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吟惜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下意识便将云珠拉到自己身后,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时,车前的帘帐一把被人揭开。
“吟惜!”
熟悉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傅吟惜惊讶抬头,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出现在眼前。可即便一时看不清模样,傅吟惜却也是瞬间放松了下来,她知道这个人是裴衍之。
“有没有受伤?”
裴衍之直接将帘帐扯下走了进来,语气难掩急切。
傅吟惜没有说话, 一旁云珠立刻答道:“姑娘方才撞到头了。”
裴衍之目光一沉, 吩咐道:“外面会有护卫带你离开,我带着你家姑娘。”
云珠连连点头, 作势就要帮着他将傅吟惜扶起。
傅吟惜这时回过神, 一把握住裴衍之的手,问道:“出了什么事,护卫能保护好云珠吗?”
裴衍之定定看了她一眼, 沉声回道:“是萧家的人,但你放心, 他们一时半刻追不上。”说完, 他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走了出去。
傅吟惜这才发现他们如今已然不在官道上, 周围多是大树草丛,能走的只是极窄的小路,而原先的队伍如今也只剩下一般的人。
裴衍之将她抱上马,而后回头吩咐众人:“接下来, 大家还是分为两条路走,三日后在阳城碰面。”
“是!”
“等等, 云珠……”傅吟惜小声提醒。
裴衍之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 随即才道:“蒋照带上云珠, 务必保护好她。”
蒋照抱拳应道:“属下明白。”
“大家出发,一切小心为上。”
“是!”
裴衍之交代完所有事情,这才上了马,他握着马缰回头瞥了眼,对着傅吟惜道:“今日风大,你只能坐在后头,记得一定要抓牢我。”
傅吟惜垂头看了眼他的腰,犹豫着才慢慢将手放了过去,她不敢真抓得用力,只是浅浅地扶着。
“……抓好了。”
裴衍之听到这话低头看去,只一眼便伸手将腰上虚虚扶着的手狠狠一拉。
傅吟惜毫无准备,低呼一声,直接整个人贴到了他的背上:“你,你做什么……”
“这样才是抓牢,”似是怕她拒绝,他又立刻说道,“眼下不是别扭的时候,那些人的目标是你我二人,倘若我们走得慢,他们很快便能追上。”
傅吟惜一惊:“我?他们追杀我做什么?”
“萧氏会趁我出宫对我下手,我早已经猜到,只是我原以为他们会在我来时路上动手,谁承想他们倒是会忍,一直忍到现在。至于你……恐怕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在我身边潜藏许久,你的事想要打探清楚也并不难。”
傅吟惜皱着眉:“那你安排大家分开跑,若是你遇到危险怎么办?”她急急说完,后知后觉自己说得有些不对,忙道:“我不是担心你会遇到危险,只是萧家的目标是你,有人保护着不是更安全吗?”
裴衍之轻笑了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人越多,目标越明显,分开走或许能避开追杀,况且……我不能完全相信队伍里的所有人。”
傅吟惜听到这话,一时明白了什么。
她的事一直遮掩的很好,一路上除却崇林蒋照外,旁的人也都没有过多地询问过她的身份,可萧家却在短短时间打听得一清二楚,这其中未必没有内应。
“那你为何要带上我,没有我在,你活命的可能更大。”傅吟惜不由将心底话说出口。
裴衍之沉默良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忽然低声开口:“把你交给任何人我都不放心。”
傅吟惜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马便冲了出去。
“抓紧了!”
傅吟惜感受着耳边猎猎作响的风,不由地将身体缩在裴衍之的背后,她突然有些恍惚,这种被保护着的感觉让她不由想起那年雪中的密林。
她对裴衍之的第一次心动。
骏马疾驰,树影交错间,危机四伏,让人不敢再继续回忆朦胧过去。
傅吟惜逼着自己回神,慢慢直起身子,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她眉头一皱,本能地对裴衍之说道:“我好像听见后边有动静——”
话没说完,傅吟惜眼前一暗,整个人被裴衍之单臂抱起,而后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就这么调换了位置。
“你,你做什么?”傅吟惜想要回头看,可身下的马跑得飞快,她只能牢牢抓着缰绳不敢乱动。
裴衍之嗓音微哑,道:“没事,只是后面有人追上来,这样方便我应对。”
傅吟惜闻言便不好再追问什么,深怕影响了他的思绪,可渐渐地,她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裴衍之,你,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裴衍之声音闷沉地回道:“没有,许是你多想。”
“……”
傅吟惜不傻,即便第一次她没意识到,可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她咬着牙不愿拆穿,只能转移话题问道:“后面追来的人你解决了吗?”
“嗯,解决了,袖箭一箭穿心。”
裴衍之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平静,傅吟惜皱着眉头,可却也稍微松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安全吗?”
裴衍之顿了顿才道:“你害怕?”
“……不,”傅吟惜摇摇头,“只是想问问还有多久才能到阳城。”
身后的人轻轻一笑,连带着她的后背都感觉到了他胸膛的震颤,他道:“快了,穿过这片林子便到。”
傅吟惜不再继续问,只是希望接下来一路能够平安度过。
大抵也是上天垂怜,此后一路竟万般顺畅,并没有遇见任何贼人,可是眼见着就要进阳城,傅吟惜却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气息减弱。
“裴衍之,你还好吗?”她想回头去看,可还没有什么动作,脑袋便被人虚虚按住。
“看前头,我们就在前面的客栈下。”裴衍之的声音已然虚弱。
傅吟惜捏着拳头,她现在已经完全能肯定裴衍之受了伤,可依着他现在半点不吭声的模样,只怕她现在问什么也不会答。
想通这点,傅吟惜索性拿过了驭马的位置,一点点朝着客栈走去。
到了客栈,立刻便有了小二上前相迎,傅吟惜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就听得小二一声惊呼:“哎哟,这位公子怎么流着血啊?!”
傅吟惜心里一跳,稳住神转头道:“小二哥,麻烦你帮我们开间房,然后去请一位大夫过来,一定要最好的大夫!”
小二虽有些忌惮这样受伤的客人,怕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但见着傅吟惜与裴衍之衣着不凡,气质绝佳,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来,你们两个人过来帮忙扶着这位公子去客房!”
傅吟惜一直到将裴衍之送回客房才完完全全看清他身上的伤,后背靠近肩膀正中心的位置上插着一枚半个掌心大小的柳叶形飞镖。
银色的飞镖如今沾满了血,与周围一片皆被染成了赤色。
“劳烦小二哥再帮我打桶热水来。”傅吟惜已经许久没有替别人处理伤口,如今裴衍之受这般重的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最起码在大夫找来前,她得将一些必须用到的东西准备好。
小二也算热心肠,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跑出去准备。
裴衍之此刻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傅吟惜也尝试着叫醒他:“裴衍之,我要替你脱掉外面的衣裳,待会儿大夫过来也方便处理伤口。”
裴衍之的眼睛虚虚睁开了一条缝,他似是往她脸上看了眼,又垂眸看向自己的衣裳:“……嗯。”
傅吟惜此时多少是有些担心,可若是她手忙脚乱的,那失血痛得快要昏迷的裴衍之又该如何,这里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够帮他,况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为救她才受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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