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倒V)
从竹川小姐那里获得的能发出19Hz次声波的设备只有一个三阶魔方那么大。
虽然不知道井上千束的用途, 但竹川还是按照井上警官的要求对仪器的充电功能进行了调整。
获得仪器后,井上千束特意拜托萩原研二配合她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小实验,全方位确认手上的东西符合井上千束想要的效果后, 她才安心地向已经被调离东京但仍隶属警察厅的黑田先生递交了行动报告。
黑与白, 繁华与落寞, 此消彼长,从未分离。
即便是全日本经济繁华之最的东京也暗藏贫困的角落。穷苦的底层居民被迫挤在狭小脏乱的角落, 蜷缩在繁华边界线,与城市格格不入。
眼前布着青苔的破旧老墙亦如他们沧桑腐化的过去与未来。
“真的不需要我陪着你吗?这里可是中谷那家伙的老巢。”
在把井上千束送到目的地附近时,坐在副驾驶的松田阵平依靠着被摇下车窗的车门,他将头探出车窗外, 看向背着双肩包的井上千束。
“爆/炸物处理班今晚会有地方上的警员过来学习,连这么重要的场合都请假跑掉的话,一定会被狠狠责骂的哦。而且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阵平你不管是外形还是气场都过于引人注目了。”
“千束酱,我我我!”
萩原研二坐在驾驶座, 他一手搭着方向盘, 一手抬高拼命挥舞。
“我明天才复职哦, 所以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井上千束面无表情:“回去写你的复职报告和自查检讨去。明天就要交了不是吗,还是说你想被延期停职。”
“哦……”
井上千束看着研二瘪起嘴一副被嫌弃了的委屈样, 她忍不住叹气, 弓下腰看向车内的两人:“放心好了, 黑田那边已经找人去乌丸集团进行骚扰了,我也有携带公安部特别配备给我的手/枪哦, 所以你们就安心的回去吧。”
送走满脸担忧的两人, 井上千束把外套拉链拉下半截, 以便自己在面对突发情况时能随时拔出手/枪——她把枪固定在了外套内腋下的位置。这是执行特殊任务的警察和重要人物随身保镖时常使用的配枪位置。
这类人不需要像警察那样用枪作为威慑, 一旦拔枪必然已经是进入高风险状态。同时他们需要很好的隐藏住枪支以掩饰自己的身份或武器情况,所以腋下这个既能快速拔枪又能隐藏枪支的位置成为了头等选择。
本以为中谷会把宅府选在繁华路段——毕竟乌丸集团资产雄厚。谁曾想比起高楼大厦,对方更喜欢蜷缩在阴森寂冷的旧楼,掩藏在被遗忘的破败城区。
眼前如同被遗忘在时代角落的旧楼房倒是很符合中谷先生曾是必须藏身暗处的狙击手的习惯,阴狠如落叶里蓄势待发的毒蛇,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观察着世界。
但转念一想,也是。
比起留有监控、会被拍摄下人员进出画面的高档大楼,偏僻的老旧居民楼倒确实更适合谈事。特别是像中谷这样在组织位置高不成低不就,卡在一个尴尬的地位,却又要为乌丸集团鞍前马后,频繁和各类人物见面。
这里的居民也算得上鱼龙混杂,不管是出现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被人在意。
按理来说,秘密潜入类行动一般会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但中谷先生每天都在尽责地扮演着乌丸集团中高层核心干部的角色,现在是上班时间,他一定会出现在乌丸集团。
况且警察厅那边有配合井上千束对乌丸集团安排走访调查,可能是税务方面,也可能是医药卫生方面。总之会有人拖住中谷先生,让他不得不暂时留在办公室。
所有人都在为生计奔波,愈是贫苦便愈发在意钱。毕竟别人眼里只是一杯奶茶钱的事,落在他们身上可能就是一整天的饭钱。
几两碎银便足以将休息未值班的从大楼支开——比如两公里外正在举办的打着全民参与旗号的有奖比赛。
整栋大楼安静得可怕,眼下就是最好的潜入时机。
老旧公寓的门锁大都极易破坏,中谷先生的房间在三楼,井上千束却撬开了位于中谷先生房间之上的四楼房间的房门。
用长绳在四楼的卫生间绑上个马匪扣,放下绳索顺着攀爬到三楼中谷先生的卫生间外。
马匪扣的优点在于方便收回。
两根绳头,一端用于攀爬,另一端只需用力拉拽,就可以在不触碰绳结的情况下把绳索整个解开。
井上千束顺着未被合拢锁死的狭小透气窗爬进房间,落地抽回绳索后,她先细细打量起了中谷先生的房门。
不出她所料,阳台处的铁门和供人正常进出的大门都被安装了类似信号发射器一样的东西。如果有人试图以钥匙以外的方式强行开锁,远在乌丸集团的中谷就会在手机上收到信息提示。
也亏得井上千束留了个心眼,没有选择直接从正面撬锁。她完美利用了自身骨架小的特点,再依靠长期保持锻炼获得的柔软韧带,才能从被中谷先生唯一遗漏的通风窗进出。
拉掉电闸,井上千束用螺丝钉拧开了电视柜后方墙体上的插座盖。
用小刀挑开电线外层的橡胶表皮,井上千束把竹川小姐制作的仪器接入电线使之形成串联状态,再把插座盖小心谨慎地固定回去。
电视柜后方的墙体插座受柜子遮掩,并且布满了各种复杂的连接线,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之一。只要整个房间没有断电,仅魔方大小的仪器就会持续不断地向周围发出人耳无法洞察的19Hz次声波。
低度数的用电设计也避免了「房间内存在其他异常用电产品」这一讯息迅速暴露的可能性。
抬着电视柜一角把家具慢慢挪回原位,井上千束蹲下身用自带的抹布仔细擦拭着地上搬动过后留下的灰尘痕迹。
处理完这一步,她就可以用潜入时的方法逃离这里。
然而就在井上千束处理完现场,人甚至都已经蹲在卫生间开始动手绑马匪扣准备逃离时,阳台传来重物落地的哐当巨响,紧接着是阳台撬锁的声音。
打结的动作整个僵住,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就连呼吸也跟着放缓。
井上千束从外套腋下的位置掏出装了□□的手/枪,竖直了耳朵试图洞察外面的情况。
卫生间外一片寂静,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但井上千束十分肯定,有人跳落在阳台并撬开那扇隔绝开阳台内外的木门锁进入到了客厅。
不确定中谷先生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屋内的闯入者是谁。暴露自己的存在绝对不是上策,但就这么干耗着绝对不是什么良策。
如同瓮中捉鳖,狭小的卫生间仅有两道逃生口——直接从卫生间门杀出去,或者按原计划从通风口逃出去。
后者绝对是下下策——为了不被中谷先生察觉有人闯入,井上千束尽可能地把房间保留在她进来时的状态。所以卫生间的房门是没有合上的,更没有上锁。
就算假设屋外的不速之客此时还没发现卫生间里有人,但只有井上千束发出响动,对方就会有所察觉并直接闯入卫生间。
如果对方是在她已经钻出窗外才有所察觉,那事情还可以补救——大不了她直接松手从三楼一跃而下。但如果她是在钻窗的过程被发现,那她就真的被瓮中捉鳖了。
只能直接正面对抗,这是赢面最大的唯一选择。
手指握住枪膛,在枪栓被拉动发出咔嗒一声脆响的同时,井上千束冲出了卫生间。
闯入客厅的男人过分敏锐,他在打开房门进入客厅后就清晰意识到不对劲。
哪怕井上千束只是缩在卫生间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长期潜伏于黑暗的敏感也让他嗅到了一丝异样。
会是谁?
其他入侵者?亦或者是他们的人?
男人压低自己的呼吸声,将身子贴紧向卫生间的墙。他握着枪,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进攻。
下一秒,眼前人影闪过,他被手/枪尾部弹夹的部分重重撞击在侧脸。牙龈发疼,似乎被打出血了。
身体先意识一步,男人直接一把掐住来人的脖子,手指收紧,扼住对方的呼吸。
眼前是黑洞洞的枪口,他握紧已经用光了最后一颗子弹的手/枪,也抵住了对方的下颚。男人刚连续射击过的手/枪枪口还残留着子弹被从枪管快速射出时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热度,在对方下颚烫出个红印。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井上……!?”
“诸伏君!?”
高悬着的心终于得以落地,诸伏景光退后半步拉开了自己与井上千束的身位,却因为扯动到伤口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啊对不起,是不是我打得太重了。”
井上千束说到底也是个警察,即便面对危险,第一反应也只是制服对方,而不是直接杀人灭口。所以在冲出卫生间的一瞬间,她双手握枪狠狠重击向对方的头部,试图让对方暂时失去意识。
眼下她看着诸伏景光被她敲红甚至已经发肿的侧脸,心虚到不行——刨去酒吧和安室透见面时的匆匆一眼,自上次命案现场一别,好不容易和诸伏景光再次正式见面,她就二话不说直接用枪险些把对方给敲破相。
但意料之内,诸伏景光完全没有怪罪井上千束的意思——也确实没什么好责任的。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或杀手都会率先朝对方发起攻击。
黑白双方的生死缠斗中,永远只有一方能活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他和井上千束当时都不知道与自己一墙之隔的人是敌是友。
诸伏景光看了眼井上千束脖子上被他掐出的红指印和被枪口烫出的印子,默默垂下了视线。
向来温柔的男人已经快要被惭愧的情绪给淹没了,更不可能有心思追究什么对错。
“咳咳咳!”诸伏景光剧烈咳嗽一声,脸有些惨白。他挤出个温和的笑,道:“我没事的,没关系。”
他会疼到冷汗直流确实和井上千束完全无关,纯粹是中弹的腹部正汩汩向外冒着鲜血。只是因为眼下正值冬季,厚实的毛衣和羊绒外套暂时掩盖住了浓稠的鲜血。
但鲜血的铁锈味还是顺着鼻尖钻入井上千束的肺部。
她皱眉上下快速打量诸伏景光一眼,思绪下沉:“你受伤了?”
对面楼宇屋顶处人影晃动,两个穿着西装的家伙朝这边看了一眼,而后迅速消失在对面的天台。
余光瞥见对面楼顶消失的人影,井上千束也不欲多纠结,他折身从卫生间拎出自己的背包:“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从对面楼顶直接跳下来,幸亏这边房子楼层都不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之我们先逃吧。”
再从卫生间逃离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且不说诸伏景光根本不可能从那么狭小的地方钻出去,就凭他撬开阳台门进入屋内的举动也已经把「有人闯入」的信号暴露给中谷先生了。
既然这样,干脆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
“对了,”在拧开大门门锁时,诸伏景光出声问道:“你还有多余的手/枪或者子弹吗,我的子弹用完了。”
井上千束回眸望去,先前被用来抵住她下颚的手/枪已经被诸伏景光塞回兜里。他身后背着个黑色吉他包,但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一把狙击枪。毕竟诸伏景光从警校时起,狙击成绩就一直名列首位,是连降谷零他们都很难撼动的狙击王牌。
但狙击枪不适合近距离作战。
稍作思考,井上千束果断递出被自己握住的枪:“我只有手上这把,不过我可以把它给你。”
“毕竟现在你的处境要比我来得危险得多。”
作者有话说:
和编辑简单聊了一下,
这篇文最终的结局会是和松甜甜在一起,
但是会留下一定程度的留白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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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7 章(倒V)
代号约等于地位。
拥有代号的人在组织能用坐拥包括金钱、情报、权力在内的更多资源。
无代号之人, 在那位先生眼中就是可以被随意替换的消耗品,是无穷无尽的底层工蚁。
即便是将井上千束一手拖入深渊的中谷先生,也在膝盖受伤无法再提供有用价值后被收回了代号, 让位他人。
在组织里, 代号就是一切。所以才会有无数潜伏在黑暗里的坏家伙想要获取代号, 为此他们甚至不惜做掉自己的同伴。
作为没有代号的最底层,诸伏景光是没有固定队友的。所有人自行谋生的同时, 还要随时等待着组织的指令。
「苏格兰威士忌,这个代号前几天空了出来,组织可能会在你们中间选择一位最优秀的狙击手接手。」
从安室透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时,诸伏景光没有太过多在意。
未来某位会化名诸星大的男人此时还远在美国, 现在能在狙击上和诸伏景光一较高下的也只有琴酒了。放眼整个组织,没有比诸伏景光更适合接替「苏格兰威士忌」这一代号的人选。
但很明显,知道这一信息的其他组织底层成员也是这么认为——诸伏景光伪装成的新村智是最佳人选,也是他们最大的障碍。
像在进行一场抢椅子游戏,攀升的座椅只有一把, 围着座椅转圈的人却不止一个。丑陋的豺狗相互撕扯, 恨不得咬下对方身上一块肉, 只为成为能坐上那把唯一椅子的人。
有敌意,自然也有仇心。在不影响组织行动任务的前提下, 底层人员间的消耗内斗从来不被过问。
能在组织里获得代号的人, 谁又不是踩着同类的尸骨爬上宝座。
琴酒脚下的尸骨可以堆积成山, 贝尔摩德和乌丸莲耶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提出黑樱花计划并加以实施的朗姆……
每个人都是疯狗, 每个人都是恶狼。
即便是看上去不够灵光的伏特加, 也是靠着对琴酒的绝对服从和执行力才能跟在他身侧。
但诸伏景光又岂会是愿意委身罪恶之人。
双手染血本就让他痛苦, 若是再为了所谓的代号做出随意杀戮的事情, 他又与真正的罪犯有何区别。
他会凭自身强悍的狙击实力拿到「苏格兰」的称号。
但对诸伏景光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可不是这么想的。
在几日前的暗杀行动中,诸伏景光成功射杀了当地红灯区的地下老板,自己却也因此此受伤。
对那些实力本就不如诸伏景光的组织底层成员而言,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但对方到底都少还是有点脑子,没有亲自动手,而是选择把诸伏景光的信息泄露给了被诸伏景光射击的男人的亲弟弟。
于是被愤怒与仇恨冲昏头的弟弟在几次安排人半夜蹲守无果后,果断选择了在白天出击——晚上是景光去组织酒吧做驻唱的时间,白天他反倒会在家中补眠。
而且做杀手这一职业的,越到夜晚反而越发谨慎不易被人得手。对方跟踪了景光几次都没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这才不得不改为趁景光在出租屋休憩时伏击。
子弹穿进左腹,诸伏景光反应迅速地拎起床边的吉他包,不顾伤口从阳台跃下。
他租住的这间出租屋不是用于进行联络或避难的安全屋,而是仅仅作为伪装身份新村智的临时居所,方便组织对他进行联络和所谓的监视。
但知道新村智明面上暂住地址的只有组织里的人,所以在对方突然出现并发动袭击的一瞬间,诸伏景光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一切原委——他被同为组织成员的竞争对手出卖了。
该说不愧同为顶尖是狙击手吗,诸伏景光作为新村智选择的临时住所就在中谷先生选择的住宅片区附近。
僻静到甚至是有些荒凉的偏安一隅,是被快速发展的东京都市所遗忘的小角落。
诸伏景光边逃边战,用消音手/枪削减对方人数,直至被逼至狭仄的建筑楼道,并顺着扶梯一路爬上顶楼。
老旧的矮房楼顶连防护网都没有,诸伏景光反手将身后的天台门锁住。在目测计算过脚下楼房与对面另一座矮楼的距离后,诸伏景光选择放手一搏。
退后,屈膝,冲刺,起跳。哐当一声摔在对面矮楼三楼的阳台时,身体撞击在地面激得内脏都痛了。
“咳!咳咳!”
