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觉得道长好像在躲着我!
宫宴结束, 苏老爷子回到苏府依旧有些魂不守舍,苏家大爷连忙迎了上去:“父亲这是怎么了?”
将长子带进书房,苏老爷子坐了下来:“今日宫宴之上, 官家身侧坐了一人怀胎七八个月之久的模样,看官家神色对其很是亲昵。”
“官家后宫何时迎了贵人,而且还已经怀胎七八个月之久?”苏家大爷亦是错愕不已。
苏老爷子叹息一声:“那人穿着一身男装挺着肚子坐在官家身侧,模样精致漂亮令我深觉熟悉, 许是年纪大了却也始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怀胎七八月定是谁家女郎才对, 官家竟然纵容她穿着一身男装出席宫宴,看来着实宠爱得很。”苏家大爷话锋一转:“如今咱们莲儿不过是未足一岁,和那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表亲关系……”
他话未曾说完, 苏老爷子却尽数明白他的意思,慎而又慎地点头:“前段时间官家微服南下, 是由怀亲王摄政,官家离开京都不过四五个月,但是那贵人却是怀胎七八月的模样,说不定怀亲王知道些许内情,不如让彦江媳妇去她兄长那里探一探情况。”
“好, 等彦江办好差事回来, 儿子定会寻个机会让他探探公主的口风。”苏家大爷点头应了下来,又和老爷子谈了会儿其他事情方才离开。
苏老爷子叹息一声, 大梁官员过了平头甲子随时都有可能被劝致仕。
如今他已经六十又二, 然而苏家虽然尚了公主, 但是后辈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他总得找个机会让苏家重新振兴起来。
殷晏君有些微熏, 走进长信殿的时候小郎君早就已经睡下了, 他眼底带着一抹晦涩有浅淡的红血丝慢慢充盈着眼眶。
未曾坐下反而屈膝在床榻边蹲了下来,殷晏君用指腹蹭了蹭小郎君熟睡的脸颊,指腹一路顺着小郎君脸颊再接着划到细嫩的脖颈、胸膛……
于是酒劲上了头,殷晏君落在小郎君身上的目光是平日里不曾有过的炽热,整个手掌几乎都要探进了小郎君的衣襟之中,突然小郎君迷迷糊糊蹭了过来。
手掌之下是小郎君身上比常人略微高一些的温度,殷晏君陡然从那种莫名的炽热中清醒过来,将轻薄小郎君的那只手抽了出来,耳尖再一次慢慢染上红色。
眼睛有些浅淡肿胀的疼痛感,殷晏君指节抵在额间穴道处稍稍用力揉按着,因着小郎君的习惯所以床榻旁的高凳上摆了一盏琉璃宫灯,灯光柔和地映在小郎君的脸上,眨了眨眼殷晏君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在一吻,随即慢慢移到小郎君的唇角。
从床榻边站起来的时候殷晏君只觉得脑中一片眩晕,行至长信殿外,文镜忙上前将人搀扶住:“今晚官家打算在何处休息?”
“回含凉殿。”殷晏君眸中的血色未曾淡下去一丝一毫,若是留在长信殿,他怕自己夜里做出不受控制的事情进而吓到小郎君。
文镜早就命人备好了醒酒汤,伺候着官家喝过醒酒汤又沐浴完毕,他方才从含凉殿里退了出来。
殿内的灯全部熄灭,殷晏君在龙榻上坐了片刻方才慢慢躺下去,他一双眸子半睁半阖胸前衣襟微微敞开,带着不同以往的肆意感。
守在殿外的文镜时时刻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他趴在门前听了许久,见殿内始终没有传出什么异常的动静方才放下心。
官家这几天的状态明显不对,似乎又快要到了情毒发作的时间,偏偏这个时候徐小郎君不仅不开窍,反而还大着肚子……
文镜在殿外坐下来,如今就只希望院正大人赶紧研制出来解毒的药物,这都过去六七年了,院正那边怎么就一点儿进度都没有呢,他现在真真是体会到了话本子里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主子爷受着罪,他可不就是着急吗!
殷晏君那边难受了半夜总算是安安稳稳睡下了,反而是小郎君这边睡得有些不太安稳,许是因为宫宴的缘故,小郎君梦里一会儿是道长真的迎娶了西陵国的锦姝公主。
一会儿是前世父亲出轨后母亲因此迁怒斥骂他长大也会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直到第二天殷元霜过来陪小郎君消磨时间的时候,才发现了个没精打采的小郎君。
“昨天没睡好?”瞧瞧那张光鲜亮丽的圆脸蛋都不似平日里那般精致漂亮了。
丧批咸鱼叹息一声:“噩梦缠身,我可真是太难了。”
“不是吧!”殷元霜睁大眼睛,她就是想小小刺激一下鸵鸟心态的小郎君,可不希望小郎君变得这般患得患失:“来来来,有什么心事跟本郡主说说。”
一个人苦恼也是苦恼,丧批咸鱼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我昨天晚上梦见道长娶媳妇了,可惜新娘不是我,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我还梦见有人骂我是个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浑人……”
殷元霜将身下的凳子往徐小郎君身边挪了挪,语重心长地说道:“别着急,咱们一点一点地分析,首先你说说昨日官家将锦姝公主留下来之时,你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有一点点酸酸涩涩。”咸鱼小郎君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不过这种感觉只有一点点,更多是莫名其妙的气愤,不过这种气愤似乎并不是冲着道长也不是冲着锦姝公主去的。”就是没由头的气愤。
“唔,小郎君觉得这算不算你对官家的占有欲,既然并不是冲着官家亦不是冲着锦姝公主,那小郎君就是单纯排斥官家娶妻这件事情,所以岂不正是体现了你对官家的占有欲。”说到底还是徐小郎君对官家动了心,所以才会有这种强烈的占有欲。
丧批咸鱼颓唐至极,但是「占有欲」三个字一说出口,他的心脏似乎忍不住跳动得更快了一些,仿佛是被人戳穿了心事。
殷元霜自然晓得循序渐进的道理,故而她瞥见小郎君面露异色,非常识相地转移了话题:“那咱们再说说梦里被人骂的事情吧!”
“是有人曾经就说过小郎君不负责任、朝三暮四吗?”殷元霜托着下巴发问。
丧批咸鱼似乎还沉浸在被人戳破心事的惊愕之中,再殷元霜重复了三遍那个问题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其实我倒是觉得小郎君不用担心那么多,正是因为有这种担忧反而才证明了小郎君是个极有责任感的人。”殷元霜虽然没有真的对谁动过心,但是耳濡目染她也听自家阿娘提起过很多:“只有好人才会担心自己会变坏,真正的坏人从来不会思考自己做的事情是善是恶。”
咸鱼小郎君非常认同地点头:“郡主果然是通透之人,以后若是没钱花了,郡主倒是可以在京都开一家解忧馆,专门负责为人解忧。”
“徐小郎君也就这张嘴厉害,有本事跑到官家面前直接将他按倒,就完全不用头疼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殷元霜毫无形象地冲着小郎君翻了个白眼:“再者一般人可负担不起本郡主为他解忧除惑。”
“也对,那郡主可以让解忧馆专门面对那些有钱的达官贵人,那岂不是发大财了。”咸鱼直接忽略掉静安郡主前面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对静安郡主后面的说辞拍手叫好,可真是个赚钱的好法子。
殷元霜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双手伸到徐小郎君面前:“你可是堂堂武安侯府的嫡次子,自然也是有权有势的郎君,可不得多给点儿打赏。”
徐小郎君瞬间哭丧起来,小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如今我也是寄人篱下实在可怜得紧,郡主看看能不能赊……”
“完全不用赊账,我去找官家要钱。”静安郡主傲娇地抬了抬下巴:“还有一点,你可是我静安郡主的朋友,所以谁都不用怕,再不济还有官家在,段然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于你。”
给了鸵鸟小郎君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殷元霜拍了拍手站起来:“今日我要去探探西陵国那位锦姝公主,就不陪你玩了。”
说完矜贵的静安郡主拔腿走人,很是无情。
丧批咸鱼继续窝在躺椅里,明明是在放空大脑,偏偏又想起了方才静安郡主胆大包天的言论。
不禁抬手轻轻拍了拍肚子,小郎君自然不是傻子,他喜欢上了道长所以将道长视为自己的人,所以对道长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也对,道长那么好的人,他动心也是正常,只是……徐砚清低头又轻轻拍了拍圆溜溜的肚皮,转而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还是躺平顺其自然吧!
不就是动心了、不就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有什么可怕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也很快活的好吧!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等到咸鱼小郎君从纠结到释然再到躺平的复杂情绪中清醒,他的一只耳朵已经沦陷。
瞪了一眼不及时通风报信的木瑜,丧批咸鱼漂亮的脸蛋上赶紧露出讨好的笑:“阿娘您来了就来了,揪我耳朵干嘛?”
苏氏笑得一脸温柔:“怎么,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揪儿子耳朵了?”
“没没没,阿娘想揪儿子耳朵,儿子这就乖乖凑过来,免得累着阿娘的手。”咸鱼小郎君嘿嘿一笑。
苏氏抬手松开傻儿子的耳朵,在一旁的椅子里落座,端得是专属于侯夫人的温婉大方:“小郎君如今也算是有名气了,当着各国使臣的面和官家亲亲我我……”
亲亲我我?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丧批咸鱼一脸茫然。
幼子傻不愣登让人随手就给骗走了,苏氏没好气地抬手捏了捏小郎君圆润的脸蛋:“跟阿娘说说,昨日那样的大场面,你怎么就没点儿分寸跑到宫宴上去了?”
小郎君苦着张脸,可怜巴巴地扯着自家阿娘的衣袖:“阿娘,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交友不慎,昨日我真真就是被静安郡主坑了,明明说好去看舞姬跳舞……”
“那也是你自找的,想看舞姬跳舞什么时候不行,怕是你自个儿不放心……”至于不放心什么,苏氏盯着幼子高高耸起的肚子,还能不放心什么,自然是不放心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了。
“嗯?”小郎君不解地抬头去看自家阿娘,突然想起了什么:“阿爹今天没来吗?”
