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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7、白兰地姜汁


    077/白兰地姜汁


    “意意, 这边。”


    谢慕意刚一下车,在酒吧外等着的向一南便冲她疯狂招手。


    谢慕意调侃:“哟,今天改穿休闲装了。”


    “嗐, 今天好不容易争取提前下班了, 一会儿没准还得回事务所一趟,最近又有个新案子”


    过了酒吧的安检门, 谢慕意眯着眼睛寻找向涵儿的身影。


    整个氛围闹闹哄哄的,难得向涵儿知道省钱了,没找酒吧老板商量包场一天, 只是订了一多半的台。


    谢慕意原本提议她有这个钱不如去自己的酒吧里办,奈何向涵儿说就喜欢嗨吧的气氛, 单身party就得要多嗨有多嗨。


    台上的DJ把手里的碟搓冒火之前, 谢慕意终于瞄到向涵儿,正一脚踩在桌子上摇骰子呢。


    “嘶, 没一点姑娘样儿。”


    向一南嘟囔一嘴,跟着谢慕意往向涵儿所在的卡座的方向走。


    谢慕意看到不少几年前见过的熟面孔,多亏王之维与川尧的朋友圈高度重合。


    卡座里先是一个胖子笑容满面地起身,一声嫂子卡在嗓子眼里,在看到谢慕意身边的向一南时后知后觉,早就听说了他们分手的消息。


    于是卡在嗓子眼里的话就那么尬住了,还是王之维拍了拍川尧后给谢慕意和向一南腾出个位置,“这边这边, 哥姐你们坐这边来。”


    “不用了。”


    谢慕意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我就坐在这儿吧。”


    向一南跟着落座, 屁股还没坐稳, 感受到兜里的手机不断地响, 眉头一蹙交代句“去接个电话”便往外走了。


    这举动恰好中了川尧下怀, 心气一高,就想花钱。


    他挥手喊来服务生,“来个神龙套。”


    谢慕意环顾一圈桌子都没找到冰水,只得拿起香槟抿了两口,“有这钱买唐培里侬不好吗?”


    “哦。”


    川尧把服务生喊回来,“拿唐培里侬。”


    那气势若是不了解他的人乍一看怕是会觉得遇到了什么暴发户。


    谢慕意冷哼一声看了看他面前满满当当的酒杯,“你这喝法,一箱都未必能查出酒驾吧?”


    川尧耸耸肩,“诶,没办法,不爱喝酒了。”


    谢慕意:“呵呵。”


    来夜店光喝酒也太无聊了,人群里不知谁先提议的玩儿个劝酒游戏,一帮人立马闹闹哄哄地多叫了几个骰盅。


    这个卡座里的人比起其他卡座要少得多,加上向涵儿王之维在内一共7个人,换到结婚典礼上那是妥妥的家属座。


    一般摇骰子普遍是下家开上家,所以开始摇骰子之前,川尧换到了谢慕意旁边,正好坐在她下家。


    谢慕意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心思,跟着人群一同摇起手边的骰盅。


    没摇两下呢,不远处的胖子想表演个把骰盅丢到空中再接住的摇法,结果丢是丢到空中去了,下来的时候没接住。


    一阵“哗啦啦”,骰盅里的骰子散落到桌面和地面。


    “掉骰喝酒啊胖子。”


    “喝呗。”胖子瘪了瘪嘴,“奇了怪了,我看人家都是这么丢的呀。”


    “你是不是说这样?”


    谢慕意翻过手,拇指朝前反拿着骰盅,随手一抛,骰盅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再接到手里还是底部朝下,里面的骰子却跟着动作摇完了。


    胖子两眼一亮:“啊对对对!我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谢慕意笑笑,“手要翻过来抛的,不能正拿着抛。”


    “行,我下次偷摸自己在家练一练。”


    小插曲结束,大家的骰子也都摇好了。


    谢慕意打开骰盅一看,张嘴就叫了个最大的数:“18个6。”


    “”


    坐在她下家的川尧沉默了。


    他目前只有两个选项,要么开谢慕意,要么跟着往上喊19个6。


    王之维催促:“你开不开啊,磨磨唧唧的。”


    川尧咬着后槽牙挤出俩字:“不开。”


    “19个6。”


    “那我可就”


    王之维话说到一半,谢慕意打断道:“跳开,桌上有19个6我喝double。”


    紧接着谢慕意打开自己的骰盅,“不好意思,一个6都没有。”


    她喊18个6是有那么一点点依据的,在场7个人,假设每个人手里有3个6,一共是21个。


    她手里没有6,保守点儿算减去3个,就成了18。


    然而川尧不开她,她手里没有6,他就要保证剩下的6个人手里起码有3-4个。


    就算1它能混任何数,谢慕意也觉得可以赌一把。


    概率问题产生的赌徒心理总能带给人刺激的吸引力,大不了多喝两杯么。


    川尧脸色难看地开盅,他只有2个6。


    剩下的一圈人纷纷报出自己手里的数量,满打满算凑齐了18个。


    “牛逼。”川尧认命地把酒喝了,“你没6敢喊18个6?”


    说好的叫18个6下家都不开就看到爱情了呢?网络段子都是骗人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谢慕意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您继续。”


    通常摇骰子是从输的人开始喊下一轮,一顿重摇后,川尧长了个心眼,“6个1。”


    他先把1叫完,1便不能当作混子数了。


    “看把你聪明的。”王之维嘲讽他一声,也选取了保守的喊法,“7个2。”


    “怂b。”向涵儿伸个懒腰,“8个3。”


    王之维:“?”


    “你这就不算怂了?”


    向涵儿:“管好你自己。”


    一圈下来,到谢慕意时上一个人喊的是11个6。


    谢慕意想了一会儿,“14个1。”


    “开。”川尧边说边拿下骰盅,“我3个。”


    “你3个是怎么敢开我的?”


    谢慕意跟着拿下骰盅,“不好意思,豹子1,算6个。”


    川尧:“”


    这他妈也行??


    王之维:“哦嚯~巧了,我也3个。”


    别以为王之维会同情他,王之维都差点儿笑出声。


    川尧倒吸一口凉气:“你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待他喝完罚酒,王之维揉了揉笑到疼痛的脸,“换个游戏换个游戏,咱们这不是欺负尧哥么。”


    川尧:“去你妈的。”


    王之维疯狂给他使眼色,“这样,这瓶酒喝完了,咱们转瓶子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公平,怎么样?”


