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南知和肖璐璐在商场逛了一圈, 都没找到心仪的礼物。
肖璐璐累弯了腰,双手叉着,感慨道:“要不知知, 你把自己送给他吧,你不都说了, 他最喜欢你。”
“什么呀。”南知虚瞪了她一眼, 把她拉进咖啡厅, “看在你陪我逛了一下午的份上,随便点。”
“yes!”肖璐璐一下来了精神。
俩人点了下午茶, 坐在窗边,外头秋高气爽, 阳光明媚。南知撑着下巴,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帮孩子拍照的母亲身上。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肖璐璐之前的话。
封弋最喜欢的, 除了她,还有摄影。
那如果两者结合起来呢?
南知眼神一亮, 正想对肖璐璐说自己的想法, 却见肖璐璐正满脸严肃地盯着手里的手机。
“怎么了?”南知问。
肖璐璐抬头,欲言又止:“知知, 你和无知混子, 一起上热搜了。”
南知:?
南知点开微博认认真真吃了一通自己的瓜, 才吃明白。
事情的源头, 是她上午发的推文, 被截成长图转载到了微博,和上午看到的那条评论一样, 这篇转载的评论区, 也有不少人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张从未公开过的照片上。
【作为关注了混子哥五年多的老粉, 表示这张图他绝对没发过!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揣测, 这个号的小编,不会就是混子哥本人吧?】
【不太可能,混子哥自己说过,他只是对文物摄影有兴趣,但对文物、历史本身的了解并不深,不太像写得出那些文章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混子哥只是谦虚?他一定是在偷偷学习,然后准备惊艳大家。】
……
而在众多揣测中,有一条恶意的评论,显得格外显眼。
【作为一个人很清楚这号是谁的吃瓜群众来说一句吧,这个号是南知的,就是前阶段那个所谓的最美讲解员,她和混子哥确实关系匪浅,不信的话可以去看博文艺术网之前对混子哥的采访,就是她牵线搭桥的。】
这位所谓的吃瓜群众,名字叫“用户546814254”,南知眉头微蹙,点进他主页看了一眼,没有头像、没有发过一条微博、也没有任何点赞,完全是个三无新号,但他所言,又都基本正确,很显然,应该是认识她的人。
这条爆料,很快被顶上了热评第一,不少人都在下面回复,有质疑真实性的,也有好奇无知混子和南知究竟是什么关系的。
【混子哥不是都四五十了吗?而且之前还晒过老婆做的爱心便当,难不成,是南知的父亲?】
@用户546814254 选了其中这条回复:【想太多了,父女不可能,其他关系就难说了,毕竟中年油腻男都喜欢女大学生,懂的都懂。】
【那南知不就是小三了?我觉得她不像那种人啊,看她微博,感觉很低调的一个姑娘。】
@用户546814254再次回复:【网络上看得出什么啊,别说辅大,整个大学城谁不知道她私生活混乱,上论坛永远都是因为感情问题,还无缝衔接男友。】
在黑号的煽风点火下,风向渐渐偏移,有人脑补出了一出剧:四五十岁油腻男一方面在微博塑造好丈夫人设,一方面却在私底下为女大学生提供各种资源。
甚至还有人直接去她评论区开骂了。
南知看到这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
右手习惯性地往下一滑,刷出一条新的:【@昧昧昧儿回复@用户546814254:还挺会造谣啊,我也是大学城的学生,怎么完全没听说过呢?别冲浪了,去冲冲脑子。】
南知怔住,本以为只是巧合,但点进那个“昧昧昧儿”的主页,才发现对方还是加V认证的颜值博主,正是她记忆里的那个赵昧儿。
赵昧儿的热评,基本都是关注她许久的老粉,有人夸她人美心善,也有人劝她少管,以防等会儿对方放实锤。
想起之前赵昧儿说她没那么正义,南知点开了和赵昧儿的聊天界面,俩人加了好友这么久,只有一条消息,就是那次在出租车上,赵昧儿给她发的视频。
现在多了一条南知主动发出的:【谢谢。】
赵昧儿很快回复:【?】
【赵昧儿:哦,盗号,马上删。】
可是说着马上删的人,五分钟过去,还是没删,南知没憋住笑了出来。
见她这样子,肖璐璐惊讶地问:“你不生气啊?”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呀。”南知拿着勺子舀了口提拉米苏,笑眯眯道,“他们晚上就得道歉了。”
*
甚至不用等晚上。
五分钟后,南知就接到了封弋的电话,刚按下接听,那头直截了当地问:“我可以发领证照吗?”
他此刻的语气,让南知想起七三每次饿了的时候,就会蹲在她脚边,仰头乖乖地看着,发出不明的呜咽,像是撒娇。
“我当然无所谓呀,我的照片、学校信息,之前都在网上传的差不多了,但是你这一发,所有人就都知道无知混子是封弋了,你不介意吗?”
“南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老公,这事儿,我求之不得。但是你母亲那儿?”
南知思索了几秒:“没事的,我妈很喜欢你,我再撒撒娇,她应该就能接受了。”
“好。”
确认过后,封弋很快发出了俩人的领证照,配文:【我老婆。】
短短三个字,却引发了轩然大波。
【卧槽卧槽!这这这!无知混子是封弋???】
【无知混子不是四五十岁的大叔吗?这什么情况?】
【我的妈,我何德何能,能让辅川首富的孙子拍图给我看啊。】
【笑死,阴阳怪气人家是小三,结果是原配,这都搞不清还有空在这爆料呢?@用户546814254】
……
对于造谣抹黑,只要一个点被发现是错的,那他所有内容的可信度,都会大打折扣,在网友们的一番轰炸下,用户546814254立刻注销跑路了。
等到晚上时,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基本被翻篇。
果不其然,对于南知来说,后续影响并不大,她的微博评论区基本被道歉和鼓励填满,但对于封弋来说,就麻烦得多了。
被戏称“文博界顶流”的无知混子真实身份曝光,居然是封氏集团太子爷!
这劲爆的真相,让封弋和无知混子的关键词都上了热搜,虽然很快就被封弋安排人撤了,但他的私信里依旧挡不住各种媒体的采访邀约,有文博界的,有商界的,甚至还有娱乐媒体。
简直是想把这“文博界顶流”往娱乐圈捧。
封弋都给无视了。
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南知不禁有些懊恼,如果自己在用图之前问问清楚,也就不会带来这么多麻烦了。
封弋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右手却依旧在摆弄着手机。
南知的余光扫到,看到他好像又发了一条微博。
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她才发现,他不仅发了微博,而且还把名字改了——
从【无知混子】改成了【有知混子】
南知愣了下,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他当初名字里的“无知”,不是没文化的意思,反而更字面,仅仅只是——没有知。
没有,南知。
【有知混子:所有图片,只要非商用,标注来源后均可随意使用。】
这条新微博的评论区,像是过年一样热闹。
【卧槽卧槽!我的图库开放了!替所有小编谢谢混子哥!】
【混子哥改名啦?这啥意思啊,我咋看不明白。】
【确实,混子哥以前太低调了,这要是还算无知,那我们这种咸鱼算什么?现在这名字才比较符合。】
【我敬楼上是傻逼,没人记得混子哥老婆叫南知?这妥妥就是秀恩爱OK?】
……
南知唇角轻扬,闹剧带来的糟心瞬间无影无踪。
她凑过身,右手撑着封弋的大腿,好奇地问:“你当初,真的是因为我,才取这个名字的啊?”
封弋坦然一笑:“算吧。”
注册微博的时候,不知道取什么名字,想起以前封震业总骂他是不学无术的混子,封弋觉得混子这个名不错,可惜混子被占了,转头看到七三,他想起烟里、想起了她,于是就又在前面加了个隐晦的前缀。
南知拱了拱鼻子,低声嘟囔:“明明应该感动的,但是怎么感觉有点土味呢。”
“土?”封弋逼近,将她抵在了沙发一角。
南知:“土到极致就是潮。”
封弋:“……”
他无奈地在她脸上嘬了一口,转瞬间神色又严肃起来:“那个人,是你认识的人吧?”
“应该。”南知抓起一旁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封弋才看到,就在他被采访邀约轰炸的时候,南知转了【@一起看文物主编李楠沣】昨天发的一篇文章。
标题是:【每天都在上演“盗墓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篇文章写的其实是一些鼎鼎有名的考古大佬,但却为了蹭最近新上映的一部热门电影《盗墓者》的热度,而取了一个这样的标题。
南知的转发言简意赅:【永远无法理解这种为了蹭热度,把盗墓和考古划等号的行为。】
今晚南知热度正高,而她的转发,让不少吃瓜群众顺着她的微博看到了李楠沣的文章,相当于把李楠沣给她造的热度又扔回了李楠沣身上。
他那本来没几个人的微博评论区很快出现谴责的声音,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李楠沣只能灰溜溜将文章删除,着急忙慌发了一条道歉声明。
封弋问:“怎么知道是他?”
“知道那个公众号是我的人不多,知道上次采访是我牵线搭桥的更少,两者结合起来,我只能想到他一个,而且舒杳姐也说过,他这人记仇。”只是她没想到,连在工作上拒绝了他一次这种小仇,他都耿耿于怀。
南知叹了口气,很肯定地又说:“何况,即便今天这事儿不是他做的,他这条微博,我也依旧会转。”
平日里性子温和的小姑娘,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上,有着绝不退让的底线。
封弋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贴着她的双唇低声夸赞:“宝宝真棒。”
南知陡然被夸红了脸,下一秒,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暗叹不妙——是母亲的电话。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了!
南知目光轻颤,抓着手机,脑子飞快思索着等会儿怎么求饶。
一旁封弋问:“要不我接?”