提起武安侯苏氏神色就更加复杂了:“你阿爹说他近来手痒痒,说是去找官家切磋切磋武艺。”
切磋武艺自然只是个说辞,武安侯就是生气原本他对傻儿子抱有很大的希望。
毕竟只要他的傻儿子不开窍就有官家头疼的日子,谁知道这才没几天官家就把他那个傻儿子坑到了宫宴上面,着实让他气得一整夜都没睡好,等天一亮就闹腾着要找官家切磋。
反正眼下宫宴也已经结束,该商谈的事情也早就已经商谈妥当,无需官家和各国使臣整日凑在一起。
于是乎,武安侯就把官家「请」到了演武场。
武安侯擅长大刀,但是和官家打架(切磋)自然不可能用上武器,于是他干脆脱了上衣打算赤手空拳教训教训将他儿子吃干抹净的「浑人」。
殷晏君换上一身劲装,冷厉疏离的眉眼中依旧泛着浅浅淡淡的红血丝,就像是前一晚没有睡好一般,面对武安侯的以下犯上,他面上神色并无一丝不悦。
武安侯以后便是他的岳丈,在私下里对待岳丈和在朝堂上对待臣子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立在一旁「观战」的文镜明显有些着急,不过对着身旁的武安侯世子他装得风轻云淡,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官家似的。
实际上呢,文镜恨不得赶紧去长信殿里搬救兵,他们官家是从小习武不错。
但是武安侯那可是从战场上一路用血肉之躯拼杀过来的,哪怕如今伤了腿不能再上战场,那也不是官家能够犯险的。
“说起来羡之似乎从未见过官家动武,今日也算是可以开开眼见了。”徐羡之默不作声站得离文镜又近了一些,魁梧的身子将文镜的去路挡了个干干净净。
笑话,官家身份何等尊贵,但凡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儿,即便是欺负了阿清他们又能说上什么话,难得今日官家放纵,怎么也得让他家阿爹跟官家好好打上一场才痛快,甚至徐羡之恨不得拉下他家阿爹自个儿上场。
所以说武安侯父子俩就是厚着脸皮光明正大的「怙恩恃宠」。
文镜无奈,文镜只能在心中默念:官家保重。
赤手空拳的肉搏确实来得爽快,殷晏君只觉得自己将这段时日积累的喧嚣情绪全部发泄了出去。
演武场风风雨雨咸鱼小郎君自是顾不得了,他只觉得自己这长信殿今日来得格外热闹。
可怜兮兮窝在躺椅里,咸鱼小郎君喝了一口木瑜递过来的温水,所以说那边和他家阿娘说说笑笑的大长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大长公主嫁出去得早,所以哪怕是徐羡之比殷元城还要打上一岁,实际上大长公主却要比苏氏要小上两三岁。
“官家此前命我帮他找个会调理身子的嬷嬷,我便猜到官家身边将有喜事发生,原来竟是为了徐小郎君,也亏得官家藏得这么严实。”虽然对徐小郎君身为男子却怀有身孕一事格外震惊,但是该震惊的昨日都已经震惊过了。
今日的大长公主一整仪容,依旧是那副华贵大气的模样,只是眉眼带着几分浅笑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苏氏在闺中便晓得这位大长公主,只是她身份低微够不上进宫,所以和大长公主素来说不上话,这会儿竟也是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闲谈。
说起小郎君肚子里的孩子,一开始苏氏还有几分不太自然,但是大长公主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就跟苏氏谈起了育儿经。
这不,两个做母亲的一聊起来小郎君本人都得靠后。
演武场内赤手空拳的肉搏总算是在文镜心惊胆战中落下帷幕,武安侯自然不可能舍了命和帝王对打。
不过也就是尽可能在官家身上落了几个不轻不重的拳头,解解他心头郁气。
殷晏君身上挨了几拳,面上依旧冷冷淡淡看不出喜怒,一身利落的劲装将他本就清俊出尘的面容显出几分锋利,背脊笔挺衬得身形愈发修长如玉。
徐羡之忍不住感慨:官家着实英姿勃发、容颜如玉,怕是他家弟弟就是沉沦在官家的美人计下丢了一颗心。
武安侯世子就这么无意中得到了真相,窝在躺椅里的咸鱼小郎君闷闷打了个喷嚏。
等到苏氏已经开始跟大长公主提起孩子谈婚论嫁的时候,「切磋武艺」的几位主儿终于回来了。
咸鱼小郎君盯着身穿劲装的道长眨了眨眼睛,心中默默感叹,原来道长的腰身竟是这般纤细。
见着傻儿子这幅模样,武安侯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老话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才会胳膊肘往外拐,怎么如今连儿子都学会这个德行了?而且前段时间明明是个不开窍的样子,现下就差一双眼睛都贴到官家身上去了。
“给官家请安。”听到动静苏氏和大长公主起身欲向官家行礼。
“不用多礼。”殷晏君淡淡抬手,让两人起身,而他径直走到了小郎君身侧。
武安侯一家这次没有留在宫中用膳,许是打了一架心中郁气去了许多,武安侯走得时候倒是没了那种老丈人看女婿越来越生气的滋味儿。
毕竟官家还是官家,哪怕如今他家傻儿子和官家好上了,他也不能真拿官家当女婿看,到底天家无父子,武安侯只盼着官家以后能对他家傻儿子好一些。
晚间,徐砚清拿了一瓶药在偏殿门口探头探脑,自以为躲得很严实小郎君在门口踢了踢脚,面上有些犹豫不定。
批阅奏疏的殷晏君看得有些好笑,抬起眸子对着露头露尾的小郎君招了招手:“小郎君站在那里做什么?”
被发现了,咸鱼小郎君慢吞吞抬脚走进殿内,在书案前坐下,他一双晶亮的眸子直勾勾落在道长身上。
殷晏君眼睫轻颤,被小郎君灼烫的目光看得有些许不太自在,不过他没有开口,便纵容着小郎君将那灼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片刻之后咸鱼小郎君晃了晃脑袋恍然清醒,他捏了捏手中的药瓶:“听阿娘说今天阿爹跑到宫里要跟道长切磋武艺?”
殷晏君抬眸看了一眼有些许不安的小郎君,轻轻叹息一声,小郎君如今怀胎八月,这般跪坐着哪里会舒服。
于是便将人扶起来安置在椅子里:“武安侯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他手上有分寸,我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跟他计较。”
倒也不止这一个意思,徐砚清目光再次落在道长身上,总感觉道长柔柔弱弱,他爹一个拳头就能将道长打趴下,于是小郎君狠狠心一咬牙:“阿爹可是把道长打疼了,我带了药过来。”
小郎君唯恐自己这番话落了道长的面子,使得脸皮薄的道长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他便主动抬手扯开道长的衣衫,让道长没那个时间去想乱七八糟的事儿,这样也就不会羞耻了。
殷晏君的衣衫被小郎君粗鲁拉开,露出强劲有力的胸膛,很明显帝王并不像小郎君想象中的那般单薄脆弱。
瞬间流氓小郎君的目光便落在了道长覆盖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胸口,都已经禽兽行为了。
于是小郎君光明正大厚着脸皮将道长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最后发现道长腰腹的位置还有后背的地方有两个红红的印记,不得不说他家阿爹手上力道确实把握得确实很好,并没有以下犯上的罪恶想法。
拿出特地从小齐大夫那里搜刮过来的药膏,在道长身上红色印记处细细涂抹一遍。
殷晏君浑身上下肌肉紧紧绷着,耳尖微微泛红,眼中那抹丝丝缕缕的红血丝再次浮现上来。
等到小郎君帮着涂好药膏,殷晏君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有些发烫的手掌抬起来轻轻揉捏了一下小郎君肉嘟嘟的脸蛋。
咸鱼小郎君茫然眨了眨眼睛,怎么就又被揉脸了呢,这样下去他的脸会不会越来越胖?咸鱼忧伤。
“这两天要送各国使臣离京,我可能会有些忙,便直接宿在含凉殿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小郎君尽管安排文镜去做。”殷晏君原本清冷的嗓音带上了难以压制的低沉,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对着小郎君露出那种肆无忌惮的眼神,在小郎君清醒着的时候。
“好!”丧批咸鱼点头应了下来,怎么都觉得今日的道长有些奇奇怪怪,不会是被他家阿爹给打坏了吧,咸鱼暗自揣测。
于是乎当小郎君三天没有见到玄尘道长,总算是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之前各国使臣来朝的时候也不见道长忙成这个样子,怎么轮到走的时候就这般忙碌了?
想想都觉得奇怪,咸鱼小郎君赶紧把他聪明又机智的好友们喊来了长信殿,于是静安郡主和小齐大夫达成了小郎君智囊团的第一次会晤。
目前正和楚家女郎议亲的殷小侯爷暂时被小郎君体贴地排除在外,主要是怕耽误了殷小侯爷讨好楚家女郎,毕竟娶媳妇可是件不容耽搁的大事。
智囊团全部落座,咸鱼小郎君抛出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我觉得道长好像在躲着我!”前不久他便曾有过一次同样的感觉,不过这次更加坚信了这个想法。
智囊团一号小齐大夫托腮:“线索太少,具体说说。”
智囊团二号静安郡主点头:“对对对,你最近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咸鱼小郎君:“我三天没有见到道长了。”这是之前从不曾有过的事情。
殷元霜脸色毫无变化:“我以为你要说三个月呢!”三天没见不是很正常吗?
小齐大夫整日住在宫里,更是从小郎君在徐家村养胎之时便跟在身侧,自是非常了解个中情况:“眼下各国使臣全都返程,按理来说官家应该没有那么忙才对。”毕竟之前忙得再晚,官家都不忘过来看看小郎君的情况。
所以小齐大夫和小郎君保持同样的看法: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殷元霜直接拍板决定:“不如把文镜喊来问一问,我们在这儿再怎么猜测都不如直接问清楚得好!”
毕竟官家这么多年才得了一个小郎君,都能算得上是老树开花了,变心自是不可能变心的,所以智囊团二号只担心官家是被什么事情难住了。
小齐大夫点头:“我赞同郡主的想法,内侍监大人整日跟在官家身边,定然对官家的事情清清楚楚,就怕是内侍监大人不肯和咱们说实话。”
殷元霜挑眉看了一眼暗自发愁的小郎君,意味深长地对齐辰说道:“那你就太小看咱们徐小郎君在官家心中的地位了。”
小郎君茫然抬头,不是在想法子吗,怎么就扯到他的身上了?
智囊团最后定下来的法子就是让徐小郎君亲自去问文镜,殷元霜拍了拍手利落告辞:“我跟锦姝有约就先走了,改天有机会带锦姝进宫与你认个脸。”
之前还一口一个西陵国锦姝公主,现在就变成亲亲蜜蜜的锦姝了,小郎君交友不慎,静安郡主妥妥就是个无情的「海王」。
于是小郎君可怜巴巴望向另外一边的小齐大夫,可惜小齐大夫最近沉迷和院正大人一起研究医术,同样拍拍屁股走人了。
咸鱼小郎君那叫一个「孤独寂寞」,最后只能让他的宝贝木瑜去把文镜找过来。
文镜或许早就料到了这一遭,所以当他站在小郎君面前的时候,直接哭丧着脸:“小郎君若是真想从奴才口中得知真相,到时候可得记着护住奴才,要不然奴才就得被官家打死了。”
打死当然是不可能真的打死,不过进一次地牢挨一顿打,那日子也不好过,文镜苦啊!
丧批咸鱼眨了眨眼,非常体贴地说道:“那这样好了,内侍监不用说,我来猜,若是猜对了内侍监就点点头。”
文镜果断点头,是个好法子。
小郎君从躺椅里坐了起来:“第一个问题,道长最近很忙吗?”
文镜摇头,最近官家除了上朝便是窝在御书房处理奏疏,其他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摸了摸下巴,小郎君继续问道:“那是道长被什么人,什么事儿牵制住了?”
文镜继续摇头。
如此问了几个问题,文镜都是摇头,最后小郎君眼中带上一抹了然和忧虑:“道长的情毒犯了?”
文镜利落点头。
“道长身中情毒,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熬下去不曾找过御医吗?”徐砚清神色略显复杂。
文镜这下子倒是开了口:“自是找过的,太医院的院正大人一直都在为官家身上的情毒研制解药,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太多进展,所以官家每次身上情毒发作都会到凌云观小住。”
“现在道长人在何处,在含凉殿还是凌云观?”咸鱼小郎君如今倒也把自己心里那点儿复杂的想法看了个清清楚楚。
因为满心满眼的倾慕所以他心中记挂着道长,也正是因为心中记挂如今才会为了道长处处忧虑。
挥了挥手让文镜先回道长那边伺候,咸鱼小郎君又懒洋洋地窝进了躺椅里,他需得好好想个法子才行。
不过窝在躺椅里怎么也睡不舒坦,丧批咸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从躺椅里坐了起来,从衣柜深处找到自己「窝藏赃物」的小包袱。
里面放着道长的披风和木簪以及云香楼那位宋娘子赠与他的画本子,因着画本子里面的内容太过狂放,所以当时他才会偷偷将画本子收了起来,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让木瑜乖乖在外面守着,咸鱼小郎君面红耳赤将画本子打开,看了两眼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拿过放在一旁的温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小郎君心头那点儿突如其来的燥郁感方才强行压了下去。
快要被自己蒸熟的咸鱼小郎君将画本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转而又暗戳戳将画本子收拢好藏进衣柜之中。
帝王住的含凉殿离长信殿并不是太远,但是念着小郎君如今已经八个多月的肚子。
所以文镜特地让宫侍们准备了轿撵,一路将小郎君抬到含凉殿门口。
挥了挥手让一众内侍下去,文镜心惊胆战凑到徐小郎君身边望着那高高耸起的肚子,忍不住担忧道:“小郎君这事儿能行吗?”
丧批咸鱼心里也在暗戳戳地打鼓,但是来都来了让他再回去,那多没面子啊!