伤口在剧烈运动中遭受挤压,也亏得没有伤到动脉,也未被子弹造成贯穿型伤口,不然他大概早就因失血过多失去意识了。
强忍着痛意撬开门锁,诸伏景光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破局。
安室透从神奈川回来后就被贝尔摩德喊去了英国,不可能对自己施以支援;虽然可以通过手机上安装的警察厅特制软件向协助人发送求助信号,但在刚刚的逃亡中手机被子弹击穿屏幕,已经正常无法使用了。
手/枪子弹已经全部用光,眼下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身后的狙击枪。
但这样的距离,狙击的优势远没有手/枪来得大。
思绪不断翻涌,正当诸伏景光为寻一个完全的破局之路快速头脑风暴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
会是谁,他们的人吗?
情绪高度紧张,下一秒诸伏景光就和突然冲出卫生间的井上千束扭打成了一团。
下颚被敲得生痛,但比起腹部的创伤便又算不上什么了。
“新村先生,请把你的外套脱下!”
井上千束没有询问诸伏景光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也没有过度追问细节,她只是在询问过追兵的数量后,严肃认真地对诸伏景光做出了这样的拜托。
“诶?”
“请快点!”
说罢,井上千束便不管不顾的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虽然是冬天,但为了方便进出通风窗,井上千束穿的衣物不算臃肿,甚至是有些单薄。
把被脱下的染血外套穿在自己身上,染着血的棉衣内侧还残留着诸伏景光微热的身体余温。
井上千束转身熟练地打开中谷先生的衣柜,从里面翻出件男式棉袄就塞进了诸伏景光怀里。
“新村先生,你穿这个。”
在接过井上千束递过来的男式外套时,诸伏景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等下!井上,这么做太危险了!而且你还把武器给了我!”
“新村先生在说些什么呢,你可是受伤了。脱下外套的时候我看到了哦,腹部浸湿毛衣的暗红色血迹。”
“可……!”
未说完的话被女人竖起的食指全部挡了回去。
井上千束抬手比起个禁音的手指,食指指侧落在诸伏景光唇瓣处。
她满脸认真,不容拒绝:“新村智先生,我没有受伤,具备完全行动能力,但你的身体其实已经快吃不消了吧。我你都没有开灯,刚才追你到楼顶的人未必能看清屋内的情况。”
两栋矮楼本就挨得近,互相遮挡了对方的阳光与月色。
藏身暗处的井上千束以自己的角度也仅能看见对方膝盖以下的部分,她猜测对面楼顶的两人也只能通过阳台上的血迹判断出诸伏景光落入了哪间屋子,大概率没能发现出屋内居然多了个人。
“对方大概有5人对吧,我们不确定会有多少人进入大楼进行对你的搜捕。为了防止你再次使用直接一跃而下的戏码,对方肯定会派一个人在阳台下蹲守。如果我们一起行动,最坏的可能就是我两无一生还。”
井上千束看向诸伏景光,满脸慎重:“之后我会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请新村君在这之后后,快速逃离这里。”
“啊对了,新村君的手/枪已经没子弹了吧,但是也许可以借我一用,威慑作用勉强还是能用来稍作自保的。”
翻出手机向松田阵平发去一条需要支援的短信,井上千束把套在身上的原本属于诸伏景光的棉衣帽兜向上拉起套在头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的中谷先生的房间。
暂时藏身床底的诸伏景光捂着伤口蹙紧眉心,屋外是男人奔跑和咒骂的声音。
脚步声一路越过房门逐渐消失,空旷的房间只剩下管道漏水的滴答声和诸伏景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费力地从床底爬出,伤口被牵扯得疼。子弹穿透手机时受到一定程度的阻挡,这才没能贯穿身体。
若是没有揣在衣兜里被射穿的手机,子弹一定会彻底贯穿身体。那样的话,自己此时后背一定已经皮开肉绽,破出半个巴掌大小的缺口了吧。
握紧手中的德国制手/枪,诸伏景光捂着腹部颤悠悠离开房间,却在跨过长长的过道,抬脚即将迈下第一层台阶时顿住了脚步。
温柔的人大抵在生死抉择上都极度相似。
尚未发生的未来,诸伏景光会用夺过的手/枪贯穿自己的心脏;正在发生的此时此刻,井上千束毫不犹豫把手/枪放进诸伏景光掌心,郑重向他道了一句“离开这”。
自己的身体确实已经快到极限了,这个时候折返回去也许会真如井上千束所说成为负担和累赘。
但他不可能独自跑走。
对方可是把法律践踏在脚下的暴徒,是窥视着想要撕毁一切美好之物的豺狼。
况且对方还有枪。
咬紧牙关,诸伏景光没再做任何犹豫,转身折返向楼顶。
被强行撞开的天台上,井上千束正和追击诸伏景光的男人扭打成一团,且不幸沦为弱势方。
握着手/枪一路追击进大楼的三个男人和穿着景光染血外套的井上千束扭打成一团。
其中一个被井上千束偷袭后已经失去意识瘫软在地,手中紧握的手/枪也顺势脱落。
井上千束本想去抢夺那把脱落的手/枪,却被另一人开枪击中左肩。脚下的步伐踉跄了两下,她被男人抬膝盖狠狠踹向腹部,力道凶狠蛮暴。
瞬间剧痛在肠胃出翻涌,井上千束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不知是胃液或是来自其他器官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内脏黏液。
井上千束被暴怒的男人猛摔在地,她却毫不犹豫抬手用刚刚夺过来的手/枪击穿面前男人的肺叶。
——只剩一人了,只要把他也给……
然而下一秒,追进大楼三人中仅剩的一人抬脚用皮鞋鞋底狠狠踩在井上千束手腕,再一脚踢开被她松开的手/枪。
“你这家伙!”
对方直接翻身骑在井上千束身上,单手握枪探入井上千束口腔,另一只手掐住井上千束的脖子开始收力。
“呃……啊……”
肺部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眼睛被红血丝充斥。如同被丢在阳光下暴晒缺氧的鱼儿般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哑女般咿咿啊啊的声音,反倒让对方把枪膛往喉咙内抵得更深。
双手扣弄着自己的脖子,井上千束试图从窒息感中挣脱,但仅剩的清醒意识告诉她这么做无济于事。
趁着对方因暴怒而理智下线,井上千束一只手探向下,从自己工装裤宽大的裤带中抽出一根毛衣针般大小但更锋利也更短的金属签。
井上千束不敢轻举妄动——男人的手/枪正抵住她的口腔,黝黑的枪管压着舌苔。子弹已经上膛,只消他扣动手指,她便万劫不复。
除非她能仅凭一击让男人因剧烈疼痛,食指在神经反射的作用下短暂地离开扳机。
思路冷静清晰,握着金属签的手却颤个不停,就在井上千束准备用命去博一线生机时,枪声响起。
浓稠滚烫的鲜血喷溅在井上千束的脸上,身上的男人软下身子应声倒地。
氧气再次得以顺畅进入肺部,井上千束用掌心撑着地面向后挪动身体,她大口穿着粗气,额头布着的冷汗甚至已经打湿了几缕刘海。
“新、新村君……”
被连续两次凶狠地掐住脖子,第二次更是狠戾到恨不得直接把她纤细的颈部拧断。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损伤受创的喉部让她连喊景光假名都有些发音困难。
她爬起身尚未说出一句谢谢,眼前拯救了她的男人便捂住腹部,也软着膝盖依靠着天台大门缓缓滑落。
诸伏景光倒地的身影在井上千束眼中如同慢放,鲜血已经渗透毛衣下摆,甚至有往下装皮带一圈的位置晕染的趋势。
井上千束近乎是连扑带跑,跌跌撞撞膝盖撞地才勉强接住了诸伏景光的身体,避免了他因失去意识歪着倒下时头部与地面发生碰撞。
“新村君!新村智!”
“你醒醒啊,不可以睡!”
“醒醒啊!”
天边黑云压城,井上千束再次见识到了躲藏在阳光下的黑暗。如同肮脏的蟑螂,是小水道恶臭的老鼠,令人厌恶,叫人作呕。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审核君,这只是正邪双方的一次较量和碰撞,不是什么奇怪的内容-
在评论区看到一个宝子的建议,关于景光的伪装身份:
73从来没有因为为景光正确确立一个伪装的名字。大家一直都用的【绿川光】,我又是个取名废,所以就沿用了这个称呼。但是有宝子提出,【绿川光】这个名字对熟悉他的读者而言会非常出戏。而且我思考过后,个人觉得使用CV的名字作为景光的伪装身份名,也对绿川光先生不太礼貌。
所以把景光伪装的身份名字从【绿川光】改成了【新村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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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8 章(倒V)
日本警察在真正开枪前必须要经过拔枪威慑、口头警告、开枪恐吓等复杂的规定流程, 不然大概率就要挨处分。
负责守在楼外的男人在阳台正下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他从烟盒里挤出根香烟叼在嘴边。五个人对付一个,就算吃了对地形不熟的亏, 也应当是能把那个叫新村智的男人抓住才对。
两栋大楼在地势上形成了一个风口, 男人把手/枪夹在腋下, 抬起一只手在打火机处达成个遮挡的屏风,咔的一声点燃了香烟。
但他只匆匆抽了一口, 甚至还没来得及把烟圈吐出,余光便瞥见一个黑影从从高处垂直落地,在身后发出哐当巨响。
——糟糕了!
……
井上千束像一只被激怒薮猫。虽然拥有着极具欺骗性的外表,也因性格温顺被富商当做宠物饲养, 但却是货真价实拥有捕猎技巧的猛兽。
五官再怎么柔和不具攻击性,井上千束也是警察。以女班第一名的成绩从警校毕业的精英警察。
诸伏景光脸色泛白躺在地上枕着井上千束,薄汗布满他的额,腹部的枪伤还在不停向外溢出鲜血,现场又缺乏止血药药物。
再拖下去, 诸伏景光会死。
虽然知道对方已经失去意识, 但井上千束还是在他耳边郑重低语:“我很快就回来, 你一定要等我。”
认真的态度如同在宣誓,述说着无人倾听的承诺。
脱下外套垫在诸伏景光身下, 井上千束接过诸伏景光手中的手/枪, 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既然你们在楼下守株待兔, 那我就亲自送上门好了。
只是……
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狩猎者!
握紧手/枪从阳台一跃而下, 脸上沾血的女人在落地时甚至只是屈膝蹲下作为缓冲。
翠绿色的眸子里写满杀意, 她在对方反应过来前用枪托重击向对方的太阳穴。
在对方被击倒的瞬间毫不犹豫开枪射击。
“还剩最后一个。”
守在大楼外的最后一个男人从未想过己方居然会迎来团灭的局面。
三个人负责进楼追捕, 他守在大楼南侧唯一的楼梯出入口, 另一个同伙则守在北侧的房间阳台正下方。
五个对一个,新村智还受了伤,怎么看都不该会输。
但在看到捂着伤口晃晃悠悠出现在楼梯间的同伴时,他还是愣住了。
“喂你怎么搞的?新村智呢?”
对方是在井上千束离开后醒来的。
身为第一个被井上千束偷袭击倒的人,他捂着头爬起来时眼前是不断晃动的模糊残影。头部受到重击,根本无法完全看清眼前的景象。
手/枪被夺走,地上躺着的应该是自己的同伴和他们要追击的新村智,也不知道偷袭自己的女人躲到了哪里。
当自身性命受到威胁,比起任务,当然是逃命更重要。更何况新村智已经躺在了这里,他也不算任务失败,不是吗。
攀附着金属扶梯跌跌撞撞走下楼,他的伙伴就等在那里。
阴暗狭仄的扶梯间光线不佳,从大楼入口处打入的光是照亮逃生出口的唯一希望。
男人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在下一秒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楼外的男人被人从身后用手/枪抵住了身体。
扳机扣动,枪声响起,子弹穿透了腹部。鲜血溅出后,楼外的男人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痛。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而后软着身子倒下,暴露出站在他身后满身血污的井上千束。
扶梯间第一个被袭击又第一个醒来的男人近乎软了腿脚,他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步步逼近的女人。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明明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出口就在眼前,他却被眼前逆光站立的女人挡住阳光、截断去路。
井上千束一步步上前,落地的每一步都踩在男人的心脏上,激起他一阵颤栗。她站在男人面前,勾唇露出个笑,满眼轻蔑:“很遗憾,我赢了。”
枪声响起,战斗结局。
为东京警视厅效力快一年,这是井上千束第二次朝着靶子以外的目标开枪。
她虽然毕业时成绩优异,但其实对射击是不大擅长的。能拥有如今这般不错的准头,还都多亏了三堀教官负责任地把她摁在射击教室逼她一遍遍开枪。
如果当初三堀教官因为自己教导的学生是女性而纵容她们摆烂或在期末考试时故意放水,那她现在大概已经死了。
或者结局更惨?