小姑娘却表现得格外坚决:“我自己来吧,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深呼一口气,她按下接听,那头还没说话,她自己就开始了:“妈,你听我说,事情有点复杂……”
“得了。”林菀打断了她的话,“嫣嫣都跟我说过了,我没打算问你结婚的事儿。”
南知陡然愣住。
“我是想问问你,阿弋真的是微博上那个无知混子啊?”
“嗯。”
林菀支支吾吾,像是有点不好意思:“那你能不能帮妈问问他,为什么我用相机拍照,画面总是一闪一闪的啊?我研究好半天了。”
南知:“……”
🔒第 82 章
自那晚起, 封弋时不时就往南家跑,必要时还充当模特。南知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靠自己的摄影小课堂, 收获了母亲这枚迷妹。
母亲的摄影技术在他的指导下突飞猛进,南知备忘录上那个标红的1025——他的生日, 也近在眼前。
封弋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甚至, 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所以生日当天,他还是照常去了酒吧, 南知想给他一个惊喜,自然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状若随意地问了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封弋说八点。
于是提前一个小时, 南知就开始认真装饰餐桌,蛋糕是她下午特意去学着做的, 虽然没到能放进店里卖的程度, 但品相还算可以,她尝过, 味道也不错。
准备的礼物被她放在一个粉色礼品盒里, 占据餐桌一角。
客厅里寂静无声, 连电视机都没开, 南知坐在餐桌边, 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墙上的钟。
秒针滴答滴答转了好几圈, 时针也跨过了八。
南知疑惑地拿起了手机, 明明说八点就能回来的,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装作无事发生, 给封弋发了条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封弋:徐昭礼走不出来,在这儿发酒疯呢,可能会晚,怎么了?】
南知瞬间就不知如何回答了,毕竟如果是肖璐璐感情出现问题,缠着她陪喝酒,她也不好意思置肖璐璐于不顾。
【南知:没事,就是做了两个人的饭量,那我给你放冰箱里,你回来可以吃。】
封弋好像没有怀疑。
南知放下手机,把桌上的蛋糕盖子重新盖上,起身先去洗澡,等走进浴室,她还在安慰自己,没关系,即便过了零点,就当生日推后一天过。
怀揣着心事,她甚至忘了拿睡衣,一直到洗完才反应过来,虽然家里没人,但赤着身子出去,还是觉得怪怪的。
南知环顾浴室,发现置物架上放着一件叠好的白色衬衫,应该是之前洗了放在这儿忘记拿回房间的。
她便随手拿过穿上了,想着到房间再换。
然而出来的时候,南知却愣在了原地。
刚还说会晚回来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餐桌前,低头盯着餐桌上的蛋糕和礼物。
听到声响,封弋侧头看了过来。
南知浑身仿佛散着热气,脸颊红扑扑的,头发用白色毛巾裹着盘在头顶,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色衬衫,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一双细直的长腿,在冷白灯光的照耀下,白得晃眼。
封弋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径直走到她面前,不发一语,只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南知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解释:“忘了带睡衣进去,就随便拿了……你怎么回来了?”
她暗暗心想,得亏刚才没有赤着身子出来,不然就真的是大型社死现场了。
封弋哼笑一声:“不是说做了两个人的饭量?骗我的是吧?”
南知惊讶道:“那你就这样回来了?徐昭礼呢?”
“灌倒了。”
南知隐约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终于明白过来,敢情他提前脱身的方法就是,把撒酒疯的人彻底灌倒。
“……”南知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她举步朝房间走,擦身而过的时候,却被封弋握住手腕拽进了怀里。
他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头低下,凑到她颈部深深地嗅了一口,闷笑道:“就这样,挺好。”
“我没穿裤子……”南知最终还是推开了他。
跑进房间,南知将门关上,抬手摸到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却又突然停了动作。
抿唇犹豫几秒,她略过床上放着的睡衣,只挑了睡裤穿上。
白色的衬衫搭配着灰色休闲睡裤,有些格格不入,南知却没有在意,把衬衫下摆塞进裤子,就这么走了出去。
封弋正坐在餐桌边,右手撑着太阳穴侧头看她,见状,眉梢微微一挑。
南知坐到他左手边的位置,低声说:“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你就这么回来了,蜡烛都没来得及插。”
封弋打开盖子,蛋糕上用果酱画了两个Q版小人,一个粉色,一个蓝色,粉色的扎马尾,蓝色的穿着连帽卫衣,下面则是一句——“老公生日快乐”。
“蛋糕是我做的,小人儿是蛋糕店老板画的,我画不到这么好。”南知不好意思地解释。
“怎么知道是我生日?”
“结婚证上有身份证号。”
封弋倒是忘了,原来那时候她就记住了,却一直都没有提起过,为的就是今天的惊喜。
他抬起右手,食指在旁边的礼品盒上敲了敲:“这是礼物?”
南知点头。
封弋将盒子上的绳结抽掉,打开一看,是一本小巧的相册。
里面,都是前不久肖璐璐帮她拍的校园主题照片。
第一张,她坐在教室里,右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给镜头留下了一张带笑的侧脸。
第二张,她低头翻阅着手里的书,目光专注,一如当年,他在小卖部门口初见她的样子。
……
最后一张,她直视镜头,双手托着下巴作捧花状,和那时候,俩人在餐厅谈“合作”,他给她拍的那张一模一样。
这张和前面的风格完全不同,看起来更像是花絮照。
而在这张照片的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谢谢你护我度过黑暗岁月,接下去,容我陪你走过漫长余生。】
二十四年来,封弋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这般,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直直盯着那句话,一直没有开口。
南知摸不准他的想法,起身走动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不喜欢啊?”
封弋这才回神,将她拉坐到自己大腿上,但这一次,却不像之前那般侧坐,而是两腿岔开着坐下的。
这是一种史无前例的亲密。
南知甚至都能感觉到,轻薄衣料下,他硬邦邦的大腿肌肉。
“喜欢。”封弋的双手圈着她的腰,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怎么想到送这个?”
“上次你不是问我,小鹿会不会把这套图发微博?虽然你没阻止,但我觉得你心里是在意的,所以,我就让她别发了……”
封弋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多天了,他也没在肖璐璐微博上看到这套图。
南知的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很肯定地落下一句:“有些美好的回忆,我希望独属于你。”
封弋轻笑一声,右手抚在她脸侧,将她垂落的发丝,小心翼翼地梳理至耳后。
他轻声道:“怎么这么会哄人。”
南知脸一热,握着他的手腕转移话题:“切蛋糕吧。”
她正想让开,却被他按住了腰。
右手拿起桌上的刀,他一边切着蛋糕,一边慢悠悠地说:“这样也行。”
切下一小块到瓷碟上,封弋端着递到南知面前,没有叉子,南知就这么低头咬了一小口,奶油占在了上唇,她伸出舌尖,却只舔去一半。
封弋瞳孔皱缩,但南知却没懂自己这动作有多勾人。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提醒:“你不吃吗?”
“吃。”封弋说是这么说,却随手将瓷碟放在一旁,而后右手按在她脑后,缱绻地吻去了她上唇残存的奶油。
他贴着她的双唇,痞痞地笑着,似回味了一下味道:“好香。”
南知弯起嘴角,没有拒绝。
四周的温度仿佛一下升高,封弋一手护在她身后,防止餐桌边沿硌到她的背,另一只手,从她脑后,顺着耳畔划到锁骨,慢慢地搭上她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
封弋没有解开,只是把食指搭在上面,慢悠悠地摩挲着。
过了会儿,他贴着她的唇问:“怎么没有换掉?”
南知假装没听到,下一秒,又见他笑意渐深:“钓我,是吧?”
南知满脸燥热,右手轻轻捶了下他的腰:“你别说了。”
“啧。”封弋不满地道,“没听说过男人的腰不能轻易碰?”
南知愣愣眨眼,还有这说法吗?
见她一副无辜的神情,封弋在心底暗暗吐出一个“艹”,而后双手搭上她的大腿,就着这姿势站了起来。
椅子被他的双腿撞开,划过瓷砖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封弋没管,边低头轻吻着她的唇,边往卧室走。
门被踢开,又关上。
南知的后背陷入一片柔软,视野里,只剩下他带着明显躁动的双眸,她在那眼神里,看到了欲望。
封弋的右手,终于解开了那第一颗扣子,领口被翻开,露出弧度明显的锁骨。
封弋的吻,从耳畔移到那里,很轻很轻,像羽毛扫过心口,带来一阵痒。
衬衫的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从裤子里抽了出来,封弋的左手穿过衣料,毫无隔阂地与她的腰部肌肤相触。
南知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便埋在她颈部闷闷地笑。
“怕?”
怕吗?没有经历过,当然是有点无措,但前两个月,他给足了她准备的时间,所以与此说怕,不如说是紧张和害羞。
她摇摇头,右手攥住了床单。
封弋的吻慢慢下移,动作带着克制和温柔,像是怕吓到她,南知闭着眼睛感受,倒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感觉到,像是有什么被从身上剥离,明明没有风,却仿佛有一股风吹的凉意。
南知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点点,入眼是他漆黑的短发,伴随着痒痒的触感,正巧封弋抬头,俩人的目光直直撞上,而他眼神里的强势,完全掩饰不住。
南知热血上涌,掩耳盗铃似的侧开脑袋。
低笑声隐隐传来,封弋的吻又从下往上移动到她耳畔,若有似无地触碰,伴着低语:“我也送你一份礼物好不好?”