于是徐小郎君非常自信地摆摆手:“内侍监放心好了,出什么事儿本郎君顶在前面,定不会让道长打你屁股。”
文镜苦着脸,他觉得眼下已经不是挨不挨打的事儿了,而是有关项上人头的要命之事,不过如小郎君所说,既然已经如此总得试试才好。
于是他鼓起勇气将房门推开,随即可怜巴巴地守在门外,官家身边伺候的自然不可能只有文镜一个。
但是藏在暗地里的人没有出手,就代表着官家早就已经嘱托过那些暗卫无需防备小郎君。
如今已经快要进入深秋,夜里风一吹过来还挺冷,文镜听着里面的动静,在门口转悠了几圈,最后可怜至极地坐在殿外的台阶上,风一吹过来他就抱着自个儿瑟瑟发抖。
含凉殿不愧是道长的寝殿,无论是装饰还是其他看起来就和道长本人一样的内敛含蓄,徐砚清这会儿没什么心思多看,只在灯光的映照之下壮着胆子往前走,很快便看到了传说中的龙榻。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就是因着帝王睡在上面,所以这床榻才能被称之为龙榻,黄色的帷幔被放了下来,遮住里面睡着的帝王。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大肥章,翘腿嘚瑟jpg
第52章
盼着与小郎君耳鬓厮磨
“道长。”徐砚清轻唤了一声, 并没有得到里面的回应,只隐约听到道长比平时粗重一些的呼吸,故而徐砚清又抬脚往前走了两步。
徐砚清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能是因为呼吸习惯的不同,道长平素里的呼吸不仅放得极轻且比常人绵长一些,尚不曾有过这般粗重的情况。
若是因着情毒发作倒也有迹可循, 但是既然呼吸这般粗重定是没有入睡才对, 可他唤了道长,道长为何没有回应他。
下一刻徐砚清果断抬手撩开帷幔,瞬间惊愕地瞪大一双眸子。
床榻上的道长穿着一身寝衣四肢却被绳子束缚住, 他并没有入睡而是睁着眼睛有些木愣愣地望着床顶,那双平日里清冷中带着些许温润的眸子此刻充斥着丝丝缕缕的红血丝, 看起来有些骇人,便如同话本子里走火入魔坠入魔道的仙者。
“道长,道长。”徐砚清忙在床榻边坐下,抬手轻轻磨蹭着道长的脸颊上,试图唤回对方的意识。
殷晏君缓慢地眨了眨双眼, 前段时日他便感受到了体内不同寻常的躁动感, 因此他难以抑制心中对小郎君的浓郁情愫,连着两次在夜里轻薄已然入睡的小郎君。
殷晏君心中明了是情毒快要发作了, 当他心中一片清泠无所记挂的时候倒还好。
但是如今他心心念念皆是小郎君, 这情毒竟像是热水一般沸腾不止、难以压制, 所以他便只能借口忙碌政务进而避开小郎君, 唯恐情毒发作之时他对小郎君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原想过躲到凌云观熬过这次的情毒发作, 但是小郎君身怀六甲如今正是身子重的时候, 经不得伤害亦经不得多思多虑,故而他不能抛下小郎君就只好留在宫里。
但是留在宫中待在小郎君身边亦是有颇多不便之处,情毒发作之下的他是神志不清的,很有可能在那种浑浑噩噩的情况下闯进长信殿。
原是想过用药迷晕自个儿,但是因着情毒的缘故殷晏君此前用过许多解药对于迷药已经有了抵抗性,所以便只能让暗卫每日夜里用最坚固的绳索将他困在床榻上。
徐砚清特地检查了那些绑住道长的绳索,将道长困在龙榻上的人手上很有分寸,一则绳索非常坚固任凭道长怎么挣扎都是逃不开的,二则绳索非常粗糙。
所以那人就在道长手腕脚腕的位置垫了一圈柔软的绸缎,以防止道长挣扎的时候伤到自身。
唤了几声道长只是眨了眨眼睛却没有给予他一丁点儿回应,徐砚清站起来环视一周,从桌案上倒了一杯凉水给道长喂了下去。
凉水稍微减缓了身上狂躁的热度,殷晏君眼前恍恍惚惚,竟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小郎君。
“清清,清清……”殷晏君带着红血丝的眸子瞬间变得格外柔和:“我又梦到清清了。”
道长音色明明是清润温柔的,偏偏徐砚清却听出了一种黏黏糊糊的感觉,就像是道长在对他撒娇,没有着急去解开困住道长四肢的绳索。
毕竟道长若是真的失控,他眼下这个状态可没什么把握让道长清醒过来,倒不如这般来得更轻松一些。
小郎君心里泛起一丝想要使坏的恶劣心思,手指轻轻柔柔顺着道长的脸颊磨蹭到喉结的位置:“道长平素里都是唤我小郎君,为什么突然唤我清清了?”
殷晏君这会儿并不是真真正正的清醒,而是处于一种似梦似幻的状态之中,他以为自己入了梦再一次梦到了小郎君,故而便如同醉酒的人一般不用再约束自己的想法。
但性格使然小郎君的问话依旧让殷晏君有些窘迫又有些羞稔,不过到底还是在小郎君的催促下回道:“早就想这般喊了,只是未曾开口。”
“为何不开口?”阿爹阿娘以及兄长唤他阿清,其他人大多唤他小郎君或者徐小郎君,唤他清清的……道长却是头一个。
微弱的烛光映在道长脸上,衬得他更加敛和通透,那张如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以及不易察觉的局促:“因为我心怀郎君却耻于开口。”
简而言之就是道长心中羞涩,徐砚清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瞬间更加晶亮了几分,他觉得这般状态下的道长乖巧得令人心动不已,手指忍不住撩拨性地在道长喉结处轻轻磨蹭。
“那道长这几天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手指渐渐往下小郎君调皮地轻轻挑开道长身上穿着严实的衣领。
殷晏君并不做声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小郎君,那目光绵长而又情深,过了一会儿他喉结缓缓滑动:“我没有故意躲着小郎君,那晚我对小郎君做了不齿之事,心中窘迫难堪又怕伤了小郎君。”
这会儿甜甜蜜蜜的清清又全然变成了一口一个的小郎君,徐砚清宽宏大量没有跟对方计较这点儿小问题,他的手指继续往下已经拉开了道长身上寝衣的衣带,闻言有些好奇地问道:“道长究竟对我做了什么,竟然如此窘迫难堪?”
提起这个殷晏君耳尖忍不住慢慢泛起红晕,那双含着红血丝的眸子落在小郎君的唇上,神色渐渐幽深:“我趁着小郎君睡着的时候,亲了小郎君的唇。”
眼下的道长可真是坦率极了,令徐砚清一颗心瞬间软成一片,他素来在情之一事上格外迟钝。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从未想过和谁走到一起,只有道长是个例外。
手指漫无目的缠绕着道长的衣带,徐砚清低下身子在灼灼目光的注视下,缓缓于道长唇畔落下一个吻:“道长是这般亲的吗?”
殷晏君呼吸再一次变得粗重起来,一双眸子湛湛生辉,他从不撒谎故而非常坦率地摇头:“不是这般,要更重一下。”
徐砚清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道长生性内敛,怕是明日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说了这些羞人的话,便要躲在含凉殿里不愿见人了。
不过明日的事情定然要明日再说,因此徐砚清眉眼弯弯,盯着道长的唇再一次深深吻了下去:“是这样吗?”
殷晏君呼吸有些不稳,胸膛处起伏的弧度明显大了许多,他动了动自己被困住的手腕,方才被小郎君拉开一些的帷幔因着这番动作又重新落了下去,将两人严严实实遮挡在龙榻之中。
手腕被困住使得他动弹不得,殷晏君便微微抬起头,眸中带着些许渴盼:“小郎君再亲亲我。”
“只是亲亲吗?”徐砚清一只手已经落在了道长衣衫之下的胸口上,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磨蹭着道长浅淡的胡须,等他寻个机会定然要把道长这点儿小胡子剃掉,看看没有胡子的道长又是个什么模样。
在小郎君的问话之下,殷晏君胸膛跳动得更加厉害,他深深看了一眼小郎君:“自是不止,我并非小郎君心目中清风霁月的仙人,我对小郎君生出不齿的心思,盼着与小郎君耳鬓厮磨、鱼水之欢。”
耳鬓厮磨、鱼水之欢?原来道长内里竟然这般坦率狂放,徐砚清忍不住勾了勾道长的下颚:“那道长为何在我睡着的时候只是亲亲,而不是……”
殷晏君瞬间会意了小郎君的意思,他熠熠生辉的眸子转而变得有些委屈:“小郎君心中另有所属,并非爱慕与我。”
“我心中何时另有所属了,为何这种事情我本人却是一无所知?”道长这番话着实将小郎君说得有些迷糊,若是之前苏寒枫的事情,他应该对道长有过解释才对,怎么道长这会儿仍是念念不忘?
小郎君就在眼前,殷晏君忍不住抬起头在小郎君唇瓣上重重亲了一口,继续委屈巴巴地说道:“先是苏寒枫,再是元城,如今小郎君竟是对着元霜都是喜笑颜开,却独独对我……”
嗯哼,这下子怎么连殷小侯爷、静安郡主全都算上了?丧批咸鱼自个儿都要委屈了好吧,不过念在道长这会儿脑袋不清醒的缘故,徐砚清决定宽宏大量暂且先将这个问题搁置下来。
“自是没有的事儿,我只爱慕道长一人,只对道长一人倾心相待!”帷幔遮挡之下光线亦是变得柔和暗淡,徐砚清盯着道长那张俊秀出尘却带着浓浓的脸庞:“如此这般,道长想不想做一些之前不敢做的事情?”
殷晏君只觉得浑身一片炽热,只有小郎君能够带给他片刻的疏解,可惜那困住他四肢的绳索恼人得很,于是他委屈至极地开口求道:“小郎君帮我把绳索解开可好?”
绳索自然是不能解开的,但是道长这般可怜巴巴地望过来,让徐砚清生出几分想要哄哄他的欲望,于是又在道长唇上亲了几口:“道长乖乖别动。”
殷晏君立刻便老老实实躺回去不再乱动,他能清晰感受到小郎君柔软的手缓缓向着要命的地方摩挲着探去。
道长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立刻望了过来,咸鱼小郎君脸上瞬间变得滚烫,他抬起另外一只手遮住道长的眼睛:“道长乖乖闭上眼睛,不要乱看。”
小郎君语气里带着一丝色厉内荏的羞涩,殷晏君心头一片火热,长长的睫羽在小郎君掌下来回扇动,他凑到小郎君耳畔带上些许祈求的意味:“小郎君再摸一摸……”
这场景立刻便让徐砚清想起了自个儿潮热期发作时的画面,那时候他亦是这般痴痴缠着道长去摸自己的后颈。
想到什么来什么,帷幔内充斥着的滋味儿,徐砚清只觉得自个儿浑身渐渐有些止不住的发烫,浅淡的水蜜桃气息慢慢在龙榻之中四散开来。
挺着个高高耸起的肚子并不方便,徐砚清不知何时放开了遮住道长双眸的手,微微抬高身子向着道长的唇再一次低下头。
殷晏君本就情动得厉害,因着小郎君的纵容,他便生出了些许肆意之情,痴缠着小郎君唇齿相依。
……
过了许久,殷晏君终是温声细语诱哄着小郎君将那四根绳索全部解开,没了那些绳索的钳制他手上的动作更加肆意了几分。
因着之前小郎君帮了他一回,这会儿殷晏君脑中有了片刻清明,耳尖红润得似要滴血,将小郎君放到床榻之中殷晏君便如同一只得到心爱之物的巨兽,搂着小郎君挨挨蹭蹭,时不时便会在小郎君唇上亲一口。
小郎君后颈处发热发烫,被擦拭过后的掌心仍残留着些许黏腻的触感,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等到道长那股不受控制的情绪再次涌上来,小郎君凑在道长颈窝处低语几声。
情到浓处,殷晏君回想起方才小郎君在自己耳畔的低语,双目变得更加幽深,唇齿缓缓落在小郎君的后颈,他先是试探着吮了一口,那股淡淡的水蜜桃味儿仿佛成了专门针对他的秘药,使得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道长的牙齿咬了下去,小郎君脸颊蹭了蹭道长的颈窝,那模样娇气极了许久之后两人的喘息声终于平静下来,终是疲惫地相拥着睡了过去。
含凉殿外文镜一会儿趴在门上探听里面的动静,一会儿坐到台阶下面反省自我,如此来来回回数十次,藏在屋顶的暗卫终于看不下去了,抬手取了个纸条塞进竹筒中扔到文镜面前。
文镜被吓得一个激灵,四下环视一周,蹲下身子将竹筒捡了起来,上面简简单单写了一句话:官家、小郎君已经入睡,皆安。
暗卫传的信,文镜瞬间松了口气,缓缓挺直身子站起来,这才发现方才坐得腿都麻了,只能连瘸带拐地往自个儿房间的方向走去。
次日晨起,外面已然露出微光,但是含凉殿内帷幔深深,使得龙榻之中光线昏昏暗暗。
殷晏君醒了过来,一双清俊的眸子充斥着清冷疏离之色,但是下一刻他手上摸到一片温热滑润的肌肤,侧过头只见小郎君微微蜷缩起身子,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处睡得正香。
感受到方才扰人好眠的动作,小郎君疲惫至极地含糊嘟囔了一声,殷晏君瞬间不敢再乱动弹,抬起一只手安抚地在小郎君后背处轻轻拍了拍。
小郎君在殷晏君的颈窝里蹭了蹭,睡得更加香甜了。
平躺在床榻上,昨晚的那些个细枝末节全在殷晏君脑海中一一浮现,耳尖红润得如同红宝石一般,他喉结滚动只觉得心中一片熨帖。
他的小郎君虽然于情之一字上格外迟钝,但是如今开了窍竟是这般,这般……令他欣喜若狂。
陪着小郎君在床榻上又躺了一个多时辰外面已经大亮,好在今日无需早朝,殷晏君侧过身子望着小郎君精致的脸庞,唇角微微上扬出一抹弧度。
小郎君后颈处留了个红红的牙印,那是他昨晚咬出来的痕迹,殷晏君轻手轻脚从床榻上起身,取了药粉细细洒在那红红的痕迹上。
龙榻内被他们昨晚折腾得一片狼藉,尚且还能闻到的味道和水蜜桃的清甜,殷晏君换好衣衫便在床榻里坐着,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小郎君的身上。
文镜浅浅睡了一觉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故而天尚且黑着便守在了殿外,其间他隐约听到了一些动静,等他再把耳朵贴上去的时候,里面又恢复了安静。
直到日晒三竿,昨日「劳累一夜」的小郎君睁了睁眼总算是醒了过来,他素来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所以见着道长微微红了脸,他便成了站在巨人肩上的「受害者」。
捧着一只手送到道长面前,小郎君可怜巴巴:“道长,我的手好疼。”
因为什么而疼殷晏君最是清楚,他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羽轻颤:“那我给小郎君揉了揉。”
“好啊!”有人伺候何乐而不为,小郎君光明正大支使着道长给他按揉手掌,顺便在道长不注意的时候用另一只手轻轻勾了勾对方的下巴。
眼见着道长俊美出尘的脸庞又要红润起来,小郎君一肚子坏水都在咕嘟咕嘟地冒泡泡,等到手被按揉得不那么酸了,小郎君将一截绳索塞进道长怀里,戏谑着说道:“我竟不知道长一个人的时候也玩得这么开放!”