    “我随便。”谢慕意说,“毕竟有些人没准什么都玩儿不过我。”


    “玩儿不过?”


    川尧一听来劲了,“你出去问问,哥们儿以前玩儿什么不是第一。”


    “你开心就好。”


    谢慕意又喝了两口酒润嗓子,“那就开转吧?”


    要说夜店有什么不好,大概就是渴了只能抓着酒喝,旺仔牛奶在里面卖的都是天价。


    酒瓶子“咕噜咕噜”地在桌子正中心腾出来的位置旋转,不一会儿,瓶口不偏不倚地指向谢慕意。


    “我选真心话。”谢慕意说。


    王之维撸起袖子,“今天我做东,就我第一个来问吧。”


    谢慕意:“行。”


    “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无聊的问题无疑引来了嘘声一片。


    谢慕意沉思了片刻,犹记得她小时候的那几个梦想。


    但要让她当下说出一个梦想吧,她倒真不似小时候那样会天马行空地幻想了。


    人越长大仿佛就越变得没什么理想了,亦或者是理想都实现了,便觉得安于现状也没什么不好。


    小时候考虑的梦想不管脚踏实地否,而长大考虑的却不免去结合现实。


    可当下这种情况要是说没什么梦想那也太无趣了,谢慕意想起之前搜川尧那本霸总小说时弹出来的一个书名,“嫁进豪门卷钱跑。”


    “那太巧了。”


    川尧一拍桌子,“找我啊,往上翻三代都是搞房地产的,家大业大。”


    谢慕意:“嗯,那剧本是不是你妈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她儿子,然后我拿完钱说谢谢漂亮阿姨,我这就连夜带着板凳被子上火车站买票滚。”


    “”


    川尧眉头跳了跳,“讲道理啊,我妈不是这种人,她顶多拉着你的手感激涕零地说谢谢姑娘,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儿子还能有人要。”


    “那不赶巧了么。”谢慕意叉起手,“甭管她给谁钱,咱俩五五开。”


    “?”


    川尧冲她比个大拇指,“你真是几年不见段位变高了。”


    谢慕意摇摇头,“诶,比起你的段位也不太行。”


    “主要不能为了尊严连钱都不要吧,也是生活所迫。”


    川尧:“行。”


    酒瓶子再度旋转起来,这次停在了川尧面前,“我跟风狗,我也选真心话。”


    他无赖起来的确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


    王之维眼睛转了一圈,正想提问,被向涵儿夺去了发言权,“你最后悔的事儿是什么?”


    后悔的事儿有很多。


    比如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比如虽然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却依旧有很多时候言不由衷。


    连川尧这样从来是个正方体的人都免不了被生活磨去些许棱角。


    还有当年没把微信里的女性删个干净,尽管这么做非常幼稚。


    更加没料到解释完杀猪盘仍躲不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抓马误会。


    不过想了这么多,他最后悔的事儿还是:“没有把每一首为了别人写的歌都唱给别人听,相遇的时间太晚了,没有来得及参与某人的小时候。”


    “别人只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在这上赶着供认不讳呢?”


    谢慕意“啧啧”两声,“你这人得遵纪守法啊,不然哪天被抓了人家连审讯手段都用不着,喝两口保温壶里的茶你就全交代了。”


    “我遵纪守法。”川尧说。


    “真巧,我良心经商。”谢慕意说。


    酒瓶子又一次开始旋转,后面有几次真心话和大冒险谁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酒快喝到见底时,台上的MC拿着麦克风呼喊:“Ladies and gentlemen,稍微打扰一下各位。”


    “我刚刚得知今晚有一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在我们店里消费超过了十万,并且还在持续开酒,让我们给这对新人送去欢呼声!”


    “另外我们为了表达对这对新人的祝福,临时决定开展一个双人舞活动,奖品分别是:一等奖送一支黑桃A、二等奖送一支巴黎之花、三等奖送一大束玫瑰”


    “规则是DJ随机播放音乐,参赛组必须一男一女,音乐结束后哪一组的欢呼声最高哪一组获胜”


    “我靠,我想要那一大束玫瑰。”向涵儿说。


    “那还不简单?”


    谢慕意现在已经是微醺状态,完全忽略了需要两个人参赛的硬性条件,“等着,我必给你赢一个回来。”


    说完她抽身离开卡座,直奔舞台。


    川尧跟着起身,拍拍王之维肩膀,“那哥们儿就舍命陪君子,勉为其难地帮你媳妇儿努努力吧。”


    王之维:“?”


    到了台前谢慕意才发现,跃跃欲试的人们几乎都是一对一对的。


    她刚想默默离去用外卖APP给向涵儿买束花算了,川尧的声音幽幽地从她身后传来:“美女,搭个伙?我也想要那束花,不过我教养很好,lady first,赢了的话可以把那束花让给你。”


    音乐声渐渐响起,时间不等人,来不及再多寻思什么。


    谢慕意应道:“行啊,但愿你别拖我后腿,毕竟这不是脱衣舞哈。”


    川尧:“”


    这哪是那一年在雨里畏手畏脚的她。


    “荣幸之至,乐意奉陪。”


    等到走近才听清DJ放的音乐是《Trouble Maker》,巧了不是,前些日子谢慕意去上的舞蹈课老师刚好教了这首歌。


    上台之前,川尧将自己的黑色渔夫帽往下压了压,盖住大半张脸。


    随后拉住谢慕意的手腕在她回头疑惑的一瞬从兜里掏出黑色口罩给她戴上,“你不是说要注意隐私?”


