,就看到这马直奔华念君去了。
扬起前肢, 在空中刨动两下, 发出高亢的嘶鸣声, 随即前肢落地,后肢又刨了刨地面,试图吓跑这个女人。
可华念君一动不动的,压根没有让开的意思,于是这马尾巴一甩,精神抖擞地再次扬起了前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飞扑过来一个挂着大红花的男人。
他冲过来扯住了缰绳,一个飞掠翻上马背,赶在烈马伤人之前,将这不老实的家伙驱赶了出去。
就是这么一个瞬间,叫一旁的华念君看得荡气回肠。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周中擎,心口噗通噗通的,是慌乱的悸动和幸免于难的窃喜。
更多的,却是对那个男人力挽狂澜的痴迷和心动。
她捂着脸蛋,耳边传来她哥收拾桌椅板凳的声音,她却一动不动的,直到她哥把她拎起来,丢到了旁边的走廊上,她才回过神来,呜呜哭着:“我要嫁给他!”
“你配不上他,别想了。”华长征斩钉截铁打碎了他妹子的美梦。
他把桌子摆摆整齐,去井边洗了把手,随后便跑到院子外头帮忙去了。
两排大院之间的街道并不狭窄,路的宽度跟岛西那边的区民区一样,采用的都是十米的间隔。
方便以后铺上石子再种点行道树什么的。
不过目前只是土路,原始而质朴。
这会儿路上挤满了过来庆贺的将士们。
有些跟周中擎关系好的,已经在闹着要他喝酒了。
不喝不让进院子拜堂!
周中擎正在兴头上,来者不拒,不一会就被灌得云霞飞满脸,走路都开始发飘了。
这段时间,安六合只能待在轿子里,时不时掀开窗帘看一看外头,只觉得心疼。
这是被灌了多少酒啊,站都站不稳了。
她没忍住,喊了一嗓子:“别轲,你扶着他点啊。”
别轲笑着回头应道:“我挡酒呢,等会再扶。”
他已经尽力了,拦下了起码三分之一的酒水,可还是架不住人多,这会儿他也有点上头了,看向花轿的时候,惊觉窗口居然有三个安六合,每个安六合都长了三头六臂,可吓人了。
别轲打了个酒嗝,把自己吓得不轻,甩了甩发懵的脑子,继续跟周中擎?????做一对难兄难弟。
安六合等得没了耐心,想下去看看,就在她起身的时候,盖头一晃,她看到了摆在座位旁边的一只篮子。
篮子上也盖了喜布,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
安六合心中一动,俯身掀开喜布一看,果然是一篮子吃的。
白色的米糕上用花汁写了红双喜,金黄色的玉米馒头被做成了元宝的形状,里面还有一只小白兔和一只大黑狗,白兔用的白面,她总觉得那是她自己,黑狗用的则是黑糯米,正好对应周中擎的生肖。
她脸上一热,低头把兔子和狗抱了起来,先咬一口大黑狗,真甜,再要一口小白兔,真香。
她这里吃上了,也就没心思下去了。
加上这群当兵的已经把周中擎抬起来走到远处抛接了起来,安六合更是不好去扫了他们的兴致。
不过她还是时不时掀开帘子看一眼,生怕这群人失手把周中擎摔出个好歹来。
不一会,果然看到有两个当兵的手上没了分寸,把人抛得太高,下落的时候看着怪叫人揪心的。
安六合赶紧丢下手里的吃食,足尖一点,化作一道火焰般的影子,扑了上去。
谁能想到,她这么一个娇小瘦弱的女人家,居然闯到男人们围成的人墙里面,稳稳接住了下坠的糙汉。
那身形的对比,简直叫人不敢置信——这都接得住?
旅长没把嫂子压出个好歹来吧?
就在他们忧心忡忡地凑过来看时,没想到安六合手一挥,接住了半空落下的盖头,又给自己盖上了。
她扶着醉醺醺的周中擎,当机立断,发了话:“好了,闹了个把小时了,不准再闹了!都给我让开!”
这一嗓子霸气十足,叫这群将士们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抢在脑子前头做出了反应。
他们分列两侧,把道路让了出来。
安六合扶着周中擎,坚定地往大院走了过去。
在她身后,有人懊恼,玩过头了,差点出事。
有人却盯着那道火红的身影,默默攥紧了拳头,任由内心春潮涌动,却不敢表露出来分毫。
还有的不甘心,总想这等拜完堂再闹一闹。
可他们一想到安六合刚刚那凌厉的眼神,却又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想,安六合都是不准他们再闹下去了。
她来到大院门口,度了一丝灵力给周中擎,让他清醒一点,先把堂拜了。
周中擎并没有完全醉倒,他的意识还是有几分清醒的,他故意的,就想让他老婆亲自把他带回来,好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周中擎,听老婆的。
这会儿灵力输送过来,他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像一阵微弱的电流流经全身。
他缓了缓,反手把安六合摁在了怀里:“老婆,我没醉,我们拜堂。”
“嗯。”安六合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他连门槛都迈不过去。
还好,他虽然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安六合身上,但到底还是稳稳当当进去了。
两人来到院子里的牌位面前,苏继善继续喊道——
“一拜天地!”两人齐齐跪下,拜一拜祖国的大好河山。
“二拜高堂!”两人对着灵位,聊寄哀思。
“夫妻对拜!”话音刚落,院子外面便有了一阵骚动。
周中擎回头看去,但见安五湖和溪云双双在门口撑着膝盖大喘气。
他笑着喊道:“五哥五嫂,你们可算是赶上了。”
安五湖羞愧难当,趁着他们还没有夫妻对拜,跑过来塞了个红包给安六合:“哥给你准备的嫁妆,差点没赶上。别嫌少,哥穷,你知道的。”
说完他笑着跑回去,远远站着,跟其他人一起默默送上祝福。
安六合看着手里的红包,眼眶一热:“哥,你别回岛西了,就在这边吃吧。”
安五湖没意见,笑着催促道:“别管我了,快,夫妻对拜!”
安六合点点头,跟周中擎面对面,再次让众人见证他们结为夫妻的一幕。
一旁的华念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的嫉妒似乎要化成实质性的利刃和毒液,恨不得把安六合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她这见不得别人好的样子,叫院门口的安五湖见了,只觉得后背发凉。
于是他直接喊了一声:“敢问那边的是哪位军官的夫人,干嘛用这么恶毒的眼神看着新娘子,怎么,跟新娘子有仇?想杀之而后快?”
华念君一愣,猛地抬头,对上另一双明察秋毫坦然无惧的眼睛。
她有刹那的恐慌,好在葛长征是要面子的,当即给她找了个台阶下:“是我的错,我这几天总跟她吵架,她现在看谁都跟欠了她几百块钱似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这就回去哄哄她。”
安五湖冷哼一声,并不接受这样的说辞。
不过现在是他妹妹结婚,他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便应道:“既然这样,不如把她带远点,免得等会吵起来坏了我妹子的好事。”
“是这个道理,我现在就带她去散散心。”葛长征并不惧怕一个布衣贫民,他只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实了安五湖说的那句“跟新娘子有仇”。
所以他心里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忍着。
等他跟华念君拉拉扯扯地出去了,安五湖还不忘在他身后又补了一刀:“大家可都看到了,这位夫人脾气有点大啊,恐怕是这位军官惯出来的毛病吧?大家伙平时可得多劝劝这位军官,纵容溺爱就是害,要是等到这位夫人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乱子来,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葛长征气得握紧了拳头,冷着脸应道:“那是我的家务事,就不劳挂心了,你还是赶紧喝你的喜酒去吧。”
安五湖冷笑一声,没再理他,一直盯着葛长征跟华念君的背影,直到他们两个走远了,他才回头看向院子里互相许诺的小两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苏继善同样感到欣慰,他真怕安五湖跟葛长征打起来,现在看来,这两个年轻人还算有分寸。
他扬声报出了下一个流程:“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第96章 要老婆抱抱才能好(一更)
唢呐喧嚣, 锣鼓吵闹。
安六合就这么被周中擎牵着手,走进了婚房。
床上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她收拾半天才找到了一块能落坐的地方。
刚一坐下, 就被男人扯到了怀里, 隔着盖头,亲吻她的脸蛋儿。
酒气扑鼻, 她却不觉得讨厌, 而是耐心地配合着,等到这家伙搂着她倒向床榻的时候,她才稍微挣扎了一下:“你起来, 把这些红枣什么的拨开再睡。”
“谁说我要睡了,大白天的, 不睡。”周中擎耍赖皮, 就是想搂着她腻歪一会, 解一解两三天没见着的相思之苦。
至于什么红枣硌人, 那都不算个事儿。
安六合拗不过他, 只好把喜被拽过来垫一垫, 由着他胡闹了一通。
盖头被他用嘴叼开,衣服上做功考究的盘扣也被他用牙齿撬开, 至于里面的衬衫,那更是被这头饿狼当成了玩物, 肆意破坏。
安六合躺在一片狼藉的喜被上,抱着他的脑袋笑得直喘气:“你闹够了没有,你把我衣服撕了,我等会怎么出去敬酒?”