明知道小郎君是在打趣自个儿,殷晏君仍是生出些许窘迫,他抬手将小郎君抱进怀里:“小郎君行行好,就饶过我吧!”
好吧,不能把人欺负得太过分了,毕竟是刚刚得来的男朋友,小郎君手指落在道长的胸口处磨磨蹭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笑着说道:“昨个文镜被我严刑拷打了一回才愿意放水将我送进来,道长可不许事后跟他算账,要不然我在文镜面前的里子面子可就全没了。”
“好。”殷晏君回答得很爽快,他一只手轻轻拍抚着小郎君的后背,神情温柔和煦,他纠纠结结了半天终是在小郎君唇上落下一吻。
小郎君就像是一只挑拨人心的猫儿,慵慵懒懒在道长怀里蹭了蹭,而后眉眼弯弯同样回馈给道长一个吻。
韩御医带着齐辰一同到长信殿日常请脉却没有见着人,齐辰凑到木瑜面前好奇地问道:“好木瑜,快说说你家郎君去哪儿了?”
木瑜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昨个郎君入夜便跟着内侍监大人一起去含凉殿了,然后就没回来。”
“哦……”齐辰古古怪怪拉长了音调,重新站到韩御医的身后:“韩御医,咱们怕是要到含凉殿走上一趟了。”
去干什么,当然是去看热闹了,爱好八卦的小齐医官绝对不会放过一丝半点看八卦的机会。
于是乎含凉殿外一起坐在台阶上的人又多了个齐辰,韩御医嫌弃坐在地上有失颜面,直接把日常诊脉的活计交给了齐辰自个儿溜溜达达回了太医院。
终于寝殿里面传来了些许动静,文镜一拍衣服赶紧站起来,得到传唤后利索地推门进去伺候。
过了一夜殿内的味道散了很多,窗户是被打开的更吹散了龙榻内残余的气息,文镜微微抬眼便看到眼角有些微微泛红的小郎君。
殷晏君亲自帮着小郎君换好衣衫,前段时间织造司送了一批小郎君的秋衣,直接便放在了含凉殿尚未来得及送到长信殿,这会儿殷晏君给小郎君穿得便是其中一件。
洗漱过后,殷晏君先是召了齐辰进来给小郎君诊脉,小郎君如今已经到了孕后期,昨晚却挺着个大肚子帮了他好几回,后面连着潮热期被诱引了出来两人便都有些失控,今日想起来殷晏君方才有些后怕,唯恐伤到小郎君的身子。
齐辰仔仔细细给小郎君诊了脉,最终确定小郎君身子骨非常健康,并再三跟官家保证昨日的事情对小郎君无一丝一毫的影响。
也不对,是有影响的,这不潮热期就被诱发了,齐辰心里笑得乐呵呵,他的话本子又多了一些可以编造的素材。
含凉殿里需要内侍好好清理一番,殷晏君陪着小郎君用完早膳,干脆便到了长信殿处理政务。
如今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后院凉亭里的躺椅便被挪到了前院,脸上盖着道长的帕子,小郎君晒着微醺的日光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殷晏君放下手中朱笔,透过窗户望着已然入睡的小郎君,唇角上扬出一抹清浅的弧度,他淡淡起身从偏殿中走到院子里。
拿开柔软的帕子,小郎君精致的脸庞显露出来,白嫩如玉的肌肤在阳光之下更显得通透许多,殷晏君抬手轻轻蹭了蹭小郎君肉嘟嘟的脸颊,触手柔腻一片,如他心中更是一片柔软。
啊呜一口咬住道长的手指,小郎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指责地看向眸中深邃而又温柔的道长:“快说,道长为何要扰本郎君清眠?”
殷晏君长长的睫羽上下扇动:“我见小郎君便心声妄念,盼着与小郎君亲近,故而扰了小郎君好梦。”
提起这个小郎君便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道长,非常骄矜地说道:“我梦里忙得手不停歇,可算不得好梦。”
殷晏君哪里还不明白小郎君打趣的意思,他耳尖瞬间泛起压也压不下去的热度,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得出口。
丧批咸鱼见状从躺椅里微微抬起身子,非常不老实的爪子已经摸上了道长红艳艳的耳尖:“道长怎得这般爱羞?”
自家小郎君过于调皮殷晏君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宠着,抬手将小郎君故意捣乱的爪子握进掌心,殷晏君只低声求饶道是:“自幼天性如此,小郎君莫要戏耍与我。”
道长生性这般爱羞可不能逗过了头,小郎君大发慈悲放过道长这一回,扯了人家的衣袖继续窝在躺椅里晒着太阳。
自今日开始殷晏君又重新搬回了小郎君这处的偏殿住着,许是因着昨晚睡得太迟,饭后该走动走动的小郎君没一会儿便开始撒娇卖乖不愿意再多走一步。
殷晏君望着小郎君那双可怜巴巴的眸子心头软成一片,好不容易哄着小郎君又多走了两圈才算作罢。
沐浴好丧批咸鱼往床上一躺,还没来得及跟道长说上两句话,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主要是昨夜熬得太晚他又太累,今日可不得早早睡下补充补充耗费的精力。
不同于松松散散的小郎君,沐浴过后殷晏君身上寝衣穿得一丝不苟,宠溺地抬手蹭了蹭小郎君圆润的脸蛋,站起身从抽屉里取出药膏细细涂抹在小郎君高高耸起的腹部。
这孩子已经快九个月了,只差一个月便可以呱呱落地,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小郎君耸起的腹部,下方快要出生的小豆丁和他的父皇乐此不疲玩着这个无甚趣味的游戏。
怕小豆丁扰了小郎君的好眠,殷晏君没有逗弄小豆丁太长时间,又帮着小郎君按揉了肿胀的双腿,方才回到偏殿之中。
“明日让严文过来一趟。”殷晏君坐姿挺拔如松,提笔书写经文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了文镜身上。
文镜躬身领命,顶着官家冷厉的目光,非常识趣地跪下来求饶。
殷晏君却是叹了口气:“小郎君既说不得追究你的责任朕便不罚你,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不可再自作主张。”
文镜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听到官家疏离端肃的话音,总算是松了口气:“奴才谢官家隆恩,谢小郎君为奴才求情。”
“让其他人守着,你先下去休息吧!”到底是自己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殷晏君自也不会拿文镜怎么样,不过该警示的还是要警示。
心里松了口气文镜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他昨个提心吊胆了一夜本就没怎么睡好,怕是官家也发现了其中关窍所以才会让他先下去休息。
文镜乐呵呵地退下了,如今小郎君有了开窍的意思怕是官家好事将近,他可得养好精神,等着伺候小郎君诞下来的小主子呢!
殷晏君完成手下的经文,径直抬脚走到了窗边,深秋的月光如水一般撒在院子里,带着一片冷冽的寒霜。
他眸中闪过一片晦暗,清冷的目光略有些恍惚,不知落在何处。
在窗前站了许久,殷晏君身上仿佛沾染了外面冰冷的寒霜,最终他叹息一声想起小郎君灵动明艳的眉眼,那身冷冽的寒霜仿佛一瞬间褪去了个干干净净。
守夜的内侍原打算劝官家休息,却见着官家已经关了窗户走向床榻,他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想着,今晚的官家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的骇人。
小郎君对此一无所知,他睡了一觉醒来后只觉得精神奕奕,虽然后颈处依旧充斥着熟悉的酥麻酸胀。
潮热期的第三天,小郎君打算继续窝在院子里晒一天的太阳。
今日早膳赵姑姑做了新式样的糕点,小郎君吃得很是开心,只不过为了顾及腹中小豆丁的体型,所以赵姑姑特意把控了每道膳食的分量。
虽然桌案上摆得满满当当,但是每份膳食的分量却少得可怜,不做饭的人没有权利挑挑剔剔,小郎君乐呵呵地继续啃包子,一顿饭吃下来勉强算是满足。
抬手擦掉小郎君用膳时蹭到脸颊上的油渍,殷晏君轻声道:“今日小郎君可约了好友过来?”
“没啊,怎么了?”小郎君一脸茫然,最近齐辰应该是和太医院的一群前辈忙着研究小豆丁生产的事情,每日过来诊个脉就跑了,殷小侯爷自然是要陪他的未婚妻,至于「海王」静安郡主这会儿正忙着陪香香软软的小姐妹玩耍呢!
殷晏君手指轻轻捏了捏小郎君光洁的耳垂:“那我今日带小郎君去见一个人,可好?”
自然是好的,小郎君眨了眨那双水润的大眼睛,只觉得今日的道长有点儿奇奇怪怪,是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特别开心的样子。
于是他欠欠地抬手挑起道长的下颚:“想要本郎君陪你出去玩耍,你得先给本郎君笑一个。”
殷晏君忍俊不禁,一双清俊的眸子带上了浅淡的笑意:“小郎君莫要调皮。”
“好吧好吧,今日暂且放过道长。”丧批咸鱼懒懒散散地靠在道长身上,美约其名坐着消消食。
殷晏君揉捏着小郎君软绵的手掌,笑道:“既然要消食,那我陪小郎君去院中走动走动?”
“道长你竟然学坏了。”丧批咸鱼有气无力地对道长提出控诉和指责,然后继续瘫在道长身上坚决反对「出去走走」的提议。
殷晏君哑然失笑陪着小郎君在殿内打发了一会儿时间,等到小郎君「消食完毕」两人方才起身。
“咱们要去见什么人啊?”得知要见的人就住在宫里,丧批咸鱼满脸困惑,故意对着殷晏君说道:“不会是道长在宫里养了美姬,这会儿才告知与我吧!”
“小郎君见了便知分晓。”被打趣一番殷晏君也不恼,只是抬手在小郎君头顶揉了一通。
「惨遭报复」的小郎君只能一头钻进道长的怀里,躲避那只自己脑袋的大手,结果他自个儿傻不愣登地投身虎穴,一番闹腾原本绑好的青丝变得更加乱糟糟了。
小郎君气哼哼地望过来,殷晏君拉着小郎君的手在自己面前站好,解开红色的发带,五指顺进小郎君的青丝之中。
殷晏君的目光是小郎君看不到的温柔缱绻,将小郎君乱糟糟的头发重新绑好,两人方才继续往前走。
虽说是住在宫中,但是皇宫实在太大,一开始小郎君不愿意坐轿撵,这会儿却累得快要抬不起脚,面无表情拒绝道长要抱自己的提议,一生要强的小郎君势必要自己走到目的地。
终于在小郎君的苦苦期盼中,他们走到了一座宫殿前,上面写着「云和殿」三个字,宫殿名字过于普通徐砚清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深意。
殷晏君抬手叩门,是一个脸蛋圆圆的小宫女一路小跑过来将殿门打开。
小宫女见到叩门的人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行礼:“奴婢见过官家。”
“起身。”殷晏君扶着小郎君淡淡说道:“太后近来可还好?”
太后?咸鱼小郎君茫然眨了眨大眼睛,在脑袋里过了个遍依旧没有多少关于太后的事迹,太后也就是道长和大长公主的生身母亲,他在京都怎么也是小霸王一般的存在,怎么就对太后没有什么印象呢?
