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一共放了七天,盛知新难得清闲,又翻出那个五线谱本子,试着写了个de。


    他确实写了太长时间的烂歌和套路歌,跳出套路后反而束手束脚的,像是被装进套子里了一样,挤牙膏似的难。


    盛知新不得不承认温故说的有道理。


    烂剧演多了,演员便不会演戏。烂歌写多了,唱作人再也不会写好歌。


    可还没等他再悟一悟,大年初七便过了。


    林莫奈回家的时候就见盛知新挂着两个黑眼圈,没精打采地从客房里出来,有气无力地对着自己摆了摆手便算欢迎。


    “你这怎么了?”林莫奈问,“昨晚背着我搬砖去了?倒也不必,爸爸还是养得起你的。”


    “没。”


    说话间盛知新又打了个哈欠:“写歌去了。”


    林莫奈收起他摊在餐桌上的各种草稿纸,把他赶去卫生间:“快去洗个脸换身衣服,我找人来给你化妆了,晚上五点的机票,还有空在这儿乱晃。”


    他这么一说,盛知新才想起来这茬儿。


    综艺要开录了。


    这档综艺叫《和我一起旅行吧》,是国内首档旅行+音乐的综艺,没有剧本,没有套路,全靠运气。


    宣传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没人知道所谓的“全靠运气”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官宣嘉宾的时候却团结一致地炸了锅。


    大部分粉丝都在骂盛知新和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咖位的大佬一起上综艺,是不是走了谁的后门,建议后门咖在开拍前赶快退出。


    盛知新看完这些评论时还暗暗腹诽,如果他们知道走后门的其实是艾新,也不知会怎么想。


    林莫奈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连催带骂地将人赶去收拾东西化妆,终于在五点准时坐上了飞机。


    盛知新一杯咖啡喝完,这才提起几分精神问林莫奈:“我们这是要去哪?”


    “云南,”林莫奈面无表情地将机票往他面前一拍,“别问我,我也是去值机的时候扫你身份证才知道要去云南。”


    一边的郝静夜小声说:“云南好啊,多适合养老哦。”


    盛知新把飞机上发的毯子递给郝静夜让她盖着,终于在满是八音符的脑子里挤出一块地方腾给综艺。


    这档综艺虽然自官宣以来热度很高,但做的事却和某些三无综艺似的,临近出发的时候才临时拉了个小群,群里什么话也不说,更没有告诉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没有剧本,全靠运气?


    他琢磨了一会儿,心里隐隐有了个不祥的预感。


    三个小时后,飞机准时降落西双版纳嘎洒国际机场。


    盛知新戴好口罩帽子从飞机上下来,觉得自己穿的好像有点多。


    身旁一身长款羽绒服的郝静夜更不用说,已经将那件厚重的羽绒服抱在手里了。


    盛知新没有艾新那种声势浩大的助理团,就带着自家经纪人和助理,踏上了参加综艺的第一步。


    可刚出机场,却被人拦住了。


    盛知新有点迷茫地看了眼周围架好的几个摄像头:“这就开始了吗?”


    “是的是的,”导演是个胖子,戴了副黑框眼镜,笑得喜气洋洋,“过年好啊小盛老师,现在这枚硬币交给你。”


    盛知新被他在手里塞了枚硬币。他摊开手,发现这枚硬币正面写了个“no”,反面写了个“yes”。


    “什么意思?”


    导演示意林莫奈和郝静夜回避,于是两人退了几步,回了航班楼里。


    “现在有两所酒店给您选择,”导演说,“一所叫圣地亚哥花园酒店,另一所叫不列颠王子城堡。”


    听起来两个都不太妙的样子。


    盛知新心里警铃大作,问道:“是要我选吗?”


    “是的,但不是你选,而是交给你手里的硬币。”


    导演指了指那枚硬币:“选到yes,就去花园酒店。选到no,就去王子城堡。”


    盛知新的表情管理有些失控。


    论拼运气,他可从来没赢过。


    小时候手心手背选鬼,他总是唯一与大家选反的。买饮料从来都是“谢谢惠顾”,就连排队领东西,也总是到他的时候被告知东西领完了。


    总是差一点,总是不走运。


    盛知新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对着镜头笑了下:“那现在我要将命运寄托在这枚小小的硬币上了。”


    导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那么请硬币做出你的选择!”