“那就不敬了, 谁也不敢说什么。”周中擎还没闹够, 酒精在血液里奔涌, 以至于他这会儿有点孩子,很想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地荒唐一把。
反正现在是入洞房,不做点洞房该做的事,那不是大煞风景?
于是在外面的嬉闹声中,这位衣冠楚楚的旅长大人,玩了一把心跳,追求了一回刺激。
等他把他的新娘子吃干抹净,他才理了理衣服,人模人样的出去了。
婚宴已经开席了,院子里摆不下,便沿着门口的街道一路向两边延伸开来。
这么大规模的宴席,必然要炊事班的人一起来帮忙才行,于是这一天,摄影师的镜头里便记录下了这么一桩空前盛大的婚宴现场。
苏继善精明得很,既是给安六合与周中擎长了回面子,又是借机宣传一波他们海岛的军民鱼水情。
而鉴于军队内刊已经有了上次叶添荣带来的记者做了采访,那么苏继善就把这婚礼的稿件投到了政务的内刊上,并藉此机会宣传了一下海岛上的万顷良田,为安六合的新品稻种造势。
这一切,都要等到婚礼之后安六合才清楚。
眼下,她只管乐在其中,享受这全岛同庆的好日子。
敲门声不期而至,安六合匆忙抓起喜被遮住了一室春光,应道:“请进。”
来的居然是邹宁。
这个婚姻不幸的女人,今天居然也红光满面。
她手里捧着一盘子八宝饭,问安六合饿不饿。
安六合当然是有点饿的,尤其是被周中擎折腾了个把小时,饥肠辘辘那是必然的。
邹宁笑着把倒扣的盘子打开,露出里面香糯软滑的八宝饭:“你家周旅长让我送过来的,快尝尝。”
说着,她的视线在安六合身上扫了一圈,顿时羡慕得眼眶发红,?????她家老吕好久没碰过她了,她真的好寂寞啊。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安六合的脸蛋儿:“周旅长这么疼你,你得跟他好好过,啊。”
“嗯,嫂子我知道。”被人看到这一身的吻痕,安六合怪难为情的,接过八宝饭,拿起勺子低头吃着。
长发披垂在两肩,遮挡住邹宁过分赤.裸的艳羡目光,安六合目不斜视,实在是找不到话说,便问了问邹宁有没有去互助会学习。
邹宁笑着说道:“学了,多亏了芒种不嫌我笨,一次又一次地教我,我昨天回来跟我家老吕说了说,你猜怎么着,他夸我呢,说我有天分,让我好好学。我想着,等我也学会了写诗作对,他肯定能对我刮目相看。”
“那就好,嫂子你加油学,我看好你。”安六合心道,果然这邹宁还是一门心思想去讨好吕国豪,夫妻做到他们这地步,其实蛮可悲的。
她要引以为戒,将来不管彼此登高还是摔低,都不要忘了今天的这份欢喜和感动才好。
她既看上了周中擎这个人,便不会在乎他是旅长还是团长,是升迁还是贬谪。
只要两个人都惦记着最初的那份美好,就不会被尘世的名利蒙上灰尘,失了爱护彼此的那份真心。
她一口气把八宝饭吃了个精光,邹宁端着空盘子,临出去的时候,再次看了看她那满身欢愉后的痕迹,打趣道:“我想着,你们就快有自己的孩子了吧,等我抽空把我家孩子的旧衣服洗洗干净,回头都给你留着,省得再买了。”
“好,谢谢嫂子。”安六合没有拒绝,这年头物资匮乏,人家愿意把孩子的旧衣服相赠,那是极其难能可贵的一份真心,她不该拒绝。
见她这么好说话,邹宁心中感慨万千,心说不愧是周旅长看上的女人,就是会持家过日子。
出去后,便跟诸葛鸣的媳妇议论起来,话里话外都在说安六合的好。
诸葛鸣媳妇叫刘冬妮,冬天出生的傻大妞,做事说话全都风风火火的,嗓门儿也大,闻言乐不可支地说道:“那是必须的啊,小周那眼光指定差不了。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回头我把我家那三个傻小子的衣服也留着,改改就能给小杰穿了。闺女的衣服我家倒是没有,哎你说,要不你把你闺女让我带两天?老人都说,蹭蹭别人家的闺女气就可以怀闺女了。”
“这你也信?”邹宁不置可否,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刘冬妮嚷嚷要闺女了。
思来想去,建议道:“借我家的不合适吧,我家那个要上学,你就借小安家的蕾蕾。这妮子正是满地爬的年纪,好玩着呢。”
“哎呦,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得,回头我跟小安说去。”刘冬妮一想也是,小安这都正经嫁过来了,以后三个孩子肯定都跟着在这边了,她何必舍近求远呢。
不等宴席散去,便借着给安六合送饭的由头,抱着蕾蕾一起进去了。
安六合正坐在床边缝补衣服,她这一身嫁衣,已经被周中擎糟践坏了,趁着晚宴的重头戏还没到,她得赶紧补上一补。
听刘冬妮说完来意,她笑着应道:“好啊嫂子,你只管借,正好稻子开花了,我接下来几天会很忙,蕾蕾就拜托你了。”
“拜托啥啊拜托,咱以后都是一个大院里的,互相照应那是应该的。我也得加把劲,给你生个儿媳妇出来啊。”刘冬妮是特别乐意给两家孩子定娃娃亲的。
她想好了,这胎要是闺女,就给小杰或者英骏做媳妇,要是儿子,那就给蕾蕾做夫婿吧。
安六合没意见,笑着应道:“行,那你多生几个,我家儿子多。”
“哈哈哈,好。”刘冬妮留下一碗银耳枸杞汤,抱着蕾蕾出去了。
到了外面逢人就说,这是她未来儿媳妇,今天开始她就带在身边培养感情了。
把诸葛鸣都听傻了,赶紧找到周中擎问了问。
周中擎回头看着窗帘紧闭的房间,笑道:“嫂子这么说,肯定是我媳妇点头了,这是好事啊,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我不是怕你这小子来劲嘛,什么都要问了你媳妇才肯点头,万一是你嫂子自作主张,你肯定跟我闹。”诸葛鸣白了周中擎一眼。
这老小子今天可高兴坏了,又被灌了几十杯酒,这一顿婚宴光是跑厕所就跑了五六次。
他居然还挺乐呵,眼看着又有人来敬酒,诸葛鸣赶紧拦住,道:“给我,我来喝。”
“政委,你喝不算,又不是你结婚!”手下的一个连长大着嗓门起哄。
诸葛鸣眼珠子一瞪,骂道:“不是我结婚怎么了?没听说吗?你们旅长可是答应把蕾蕾给我做儿媳妇了,你们说,这酒我应不应该喝?”
“哎呦喂,这可是好事成双啊,喝,你俩都得喝!”将士们更加来劲了,闹着要诸葛鸣跟周中擎一起喝。
可怜诸葛鸣,明明是帮忙挡酒的,结果却害得周中擎喝了更多,更多……
下午两点多,婚宴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周中擎歪歪扭扭地被扶进了房间,推开门,看到坐在床边缝缝补补的小媳妇,顿时心里一热,也不管扶着自己的是谁,张嘴便嚷:“老婆,我想死你了,你也不来抱抱我。”
安六合抬头一瞧,发现两个长征一左一右架着周中擎,步履踉跄地往这边来了。
她赶紧放下针线和衣服,过来扶着周中擎:“谢谢两位了,我来。”
倒是奇怪,两个大老爷们扶着都东倒西歪的周旅长,到了自家媳妇面前,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乖巧懂事极了。
既不晃悠了,也不嚷嚷着再来一杯了,而是用他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子,扭了个高难度的姿势,把脑袋枕在了他媳妇肩上,委委屈屈地控诉道:“老婆,他们欺负我,我喝得胃难受,要老婆抱抱才能好。”
安六合脸上火辣辣的,尤其是眼角余光看到两个长征都没走,只得硬着头皮哄道:“好好好,我抱着你,你站直了,你这样不难受吗?”