被这些人抓住囚禁起来,作为她击伤他们的代价被侵犯。
但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开枪的机会。
身为公安部协助人,开枪意味着杀人,也意味着极糟的境遇。
若轮到她来开枪,那定然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糟糕境遇,九死一生。
顺着扶梯爬回天台,诸伏景光依旧昏迷不醒。
井上千束脱下身下套在毛衣下的衬衣,试图把布料撕成长条。但肾上腺激素退去后,先前战斗中受伤的器官再次将疼痛信号传输向大脑。胃部和下腹都在翻涌,内脏像被海啸袭击,脱离了战斗状态的井上千束已经疼到连呼吸都开始颤抖。
试图撕碎衣物的手抖个不停,完全使不出力。棉衣被垫在诸伏景光身下,脱下的加绒衬衣撕不开所以被整件用来捂住景光出血的伤口。
身上只套着件毛衣,井上千束在寒风里颤个不停,连呼吸的节奏都开始打抖。
“真是的……”语气带着几丝哀怨,却全然没有责怪的意味:“闹得这么大,中谷先生一定会连夜搬走。又得找机会重新潜入了呢。”
“等新村先生你康复了,一定得好好补偿我才行。”
所以请快点醒来吧,诸伏君。
待松田阵平带着人匆匆赶到时,他差点被眼前的画面给窒住呼吸。
染血的墙体,重伤倒地的可疑男人。
眼前的一切无不在告诉他,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厮杀。
“千束你现在在哪!”
“我在楼顶哦。阵平应该有带人过来吧,诸伏君受了重伤,你们快来。”
女人虚弱又沙哑的声音顺着电话听筒传来,不时还咳嗽几声。
松田阵平带着萩原和两个警视厅公安部的人冲上顶楼时,看到的便是满身血坐在地上的井上千束和依靠在她怀里已经失去意识的诸伏景光。
“阵平……”井上千束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千束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诸伏君他……”
“放心好了,”跟着松田阵平一起达到现场的一个有着奇怪眉毛的男人开口道:“我带了一名医务人员过来,简单止血后我会立刻把诸伏先生送往治疗的。”
“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警视厅公安部的风见裕也。和你一样,是降谷先生和诸伏先生的联络人。”
具有止血功效的药物顺着金属针被推进诸伏景光身体,他被放置在担架上抬走。
载着诸伏景光和井上千束的私家车消失在大楼下时,闪着警灯的警车也适时鸣笛出现,警员们围着大楼拉起警戒线,把无关人员和居民全都暂时隔绝在了大楼外。
他们会负责进行收尾工作,抹除掉一切可能会暴露诸伏景光真实身份的物证和井上千束曾在这里出现过的痕迹。
收到房间被入侵提示的中谷先生在摆脱难缠的卫生厅检察人员驱车赶回大楼时,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住民和前来看热闹的人。
被黄色警戒线隔开的墙体上,血迹已经半干,被井上千束射击的嫌犯已经被警视厅运走。
“警官,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很抱歉,我们不方便透露细节。”
穿着警服的男人一口回绝了所有人的探究和询问,但闻着味道赶来的东京电视台记者已经打开现场直播,握着话筒把他们从其他渠道听来的消息给播了出去。
“是涉黑人员的火拼。目前事件已被警视厅解决,相关人员也已经被缉拿归案,还请各位市民放心。”
站在镜头前的新闻部女记者里是这么说的。
只是被火拼波及吗……
中谷先生转悠着眼珠子,像只狡诈的恶狐。电视台仍在继续着现场直播,在注意到镜头即将扫过自己时,他缩了下脖子,弓着腰掩藏在围观人群里直接转身离开。
说起来,组织里被看好的那位新人狙击手——好像是叫新村智?他似乎就住在这附近。
难道是他在这附近发生与人发生了缠斗?
藏在阴影下的中谷先生远远地瞥了眼聚集着围观人群的大楼,他把外套拉链拉至最顶端遮住了自己的下巴,眼神狠恶带着凶光。
也只能先暂时撤退了。等风头过去,警视厅的警戒降低后他再回到这里偷偷潜入进行调查吧。
因为从井上千束那里得到了「米花医院某位医生在为乌丸集团工作」的情报,风见裕也没有把诸伏景光送去全东京最大的医院,反而改送路线偏远的另一家大医院。
「手术中」的门牌灯亮着,风见裕也和萩原研二等候在手术室外,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松田阵平则推着躺在担架车上的井上千束在医院内进行各项身体检查。
紧锁的窗隔绝了屋外呼啸的寒风,井上千束躺在病床上咳嗽,身侧站着的松田阵平蹙紧眉头脸色黑得可怕。
“咳……阵平,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啧,”抬手在自己卷发上一同乱揉,松田阵平焦躁得根本坐不住,心情是滚落一地乱成一团找不到线头的毛线:“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关心则乱,过分紧张担忧让松田阵平在反驳时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却在看到井上千束委屈的神情时立马放低了姿态小声道歉。
“抱歉抱歉,我没有凶你,我只是……”
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松田阵平只是啧嘴,颓废地坐在病床边的折叠椅上。他重重叹息:“我只是……只是怕会失去你。”
“看到你一身是血坐在地上的样子,我差点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拽紧,被捏得生疼。
焦躁不安的情绪像是在火上不停加热的沸水,在被烧干最后一滴水分前会一直翻涌着,永不停歇。
松田阵平抽出根香烟叼在嘴里。
病房内禁烟,他没有点燃,也不打算在千束面前抽烟。只是试图通过用牙齿啃咬烟蒂的动作来舒缓心底无法停歇的焦躁。
“虽然这次你遇到危险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自己硬抗,这让我很开心,但我真的以为自己差一点就要失去你了。”
然而在说完这番话后,松田阵平眼尖地发现井上千束竟然下意识挪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哪怕她挪开眼的动作只有短短一瞬。
……?
“你第一个找的人不是我?”
萩原研二完全没有接到消息,是松田阵平打电话喊来了萩原,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是第一也是唯一一个接到求助信息的人。
“那、那个……”井上千束抬手摸着鼻子,心虚极了。
她垂下视线不敢看对面的松田阵平:“因为这次事件涉及到诸伏景光和他的卧底任务,所以我第一个找的其实是降谷零,只是他没接电话而已……”
“……”
“阵平不要生气好不好。”
试图撒娇。
“哼,”松田阵平冷哼一声:“算了,原谅你了。”
毕竟这次情况特殊。
更何况就在刚刚,松田阵平已经以短信的方式向警视厅公安部陈述了自己成为协助人想法并且得到了准许,他只消在回去的时候补交一份书面性质的正式申请就可以了。
从明天开始,在处理乌丸集团和那个组织的事情时,松田阵平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护在井上千束身边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啦!!
被你们喜欢,我真的超级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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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9 章(倒V)
井上千束的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
迎面而来的凶狠膝踢险些让她的肠道受创出血, 除此之外都是些皮外伤。
但比起井上千束,中弹后还强撑着身体逃跑跳跃的诸伏景光伤得要严重的多。
萩原研二和风见裕也现在正守在手术室外等待着医生为他取出子弹。待手术结束后诸伏景光会被送进重症室,由公安部的同事24小时全天看护。
“真是的……”
松田阵平用沾着水的纸巾在井上千束脸上细细擦拭。
但被各项身体检查耽搁太久, 战斗时溅在井上千束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牢牢黏在肌肤上像干旱后皲裂的大地。
“根本擦不干净。”
松田阵平恨不得把井上千束捧在手里小心供着, 完全不敢用力。
但不用力的话又无法清理掉皮肤表面已经凝固的血迹。
井上千束闭着左眼,一脸乖巧地任由松田阵平擦拭着她眼睑下方的脸蛋。
“所以我才说先清洗身体再窝进病床啦。”
现在不仅洗不掉身上的血迹, 就连病床上都留下了几滩淡淡的红色印记。
“你刚才已经痛得需要靠止痛药了吧,就别想着逞强了。一条床单而已,我会好好把费用赔给医院的。”
松田阵平皱着眉,用沾着水的纸巾在井上千束脸上擦了两下, 放弃般叹气:“而且体贴别人前,你也稍微考虑下我的心情啊。”
就算知道井上千束在同期里非常强,毕业时的综合成绩在全校男女所有人里都能排进前十;就算井上千束自进入警视厅以来屡屡立功,被表扬被加薪,但在松田阵平眼里, 她依旧是那个动不动就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的笨蛋。
“真是的, ”忍不住小声抱怨:“不要让我担心到睡不着觉啊。”
丢下手中的湿纸巾瘫靠在折叠椅上, 松田阵平抬头望向惨白的天花板,脸上略显颓态。
不管是萩原研二还是井上千束, 全是些让人无法心安的爱乱来的家伙。
先是萩原研二险些被突然跳动的炸弹炸死, 紧接着又是一身血坐在地上双目失焦的井上千束和被她搂着的生死不明的诸伏景光。
「失去珍贵之人」的恐惧萦绕心头, 似乎只要他稍不留意,转身的瞬间他们就会从他身边一个接一个消失, 永远离开。
每一次见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早上才笑着和你道别的人, 晚上再见时也许已经满身鲜血停止呼吸。
甚至可能尸骨无存, 空留衣冠冢, 连个可以念想和祭拜的物什都没有。
无法把命运和爱人牢牢握在手里的恐惧挥之不去,即便是一往无前只知道踩死油门的机动队王牌,也开始怕了。
察觉到松田阵平的不安,井上千束用胳膊强撑着床坐起身。她朝松田歪头笑着,道:“阵平,把你的右手给我。……别问啦,快点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像我这样,把手掌竖起来。”
井上千束抬起自己的左手,与松田阵平掌心贴掌心。而后她弯曲手指,顺着松田阵平的指缝与他十字相扣。
“阵平你看,”井上千束笑得温柔:“你抓住我了哦。”
掌心相贴,手指相扣,指腹紧贴着对方的手背。两人紧握对方的手如同一把被牢牢扣死的鲁班锁。
“不会随意消失不见的,也不会擅自离开阵平。”
“所以阵平不用再不安了。”
“因为啊……你已经牢牢抓住我了哦。”
井上千束恬静地笑着,亦如月色般温柔。明明字字不提爱,却字字不离爱。
松田阵平瞪大眼睛,颤动的蔚蓝色眸子倒映着千束的笑颜。他满眼都是震惊错愕,欢喜涌上心头。
涓涓山泉流过石畔,他确实被安抚了。
“知道了知道了。”
把头扭朝一边,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不过比起这个,”松田阵平站起身伸手穿过井上千束的腋下和膝下,直接把她抱起来:“搂好我,我先带你去浴室把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松田为井上千束预订的病房是价格昂贵的单人间,窄小的卫生间角落摆放着能勉强容纳一人的浴缸。
井上千束此刻正穿着单薄的蓝白病号服屈膝坐在浴缸里——也只有屈膝才能坐进浴缸里。
松田阵平脱下大衣挽起手袖,他把花洒对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打开开关,在确认水温已经被调至一个适合的温度后,他才把花洒对准坐在浴缸内的井上千束。
“阵、阵平!”
“血迹已经完全死死黏在皮肤上了,不这样的话根本洗不掉。”
“我可以自己清洗的。”
“安啦,不会让你脱衣服的。”一手握着花洒在井上千束沾血的肌肤上游走,一手捏着医院提供的新毛巾在井上千束脸上轻轻擦拭。
但他却又小声嘀咕,似自言自语般补充道:“而且我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这种事有什么关系……”
乖乖仰着脸让松田阵平清洗血迹,井上千束「嗯?」了一声,疑惑道:“阵平你刚刚说了什么吗?花洒的声音掩盖掉你刚刚说的话了。”
擦拭的动作稍作停顿,松田阵平又很快恢复镇定:“没什么。”
像和蔼有耐心的幼师在给两三岁的宝宝洗澡,很难想象松田阵平这样的家伙居然也能做出如此温柔有耐心的事。
毛巾顺着血迹一点点擦拭,不会用力到让皮肤发红,只能用湿毛巾顺着肌肤反复擦过,像在用棉签擦拭一件沾了污垢的珍贵文物。
不过对松田阵平而言,井上千束本就是他价值连城的宝物。
“手,伸出来。”
“你看,光是维持抬起手的动作都抖个不停,还说自己没有逞强。”
自知理亏的井上千束根本不敢说话,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趾,乖巧得像个布娃娃。
而且……松田阵平蹙紧眉头碎碎念抱怨个不停的样子,她很喜欢。
被关心、被疼爱、被紧张。
平日里松田阵平向来话不多,要么直球、要么把心事憋在心底。眼下这副被困扰到像训斥孩子的老爸般紧张的模样,井上千束真的好喜欢。
翠绿色的眼睛偷偷打量着已经开始为她擦拭颈部的男人,井上千束抿紧嘴唇试图压制住笑意,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的嘴角却已经透露了心底的欢喜和笑意。
“嗯?”
松田阵平自然也注意到了,于是他更不爽了:“真是的,千束你啊……差点就内脏出血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抱歉抱歉,可是阵平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很开心,所以忍不住就笑了。”
“啧,都说了不要用可爱来形容男人。”
小声抱怨着,松田阵平示意井上千束解开上衣第一颗扣子:“锁骨也沾了些血迹。”
对「可爱」一词心生不满,但看着井上千束在望向他时眨着眼睛像偷吃葡萄的小狐狸般偷笑的狡黠表情,松田阵平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可爱就可爱吧,只要她高兴,怎么样都好。
但在为井上千束处理身上的血迹后,面对女人的提问,向来聪慧极具逻辑能力的男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为千束担心到乱了手脚。
井上千束:“身上的病号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呢,那个……阵平的话,一定有为我准备可以换的干净衣物吧。”
毕竟对方可是松田阵平啊,做事向来条理有逻辑。
拧干毛巾的动作整个顿住,松田阵平:“……”
“……?”
“阵平该不会……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咳,”握拳假咳一声,刚才还气势汹汹完全占据主导地位的松田阵平默默把视线挪向一边:“嗯,完全给忘了。”
“诶~?阵平居然也会有犯迷糊的时候。”
“真是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了。”
被喜欢的人用扑闪扑闪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爆/炸物处理班小队长松田阵平,已经羞愧到脸都红了。
不得不抬起一只手,用掌心捂住自己通红的脸,试图以此阻挡井上千束过于直白的视线。
“噗呲,”如清风撞银铃,井上千束忍不住轻笑出声:“那怎么办,我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了。”
松田阵平稍作沉默,一言不发地把刚刚脱下的自己的风衣递过去。
“穿这个。”
“我不要,”井上千束看了眼被递过来的黑色羊呢大衣,又看了眼对面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的男人,毫不犹豫选择了拒绝:“今晚会有大降温哦。阵平要是把风衣给了我,等会一定会生病感冒的。”
“病房里有空调。”
“但阵平一会还要回去执勤吧,还是说其实阵平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今晚留下来过夜的事。”
“啧。”
完全说不过井上千束。
认命地背过身,松田阵平抬手直接脱下了身上的深灰色针织衫,露出里面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加绒白衬衣。
他把刚脱下的V领针织衫递了过去:“给你。”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啰嗦啦,快穿起来!我总不可能让你在这里坐着等我去找干净衣服吧,一定会感冒的!”
