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一讲,不少同学觉得新鲜,有些高一高二闲着没事的同学也跑过来旁听。
这次补习,是拉通高中三年知识的集中训练,只要高一高二的同学不影响课堂纪律,听听也无妨。
等施月和江肆到学校的时候,这个可以容纳小一千个人的阶梯教室前排已经坐满了人,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她眼熟的面孔。
施月惊讶地停了半步,而江肆则是面无表情地抬脚往空位走。
高瘦的身形往角落处一站,坐在那里的同学被扑面而来的一道阴影所笼罩,迟疑地抬起头,正见江肆立在他面前。
手里拎着施月的书包,粉色的很可爱,可他蓄满力量的手臂极不协调。
“江哥,你坐,坐坐坐。”那男生后知后觉地弹起来,把位置让给江肆,自己退到了后面一排。
施月回神过后,赶紧跟上他的步子,她还记得这个人,就是被苏超堵在学校门口教训的学生会长,三番两次假借职权欺压成绩不好的同学。
苏超说,他还喜欢背后说江四哥哥坏话。
听苏超说这个人总在背地里总说江肆坏话,所以施月也没阻拦。
距离前排的位置已经没空了,他们坐的是中后排的角落。
施月拉住江肆,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卫生纸,把桌椅挨个擦干净,这才坐下。
她坐在里侧,江肆坐在靠近走道的那边,长腿半曲,坐姿慵懒,黑色的钢笔被他流畅地转动。
他收了视线,眼睛懒洋洋地半眯着。
阶梯教室的窗帘垂下,刚好把这一块打上了不深不浅的阴影。
施月习惯性把课本,演算纸,铅笔、中性笔、橡皮檫,还有直尺圆规整整齐齐地摆放出来,然后才听课。
瞧见江肆桌面上就两页纸,一支笔,她皱了下眉头,把文具挪到了中间。
她压低声音说:“一会儿用我的!”
江肆点头,停下了转笔的动作。
施月注意到,他随意放置在桌面上的那只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指甲是健康的月牙白,修剪得十分干净。
江肆的手不白,但也不黑,是介于黄色和褐色之间的小麦色,食指和拇指中间的虎口处,有块不大不小的疤,疤痕年岁久了,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施月变坏了,她想去牵,可能是好看的手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江肆坐得不舒服,换了个姿势,施月立刻收回眼神,轻咳了声,埋着头拿出纸笔,在笔记本上装模作样地写字。
是个子高的人手都这么好看?
施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四周,浏览了一个人的手之后发现,确实不是。
学生会孙演坐在他们后排,从入座开始就在不停地喊江肆的名字,声音不大,但很突兀。
江肆一直没搭理他,到后面,叫声越来越大,眼看着江肆眉头越簇越深,脾气就要按捺不住。
施月把书给他翻开,回头,看着孙演。
“同学,你有什么事吗?”施月语气很淡。
小白兔严肃起来还挺唬人。
江肆看着施月随意按在他小臂上的手,没有拒绝,回头扫了孙演一眼。
孙演刚扬起的嘴角立马压下:“没。”
他被吓得一缩,视线落在两人不自觉亲昵的姿势上,忙捂住嘴摇头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保证!”
施月:“……”
她微张着唇,实在不知该回答什么,无语地回过头。
这人是疯了还是傻了?
江肆抬眸,眼神有些冷,扫过孙演的脸,暗含警告,在确定他不会作妖之后才回过身。
上课铃响,老师随后进门。
或许是被浩浩荡荡的阶梯教室盛况吓到了,负责讲课的物理老师感慨了句:“同学们好!看来同学们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呀!很高兴在冲刺班看见了高一高二的同学,但此次补习班是专为高三同学设置的,还请大家安静学习,不要影响课堂纪律,高一高二的同学可随时离开,不得大声喧哗,高三同学每节课课后请讲课堂笔记和作业交到临时课代表处!”