南知的脑子一片混沌,本能地应:“好……”
封弋慢悠悠牵起她的右手,搭在自己衬衫的第二颗扣子上。
“那现在,拆开吧。”
南知知道,无论如何,她今晚是逃不掉了。
所以,她也并没有做什么无谓的挣扎,想着正好明天没有事,可以睡个懒觉。
她指尖轻颤着解开封弋的衬衫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明明几秒钟就能完成,此刻却仿佛格外漫长,封弋倒也不急,就这么勾着唇,慢慢等着。
等视野里出现一片白色,南知有些不好意思地抵住他的胸口,低声道:“能不能关灯……”
封弋倒是配合,右手往前伸,将大灯关掉,却还是留下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
不算明亮的灯光,衬得她的双颊更为娇艳欲滴,她紧张地咬着唇,眼神里带着一种赴死似的决心。
封弋俯身再度吻上她的双唇,缓缓将她的齿关分开。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他的动作极致温柔,窗外凉风阵阵,卧室里却宛如春暖花开。
像春日里走进一个秘密花园,封弋极有耐心地探索着其中的每一处,在微风中轻颤的花骨朵,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惹人怜惜,又勾人采摘。
他最终还是做了那个折断花枝的恶人。
南知的双眸湿漉漉的,眼睫上带着水光,双手搂在他背后,疼痛让她无意识地摸索着,指甲在他背上划出一道红痕。
但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对于封弋来说,却更像是一种催化剂。
他猛然一动,压抑着不肯出声的南知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
封弋俯下身,温柔地吻在她的眼角,尝到了咸咸的滋味。
“疼就说,咬我也行。”他的嗓音暗哑到了极致。
南知还真咬住了他的肩膀,却不舍得用力,憋出阵阵呜咽。
仿佛人被抛到高处,见到了最美妙的极光,南知被抽光了力气,最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闭双眸,急促地喘息着。
封弋的吻从她的耳畔开始,也在她的耳畔结束。
意识朦胧间,南知似乎听到了他的低喃:
“宝宝,我爱你。”
🔒第 83 章
南知终于懂了, 为什么那天她说下午要去逛街,他就没碰她,因为第二天, 她果然没爬起来。
中午十一点,她还蜷缩在被子里不愿动弹。
床单从白色变成了灰色,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的, 南知迷迷糊糊地想。
隐约听到开门声, 她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封弋一手端着一个白色盘子、一手拿着一杯牛奶。
她想瞪他, 却又觉得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
昨晚明明说着体谅她,一次就好, 但早上时不知道为什么又冲动了一次。
封弋看她这样子,一方面有些愧疚, 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笑。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坐在床沿, 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她的眉心:“饿不饿?”
南知现在听不得“饿”这个字,因为今早为了逃避他的冲动, 她就随便扯了个“饿”的理由, 结果封弋居然不要脸地吐出一句:“吃我啊。”
于是她条件反射似的疯狂摇头。
封弋无奈, 右手将覆在她脸上的发丝撩开, 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不吃我, 起来吃早餐。”
南知无力地伸出双手,示意他拽一下。
封弋索性双手穿过她腋下, 像是抱孩子一样将她抱了起来, 让她靠坐床头。
南知精神恹恹, 低声嘟囔:“你能不能喂我……”
“怎么一晚过后, 还娇气了呢?”话是这么说,转头却又立刻拿起了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表情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南知慢悠悠喝了口牛奶,抱怨:“那我这样是谁造成的啊?你也不说会那么痛……”
封弋一秒低头:“我错了。”
南知抿了抿唇,倒也没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毕竟这种冲动,是双方面的。
在床上吃完早餐,南知终于感觉恢复了几分元气,下床钻进浴室洗漱。
封弋本想一起进去,但浴室这种地方,本就听上去很暧昧,南知怕他又忍不住,于是断情绝爱地将他隔在门外。
大概二十分钟后,南知走出卧室,封弋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你自己不能去?”
“行行行,祝你追妻成功。”
见他挂了电话,南知好奇地问:“谁啊?”
“延哥。”
“什么事啊?”
“说有个合作,本来是要他去的,但是他最近忙着追我姐,所以想找我帮忙替他去一趟。”封弋补充道,“去南城,大概两天。”
南城距离辅川虽然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但毕竟是第一次分别,如果是之前,南知肯定会舍不得,但是放在现在,她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起码这两天,她安全了。
封弋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到她面前,单手插兜、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看她,看得南知有些心虚。
“你、你干嘛……”
“我在想,如果之后三天都不能做的话,那要不,今天把未来三天的先预支了?”
“……”南知眼神轻颤,往后退了一大步,“你别过来啊。”
封弋闷笑出声,揉了把她头顶蓬松的黑发。
南知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着了他的道。
*
说着如释重负,但当封弋真的离开家门,南知却一下觉得家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偏偏还是周末,一点事儿都没有。
为了转移注意力,南知准备拖着七三回封家老宅,正好陪陪爷爷。
临出家门,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封弋在国外买的那条巨贵的裤子,还压在衣柜里,迟迟没有送出去。
正好他不在家,南知想,那就偷偷帮他送了吧。
封震业见南知给自己带了礼物,特别高兴,将裤子从袋子里取出,满眼欣慰:“还是知知最了解我,这裤子一看就合身。”
南知解释道:“爷爷,这是封弋买的。”
封震业笑容渐褪,但还算神色轻松:“你别给他找补,他能有这份孝心?”
“爷爷,是真的,这是他回国前就买了的,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送,让他自己拿回来,他还不好意思。”南知补充道,“您要不信,袋子里还有小票,您看上面签名嘛。”
封震业掏出小票一看,签名笔封凌厉,的确是封弋的字。
他沉默了两秒,本想把裤子塞回袋子里,末了却又收回手,勉强地说:“买都买了,那我去试试。”
下一秒,南知眼见着老爷子快步走进旁边的客房,连拐杖都忘了。
等老爷子从客房里出来,南知迎了上去,佯装贴心地问:“爷爷,合身吗?不合身的话,让封弋去退掉。”
“还、还行吧。”老爷子低头提了提裤管,“不是国外买的么,不好退,就留着吧。”
“嗯。”南知偷笑,扶他回到榻上。
电视剧里的京剧还在继续播放,老爷子摇头晃脑,很是投入。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南知偷偷觑了眼一旁的老爷子,故意当着他面接通了封弋的视频邀请。
南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封弋先蹦出一句:“想不想我?”
南知分明感觉到,老爷子不屑地冷嗤了一声。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在陪爷爷看京剧呢。”
说着,她跑到封震业身边坐下,让他也一起入了镜头。
虽然现实里俩人都对坐着下过棋了,但第一次和孙子视频,老爷子还是嫌弃又不适应。
“我不习惯这玩意儿,你们小夫妻聊就行了。”向来以雷厉风行在商界著称的封震业,此刻声音居然史无前例的听着有些紧张。
“爷爷……”南知想拉他,却没拉住,眼见着他拄着拐杖,快步走进书房。
南知无奈叹气,虽然俩人之间的隔阂已经减轻了不少,但要真正消除,似乎还要花一番功夫。
她安慰封弋:“爷爷还是拉不下这个面子,我刚把你买的裤子给他了,他穿上之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其实心里可开心了。”
封弋撑着下巴,笑:“我知道。”
南知从红木榻上滑了下去,盘腿坐在暖和的羊毛地毯上,下巴枕着右手臂,趴在茶几上和他聊天:“你还不睡吗?”
封弋今天奔波了一天,确实有些疲累,他低低“嗯”了一声:“聊会儿再睡。”
确认关系后第一次分开,南知觉得封弋突然从强势的大狼狗变成了粘人的小狼狗。
他像是把手机放到了桌上,南知这才看清,他依旧穿着离开家时的黑色冲锋衣,但却是坐在一个破旧的木质沙发上,身后的白墙也已经成了灰色。
南知疑惑地问:“你不在酒店吗?”
封弋解释道:“飞机延误,对方老总今天回不来,签约临时改到明天,所以先来了趟新宁。”
“新宁?”南知记得,这是位于南城郊区的一个古县城,保存着好几座珍贵的宋代木构建筑,但因为位置偏僻,当地保护意识也不强,近几年传出过好几次古建受损的消息。
南知恍然大悟,他应该是想及时保留住它们的影像资料吧,因为不知道哪天,它们可能就不在了。
“你去拍照了?”
“嗯,本来打算拍半天,没想到结束都晚上了。”
“那你住在谁家呀?”
“拍完南安寺出来正好遇到一位阿婆,本来想问一下这里哪里有宾馆,但阿婆特别热心,拉着我就住下了。”他向来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每次出去拍古迹,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所以即便是这小平房,于他而言,也已经是不错的留宿条件。
说着,那头响起一道和蔼的女声,带着年迈的沧桑,普通话不标准,但南知隐约能听懂,她在问:“和女朋友聊天啊?”
封弋抬头回答:“我老婆。”
阿婆一头银丝,笑的时候,眼角皱纹叠起,看着十分和蔼,见她凑了过来,南知礼貌地朝阿婆问了个好:“阿婆您好~”
“好好。”阿婆抬手竖起拇指,夸赞道,“小伙子有福气哦,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南知便笑:“阿婆,谢谢您收留我老公。”
“哎哟,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家儿子孙子都在外面打工,家里就我一个,有的是空房。”
南知和阿婆又聊了几句,等她回房,那头短暂地陷入安静,她这才听清背景里那“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雨滴在拍打窗户。
南知看了眼落地窗外明朗的月色,“你那儿在下雨啊?”
“嗯,还挺大。”
“那你照片还能拍吗?”
“都拍完了,明早直接去市区。”
“好。”四周一片寂静,南知一边说,一边拿着手机往楼上卧室走。
门关上。
南知把手机反放在床上,低声道:“我换个衣服。”
那头只能看到一片黑的封弋轻啧一声:“又不是没更清楚看过,这都不能看?”
南知面红耳热,不应他。
等换好睡衣,她才钻进被子,重新将手机翻过来。
画面里,封弋也躺在了床上,俩人隔着手机屏幕,好像很遥远,又好像近在咫尺。
南知眨了眨眼,低声嘟囔:“我好像睡不着。”
封弋笑道:“故事那天都讲完了。”
南知想起之前,他曾在她耳边哼唱过一句“Mojito”,恃宠而骄似的提议:“你能不能给我唱首歌?”