    “哦。”谢慕意说,“别影响我发挥,这束花我势在必得。”


    “开玩笑,只要你想要,我就能当第一名。”


    说是活动,真的社交牛逼症倒也没多少,加上他俩一共六对男女。


    由于舞台的限制,这六对被分成三对三对上台,谢慕意和川尧的位置在正中间。


    差不多安排完毕之后,音乐恰好进入了高//潮的精彩部分。


    她做女位探身顺着手臂往前探头的动作时,川尧尚能控制得很好,只是四目相对两人都不可避免地愣住一秒。


    这会儿倒是还可以抑制住一点心跳。


    无法假装平静是发生在谢慕意站在他身后两手顺着胸肌往下走时。


    当然了,没人不知道这只是一个舞蹈动作。


    但偏偏她身上的磁场快让他无法呼吸。


    川尧压低声音说:“别乱摸。”


    谢慕意轻笑,“那你报警抓我吧。”


    “”


    川尧沉默了一秒,“你真是麻烦制造者本人。”


    纵然参加活动的都是俊男靓女,台下观众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川尧和谢慕意两人。


    操纵灯光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注意到了观众的直观感受,立马将一束束灯光打到他们身上。


    两人跳着跳着就成了全场焦点。


    可不是谢慕意沾了川尧的光,而是棋逢对手的气场过于强大,一不小心便把周遭的人带进他们俩的节奏里。


    在肾上腺素带着荷尔蒙攀至爆表前,音乐终于结束。


    汗水顺着被帽子盖住的脸流下,川尧止不住地喘着粗气。


    MC拍着手站到台旁,“我先声明我们这次临时活动完全公平公正公开啊,来喜欢第一组的人们给我制造点儿噪音”


    川尧的确没说错,他从来都是第一名。


    所以最后的结果无疑是川尧和谢慕意赢了,但谢慕意却并没表现得多开心。


    毕竟她想要的是三等奖,给她一瓶进价一千五到两千块的黑桃A多少有点儿本末倒置了。


    川尧看出她的失落,拿着酒径直走到赢得第三名的那两人面前,“那什么,咱们能把奖品换一下吗?”


    “?”


    男人难以置信地从上到下看他一遍,觉得这人生死有点儿毛病。


    “不是,你别误会。”川尧解释道,“我的女伴她想要花,我们就是奔着花来的。”


    “好啊。”


    女人爽朗答应,左右不是亏本买卖。


    “好的,谢谢。”


    川尧拿着花回到谢慕意旁边递给她,“喏,去给向涵儿吧。”


    谢慕意看看花,看看他,“你从哪儿偷的?”


    “嚯,你这话说的,多难听啊。”


    川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刚问他们能不能再额外送我个三等奖,他们说行。”


    谢慕意:“你的意思是咱们里外里还赚了一瓶酒?”


    川尧眼神躲闪:“啊对,你可以这么理解。”


    “Wow,什么便宜都能让你占着。”


    “那肯定的呀。”


    谢慕意拿着花往卡座走,川尧连忙招手叫来服务生,“A728,再给我送瓶黑桃A过来,一定要红色的,不是红色的不要。”


    *


    酒局结束谢慕意才看到手机里向一南的消息,「事务所那边有事情临时喊我过去,结束了你给我打个电话吧,我来接你。」


    谢慕意犹豫了几秒钟,没有回复那条消息。


    她身上的确有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改变,但有些地方依旧没有改变,例如给别人添麻烦。


    呼好代驾,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谢慕意回头看去,川尧眯着眼睛稍稍低头望着她。


    “我今天不需要代驾。”谢慕意说,“更不需要喝了酒的代驾。”


    “我知道啊。”


    川尧朝后仰了仰身,“我今天不是来赚外快的,是来蹭车的。”


    “”


    谢慕意有被他的脸皮厚惊到,“不懂就问,你是没有自己的车吗?”


    “对啊。”川尧说,“加油多贵,能蹭则蹭。”


    没聊两句代驾来了,川尧一个箭步蹿进车后座,谢慕意不动声色地拉开副驾车门,索性任由他蹭了。


    一路川尧叭叭个没完,谢慕意本就不清醒的脑瓜子被他吵得响个没完。


    好在没过多久就到地方了。


    刚给代驾转好钱,川尧扒着谢慕意的座椅背凑到她跟前,“你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川尧其实还是有点儿理智在的,酒精并未将他的精神全部麻痹。


    他都想好谢慕意倘若摆出一副乐意洗耳恭听的姿态他就用尽毕生所学从天上给她谈到地下,好好讲一讲分手这些年的煎熬有多难熬。


    在她沉默的时间里,川尧已经酝酿好一腔长篇大论,做好了今日不成功便成仁的充分准备。


    哪知谢慕意浪漫过敏源的BUFF属于是镶在身上了,非常认真地回头盯着他说:“吐车上不止二百。”


    “我这车挺贵的,而且我有一点点洁癖,光洗车肯定不行,没准儿你得给我把这一套内饰全换了。”


    “不行,换完我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得劲,得换车,那成本就更高了。”


    “我这车是我用第一桶金买的,挺有纪念意义的呢。不像你,努力十年用自己赚到的几万块钱加上你妈给的几百万就能买。”


    “”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饮、算卦不要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旸 10瓶;时十一 6瓶;四夕夕 2瓶;


    吐车上二百网络梗


    ? 78、波斯猫


    078/波斯猫


    川尧最近去巡演了。


    耳边少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按理说本应该舒服不少的,可回归平静的谢慕意却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你看,他总是那么张扬, 似一阵毫无章法的狂风, 只要靠近她的生活,总能掀起波涛。


    宛如没有预警的八级台风。


    谢慕意一边惊讶于分手这么久养成的习惯竟然能被他几个月就轻而易举地打破, 一边感叹祸害留万年是有依据的。


    在酒吧里呆着嫌清闲,去健身房集中不了注意力,连去上舞蹈课放一首爵士都能联想到他今天在哪个城市唱了首什么风格的rap?


    如此的连锁反应所产生的结果是踢跆拳道馆的木板时踢偏了, 一向把夸奖挂在嘴边的中年老师都不免问:“最近有心事儿啊小谢?这可不像你。”


    谢慕意应付道:“可能是比较发愁店里怎么保持营业额。”


    其实倒也没那么发愁,一点点吧。


    毕竟川尧带来的流量总是有时间性的, 冲着他来的客人来一两次看不到他渐渐就不会有人买账了, 不过谢慕意倒不指着他带来的营业额活。


    “别对自己要求那么高,什么都想做到极致, 本末倒置反而什么都做不好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年长者说话总是有经验为参考的,谢慕意点点头,认真听进去了。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跟你讲道理,无法否认的是讲出有指导性道理的人一定是为你好的人。


    当然也有讲的道理是胡说八道瞎bb的人,但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也该有分辨的能力了。


    如今谢慕意度过了活着是件难事儿的坎,对于如何好好活着却仍是在探索中的状态。


    ‘活’这个字其实挺难的。


    收拾好东西谢慕意刷着手机坐上车,平台推送了几条社会性新闻, 内容是几个大老爷们不害臊欺负女孩儿,看得她直冒火。


    瞬间精神头全回来了, 准备化身为造成雪崩的一片雪花。


    【前男友死了】:「不是我要管好我自己, 而是有些人该管好他们自己时不时就想贩剑的手。」


    要是哪天她碰见这种事儿, 全把他们脸当木板子踢。


    草草关注了几个话题, 谢慕意不禁想,曾几何时她对于那些流言蜚语也是选择能忍则忍,能刚才刚。


    所谓踢猫效应,这个社会似乎总是这样。


    又回到那句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了。


    可不是人人都足够幸运,有足以对抗邪恶的力量。


    唯一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不成为那只被踢的猫。


    可谁能保证永远站在食物链顶端呢?