不等小郎君困惑,那圆脸宫女老老实实地回禀道:“娘娘在院子里种菜。”
殷晏君扶着小郎君走进云和殿,便见着院内被开垦成一片又一片的空地,划分得井井有条,身穿布衣的太后娘娘抬起一桶水倒进沟渠之中,然后将准备好的菜苗按进陇好的土里。
“官家来啦!”听到动静太后娘娘头也不抬,直接开口道:“赶紧帮我浇地,那边的菜快要焉了。”
“给母后请安。”殷晏君扶着小郎君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来,又命圆脸宫女去给小郎君取了热水,方才乖乖提了水桶去给那些菜浇水。
第53章
母后警示我需得自控自持
小郎君懒洋洋坐在椅子里看得那叫一个乐呵, 所以说别管你在外面身份有多高、权势有多厉害。
但凡是个孝子回到家里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听从老娘的话,让干嘛就得干嘛。
圆脸小宫女乖乖去后厨烧了热水, 提过来后给模样精致的小郎君倒了一杯热茶放在石桌上。
徐砚清将注意力从道长身上挪开,对着这小宫女招了招手,小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性子有点儿活泼有趣,见状同样低声细语说道:“奴婢红鸾。”
“名字真好听, 是太后娘娘给你取的吗?”小郎君眨了眨眼, 继续问道。
小宫女连连点头。
“那你在太后娘娘面前伺候多久了?”
“嗯,好像快七年了。”小宫女如今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依着大梁宫廷律例女子入宫年纪不得低于八岁, 也就是说这小宫女几乎是刚一入宫便被安排在了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着。
徐砚清摸了摸下巴在心里往前细数了七年,那个时候道长好像是刚刚登上帝位。
“太后娘娘怎么种了这么多菜, 你们平日里吃得完吗?”徐砚清方才进云和殿的时候不经意瞅了一眼,那些绿油油的菜看着就很水灵,可见太后娘娘把这些菜照料得很好。
红鸾闻言认真认真地说道:“吃不完就送到御膳房或者送到大长公主府,总归不会浪费的。”
“也对,道长那么喜欢吃素。”小郎君托腮, 每日吃素什么的对他而言简直毫无幸福感, 对此表示婉拒,说起来他又想吃炸鸡了。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菜苗全都按进沟渠里面, 支使着自家儿子用锄头搂土把菜苗根部再稍微盖上一些,太后娘娘一转头和老神在在喝水的小郎君四目相对。
“官家, 你这是从哪儿骗来的漂亮女郎, 看这肚子快要生了吧!”太后非常随意将满是泥土的手塞到水桶里涮洗干净, 方才快步走到小郎君身边:“来来来, 跟哀家说说是不是官家骗了你给他生孩子, 在云和殿你不用怕他,哀家给你做主。”
“母后,你不要吓着清清,再者清清是个郎君并非女郎。”殷晏君干好太后娘娘分配的活计,衣摆处沾了些许泥土。
但是他从菜地里面缓缓向着小郎君走开,依旧是清风霁月、身形如玉,没有一丁点儿的狼狈之态。
咸鱼小郎君对着太后娘娘眨了眨眼:“道长不曾骗过我。”倒是他常常兴致上头就要胡搅蛮缠将道长戏谑一通,按理来说他的恶趣味要更多一些。
太后娘娘同样缓缓眨了眨眼睛,目光却是落在小郎君高高耸起的肚子上:“是我多年不曾走出宫门眼界不行了吗,还是说如今世道连郎君都能生孩子了?”
太后娘娘不解,太后娘娘恍恍惚惚。
殷晏君有些无奈,只听到小郎君口无遮拦地解释道:“娘娘,这只能说道长真龙天子,天赋异禀。”说完还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眼见着自家儿子耳朵上泛起了浅浅一层红晕,太后娘娘心下觉得稀罕极了,再看小郎君便察觉出了几分意味:“嗯,真龙天子天赋异禀不假,说不定真凤之身也是骨骼清奇。”
小郎君戏谑道长不成反被太后娘娘将了一军,惨遭翻车整个人都要惊住了,原来太后娘娘竟是这般会说笑的吗!
难得小郎君也有棋逢对手的时候,殷晏君宠溺地揉了揉小郎君的头顶,这一次他注意着力道,没有弄乱小郎君刚刚绑好的头发。
太后娘娘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两人身上,随后笑着说道:“这孩子得有八九个月了吧?”
“再过七八日便有九个月了。”殷晏君目光和煦:“所以便想着带小郎君过来见见母后。”
太后娘娘望向小郎君的腹部,漂亮的眉眼中带着浓浓的慈爱又夹杂着几分遗憾:“也不知哀家有没有那个机会见着这孩子出生。”
徐小郎君对太后的这番话有些茫然不解,只觉得道长握住自己手掌的力度稍微加重了一些。
“算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难得今日清醒,你们便留在我这儿用膳吧!”说着太后娘娘方才想起来好像有什么问题被她遗忘掉了。
直到小郎君抬眸望过来,双眼弯弯的模样让太后觉得略有几分熟悉,她犹豫着看向自家儿子:“还未来得及问,官家你这是从谁家拐来的乖乖小郎君?”
虽然小郎君不是自己拐来的,但是好像也大差不差,反正他家母后如今过得自在也学会的放飞自我,于是殷晏君深深看了一眼小郎君方才说道:“清清是武安侯府的嫡次子。”
“武安侯?这个哀家有点儿印象,好像是当初祁王逼宫时救你一命的大将军。”瞬间太后娘娘望向小郎君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歉疚。
顺带着一言难尽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太后娘娘感叹道:“人家救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嚯嚯了人家千娇百宠的幼子,武安侯就没对你动手吗?”
殷晏君以往过来云和殿的经历多少有些沉重和不愉快,如今被自家母后打趣一番心头萦绕些许不自在。
但是他在小郎君身侧依旧坐得笔挺面上丝毫不显:“武安侯忠君爱国,自不会以下犯上。”他们君臣二人不过是在演武场切磋了一下武艺罢了。
小郎君一只手被道长握住,干脆用另一只手托住下巴,灵动的眸子一眨一眨落在道长身上,看着道长一本正经将事情说得风轻云淡。
小郎君知道事实情况,但是小郎君为了自家道长的颜面只是笑笑不说话。
来都来了,中午定是要留在太后娘娘这儿用膳的,太后娘娘殿中单独设了小厨房。
但是厨娘们并没有伺候怀孕之人的经验,所以午膳是直接从御膳房那边送过来的。
一桌子菜里面得有大半都是小郎君偏好的菜色,小郎君多少有点儿挑食,不喜绿油油的素菜满心满眼都是那些重口的荤菜。
但是道长平素里却喜好素菜,也是遇上小郎君之后方才慢慢改了习惯,且徐砚清一直觉得道长平素里荤菜吃得太少,体内定然是营养不足的,所以每次用膳都不忘投喂给道长一些他觉得好吃的膳食。
所以在太后娘娘宫中,小郎君一开始还守着规矩老老实实用膳,但是习惯使然,略微放松下来之后他尝着今日四喜丸子做得不错,就顺手夹了一颗放进道长碗中。
“官家不能吃荤……”太后娘娘这话还没说完,殷晏君已经张口咬了四喜丸子慢慢吃下去,清俊如玉的脸上无一丝异色。
小郎君闻言茫然抬头望向太后娘娘再想想院中种着的一堆青菜,对着有些忧心忡忡的太后娘娘,小郎君不禁语重心长地劝道:“太后娘娘平素里可不能只吃素菜,对身体不好。”
“好好好,不挑食都不挑食。”太后娘娘手上轻颤着给小郎君夹了一块红烧肉,接着又给殷晏君也夹了一块。
在自家母后的注视下殷晏君将那块红烧肉吃了下去,抬眸淡淡说道:“母后快吃吧,菜要凉了。”
小郎君恍惚间在太后娘娘眼中看到了一抹泪光,但是当他再次抬起望过去的时候,却见太后娘娘是笑着的,尤其对着他自个儿太后娘娘笑得格外慈爱。
徐砚清多少有点儿不明所以,但是依着他咸鱼的心态好奇心自是不存在的,所以干脆开开心心敞开了胃口吃。
太后娘娘忙着给小郎君夹菜,被投喂的咸鱼正吃得开怀,却被道长拦了下来:“差不多了,把碗里的菜吃完就不能再加。”
“好嘞。”咸鱼小郎君乐呵呵地吃掉碗里的饭菜,最后喝了一碗赵姑姑特制的养生汤,今日份午膳享用完毕。
饭后殷晏君陪着小郎君在院子里溜达着消食,不一会儿丧批咸鱼那股子困劲就涌了上来,整个人懒洋洋地赖在道长身上昏昏欲睡。
“怀孕的时候身子骨特别容易疲乏,阿清累了便让他留在云和殿睡个午觉吧!”这边离长信殿有点儿距离,怕是小郎君没那个力气走回去,实际上太后娘娘今日很开心,也想着多留他们一段时间。
“嗯,好。”殷晏君淡淡点头,他打横将赖在自己身上的小郎君抱进怀里,那个圆脸小宫女带着他去了侧殿。
侧殿尚且不曾有人睡过,平素里大长公主进宫陪伴太后因着特殊缘故极少留宿宫中,午休自是直接睡在太后娘娘的寝殿之中。
将小郎君安置在床榻中,殷晏君坐在榻边陪了小郎君一会儿方才起身走去前殿。
太后娘娘在桌案上摆了棋局,见着儿子过来便招了招手:“难得今日官家空闲,便陪哀家下盘棋吧!”
殷晏君神色自若,抬脚在太后对面缓缓落座:“母后想问什么?”
“官家何时能碰荤腥了?”太后犹豫了片刻却还是问出了口,当年贵妃仗着先帝的宠爱,为了折辱她的孩子着实使了不少手段,让尚且不足五岁的太子以为母祈福的名头只吃素食,长此以往下去她的孩子便再也碰不得荤腥,每次一沾荤腥便会止不住的呕吐。
殷晏君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他语气平淡并没有太多起伏:“小郎君是个慵懒的性子,因着不愿招惹是非便怀着身孕远避祖宅,恰逢儿臣微服南下,徐家村不比京都,食材有限的情况下小郎君吃什么儿臣便吃什么。”
“阿清是个好孩子。”太后叹息一声:“官家打算何时迎他入宫?”
殷晏君有一瞬间的静默,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挑弄着棋坛中的黑子,如此过了半晌,他方才缓缓开口说道:“等小郎君先把孩子生下来,先封太子再立后位。”
“那如果小郎君腹中是个女孩呢?”太后多少有点儿依依不饶的意思,她直直望着自家儿子神色有些复杂。
殷晏君道:“母后不要忘了我身中情毒的事情,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小郎君赐予我的福分,又岂有挑剔的道理。”
太后神情有些恍惚,她手中的棋子洒落在棋盘上打乱了整个棋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等小郎君睡醒了,你们便回去吧!”
没有再多说什么,太后在红鸾的搀扶下走进寝殿之中。
殷晏君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他捡起散落在棋盘上全然混在一起的棋子,一个一个挑开分成黑白分明的两堆,玉石做成的棋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郎君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他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声感觉像是做了一个非常悲伤的梦,茫然睁开眼睛便看到坐在床榻边闭目养神的道长。
“有人在哭。”小郎君抬手落在道长的手背上:“道长有听见哭声吗?”
殷晏君捏了捏小郎君的指尖:“要看看是谁在哭吗?”
小郎君福至心灵抬眸望了过去:“是太后娘娘吗?”
“母后说等小郎君醒了,便让我们回去。”殷晏君抬手将人抱在怀里,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在小郎君后背处轻轻拍抚。
小郎君却反手将道长抱进了怀中,别别扭扭地拍了拍道长的后背:“那什么,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太后娘娘又飒又美,小郎君虽然不知道长未登基以前他们母子受过多少罪。
但是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现在的生活,若是太后娘娘因着沉湎过往无法自拔而将自己封禁在这后宫之中,未免太过遗憾了。
“好,那就去看看吧!”殷晏君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是陷在了恍恍惚惚的过去里,被小郎君拉着手瞬间清醒了过来。
红鸾守在太后娘娘的寝殿外面,似乎对于寝殿里传来的哭声已经习以为常,她见到走过来的两人怯懦地抬起双臂拦在门口:“娘娘说官家和小郎君可以回去了。”
“尚未跟太后娘娘告别便离开未免有些失礼。”小郎君的眸中一片澄澈:“今日我第一次面见太后娘娘,总得有始有终才好。”
红鸾明显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门口有些犹豫是放他们进去还是该把他们拦住。
直到寝殿内传来一阵霹雳乓啷的声响,隐约还有瓷器破碎的声音,徐砚清有些担忧地抬手拉了拉道长的衣袖。
殷晏君神色瞬间冷下来,越过红鸾抬手将寝殿大门推开,太后娘娘睡下的时候换了一件寝衣,这会儿头发凌乱显得格外狼狈,她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个枕头,高架上的瓷器碎了一地。
“三郎不哭,三郎不哭,娘就在这儿……”太后娘娘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她怀里抱着枕头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抚。
徐砚清往前走了几步,唯恐吓到恍恍惚惚的太后,故而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太后娘娘。”
太后恍若未闻赤着脚坐在地上,直到小郎君走到她的身边,方才缓缓抬头看了小郎君一眼。
徐砚清迎面便看到太后娘娘红红的眼眶,他尚未来得及说话,却见着太后娘娘丢开了手中的枕头,抬手摸上他的脸颊:“三郎,你是三郎,我的三郎都长这么大了,快,唤我一声母后好不好?”