大概是恼羞成怒了,松田阵平故意装出衣服凶巴巴得以样子,试图以此掩盖自己的难堪羞涩。
但紧接着,他又把头瞥向一边,降低了音量小声嘟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干浴巾我放这里,你自己擦干身体以后干净把衣服换上,我在外面等你。”
把叠好的干浴巾和脱下的针织衫放在浴缸边的椅子上,松田阵平站起身完全不给井上千束反对的机会,头也不回地就离开浴室并合上了房门。
“诶?等……真是的,我想说的是这种价格程度的VIP病房的话,弄不好衣柜里会有消过毒的另一套睡衣。好歹先去看过确认一下,再做决定嘛。”
“这个笨蛋,都不好好听我把话讲完。”
默默站起身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物,手指颤抖着擦干身上的水分,井上千束把留有松田阵平体温的灰色针织衫套在了自己身上。
“阵平,我好了哦~”
浴室门再次被推开,松田阵平迈着长腿从门口跨进来。
然而他只走了两步便彻底僵在原地。
这都什么暴击画面!!
只见井上千束乖巧地站在浴缸前的地毯上,松田阵平修身的灰色针织衫套在她身上略显宽大。
男人的肩部本就比女人宽阔不少,多余的肩部布料顺着胳膊下滑,下垂的衣袖已经完全遮住了井上千束纤细的手指。
男款针织衫只堪堪遮住井上千束的大腿根,她拽着针织衫下摆向下拉扯,试图再多遮住一些。但向下用力后,被松田阵平穿上时只能勉强露出领结的小V字领又会暴露出大片锁骨。
用两只手捂住红到要滴血的脸,松田阵平默默蹲了下去。大脑运转过载,头顶已经开始冒起白烟了。
“唔……阵、阵平,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让我冷静冷静,一会就好。”
“唔……”
但你头顶源源不断向上腾起的白烟可不是这么说的。这种程度,已经可以把生面蒸熟了吧。
捂着脸不断在心里咒骂自己,松田阵平不断调整着呼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平单手搂着井上千束的细腰,另一只手搂着她的大腿地把人抱在肩头放进被窝。
“好了,乖乖盖好被子别感冒。把你宿舍的钥匙给我,我晚点给你送干净衣服。”
被放在病床上时,井上千束像只泥鳅般直接整个主动缩进被窝里。
她露出一截葱指紧紧拽着被沿,用棉絮遮住自己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写满委屈的眼睛:“钥匙的话在双肩包的夹层口袋里。阵平要是回去的话,顺道帮我把脏衣物也丢进洗衣机里搅了吧。唔……可能晾晒也需要拜托阵平你了。”
“知道了。放心吧,会处理好的。”
松田阵平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今晚警视厅机动队和地方警署有非常重要的交流学习会。即便是明天才复职的萩原研二也被要求必须到场。
身为爆/炸物处理班唯一在职的队长,松田阵平无论再怎么高才绝学、不可取代,他都必须赶过去露个脸才行。
他可没自视甚高到觉得自己翘了这种场合也不会被警视厅狠狠铁拳教育。
“也不知道诸伏那边怎么样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晚上九点前带着干净的换洗衣服赶回来的。”
“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哦。”
“嗯。”
然而松田阵平直至用钥匙拧开井上千束的房门,把脏衣物挨件丢进洗衣机里,他才再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把千束从浴室抱出来时,她会在自己的肩头扭个不停。
被放进病床上时更是直接害羞到钻进被窝里根本不愿意探出头来,说完话就立刻钻回被窝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裹起来。
在换上松田阵平的针织衫时,井上千束把湿漉漉的贴身衣物也一起换了下来——她套着的那件属于松田阵平的深灰色针织衫下什么都没穿。
松田阵平抱住井上千束的腰和大腿把人扛在肩头从浴室抱着放到病床上前,拥抱的动作会让穿在井上千束身上的针织衫朝她的上半身滑动。
只是松田阵平在抱人时满脑子都是「把人放下的时候要动作轻点,不可以弄疼千束」,完全没注意到上滑的针织衫。
“……”
双手捂脸再次蹲下,松田阵平这次头顶升起的白烟真的已经浓烈到可以呼叫消防车了。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医生小姐姐友情提示:如果有血痂,在无伤口可以用热毛巾湿敷,伤口处用碘伏等无菌药物清理。
章节中的情节请不要模仿哦,千束主要出内伤和淤青,没有外伤,只是黏着血擦都擦不掉,所以松甜甜才敢抱人去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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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0 章(倒V)
井上千束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频道, 大楼事件似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各个新闻电台滚动播放。
说是会在九点前赶回来,结果月色东升, 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松田阵平还是没有回来。
井上千束迷迷糊糊睡下再醒来时, 屋里确实多了一个人,但却不是说好会带着干净衣服回来的松田。
“啊啦~千束酱你醒了呢~”
笑眯眯的萩原研二背着月光坐在折叠椅上, 他单手托腮,在看到千束醒来后站起身坐到了床边。
“研二你怎么会在这里,”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井上千束打了个哈欠, 把下滑的被子又往上拉了一截:“阵平呢?”
“诶~好过分~”用撒娇的语态拉长了尾音,萩原研二凑过去用脸蹭着井上千束:“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小阵平,千束酱偏心~”
“唔,不可以这样撒娇哦。”
“才不要呢,”萩原研二故意瘪着嘴鼓起腮帮, 像只气鼓鼓的花斑鼠:“而且我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哦, 千束酱身上套着的那件针织衫是小阵平的吧。”
“好羡慕, 我也想让千束酱穿我的衣服。”
“你、你看到了?”
神经瞬间紧张起来,井上千束涨红了张脸下意识提高了音量:“还看到了什么!”
“当然是看到千束酱的睡颜呀, ”萩原研二抬手在面前搭成一个「心」的形状, 笑眯眯道:“放心好了, 千束酱睡相很好的。”
“……”
不,你这副开心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可疑。
“不过千束酱没有受什么重伤实在是太好了。小诸伏那边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现在身体状况也基本稳定了, 预计72小时内就会醒过来。”
“倒是千束酱你饿不饿, 我有带了一大堆吃的过来哦。从中华料理店那里买的肉粥和寿司都有, 要吃哪个?”
就连料理都是攻略人心的小技巧。不是「要吃吗」,而是「吃哪个」。在提问时就给予井上千束暗示,限制住可供回答的选项。
“那就寿司吧。”
“来,啊~”
“……”稍作沉默,井上千束认命张嘴,吃下了萩原研二喂过来的寿司。
“研二还没回答我哦,阵平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他呀~”
萩原研二竖起一根手指,眨眼丢出个wink,笑得开心:“当然是交流会呀。”
“交流会你也必须到场吧,那你……”
“这还不简单。”
毕竟是高情商的萩原研二。
在警视厅与地方警署的交流会上露脸并简单展示过高超的拆弹技术后,萩原研二以诚恳的态度单独对上司说出「我毕竟还在停职期,在这种交流会上大放异彩的话,弄不好会给地方警署留下糟糕的印象。诸如‘警视厅面对犯错的警员居然就是这种随意的处罚态度吗’这类的。」
“我现在就回去好好反省,这里就交给松田阵平好了。如果是他的话,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能很好的镇住全场的。”
于是萩原研二就这么把也打算提前溜走的松田阵平给甩在了警视厅机动队交流会现场。
被一群人用崇拜的目光围着,松田阵平一点也不觉得高兴,甚至想要打人。
听萩原研二陈述完他的整个逃跑过程,井上千束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默默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寿司。
“阵平完全被研二给克得死死的呢。”
“但研二愿意被千束酱给吃得死死的哦。”
再次眨眼丢出个wink,萩原研二笑得简直不要太开心。
井上千束默默挪开视线,完全不想接萩原的话。
“千速姐想你了哦☆~”
井上千束:“!!”
研二这家伙,嘴上说着自己被井上千束吃得死死的,见千束有所抗拒就立马放出大招。
坐在床上的井上千束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像披着宽大的斗篷般。
她把头撇向一边,眼睛却斜看向床边笑容灿烂的萩原研二,忍不住小声嘀咕:“研二这个大笨蛋,就知道给我挖坑。”
萩原研二眨巴两下眼睛,没能听清千束说了些什么:“嗯?”
“没什么。”
“说起来,千束酱明天就必须出院了吧,因为不可以让公安部以外的警视厅同事意识到你参与进了什么事。”
警视厅里除了已故的反叛者和向黑田先生坦诚了身份的井上千束,还存在三枚黑樱花。
井上千束他们不知道谁才是潜伏在黑暗下的樱花,不敢妄自托大,只能把井上千束是公安部协助人的事尽可能隐瞒起来。
她将成为被警视厅反向插入乌丸集团和那个组织的利刃,是双面卧底,成为比真正公安部警员还必须藏住尾巴的存在。
井上千束是除了已经顺利潜入组织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双王炸外,公安部所准备的另一张王牌。
目前整个警视厅知道她协助人身份的也不过搜查一课现任总负责松本清长和公安部几位高层。
即便是井上千束的直系上司目暮警官,也只知道她时常被公安部喊去帮忙进行罪犯画像,仅此而已。
「以画像的方式辅助公安部」和「完全倒戈开始为公安部工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一旦被乌丸集团洞察,她一定会被直接杀掉的。
所以为了避免被不知道潜伏在哪里的黑樱花注意到井上千束已经彻底获得公安部协助人身份的事实,即便现在身体虚得难受,在没有明显外伤的情况下,井上千束明天依旧得换上干净整齐的西装,按时出现在警视厅搜查一课。
“说起来……”萩原研二用手帕擦掉井上千束嘴边的酱油:“明天警视厅会有新的警校毕业生前来报到哦。”
“我听说这次搜查一课也有一名女警入职,是和千束酱一样干练的精英警花。我记得好像是叫……佐藤美和子。”
“佐藤美和子?”
井上千束捏着下巴低下头,总感觉这个名字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
然而直到第二天在警视厅见到前来报到的新人警花,井上千束都没想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被萩原研二用花招留在警视厅交流会现场,直到凌晨一点才终于可以动身离开的松田阵平匆匆赶到病房时,井上千束早就已经被萩原给接回去安顿好并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共同驱车前往警视厅上班时,井上千束拎着包前脚才转身离开,后脚松田阵平就把拳头捏得咔咔响,一把揪过萩原研二的衣领,恨不得把对方物理超度。
“萩你这家伙!”
“嘛……一个人被拖住,总比两个人都被拖住要好得多,不是吗。”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面对松田阵平气势汹汹的威胁,萩原研二笑着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今晚有新人入职,千束酱一定又会喝酒吧。这次我也打算拉上搜查一课三系一起举行迎新联谊哦。”
“……”
生气的情绪突然顿住。
“嘿嘿~这次搜查一课又有女警入职,一定会被其他课室抢破头的哦。”
萩原研二笑眯眯道:“不过如果交给我,一定会没问题的~”
“……成交。”
毕竟如果是萩原研二的话,一定会再次成功的……才怪!
利落的短发搭配上立体的五官,飒爽帅气,一点朱唇却又不失女性的妩媚,是介于明艳和干练之间的超级大美人。
新入职搜查一课的女警佐藤美和子有着和井上千束完全不同的外表风格。
“哇哦~!!”
在看到跟在目暮警官身后的佐藤美和子时,搜查一课所有男警全都瞪大眼睛,满脸幸福地惊呼出声。
太好了,搜查一课终于又来了一位女性,虽然风格不同但也是位颜值完全不输井上千束的大美人。
一定是天照大神听到了他们的心愿所以显灵了,警视厅搜查一课年轻未婚男警们愿意半个月工资买一堆供奉品天天去神社还愿。
和外面热闹吵嚷的公共区域不同,搜查一课三系现任长官的办公室内,几名警员正认真汇报着今天的工作情况。
因为有大量新人入职,今天又正巧没接到什么案子,整个警视厅氛围都十分放松。
三系长官双手十指交叉聆听着下属交代今晚的迎新安排,办公室门却在此时被敲响。
“这个时候会来拜访的一定是那些想来联谊的其他课室,要让他们进啦吗?”
“嗯,让人进来吧。”
得到指令的男警员退后两步拉开办公室门,在看清门外笑眯眯抬手朝他打招呼的长发男人后,开门的警员身体先意识一步,嘭得一声直接甩上了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其他警员:“……?”
“谁在外面敲门?”
刚刚开门的警员笑容僵硬:“没谁,一、一只狗而已。”
“……?”
“你在说什么胡话,搜查一课这边怎么可能会有狗。又不是机动队,养了一堆功能性警犬。”
另一名警员念叨着,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萩原研二:“嗨~”
“嘭!”
办公室门再次被合上。关门速度之快,甚至卷起一阵风,撩动起萩原研二额边的几根长发。
连招呼都没打完就连续吃了两次闭门羹的萩原研二微笑着从眼底挤出个大大的问号:“……?”
十指交叉搭着下巴的搜查一课三系长官:“外面是谁?”
开门的第二位警员:“没错,是会敲门的狗而已!没有人!”
三系长官:“狗!?”
“啊哈哈哈哈,”试图以傻笑掩盖事实:“没错,是狗!一定是机动队没把门锁好,所以被警犬给溜出来了。”
三系长官:“……?”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开门的两位搜查一课三系警员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头上挂着汗珠,脸上强颜欢笑但心底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
可恶!是机动队的长发池面混蛋!
那家伙是警犬吗!佐藤美和子这才刚入职呢,他怎么这么快就闻着味过来了!
叼走一位精英警花井上千束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叼第二个!
拉黑!把爆/炸物处理班的家伙全部拉黑!
「美和子保护协会」已经迫在眉睫了!今晚就立刻组织人把协会成立起来吧!
门外从头到尾就只说了一个「嗨」字就被残忍赶走的萩原研二瘪着嘴简直委屈到不行,从搜查一课离开时还特意抬手在嘴边达成个小喇叭,朝井上千束喊道:“千束酱,聚会完给我电话,我和阵平来接你哦~”
一脸茫然的佐藤美和子:“男朋友?”
目送着人离开,满脸无奈的井上千束:“才不是呢。”
目标从头到尾都是井上千束,压根没考虑过对佐藤美和子下手的萩原研二在回到爆/炸物处理班时,顶着下属们亮晶晶又意味不明的目光,他无奈耸肩:“很遗憾,完全被拒绝了呢。”
在心里已经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的爆/炸物处理班前辈兼下属们:不!完全不遗憾!如果和嫂子一起用餐,他们很可能会因为被勾起可怕的回忆而消化不良!