    微博很快收到不少条评论,原本谢慕意都做好战斗的准备了,没想到这种时候的善意比恶意多得多。


    这大概是她唯一觉得这世界上温暖的地方了,好人总比坏人多。


    评论1:「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今天我们可以握手言和。」


    评论2:「前姐说话从没让我失望过。」


    评论3:「难道她们没有问题吗?」


    还真有出了学校就把知识全还回去的人,受害者有罪论都来了。


    在回复之前,谢慕意又点击了一下刷新,热心网友们比她速度还快。


    【你没事儿吧】回复评论3: 「快说你是来安市旅游的,说啊!」


    【安市精神病院李医生】回复评论3 :「你好,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实在不行埋了吧,你这治不好了。」


    博主赞过。


    【前男友死了】回复评论3:「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的问题比较大?不能因为做人难就不做了。」


    刚打完字,向一南的电话打了进来,谢慕意顺手按了接听。


    “吃饭没?”


    “没呢。”


    “那一起吧,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


    谢慕意看了眼路标报过去,“不过我开车了呀,要不像平时一样吧,你给我发个地方就行。”


    “不安全,我打车来找你。”


    “”


    得,向一南肯定也是看到新闻了,谢慕意索性不再推脱。


    没等多长时间,车窗被敲了两下,谢慕意坐到副驾上给向一南让出主驾的位置。


    “怎么判?”她问。


    “啊?”向一南反应了一秒,“你想听专业角度?”


    谢慕意降下车窗,“不然问律师干嘛?我直接给向涵儿打个电话一起骂就完事了。”


    “你们想要的死刑肯定是不太可能的。”


    向一南认真分析了一下,“法律层面看伤残等级,轻伤以上要是不谅解就公诉。”


    “据我的初步断定啊,寻衅滋事或者故意伤害。”


    向一南顿了顿,“不过这个性质挺恶劣的,能干预司法的因素很多,嗯所以大概是被定罪的基础内重刑吧,无限量的不太可能,要验伤定。”


    老实说,谢慕意并没听到她想听的答案。


    虽然向一南站在专业的角度上给她就事论事地分析了一番,但是谢慕意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追问:“那如果这案子是你们律所接的呢?”


    向一南想了想,“那得看我是为哪一方辩护的了。”


    “”


    谢慕意整个人都黑人问号了,“你还想替那帮傻逼辩护?”


    “你要知道,哪怕杀人犯也是有请律师的权利的。”


    向一南说,“哪怕我个人角度认为他们罪该万死,但当我坐到我的办公椅上,我的职业就不允许我这么认为了。”


    谢慕意撑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头一次觉得人不能总过于理性。


    或者她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找一个律师探讨这件事情。


    听真实结果纯纯是给愤怒的自己找气生。


    没办法,真话总是不太尽人意。


    哪个女人听见这种新闻能保持平静呢?


    今天是那个女孩儿,明天是谁?


    “其实你问的这个问题挺社会性的,不乏有人好奇,为什么律师要为坏人辩护。”


    向一南叹口气,“可是人本身就是非常多面性的,好人坏人很难划清界限。”


    “那为什么律师要为坏人辩护呢?”


    当下的谢慕意的确很想知道。


    “因为首先,你不一定能有选择的权利。”


    向一南谈及专业是真的专业,“刑事案件没有辩护律师是可以申请法律援助的,由司法局指派律师,这是律师的义务。”


    谢慕意蹙了蹙眉头,“你的意思是如果今天这件事指派给你,你也一样要替他们争取权益么?不能摆烂?”


    向一南笑着转头看了她一眼,“可以是可以。”


    “可那对于我来说是另一个选择题,在法庭上愧对职业还是愧对社会。”


    “那你会愧对职业还是愧对社会呢?”


    “目前我很难准确回答你。”


    向一南不大想骗人,“除非有一天我真的在做这件事,届时我的举动会告诉你我怎么选。”


    谢慕意撇了撇嘴,“行吧。”


    这顿饭吃的两人都没什么胃口,谢慕意几乎没放下过手机,始终关注着事态进展,时不时吐槽两句。


    向一南则是顺着她说,在谢慕意明确表示不想听理智角度,她现在就想疯狂地骂人后没再继续发表他的专业见解。


    把车开到住宅楼下时天色渐晚,谢慕意与向一南道完别往家里走。


    手机响了两声,她以为是事态有所进展了,赶紧拿出来查看。


    一解锁屏幕,发现是川尧转发了那条新闻。


    【川尧V】:「[转发]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要尊重女性,从母亲到女孩儿,但我没想过居然还有人没接受过教育,连管好自己都做不到。


    那就遵守一下中华传统美德先礼后兵地问一句:你好,崽种们还活着吗?」


    谢慕意的心情难免微妙了几秒钟。


    好像比起理智成熟,冲动幼稚有时也挺好?


    正想着,川尧的微信跟着传过来。


    【YAO】:「回家了么?」


    【XMY】:「快了。」


    【YAO】:「那大概多久回家呢?」


    谢慕意看了一眼面前的门,「大概一秒。」


    【YAO】:「」


    【YAO】:「多注意保护自己,如果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别吃眼前亏,先跑。」


    【XMY】:「这可不太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YAO】:「我指的是特定情况,比如我不在安市的时候。」


    【XMY】:「你意思你在了你就能开个传送马上到?」


    川尧隔了很久才回复:「说实话,我不能保证,因为堵车、下雨这些都是我无法预估的情况,但我能保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加个倍。」


    【XMY】:「怎么着,你用你的库洛米跟他们的青龙白虎碰一碰呗?」


    【YAO】:「快别把那些跟我的oldschool混为一谈啊,不能因为我纹身就对我有偏见,我的纹身都是有意义的。」


    【YAO】:「你看这帮人要是来健身房敢不敢嚣张,欺软怕硬的玩意儿,兄弟们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XMY】:「诶,活着太难了。」