“老婆不抱我我才难受。”这灌了两个小时的酒水,可把周中擎委屈坏了,赖在安六合怀里不肯起来了。
不得已,安六合只好厚着脸皮说道:“葛副旅长,麻烦你帮我把门带上。”
葛长征怔怔地应了一声,还没转身就被华长征推了出去。
房门关上,安六合终于松了口气。
她搂着周中擎的腰,将他架在自己肩膀上,一点一点往床上扶去。
到了床边,却冷不丁被周中擎勾着腰身,一起倒在了床上。
醉酒的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痴痴傻傻地笑:“老婆,我们结婚啦,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媳妇啦,快,让我香一个——”
“好你个周中擎,又跟我装醉!”安六合气恼不已,趴在他身上,粉拳娇憨,一下一下捶打着他的心口。
却被他反手握住,贴在怦怦乱跳的心脏处,眉眼缱绻地喊道:“好老婆,不能打,再打这颗心就要跳出来了,你要知道,里面满满的都是你,全是你,只有你。”
“油嘴滑舌,你不说我也知道。”安六合没好气地又捶了他一拳头,想直起身来去给他弄点醒酒药,却被他猛地摁在怀里,握着她的手,沉沉睡去。
第97章 羡慕我吗?(二更)
夜晚不期而至, 岛上再度响起了欢快的喜乐。
安六合迷迷蒙蒙醒来,睁开眼,才发现身下躺着的男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他的眉眼特别的锋利冷峻, 却因为这宠溺的笑而显得柔情万分。
她保持着匍匐在男人胸口的姿势, 很有些痴迷地看着,看到最后, 忍不住亲了上去:“起来了, 晚宴开始了,我换身衣服,跟你去敬酒。”
“好。”周中擎的嗓音有略微的沙哑, 他挠了挠她凌乱的长发,视线从她遍布吻痕的脖子上划过, 眼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蜜糖。
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才发现四肢酸麻, 两人就这么相对坐着, 等那一阵阵的电流消退。
夏日的晚霞格外的绚丽, 像是知道今天有大喜事似的, 灿烂地在天空舞动着火焰般的红绸。
晚风轻拂,燥热里带着点海水的咸涩和潮湿, 蛙鸣四野,流萤漫天, 真是一场值得永世铭记的新婚盛典。
第一颗星星爬上夜幕的时候,岛上响起了炮竹的声音,紧接着,一束绚烂的烟火破开了夜空, 蹿上最高处, 在盛夏的夜晚热烈地绽放。
因为经费有限, 所以这批烟火是岛东的工程兵们亲手赶制出来的。
粗糙中透着一股野生野长的彪悍,连带着那烟火的形状都格外奔放了起来。
安六合在宾客满座的喧闹声中,换上缝补好的嫁衣,重新顶着一脑袋的绢花,出来敬酒。
她身边的男人,依旧穿着他海军大校的礼服,胸口也别着一朵绢花,满脸喜色地挽着她的胳膊,双双走向了席间。
这?????一喝又是几斤白酒下肚,为了表示隆重,夫妻俩还把那为数不多的花雕抱了出来。
“想喝吗?这可是咱们旅长攒了几十年的喜酒啊!”诸葛鸣一喝酒嗓子就变哑,这会儿用他的破锣嗓子大声嚷嚷了起来。
将士们群情昂扬,都想尝一尝旅长珍藏的佳酿。
诸葛鸣便应道:“想喝的上来表演个节目,只要咱旅长说好,就可以喝上一口,怎么样?”
“好!”应和声中,婚宴又多了一个助兴的节目,歌舞表演。
岛上并没有军乐队,但苏继善这个老好人早有准备,下午那会已经去岛西把妇女互助会的乐器借过来大半。
这会儿什么唢呐锣鼓都闭了嘴,把舞台交给了表演节目的将士们。
先是一个排长上来用口琴吹了一首《送别》,将士们自发合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第二个上台的是炊事班的班长,他嫌弃送别不够应景,用唢呐吹了一段《新春乐》,又被第三个上来的小兵嫌弃用错了场合,于是他用琵琶弹了一段《花好月圆夜》。
这曲子弹得真心不错,完全吊打前面那两首。
听得安六合心痒难耐,她把手里的酒杯放下,管负责乐器的小蒋要过来古筝,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静静地坐在了院子中央。
低头,含笑,双手轻拂着丝弦,在曲子的中途插进去,伴奏。
琵琶声脆,古筝悠扬,竟也相得益彰,听得在场众人如痴如醉。
尤其是前两天错过了那场古筝演奏的华长征,更是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惊艳无比地盯着那个认真抚琴的女人。
他不无感慨地想着,他这个妹夫,真是捡了个芝麻丢了个西瓜,还是世界上最甜美最可口的大西瓜。
一曲终了,华长征带头喝彩起来,掌声雷动,华词丽藻不要钱似的脱口而出,赞美着这个动人的女人。
听到别的男人这样夸赞自己的老婆,周中擎并没有小肚鸡肠,反倒是跟着拍起自己老婆的马屁起来。
还故意气一气葛长征:“羡慕我吗?你也有老婆,怎么不叫她给你弹一个?”
葛长征没好气地白了周中擎一眼,别过头去,不说话。
周中擎哈哈大笑,亲手斟酒,将一杯琥珀色的花雕递到了安六合面前。
安六合干脆也端起一杯,两人手臂缠绕着,你喝我的,我喝你的,当众喝起了交杯酒。
这交杯酒一喝,赴宴的将士们就更得闹一闹周中擎了,等他放下了酒杯,这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便一拥而上,闹着要周中擎行酒令。
安六合乐呵呵地看着,又倒了一杯花雕,去旁边细细品尝。
这酒果然不错,入口绵密悠长,回味无穷,盛满了故去的长辈对周中擎的祝福和思念。
真好啊,留几坛子吧,一坛给老邵,一坛留着当供品,还有三坛子,一坛送大哥,一坛给五哥,最后一坛让二哥四哥七星八荒九州分了吧,再多也没有了。
她把酒杯放下,笑着将古筝送还负责乐器的小蒋,刚准备坐下吃两口饭菜,就听华长征喊道:“安同志古筝弹得这样好,不给大家伙再来一首吗?”
安六合笑着回道:“也好,今天正好是我家周旅长的生日,那我就献丑了。”
她弹了一首《出嫁》,送给她的周旅长。
周中擎手里端着酒杯,停下了酒令,含笑坐在旁边,静静聆听,竟真的听出了几分待嫁女儿的惆怅,与新婚路上的雀跃。
总之,这是一首心情复杂的曲子,将一个女人从待字闺中到初为人妇的心情细致入微地描述了出来。
一曲终了,周中擎已经放下了酒杯,走过去抱住了院子中央的小妇人:“老婆,这份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我还给你准备了别的。”安六合笑着抬眸,弯月初上,在天空静静地俯瞰大地,她家的周旅长,在院子里的灯光下,在星月迷蒙的微光下,笑得格外好看。
周中擎俯身亲吻她的额头:“什么都不用准备,你就是老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这酸不溜丢的情话,叫在场的将士们听了,只觉得羡慕,便又起哄,要周中擎喝酒。
安六合却娇嗔道:“不准喝了,再喝喝出胃病来了,你们谁有不服气的,来灌我!”
好家伙,将士们还是头一回看到让媳妇拦酒的,更加不肯饶了周中擎了,便一哄而上,从安六合身边把人抢走了。
安六合还想去追,却叫刘冬妮劝阻道:“别管他们,难得闹上一闹,谁说也不好使。”
安六合看着打哈欠的蕾蕾,叹气道:“那算了,我回去哄蕾蕾睡觉吧。”
“哎呀,蕾蕾就在我这里睡吧,你再去吃点。”刘冬妮最近格外的努力,就想把她家的诸葛鸣榨干了赶紧造个闺女出来。
安六合没意见,笑着由她去了,只是叮嘱道:“蕾蕾这妮子胃口大,半夜还得起来喂一顿,你要是嫌麻烦就来喊我。”
“不麻烦,麻烦什么啊,这可是我儿媳妇。”刘冬妮笑着把蕾蕾抱走了,她可稀罕这小妮子了,不闹,好带,嘴巴还甜,今天下午还开口叫人了,管她叫姆妈。
哎呦,把她美得不要不要的。
回到家里,看到她家那三个臭小子就来气,直接把人撵出去了:“去去去,吃你们的酒席去,别在我面前惹我烦。”
三个儿子面面相觑,感情老妈这是有了儿媳妇忘了儿啊。
可这小妮子到底是谁的媳妇,也没人说个准话。
兄弟三个便跑到外面找他们老子问去了。
诸葛鸣一听,乐了:“谁的媳妇?我哪知道啊,你们三个各凭本事,谁本事大将来蕾蕾就是谁的媳妇。”
这话让对面的葛长征听见了,唉声叹气地往他儿子碗里夹了筷子菜:“快吃,晚上我去巡岛,你们在家里不要闹,让着你们小妈一点。”
“凭什么啊,我们才是孩子。”葛强不满地嘀咕着,瞪了眼坐在对面的诸葛鸣家的三个儿子。
心说他们倒是机灵,这么小就知道攀附权贵,惦记上周中擎的继女了。
啧,可真是精明的一家子。
这么想着,葛强嘴上就埋怨起来了:“爸你别总是小妈长小妈短的了,你看看人家,娃娃亲都定上了。咱家这是彻底被孤立了你懂不懂啊。”
“小孩子胡说什么?你诸葛伯伯跟周叔叔是发小,定个娃娃亲也是开玩笑的,现在是新社会,不讲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将来你们这些后辈的婚事,还是得看你们自己。”葛长征没好气地白了葛强一眼。
这什么孩子,居然教训起他这个当老子的来了。
葛强不屑地撇撇嘴:“我看未必,周叔叔不像是在开玩笑,说不定是真的想跟诸葛伯伯家做儿女亲家呢。实在不行,你叫小妈也生一个,跟诸葛伯伯家的争上一争。”
“呦,现在又维护起你们小妈来了?”葛长征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头脑。
葛强冷哼一声,高傲地扭过头去:“我才不是维护她,我是怕你融不进去,要是生个小的,起码以后跟他们有点共同话题。反正舅爷爷说了,不准你再回去了,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想想怎么跟他们打成一片。”
葛长征不置可否,他还不清楚自己跟华念君能走到哪一步呢。
总归要熬过这段时间再说生不生孩子的事。
他看向一旁的华长征,若有所指:“我想生有什么用,得你们小妈不闹了,想安安生生跟我过日子才行。”
华长征自然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于是他也不打马虎眼,道:“你赶紧吃,吃完去换别轲的班。我妹那里我会再说说她的,我也不同意你们离婚。”
葛长征放心了,吃完抹了嘴,赶紧去换别轲回来。
别轲过来的时候,七星也跟着来了,今晚小两口也在大院这边过夜,主要是七星不放心两个姨侄儿,怕他们打扰姐姐姐夫的新婚夜。
于是吃完晚饭,七星就把小杰和英骏带去了别轲分到的院子里。
夫妻俩当了回兼职保姆。
七星给小杰洗澡的时候,小杰忽然想起自己忘了给爸爸送生日礼物了,闹着要过来。
这会儿婚宴还没散呢,七星便哄道:“什么礼物,小姨帮你转交给爸爸好不好?”