看着前辈们从屏住呼吸等待萩原队长答案,再到听到被拒绝的回答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今天才刚入职的爆/炸物处理班新人们一脸茫然地左右打量着周围前辈的表情,从头顶挤出一排问号。
……?
佐藤美和子可是他们那一期的校花,井上警官也是倍受教官吹捧夸赞的精英女警,不能一起联谊为什么反而会松了一口气?
不能理解。
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爆/炸物处理班老前辈们不得不拍着新人的肩膀,以语重心长的姿态认真劝告:“一定要在搜查一课三系那位叫井上千束的女警面前放低姿态,乖巧一点!一定记住了!”
爆/炸物处理班新人:“……哈?!”
抱歉,听完前辈你的劝告,我愈发迷茫了。
总感觉自己入职前,爆/炸物处理班似乎发生过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可怕事件。
反观搜查一课那边,有了井上千束的前车之鉴,这次他们果断拒绝了所有课系的联谊申请。
甚至在下班后前往迎新地点时都如同电影中的间谍人员般躲躲藏藏,深恐被以爆/炸物处理班为代表的其他课室悄悄跟踪。
“井上警官,我有开车来哦,要一起去米花饭店吗。”
把随身物品全部塞进手提包里,佐藤美和子笑着叫住了井上千束:“未来还要拜托井上前辈多多关照呢。”
“好呀,那就辛苦你了。”
大概是为了方便井上千束单独行动和指挥调动三系的力量,她从搜查一课总负责松本清长那里获得了升职许可,现在已经是警部补了。
同为女性,新入职的佐藤美和子自然被归属到了井上千束的队伍里。
况且井上千束在见到佐藤第一面时就对她充满了好感——佐藤是除目暮警官外,难得拥有色彩的警员。
“不过还真是难得,入职时就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私家车。毕竟警校时期可是完全禁车的。”
井上千束和佐藤美和子并肩顺着楼梯往警视厅地下停车库走去,她笑道:“说来惭愧,我连驾驶技术都是在从警校毕业后才从刚刚被赶走的那位长发警官那学会的。”
而且还因此被对方黏着撒娇个不停。
“啊,其实车子是我爸爸的。他之前也是位了不起的警察,只是后来殉职了。”
“唔,抱歉抱歉。”
“没关系,我已经不难过了。而且正因为受父亲的影响,我才会想要成为一名警察。”
两人走过最后一层扶梯,顺着地下室的指示牌拐向佐藤停车的地方。
“佐藤的那位父亲,叫什么名字。”
“佐藤正义。”
佐藤美和子回答出声的同时,她已经带着井上千束来到了父亲作为遗物留给她的私家车前面。
井上千束看着眼前过分眼熟的白车,僵住了脸上的笑,甚至连嘴角都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两下。
佐藤正义……
佐藤美和子……
她想起来了。
还在警校时,她第一次和萩原他们搅和在一起闯祸的那次,那辆被萩原他们偷开出来的鬼塚教官的白车,就是佐藤正义的。
当时面对还是警校生的井上千束的询问,鬼塚教官是这么回答的:“这可是佐藤正义警官的遗物,他的女儿——那个叫佐藤美和子的小丫头暂时把车交给我保管罢了。等美和子毕业了,我就会把车还回去。”
那个时候井上千束还因为被萩原他们拉着她破坏了别人的遗物而陷入恐慌。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年时间,遗物的现任主人就开着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成为了她的后辈,未来要朝夕相处。
井上千束:“……”
佐藤美和子:“井上警官你怎么了吗?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井上千束强颜欢笑:“不,我没事……”
即便车子已经被保养翻新过,井上千束绝对不会认错。
毕竟临毕业时她可是坐在一边亲眼看着松田阵平是如何一点点把被磨损得惨不忍睹的白色马自达修复成眼前的样子。
看得出来没了松田他们那群捣蛋鬼,眼前的马自达就再也没受到过一点点磨损,被鬼塚教官好好地给保护了起来。
糟糕,被佐藤美和子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被痛扁的吧。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佐藤美和子:“唔……井上警官,我总感觉你看我的眼神很微妙,充满了回避和惭愧?”
默默挪开视线的井上千束:“不……应该是你的错觉……”
佐藤美和子:……
是错觉的话那你倒是好好直视我,看着我的眼睛再说这句话啊!
作者有话说:
井上千束克制警校组,女人克制井上千束x
千速姐&美和子——井上千束——警校四位笨蛋,完美的食物链
警部补:柯南线开始时,佐藤美和子的职位。
警部:目暮十三的职位-
即便是可靠的井上千束,也有想要滑跪的一天呢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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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1 章
“你一定要等我。”
听觉是人类最后停止运作的五感。
诸伏景光捂住中弹的腹部强忍剧痛重回屋顶时, 看到的便是被按倒在地,口腔内被强硬塞入漆黑枪管的井上千束。
——井上千束会死。
如果自己真的逃走了,如果自己没有折返回来, 井上千束一定会死。
被子弹残忍地贯穿脑部, 让生命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
虽然在进入公安部执行卧底任务的第一天就想过自己可能会死, 同伴可能会牺牲。但当曾朝夕相伴的同期就躺在诸伏景光面前被死神的镰刀架住脖子的那一刻,他还是慌了。
头一遭直面死亡总是会来得更震撼。
第一次遭遇命案, 父母浑身染血的模样夜夜出现在噩梦;第一次用狙击枪击杀组织要求暗杀的目标,良心地拷问让他辗转反侧无法无眠。
井上千束会是他失去的第一个同伴吗?就这样凄惨悲烈地死在他面前。
子弹从枪膛射出发出一声悲鸣。
这不是诸伏景光第一次开枪杀人,却是他第一次在象征着正义的红樱花面前杀人。
血浆和白色脑髓溅在井上千束脸上,被掐红了脖子险些窒息的女人露出片刻呆愣。
“唔!”捂着腹部发出一声闷哼, 诸伏景光脚下踉跄,靠着门缓缓滑坐下去。
意识逐渐陷入混沌,血液流失,身体泛冷。恍惚中,诸伏景光被什么人握住了手。
被握紧的掌心是唯一的温暖源。
“你一定要等我。”
耳边的声音是无人回应的誓言, 铿锵有力。
手被放开, 肌肉下意识收紧, 试图牵住离开的温暖,却只是被神经牵引着颤动了下手指。
而后便是漫长的黑夜, 无声沦陷。
人类的大脑具有欺骗性, 它会自动补全缺失的细节或瞬间, 创造不存在的记忆(注1)。
浅眠时周围人对话的声音会进入意识,以梦境的方式呈现在脑海;我们经常忽略视野盲区的存在, 因为大脑会自动填补缺失的画面。
虽然仅仅是被听见, 但大脑自动为诸伏景光补全了井上千束松开他手前的最后画面。
过去种种在梦境中轮番上演。
躺在血泊里的父母, 被狙击镜瞄准的目标, 倒在自己枪口下的男人。
“新村智,这个男人是你这次行动的目标,杀了他。”
组织里的人递过来一张照片,身份是公司社长的男人被用红笔圈了起来。
放弃自己的良心吧,诸伏景光。
你已身处黑暗,你已掉入泥塘。脚下是万丈深渊,眼前是无尽黑暗,手中是鲜血罪孽。
“景,你上次故意失手放走的男人已经被组织杀掉了。下次任务再出差错的话,你也会有危险。”
每一声枪响都是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诸伏景光连自救都难,又拿什么去挽救即将消散的生命。
——只死他一人,便能拯救下无数人。所以动手吧,杀了他。
诸伏景光躺在拉紧窗帘隔绝了光的小床上,空洞的双眼望着天花板,不断用同样的话语劝服自己。
但人命的重量从来不是按数量来衡量。
可是……!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警视厅公安部卧底诸伏景光,就快要崩溃了啊。灵魂和□□分离,意识不断左右拉扯。翻手是白,覆手为黑,光与暗如影随形。
放弃吧,坠落吧。
染黑你的羽翼,再也回不到光亮。
“诸伏……”
有谁在黑暗中喊着他的名字。
“景光君……”
会是谁。
“你一定要等我。”
梦境中最后被补全的画面,是女人在樱树下笑得恬静的面容,亦如他们毕业那天。
猛地睁开双眼,天花板长条形的LED灯刺得眼睛难受。诸伏景光下意识眯起眼,大脑混沌片刻才重回清醒。
耳边是仪器随着心跳滴滴作响的声音,呼吸机内的橡胶塞上下推动发出声响,从鼻息处喷出的温热呼吸在氧气罩上留下一滩水蒸气的印记。
身体被倦意和过载的疲惫支配,诸伏景光半磕着眼,沉默良久才从唇瓣断断续续吐出个名字:“……千束。”
…
听闻诸伏景光苏醒并且已经可以接受探望的消息后,下了班的井上千束果断推掉了佐藤美和子的晚饭邀约,笑着说过几声抱歉后她果断驱车赶往医院。
安静的病房外坐着个看报纸的男人,走道尽头也有个不停踱步打电话的中年人。他们是警视厅公安部派来负责观察周围情况的同事,会对诸伏景光的个人信息和生命安全进行保护。
药水顺着针管进入身体,诸伏景光的身体情况已经基本稳定。
井上千束匆匆赶到时,在向门外公安部的人打过招呼后,她敲响了病房的门。屋内除了已经可以靠着枕头勉强坐起身的诸伏景光,还有个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人。
“安室先生。”
坐在病床边折叠椅上的金发男人闻言抬头望向门口的井上千束,他展露出个笑颜:“好久不见,要坐吗?”
“不了,我应该不会待太久。倒是安室先生你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结束任务就立刻赶了过来吧。警视厅那边今天都没接到什么案子,我几乎可以说是在办公室坐了一整天。所以还是你坐吧,要好好休息哦。”
病房内只有一把折叠椅,安室透也确实累得不行,过载的剧烈运动让每一块肌肉都在发酸。见状他便不再推脱,又坐回了折叠椅上。
“这种场合就不要叫我那个名字了,偶尔也想听千束喊我真名呀。”
“但是称呼随意切换的话,很可能会在不经意间暴露哦。或者在危急时刻下意识把真名给脱口而出。”
“意料之内的回答,”安室透无奈笑着,抬手揉过自己一头金发,把面前垂下的几缕刘海捋至颅顶:“千束认真工作的样子明明是当初吸引我的地方之一,现在却反而觉得千束要是偶尔也能不那么严谨认真就好了。”
想听井上千束喊他的名字。
不是包装在酒保身份和私家侦探外壳下的虚假名号,而是真正的他的名字,那个曾和她朝夕相处的男朋友「降谷零」的名字。
——偶尔也可以不用这么认真,这种时候就让那些绝对安全指令和行动手册都见鬼去吧。
——呼唤我的名字吧。用你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念出我的名字。
——亲切的,温柔的……
瞳孔错愕瞪大,安室透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可怕的想法。他身子后仰依靠在折叠椅椅背上,望着惨白的天花板露出个苦笑。
即便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会这样想的自己还真是不像话。
“抱歉,”安室透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叹息,他蹙着眉头,明明面上挂笑,却无端从眉尾透露出痛苦的意味:“在你们最需要支援的时候,我却没能提供帮助。”
井上千束依靠在病床边,闻言她看向坐在跟前几步外的安室透:“这件事不怪你哦。我听黑田先生说了,那段时间安室先生刚好被贝尔摩德带去了英国,执行一些窃取情报的任务。所以不能出现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安室透只是闭上了眼,缩紧眉头没有说话。他从风见那里听说了,当公安部的支援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怎样一副惨状。
光是听文字描述都能让他一阵心悸。呼吸像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得难受。
良久后他才开口,声线一如既往的悦耳动人,却无端染着几分苦楚:“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不断一声声重复着抱歉的话语。这一切都不是安室透的错,但他就是执拗地把一切都归结于自己。
在正义之路上孤勇向前的男人就连在这种事上都不愿放过折磨自己。
痛苦变得可视化,身后是不断翻涌即将吞噬一切的海啸。安室透位于漩涡中心,无法逃脱。
诸伏景光担忧地皱紧眉头:“零……”
井上千束凝视着安室透,片刻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零君。”
这是她久违地再次呼唤他的名字,不再含情脉脉,却依旧温柔。
“零君知道吗,几个月前的那起爆/炸案,我差点以为我要失去研二了。”
井上千束低下头,一缕乌发垂落耳边。
“如果没有研二,我可能根本不会和大家熟识。”
“他差点出事那天,我躲在病房里嚎啕大哭。我责怪研二,责怪他擅自脱下防爆服;我责怪搜查一课的前辈,觉得是他们鲁莽行动才险些害死研二。”
“但其实你我都知道,真正该为这件事担责的人是安装炸/弹的始作俑者。”
“没错,我们犯的一些错可能会要了自己或者其他人的命。但如果没有那些肮脏的躲在暗处的老鼠,我们甚至根本不需要犯错。”
“只要不下水就永远不会淹死,不行动就永远不会犯错。只有真正在做事的人才会出错。”
“而且你根本没有错。”
“零君,”井上千束歪头笑着,尽可能让自己的笑颜看上去温暖阳光,模仿着萩原研二元气满满的模样试图温暖眼前低落的男人:“正因为充满了危险,所以才有我的加入呀。我会好好充当你和景光的保护盾的,所以今后也拜托零君多多照顾啦。”
窗外乌云散去,一束光顺着树梢的缝隙照进病房,投下金色温暖的模样。
诸伏景光抬手捂住唇咳了几声,他面色泛白,却还是挂起个温柔的笑意:“保护盾的话,我跟零也会好好接应和保护千束的。”
他眉眼弯弯,笑颜一如既往让人心安:“所以零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井上千束笑着歪头:“还是说零其实是在责怪我让景光受伤?”