    【YAO】:「嗯,这个世道是有很多畜生,但不能因为难就不好好活。」


    【XMY】:「嗯。」


    【YAO】:「其实我不在的时候你遇到这种事儿可以先找向一南的,身边有个男性多少好一点。」


    【XMY】:「别咒我。」


    说是这么说,嘴硬心软的谢慕意却不由得感叹,他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清道不明。


    又或许她的真实心理从始至终对他都是算不上讨厌,只是一口气赌了太久,久到变成习惯。


    到凌晨谢慕意等来抓捕了几个人的结果才抱着手机进入梦乡。在梦里,女孩儿们都是一朵朵盛开的鲜花。


    谁要等待采摘,是要漂亮给自己看。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十一 6瓶;草莓软糖、别搞我心态、道德标兵冲鸭!、MILK.MILKの 1瓶;


    致谢我的两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律师朋友提供专业知识,这章写的早,具体怎么样仅供参考.


    踢猫效应是指对弱于自己或者等级低于自己的对象发泄不满情绪,而产生的连锁反应


    ? 79、曼哈顿


    079/曼哈顿


    谢慕意接到一个综艺节目邀请, 本来只当作是恶作剧电话,后面发现是诈骗电话。


    因为他们答应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作为一个拥有独立思维能力的成年人,谢慕意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挂断几次后, 一条银行卡到账短信令她瞠目结舌, 立马打开了反诈APP报警。


    谢慕意想,现在的骗子手段真是太高明了, 居然连反诈APP都能有漏网之鱼。


    结果最后发现钱是真的,节目组也是真的。


    谢慕意看着面前被警方喊来的工作人员,“你们节目组挺实诚的, 先转账这事儿连骗子做之前都得先想一想有没有风险。”


    “啊,我们节目组比较有钱。”工作人员说。


    “大概是个什么样的综艺?”在这个经济实力下谢慕意愿意放低一点标准。


    毕竟谢老板是个生意人, 回报大于投资的好事儿不干白不干。


    “嗯”


    工作人员思索了一会儿, “恋爱综艺。您也知道嘛,现在的恋爱综艺很火的。”


    现在的恋爱综艺手笔都这么大了吗?


    谢慕意追问:“不管牵不牵手都给这么多吗?”


    “啊, 对的。”


    “你们是通过网络平台找到我的?”


    这不难猜,自川尧那番任性的宣传后,她的酒吧都快成网红酒吧了,不乏有人拍照拍视频发在社交平台上打卡。


    大概是节目组需要一些自带光环的素人。


    工作人员迟疑了一秒,顺着她的话爬:“啊对对对。”


    “行,那时间呢?”


    “看您的时间就行。”


    “?”


    谢慕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工作人员赶忙纠正:“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个节目嘉宾比较少,按照各位的时间来安排就行。”


    “好吧,我回去安排一下工作, 然后咱们再联系。”


    “OK。”


    双方都够爽快,这事儿定的很顺利, 几乎没闹什么幺蛾子。


    签完合同确定下时间后, 谢慕意收拾好行李坐上了节目组安排的车, 录制的地点并不在市中心。


    到了地方看了安排单才搞清楚节目性质, 大概是三对各行各业的男女一起在别墅里生活一周。


    看到最后一页谢慕意才注意到节目的名字叫《你好前任》???


    「有好多话还没讲给你听,如果我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不会选择摔门而去。


    这一次我想把没讲的遗憾全部弥补一遍,我想对你说:


    我们重新来过吧/我们彻底再见吧。」


    他们管这叫恋爱综艺?


    她以为是非诚勿扰,没想到是前任攻略?


    不会吧,他们所谓的各行各业不会是把川尧也叫过来了吧?


    没等谢慕意找节目组问清楚,别墅大门敞开,川尧从阳光中走进来,说出他最喜欢的那句开场白:“哟,真巧。”


    呵呵,防不胜防。


    没想到反诈APP防得了诈骗犯防不了爱情骗子。


    这合同都签了找谁说理去。


    “别装。”


    谢慕意冷笑着看向他,“你让节目组打的钱吧?”


    川尧毫不吝啬他的夸奖:“真聪明,什么都能让你猜着。”


    “之前你不是说我蹭了你的热度嘛,我折合现金还你钱还不乐意了?”


    “大可不必。”


    谢慕意的心情多少有点儿不悦。


    好不容易对他有所改观了,现在那些改观又全都还回去了。


    不过这场架没有吵起来,第二对前任就进来报道了,是一对大学生。


    女生看起来过于文静,男生看起来过于外向。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男孩儿是川尧的粉丝,一进门直奔他要签名。


    谢慕意则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空座,让女孩儿过来坐。


    “这这这,不会就是你发歌diss的那个前女友吧尧哥?”男孩儿偷瞄着谢慕意,压低声音问川尧。


    川尧点头:“啊,是啊。”


    “尧哥,说实话,前女友长这样,那确实是你无理取闹了。”


    “”


    第三对前任是连谢慕意都眼熟的老演员,三十过半,结婚十年,前不久刚刚离婚。


    这节目组真是下了血本。


    “呀,我前几天还跟你妈喝下午茶呢。”女演员热情地跟川尧打完招呼后坐到谢慕意和女孩儿身边。


    “哈喽,你们好呀。”


    “”


    讲道理,面前坐个这么漂亮的女明星任谁来都会紧张。


    谢慕意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才敢与她握手,“您好,李姐姐?”


    李姐被她这举动逗笑了,“不用那么拘束,叫阿姨就行,我都什么年纪啦,早不在乎这些啦。”


    “不不不,还是叫姐姐吧,您太年轻了。”


    谢慕意说。


    “长得年轻而已,有什么用呀,节目里还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多给我灌输些年轻人的思想,咱们互相照顾着。”


    见完面,节目组为六人分别准备了单独的房间。


    放好东西要录一个单人的小采访聊聊此行目的什么的,谢慕意动作快,先去了录制的地方。


    她推开门坐到镜头前,主持人很快提出了第一个问题:“请问您为什么选择来参加这个综艺呢?”


    谢慕意:“给的钱够多。”


    “”


    主持人强颜欢笑.jpg,“那您这次的目标是想跟前任达成和解再续前缘还是彻底告别呢?”


    “想达到一种大家都当对方死了的效果,不要再刷存在感了。”


    她能没脾气么?