小杰一想也行,可他的礼物还在家里放着呢,七星只好给他穿上衣服,又带他回来了。
刚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华念君在那里发脾气,骂骂咧咧的,指责宾客把院子里弄脏了,还在那骂安六合:“又不是第一次结婚了,得意个什么劲,臭显摆了一天了,还不消停!这么喜欢显摆,那我就祝你再结几次,一次比一次隆重,这样你满意了吗?”
安六合刚刚送完客人,正准备回来收拾,没想到一进院子就被华念君这么阴阳怪气了一顿。
不过没等她动手,华念君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两个大嘴巴子。
七星满脸寒?????霜,扇了她两个耳光还不够,又拎着她的耳朵,要找她哥哥评理。
她哥哥正在外面跟苏继善等人寒暄呢,听到动静过来一问,才知道华念君嘴上没把门儿,变相诅咒人家两口子呢。
华长征也来气了,动手是不会动手的,但却放了狠话:“君君,人不作就不会死,你再这么胡闹下去,我再也不会管你死活了,你姐那里我也会去一封电报,让她别掺和你家的破事,我倒要看看,没了我跟你姐撑腰,你还要骄横到几时!”
华念君急了,抱着华长征的胳膊哭,却被华长征直接搡开:“我一直都觉得你还小,不懂事情有可原,可你都结婚嫁人了,你也是正经的副旅长夫人了,你怎么好继续这么胡闹下去?你也别跟我在这挤猫尿了,这招不好使了!明天我走之前会跟你男人通个气,以后他该教训你就好好教训,我举双手赞成!”
说罢,华长征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华念君脸上挂不住,只好装晕。
结果等到安六合跟周中擎两口子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准备睡觉了,她还没起来。
安六合把笤帚和簸箕放回北边的仓库,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被她抱住了小腿。
安六合低头,静静地看着这个疯女人:“干什么?”
“你赢了,你很开心是吗?”华念君委屈死了,她不知道这个安六合到底有什么魅力,居然把她大哥都策反了。
安六合笑着回道:“嗯,我是很开心,我男人比你男人有本事,我也比你有本事,我的兄弟姐妹也都护着我,你的哥哥却不管你了。我有两个孩子是亲生的,你却要照顾三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哎呀,这方方面面,我都把你压得死死的,我当然很开心。”
华念君一听彻底破防了,哭着闹着要跟葛长征离婚。
可葛长征忙着巡岛呢,她要离婚也得等他回来,无奈之下,只好去折腾人家的孩子。
葛强在睡梦中被一盆井水浇醒,葛丽则被她直接从床上抱起来,丢到了院子外头。
至于那个还没断奶的葛二蛋的孩子,则被她连着摇篮一起,送到码头去了。
于是这一晚上,安六合刚跟周中擎洗完澡躺下,就听院子里传来了葛丽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于葛强,则咋咋呼呼的嚷嚷着,要杀了华念君。
安六合没心情搭理他们,放下大红色的蚊帐,打开她的九叶菩提,送了块玉石给周中擎做生日礼物。
“这是我拜入师门那年领到的内门弟子专属的玉石,叫木息石,是师门祖师种下的那株灵木结出的天然玉石,每个内门弟子只得一块,要是丢了,就等于自动放弃师门身份,只能做一个散修了。这块玉石我一直贴身收着,是我温养了好些年的好东西,你拿着,应该可以让你强身健体,驱邪化煞。”安六合把这块木息石托在掌心,拽出周中擎脖子上的同心扣,将这枚木息石嵌合了进去。
周中擎摸了摸,果然是好玉,触手生温,质地柔和细腻,很是难得。
他笑着把玉石托在手中,道:“驱邪化煞什么的我不在乎,只要能强身健体,那我就得好好收着,争取每天都让我媳妇体会到我的强壮和健康。”
安六合笑着捶了他一拳头:“臭流氓,三句话就没个正经的,我跟你说强身健体,是想让你出任务的时候多一份胜算,可不是让你整天惦记那种事的。”
“哎呦,我的好老婆,我这都素了快三十年才遇上一个你,你就再纵容我一晚上吧。”周中擎把玉石放回衣服里,搂着安六合,在龙凤高烛柔和的光芒里,践行他的爱意。
安六合实在是上头,哪怕院子里鬼哭狼嚎,也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为她的周旅长意乱情迷。
夫妻俩折腾完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院子里的哭闹声还在持续。
葛强把刚刚回来的华念君拦在门口不让进,厉声质问她把他的堂弟弄哪去了。
华念君懒得搭理他,仗着自己是个成年人,猛地把门踹开,冲进屋子里锁了门,不让这对兄妹进来了。
这么一闹,第二天华长征过来找安六合辞行的时候便又被耽误了下来。
他震惊万分地看着他妹子,问道:“你真的把那小孩送走了?”
“送了,你不是说不管我了吗?我送个小孩你激动什么?又不是你儿子!”华念君死猪不怕开水烫,已经铁了心要给自己减少负担了。
华长征欲哭无泪,他怎么跟葛长征交代啊,毕竟那是人家的亲侄子啊。
正头疼呢,便看到葛长征黑着脸回来了。
怀里抱着船夫送还过来的孩子。
那船夫正好是他老家的熟人,认识他,也认识华念君,今早出海打渔的时候,看到了码头上哭哭啼啼的孩子,便给他送了回来。
他心里满是后怕,满是惊惧,得亏是遇上熟人了,要不然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他冷冷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美艳却心狠的女人,彻头彻尾的真真正正的后悔起了当初的决定。
看看人家安六合,身边也是有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的,可她却把孩子照顾得好好的,她那一大家子也都对英骏无比的亲厚友爱。
反观华念君,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能狠心送走,还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可他现在不能动手,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他要让大舅哥彻底站到自己这边。
于是他口吻柔和地问道:“君君,孩子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我跟你赔不是,可你不能把他送走啊。”
华念君看着这小孩又回来了,气得直骂:“葛长征你个杀千刀的,你跟我结婚的时候可没跟我说还要帮你兄弟养这个讨债鬼!今天就是天王老子过来,我也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葛长征气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好脾气地哄道:“你要实在觉得委屈,你就去打离婚申请,你看看组织上答不答应。我领养我大侄子的时候你可是跟了去的,当时你不说半句废话,现在倒开始刁难起我来了,怎么,看你哥在这里,所以趁机拿捏我一下?那我也跟你把话讲清楚了,就算大舅哥把我打死我也不可能不管这孩子死活的,他怎么说越是我葛家的后代,除非我死了,不然我绝不让步!”
华念君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却还是要当这个冤大头,气得推开了两个长征,哭着跑出去了。
华长征只好跟葛长征赔不是,还满怀愧疚地跟安六合道了个歉:“你们昨晚肯定没睡好吧,我都听老吕说了,说这边闹了一晚上。”
“没事,习惯了。”安六合笑笑,看着葛长征那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只有一个想法:该。
周中擎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这么闹下去实在是影响休息,于是他提了个大胆的意见:“岛西不是有那生不出孩子来的妇人吗,就把这孩子送给她们养吧。一来也算是行善积德了,二来,毕竟你妹妹自己还是个孩子,这么闹下去必然跟葛副旅长离心离德,不如给孩子找个好人家,反正都在岛上,想看随时可以看得到。”
葛长征有些心动,可他即便是做出这样的妥协,也得占据道德高地。
于是他看向华长征:“大舅哥,我这可都是为了君君,她要是再闹——”
“我说了,以后我帮理不帮亲,你自己看着办吧。”华长征真是受够了,再也不想掺和这事了。
可怜华念君,气鼓鼓地跑出去几里路,却发现没人追出来,最后只好灰头土脸地自己回来了。
刚到家里,就看葛长征冷笑一声:“你哥走了,我看你还怎么横!”