“你想听什么?”
“不知道,你随便唱。”说着,她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副坐等他哄睡觉的样子。
很快,封弋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他唱的是一首粤语歌,名为《如风》。
“有一个人,
曾让我知道,
寄生于世上,
原是那么好……”
上次的那句哼唱,夹杂着酒吧里嘈杂的背景音,南知听得不太清楚,但这一次,她却清晰地听清了他每一个字、每一处停顿和转折。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像闷热不安的夜晚,突然一阵雨,让整个世界都平和了下来。
如雨打芭蕉,晚风轻拂,伴随着他舒缓的清唱,南知困意袭来,甚至不知道,手里的视频通话,是什么时候断的。
反正,等早上醒来时,手机屏幕已经暗了,却还捏在她手里。
南知睁眼看着天花板,脑子有点昏沉,不知为何,心跳得有点快,隐隐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洗漱时,发现眼下微青,怕老爷子觉得她没睡好,她用粉底液遮了下才下楼吃早餐。
封震业坐在餐桌边,翻着手里的报纸。
客厅里的电视机,停留在早间新闻,却是南城电视台的。
南知没有戳穿老爷子这点心思,弯起眉眼,和他道了早安,坐下时,张姨已经帮她拿来早餐。
她咬了口三明治,一边吃,一边和老爷子聊着天。
直到新闻里突然传出女主持人严肃的声音:
“昨夜,新宁县突降暴雨,并于今早引发了严重的泥石流灾害,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
🔒第 84 章
“昨夜, 新宁县突降暴雨,并于今早引发了严重的泥石流灾害,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
南知陡然握紧了手里的勺子, 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了客厅, 双眼直直地盯着电视机一眨不眨。
封震业觉得奇怪, 起身走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目前, 泥石流已经造成多人失联,救援工作正在进行中……”
新闻里, 记者语调平静,南知却已经苍白了脸色。
“封弋、封弋昨晚去了新宁。”南知赶紧掏出手机给封弋打电话, 按下通讯录里那个名字时,指尖一直在颤抖。
他说过, 一早就会离开,所以南知抱着点侥幸心理, 想着或许他早就走了。
可下一秒, 一句机械的提示音,瞬间摧毁了她所有的心理建设。
“您好,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南知觉得天好像一瞬间黑了, 眼前的景物都看不真切。
封弋从来不关机的。
封震业显然也意识到了严重性, 但习惯使然, 即便到了此刻, 他依旧临危不乱,赶紧转身, 喊张姨联系司机霍叔。
一个多小时后, 车临近新宁县, 但因为泥石流冲垮了进入新宁县的必经之路, 车无法前往,所有闻讯赶来的家属都被安排在隔壁另一个小县城的宾馆里。
大家得到的消息依旧只有,救援还在进行中。
宾馆里一片嘈杂,没有家属能静下心来,有的还在坚持不懈地打电话,渴望那头有接通的一刻,而有的,则已经开始嚎啕大哭。
南知的情绪本来就强行绷着,听到那一阵阵哭声,心里强拉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
她给当地救援队打了电话,询问能否前往新宁。
救援队的人员抱歉地说:“必经之路被泥石流冲垮了,车进不来,已经在加快整修。”
南知的右手紧紧握着手机,又问:“那步行,可以吗?”
那头像是难以置信:“你要走到新宁?这好长一段路全是淤泥和碎石,你这……”
“没关系。”
对方沉默了一阵,“小姑娘,你还是和家属再商量一下吧。”
这话,显然就是可以的意思。
南知瞬间下了决定。
她把酒店赠送的矿泉水和面包塞进包里,背着包走到隔壁房间和封震业说明了情况。
封震业一听,脸色立刻严肃。
“知知,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一个人步行去那儿太危险了,我不可能让你去,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爷爷,我不会有事的,以前在烟里,步行几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情。”虽然这话是为了安抚老爷子,带有点夸张的意味,但此刻,南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封震业还是把她拉进了房间,甚至锁上了门:“不可能,今天你别想出去。”
“爷爷。”南知的眼里泛起水光,哽咽着,“我不想待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但是在这个前提下,我也想做一些事情,即便只是,离他近一点也可以。”
“救援的事情,有救援队负责,知知,爷爷万一失去阿弋,不能再失去你了。”
“不会的,阿弋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不行,不管你说什么,爷爷都……”
话音未落,南知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膝盖撞上木地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封震业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她。
南知的态度却很坚决:“爷爷,您还记得去年生日的时候,您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愿望吗?那么现在,我想找您兑现。”
“你——”
封震业没想到她连最后的底牌都抛了,无声叹了口气,他无奈出声:“一定要去?”
南知毫无犹豫点头。
沉默许久,封震业拄着拐杖,转身背对她:“把手机带着,爷爷隔一段时间联系你。”
南知瞬间明白意思。
“谢谢爷爷。”她起身,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
外头的暴雨今早上就停了,天气转晴,马路上人来人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被冲垮的、满是淤泥的道路,提醒着南知,这并不是一场噩梦。
路不平坦,时不时有石头铬着脚底,淤泥随处可见,有的甚至深到可以把半个人淹没。
南知小心翼翼地躲开这些陷阱,但即便如此,走出一段后,大腿往下还是已经裹满淤泥,牛仔裤被淤泥黏在身上,像是浑身被涂上了浆糊一样。
南知忍着这种不适和脚底的刺痛,一刻不停,偶尔才停下喝口水补充能量。
还没走完被冲毁的泥泞路段,南知用来看地图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爷爷发来的消息,说阿弋还没消息,问她安全否。
南知微喘着,费力从淤泥里将右腿扯出,回复:【爷爷,我没事,快到了。】
那头估计也怕分散她注意力,所以没再回消息。
南知擦了下巴的汗,继续往前走,幸好过了那段,路就好走多了,脚上的淤泥也渐渐被太阳晒干。
她开始奔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有穿着橙色衣服的救援队印入眼帘,而封弋昨晚提到的南安寺透过树影,隐隐可见。
她知道,自己到了情况最严重的中间地带,也是封弋最有可能停留的一个区域。
南知带的水已经喝完了,嘴唇被风吹得干裂,但额头却冒着薄汗。
救援人员带着搜救犬,正在搜寻失联人员,旁边也有一些当地居民在帮忙。
南知加入了他们。
情况紧急,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中多了个小姑娘。
旁边一处平坦的地方,放着一些个人物品,像是救援队从淤泥里找到的。
南知的视线扫过,看到了一条被淤泥包裹的链条状物品,像是手链。
南知不愿去看,却还是强迫自己去看了,她将手链吊坠上已经干透的淤泥剥去,那个耀眼的N形贝壳吊坠在太阳下泛起刺目的光亮。
一路走来,南知都没有感觉到疲惫,但此刻,她却双腿一软,无力地撑住了一旁的石头。
眼前模糊不清,也不知是泪还是汗,南知用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的。
封弋一定有能力逃生。
想到这儿,她又恢复了体力,和救援队队长报备后,她把封弋的手链小心翼翼放进包里,抬头环顾四周。
泥石流冲垮了不少房屋,而垂直方向,是两座大山。
按照常理,如果能逃生,一般都会往与泥石流垂直方向的高处跑,也的确,有不少人是被从山上救下来的,那封弋,会不会也上了山呢?
就在此时,南知突然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声:“来个人帮忙!”
南知顺着声音望去,有两位救援人员从山上抬下一个担架,担架上的人应该是在山上待了太久失温了,救援人员已经采取紧急措施,脱去她的衣服将她裹进温暖的睡袋。
距离有点远,又被人挡着,南知看不清担架上人的面容,但一眼吸引她注意力的,是救援人员手里拿着的一件黑色冲锋衣——那正是封弋昨晚穿在身上的。
南知眼里燃起希望,她立刻跑了过去,虽然担架上的不是封弋,但却和封弋有关——
是昨天和封弋视频的时候,画面里出现的阿婆!
很显然,封弋的外套刚才穿在她身上。
那也就是说,封弋应该是和她一起上山的。
但阿婆面色苍白,毫无反应,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见他们急匆匆将阿婆送上救护车,南知拉住了身旁救援人员的手臂:“那座山上应该还有人的!”
救援人员抱歉地说:“我们都搜查过了,这是最后一位,没找到其他人。”
“不可能的,麻烦你们再仔细搜救一下,刚才那位阿婆身上的衣服是我老公的!他昨晚在阿婆家住,阿婆那么大年纪,如果没有我老公帮忙,应该没有办法那么快上山的!”
救援人员大概觉得她讲的有道理,安抚她道:“小姑娘你冷静一下,我马上安排人再进行搜索。”
“谢谢!”南知的鬓角有汗水留下,她完全没管,只顾着问,“请问我能跟着一起上去吗?”
“下山路被冲毁了很难走,你又不熟,在这儿等着吧,我们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的。”
南知理解,没再强求。
她放开手,认真地道谢:“麻烦你们了。”
南知望着刚才阿婆被抬下来的方向,安静又焦灼地等待了许久。
终于,她听到又有人在喊:“快快快!”