太后娘娘眼中盈盈带泪,仿佛小郎君不答应就要大哭一场,小郎君侧头求救似的望向淡淡立在一旁的道长。
结果小郎君等不来道长的营救就被太后托着脸把脑袋转了回去:“别看你皇兄,快,叫母后好不好?”
小郎君欲哭无泪,只能微微红了脸结结巴巴唤了太后娘娘一声:“母后。”为什么总感觉太后娘娘在故意逗弄他。
太后确实是失了神智,只把小郎君当成了自己夭折的幼子,拉着小郎君在椅子里坐下,扭头非常大气地支使另一个儿子:“官家赶快让人把那堆瓷器碎片弄走,免得伤了你弟弟。”
殷晏君遥遥望了小郎君一眼,转头淡淡招手让红鸾赶紧把那堆瓷器清理干净。
红鸾有些惊讶,但是她隐约能够察觉到官家身上淡漠的气息,将那堆瓷器碎片清理干净赶紧退了出去。
“三郎渴不渴,让你皇兄去倒水。”太后娘娘一会儿摸摸小郎君的头发一会儿又摸摸小郎君的脸蛋,稀罕的不得了。
小郎君还真有点儿口干,不等太后支使,殷晏君已经端了杯温水走过来。
尴尬着尴尬着小郎君索性也就妥协了,不就是演戏吗小郎君可没怕过谁,于是他拉着道长陪他一同坐下,跟太后娘娘絮絮叨叨说着话。
“三郎这会儿住在哪里,母后一直找不到你。”
“我住在长信殿里,母后到时候可以去看我。”多出门走走,想必对太后娘娘而言也是好的。
“长信殿啊,那不是皇后住的地方吗,也对你皇兄如今还没有立后,你暂且住在那里无伤大雅。”
小郎君瞬间瞪大了眼睛,是他孤陋寡闻了,只以为皇后住的宫殿叫做椒房殿,原来所谓椒房只是一个代称的吗?那道长之前让他住进长信殿岂不是早就对他……嘿嘿,小郎君心里瞬间乐呵了起来。
殷晏君静静听着小郎君和自家母后闲谈,长信殿的言论一出他颇为无奈地抬手揉了揉小郎君的头顶,眼下他真真是被自家母后卖了个干干净净,好在小郎君如今已经开窍,要不然还不得吓得赶紧溜回武安侯府。
太后娘娘这会儿精力明显有些不济,强撑着又和小郎君说了会儿话,终于还是被小郎君劝到了床榻上休息。
“这是母后第一次这般轻易就被安抚了一下。”殷晏君目光温煦静静注视着小郎君:“此前母后这种状态下是不能看到我的,她会把我当成先帝。”
所以自从继位以来,殷晏君每次探视太后便只能匆匆而来躲在殿外见过一面再匆匆而去,一个月里极少能有一两次可以坐下好好和太后待在一处闲谈两句。
小郎君心里有点儿难受,他握住道长的手,眸中露出一抹骄矜得意的笑意故意凑上去说道:“所以道长要好好感谢我才对。”
“是该如此,能够遇上小郎君自是我的福气。”殷晏君轻抚着小郎君的头顶,眉眼中的笑意比平日里更加浓郁了几分,片刻后他低下头在小郎君额前轻轻亲了一口。
虽说小郎君如今是开了窍,道长成了他的亲亲男友,但是道长这般温温柔柔地亲过来,平日里自诩厚脸皮的小郎君反而非常不自在地微微红了脸颊。
“先回去吧,待会让太医院过来给母后诊脉。”殷晏君爱怜拉过小郎君的手。
小郎君乖乖点头,走出云和殿的时候外面已经备好轿撵,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徐砚清托腮依靠在轿撵上,抬眸望着道长一双晶亮的眸子微微弯成月牙状。
行至长信殿种轿撵下落,殷晏君抬手将小郎君扶下来,他微微低头望着小郎君:“方才在轿撵上小郎君为何而笑?”
“原来道长看到了呀!”徐砚清挑了挑眉唇角弯弯:“今日在云和殿中的道长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很有意思。”
殷晏君被打趣得有些窘迫,牵着小郎君的手走进殿中:“母后经常状态不好我甚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探视,故而只能趁着每次母后清醒着的时候多做点事情让母后开心一些。”
“娘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子的?”徐砚清见着道长乖乖听话锄地、浇水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
但是当他听到道长语气淡淡说起过往,心头却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自从我被先帝以祈福的名义幽禁在凌云观之后,母后便开始有些崩溃了,但是身在凌云观我亦鞭长莫及,等到登基之后母后突然说要出家,我和皇姐劝了许久方才将母后留在宫中,也是在那时我和皇姐方才发现母后病了的事情。”扶着小郎君在椅子里坐下,殷晏君屈膝在小郎君身边蹲下来,微微抬起眼睫:“母后很喜欢小郎君。”
“我也很喜欢太后娘娘。”徐砚清低下身子凑到道长面前,带着几分想要安慰道长的意思,抬手挠了挠道长的下颚:“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道长。”
殷晏君唇角上扬,眉目间温柔且纵容,拿起小郎君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合该是我更心仪小郎君才对。”
徐砚清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心脏怦怦跳的滋味,带着一丝脆弱感的道长好像更加惹人心动了,于是他忍不住缓缓在道长额头落在一吻。
端着热茶方方走进殿内的文镜快速停住了脚步,轻而又轻地抬脚退了出去,他侧头对着身边的木瑜说道:“官家在和小郎君说话,咱们就别进去打扰了。”
木瑜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连连点头拉着文镜坐在台阶上闲谈。
寝殿中似乎盈溢出浅淡水蜜桃的气息,殷晏君一双清俊的眸子变得晦涩幽深,抬手扶住小郎君的后颈用指腹细细摩挲着那处依旧有些泛红的牙印。
徐砚清只觉得后颈处一片酥酥麻麻,他眨了眨眼睛双手捧着道长清俊出尘的脸颊唇瓣缓缓下移,呼吸相缠间两人便亲昵在了一处。
道长美人等到徐小郎君从那种脸红心跳的气氛中清醒过来时,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压在了道长身上。
小豆丁在肚子里踹了两脚,徐砚清挺直腰身坐了起来,忍不住抬手挠了挠后颈,脸上泛起薄薄一层红晕。
殷晏君心中仿若泛起一层又一层涟漪,为了防止小郎君恼羞成怒,他起身走到外面,从文镜手中接了热茶方才缓缓重新回到寝殿之中。
一会儿的功夫丧批咸鱼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乖乖端着热茶坐在书案前盯着道长批阅奏疏。
各国使臣纷纷离京之后,道长桌案上的奏疏比之前少了好大一沓,小郎君胡乱翻了两本:“怎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殷晏君轻笑:“奏疏中无大事便是国泰民安,如此岂不是正好。”
小郎君点了点头,随后困惑地问道:“那如果下面有人欺上瞒下,故意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送到道长案前呢?”
“水至清则无鱼,历朝历代既然有忠臣便会有心怀叵测之人,上行下效不过只是暂时,朝中这些官员看着和和气气却又互相牵制,只要我一日不昏庸无道便没什么可担心。”这便是帝王于国家的作用,掌控权势、分配权势、制衡权势。
徐砚清听得糊糊涂涂,托腮想了片刻方才说道:“其实道长就像是大船上的掌舵手,谋其政、尽其责、成其事,所以大梁才会焕然一新、四方来贺。”
“小郎君过誉了。”殷晏君垂眸望着小郎君,温柔抚过小郎君的头顶:“我只盼着大梁国力昌盛。”这般小郎君便能够一直舒心快活,他比小郎君年长许多又累得小郎君为他痛苦一遭,总得让小郎君比之在武安侯府更加自在才好。
太后当天晚上派人往长信殿送了一堆金银玉石,全是数一数二的珍宝。
一瞬间徐小郎君就从需要道长投喂的「小可怜」变成了一夜暴富的小土豪。
与此同时大长公主得知消息亦是不遑多让,愣是将已经小定楚家女郎忙着婚事的殷小侯爷派进宫送了一堆礼品,美约其名是长姐给「弟媳妇」的见面礼。
眼下徐砚清住在宫里便顾不上亲自答谢大长公主,但是太后娘娘人在宫中就方便了许多。
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谢意,小郎君每晚兜圈的路线进行了大调整,一路从长信殿走到云和殿,徐砚清拉着道长搬了两个小板凳乖乖坐在院子里陪太后说说话,再一路慢慢悠悠走回去。
如此下来,没几日徐小郎君就成了太后娘娘的心肝大宝贝,就连道长都得远远靠边站。
非常嘚瑟地向道长使了个眼色,小郎君笑嘻嘻凑到太后娘娘身边听故事,殷晏君见状笑得一脸无奈。
正说笑着太后娘娘突然停了下来,她抬手轻轻扯了一下小郎君的衣领,果然在小郎君后颈处看到一个略微泛红的牙印。
“娘娘,怎么了?”小郎君一脸茫然,怎么说着说着太后娘娘不仅停了下来,反而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
就在小郎君担心太后娘娘是不是病情复发的时候,只见太后娘娘轻轻点了点小郎君的后颈强压着怒气说道:“阿清乖,跟母后说说,是不是官家欺负你了?”
这话如何说起,小郎君更加茫然了,只能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啊,道长性情最是温和了。”只有丧批咸鱼欺负道长的道理,道长怎么可能欺负到他的头上。
“在母后这里阿清不用怕他。”气哼哼瞪了一眼小郎君身侧的儿子,太后下一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以一种非常复杂的目光望了一眼小郎君后颈的牙印,她微微压低了声音说道:“阿清听话,跟母后说是不是官家在床上欺负你了?”
小郎君精致的脸颊瞬间爆红,娘娘原来竟是这样子的娘娘,在太后娘娘的追问下咸鱼小郎君依旧乖乖摇头:“娘娘多虑了,道长真的没有欺负我。”
无论床下还是床上都没有啊,他现在挺着这么大个肚子,除了摸摸和亲亲什么都没法干的好吗!
殷晏君对于自家母后言辞之中的指责和提防弄得无可奈何,轻轻捏了捏小郎君的手指,向着太后说道:“母后声音虽然压得低,但是儿臣听得很清楚。”
太后咳了咳干脆直接瞪了自家儿子一眼:“阿清性子又乖又软且一心向着你,那官家来解释解释阿清后颈的牙印是不是你咬的?”
殷晏君哑口无言,虽然……但是那牙印的的确确是他咬出来的,而且还是在床榻之上咬出来的。
茫然不解的小郎君这会儿终于明白太后娘娘为何突然向道长发难了,但是小郎君真想高喊一声道长无辜。
眨巴眨巴眼睛,小郎君乖乖扯了扯太后娘娘的衣袖:“娘娘,这个牙印的问题真和道长没什么关系,纯粹就是我自个儿的问题。”
“哎呦,可怜见的,咬成这个样子疼不疼啊!”太后又狠狠瞪了一眼殷晏君,毕竟儿子如今是帝王了,不好真将人拉出去打一顿,只好扭过头眼不看心为静。
太后娘娘心疼地轻轻碰了下小郎君微微泛红的后颈,结果小郎君反射性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只以为小郎君是疼得厉害,太后娘娘赶紧唤了红鸾去拿药,再支使着儿子给小郎君上药赔罪。
每次处于潮热期的时候小郎君后颈处的那块肌肤便会更加娇贵敏感一些,殷晏君如今也得了经验,指关节安抚地蹭了蹭小郎君的耳廓,方才用指腹取了药膏细细涂抹在略微泛红的牙印上。
咸鱼小郎君手上攥着道长的衣袖忍不住地轻颤两下,好不容易等药上好了方才缓缓舒了口气。
小郎君啥都不怕,就怕在太后娘娘面前丢了脸。
当晚太后娘娘愣是拉着自家儿子先是厉声警示,随后又语重心长地劝诫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放两人回去。
小郎君脸上的热度总算是降了下去,他好奇地凑到道长面前:“方才娘娘将道长唤到屋子里,是说了什么吗?”