第98章 爸爸,开快点(一更)
华念君这边继续鸡飞狗跳, 安六合却没空陪他们耽误下去。
她招呼了周中擎一声:“我去冬妮嫂子那边看看蕾蕾,要是她不闹,我就不带在身边了。”
“行, 那我去大营那边看看。”虽说小两口新婚燕尔, 但还是各自忙碌了起来。
眼下已经进入了三伏天,日子过起来还挺快的, 等这最热的一两个月过去, 秋天一来,新一轮的征兵就该开始了。
到时候扩编的人员都得陆续到位,周中擎得在这之前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比如新兵宿舍, 比如容纳更多人就餐的军部食堂,比如室内训练场地, 等等等等。
所以他一刻不得闲地出去了, 临走时带上了小杰, 道:“三个孩子总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带, 我也带一个。反正我这刚结婚就出来工作, 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行, 要是小杰闹的话,你叫你的勤务兵带着他去岛西找我, 毕竟我那边自由一点,不像你这里管着几千号人, 要做表率的。”安六合没意见,男人愿意主动分担责任,这是好事。
再说,他们确实是新婚, 正常的小夫妻都得休息个三五天?????的, 他们这刚办了婚礼就复工了, 是妥妥的工作狂啊。
所以不过是带个孩子在身边而已,谁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周中擎点点头:“知道,我有数。”
说着他亲了亲安六合的额头,叮嘱道:“你也别让自己太累着了,适当休息休息。”
“嗯,放心吧。”安六合环着他的腰,蹭了一脸的胡茬子,硬硬的,痒痒的,戳得她咯咯地笑。
她目送周中擎离开,随后去刘冬妮那边看了眼,原打算要是蕾蕾闹腾就一起带走,没想到,这小妮子居然自带社交达人的属性,已经跟那边的三个小哥哥打成一片了,一边满屋子乱爬地在后面追,一边奶声奶气地叫哥哥。
哎呦喂,把诸葛鸣家的三个小子美得不轻。
见着安六合,赶紧把蕾蕾抱起来藏到身后,不肯归还了。
安六合哭笑不得,只好跟刘冬妮招呼了一声,随后领着英招干活去了。
多节球序香蒲虽然培育出来了,但是适应性还要进行进一步的验证,而且最关键的是,这都七月底了,现在播种也赶不上时候了,万一越冬越不过去,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安六合还是得准备点别的作物给微山湖那边的百姓,好在明年播种香蒲之前过度一下。
她的目标很明确:要水生的,可以夏秋播种的,能够越冬的,有不俗的经济价值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不得不回到了她的实验室,重新捣鼓了起来。
这一捣鼓,直到天黑也没个头绪出来。
英招倒是省心得很,一整天就待在里面屋子里睡大觉。
毕竟之前透支过度,所以现在的英招除了吃就是睡,偶尔醒了跟小杰和蕾蕾玩玩,玩一会还是得睡觉。
安六合终于准备休息的时候,抬头一看,发现五哥正站在门口,身披万里霞光,满脸含笑地看着她。
她赶紧站起来,把昨天五哥给她的红包拿了出来,说什么也要还回去:“五哥,你跟嫂子能来我就很开心了,这钱你拿回去吧,你们还准备要孩子呢,多准备点钱在身上有备无患。”
“不要,你给我我跟你急啊。”安五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安六合。
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送出去的钱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再说了,他本来就耽误了时间,差点没赶上,心里愧疚着呢。
别看他兄弟姐妹八九个,可他真正在意的也就一个小六,一个小九。
他跟其他人关系一般般,属于虽然血浓于水,但真谈不上有多亲厚的关系。
他反握住安六合的手,强行把钱塞了回去,道:“就当这是我管你买那个美人煞的。你是没看到,你嫂子现在跟变了个人一样的,她的心结解开了,我这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安五湖今天过来,就是跟安六合说这个事的。
安六合好奇,叫他进来慢慢聊。
安五湖端了个小板凳,坐在满室的花花草草面前,大致说了说。
原来溪云并没有要了那个畜生的性命,而是用美人煞将那畜生诱捕过来,手起刀落,斩断了他的祸根。
还特地准备了一只野狗,当着那畜生的面,让野狗吃了那祸根。
吃了还不算,接下来的一周,她都把那畜生软.禁在竹楼那边,野狗也栓了绳子,等野狗吃了拉拉了吃,确定已经把那玩意儿消化彻底了,才把那畜生松绑,让他滚回去了。
“原来是让他做太监了,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安六合感慨得很,看来在五嫂心里,让那个畜生长长久久地活在祸害不了别人的痛苦中,远比杀了他更解恨。
她摁住了五哥的手背,宽慰道:“五嫂能解开心结就好。你想好了吗?愿意留在岛上吗?五嫂那边怎么说?”
安六合其实已经想好了,岛上缺老师,路峰那边也缺护理人员。
五哥可以以应征教师的名义留下来,毕竟他这些年支边就是当老师去了,经验丰富。
至于五嫂,可以让路峰帮个忙,他那边有名额,是可以由他自己指定人员的,不过这么一来,她少不得要亲自去跟路峰谈一谈。
也不知道路峰现在态度转变了没有。
昨天婚礼也没见着他,可能是在岛西吃席了,她跟着送嫁的队伍走得早,没见着。
不管怎么说,只要五嫂想留下来,她总归是有办法的。
安五湖想了想,道:“她还没给我答复,我也说不准,再等两天吧,所幸八荒和九州那边都可以住,我就厚着脸皮再叨扰他们一阵子。”
“自家兄弟,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九州应声而入,他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了,本意不是想听墙角的,奈何他来得不巧,没好意思打断五哥说话。
这会儿插进来倒是正合适。
他笑着揽住了安五湖的肩膀:“哥,跟我客气啥,我正好去八荒那里陪陪他。对了,你们知道吗?路峰表哥这次回来岛上,还带了个姑娘过来。本来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今天我可算是见着了,我的天呀,就一米四的身高,跟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都二十几岁了,说出去谁信啊。”
“侏儒症?”安五湖也有点意外,没想到路峰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一个姑娘。
九州摇摇头:“倒也谈不上是侏儒症,她比侏儒还是高那么一点点的,纯粹就是个儿矮,不长了。哎呀,安平都比她高,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这路峰表哥也真是个乐子人,之前等了他几年的那个多好啊,人又高长得也俊,脾气也好,现在好了,跟娶了个女儿似的,听说下个月就办婚礼了。”
安六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总感觉路峰有点赌气的成分在里头。
不过这事她也不好掺和,毕竟瓜田李下的,她要避嫌。
她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随他去吧。”
“也是,只要他不惦记着危害姐夫,我就还认他这个表哥。”九州点点头,想起路峰这条命都是姐夫救的,就有些愤愤不平,嘀咕道,“姐夫对他那么宽容,我就不信他的心不是肉长的。我要是他,肯定当牛做马报答姐夫的恩情。”
“那倒也没必要,只要他心存善念就好了,其他的就算了。”安六合可要不起路峰这样的牛马,还是远着点好。
安五湖点点头:“妹夫格局大,路峰这小子当真比不过。六妹妹你的眼光好,选小周就对了。对了,他今天很忙吗?要不等会叫他一起来吃顿晚饭?大哥再过两天就走了,相聚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好,我去看看他忙完没有。”安六合去里屋把英招抱了出来,交给了九州,随后锁了门,跨上自行车,找周中擎去了。
没想到在半路就遇上了。
小杰坐在军用摩托右侧的座位上,怀里抱着蕾蕾,正大声嚷嚷着:“爸爸,开快点,再开快点,我要飞起来啦!我长翅膀啦!”
眼瞅着这小子就快站起来了,周中擎赶紧叮嘱了一声:“快坐下,小心让你妈看到了回头该骂我了!”
结果他一抬头……
只好把车速降下来,父子俩跟犯错的坏学生似的,默默地停在了安六合面前,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还是蕾蕾最体贴,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妈妈。
安六合那一脸的严肃瞬间就绷不住了。
她笑着把蕾蕾抱过来,冲周中擎翻了个白眼,又恶狠狠地瞪了小杰一眼:“下次再看到你们开这么快,我就没收你们的摩托!”
“妈,这不怪我,要怪就怪今天的风,吹起来太舒服啦!”小杰厚着脸皮,靠在安六合身上撒娇。
至于周中擎,只好羡慕地看向两个孩子,先来了个自我检讨:“那个……老婆,我错了。我态度这么好,你可以抱抱我吗?”
“要抱自己抱!没看到我只长了两只手吗?”安六合娇嗔一声,眼刀子化作了黏糊糊的蜜糖,直往周旅长的心头浇。
给他浇成了世上最甜的甜品,叫他回味无穷。
他从车上下来,抱了抱一天没见着的媳妇,又用他刺挠的胡茬子扎了扎她水嫩嫩的脸蛋儿,撒娇道:“那我就是你的第三只手第四只手,来,香一个。”
路过的路峰在前面路口静静地看着,只觉得羡慕,觉得心酸。
他别开视线,准备往回走,就在这时,刘四喜嚷嚷道:“喂,你别走啊,那不是你姐夫吗?去打个招呼?”