“还真有人啊!”一旁的救援队长闻言,立刻转身狂奔而去。
南知的心再一次被提了起来,双腿不自觉地轻抖。
大概十分钟后,一张心心念念的脸进入了南知的视线。
他也被裹上了睡袋,双眸紧闭,脸色极度苍白,南知麻木跟着救援人员走,甚至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她害怕,是自己无法接受的结果。
一旁的救援队长见状,拍拍她的背:“小姑娘,得亏你,还有呼吸,要是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那一瞬间,南知突然泪如雨下。
🔒第 85 章
南知跌跌撞撞地跟着上了救护车, 一路疾驰到县医院。
封弋很快被送进了急诊室。
南知焦灼地坐在长椅上,双手交握撑着额头,她整个人蜷缩着, 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求他平安无事。
奔跑声在嘈杂的走廊里响起, 南知抬头, 看到封云挽搀扶着封震业迎面而来, 而走在他们后面的,还有神情严肃的景延。
“爷爷, 云挽姐,景总。”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起身的一瞬间,南知眼前发黑, 幸好很快被封云挽抱住。
她抚摸着南知的背,无声安慰。
过了会儿, 南知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她重新坐下,问一旁的封云挽:“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比你们晚了一点到, 刚才道路恢复, 我们就赶紧赶过来了。”封云挽不想刺激南知的情绪, 但又实在忍不住, 小心翼翼地问, “现在情况怎么样?”
南知摇头:“我也不知道,封弋和阿婆应该是看泥石流来了, 所以去了山上, 但不巧的是下山的路被泥石流冲毁, 山上温度又比较低, 所以失温晕倒了。”
失温这种事情,虽然封云晚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但有多危险,她心里有数。
右手紧紧握拳,白皙手背上青色脉络清晰可见,封云挽许久没有说话,甚至可以说面无表情,但眼眶却很明显地泛起了红。
景延见状,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景延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神情,像是没见到她的躲避似的,再次尝试,终于握住了她的左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这次,封云挽没有缩手,她目光冰冷地盯着眼前这张平静的脸,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突然爆发。
“啪”的一声,景延偏过头,封云挽用尽全力的一巴掌,让他脸上瞬间浮起红印。
戒指划出一道血痕,他皮肤白,此刻看着越发瘆人。
南知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景延什么都没说,一个平日里那么潇洒绅士的男人,此刻却显得如此卑微。
他任由封云挽揪住他的领口,流着泪,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这明明是你的工作!为什么你要扔给他?!”
景延毫无怨言地承受她的怒气,低着头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要是他出事了,你怎么赔我一个弟弟!”
“云挽。”封震业在一旁轻声呵斥,但并没有被听到。
南知握住了封云挽的双手,感受到她的颤抖。
“云挽姐,这不能怪景总……”
南知的话说到一半,急诊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有一位寸头、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走了出来,南知记得,刚才和封弋一起进去的,就是这位医生。
她赶紧上前询问封弋的情况,医生语速很快地回了一句:“生命体征恢复正常了。”
而后,便又急匆匆离开。
悬在悬崖边的一颗心,终于稳稳落下。
身后传来封云挽带笑的哽咽,南知如释重负,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进了封云挽的怀里。
“知知!”所有人都被吓得失了神。
幸好,南知只是因为长途跋涉加许久未进食,有些低血糖,补充能量后,很快就醒来了。
去宾馆里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南知又急匆匆赶到病房。
已经换上住院服的封弋还没醒,但脸色终于有了好转,和平日里睡着的样子无异。
病房里安静到针落可闻。
南知坐在床边,脑袋枕在床上,把他还稍显冰凉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
这一刻,她终于有了“他回来了”的实感。
秒针一圈一圈转过,外头已经被夜色吞噬,南知终于感觉到他的右手食指动了一下。
她惊喜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封弋眉头紧皱,摇头,逐渐看清了四周的景物,也逐渐记起,晕倒前发生的一切。
独立病房是有陪护床位的,封弋的余光扫到,低声问:“怎么不躺着睡?”
他的声音似掺着沙粒,干涩又暗哑。
“我睡不着。”南知站起身,急切地说,“你等等,我先找医生过来帮你检查一下。”
她很快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不多时,医生进病房给封弋检查了一番,终于也算给南知吃了一颗定心丸。
“没事了,这几天注意保暖,多补充流质热食。”
“谢谢医生。”南知把医生送出病房,关上房门。
眼眶里泛起水光,她不想让封弋看到,站在门口背对他缓了好一会儿,直到把想哭的冲动彻底压下去,才转身回到他身边。
想起刚才医生交代的,南知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盒,里面装的是封云挽之前拿来的热糖水,可惜现在已经半温。
她又急匆匆出门,找了微波炉加热,而后才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
温暖从口腔直达胃部,封弋感觉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喝了几口,他问:“这是哪儿?”
南知瞳孔轻颤,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封弋想笑,又虚弱得有些笑不出来,“我是说,这里是新宁,还是辅川?”
南知重重松了口气,又喂了他一口:“新宁,不过路已经修好了,姐姐说,明早帮你转院到市医院。”
“都来了?”
“嗯,我和爷爷,还有姐姐和景总。”南知温柔地解释,“本来他们都想在这儿陪你的,但是医院不允许那么多人陪护,说只能留一个,我就把这名额强占啦。”
封弋右手捏着她的一缕衣摆,轻轻摩挲,视线往下一扫,见右手腕上空空如也,眼神里闪过一丝抱歉。
“宝宝,对不起。”
南知不解:“什么?”
封弋半闭着眼睛,说话又轻又缓:“手链,我找了,但是没有找到。”
南知的右手本能地攥紧了勺子。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和阿婆是一起上山的,却没有待在一起,因为,他去找手链了。
吸了吸鼻子,南知把最后一口糖水喂完,她的右手伸进口袋,将手链取出。
干干净净的手链,和之前无异。
见封弋面露惊讶,南知笑着帮他戴上。
“在现场找到的,可能是陷进泥里了,反而没被冲走,你傻不傻,就一条手链,有什么好找的。”
封弋浑身无力,却还想着逗她:“那可不行,老婆送的第一份礼物。”
南知无奈地帮他掖好被角,叮嘱道:“你别说话啦,好好休息。”
封弋这才听话闭嘴,过了会儿,他抬眸看向墙上的时钟。
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他又再度开口:“去床上睡。”
南知这次却格外倔强,说什么都不听:“我下午睡过了,现在睡不着,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封弋怎么可能相信,但她太过坚持,他也没有办法。
他费力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上来。”
南知很是犹豫:“你身体还没恢复,万一我挤到你怎么办?”
“医生不是说需要保暖?”
潜台词,拥抱大概是最好的保暖方式。
说不过他,南知最终还是脱下了鞋子,却没有脱袜子。她动作轻轻地爬上床,侧躺在床的边沿,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生怕挤到他。
封弋将她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过了会儿,他嗓音温柔地问:“怕吗?”
南知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坚强,但此刻,却装不下去了。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哽咽:“怕。”
封弋能感觉到,胸口的衣料,渐渐被水沾湿,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
“别怕,老公在。”
🔒第 86 章
在他的怀里, 似乎格外好入睡。
早上,封云挽推门而进,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相拥而眠的景象。
她颇感欣慰地笑, 没有喊醒他们。
放下手里的热糖水,她出门办好转院手续, 再回来时, 封弋醒了, 但南知还在睡。
封云挽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侧,压低了声音说:“等会儿市医院的救护车就会过来。”
“嗯。”封弋半闭着眼睛, 低低应了声。
封云挽看了眼时间,有些不忍把南知喊醒。
她问:“她昨晚几点睡的?”
“两三点吧。”
“哎。”封云挽叹了口气, “昨天她走了那么久去找你,又坚持留下照顾, 估计是累坏了。”
封弋瞬间眉头蹙起:“你说什么?”
封云挽这才意识到,南知大概率没有把步行到新宁这事儿说给封弋听。
她噎了一下, 转移话题:“没什么, 吃早餐吧。”
就在这时,南知察觉到光亮, 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
她揉了揉眼睛, 在看到站在一旁的封云挽后, 瞬间清醒。
起身从床上跳了下去, 南知头发微乱, 紧张地问:“云挽姐,是不是要去办转院呀?”
封云挽笑着安抚她:“我已经办好了, 别急, 吃个早饭吧, 吃完早饭救护车应该就到了。”
南知安了心, 却发现封弋的神色有些严肃。
她担心地摸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封弋伸手握住了她纤瘦的手腕,拇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摩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中午时分,封弋被转院到市医院,又做了一遍全身检查。
再次确认没有大碍,压在众人心头的那团乌云,才算被彻底拨开。
病房里,南知坐在床沿,喂封弋喝热饮,老爷子和封云挽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休息,却单单不见南知说也来了的景延。
封弋靠坐在床头,看向封云挽问:“不是说延哥也来了吗?人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僵了笑意。
封云挽默不作声,低头削着一个苹果。
封弋心下了然:“你骂他了?”
“没有。”封云挽倒是坦然,冷冰冰补了一句,“我打他了。”
“……”封弋无奈闭眼,“这事儿和他真没关系。”
封云挽放下手里的刀,撞上茶几发出“啪”的一声:“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他让你帮他出差,你会遇到这种事吗?”
“出差是去市区,停留新宁县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你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帮他出差吗?”
封云挽本来是削苹果给他吃的,却被气得忘了,一口咬下去,眼神乱飘,模糊不清地说:“我怎么知道。”
“因为前几天有人发了条朋友圈,说十月二十八号有流星雨,可惜没人一起看。”
十月二十八号,那也就是前天……封云挽愣住,嘴里的苹果突然变得有些微苦涩。
有些朋友圈,就是发个兴起,发完就忘了,正如这条,她虽然发了,但那夜,她其实被闺蜜拉去聚会,一直到凌晨一点才到家,哪里还记得什么流星雨。
封云挽恍然大悟,为什么那天凌晨景延会在家门口等她,又为什么在看到她醉醺醺回家后一言不发就走……
她转而想起昨天的那一巴掌,于是不再说话,有些心虚地低头吃着苹果。
封震业坐在一旁,虽然也默不作声,但看着小辈们吵吵闹闹,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意。
他早年失去了儿子儿媳,不敢相信如果孙子也这么走了,他该如何,南知又该如何。
幸好幸好。
经历过生死,这对爷孙之间仅存的隔阂,终于彻底消散,封震业甚至起身,帮封弋掖了掖被角,像是生怕他冷到。
封弋看着爷爷疲惫的脸色,开口道:“爷爷,我没事儿了,您去酒店休息吧。”
老爷子用拐杖杵了杵地板:“我身体好着!”