殷晏君捏了捏小郎君的手掌,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小郎君如今产期将近,母后警示我需得自控自持万万不可放纵妄为,免得伤了小郎君的身子。”
丧批咸鱼听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方才就不该多嘴问了那句话,对于皇室的开放程度小郎君只能摇头表示自愧不如。
殷晏君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如今母后精神是越发好了。”
小郎君连连点头:“听红鸾说,这几日娘娘的病情都不曾复发过,想来之前就是娘娘自己将自己困在了一方天地之中,如今看得开了说不定哪天就无药自愈了。”
“自是多亏了小郎君。”殷晏君侧过头眼中温柔和煦,一只手牢牢护在小郎君腰侧。
第54章
记得往宫中送点见面礼
苏府,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苏彦江走进父亲的书房中:“父亲寻我?”
“彦江来了。”苏家大爷示意旁边的座椅:“先坐下说,最近差事办得如何?”
“尚可。”苏彦江虽说就是个从五品的小官,但是毕竟头上顶着个驸马的身份, 自然不会有人大着胆子欺负到他的头上。
苏家大爷略关心了几句儿子的差事方才慢慢进入正题:“宫宴那日,你祖父在集贤殿中看到官家身边坐了个身怀六甲的贵人,不知公主可曾与你提过此事?”
苏彦江闻言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官家向来不近女色,莲儿满月礼那日尚未有过什么动静, 怎么这么快就有了皇嗣?”
苏家大爷了然于心, 看来青珠公主对此并不知情,他缓缓叹了口气:“彦江,你祖父的意思是如今咱们莲儿尚且不足周岁, 宫里那位看样子已经接近临产,若是个皇子……”
“祖父是想让莲儿嫁进皇室?”苏彦江想也不想便摇头否决:“爹, 莲儿如今还这么小,尚且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孩,怎么能在她头上强压婚事,更何况公主下嫁苏府已经是苏府的荣耀,难倒祖父还想让苏府出个皇后不成?”
“彦江!”苏家大爷脸色当即难看下来, 他叹了口气走到苏彦江身边, 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如今苏府已经不复曾经的荣耀,你祖父随时都有可能被迫致仕, 难倒你想让咱们苏府一步步走向衰败,让公主之女的莲儿过上普普通通的日子吗?”
普普通通的日子有什么不好?苏彦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抱负, 只盼着和妻女安居一方平平稳稳便足矣, 但是父亲的神色已经非常难看, 他明白自己无法再争吵下去, 否则只会闹得更加难堪。
见此情况苏家大爷继续劝说:“我知道莲儿还小, 你祖父自然也是心疼莲儿,眼下不过是做个预想,就算是咱们有这样的心思,也得等莲儿大一些才能找到施展的机会,你且让公主先去怀亲王府打探打探消息其他的并不着急,等以后再做打算。”
苏彦江无可奈何,只能无奈回房讲父亲的意思简短向青珠公主说了一遍。
青珠公主模样不如殷元霜那般肆意明艳,倒是她素来性情骄矜也就是生了孩子才变得温柔许多,听了丈夫那些话,她不动声色继续哄着床榻上的婴孩,片刻后将手中的拨浪鼓递给立在一旁的女婢。
“那夫君是怎么想的?”青珠公主起身在苏彦江身边坐下,抬起手拿过桌子上的茶盏给自家夫君倒了杯水。
苏彦江却是有些委屈地望着自家夫人:“公主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何必再多问一遍。”
青珠公主唇角弯弯带上一抹笑容,秀美的眉眼落在苏彦江身上:“夫君这就委屈了,那我们莲儿小小年纪就被祖父、曾祖父算计岂不是更委屈!”
苏彦江闻言站起身一把抱住青珠公主,嘴里嘟嘟嚷嚷说了一大堆,最后惹得青珠公主一把将人推开:“行了行了,一大把年纪还像孩子一样撒娇,羞不羞啊!”
想了片刻青珠公主方才缓缓对苏彦江说道:“夫君放心,明日我便去一趟怀亲王府找皇兄探探口风,皇兄平素里虽然放荡不羁但是在这种大事上面却最是清醒。”
次日一大早,青珠公主便将怀亲王从床榻上拉了起来:“皇嫂不过是带着孩子回趟娘家,你就如此惰懒成性,不怕皇嫂回来后找你算账!”
怀亲王困得不行,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怎么了,你皇嫂寄信回来了?”
“没有。”青珠冷哼一声,将昨日的事情跟怀亲王说了一遍:“他们苏家能尚公主不过是因为彦江养得好,如今竟然贪心不足蛇吞象,打上了官家皇嗣的主意。”
“你可别真被苏家人策反掺和进这个事情里面。”怀亲王闻言颇为严肃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当初咱们能在后宫倾轧中活下来,全是因为官家和母后的庇佑,可不能一时糊涂做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青珠公主没好气瞥了一眼自家皇兄:“想什么呢,若我真有了那般心思还会对皇兄露了口风,再者权势不权势的我们兄妹还看不清吗,皇兄何必如此试探于我,母妃惨死、母后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皇室的祸害,官家性情宽和仁厚,但谁知道将来太子会是个什么性情,我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怀亲王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许多,见着自家妹妹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如此想来你倒不如给莲儿找个童养夫,反正自己养大的孩子知根知底也能放心一些。”
不过是一句戏言,青珠公主却是认真思考了片刻:“我倒是觉得皇兄此话很有道理。”不过她家女儿还小,可以慢慢来,找童养夫也不能太过心急。
怀亲王对此表示没脸看了,不过他又很是困惑:“就你这个性子和元霜应该很合拍才对,怎么就惹得元霜对你处处不是鼻子不是眼。”
提起这个青珠公主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也怪我,第一次见元霜的时候仗着长辈身份欺负了她一回,后来闹着闹着就成这个样子了。”
“得嘞,我也不关心你们女郎之间的那点儿小事情,要是没事你就赶紧回去吧!”怀亲王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只想着赶紧送走妹妹,自个儿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青珠公主:“我此前给皇嫂去了信,估摸着皇嫂眼下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了。”
“呃……”怀亲王双目圆睁,恨不得开口来句本王危矣,就见着他家妹妹已经乐呵呵地走了。
长信殿内咸鱼小郎君懒洋洋地窝在道长腿上,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没精打采,惹得殷晏君三番两次垂眸摸了摸小郎君的额头,唯恐小郎君是夜里受凉生了病。
拉着道长的衣袖遮住脸,徐砚清只觉得心头就像是憋了一把火,不上不下的滋味格外难受。
“文镜,去请韩云瑞。”殷晏君轻手轻脚将小郎君抱进怀里,脸上神色格外难看,那双素来沉静的眸子带上了一抹遮掩不去的忧虑。
徐砚清也说不出自己是哪里难受,但偏偏是这种无处可寻的滋味让他委屈地窝在道长怀中眼角忍不住沁出一滴泪。
韩御医和齐辰来得很快,给小郎君把过脉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齐辰眼尖瞥到小郎君后颈处红色的痕迹,开口说道:“小郎君的潮热期还没有退去?”
“尚未。”殷晏君揉了揉小郎君的脸颊,好不容易将人暂时安抚下来,清润的嗓音忍不住带上冷意。
齐辰和韩御医对视一眼,片刻后韩御医说道:“那边对了,根据小齐医官的记录,再加上对小郎君这段时日的观察,臣猜测可能是因为潮热期迟迟未退所以才使得小郎君这般难受。”
此前小郎君的潮热期便是一次比一次更长,明显有些不太对劲,许是因着怀胎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只是那时齐辰并未太过留意。
“可有解决的法子?”殷晏君轻轻拍抚着小郎君的后背,这会儿小郎君已经将整个毛茸茸的脑袋全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韩御医和齐辰思虑良久,齐辰眸中晶亮:“小臣有个投机取巧的法子,只是可能官家会受累一些。”
殷晏君抬眸望过去:“但说无妨。”
“从徐家村开始小臣便说过,官家能够安抚小郎君的潮热期,而这一次小郎君潮热期迟迟未退,可能亦是和官家有所牵连。”齐辰犹犹豫豫地说道:“小臣若是猜的不错,官家眼下应该是和小郎君分开两地就寝,不若官家夜里搬到长信殿,或者让小郎君搬到含凉殿……”
说起来齐辰这番话已经有了些许僭越,但是殷晏君因着小郎君眼下的状态正是焦心的时候更不会跟齐辰计较这点儿问题,他面色肃然直接将文镜喊了过来:“将小郎君的东西收拾收拾搬到含凉殿。”
“奴才遵旨。”文镜领了官家的命令,赶紧带着木瑜下去收拾东西。
于是丧批咸鱼从床榻里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周边环境有点儿陌生又有点儿眼熟:“木瑜。”
徐砚清张口喊了一声,木瑜一路小跑过来:“郎君怎么了?”
“这是哪儿?”咸鱼一脸茫然,怎么一觉睡醒就换了个地方呢?
木瑜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是官家的寝殿,韩御医说郎君最近不舒服是因为孕期和潮热期相撞导致的,所以提议郎君跟官家夜里睡在一起,然后官家就把郎君抱到了含凉殿。”
“夜里睡在一起?”小郎君脑袋瓜子有点儿懵懵的,总感觉自个儿好像还没睡醒。
要不然为什么他刚刚接受自己有了个皇帝男朋友,结果还没过上多长时间他们就要非法同居了。
徐砚清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好像有点儿奇奇怪怪,毕竟他们刚见第一面的时候就翻云覆雨了一场,尚未熟识他肚子里就揣了道长的崽。
好像如此相比下来,非法同居什么的也就没有那么狂放不羁了,毕竟比非法同居更夸张的事情他们都干了不少。
但是说是这么说,徐砚清还是忍不住有些个不自在,明明在长信殿里他们也是常常待在一起,眼下怎么就突然拘束起来了呢!