“要去你去,我没空。”路峰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四喜只好一跺脚,自己跑了过来,笑着招呼道:“你就是六姐吧,昨天我只看到你上花轿了,没见到你正脸。但是我认得姐夫,姐夫你好,我是四喜,下个月记得来喝我和路峰的喜酒啊。”
作者有话说:
小长假让我混乱了,以为昨天是周一,于是昨天只更了九千五,然后我今天才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起昨天是周六,卧槽(╯‵□′)╯︵┻━┻
这个月的周末勤更没了,好?????难受,这让本就扑街的扑街小能手雪上加霜QAQ
第99章 男人的私房话(二更)
安六合没说什么, 去还是不去,那得看看路峰现在的态度再说。
至于周中擎,媳妇没开口, 他自然也不会应下来, 只敷衍地笑笑:“到时候看吧。”
刘四喜瞧着这夫妻俩的态度有点冷冷的,很有点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她有点不高兴, 转身离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已经冷下来了。
她赶到前面,挽住了路峰的胳膊:“你那个姐姐怎么回事, 怎么对我爱搭不理的?”
“我姐跟你很熟吗?需要理你?”路峰搡开了刘四喜的胳膊,他不喜欢拉拉扯扯的, 更不喜欢这个整天黏着自己的女人。
所谓的婚礼, 更是两家长辈一厢情愿的决定, 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些天刘四喜赖在他这里不走, 不知道是还以为他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呢, 其实他压根就没碰过她。
但是这个姑娘似乎脸皮很厚, 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
这会儿遇着沈芒种,还故意贴了上来, 再次抱住了他的胳膊,嗲声嗲气地喊:“干嘛走那么快, 想亲热也别这么迫不及待的嘛。”
沈芒种很是震惊地看着这个姑娘,跟路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路峰不耐烦的一声“走开”, 满含情绪, 非常的不满和烦躁。
沈芒种回头一看, 路峰果然把这个姑娘搡开了,可见他是连演戏都懒得演的。
她忽然有点同情路峰,喊道:“路医生,之前跟你说的,妇女互助会要安排几个女同志过来学护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没问题,你按照我的要求完成筛选,把人带过来就行。”路峰淡淡地回头应了一声,心说真要是找个人假结婚的话,沈芒种都比刘四喜合适。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
却也让他有了新的考虑。
他开始评估这件事的可能性。
不登记,只是应付一下家里的话,也不知道沈芒种会不会答应,他可以补偿她一笔钱。
总之,赶紧把这个刘四喜赶走就好,他受够了。
这么想着,他再次跟刘四喜拉开了一个身距,一口气跑出去很远很远。
刘四喜个子矮,虽然尽力去追,却也只能徒劳地看着他化作了遥不可及的背影。
她捂着膝盖蹲在路边大喘气,安六合骑着车子从旁边经过,身后跟着开摩托的周中擎。
夫妻俩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这么走了,给她气得不轻,也不去找路峰了,直奔安四海家里,要找宁华夏评评理去。
宁华夏正在忙着做晚饭,今天一大家子说好了,要给周中擎补一个生日晚宴,毕竟昨天是他们办婚礼的大日子,不好让生日晚宴颠倒了主次。
相对应的,大家也都准备了礼物。
有的买了瓶酒,有的准备了一条腰带,还有的不知道买什么才好,干脆捏了两张大团结在手里,等着直接塞钱。
安六合停在院门口的时候就看出来这不是一顿普通的晚饭了,她不想再让兄弟姐妹们跟着他们这个小家庭后面破费,赶紧调头跟周中擎说了一声。
周中擎沉思道:“毕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不收不合适,不过,我可以找个名目把这钱再给回去。”
“哦?说来听听。”安六合知道他鬼点子多,便躲到竹篱笆外面压低了声音问了问。
周中擎道:“二哥四哥的最好办,他们都有孩子,我直接说是我这个姑父给孩子们的见面礼,包两个红包给回去就是,七星和别轲那里不用管,咱们金钱往来的机会多的是。八荒九州更好办,回头你找个由头把他们叫到家里去吃饭,我随便给他们送点什么都行。最后剩下一个大哥,我可以在他离开的时候准备个践行的礼物,你看怎么样?”
“难为你全都考虑好了,我觉得不错。”安六合是非常感动的,这样细致入微的男人实在是让她省心得很。
她现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只觉得自己被满满的幸福所包围,语言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只能抱着她家周旅长的脑袋,亲了又亲:“你考虑得这么周到,我都没办法挑刺了,下次争取表现得差一点,给我点发挥的余地。”
“好嘞我的首长夫人!”周中擎贫了一句,下车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笑呵呵地往院子里去了。
这顿晚饭可不简单,淮扬菜,川菜,湘菜,各有两三道,还有一些海产,都是周中擎不太会处理的,也都色香味俱全地摆在了桌子上。
酒水齐备,就等他这个寿星了。
毫无意外的,他被岳丈安宇宙跟大舅哥安一方叫了过去,坐在了主位,其他人在两侧依次排开,坐不下的去第二桌。
这父子俩逮着周中擎一通猛喝,菜没吃多少,酒瓶子很快就空了两个。
周中擎喝得活像一个关公,安六合刚说了他一句,他就来劲了:“好老婆,今天老泰山抬举我,我不能不喝,你要是看不过去,你也来,咱俩比比谁酒量大。”
安六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谁要跟你比!我爸是抬举你,可也没让你光喝酒不吃菜啊,你这空腹猛喝一气,等会醉得回不去了我可不管你。”
“好好好,我吃菜,吃菜。”周中擎夹了一筷子菜,没夹住,掉桌子上了,像个老傻子似的在那傻笑。
安六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把掉落的那只虾姑夹起来丢给了跟过来打牙祭的大黄。
随后默不作声,去厨房给他准备醒酒汤。
九州看到她去了厨房,也赶紧跟了过来:“姐,我来烧锅。”
“嗯。”安六合知道九州体贴,也不劝他回去吃饭,只问道,“大哥买票了吗?五哥那边你再帮我劝劝,别叫他们回老家,老家人嘴碎,哪有这里自在。”
“嗯,这里有你跟姐夫,谁不得卖五哥五嫂一点面子。但是我瞅着,五嫂怕是有别的打算。昨晚……”九州斟酌了一下用词,有些为难地说道,“昨晚我去八荒那里睡觉,睡不习惯他那凉枕,就跑回来抱我的荞麦枕头。谁想到到了院子外面的时候,听到五嫂在那说什么试试能不能生个孩子,要是能生个孩子,就算还了五哥的恩情了,到时候就离婚。五哥气得都去学抽烟了,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我是真的心疼啊。姐,你说,五嫂要是真的铁了心要这样折磨五哥,咱管还是不管?要怎么管?我怕五哥护短,回头该埋怨咱们了。”
“管,怎么不管?别人家的就算了,五哥的事我无论如何不会袖手旁观的。真要是五嫂想用孩子报恩,那干脆趁早离了得了,这样不是害了孩子嘛。”安六合没想到溪云居然起了这样的念头。
看来当时她对溪云的评价真是一语成谶了。
她忽然有点怀疑自己,不知道帮五嫂解开心结到底是对是错了。
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五哥在泥沼里深陷,一辈子守着一个魂不附体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就替五哥委屈。
她五哥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五嫂想的居然是生个孩子报恩。
这哪里是报恩,这是有仇吧?
她越想越是难受,可这事她也不好就这么硬邦邦的冷冰冰的去插手,还是得找个机会跟五哥好好谈谈。
正发愁呢,就看到安五湖进来了。
他手里夹着烟,没点,姿势还怪生疏的,看来还没有完全学会。
他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厨房的六妹和九弟,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不想跟你们闹不愉快,这件事不准你们插手,听见了吗?”
“可是五哥——”九州不服气得很,他特别反对五嫂这么做。
她要是真的生个孩子再离婚,那他五哥岂不是要被套牢一辈子吗?
到时候想再找个女人都费劲,毕竟带着孩子呢,哪有不带孩子的容易再婚?
五嫂这也太自私了。
可安五湖不这么想,他打断了九州的话,道:“千金难买我乐意,你没有爱过你不懂,等你爱过你就知道了,哪怕她只能留个孩子给我,那也是我的一个念想。你们千万别找她的麻烦,回头要是把她气跑了,我跟你们急。”
九州还想再说点什么,安六合抬手阻止了他。
叮嘱他看着点醒酒汤,随后她扯着安五湖去了院子外头。
兄妹俩就这么站在星光璀璨的夜幕下,静静地看着彼此,不言不语。
安六合的眼里闪着泪光,却被她竭力兜住了,不让眼泪滚落下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但是她知道,她劝不动的。
她这个五哥是个一根筋,死倔死倔的驴脾气。
当年同学冤枉他偷钱,老师都找到家里了,甚至从他书包里找出来苦主丢失的五块钱,他却宁可挨打也要硬撑到底。
要不是安六合拦着,那次恐怕他真的要被打出个好歹来。
后来在安六合的努力之下,终于?????查清楚了是那个同学嫉恨他查作业的时候如实记录了没写作业的情况,所以故意给他使绊子呢。
当时面对前来道歉的始作俑者,安五湖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问就是一句话:“你今天又没有写作业,是你同桌帮你抄的。”
又把人给得罪了。
安六合哭笑不得,一面为五个的刚正不阿感到高兴,一面却又担心他将来到了社会上会吃大亏。
他认死理,一根筋,这是从小就显露出来的特质,到了成年之后,愈演愈烈,为了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人,宁可维护到底,也要跟全世界为敌。
她有时候真觉得五嫂有点不识好歹,可正如五哥说的那样,千金难买他愿意。
他自己都不觉得苦,别人又能说什么呢?