南知赶紧附和:“爷爷,您这两天肯定也没好好睡,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我会照顾着的,还有那么多医生。”
封震业还想说什么,封云挽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起身走到了他身边。
“爷爷,他们小夫妻刚经历这种事,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我们给他们留点空间?”
封震业这才妥协。
封云挽搀着他朝门口走去,待按下门把,又回头向南知提了一句:“你给他打电话吧。”
南知知道她说的是谁,很快点头。
待他们离开,她走到一旁给景延打了电话,很快,景延就到了。
他看上去,也是一晚没睡,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和西装,曾经的景延,让南知觉得,像是工整细致的工笔画,但此刻,笔法似乎有了偏差。
拖着椅子在床边坐下,他低声道:“抱歉。”
“说什么屁话。”封弋嗤笑,“我姐的话,你别放心上。”
景延苦涩一笑,摇头:“无所谓,她说的也对,这件事归根到底源头在我。”
“你这么算起来,那源头可能得怪我爸,他要不让我妈怀孕,不把我生出来,屁事没有。”
南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才是平日里那个封弋。
景延也忍俊不禁。
聊了一会儿,封弋想起:“那合作的事?”
“和对方解释过了,对方也很理解,我等会儿直接过去谈。”
“辛苦。”
景延抬手看了眼时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得出发了,你好好休息,等回辅川再聚。”
封弋摆手:“赶紧,别在这儿当电灯泡。“
景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看向南知,礼貌地微微颔首道别。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病房里安静下来。南知帮封弋倒了杯热水,一边喂他,一边和他闲聊。
“我刚才在外面遇到阿婆的儿子了,你转院的时候,姐姐联系她的儿子儿媳,帮阿婆也办了转院,现在就在隔壁病房,她也没事了,她儿子还托我谢谢你,说要不是你背她上山,还给她外套,阿婆那么大年纪,肯定会被泥石流冲走了。”
封弋扯了扯唇,逗她:“怎么?觉得我英雄,所以更爱我了?”
以往面对他的逗弄,南知总是习惯不回应,或者转移话题。
但今天,她却格外坦诚。
她把自己塞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肯定地说:“嗯,所以更爱你了。”
封弋被她突然的直球撞得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倒是南知看了眼时间,先问封弋要不要睡午觉。
封弋点头,又往旁边挪了点位置给她。
这次,南知没有推拒,脱了鞋,她正想上床,却听到封弋问:“怎么不脱袜子?”
“啊?”南知低头看了眼脚上的淡蓝色线袜,解释道,“我……我没洗脚,就这样好了。”
见她要把脚往被子里缩,封弋伸手按住了她的大腿,语气有些强硬:“脱。”
自从俩人结婚,他从来没对她这么凶地说过话。
南知差不多也猜到自己已经暴露,她无声叹了口气,将脚上的袜子脱下。脚上一个个创可贴,瞬间像针一样,刺进了封弋的心里。
显然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她连医生都没看,只自己做了处理。
南知见隐瞒失败,支支吾吾地解释:“那个,其实不严重,以前我在烟里的时候,也经常走远路磨出水泡,休息几天就好了。”
封弋那么一个桀骜不驯、看着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人,此刻却眼眶泛红。
怕她疼,他甚至不敢触及那些伤口。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话虽然是斥责,语气却温柔到极致:“傻不傻,不会等路修好再来?”
南知抿了抿唇,很坚决地回答:“我不想什么都做不了,在那儿干等着。”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的行为没错,她抬头挺胸,十分肯定地补充:“而且当时救援队的大哥都说了,要不是我发现阿婆身上的衣服是你的,坚持山上还有人,他们肯定没那么快找到你,要是晚一两个小时……你……”
南知说不下去,也不想去想那种可能。
封弋伸手环抱住了她,双唇贴着她的耳畔。
他闭上眼睛,像是忠诚的信徒在祷告:
“你一直是我的救世主。”
🔒第 87 章
在南城市医院住了一个礼拜, 封弋的身体逐渐好转,终于被医生准许出院,南知也提前结束了在博文艺术网的实习。
回到家, 客厅里安安静静,封弋环顾一圈, 问南知:“七三呢?”
“寄住在张太太家呢, 我和爷爷都赶去新宁了, 张姨又怕狗,我就联系了张太太, 她也很理解,立刻就把七三接过去了, 我明天去把它接回来。”
封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把下巴靠在她肩膀上, 嗓音里带着笑:“让它再住几天吧。”
“我还以为,你刚才这么问, 是因为想它了。”
“封家人的亲情观一向淡薄, 父子情也不例外。”
“……”
南知失笑,抬眼看了眼时间, 她问:“你饿不饿?我去做饭。”
“别做了, 太累, 点外卖吧。”
南知思索几秒, 摇头:“别了吧, 你才刚出院,吃点清淡的, 不过家里没食材了, 还是得买点。”
“嗯。”封弋粘人得就着这背后抱的姿势, 将她带到沙发上。
他静靠沙发背, 右手轻轻逗弄她的一缕发尾,她就躺在他大腿上点超市外卖,时不时问他想吃什么,这种岁月静好的场面,明明之前经常发生,但此刻,在经历过生死后,封弋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客厅里的电视刚才就被南知开了,停留在南城电视台,本来正在重播一部热门小甜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转成了晚间新闻。
主持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近日,泥石流造成新宁县南安寺东大殿部分木构损毁,由于原始资料欠缺,新宁县xx近日在网上开展了东大殿照片征集活动,以便对东大殿进行更细致的修复……”
封弋和南知默契停下动作。
南知打开微博,很快搜到了此次征集活动的官方通告,但底下的评论,却没有这么乐观。
【能不能加强保护啊?不要等出事了再来谈修复?】
【居然还是第一次听说南安寺,希望早日修复好,同时加大宣传力度!】
【新宁县地处偏僻,也没什么景点,除了一些古建爱好者以外,根本没什么游客会去吧?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了。】
【我觉得古建爱好者也不一定那么细致地拍摄到东大殿的各个局部……堪忧。】
……
南知本来满脸凝重,一抬眼,对上封弋沉着的双眸,她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地坐起身:“你是不是拍了?”
封弋便笑:“还好当时相机没被冲走。”
说完,他赶紧回房将那天拍的照片全部导入电脑,整理出有用的照片后,又根据网上提供的联系方式,联系到当地工作人员。
把相关资料发到对方的邮箱,封弋合上电脑,走出卧室时,外卖已经到了,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
他本来想去打个下手,却被南知强硬拒绝,于是吃完晚餐后,封弋便想着把收拾餐桌的活干了。
可才刚起身,南知又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封弋往后一靠,眉梢轻挑:“怎么?想做点别的?”
南知点头,神秘兮兮地钻进洗手间。
封弋暗讶,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小姑娘不会是准备了什么惊喜吧?有什么惊喜需要去洗手间?难不成是……
就在他脑子里只剩下一种颜色的时候,南知捧着一个大盆走了出来。
盆里装满热水,封弋看着都担心,赶紧起身接过放在地上。
他搂过她的肩膀,不太正经地调侃:“如果想邀请我洗鸳鸯浴的话,我很乐意,但一个盆,是不是小了点?”
南知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这是给你泡脚的。”
封弋:?
“我妈说,泡脚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对你这种刚出院的病人来说,最合适了,但是家里没有泡脚桶,就先用这个试试吧,晚上我上网买一个。”
说着,她把他按在沙发上,蹲下不容拒绝地想要脱掉他脚上的拖鞋。
封弋本能地握住她的手腕。
愣了下,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他起身,反客为主地拉着南知坐下。
南知还没反应过来,脚上的脱鞋已经被他随手扔到一边。
白皙的双脚上没有了创可贴,但之前的伤痕,却还依稀可见。
封弋让她踩在掌心,右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那已经变淡的水泡痕迹。
即便再亲密的事情也已经发生过,但脚这个位置,被异性触碰,还是让南知感觉有些不适应。
她正想缩回,下一秒,却感觉自己的双脚被一阵温暖包裹。
由于刚才的推拒,水已经不是很烫,温温的正好。
封弋用右手舀起一掌心的水,从她的脚踝慢慢浇下,动作小心翼翼,不带有一丝色情的意味,反而是满满的虔诚。
南知渐渐放松下来,有些无语地嘟囔:“我又不是病人。”
“你还不是病人?”封弋点了点她脚背旁的伤痕,语气严厉,“看看这。”
南知扯着他袖子求饶:“脚上,又没人能看到。”
“我能看到。”
“你又不会嫌弃我。”
封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低声道:“老子心疼。”
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南知却能充分感受到他话语里的难过,甚至愧疚。
南知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俯身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封弋,我一点都不觉得疼,更不后悔,我很骄傲,也很庆幸,我为我爱的人,多少做了一些事情。”
封弋眸色渐深,盯着她脸上的笑看了一会儿,突然凑身而上。
他的右手按在她脑后,姿态有些强硬。
南知很久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甚至,两人好像也好几天,没有这样深入地接过吻了。
因此她并没有拒绝。
封弋抵着她的额头,低笑:“傻不傻,我当时要真死了,你就该拿着我的钱,多去养几个小白脸,怎么开心怎么来。”
南知拧眉,有些生气似的咬了他的唇:“我就不。”
封弋不觉得嘴唇疼,倒是觉得心里被刺得酸涩。
灼热的舌尖抵开齿关,他像是许久没有觅到食物的狼,探索着她的每一寸。
感觉到些微疼痛,南知闷哼了一声。
封弋缓了动作,贴着她的唇问:“疼?”