    盛知新将硬币向天上一抛,然后捂在手里,一点点将上面盖着的手挪开。


    金色的硬币躺在手心里,朝上的那一面赫然写着一个“yes”。


    “恭喜盛知新同学喜提花园酒店!”


    盛知新总觉得这胖子话里话外都不怀好意。


    再往后的路林莫奈就不能跟了。他扒在窗口,对盛知新做最后的叮嘱:“离那谁远点,也离那谁远点,他俩都不是好人,争取和其他嘉宾搞好关系,听见了吗?”


    盛知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莫奈叹了口气,慢慢后退两步,看着节目组的车渐渐远去,觉得自己像个送孩子出门上大学的操心家长。


    而这边车里,导演问道:“小盛老师和经纪人关系很好?”


    “挺好的,”盛知新现在说句什么话都得先在心里琢磨一遍,“他从出道开始就带我了,跟我哥似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坐在副驾驶上的摄像机大哥换了个设备,将一个造型小了一点的摄像机往后座这边一怼。


    导演与他心有灵犀,清了清嗓子:“小盛老师知道这次综艺的嘉宾都有谁吧?”


    盛知新点点头。


    “那你心中的艾新艾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盛知新哽住了。


    你们故意的吧?


    他虽然也知道节目组需要话题炒热度,可至少也得迂回婉转些,哪有刚来就把问题甩人脸上的?


    “艾老师他很温柔,在公司对我也很照顾,我们是师兄弟嘛,所以”


    温柔个屁,照顾个屁。


    现在他手机里还有艾新的床照,真可惜不能分享给全世界看看。


    导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问了另外两个他不熟的嘉宾,绕了半天,最后才问到重点上。


    “你觉得温故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明摆着让他往火坑里跳。


    盛知新温柔得体地对着摄像机笑了下,公事公办地念着心里打好的腹稿:“温老师是个很好的前辈,也很照顾我,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放屁。


    心怀鬼胎老谋深算第一人罢了,到现在他不清不楚的示好还让盛知新心里发毛。


    总之就是不熟的说久仰大名期待合作,熟的就说脾气好能力强很照顾自己。


    至于那些在心里写好的小作文就只能写给自己看了。


    好在机场离那个“花园酒店”也不远,不到半个小时车便停了下来。


    盛知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差点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就你他妈叫花园酒店啊?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有些荒凉的森林,由于天色渐晚,还平添了几分恐怖意味。


    “我们回去接下一个嘉宾了,”导演面上露出一副“祝你好运”的表情,对着盛知新挥了挥手后钻进了车里,“会有我们的工作人员来带你去酒店的。”


    盛知新哭笑不得地站在“森林”的入口处,与郝静夜两人提着箱子等了半天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工作人员。


    好在外面这片“森林”大概只是片美化环境的绿植,待顺着那条荒路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后,才渐渐看见了灯火与房屋。


    盛知新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跟着工作人员穿过一路的人声鼎沸,来到一处独栋小楼前。


    “这就是圣地亚哥花园酒店,”他说完后自己没忍住先笑了下,“里面请。”


    盛知新看着种满了一院子的各色小花和绿植,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被节目组摆了一道。


    助理的房间在二楼,他的在三楼,是房子尖顶的那部分,有两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站在窗边,还能看见外面熙攘的人群与灯火。


    算是不错的。


    盛知新换了套薄一点的衣服,忽然才意识到这间屋子有两张床。


    也就意味着自己会有一个室友。


    其他几个人还好说,只是


    他不想和温故一间,也不想和艾新一间。


    前者是因为对自己的态度奇奇怪怪,后者是因为他嫌晦气。


    尽职尽责的跟拍大哥下了车后又把设备换成了大号的摄像机,跟着他满屋子乱转。


    有点尴尬。


    盛知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摄像大哥“想拍点素材”的殷切眼神,于是只好自暴自弃地对着摄像头碎碎念:“大家跟着我来看这个呃目前还空着的床,那么谁会这样不幸地成为我的室友呢?就请大家拭目以待”


    摄像大哥似有所觉地将摄像头转了个方向,盛知新没注意到有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还在念叨自己的单口相声。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吓得他一哆嗦,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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