安六合无奈,咽下泪水,轻轻地抱了抱他:“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不会再说什么。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要留在岛上吗?现在是暑假,学校这边是采用的是特殊情况的特殊上课模式,其实就是帮着看看孩子,等秋学期到了就要正式开课上学了。现在岛上还在征集教师,你留下来刚刚好。”
“留吧,老家有二哥一家守着就行了,这海岛不错,地方宽敞,景色秀丽,你和九州也都在,我留在这里,心里多少能平静一点。你五嫂那边,你什么都不要说,这是我跟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安五湖拍了怕自家六妹的后背,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如果对于溪云而言,了断的方式是留个孩子给他,他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安六合端着醒酒汤离开厨房的时候,九州忽然扯着安五湖出了院子。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自家五哥,又抓着他的手腕号了半天脉,好奇道:“哥,你不会那方面不太行吧?我瞧着你好像有点虚。刚姐夫过来提醒我了,他说一个女人要是对她男人一点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心甘情愿跟他生孩子的。所以他猜测,会不会是你有什么地方让五嫂不能明着说出来不满意啊?你好好跟我说说,自家兄弟,别觉得难为情。”
安五湖震惊地看着他的九弟,忽然气得不想理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会——”
哎,慢着……
安五湖盯着九州,九州也大胆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关切和求知欲。
安五湖终究是败下阵来,说话也不那么中气十足了。
他捂着脸:“你的意思是,我不够爷们儿?”
“我说句难听的……五嫂不像是无情的人,会不会是你……太温柔太小心了?五哥,你听我一句劝,我这里有本好书,你拿去看看,对了,我还有补药,你试试。”九州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饭也不吃了,直接拽着安五湖去了自己家里。
打开大门,翻出床底下珍藏的一只木头匣子。
里面的古书不少,其中有本卷了边又被强行压平且书页泛黄的,便是……
安五湖老脸一红:“我……我看看。”
九州不惯着他,随便翻开一页,怼到他脸上:“看看,你玩过这个吗?”
“这姿势也太不雅观了,我怎么可能——”安五湖捂脸,这都什么啊。
九州继续翻:“我跟你说,这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中的经验!五哥,我说句难听的,我要是个女人,你对我这么掏心掏肺的,我都能肝脑涂地一辈子跟你好,可为啥五嫂非要离开呢,你得想想是不是这方面的问题。你这个人太文雅了,太温柔了,太讲究体面了。可夫妻生活不能讲体面,越体面越糟糕。你现在啥也别想了,我给你挑几个效果立竿见影的,你立刻马上给我琢磨起来,今晚就试试。对了,补药——”
九州说着,又去三门橱里扒拉出来一盒子药丸。
盒子是用上好的楠木做的,巴掌大的一点,里面铺着明黄色的绸布,绸布上躺着两颗乌漆嘛黑的药丸。
九州拿出其中一颗:“这东西可难熬制了,我一共就熬了两颗,你今晚先试一颗,回头我给你弄些小的,慢慢滋补调养,你得把你这肾虚的毛病调理过来。”
安五湖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九弟:“你没祸害人家姑娘吧,你怎么比我还懂啊?”
“我是医生啊!我要不懂我怎么给人看病啊!你要是不放心我你可以去问问六姐,她比我懂。不过我琢磨着,这种事还是别跟她说了,不合适。”九州自己都害臊了,别看他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可他早就脸颊发烫,耳根子发红了。
安五湖没再说话,他接过那颗黑漆麻乌的药丸,斟酌再三,一口吞了。
九州赶紧撒丫子狂奔,去厨房把凉好的白开水端过来:“幸亏我有凉热水的习惯,快,喝点水啊哥。”
安五湖干了一碗水,也不去四哥那边了,就按照九州提点他的,坐在屋里研究起了技术。
尤其是九州折起来的那几页,他更是反复揣摩了好几次。
不一会溪云就被九州骗回来了,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她不明就里,以为安五湖真的跟九州说的那样生病了快不行了。
结果到了屋里一看,安五湖真的靠在床头,闭上了双眼,吓得她扑上来就哭:“五湖,五湖你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我带你去看医生。你能起来吗?我扶你。”
安五湖缓缓掀开了眼皮,他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的女人,忽然有些明白了九州的用意。
她应该是在乎自己的。
为了不让九州白白操心一场,他抚摸着她的后背,道:“九州就那性子,喜欢一惊一乍的,我不过是被蛇吓到了,没是的。”
“蛇?在哪里?我去打死它!”一听到是因为有蛇,溪云很是松了口气。
她这个丈夫哪里都好,就是胆子小,一看到蛇蝎虫蚁就不行了,这些年在竹楼那边,都是她在保卫他们这个小家的安全。
她赶紧起身,满屋子找起蛇来。
看着她那认真仔细的样子,安五湖眼眶一热,越发觉得不舍。
他真的好爱她,如果九州教他的法子还是行不通,如果她到头来还是只想留个孩子给他,夫妻俩一别两宽,他也不会违逆她的心愿。
谁叫他爱她呢,爱她,就要成全她的一切心愿。
可是如果可以两全呢?
如果她真的只是不想揭他的短,让他觉得没面子呢?
如果真的是床笫之间的不和谐呢?
所以,果然还是孤注一掷地试一试吧。
安五湖下了床,手搭在溪云肩头:“别找了,我困了,我们洗洗睡吧。”
溪云应了一声,去厨房烧水,安五湖则在院子里收拾起冲澡用的澡盆和毛巾等物。
夜晚九点,两人熄灯上床。
安五湖背水一战,心怀忐忑。
明明觉得那姿势糟糕透顶,却还是强迫自己进行了尝试。
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么美妙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在事后被缠着再来一次。
他的人生,好像在一片昏暗中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涌进来的全是充满希望的曙光,和满是欢.愉的甜醉。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回来,是回来对了。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今晚不光是一大家子给周中擎补办生日宴的好日子,更是他的好日子。
他将在余生的每一天都无比感激今晚周中擎的点醒,也无比感激九州所做的一切。
得益于那些糟糕的姿势,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悄的,在他媳妇的身体里留下了希望的种子。
不同于安五湖这边的狂涛巨浪,路峰那边则是一片死寂。
他被宁华夏亲自叫过去,给他的表姐夫周中擎过生日。
路峰嘴上答应了,可身体却迟迟不肯动弹。
一直拖到快十点了,才硬着头皮,拎了一条鱼过来,到了院子里,才发现刘四喜早就过来了。
自来熟地在跟宁华夏说话呢。
生日宴已经吃完了,刘四喜一边抠牙一边跟宁华夏告状:“姨妈你是不知道,六姐明明骑了车,却让我自己走过来的,气死我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宁华夏并没有教训安六合,反倒是质问她道:“我也纳闷了,你说你替路峰来的,可路峰并没有跟我通气啊,所以我女儿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也是情有可原吧。再者,你要真是为路峰考虑,就该懂事一点,好好替他谢一谢我六女婿的救命之恩,而不是为了这点芝麻蒜皮的小事告我女儿的黑状!”
刘四喜被宁华夏有理有据的质问弄得很没有面子,可她还是死鸭子嘴硬:“我怎么知道什么救命之恩,路峰又没有跟我说。再说了,六姐夫既然是个军官,那保家卫国就是他的责任,路峰这个平民老百姓也属于他应该保卫的一份子,他献点血怎么了?要我说,路峰不欠他的,是路峰给他了逞英雄的机会,应该他来感谢路峰才对。”
宁华夏还?????真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无耻之徒,冷哼一声下了逐客令:“既然这样,你去问问路峰,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也是这么想的,那这门亲戚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的好。”
话音刚落,院子门口便走过来一个黑着脸的男人,不是路峰又是谁呢?