    川尧本可以直白告诉她,虽然直白告诉她她不一定会来,但这样拐弯抹角实在让人有够不爽。


    “好的。”


    主持人放弃能从她这儿录到什么好话了,“最后请您说一句祝福对方的话吧,节目录制结束后我们会帮您发给您的前任。”


    “哦。”


    谢慕意听了后半句,祝福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祝他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主持人:采访黑洞会传染?


    另一边,川尧也坐到了镜头前。


    主持人翻了翻手卡,“请问您不是对您的前女友意见特别大,曾经出歌diss过她吗?为什么还会选择来参加这个综艺呢?”


    川尧:“我是个善变的人。”


    “Okok。”


    这边的主持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那您这次来想达成什么目的?”


    “结婚。”


    川尧整理了一下头发,“不然呢?我来逛街?拜托,我很贵的。”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


    主持人说,“请您说一句祝福对方的话吧,节目录制结束后我们会”


    话未说完,川尧直接打断:“祝她终生孤寡,除非找我。”


    主持人:高,实在是高。


    快乐的只有导演,在看完他们俩的片段后大手一拍,“到时候播出把他俩的采访剪在一起。”


    【Day 1】


    谢慕意没有早起的习惯,但今天难得早起了,兴许是因为知道在外面,睡得不太踏实。


    一到客厅,鸡蛋和咖啡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李姐在餐桌旁喝着咖啡看英文杂志,她的前任丈夫在落地窗外的摇椅上晒着太阳。


    “早啊小谢。”她充满活力地同谢慕意打招呼。


    相比之下谢慕意就没那么有精神了,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回复:“李姐早。”


    川尧将手里的煎蛋翻了个面,顺手接了杯咖啡放到谢慕意面前,“饿不饿?”


    原本她是想赌气地说不饿的,怪就怪煎蛋太香了。


    谢慕意没搭理他,只拿起盘子上放着的筷子。


    待她吃完川尧又去切了半个抹好黄油的烤面包给她,多了她吃不完,少了她吃不饱。


    吃了第一口再吃第二口就没那么别扭了,谢慕意接住便往嘴里塞,看都没看他递来的是什么。


    刚咬了一口,话音响起:“你们俩为什么分手呀?”


    李姐双手撑着下巴看向他们俩。


    年长者的眼睛似乎总能洞悉一切,亦或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原因很多,因为都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了。


    因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


    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说实话。


    谢慕意:“相处不愉快。”


    川尧:“时辰不合适。”


    “哦~”李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拿起她的英文杂志看。


    川尧和谢慕意后知后觉他们那该死的不该存在的默契。


    一个拿起咖啡当作掩饰,另一个回到厨房打开水龙头洗手。


    “还喜欢吧。”


    李姐边翻杂志边说。


    “啊?”


    谢慕意不太确定她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不过李姐没有再继续重复,而是将目光飘向落地窗外,“等你们年纪大了就会懂了,赌气也好争输赢也好,都是证明自己还对那个人有所期待。”


    “真正的不喜欢呀”


    李姐笑笑,“是两个人依旧能当朋友好好相处,可以时不时坐下来一起吃顿饭,还能聊工作中遇到的操蛋事情。”


    谢慕意听不大懂,“可是一切都没有改变,与从前一样,怎么就算真正的不喜欢呢?”


    李姐并未解释,而是说了另一句让谢慕意捉摸不透的话,“但愿你永远都不懂。”


    “李姐姐早,谢姐姐早。”学生女孩儿这时也起床了,伸着懒腰给自己热了杯牛奶。


    清晨的时光全部耗费在早饭里未免过于无聊,谢慕意一边刷着新闻一边跟女孩儿聊天,聊着聊着又转回到了分手话题。


    “怎么讲呢,我感觉他不懂我。他的热情时常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的浪漫我不知道该回以何种表情才算达标,他吸引来的那些目光使我不自在到极点。”女孩儿说。


    三个女人一台戏,李姐先行发表看法:“你这是太看轻自己了呀姑娘。”


    谢慕意刚想张嘴发表看法,却愣住了一瞬。


    在那一瞬里,她从女孩儿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那个慌张的自己,那个自怨自艾的自己,那个连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的自己。


    李姐没注意到她的反常,继续帮女孩儿排忧解难:“爱人之前要先爱自己,当自己活的够漂亮时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这个世界上能产生自信的东西有很多,比如钱、优秀、成绩,但你得自己去挖掘寻找。”


    “别画一个圈把自己圈起来,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不只能在爱情中找到意义。”


    “我赞同。”


    这完全说到谢慕意心坎里去了,根本不用补充什么。


    可是看李姐活得这么明白的同时,她越发好奇一件事儿:“我能问个很八卦的问题么李姐?”


    “我为什么离婚?”


    李姐把散落到肩膀前的头发撩到后背,“我们都迁就对方把那当做习惯,以为这是相爱。最近我们才终于发现,原来我们是两扇门,没人是那把钥匙。”


    “所以年轻人要勇于试错啊。”李姐说完拍拍她们俩的肩膀,拿起咖啡往房间走。


    而谢慕意下意识地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她前任丈夫的背影。


    究竟大好时光要用来虚度还是一日之计在于晨,这问题貌似没一个标准的答案,分人。


    正如爱情一般。


    闲着闲着就无所事事到了中午。


    吃过午饭,谢慕意拿了本书坐到院子里准备读一读。


    放下书才发现拿的是《The Joy of Mixology》——一本讲调酒的书籍。


    问题不是它是什么书籍,是她拿的时候没注意它是纯英文版的。


    “诶。”谢慕意叹口气,又懒得再回去换别的书,索性下载了个拍照翻译软件凑合啃。


    没翻译两页,川尧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天气不错啊。”


    谢慕意没搭理他,继续啃书。


    川尧凑上脑袋自顾自说着:“牛啊,全英文的。”


    “翻译软件有时候翻译的不准确,要不我给你翻译吧?”


    谢慕意这才分神看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知道啊。”


    川尧大言不惭,“但是不拐弯抹角我不确定你会来,我有错我承认,我检讨,我太不是个东西了,纯傻逼。”


    “?”


    这可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不得不承认的是,川尧依然了解她。


    悄无声息改变的也不只有他。


    谢慕意把书递过去,“那你来。”


    挺奇怪的,唯独麻烦他不会不好意思。


    川尧接过书,念叨一句:“一个不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轰轰烈烈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谦逊地活下去。*”


    “啊?”