南知弯起唇角,摇头:“不疼,我喜欢你亲我。”
她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封弋的眼眶因激动的情绪而微微泛红,俩人向后倒去,南知的双脚离了水,水珠滴落在地板上,谁都没去管。
她洗过澡,身上穿的是毛茸茸的冬季睡衣,里面却空空如也。
有些事情一旦经历过,就仿佛形成了肌肉记忆。
封弋的右手很熟练地撩开衣摆,向里探去。
南知再次发出闷哼,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疼。
空荡的客厅里,只能听到衣料厮磨的暧昧声响,以及窗外凛冽的风声。
不知什么东西被吹到窗户上,发出“咚”的一声。
封弋动作未停,南知却清醒了。
她惶恐地抵住了他的胸口,将他推离。
封弋满眼都是欲色,有些不明所以。
“你才出院,做那种事情万一伤了身体怎么办?”
封弋的吻流连在她脖颈处,嗓音暗哑。
“我有分寸。”
南知才不信,态度很坚决:“不行的,过几天复查之后再说。”
她不配合,他又能怎么办呢?
封弋无奈停了动作,趴在她身上,呼吸急促。
南知能清楚地感受到,一些难以启齿的压迫感。
他咬牙切齿似的:“撩是你撩起来的?现在怎么办?”
南知咬着下唇,末了,慢吞吞地把手伸了过去,抬眸时,眼睛里湿漉漉的,让人忍不住想多欺负一点。
“我帮你,好不好?”
🔒第 88 章
复查的结果, 让南知彻底安了心。
林医生看完封弋的检查单,温柔地对南知笑笑:“别担心,小伙子身体好, 恢复得快,指标都很正常。”
“谢谢林医生。”南知点头道谢, 又询问了一些生活上要注意的地方。
大概十分钟后, 南知拿起桌上的检查单, 牵着封弋的手正打算离开,封弋却突然开口:“所以, 可以做……”
南知反应过来他想问什么,赶紧踮脚捂住了他的嘴, 朝林医生尴尬笑笑。
眼见着封弋被南知拖出就诊室,林医生倒是聪明, 立刻在后头喊:“不影响,别太激烈就行。”
“……”南知面红耳热, 捶了锤封弋的手臂, “你问的什么问题啊!”
封弋痞痞地笑,丝毫不以为意:“不问, 你今晚肯睡我吗?”
南知:“……”
她一想, 其实倒是的, 如果没有林医生的判断, 她今晚估计又会拒绝。
没有底气反驳, 南知匆匆把这话题带过。
电梯下行,医院大厅里人不是很多, 南知正问封弋等会儿想吃什么, 余光却察觉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迎面而来。
她定睛一看, 居然是许久未见的郑惜惜。
而且, 是肚子微凸的郑惜惜。
自从郑惜惜和许亦文一起去了C国之后,南知只偶尔听到她的消息,第一次是老爷子和许亦文视频,她听到许亦文说,和郑惜惜没有联系了。
第二次是不久之后,听说她最终接受家里的安排,嫁给了某集团的大少爷。
算起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居然都怀孕了?!
郑惜惜也看到了她,浅浅地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南知微微颔首。
郑惜惜主动说:“我结婚啦,不过还没办婚礼。”
南知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结婚了,产检却是一个人,但还是客套地道了声:“恭喜。”
郑惜惜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一旁的封弋,犹豫着问南知:“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南知有预感她会说什么,无非就是和许亦文相关,所以她笑了笑,回答:“没关系的,你就这样说也行。”
郑惜惜沉默了几秒,苦笑着叹了口气:“其实我挺后悔的,那时候没有把你的话听进去。”
“你不是,和他没联系了吗?”
“是没联系了,但不是我主动断联的,其实,我那时候和他说了,我可以接受他过去的一切,但他还是拒绝了我,说他自己不能接受,我感觉得出来,他还真的挺爱你的。”
一旁的封弋左右动了下脖子。
虽然没说话,南知却能感觉到他心里的不耐,她挽着封弋的手,加快语速:“郑小姐,有句话叫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所以现在谈论这些,都没有意义。”
“也是。”郑惜惜点头,深有感触似的,“女人啊,确实不该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了,否则就只有被安排和无视的命。”
南知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和她礼貌道别。
擦身而过。
郑惜惜忍不住回头,看到那个传言里满身桀骜、从不弯腰的男人,此刻却正单膝跪地,低着头给南知系鞋带。
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她低头摸了摸肚子,苦笑着转身离去。
*
不知道是因为又听到许亦文这个名字,引起了封弋的不爽,还是因为,距离上次确实过去太久了,今天的封弋,显得有些粗暴。
南知刚进门,就被他握住手腕轻轻一扯,抵在了门板上。
封弋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左手按在她的后腰,右手熟练地扯着她的衣物。
身上的驼色风衣被扒落在地,也不知道有没有踩到,里面的白色衬衫,成了封弋的下一个攻击对象。
但她今天的衬衫,设计有些复杂,扣子隐藏在衣料下,封弋摸索了好一会儿只解开一颗。
像是耐心耗尽,他嗓音暗哑地吐出两个字:“撕了?”
“嗯?”明明像是征询她意见,却又不等她给回答,就做出了决定。
“嘶啦”一声,南知的衬衫被从中间扯开。
三颗扣子掉落在地,发出一连串“哒哒哒”的声响,最后惨兮兮躺在角落。
南知呜咽着,委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他堵回了嘴里。
眼前的场景不断变换,玄关、客厅、卧室……最后,是天花板上刺目的冷白灯光。
南知急促地喘息着,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水,明明已经是初冬,却有汗水从鬓角流下。
他将她翻了个身,右手食指摸到她颈椎处的骨头,缓缓往下,南知不自觉一抖,感觉像是有电流横穿过整个身体。
身后传来若有似无的闷笑,封弋贴着她后背,凑到她耳边:“宝宝,你好敏感。”
南知羞得满脸通红,把头埋在被子里,“你能不能别说话。”
封弋还真配合地闭了嘴,右手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但过了会儿,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他再度凑过去,把盒子放在南知脸侧:“你知道这玩意儿,徐昭礼怎么称呼吗?”
“?”南知不理解,他怎么在这种时候扯到徐昭礼。
封弋缓缓吐出一个字:“伞。”
“……”
南知的脑子足足呆滞了好几十秒,才反应过来,伞?
伞?!!!
所以,那时候他去便利店,并不是去买伞,而是帮徐昭礼去买套的?!
南知想起当时自己自以为是的“善举”,一时间有种不想做人了的感觉,于是只能装死。
结束后,封弋抱着南知去浴室洗了澡。
南知以为就这么结束了,但不知为何,抱着躺了一会儿后,他却突然又“啧”了一声。
“明天反正没事,要不再来一次?”
“?”南知措手不及,又被压在身下,嘴里嘟嘟囔囔,“你能不能克制点?”
“对你,好像不能呢。”封弋痞痞一笑。
卧室里很快重新燃起春焰,可惜还差临门一脚时,南知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
右手胡乱摸索着,却被封弋伸手按住手腕,他的吻没有停下,左手慢慢往上,顺着她的手腕,最终和她十指紧扣。
南知迷迷糊糊地说:“电话……”
“别管。”他的嗓音低沉到了极致,任谁都听得出其中压抑的冲动。
南知的确没再乱动,但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放弃,一个断了之后,隔了五秒又打来一个。
任谁也受不了这种骚扰,封弋终于缓了动作,满脸不耐地捞过她的手机,赫然看到上面的备注是:张老师。
南知所在院系的辅导员。
辅导员很少会打电话来,说明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南知立刻坐了起来,低头一看,不着寸缕。
她又羞又臊地抓起被子角,往身上一裹,蜷缩在床头,活生生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
移开眼神,轻咳了几声,待情绪稳定下来,南知才按下接听。
封弋平躺在床上深呼吸,但那冲动依旧压不下去,无奈起身进了洗手间。
水声响起,伴随着南知客套的问好:“张老师。”
“哎,南知啊。”张老师的声音听着很是热情,“在干嘛呢?没打扰你吧?”
“……”南知心想,其实多少是有点打扰的。
“没有没有,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最近学校校庆,在筹备讲座活动,系里想邀请你担任讲座嘉宾,给新生们传授一下大学的学习经验、讲讲如何合理利用时间。”
“我?”南知有些惊讶,“怎么会想到我呀?”
“除了你还能想到谁啊,你可每年都是咱系学分绩第一呀,而且之前的热搜,系里领导也都看到了,觉得你办公众号、当志愿者,都是在为科普文博知识努力,这对于我们系的新生来说,是极具有鼓励意义的。”
南知思索片刻,回道:“好,请问什么时候呀?我准备一下。”
“不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南知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又听辅导员轻飘飘加了一句:“哦,对了,学校和喔喔直播有合作,到时候这个讲座会进行直播,你有个心理准备。”
“……”
南知: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辅导员交代完,就急匆匆把电话挂了。
南知坐在床头,想起之前肖璐璐说,喔喔直播靠着学术直播版块,口碑大涨,再加上得知封弋也是投资人之一,她不禁起了几分兴趣。
在商店里找到喔喔直播,南知一边穿衣服,一边等它下载完。
点开app,她一眼就看到了位于首页的辅川大学校庆讲座直播专题。
两天后就是第一场,主讲人是历史学院院长。
南知点下预约的同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封弋赤着上半身走了出来。
神奇的是,在经历过一次次的亲昵后,再面对这样的他,南知真的觉得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她甚至睁大眼睛,盯着他的腹肌看了好一会儿,满眼写着光明正大四个字。
封弋掀开被子,上床的一瞬间,带进来一股凉意。
南知摸了摸他的手臂:“你没洗冷水澡吧?”