“我……”安室透逆光坐着,他抬起手,阳光从指缝穿过,投下立体的金色影子。
这一刻,他仿佛抓住了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重重叹气,安室透终于重新挂上发自内心的笑颜,心底的雾霾也被暂时一扫而空。
井上千束抬手覆过诸伏景光正在挂点滴的手背。
“手好冰,”井上千束皱眉:“有热水袋这类的东西吗。”
已经连小臂都像是刚从冷藏室里取出来的结霜的鲜肉,凉得吓人。
“景光也真是的,完全不爱惜自己,手都这么凉了也不知道提要求。”
安室透答道:“有,但是已经冷掉了,刚刚交代他们去更换热水,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样啊……”井上千束只是安静地靠在病床前,一只手垫在诸伏景光的手掌下方,向他的掌心持续输送着温暖;一只手覆盖住棉被下诸伏景光的小臂,上下来回轻抚,试图以此缓解他的冷意。
长时间点滴真的会让小臂凉得像是快要失去知觉般难受,即便只是36度的温暖也会被无限放大。
被井上千束指腹接触的地方,温暖源源不断。
——你一定要等我。
他已经等到了。
只是未来,也会等得到她吗。
作者有话说:
(注1)
该知识点来源于纪律片:《短路的大脑》-
上一章居然都没人在意萩原研二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哎……研二不是麻麻不帮你,是你没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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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2 章
中谷先生自案件后匆匆搬离, 井上千束拜托竹川小姐制作的仪器已经被公安部配合收回。
“虽然不知道千束是要用来做什么,不过再次潜入的事就交给我吧。”已经出院的诸伏景光笑着,接过了仅魔方大小的仪器。
“那就拜托新村先生了。”
“千束直接喊我智就好。”
“嗯。智先生如果需要帮助也可以随时找我哦, 那我就先回去了。”
温柔笑着的男人已经悄然改变了对女人的称谓, 是和萩原研二一样采取的怀柔政策。
像吸水的海绵般一点点渗透, 再在恰当的时机在她手背落上一吻。
只是萩原研二在察觉自己内心的想法后选择主动出击,诸伏景光却是在自己都未完全看透内心时便已经被动地开始靠近。
身为搜查一课仅有的女性, 佐藤美和子和井上千束的关系被迅速拉近。入职一个多月,佐藤美和子也已经摸清了自己的组长井上千束和爆/炸物处理班小队长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只可惜久闻其声,未见其人。
爆/炸物处理班莫名其妙被挂在了搜查一课的黑名单上,除非是工作上的事, 不然传闻中的爆物处王牌根本进不了搜查一课的大门。
“这里是广田,「下垂眼金毛」已被拦截,over。”
“我是雄野,「黑背狼犬」已经朝搜查一课过去了,提高警惕。”
在去楼下便利店买咖啡时, 佐藤美和子发现了躲在走廊尽头自动贩卖机后面鬼鬼祟祟用对讲机交流的前辈。
并且听到了他们充满暗号的对话。
佐藤美和子:……?
于是她扭头就把自己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井上千束。
得知这件事时, 井上千束正端着杯咖啡, 小口吹着杯口处不断向外溢出的热气。
井上千束明明没加入「美和子保护协会」,也对自家课室男同事们私底下做的事一无所知, 可她偏偏就是在一瞬间听懂了这几个暗号和其背后所隐藏的含义。
“噗呲……”
抬手握拳挡在嘴边, 井上千束笑意直达眼底。
“金毛和黑背吗, 总感觉莫名的形象呢。”
整天笑容灿烂的元气大狗萩原研二,和无需任何表情就能靠气场劝退周围人的凶巴巴黑背松田阵平。
这两个人在从千束这里得知自己被搜查一课暗地里取的外号时, 反应也和他们的代号如出一辙——嘁了一声面带不爽的松田阵平, 和摇着尾巴扑上来的萩原研二。
“好过分哦, 难怪他们都不让我和小阵平过去, ”故意瘪着嘴撒娇,抱着井上千束蹭来蹭去:“千束酱明天中午来机动队这边嘛,我们一起吃午饭。”
“不要,我和美和子约了一起吃饭。”
“诶?又是那位新入职的刑警小姐。不嘛不嘛,千束酱已经好久没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了。”
“周末不是一直都有和你们在一起吗,晚饭也几乎都是三个人一起用餐。”
“才不够呢,金毛大狗一刻都不能离开千束酱,不然就会难过到快要死掉。”
“不要在奇怪的地方迅速接受自己的外号!”
“我不管,要千束陪我。”
“真是的……研二你几岁了!不要抱着我一个劲的撒娇!”
“放心好了,别看我这样,该认真的时候我也是十分可靠的,一点不比小阵平差。”
“不许再蹭了!”
大金毛最后是被松田阵平揪着后衣领强行从井上千束身上扒拉下来的。
“萩你这家伙,不要因为我没阻止就一个劲占便宜。”
“嘁,”萩原研二默默用小指掏着耳朵:“明明是小阵平你自己不好意思撒娇。”
“在喜欢的人面前,面子才不值钱呢☆~”说罢,他扭头朝着坐在沙发上的井上千束眨眼丢出个wink.
默默端起桌上的冬枣塞进嘴里,井上千束已经放弃挣扎了。
在情商这方面,她完全不是萩原研二的对手。这个家伙总是能很好地做到在她真的生气前见好就收,在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的一瞬间立马转变风向和态度。
“哎……”单手捂脸默默叹气,井上千束很是头大。
原本说好下个假期要以正式拜访松田阵平的父亲,结果麻烦事一件接一件,这两个家伙还背着她擅自向警视厅公安部递交了协助人申请。
要不是安室透咬牙切齿地找上门,她可能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再胡闹的话,我要生气了哦。”
恋爱中的男人似乎总是能无师自通地掌握该如何准确惹怒女朋友却又让她有苦说不出。
从初次接触到熟络交心,受害者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井上千束一人。
不管是最开始的「以为是乖乖女好学生结果居然跟着那五个家伙瞎胡闹」,还是现在的「把爆处组双王牌都牢牢握在手心的不得了的女人」,流言一刻不止。
风评被害,已经彻底扭不过来。
用汤勺敲别人脑袋这种事,在被爆物处双王牌黏上前,井上千束连想都没想过,更别提付诸行动了。
但现在她想狠狠再敲一次,让这两个笨蛋好好清醒清醒。
“我要睡觉了,你们两个笨蛋快点回自己房间。”
不要每次一下班就很自然地拎着菜和啤酒、甩着西装外套地直接拐进她的宿舍。虽然这两个笨蛋每天都有帮忙切菜洗碗,但不要完全把她的房间当自己家啊!
除了导致警视厅中层打赌团灭的那次风评被害,奇怪的传言再次悄悄在东京警员间流传了起来:
——如同在玩一场大型3D游戏。找不到爆/炸物处理班的王牌们该怎么办?去井上千束的宿舍看看吧,说不定已经刷新出来了。
住在井上千束周围的搜查二课同事看她的眼神也已经从最初的惊叹震撼变成了现在的淡定,似乎已经接受了她的房间会固定刷新出爆/炸物处理班双王牌的可怕事实。
“我们本来就是关系亲密的同期,他们还住在我的隔壁,会来找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试图狡辩。
周围警员只是沉默着转头把视线投了过来,片刻后又收回视线开始继续手头上的事。
井上千束:“……”
行吧,狡辩失败。
“真是的……我放弃,”颓废地坐回转椅上,井上千束随手操起桌子上的纸质笔录翻阅起来:“都怪那两个笨蛋。”
佐藤美和子单手托腮看着眼前的好戏,忍不住出声感叹:“不过还真想看看呢,千束警官的绯闻男友……们?”
“怎么连美和子你也!那个‘们’字是多余的啦!”
“不过比起这个,”佐藤美和子从手提包里翻出四张巴掌长的纸制券,道:“由美给了我几张自助餐招待券,这周就要过期了。结果那家伙家里临时有事向警视厅请了好几天假,自助餐也去不了了。”
“千束警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末了,佐藤美和子又笑着补充道:“有四张哦。”
井上千束:“……”
心里咯噔一下,翻阅纸质笔录的手也猛地顿住。豆大的冷汗噼里啪啦一个劲往下掉,井上千束半天不敢接话。
“千束警官今晚一起吧,把那两位也一起喊来。”
佐藤美和子还真不是对所谓的「绯闻男友」感兴趣才提出让井上千束把松田、萩原也带过来。
以她对待工作时严谨认真的性格和工作大于生活的习惯作风,会邀请对方,更多是出于对传闻中「实力强悍到就算摆着臭脸、犯了该被重罚的大错,也能被机动队亲自请到爆物处还连连升职的超级王牌」的好奇。
而且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其实井上千束早就发现了——佐藤美和子是个在感情这方面过分迟钝的超级大直女。
在佐藤美和子第十次无视掉搜查一课单身男警的示好后,她身侧的井上千束抱着胳膊欲言又止。
最终井上千束只是摇着头叹气,同情地看了一眼哭丧着脸的男警,道:“看样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搜查一课的人都有得哭喽。”
佐藤美和子:“什么?”
“没什么。”
想快速获得佐藤美和子的注意力,比起这些追女人的花招和示好,大概还是直接胸口插刀躺在地上要效果来得更好。
“井上警官,”搜查一课门口,一位从外面回来的男警官出声打断了井上千束的思路:“有人托我给你送便当哦。”
他手上赫然提着一个被深蓝色网格布包裹住的便当盒。
“诶?”
抬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便当,井上千束眨着眼很是茫然。
虽说松田阵平他们都会做饭,但那两个家伙超讨厌下厨。
平时工作又忙,除了晚上帮忙切菜,他们也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地主动系上围裙挤在狭小的单身公寓厨房,试图为井上千束做一顿丰盛温馨的晚餐。
而且如果真是他们亲手制作的便当,一定不会托人转交。他们会直接拎着便当在休息室等她一起用餐,脸上还会挂着邀功般小得意的可爱表情。
颠了颠手上的这份便当,还残留有余温,热度隔着塑料材质外壳清晰地传递到井上千束的掌心。
佐藤美和子单手托着下颚,出声:“是那两位警官的爱心便当吗,那千束警官一会应该不能和我一起吃午饭喽。”
“唔……我猜应该不是他们。”
满腹疑惑的解开方布,在抬起便当盖的一瞬间,井上千束心中的疑惑已经得到了答案。
景光君真是的,明明凌晨四五点才结束酒吧的驻唱工作,下班后不好好补眠就算了,居然还特意做了便当送过来。
被温柔对待时,再僵硬的心都会变得柔软,更何况樱花本就是柔软的物种。
井上千束看着桌上菜品丰盛、摆放整齐的便当,忍不住挂起笑意:“美和子,要一起吃吗。这是我一个朋友做的,他的厨艺超级棒哦。”
“好啊,不过晚餐的事……”
“我一会就给松田他们打电话,晚上就辛苦美和子破费喽。”
手上捧着诸伏景光制作的热便当,井上千束把被小刀雕出漂亮十字的脆肠喂进佐藤美和子嘴里。
尚未冷却的米饭隔着塑料盒传递至井上千束掌心,亦如她无数次握住诸伏景光的手时,温暖顺着掌心传递给景光那样。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会写的!放心!?
? 第 63 章
萩原研二用实际行动证明只要情商足够高, 不管对方是哪一款女性,他都可以轻松获得对方的好感。
倒不是男女两性方面的情爱好感,但萩原研二确实只用了短短半个小时就直接拉满了佐藤美和子对他的初印象。
“所以拜托了, 佐藤酱, 明天我想和千束酱一起用餐。”
萩原研二双手合十, 可怜兮兮道。
“啊……”
佐藤美和子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自新人报道后, 井上千束就再也没和萩原他们一起用过午餐。
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和美和子共同进餐几次后,井上千束久违地回忆起在跟萩原他们黏在一起前,和小川香织她们一起组的闺蜜姐妹局。
没有黏糊糊的大狗, 没有争风吃醋的笨蛋,更没有人竞赛般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菜……只有女孩子的饭局实在是太幸福了!
迎着佐藤美和子迟疑的目光,井上千束用力朝对方眨眼,以极小的幅度悄悄摇头,试图暗示佐藤拒绝掉萩原的请求。
但如果能在零点几秒内接收井上千束的暗示并看懂, 佐藤美和子就不会在未来和后辈高木闹出那么多乌龙事了。佐藤大概属于不是特别在乎个人感情, 所以对待这类事也不够敏锐的那一类人。
于是她和井上千束对视一眼后, 一脸诚恳地朝萩原点头:“萩原警官你放心,接下来几天我都不会占用千束警官的午休时间的, 刚好我也想去警视厅对面新开的丼饭店尝尝看味道。”
“好耶☆~”
开心到开始抖动头顶盛开的小红花的萩原研二。
“……”
单手扶额, 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井上千束。
佐藤美和子如同开了层保护盾, 把包括井上千束在内周遭所有人的暗示信号全都隔开并狠狠反弹回去。
暴力抓捕时身手了得完全不输给男警,是飒爽利落到能让一众警官都大吃一惊的强悍实力, 但在现场侦查上表现却不够突出。
“我去接啤酒。”
佐藤美和子端着玻璃杯站起身, 向萩原他们稍作欠身便转身离席。
见佐藤走远, 萩原研二双手托腮歪头:“千束酱明天还是和佐藤警官一起用餐吧。”
“诶?”井上千束顿住把沾了酱油的甜虾送进嘴的动作:“研二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看到了哦, 千束酱刚才悄悄给佐藤打信号了。”
萩原改为左手托腮,右手食指在桌面一点一点的无声敲打着节奏,一双下垂眼也瞥向被指腹敲打的桌面。
他虽然挂着笑容,却像个努力考了满分兴高采烈拿着纸卷邀功却被家长冷落的孩子,满眼落寞。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但一定给千束酱造成困扰了。所以在千束酱点头前,我都不会黏着千束酱了哦。”
“研二……”
井上千束回望向萩原的视线开始放柔,说不触动是假。
松田阵平瞥了眼身侧的幼驯染,也调整坐姿坐直了身体。
他倒是确实没注意到这么多有的没的,但如果萩原说有,那就一定是有。
双手十指交叉搭在下颚前,松田阵平甚至不需要多思考就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对感情确实不太敏锐,所以如果我做了什么让千束你不高兴的事情,千束你一定要直白的告诉我。”
“只要你说,我就一定会注意。不敢夸下绝对能立马改正的海口,但起码我会去尝试的。”
“唔……真是的。”
总是擅自说些感动她的话。
“抱歉,这次其实只是我自己在任性而已。因为最近一年几乎都是跟松田、研二黏在一起,偶尔也想要拥有自己的时间,像是姐妹趴、闺蜜饭局这类。”
萩原研二把炸虾塞进嘴里,咬着半截虾尾道:“原来如此,感情倦怠期吗。”
井上千束只是抿嘴低下头,手指揪紧自己的长裤布料,莫名有些心虚。萩原他们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但她最近确实满脑子都是如何甩下他们自己出去玩。
“虽然不太准确,但大概确实是倦怠期。”
“想要自己出去玩,谁都不理。”
“包括小降谷那个家伙?”