    谢慕意不禁疑惑,“这本书里还能讲这个?”


    “不,不是这本书。”


    川尧翻开第一页,“是另一本书里的,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


    “哦。”


    谢慕意如今已经不会再把自己放在守望者的位置上了,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城里面的人。


    念着念着,许是风太舒服,他的声音又实在助眠,谢慕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川尧知道她睡着了,却没停下继续念书的声音。


    非要问为什么,不为什么。


    谁听睡前故事是为了一个结局?


    偶尔也要逆时代一下,将生活节奏放得缓慢些,这样才能看清路边的草、树上的果、盛放的花。


    市中心很繁华,乡野小路同样不差。


    就这样吧,挺好的,无所谓他们是什么关系。


    反正他还能吹到经过她耳畔的风。


    爱一定要被听到吗?


    干嘛非要属于谁呢?


    她自由的时候最美好。


    “我以前想,如果有一台观测卫星恰好拍下人类爆炸的一刹那,这才叫做艺术。”


    “可事实是刹那和永恒哪个才是真正的艺术很难说。”


    川尧望着天空小声地嘟囔着。


    “我的成长啊,是我不再会肆无忌惮地只知道往前跑,是我不再会对第一名执着,是我不会再分个输赢高下。”


    “是我会给你更好的爱。”


    “我无法保证它一定是最好的是best,它也不似前一次轰轰烈烈,可是better很适合你喔,是特地为你量身定做的。”


    作者有话说:


    *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


    ? 80、冰代基里


    080/冰代基里


    过了三四点, 放松的时间迎来结尾。


    节目组下午的安排是让嘉宾们在一条繁华的街上两两一组,每组选三个与手工有关的店做手工,最后由节目组暂时储存这些关于前任的记忆, 也许过五年也许过十年再分别邮寄给双方。


    而这个两两一组自然是各自和各自的前任了。


    谢慕意找节目组提出质疑:“一定要和自己的前任吗?”


    工作人员脑子一时没转过弯, “您想跟别人的前任一起的话我可以帮您问问。”


    “”


    那还是算了。


    节目组统一安排了赞助商的车,临上车前, 川尧转着车钥匙问谢慕意:“你来开还是我来开?”


    谢慕意白了他一眼钻上副驾,“要不自动驾驶吧,公平。”


    得, 还在气没告诉她的事儿。


    川尧笑笑,跟着钻进主驾。


    插上车钥匙时川尧来了一句:“这感觉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谢慕意不冷不淡地回应:“嗯,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应该不会上你的车。”


    “那你想上谁的车啊?”川尧踩下油门, “王之维那种连车都不会停的吗?”


    谢慕意叉起手,“我就非得在你们俩矮子里面拔高个?”


    “我?矮子?”


    她真的是川尧生命中第一个这样评价他的人,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讲什么。”


    谢慕意言简意赅:“不要。”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转眼到了目的地,大概因为工作日的缘故,街上没什么行人。


    一下车,面前就是一个画彩绘石膏的店。


    谢慕意抬腿朝着店里走,川尧问她:“不再看看别的?”


    “懒得。万一看了一圈后发现还是这个最简单快捷呢?时间成本也是成本。”


    “哦~”


    川尧若有所思,“那谢老板这么在乎成本的人怎么在爱情里不考虑一下节约时间成本呢?万一看了一圈发现还是最初的好”


    “那必不可能。”谢慕意打断他,“没人会试第二次错。”


    “”


    老板笑呵呵地接待他们:“二位想做个什么样的?”


    “简单的。”谢慕意说。


    她实在懒得跟川尧足足呆够一整个下午。


    “我要这个。”川尧指着一个龙猫的石膏。


    老板拿着扇子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你们直接拿就行,颜料也是自取。”


    “好嘞。”


    川尧拿着他看上的石膏坐到谢慕意旁边, 解释:“这个大体颜色都一样, 满足你简单的需求。”


    谢慕意看他一眼, 没搭话。


    画石膏的过程中川尧像个小孩子似的, 颜料涂得哪儿都是,手上衣服上脸上,擦都擦不掉。


    谢慕意莫名联想起吃鸡肉卷必漏一身酱的钢铁定律,“你吃鸡肉卷是不是老漏酱。”


    “我靠,这你都能猜着?”


    “”先前觉得他变成熟了大概只是错觉吧。


    如川尧所说,龙猫画起来的确很简单,没过多久就画完了,只剩下等待颜料自然风干。


    他盯着画好的龙猫说:“我记得你挺喜欢宫崎骏的动画电影的。”


    谢慕意:“那你记性挺好的。”


    “还行吧。”


    川尧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扭头看着她,“你不觉得你喜欢哈尔的移动城堡是因为你在里面看到了你自己吗?”


    后来川尧也找出过前任攻略的三部曲看了几遍,重温前两部时比当初去看首映的时候感触深多了。


    “比如说你跟里面的女主人公一样,心态老成,不敢去尝试一些新鲜事物,安于现状。”


    “不觉得。”谢慕意说,“我是我,跟谁都不一样。”


    “Wow。”


    川尧配合地震惊了一秒,不过他自己心里有数,她说得是现在的她,放在四年前她是绝对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的。


    “而且你不觉得你很自恋吗?”


    谢慕意扬着眉毛回应他的视线,“意思把曾经的自己当成男主人公了?”


    川尧摇摇头,“我还蛮有自知之明的,虽然我从小接受的也是一些对待女性要绅士的教育,但是我可能没他的好脾气。”


    要是他被荒野女巫追八条街早就开始爆粗口了。


    “是的,我们都不是动画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我们拥有自己的结局和人生。”


    谢慕意说完这句含义不明的话,龙猫也风干得差不多了。


    老板帮他们装好石膏,两人开始寻觅下一个店。


    这次进的是一家用陶泥做陶瓷的店,就是把泥放在制陶转盘上转着塑形的那个。


    地方是川尧选的,谢慕意还挺嫌弃的,原因是她穿了件浅色的T恤,好在老板贴心地给她找了件围裙。


    川尧坐到她对面后又站起来,“不如我们分开做吧,做俩。”


    做这个东西肯定避免不了肢体接触,他琢磨不透现在的她对他是什么样的情感,还是打安全球为好,省得她不高兴。


    “嗯。”


    而谢慕意想的是万一他想做的东西跟她不一样,两人在镜头前吵起来那也太丢人了,“要不要比一比谁做的更好看?”