“没有。”
她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喔喔直播的主页,封弋扫了眼,随口一提:“在看什么?”
南知侧了个身,靠在他胸口给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刚才辅导员说,想让我给学弟学妹们做个讲座,我答应了才知道还在喔喔直播上直播。”
封弋的右手卷起她的一缕发丝,在鼻尖嗅了嗅,语气有点酸:“看来又要多不少小迷弟了?”
见他吃醋般的表现,南知倒是想起一件事,她坐起身,双手捧着封弋的脸,认认真真地问:“封弋,你今天是不是因为我和郑惜惜说到许亦文,所以不高兴了?”
“没有,我很高兴。”
南知半信半疑,又听到他下一句:
“如果刚才没被打断,我想我会更高兴。”
“……”
🔒第 89 章
临近期末, 又背上了讲座的压力。
年末的最后一个月过得尤其快,但讲座内容,南知修修改改, 一直到讲座前一天都还没有满意地定下来。
深夜。
南知在书房里闷头改稿,为了避免分散注意力, 还把封弋赶回了房间, 结果半途却接到南嫣的视频邀请。
俩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直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冰凉的埋怨:
“知不知道老子独守空闺多久了?”
南知抬头,只见封弋斜靠在门框上, 目光灼热地看着她,跟饿了许久的七三似的。
她急匆匆和姐姐互道了晚安。
封弋勾着唇笑:“不是说要赶稿?”
南知莫名有种平时好好学习的时候, 父母都看不见,一玩手机, 立刻被抓的既视感。
“我就打了三分钟。”南知放下手机,有些委屈地回视他。
封弋立刻就很没立场地软了态度。
举步走到她身边, 他俯身看了眼电脑上的文档。
【各位学弟学妹晚上好, 我是辅川大学文物鉴定与修复系大四生南知……】
“还没搞好?”
南知摇了摇头,撑着下巴, 很是苦恼:“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又想不出来。”
封弋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而后伸手指向第一句极为书面的自我介绍, 似随口一提:“你不觉得, 直接用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学姐南知, 会更自然一些?”
南知蹭一下抬起头。
封弋的左手撑在桌上, “做讲座, 不是写论文, 单纯把想表达的表达出来,会不会更简单?”
他的话虽然平常,却令钻进牛角尖的南知茅塞顿开。
对啊,讲座并不是论文,其实并不需要那么严苛地去抠字眼,内容,永远比遣词造句更重要。
南知把卡顿的几处用词,都改成更口语话的表达,整个思路瞬间就流畅了不少。
见她斗志昂扬,封弋也不忍再说什么,又独守空闺去了。
大概凌晨一点。
南知终于轻手轻脚地推门进了卧室。
封弋还没睡,就靠在床头玩手机。
想起这段时间,被临近的讲座扰了心神,在那方面确实有些冷落了他,南知不免感到抱歉。
所以今晚的她,罕见主动。
她掀开他身上的被子,腿岔开坐在他大腿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低声道:“我写完了。”
封弋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双手搭上她的腰际。
“又想钓我,是吧?”
南知的右手轻轻捏他的耳垂,撒娇似的:“那你,不给钓吗?”
“给,怎么不给。”封弋往后一靠,一副任她采摘的样子。
南知不解,他不动吗?
显然是看到了她脸上的迷茫,封弋勾着一抹笑,视线微微往下一扫,握着她的右手轻轻揉捏着。
“宝宝,自己试试。”
*
试试差点逝世。
那晚之后,南知决定了,以后绝对不轻易尝试自己不熟悉的领域。
太艰难了!
相比而言,讲座反而轻松得多,晚上九点不到就圆满结束。
南知收拾好东西离开礼堂。
正值期末考试周,放眼望去,教学楼几乎各个教室都亮着灯,图书馆里也是人头攒动。
她正低头和封弋发消息,脑后的马尾却被人撩了一下。
南知回头,对上了封弋含笑的目光,他单手插兜,歪着脑袋,一身黑色冲锋衣让他看着充满少年气。
“你怎么……”话到一半,南知醒悟过来,“你刚才在礼堂里?”
见他没有否认,南知暗讶。
刚才她在台上说话的时候,面前的桌上是架着手机的,她可以看到直播间里的弹幕,封弋和南嫣就谁能占据榜一这位置,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所以她一直以为,他应该是在家里看直播。
“你不是说不来吗?”
“这不怕你紧张?”所以他特意挑了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
“那我,讲得怎么样啊?”
封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夸赞道:“很厉害。”
南知扬起嘴角,主动牵他的右手。她环顾四周,本来想看他的车停在哪里,但车没看到,却看到了多日未见的温巡。
他和一个男生一起从礼堂走了出来,南知不确定他是不是去看了自己的讲座。
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温巡的背影上,封弋有力的右手按在她脑袋上,有些强势地将她转了过来。
“你老公没小屁孩儿好看?”
“走啦。”南知无语地睨他一眼,拉着他往校门口走,过了会儿,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察觉到了?”
“什么?”
南知抿唇,斟酌着措辞:“温巡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封弋的右手微微一紧:“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温巡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考试考了第一名,或者有什么开心的,一定会第一时间和我说,但是从他高二开始,我就感觉,他好像在避着我。”
“之前我以为是男生长大之后,多少会变得有点不一样,直到这学期开学,我觉得他是真的想和我切断联系,而且你还包揽了一切他的事情,你也不是这么热心的人。”
“觉得难过?”
南知思索几秒,摇头:“有些可惜,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不是那么好维系的,如果他真有这心思,那我想,长痛确实不如短痛。”
封弋屈起食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逗她:“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南知拱鼻,不服地反驳:“说的好像没人喜欢你似的。”
“有?”
“第一次在‘再遇’遇到那天我都听到了,有人问你缺不缺女朋友,你说你只缺钱。”
时间太久了,封弋其实已经有点想不起来。
但南知的反应,让他颇为受用,他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低着头逗她:“记这么清楚啊?吃醋了?”
南知其实也就是随口一提,但她知道封弋想听什么,于是轻轻点了下头。
果不其然,封弋身后的尾巴又开始翘上天。
“放心,你老公我呢——”
他的嗓音懒洋洋的,像这深夜里的一阵凉风,吹散南知心底所有的不安。
“只看得见我家宝宝。”
太肉麻了,南知没忍住用手肘怼了一下他的腹部,换来封弋“嘶”的一声。
俩人打打闹闹地出了校门,殊不知身后正有两位女生手挽着手,注视着他们。
“你看什么呢?”其中一个短发女生扯了扯身旁好友的袖子。
长发女生回神,一脸“难以相信自己会这么傻逼”的神情:“我刚才,管南知学姐的老公要微信了。”
“?”短发女生一脸懵,“什么鬼?”
“刚才他就坐我旁边啊,我没认出来他就是南知学姐的老公,觉得他好帅,就试着问他能不能加个微信。”
“卧槽,你没被他甩臭脸?”
“没有,他跟我说——”女生模仿着封弋的表情,散漫中不失礼貌,“你是想认识我老婆吗?她就在台上,你可以直接管她要。”
短发女生颇感惊讶:“那他还挺绅士哎,给了你台阶下。”
“是啊,所以我立马说是是是,我等会儿直接去找学姐。”长发女生看着相携而去的背影,发自真心地感叹,“这种男人,也太有安全感了。”
*
封弋的车就停在校门口,坐上副驾驶,南知习惯性地点开微博。
很快,她看到一条热搜:【南安寺东大殿即将进行修缮】
南知点进去,好几家新闻媒体都对此事进行了报道,也在文字中向提供详尽图片资料的某摄影师表示了感谢,但没有一篇稿子,透露了这位摄影师的身份。
南知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好奇地问:“是你要求匿名的吗?”
“嗯。”封弋的右手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回答再自然不过,“清净。”
南知想起之前他被媒体疯狂私信的事情,唇角慢慢扬了起来。
“宝宝。”
就在南知用一种仰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时候,封弋突然喊了她一声。
“嗯?”南知不解。
“收一收眼神,不然我会想亲你。”封弋说着,还真左右望了两眼,最后无奈开口,“但是这里不能停车。”
“……”南知立刻坐直身子,低头看手机。
屏幕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条喔喔直播的推送,提醒她可能感兴趣的直播已上线重播。
南知点开app才知道,原来今天同时有两场直播,一场是她的,另一场则是沈砚之教授的。
她点进另一个直播间,准备看回放,但是沈教授还没出场,弹幕上突然飞过一艘南嫣送的游艇。
南知:???
太过疑惑,连求知的欲望都没有了。
南知退出直播间,给南嫣发了消息:【姐,你怎么给我们教授送了礼物啊?】
【南嫣:正好看到,对谆谆教诲你们的教授表达一下感谢。】
【南知:……】
南知想着,可能是南嫣最近人气暴涨,钱赚得多了,所以才变得如此大方。
她没放在心上,回到喔喔直播,往右一划,跳到了个人资料界面。
在看清“可提现余额”的一瞬间,南知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居然有138688元?!
但是不对啊,刚才送大额礼物的也就封弋和南嫣两个人,她算了一下,俩人送的礼物,就算平台不抽成,加起来也就不过三万多。
那还有十万块是哪来的?
南知疑惑地进入自己的讲座回放,然后点开粉丝榜,在看清那个名叫“封”的id时,有些无语地看向封弋:“你到底用了几个号啊?”
封弋扫了眼,“这不是我。”
“?”南知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不是叫封……”
话到一半,看着那系统自带的头像,南知突然悟了。
家里,倒确实还有一个姓封的。
“爷爷连打赏都学会了?”南知纠结许久,“那我这钱怎么办啊?还给爷爷他肯定不要。”
“留着新年买礼物吧。”
这段时间,南知忙得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听到他这话才意识到,凛冬已经过半,新年都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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