“嗯,包括他。”
听到井上千束的回答,松田阵平率先松了口气,他仰头把啤酒一饮而尽:“只要不是打算丢下我们自己跑掉就行。”
“想玩就去玩吧,反正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玩够了记得回头啊笨蛋。”
萩原研二枕着双手趴在桌子上,一双下垂眼像藏着满天星光,他笑道:“听说度过倦怠期就是稳定期了哦~”
而且会耍小性子,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正面信号——以井上千束的性子,只有足够亲密且已经真真切切地走进了对方为自己圈出来的领地,才会获得被耍小性子的资格。
单手托腮,萩原研二笑得更开。
真是太好了呢。女朋友一般的耍赖胡闹,耍小性子时可爱的样子,最好能再在他面前胡搅蛮缠一点……真是太期待了。
井上千束:“那午饭的事……?”
“没关系啦,千束酱想去哪里和谁吃都没关系,只要不是男性。”
“唔……”
明明是些占有欲过胜的家伙,发表着「在把你的名字写在婚姻届前怎么可能放心嘛」的言论,却在听到她说出不想黏在一起的发言后果断选择了放手。
眼下正值冬末春初,但他们的话是阳春三月的风,在井上千束心头打着转卷起一阵涟漪。
嘴角点缀着笑意,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心态,井上千束道:“就不怕我跟着别人跑掉吗。”
“当然怕啊。”萩原回答得毫不犹豫。
“但是如果真被人带着跑掉了,我也只能再去亲自把人追回来了吧。”
松田阵平直视着井上千束的眼,回答得极其认真。
他那副自信的神情,就好像在说「无论怎样,直到最后一刻前都不会放手的」。
“噗呲,真是败给你们了。不过感情倦怠期这种词可不能随便使用,不然我又要被传奇怪的绯闻了。还有研二你,我现在的身份是松田阵平的女朋友,是阵平的啦。”
结果下一秒,萩原研二就捂着耳朵摇头,一副「我不听」的态度。
“啊嘞,萩原警官是在做什么吗?”
接了满满一杯生啤还顺道端回来一盘虾的佐藤警官落座看向她对面捂住耳朵的萩原。
“没什么,”松田阵平难得的读懂了一次空气,他适时地移开了话题:“说起来,我和萩开车过来的时候有在停车场看到一辆熟悉的白色私家车。萩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他和萩原因为工作上的事耽搁了一会,开车赶到时千束他们早就已经到了。在把车子停稳在商场底下车库时,松田阵平有注意到停在楼梯拐角车位上的佐藤美和子的车。
萩原研二放下捂住的手,又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笑容:“嗯,我注意到了哦,那辆白色的马自达。虽然不太记得车牌号了,但应该就是它吧。”
“嗯,就是它。不管是车型还是车牌,绝对不会错的。而且当初我还亲手保养修护过。”
爆物处王牌间一如既往呈哑谜状的对话,如同井上千束最初被拐上车子时的情景再现。
佐藤美和子夹着盘子里的三文鱼抬头看向对面两人。她满脸茫然,视线在两个大男人间来回扫。
眼看着对面两人的对话越来越不妙,井上千束因为紧张已经下意识挺直了背。她笑容僵硬,豆大的汗再次挂在额角。
温婉的女人表面上一言不发,但心底已经开始高声尖叫着求他们快住口了。
“说起来还真是怀念啊,那辆车的手感。我记得一年多以前我就是用这辆车载着千束……嘶!好痛!”
桌子底下,井上千束毫不犹豫直接一脚踹在了萩原研二的小腿肚上,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可怕事实。
“嗯?一年多以前?”
佐藤美和子已经咽下了嘴里的鱼肉,她从眼底挤出个问号,稍作思考后道:“说起来,萩原警官你们比我大一届对吧。一年前的话刚好是你们在警校读书的时期……”
眼前着佐藤就要触碰到近在眼前的事实,井上千束连忙出生打断:“啊!这个海胆好好吃!”
她歪头尽可能露出个元气可爱的惊叹表情,如同电视广告上品尝到绝世美味的出镜人。翠绿色的眸子里亮闪闪的,一瞬间整个亮了起来。
“美和子你快尝尝这个~!真的好好吃!”
“是吗?我尝尝……味道确实不错,但好像也没有很惊艳。”
咬下一口已经被处理好的海胆,佐藤美和子皱眉,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
但谁能想到刚才被匆匆打断的话题还能被松田这个笨蛋再次提起:“鬼佬那家伙还真是小气,最后明明就有好好给他修好,甚至还把车翻新得更完善了,他居然……嘶!”
大笨蛋松田阵平的小腿也正面遭遇了来自井上千束的猛击,而且踢得比萩原研二要重得多。
“鬼佬……?”
佐藤美和子皱眉:“是指鬼塚教官吗。他的车的话……”
“咳!”
井上千束握拳假咳一声,再次打断了话题。
她笑得温柔,朝佐藤美和子那边靠过去一截,抬起手手心向上,以一种介绍的姿势笑道:“说起来是我的失职,一开始我介绍得太随意了,必须得好好重新介绍一下才行。”
“佐藤警官,是以综合搏击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超优异刑警哦,是连同期男警都自愧不如的精英警察。”
虽然佐藤在松田和降谷这几个热带雨林大猩猩面前可能完全不够看,但能在他们手底下撑过几个回合的人,这个地球上大概也没有几个。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井上千束笑着提高了音量:“美和子的父亲也是位了不得的刑警哦,叫佐藤正义,给美和子留了一辆白色马自达。美和子为了激励自己成为像父亲那样的警察,特意把马自达交给了鬼塚教官暂为保管,真的超级有魄力呢。”
听懂了吗,听懂了的话就快点闭嘴吧,求求你们别再说了。
很明显,对面两个男人都听懂了。
他们斜着眼对视一眼后,一左一右扭头纷纷挪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对面的佐藤。
像打开被调到最大功率的冷冻库大门,冷空气迎面而来。上一秒还有说有笑的氛围在此刻瞬间冻结,无人说话的角落安静得能听见四人的呼吸声。
佐藤:……?
这熟悉的充满了回避和惭愧的视线转移和近乎凝固的空气,完全是佐藤刚入职开欢迎会那晚井上千束看到她的白色马自达时的迷之沉默的再现。
佐藤皱起眉头带着几丝疑惑和审视的意味,她默默扭头看向身侧的井上千束,。
至于井上千束……
在注意到佐藤审视的视线时,她的反应和对面两个大男人出奇的一致——默默扭开了视线。
开玩笑,心虚到完全不敢对视!?
? 第 64 章
“求你了!请务必带上你的大学毕业证书!陪我参加联谊!”
毕业后小川香织被分配去了交通课, 和井上千束聚少离多。好不容易两个人的假期才撞在一起,又刚好都没有事,香织却直接以士下座的姿势跪在千束面前哐哐磕了两头响头。
井上千束:“……”
千束坐在宿舍沙发上, 手中捏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柄。她牵扯嘴角试图露出笑意, 最终却只是抽动了两下面部肌肉, 完全笑不出来。
“香织,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从来不喜欢联谊这类的活动。”
所以警校时期即便是还没和萩原他们熟络起来前,在知道了萩原他们会去参加联谊这一事实后,面对小川香织的邀请,井上千束也只是稍作犹豫便直接选择了拒绝。
“但是!”小川香织跪得端正, 双手合十放在头顶:“求你了!帮我煞煞那个女人的威风!”
“千束你也知道我一直没有男朋友,参加联系就是想物色合适的交往对象。结果那个女人每次都来凡尔赛,把所有男人的吸引力都拉走!”
“唔……凡尔赛确实很讨厌,但能吸引走所有人的视线其实也是一种实力吧。”
“但是她这么做才不是为了交往,是为了虚荣心!故意把别人看中的男人勾搭走但又不交往, 就喜欢抢走别人爱慕对象所带来的的快感!”
小川香织呲着牙, 嘴角下垂、眉头紧皱, 脸上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抵触和厌恶。她朝着井上千束的位置又挤过去一截,紧紧挨着井上千束以至于千束不得不往沙发扶手的位置挪了下屁股。
“我全世界最好的千束, 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嘛!”
“可是这件事要是被阵平他们知道的话……”
毕竟千束只说自己需要一点空间和自由, 可没说打算直接把他们甩开去物色个新人做男朋友。她偷偷跟着小川香织去联谊的事要是被知道了, 总感觉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放心好了!”香织两只手用力紧紧拽住井上千束没握咖啡杯的手,一双眼睛似探照灯般闪亮:“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但你不是自称萩原研二的粉头吗。”
“爱豆哪有自身幸福重要!……千束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啦, 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
井上千束仰头咽下一大口咖啡, 可可香里藏着方糖的甘蔗清甜, 她从鼻腔吐出声叹息:“好吧。”
谁让小川香织是她重要的朋友呢。
“女神!你是我的女神!”
“不过你先放手, 我的骨头快被你捏碎了。”
周末的街道人来人往,初春时节太阳总算是落得慢了一些。
小川香织似乎发了狠地想要报复回去,她向交通课关系不错的女孩子借来了一堆裙子,让井上千束在宿舍里挨件试穿,光是挑选服装都来回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了,不然井上千束真想往大床上一瘫,摆烂装死。
眼下正值饭点时间,井上千束被小川香织按在沙发上化了一个小时的妆才被拉着匆匆出门。
“好累啊……只不过是见几个不认识的陌生男性而已,至于这么折腾吗。”
外勤缉凶都没这么让千束疲惫。
“千束你不懂!”
小川香织拽紧了拳头,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这是复仇!是女人间的斗争!是尊严保卫战,无论如何都要让对方吃瘪!千束,我们上!”
和斗志满满的小川香织不同,井上千束在被一路拽进指定的饭店前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直到她见识了香织口中那位「必须给她点颜色瞧瞧」的女人。
在和对方有过一个简单的接触后,井上千束立刻明白了香织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拉过来。
一头卷发随意地垂在身后,齐刘海下是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如小鹿。五官精致温柔,身材娇小但该有肉的地方一处不落。和井上千束拥有相似的柔和气质,但她的笑容更甜美元气得多。
确实是位会让多数男性在第一眼就留下良好初印象的可爱女性,也符合多数日本男性的审美偏好。
井上千束被香织拉着落座,在目光身侧女人短暂对视时,对方朝千束露出个元气友善的笑容:“是香织提过的井上千束吗,你好哦,我是万田真子~!”
“你好。”
朝着身侧人欠身,井上千束对万田真子的初印象其实还不错。但千束不认为香织是个会仅仅因为对方更可爱受欢迎就气得大声嚷嚷着非要打败对方的人。
这次联谊是五对五的中小型饭局,男女双方围着长桌各坐一排,刚好形成了两两一对一的局面。
这次坐在对面的五位年轻男性不管是相貌还是职业都可圈可点。
长相不说惊为天人,但也完全在及格线以上。职业也是都备受看好的医生、工程师等,收入和社会地位都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情场本就是战场,在尘埃落定前一切都是变数和未知。随便哪个都是优质的潜力股的局面在联谊会上相当少见,平静温暖的水平面下暗流涌动——男性之间相互攀比打压,女性之间的雌竞斗争。
井上千束几乎从不参加联谊,对其中各种猫腻也不大懂。她完全没有多想,只是接过对面男人递过来的菜单,点了一杯葡萄味的气泡水和蛋包饭后把菜单传给身侧的万田真子。
但万田真子却先把菜单递给了其他人,在所有人都点完菜品后她才最后接过菜单仔细打量起菜品。
“我看看,嗯……我要一份意大利面和一杯四玫瑰威士忌。”
意料之外的选项让井上千束回眸望向身侧的真子。不仅是她,其他人也都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空气短暂地停顿,所有人整齐看向元气笑着的万田真子。
“喂喂,万田你确定吗,四玫瑰威士忌是烈酒吧。”
“没关系的,”万田真子把菜单递给一边的招待生,她双手握拳搭住下颚,笑得可爱:“因为朋友一直像我推荐这款酒,说是有初恋的味道。”
万田真子眨眼,朝着对面的男性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模样可爱又调皮。
“而且你别看我这样,我其实从来没谈过恋爱,超逊的。初恋的味道什么的,光听形容都觉得会很好喝,所以无论如何都想尝尝看~”
“真的假的!”
“骗人的吧,万田这么可爱怎么会没交过男朋友呢?”
“真的啦,因为读书的时候不注重打扮。而且我还特别喜欢棒球,每次连防晒霜都不擦就跑去棒球场站一下午,所以高中的时候完全是个煤炭呢。”
听着对面几位男性发出的惊叹声,井上千束单手托腮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另一侧的小川香织。
香织正瘪着嘴一脸不爽,在注意到井上千束的视线后,她先是向千束顶眉示意正和男性有说有笑的万田真子,而后翻了个白眼。
接收到香织的不爽,井上千束只是挑眉,心下却有些好笑。
香织这家伙向来大大咧咧的,也难怪会斗不过对方。
但井上千束不一样。
身为孤儿,即便一路被好心人扶持长大,她也学会了最基础的察言观色。虽然做不到研二那样完仅靠天赋就能把情商等级直接点满,但一些细微的洞察她还是做得到的。
而且“茶”这件事,井上千束也做了很多年。只是她的目标从来不是男人,而是长辈。
不管是大学教授还是警校教官,井上千束一直都是长辈眼中的乖孩子。以真心交换真心,用温顺用功和一些无伤大雅的技巧获得长辈的喜爱,这就是井上千束学生时期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
三观尚未完全建立的中学时期,老师和校长就是压在学生头顶的绝对权威——起码对超九成的学生而言是这样。
井上千束靠着这份“茶”获得了老师的庇护,也避开了包括校园暴力在内的诸多校危险。
所以即便从未以男性为目标,井上千束还是迅速明白了万田真子的真实意图。
先是用烈酒引出自己没谈过恋爱,打造清纯可爱的少女形象。紧接着抛出自己喜欢棒球这一多数女性都不会喜欢、但日本男性几乎都爱得死去活来的体育运动。同时也借着棒球引出自己为何没交过男朋友,增加话语的可信度。
而且适当出糗或暴露自己的短板也可以迅速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拉近两人间的距离,这是社交上常会被用到的心理学小妙招。
好一招一箭双雕。
小川香织会输给这样的女人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井上千束单手托腮观察着万田真子和男性的互动,大脑快速分析判断着局势,放在手提包里的手机却突然震了一下。她掏出手机,来信人是就坐在她身侧的小川香织。
——「拜托了千束,请务必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
无声叹气,井上千束瞥了香织一眼。趁着那群男人的注意力都在万田真子身上,香织正双手合十拼命对井上千束做出拜托的动作。
——只要把对方的风头压下去就好了吧。
井上千束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万田真子没有把初次到来的和自己拥有着相近气质的井上千束视为假想敌的话,千束真不至于像后来那样直接毫不客气地万田真子的脸面一把扯下,揉碎了再扔在地上狠狠踩上两脚。
井上千束只匆匆瞥了眼手机上的讯息,松田他们也发了短信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那个笨蛋还在短信末尾贴心地补充说如果千束今天也打算自己待着也完全没关系,说一声就行,他们不会过多打扰的。
手指再见键盘上按动,井上千束只说自己在和香织一起用餐,把联谊的事选择性地隐瞒了下来。
——「需要接送吗。」
——「不用啦,我会和香织一起打车回来的。」
按下绿色的发送键,井上千束合上手机盖正打算把手机丢回包里,万田真子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万田真子竖着手掌遮住嘴,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啊!千束酱居然玩手机!”