    川尧把自己的泥巴放到转盘上,“不比。”


    谢慕意挑衅:“怎么了,怕自己做得不好输给我?”


    “可以但没必要。”川尧说。


    半个小时之后,谢慕意的杯子捏得差不多了,她转头看到川尧的转盘上放了个泥球?


    他身上先前被颜料覆盖的地方此时又添上了一层泥巴,简直埋汰到家了。


    川尧感受到她的目光,顺势看了看她转盘上的杯子,“哟,捏得挺好啊,连巅峰时期的我都得避开你的锋芒。”


    “让你避开锋芒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


    谢慕意问,“你这是做了个球?”


    “对啊。”川尧理直气壮,“不用怀疑你自己,我就是做了个球。”


    “”


    川尧边说边起身,“老板,你这儿有没有牙签或者小棍子细树枝什么的啊?”


    老板:“我给你找一下。”


    没多久,川尧拿着根小棍回来,往泥球的中心画了一个圆,在圆的中心写上个数字8。


    他欣赏着自己的大作问:“你说咱俩拿着这个泥球回刚才那个石膏店借黑白颜料老板能借我么?”


    “不知道。”


    谢慕意把做好的杯子交给老板烧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我知道这玩意儿得烧挺长时间的,你今天估计是涂不上了。”


    她哪儿会忘记那颗黑8。


    只不过她不是那个容易被打动的小女孩儿了。


    走之前节目组告诉他们明天会派人来取,两人便前往下一个地点了。


    路上工作人员与他们搭话:“你们这一组是三组里最快完成任务的,请问是什么让你们行动如此迅速呢?是默契吗?是责任吗?是爱吗?”


    “不。”谢慕意一边走一边回答,“是我不想跟他单独相处太长时间。”


    “对。”


    川尧点点头,“是她不想跟我单独相处太长时间,所以我得尊重她的意愿啊,是吧。”


    工作人员:


    最后一家店是两人一起选的,乌龟慢递,一家给未来写信的店。


    信封要自己选纸自己折,多少算是跟手工沾上边了。


    “我们是给未来的对方写信还是给未来的自己写信呢?”


    川尧自问自答,“要不就给未来的对方写信吧,给自己写没什么意思。”


    “随便,不过你得做好我没什么话和你说的准备。”


    谢慕意挑选好信纸后拉开一把彩色的椅子坐下,老板给他们送上彩色的墨水供他们挑选。


    “嗐,一个字也是字,我这人好说话。”


    川尧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先说好,不许偷看啊。”


    “没人对你想说什么感兴趣。”


    谢慕意用钢笔吸好墨水,盯着浅黄色的信纸迟迟没有落笔。


    不似她面前的川尧,奋笔疾书,像个题目全会做的学霸。


    思来想去半天仍不知道写什么,不知不觉间,谢慕意看着川尧头顶的发旋发起呆来。


    没看多久,被川尧发现了,他赶忙捂住自己的信纸,“嘿,说好的不感兴趣呢,你怎么还抄作业呢。”


    “”谢慕意懒得理他,低下头开始落笔。


    但直到钢笔的墨水都在纸上凝聚成一个深色的小圆点,她依旧没有书写好第一个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钟表的滴答声不断在耳边提醒着她:真的该答题了。


    好吧,她虽然不是什么对学习特别感兴趣的孩子,可她从没交过白卷,她不打算在这里打破自己的优良记录。


    小圆点被她延伸成了第一个字的一撇。


    「你好,前任。」


    写完这四个字,谢慕意忽然福至心灵。


    好似做数学题,写完一个解字之后不管这题到底会不会做,总之先写满空白的地方再说,管它是不是正确答案。


    「我本以为想对你说的话早在四年前就全部说完了,然而当我坐了很久之后,我才蓦地察觉,原来我当下最想对你说的话是谢谢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关系还没有那么亲密时我经常对你说谢谢,不过你每次都表现得不太想听,所以久而久之,我就不怎么说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谢谢你这三个字会被讨厌你取代,会被我们争吵时充满火药味儿的字句取代。


    到头来反思我们的爱情,全是让人又哭又笑的事情。


    好吧,我承认,那个时候自信值拉满的你对我来说的确过于耀眼灿烂,令我自卑,令我无法看见我身上有任何配得上你的地方。


    我变得疑神疑鬼,变得踩在云上,变得小心翼翼,变得不像自己。


    今天才知道,当我变得不像最初的我的时候,我实在不该要求你继续给我全方位的爱。因为你喜欢的是最初的我,表白也是对那个我表白。


    上头冲动的时候什么漂亮话都可以说,比如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比如不管隔多远我都会坚定不移地奔向你。


    可是啊,我们都清楚,没有人会站在大雾天里寻找方向感。


    谢谢你,让我认清了生活不是电影,因为它根本没有NG、没有重来。


    谢谢你,让我如今能蜕变成自己可以独当一面的模样,我很喜欢现在这样充满自信的自己。


    谢谢你,让我走出阴霾,勇于跟一切的一切握手言和,不再自卑不再抱怨,懂得了所有事情都是事在人为。


    谢谢你,让福利院的孩子们有了好吃的饭菜、舒服的环境、彩色的粉笔和桌椅板凳,守护他们稚嫩的心灵。


    其实许多事情你都不用解释了,我足够了解你,不管你变了还是没变。


    我说过很多你的不好,所以剩下这几行就继续夸夸你吧。


    你是那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人,你很洒脱却很少评价他人(即便你很喜欢论对错)。


    你尊重别人哪怕不起眼的小梦想(就算那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多数时候能够换位思考(除了发脾气的时候)。


    你很优秀,精通各种乐器,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梦想不在乎付出多少,总是一腔孤勇和热血,偶尔你身上的这股劲儿会让我怀疑你甚至相信光、相信世界上有奥特曼。


    你其实做个废物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但你从来没因为出生在罗马而有优越感,也从没有用钱去侮辱其他人。


    还有,你很绅士,会帮女生拉车门,过马路你会走在有车的那一边,吃饭时会等我先动筷子。


    好了,先说这么多吧。


    不管你属不属于我,都希望你带着那颗永远不会泯灭的热忱之心走下去。


    祝你前程似锦,也祝你找到一位善解人意的姑娘。


    请帖就不用给我发了,我不喜欢热闹。


    希望她爱你,你也爱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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