他的眼神像是极寒之地千年不化的冰雪,目光如刀,锋利无比,一下一下刮在刘四喜的身上,让她下意识的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
他把鱼提过来交给了宁华夏:“姨妈,没有人能代表我,这人我不认识,你赶紧让她滚,别让她在这里鬼扯了,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第100章 二鬼子的孩子(一更)
刘四喜最终是哭着跑出去的, 她没想到路峰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路峰也对她爱搭不理的,可很多时候都会默认她说的话做的事, 像今天这样直接劈头盖脸否认两人关系的做法还是第一次。
她扇了路峰一个大嘴巴子, 冲进夜色里,头也不回。
路峰并没有追她, 而是留在这边院子里听宁华夏训了自己一通, 全程没有反驳,只一个劲地点头,说自己错了。
宁华夏见他态度还算可以, 便没有再为难他,而是叫他上屋里去跟周中擎喝两杯。
周中擎正帮着收拾桌椅板凳, 见到路峰倒是客客气气的, 路峰不咸不淡地说了声:“姐夫, 生日快乐。”
周中擎也乐呵呵地回了一句:“多谢。”
路峰站在门槛那里, 抬眼看去, 只觉得周中擎醉得不轻, 好心提醒了一句:“我姐没给你弄点醒酒汤吗?等会你是不是还要开车回去?可别把我姐跟孩子摔了。”
“弄了弄了,我这已经清醒不少了, 不过你要是来喝我还可以再干几杯,大不了今晚不回去了。”周中擎知道丈母娘护着自己, 心情自然非常美丽,所以连带着看路峰都顺眼不少。
路峰本来不想喝的,见这一大家子都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要了两只空酒杯:“我不太会喝, 就敬你一杯吧, 谢谢你之前不计前嫌救我一命。”
说完, 路峰就自斟自酌,一仰脖子把酒干了。
周中擎笑着端起自己那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这一声兄弟,直喊得路峰脸皮发红,耳根子发烫,他还是要脸的,人家都既往不咎了,他也不好再臭着个脸,便干脆坐下,跟周中擎你来我往地对饮了起来。
周中擎有意化解这尴尬的关系,便给了他几分薄面,这一喝就是一个多小时。
家里人见状,又去添了两个下酒菜过来。
期间路峰说到自己在首都的见闻,周中擎总是恰到时机地夸上两句,直夸得路峰都快无地自容了。
后来他也醉了,一边喝一边哭:“我姐……我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我可以不跟你争,可你要是对不住她,我豁出这条命去都要跟你算账!”
周中擎并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气得他痛骂:“你笑什么?怎么,瞧不起我?你也别太瞧不起人了,我虽然打不过你,可我脑子也不笨,你要是真的惹我姐伤心了,我有的是法子弄你。”
“我笑什么?我是高兴,高兴我媳妇有这么在乎他的亲人,这是好事啊。你可别有了媳妇就惜命了,千万要记得你今晚说过的话。”周中擎把杯子里的酒一仰而尽,结束了这气氛微妙的对饮。
路峰回去后把自己扔在床上,又哭又笑的,骂自己是个蠢货,是个白痴,骂自己连拒绝家里安排的手段都没有。
骂着骂着,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以至于他根本没看到房间门口的刘四喜,更没看到这姑娘手里攥着一把刀,想杀人。
安六合今晚是回不去了,周中擎醉得太厉害,醒酒汤也不好使了,便招呼九州帮她把人架着,随后叫上八荒帮忙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往小院这边来了。
刚到篱笆那里,黑暗中就跳出来一个人,身材娇小,动作倒是挺利索,手中寒光一现,在六月初十不算很明亮的月光下,惊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还是安六合反应及时,一个飞踹,把这女人连人带刀一起踹出去十来米远。
她叮嘱了两个弟弟一声,随即冲上去看了眼,发现这女人已经被她踹晕了,不免有些意外。
她蹲在旁边,刚准备把这女人手里的刀拿走,就看到这女人忽然睁开了眼,一个鲤鱼打挺,握着刀柄直插她的心口。
可她是有修为在身的人,这么一个偷袭的伎俩还真不能在她面前得逞。
但见她一个闪避一个跳跃,再次落地时,膝盖已经顶在了这女人的脖子上,手里握着那把杀人未遂的刀。
也正是这一个动作,让她看清了面前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不是不震惊的,这么娇小可爱的一个女人,居然心思这样狠毒,还想搞暗杀?
她连夜把人扭送去了孔庆详那里,交代完这女人做的好事,便把她关押起来了。
孔庆详正好之前收到了白焰生的消息,要他详查这个女人的来头,便把自己这几天的调查结果跟安六合提了一嘴。
安六合一听,好奇道:“真的?她是二鬼子的孩子?”
“假不了,当年她老子就是最积极的那一批汉.奸,跟日本女人通奸后生下来的她,后来日本战败,她就被她老子送回老家,当成原配生的孩子养大成人。你别看她身材娇小跟个孩子似的,其实都快三十岁了。我正愁怎么跟你开口遣送她离岛呢,没想到她自己犯事儿了,这倒是给我找了个正当的理由。”孔庆详并不是第一次半夜被人叫醒了,所以虽然他哈欠连天的,但态度还算温和。
安六合没想到这女人还有小鬼子的血统,那这门婚事她说什么都要插一手了。
她跟孔庆详道了谢,让他按流程处理就行,路峰那边不必顾忌。
孔庆详送她到路口才折回,回来后不断叹气,他的任务艰巨啊,不光要防患这些小人渗透安六合的身边人,还要担心他们忽然暗杀安六合。
虽然暗杀失败,可不管怎么说,今晚这事他都会受到责骂的,这一刻他做了个决定,今后不管受到怀疑的人跟安六合是什么关系,他都得快刀斩乱麻,当机立断才好。
安六合并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是他糊涂了,不过犹豫了一天,就差点出事,他可不得严阵以待嘛。
他这边内心澎湃,安六合那边也是惊涛骇浪。
她回去后安顿周中擎和三个孩子睡了,随后一整晚都没阖眼,就那么坐在院子里,盯着前头的路峰家后门。
路峰半夜有起夜的习惯,他也不喜欢把茅厕安在前院,所以这段时间已经自己动手把茅厕挪后院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准备解手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安六合那边亮着灯,顿时惊讶万分,连酒意都醒了个彻底。
赶紧猫进茅厕里面解决了压力,出来后跑去前院洗了把手,随后便往安六合这边来了。
他还以为安六合出事了,不无担心地问道:“姐你怎么了?姐夫欺负你了?”
安六合手里拿着刀,沉默地把刀递给了路峰。
路峰接过菜刀,立马就从那熟悉的刀柄上察觉出来什么,他猛地抬头:“姐,出什么事了?这刀怎么在你这里?”
“刘四喜想杀我,被我送到孔庆详那边去了。她是日本女人的孩子,这事你知道吗?”安六合在院子里就是在等路峰。
原以为要等到天亮,没想到凌晨三点路峰就醒了。
路峰也没想到,那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女人,居然会对自己最最看重的表姐痛下杀心。
他忽然一阵后怕,冷汗爬上脊梁骨,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的视线顺着那锋利的刀口,一点点转移到了安六合身上,果然在她的袖口看到了刀锋划过的痕迹。
他猛地跌跪在安六合面前,膝行几步,掀开了她的右臂。
他看到了一道刚刚愈合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可以想见,要不是避让及时,这条胳膊怕是都没了。
他整个人委顿在地上,泣不成声:“对不起姐,我不知道她是小鬼子生的,更不知道她是这么一个可怕的女人。我对不住你,我这条命不值钱,你要是生气你随时可以结果了我的狗命,我绝不反抗。”
“你又说什么胡话?我在这里等你是要告诉你,这婚结不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她的身世你要瞒着你妈,免得走漏了风声,而这门婚事你也得想办法给拒了,至于你妈怎么刁难怎么撒泼,那是你自己要解决的问题,不要来烦我,记住了吗?”安六合一直没睡,她在思考这个刘四喜背后会不会有更大的黑恶势力在操控这一切。
如果真的有,那恐怕这岛上的一切都被对方知晓了。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及时地趁着路峰意?????识消沉,安排了一个所谓的“未婚妻”来盯着他?
恐怕盯着路峰是假,盯着她这个有价值的充满秘密的女人才是真。
她必须小心谨慎地处理这件事,绝不让任何敌特分子有可趁之机。
路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庞,郑重地点头:“我明白,我一定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姐,你跟我回去吧,我再给你上点药。”
“不用,一点皮外伤,不算什么。你走吧,我也困了,该回去睡觉了。”安六合看到他这么自责,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要说路峰曾经对周中擎起了歹念,她是绝对不会怀疑的,可要说路峰想加害于她,那她也是绝不相信的。
她从小看到大的表弟,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她就是寒心,寒心这小子明明是个成年男人了,却还是挣脱不了家里父母的摆布,他就不能硬气一回,自己做一做自己的主人吗?
其实也好理解,范敏那个性子,不把人逼疯就不错了,再要求路峰在精进学业的同时修得一身的七窍玲珑心,那真是强人所难。
毕竟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那个妈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跟丈夫儿子斗法了,路峰自然不是对手。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她起身去关院门的时候,看着站在门外的路峰,道:“路峰,我一直希望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长大了,成年了,也该让姐对你刮目相看一次了,这次别让姐失望,行吗?”
“姐!”路峰心里满是委屈和后怕,他很想抱抱她,可他不敢。
他点点头,擦干泪水,转身往自己院子去了。
是啊,他该支棱起来了,该对他被操控的人生说不了。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