“啊?”
变数突如其来,井上千束一时没能领悟万田真子的意图,只是一脸茫然地回望向对方。
“抱歉抱歉,”万田真子嘟起嘴,眉头微蹙,一副为难的样子:“一定是我们的话题太无聊了,千束酱又不好意思点破,所以才玩手机的吧。”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原先还和万田真子有说有笑的男性看向井上千束时忍不住皱眉,眼神带上了一丝丝责备。
井上千束:……?
这就开始了吗。
但千束反应迅速,她立马把手机塞回包里,满脸歉意笑着向万田真子道歉:“抱歉抱歉,因为工作上偶尔会有突发情况,所以在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时下意识看了眼讯息。”
说罢,她看向对面几位男性,笑得温婉,还适时眨了下眼:“接下来都不会再看手机了,所以请原谅我吧。”
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被井上千束用示弱的眼神撒娇,对面五个男人自然把短暂的不愉快全都抛在了脑后。
“诶~?”
本以为短暂的手机讯息插曲会就此告一段落,谁曾想万田真子再次用手指遮住嘴,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惊叹:“那千束酱上班时间一定很不稳定吧,好辛苦~”
“但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都没有个人空间了吗。”
井上千束:……?
你没完了是吗。
那你坐好,我要开始反击了。
作者有话说:
从明天开启固定下午五点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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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 65 章
冒着热气的金色意大利面顶端堆砌着一团番茄酱, 黑椒颗粒洒落在意面里。
意大利面无论是劲道还是密度都不同于日面,银色叉子被万田真子握在手里搅拌,但费力了半天都没能把番茄酱完全拌匀。
“我来帮你拌开吧”。
坐在万田真子对面职业是医生的男人笑着端过她手中的餐盘。
“谢谢, ”万田真子歪了下头, 笑得元气又可爱:“你人超级好~”
对面那位医生顿了下表情, 有些腼腆:“哪里。”
意大利面被喂进嘴里,万田真子嚼了两下后惊讶地把眼睛微微瞪大。她眨眼, 可爱的模样让人想起把坚果塞满口腔的松鼠。
“这个意大利面好好吃哦!”
万田真子笑着把意大利面推给医生:“你也尝尝看~”
“啊,番茄酱沾到嘴边了哦。”
“诶?”
万田真子竖起手指遮住嘴,眼神四处乱瞥,一副害羞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在、在哪里, 我都完全没有察觉。”
“这里,嘴边哦。”
医生笑着指向自己嘴边对应的位置。
万田真子“诶”了一声,慌慌张张用纸巾在嘴边擦拭,却没能把嘴角的番茄酱全部擦掉。
“这里哦,这里。”
“哪里嘛。”
“我帮你吧。”
井上千束用金属勺切断凝固的蛋皮, 半熟的蛋液从缺口滚落。酱油和蛋液裹着颗粒饱满的米饭被送入嘴里, 肉粒嚼劲十足。
她斜眼观察着万田真子的行为, 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女性会在联谊上大受欢迎,因为可以展示自己男性的一面吗, 这也太愚蠢了吧。但事实是日本就是偏好这样的笨蛋美人, 不是每个女性都能在糟糕的大环境下长出傲骨。
不过「不知道番茄酱黏在了哪里所以拜托对方帮自己擦嘴」确实是个不错的策略, 一瞬间就进入了只有彼此的暧昧空间。
特意最后再点单,是为了确认其他人都点了什么, 再根据现场情况对想点的菜系进行变更。只有点得类型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才可以很自然地做出分享食物的动作。
只可惜医生选择了用自己的筷子这种不符合意大利面的吃法, 不然万田真子也许还打算让对方使用自己的叉子。
四玫瑰威士忌是一款喝起来散发着玫瑰般香气的酒, 但也是绝对的烈酒。万田真子捏着杯柄小口小口抿下杯中烈酒,却突然呛了一下,小声咳嗽起来。
“抱、咳抱歉,我其实很少喝酒。”
高度数酒精让万田真子的脸开始发红,但因为喝下的不多,只抿了几口的关系,她的脸此刻正红扑扑的,看上去怪可爱。
她以手代替扇子,在脸边扇着风试图降低发烫的面部温度。
“讨厌,果然我还是不太会喝酒。”
说罢,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勾住衣领往外拉扯,似乎是想要舒缓在酒精作用下发热的身体,却不经意露出了白嫩的锁骨,就连胸口的丰盈也若隐若现。
看着眼前的场景,井上千束用力闭上眼又睁开,她眨巴着眼扭头看向右侧的小川香织,脸上的表情如同被油腻到一般。
千束朝香织挤眉:她一直这样?
小川香织努嘴用力点头:对,她一直这样。
单手撑住额头,井上千束低头看向面前的蛋包饭,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叹出——总感觉就算真的压了万田真子一头,自己也完全不会有获胜的喜悦感。
而且井上千束也确实不想加入战局和那几位男性营造暧昧的氛围。
“当当,我有特意带鱼子酱过来哦!这可是我在挪威买的!”
“是那个一克就要十万日元的特级鱼子酱吗!”
“对呀,我们一起吃吧~”
“但是这么贵的鱼子酱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啦,我爸爸过几天会去挪威出差,到时候再拜托爸爸帮我带一些就好了。唔……我完全拧不开,你快帮我啦~拜托嘛~”
“万田人真好呢。”
悄悄展示着自己的家庭财力后,万田真子再次把一旁认真吃饭的井上千束拉下水。
“诶?千束酱的蛋包饭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呢,不然千束酱也不会一直闷头吃饭完全不搭理大家。偶尔也和我们聊聊天嘛~”
“……”
握勺的动作顿住。
拜托,「警察」可是项非常耗费体力的职业,更何况井上千束还是负责暴力犯罪的搜查一课刑警。
就算今天难得休息,昨晚的通宵抓捕也让千束即便吃过午饭也马上就饿了。
而且就算千束不是警察,一个人在饭桌上认真用餐难道是什么很失礼的事吗。
现在是在联谊没错,但如果对对方不感兴趣,也没有人找自己搭话,这个时候吃饭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吧,而且又不是那种有人不说话会很突兀的小型联谊。
十个人的场面,千束低头专注吃饭的时间也不过两三分钟罢了。为什么从从万田真子嘴里说出来,就有种「千束是饭桶」的奇怪暗示。
“可是,”井上千束蹙起眉头,认真思考过后,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我爸爸从小就教育我,不可以浪费粮食。”
“唔……原来在联谊的时候吃饭是不礼貌的行为吗。抱歉抱歉,我第一次参加联谊没经验,多亏了真子你及时提醒我,不然我可就太失礼了。”
井上千束挂起个明媚无辜的笑容:“真子你一定要多指导我一些哦,不然我可就糗大了。”
毕竟你可是经验丰富的联谊女王呀。
万田真子明显听懂了千束的暗语,她顿住笑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而且那番「不可以浪费粮食」的发言,让为了塑造小鸟依人可爱形象而特意只吃了一点的万田真子突然尴尬了起来。
事情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空气就是因为千束的两句话而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啊……”但万田真子到底也是久经沙场的女人,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那里有架钢琴诶,我可是从十岁起就开始学习钢琴了哦。”
“这样吗,万田好厉害~”
“我给大家露一手吧~!”
跳动的音符在指尖飞舞,万田真子演奏的是韦伯第一钢琴曲。演奏者既能通过连续不断的快速音符炫出灵活的手指和琴技,曲调又不会像《野蜂飞舞》般过于紧迫而与眼下慢调的联谊氛围冲突。
是极其聪明的选择。
万田真子喜欢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她也确实有吸引男人的资本——富裕的家境、可爱的长相、了得的钢琴技术。
但她不该通过拉踩其他女性的方式达成吸引所有优质男性的目的。
一曲结束,万田真子在掌声中笑得腼腆。重新落座时,她已经成为了饭桌上唯一的赢家。
但似乎还嫌不够,万田真子双手托腮,皱眉一副苦恼的样子:“过几天我还要去奥地利参加国际钢琴大赛,哎……真的好苦恼哦,那群外国人最难搞定了,每次都会被为难好久。”
“被为难?”
“对啊,因为是黄种人嘛。有时候难免会遇到一些自以为是的白种人裁判,超级讨厌的。上次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以一分之差错失冠军,还为此躲在家里哭了好久。”
万田真子闭上左眼吐出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我实在是……太不坚强了。”
“哪有!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
“这次一定没问题的,加油!”
得到对面一直鼓励,万田真子单手捂着胸口,笑得温婉,一副大受鼓舞甚至快要感动到落泪的表情:“谢谢,你们都好温柔。”
“不过我还是好紧张,不知道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舒缓赛前紧张的。”
对面几位男性明显已经被万田真子给牢牢吸引住了,好不容易有展现自己的机会,他们恨不得把自己过往的大赛经历或赛前技巧全都抖露出来。
但井上千束搅动着玻璃吸管,直接截断了对面张嘴正打算出言安慰的男性。
“重大赛事的话,”她不紧不慢地咽下一口气泡水,单手托腮看向万田真子,笑道:“我有不少经验哦。”
“大学时期,我曾多次作为学校代表参与日本全国性比赛哦。”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万田真子顿了下动作。虽然概率极低,但联谊上偶尔也确实会出现其它参加过全国大赛的女孩子。
眼下的局面万田真子已经遇到过无数次了,她一直都是赢家,这次也一定不会输。
“啊啦,”万田真子握拳击掌,笑得元气:“这么巧,你也经常代表学校参赛吗。”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但不管是学生会会长、又或者是教授和懂事,他们都直接堵在教室门口拜托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代表大学参赛,真的好讨厌哦。千束酱你也是这样吗?”
“唔,他们倒是没有拜托我,是我自己想去的。”
“是吗,那还真是好好呢。”
万田真子握住井上千束的手,一副把对方当做好姐妹的样子,说话时眼底写着向往,似乎真的很羡慕井上千束的大学生活。
“真的超级苦恼,明明拒绝了好几次,他们却缠着非要我去参赛,害得我都没有时间找男朋友。”
“这样吗,”井上千束瞪大双眼故作惊叹,而后她收敛起表情,只盈盈笑意道:“那你的大学……”
千束歪了下头,笑得温柔:“一定很垃圾吧。”
万田真子:……?
笑容直接整个僵在脸上,嘴角处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下,万田真子握住千束的手下意识用力,把千束捏得指尖因血液不畅而发红。
“啊,是被说到痛处了吗,突然握得好用力。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井上千束笑着从万田真子手中抽回双手,道:“毕竟我的大学,这种全国性大赛大家都是抢破了头,根本不存在被校董事求着找上门的情况。”
“千束酱真是的,”努力压制住怒火,万田真子单手托腮露出个无奈的笑:“我可是米花大学毕业的哦,而且是双学位!”
“讨厌啦,随便开这种玩笑。不过没关系,我不会生千束酱的气,毕竟我想和千束酱做朋友啊。”
井上千束冷冷瞥了万田真子一眼,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咽下后才干巴巴夸赞道:“米花大学啊,确实是非常优秀的大学。”
不仅是公立大学,还是在全日本都排得上号的顶尖大学。如果能拿到双学位,那确实是了不得的成就。
万田真子的一番话成功把井上千束塑造成了个善妒的女人,对面几位男性看向千束时的眼神也逐渐充斥着抵触的情绪。
“没关系的,千束酱能参加全国性大赛,也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吧。”
万田真子笑着,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甚至主动挖了一勺昂贵的鱼子酱放在千束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蛋包饭上。
“不过比赛选手和裁判都是日本人的话,比起赛来其实蛮轻松的。那些欧洲人最讨厌了,每次都刁难我,还好我有用实力让他们闭嘴。”
“不知道千束酱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井上千束没有回答,她只是十指交叉,用手背拖住自己下颚,笑得温柔。
“我的大学啊……也在东京哦,你可以猜猜看。”
“青山学院吗?那……上智大学?专修大学?”
“也不是吗,那立教大学?”
万田真子一连猜了十来所大学,但井上千束都只是微笑着托腮摇头:“不对哦~”
万田真子在嘴边竖起根手指,眼睛扑闪扑闪像藏着星光。
“诶~?那难道是早稻田大学?那确实是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哦。”
毕竟是全日本首屈一指的私立大学,但在实力和名气上离米花大学还是差了一截。
从喉咙深处挤出声微不可闻的冷哼,井上千束脸上的笑意只浮于表面,未达心底。
东京确实有很多所大学,但万田真子在猜测时先是从稍次的大学开始猜,然后开始挨个细数当东京围内排名靠后的大学,刻意避开了东京域内的顶尖大学。
直到把排名靠后的大学都猜完了,万田真子才勉强给出一个早稻田的答案。
井上千束歪头轻笑如银铃,她用温柔的目光看向万田真子,眼睛微眯透着几丝轻蔑。
“真是的,真子是故意的吗。说到东京的大学,第一个该想到的难道不该是那所大学吗。真子为什么把稍次的大学都说了个遍都没能想起来那所大学,是因为下意识觉得我绝对比你差吗。”
“那、那所大学!?”
井上千束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在场几人一瞬间全都联想到了同一所大学的名字。
“米花大学确实很优秀,但次等大学就是次等大学。我啊,可是东京大学的毕业生哦。”
说罢,井上千束还特意歪了下头,从喉间发出几声轻快的笑。
“我呀,是全日本,不……甚至是全亚洲公认的第一大学的毕业生。”
作者有话说:
1.韦伯第一钢琴曲,全称是韦伯的第一钢琴奏鸣曲第四乐章“无穷动”。
2.
作者和千束都没有任何学历歧视。
本文中千束的发言仅仅是在被拉踩后,针对万田真子个人的回击。
3.
东京大学是否是全亚洲第一可能存在争议,但我个人搜集的资料中,多数学者的论点都认为东京大学在学术方面确实是当之无愧的亚洲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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