晚膳是在含凉殿里用的,用过晚膳殷晏君特地派文镜过去太后那边通禀了一声,小郎君身子不适今日便不过去了。
“阿清身子怎么了?”太后娘娘眉眼中带上满满的担忧,眼下小郎君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九个月出个什么问题都是累及父子两人。
为了防止太后挂心,文镜只能说并无大碍,可能就是孕期太大人也容易疲乏。
但是太后仍是止不住的忧虑,这是她自打儿子登基以来,第一次走出云和殿。
故而当小郎君见到太后娘娘的时候格外惊愕,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娘娘怎得多跑这一趟。”
“听文镜说你身子不舒服,就过来看看。”太后突然走出云和殿有些不太自在尤其还是来这含凉殿。
但是当她看到满眼关切的小郎君以及小郎君挺着的大肚子便清醒了不少。
殷晏君放下手中朱笔走到小郎君身边,将人扶在椅子上坐下来,抬头去看太后:“母后不用太过担心,清清身子比较特殊,眼下将近临产故此儿臣才会特地将清清接到含凉殿照顾。”
“嗯嗯,好好,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合该如此。”太后拉过小郎君的手轻轻拍了拍。
徐砚清有些窘迫,脸上浮起些许热度,有些迟钝地感受到了见家长的紧张。
太后娘娘并没有在含凉殿待太长时间,见小郎君无事她也就放心了。
殷晏君特地安排了侍卫将太后娘娘送回云和殿。
含凉殿内备有洗盥室,和长信殿内是差不多的规格,官家这会儿正在做晚课,文镜命人在洗盥室内备好了热水,方才过来请小郎君沐浴。
脱去衣服徐砚清在木瑜的搀扶下将身子浸没在热水之中,舒适的感觉仿佛渗透每一个毛孔,使得咸鱼飘飘然靠在浴桶上。
泡在热水里让人忍不住心生困倦,徐砚清隐约听到木瑜喊了他两声,或许是因着一整天的不适,又或许是泡在热水中使人感官迟钝,故而徐砚清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直接在浴桶里睡了过去。
“郎君,郎君……”木瑜轻轻拍了拍自家郎君的肩膀:“若是困了便回床上睡,郎君可不能在浴桶里睡了。”
“怎么了?”殷晏君略显清冷的声音在洗盥室外面响起,显然是已经走到了这边。
木瑜见唤不醒自家郎君,又怕郎君在浴桶里泡得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所以听到官家的声音便答道:“郎君在浴桶里睡着了,奴才唤不醒。”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殷晏君已然抬脚走进了洗盥室:“去将寝殿内所有的窗户都关上。”
木瑜领命一路小跑出去,反正洗盥室内自有官家照顾郎君。
木瑜这边刚刚将所有的窗子关上,便看到官家怀里抱着睡到正香的郎君走了出来。
郎君身上已经换了新的寝衣,那就只能是官家给郎君换的衣服,木瑜很高兴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郎君和官家的感情真好。
徐砚清心里这会儿正别扭着,刚被道长换好寝衣抱进怀里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但当时那场面实在令人羞耻,于是咸鱼小郎君只能装睡,直到被塞进了被窝里他方才松了口气装模作样往被窝里蹭了蹭。
殷晏君坐在床边微微弯下腰,盯着小郎君装模作样的「睡颜」,唇角微微上扬,小郎君这般姿态着实可爱得紧。
淡声向木瑜要来平素里小郎君要用的药膏和药油,殷晏君一丝不苟帮着小郎君涂抹好药膏、按揉好双腿,方才起身去洗盥室沐浴。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徐砚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瞥见了道长已经走进洗盥室,这才大大方方将两只眼睛全部睁开,床榻上全是道长身上的气息。
虽然帮着道长解毒那晚他也到过含凉殿并且在含凉殿住过一晚,但是当时毕竟情况特殊。
所以徐砚清并不曾细看过含凉殿,故此今日一觉醒来才会格外陌生。
如今道长专属的龙榻上放了两床被子、两个枕头、将要睡两个人,咸鱼小郎君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殷晏君从洗盥室出来的时候,便见着小郎君一头扎进被子里来回磨蹭,却在隐约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瞬间老实了下来。
多少有几分哭笑不得,殷晏君轻手轻脚走过去,外面的灯火已经吹灭,只龙榻外的高几上留了两盏宫灯。
殷晏君抬手掀开被子缓缓躺到龙榻上,身边小郎君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格外老实,唇角忍不住带上一抹宠溺的笑意,殷晏君抬起手轻轻将小郎君捂住脸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徐砚清眼睫止不住地轻颤,小心脏也在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他只感觉自己被道长身上清冽浅淡的味道细细密密包裹住,连呼吸间都是令人心中悸动的气息。
帷幔落了下来,龙榻内光线瞬间变得浅淡昏暗,殷晏君见小郎君睡姿板正得格外别扭颇为忍俊不禁地侧过头,默默望着小郎君略显圆润的侧脸。
察觉到身边没有动静之后小郎君小心翼翼地长舒一口气,悄悄睁开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盯着不同于长信殿的床顶,好似含凉殿床顶的纹样有多稀罕。
等到徐砚清终于鼓起勇气侧过头却见着道长侧着身子睡得踏实,原来也不是所有帝王都像话本子里的那般睡得笔挺宛若入葬。
忍不住往道长身边蹭了蹭,徐砚清左侧卧的姿势一抬头便是道长清俊的容颜,睡着了的道长比起平日里更加温润一些,没了在朝臣面前的威仪淡漠、没了在御书房批阅奏疏的端肃清冷、更没了在太后娘娘面前的不自在。
徐砚清忍不住抬起手在道长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并非是他的错觉,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徐砚清发现道长对着太后娘娘确实有儿子对母亲的恭顺孺慕。
但是这普普通通的母子之情里面却掺杂了对彼此的歉疚自责,所以无论是道长还是太后娘娘对上彼此都有着同样的拘束。
对此小郎君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故意让这母子二人有更多相处的机会,毕竟他自己前世的母子情缘亦是坎坷至极。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徐砚清这会儿在昏暗的龙榻中望着道长那张清俊出尘的脸,竟有点儿灯下看美人的微醺感。
被自个儿脑中的浮想联翩逗乐了,徐砚清默默蹭进他家「睡美人」的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中,等到小郎君睡得踏实了,殷晏君缓缓睁开眼睛将床脚处早早准备好的软枕垫在小郎君腰后的位置,这才躺下来将人搂进怀中。
夜里,殷晏君隐约听到小郎君抽痛的声音,下一刻便睁开眼睛温声问道:“清清,哪里不舒服?”
小郎君仍在梦中并没真正醒来,他小腿肚突然抽筋疼得厉害,无意识地窝在道长怀中哼哼唧唧说着腿疼。
安抚地在小郎君背后拍了拍,殷晏君坐起身摸到小郎君紧绷肿胀的小腿肚,手上带了点儿力道慢慢揉按着。
小郎君委屈巴巴地蹭了蹭身下的枕头,等到腿上抽筋而带来的痛感慢慢褪去之后方才睡得踏实。
一夜过去,等到徐砚清从龙榻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道长的身影。
“木瑜。”徐砚清唤了一声,木瑜很快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郎君今夜睡得如何?”木瑜伺候着自家郎君换好衣衫:“这会儿官家该要下朝了。”
徐砚清摸了摸依旧有些发烫的后颈,潮热期并没有因为一夜的同塌而眠而退去,不过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不适似乎淡去了不少。
“倒是没有那么难受了。”接了木瑜递过来的帕子将脸擦洗干净,那边宫侍们已经备好了小郎君的早膳。
“刚刚内侍监大人过来传了口信,说是怀亲王突然进宫求见官家,官家便留在御书房用膳了。”木瑜扶着自家郎君缓缓坐下。
徐砚清先喝了一杯温水,方才抬头:“怀亲王?”
“嗯嗯。”木瑜连连点头:“听内侍监大人说,官家那么多兄弟里面就属和怀亲王关系最好了。”
当然,官家那么多兄弟几乎都折在了争权夺位的路上,最后仅剩的几个也就怀亲王最识情识趣。
八成又是朝堂上的事儿,咸鱼并不关心那些,反正道长身边有文镜伺候着,他只用管着自个儿吃好喝好就够了。
御书房内,怀亲王陪着官家一同用膳。
等到殷晏君用完早膳,净口之后方才淡淡看向怀亲王:“说吧,平素里上朝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日早早跑进宫里是为何事?”
“那什么……”怀亲王嘿嘿一笑:“如今官家身边也有了贵人,我这不是替官家高兴吗!”
“多谢怀亲王好意。”殷晏君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但是他口中说出的话却让怀亲王差点惊掉下巴:“记得往宫中送点见面礼。”
“不是,臣弟小门小户怎么官家还惦记上了那点儿见面礼?”怀亲王不解,怀亲王摆烂。
“嗯,你口中的贵人喜欢。”拉着他炫耀自己已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郎君也很可爱,殷晏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怀亲王看得那叫一个错愕,不久之前他所认识的官家还是清心寡欲、仙风道骨的帝王,如今帝王动心果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随即怀亲王又听官家淡淡说道:“和你说这些自是无用,皇姐应该已经给怀亲王妃送了书信。”
怀亲王突然醒悟,难怪他家刚刚回府的亲亲王妃没有急着找他麻烦,原是为了给宫中那位贵人准备见面礼去了。
说笑归说笑,殷晏君瞥了怀亲王一眼:“行了,说吧,这次进宫是为何事?”
怀亲王也是收了笑脸:“前几日青珠去找了我探听宫中贵人的事情,莲儿如今尚未一岁,苏府竟然已经打上了皇嗣的主意,苏府出了个驸马这会儿竟然还想再出一个皇后。”
“富贵险中求。”殷晏君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苏老爷子就没说过他识得宫中贵人?”
怀亲王摇头:“这个青珠倒是不曾提起,难倒说官家那位贵人和苏府有什么关系?”
殷晏君坐到书案前,抬手将一本奏疏扔到怀亲王身上:“你贯会装疯作傻,那日莲儿满月礼你已然见过小郎君。”
“嘿嘿,臣弟这不是还在惊愕之中吗,原想着说不定是武安侯府还有一位双胎的女郎。”怀亲王权当没看见官家眼中的淡色:“不过说起来官家倒是和徐小郎君缘分匪浅。”
摸着下巴怀亲王想了片刻:“好像有楠`枫点不太对,莲儿满月礼不过方才七个月但是看徐小郎君的肚子怎么也得有八九个月了,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官家就和徐小郎君有过……”
这下子殷晏君眸中神色变得更加冷淡,怀亲王非常识相地止住这个话题。
不过心中还是感慨一番:原来官家也有这般孟浪不守礼节的时候。
“苏大人如今也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可以回府荣养了,到底劳苦功高便赐苏彦江升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殷晏君抬眸望向怀亲王:“既然怀亲王今日无事,不如就往苏府走上一趟吧。”
“行嘞!”怀亲王素来不着调,在群臣眼中也没有多好的名声,自然不在乎什么得不得罪人。
荣养便是荣养,怀亲王提着圣旨带着官家特意赏赐给苏老爷子的金银珠宝,一路招摇过市到了苏府。
爱看热闹的百姓自然跟了上去,于是听着怀亲王宣读官家对苏府的赏赐,不由得感慨官家性情到底是仁爱宽和,苏府嫡长孙不仅尚了公主,如今竟还升了官职。
“说起来苏家大郎的官职要比他父亲高了吧!”
“可不是咋的,苏家大爷不过也就是个正五品官职,此前苏家大郎是从五品如今一下子跨过正五品升了从四品,到底是媳妇儿娶得好。”
“说什么糊涂话呢,咱们官家可不是那种昏庸之人,既然重用苏家大郎就证明苏家大郎是有大才。”
“对对对,是这个理,苏家大郎我是见过的,文采斐然、性情温和是个好郎君。”
然而领旨的苏老爷子和苏家大爷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很明显官家这是在迁怒于他们,所以明面上对苏府赐下恩德,实际上却是暗中打压。
“这圣旨本王也送到了,王妃还在王府等着本王带她去庆云楼吃酒。”说着怀亲王就把圣旨递了出去,留下神色莫名的苏老爷子和苏家大爷,自己走得潇潇洒洒。
带自个儿媳妇去酒楼吃酒,怀亲王这么敷衍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苏家大爷将苏老爷子扶进书房:“父亲,这圣旨……”
“怕是青珠公主走上那一趟说了些什么话,反被怀亲王那张破嘴兜到了官家面前。”苏老爷子恨恨一拍桌子,如今官家这圣旨倒是乱了他所有的打算。
听了贴身女婢的通禀,青珠公主怀里抱着只有八个月大的女儿唇角微微上扬。
即便是苏老爷子知道她去怀亲王府没有好好「探口风」又能如何,她是公主凭着这个身份只要她还活着总能护得住莲儿。
含凉殿中,咸鱼小郎君尚且不知道苏老爷子心中的龌龊算计,他前两日刚刚给静安郡主回了口信,今日便迎来了位陌生的娇客。
“你怎么突然住到含凉殿来了?”殷元霜拉着拓拔锦姝的手走进含凉殿中,便看到咸鱼小郎君窝在躺椅里看话本子。
闻言徐砚清淡淡抬头:“许是快要临产了,道长不太放心。”
拓拔锦姝记得小郎君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原以为是个京都贵女竟没想到却是个郎君,她眸中并无一丝异色只温婉走过来向小郎君行礼。
“锦姝公主无需多礼,咱们不讲究这些。”小郎君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懒洋洋地坐了起来,眉眼弯弯看起来充斥着一股少年郎独有的肆意。
拓拔锦姝给小郎君腹中的孩子备了礼物,她亲手做了两件婴孩穿的小衣,另外还专门给徐小郎君准备了一块上好的玉牌。
恰在这个时候,木瑜欢欢喜喜将自家世子迎进了含凉殿中。
“阿清,这几日阿娘做了一些腹兜和鞋帽让我给你送过来。”徐羡之怀里抱了个挺大的箱子,大刀阔斧走进含凉殿中:“你这怎么突然搬到含凉殿住了?”
面对同样的问题,丧批咸鱼无可奈何只能再解释一遍,顺便帮着自家兄长引见锦姝公主。
“原是女郎,那日在街上羡之多有失礼。”徐羡之并未认出眼前之人是西陵国的锦姝公主,只以为这女郎是静安郡主的闺中蜜友。
拓拔锦姝缓缓摇头,眸中淡笑盈盈:“世子客气了,锦姝惶恐。”
咸鱼小郎君一脸茫然,他眨了眨眼睛望向身侧的静安郡主,静安郡主同样满目困惑。
“兄长何时认识了锦姝公主?”不解就要问,徐砚清让木瑜将自家兄长怀中的木箱收了下来。
徐羡之这才恍然明白这位女郎的身份,实在是那日宫宴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家傻弟弟身上了,倒是不曾注意摘下面纱的锦姝公主。
大梁没有那么重的男女大防,熟识了之后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也快活。
拓拔锦姝不经意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徐羡之,她自是没有别的想法只觉得大梁这位世子爷分外有趣。
直到众人从含凉殿离开,咸鱼小郎君重新懒洋洋地窝进躺椅里对着木瑜招了招手:“我总觉得兄长有些奇奇怪怪,你说他不会是看上人家锦姝公主了吧!”
木瑜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过不等小郎君考虑自家兄长的终身大事,他肚子里的小豆丁便已经待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存稿已耗尽,明天我可能会变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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