大家笑眯眯地保证,教室一下子热闹起来。
物理老师话不多说,根据教案,开始拉通整个高中课程。
先把重要内容梳理一遍,然后出了几道和高考相关的题型。
前半堂课同学们听得认真,到后面,有人开始开小差。
尤其是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教室又闷,起得早的同学陆陆续续打起了瞌睡。
老师讲题的时候,同学们的脑袋一点一点,活像个啄米的鸡仔。
好几次下巴险些磕到桌上。
施月觉得好玩儿,回头看江肆,却发现某人早就笼在窗帘的阴影下呼呼大睡。
他双手枕着头,脑袋埋进臂弯里。
施月气得不行,上手推了推江肆的胳膊。
她给他来上课,他倒好,居然睡起来了。
江肆被她推着,双手没动,脑袋从臂弯处挪了下,变成了侧头躺着的姿势。
施月能清楚看到他额头上衣服压出得一指窄红,还有他沿着细长眼尾卷翘的睫毛,眼下微微带点青鸦色。
她还没见过他睡觉的样子,一种怪异的情绪从她心底滋生。
施月缓缓凑近江肆,惊叹于他的皮肤和睫毛。
她还依稀记得江肆妈妈赵阿姨的模样,是那个冰天雪夜里会开着窗户睡觉的女人。
她曾偷偷看过,月下,赵阿姨的皮肤像雪一样白,晶莹剔透,眨眼的时候,眼波流转似水般妩媚,胳膊和腿暴露在空气里。
江四哥哥简直完美地遗传了赵阿姨的美貌,只不过男儿气息掩盖了他骨相里的魅。
施月忍不住用手碰了碰江肆的睫毛。
硬硬的,比她的睫毛短些,但又黑又浓。
睫毛被波动的触觉惊醒了江肆,他睁开眼,眼神冷漠清醒,全然不像刚刚睡过的样子。
见是施月,江肆轻轻拿开她的手。
施月的手冰凉,冬天的时候她的手脚一向都冷得像冰,除非一直拿着热水袋,不然根本暖和不起来。
江肆也察觉到了她手心的温度,手腕转了一圈,把她的手拉着,碰了下脸然后揣进自己兜里。
他的手很暖,大掌包裹着她的手。
看着她哈欠连天,江肆坐直身体,接过她手里的笔,揉了下施月的头发,让她睡觉。
一瞬间的触碰让施月僵了脖子。
尤其是掌心在他的包裹下逐渐回温,那种知觉复苏的酥麻感在他的手下放大了好几倍。
她本来冬天就爱赖床,今天能爬起来,完全是凭着一腔信念,为了来监督他学习。
江肆主动让她睡觉,施月也没硬抗,找了个老师看不到的角度,用手挡着。
她说:“江四哥,一定要认真听课呦,课后要交笔记的!”
江肆嗯了声,看着施月合上眼。
她今天没穿校服,粉色的棉衣衬得她的脸更加粉嫩,五官清秀,下巴小巧,一张脸巴掌大小。
他只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挪开视线,笔下发出莎莎的写字声。
没几分钟,施月便发出沉沉的呼吸声。
江肆右手捏笔,左手揣进兜里紧紧握着施月的手。
好几次有人不经意看见江肆,都纳闷地多看了几眼。
他写字为什么不用另外一只手压纸?
不过转念一想,这天儿那么冷,大家都不想把手露出来。
没人注意到桌下施月的手正放在江肆的衣服兜里,除了孙演。
一大节物理课上完,施月也睡得差不多了。
她刚醒来的时候,课代表刚好收作业收到了她们这排,她亲眼看见江肆把一整页密密麻麻的作业交上去。
施月的手拿出来的时候,暖得不得了。
还没等她说什么,忽然看见苏超站在门口,后面一如既往地跟着乐川在内的几个小弟,看样子等了江肆有段时间了。
江肆看她醒了,帮她把衣服拉链整理好,指腹捏过她印着红痕的脸颊。
“我离开一趟。”
施月看了眼时间。
两节课中间只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她拉着江肆的手。
胳膊突然被人拽住,江肆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下,他明显看见了她心底的不乐意。
江肆揉了揉她的头发:“乖,我让苏超送你回去?”
听这语气,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施月心里五味杂陈,刚睡醒的她脸上一阵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唯一不好的就是声音有些哑。
她心里发堵,很想搬出老师来压他,但她知道江四哥不怕这个。
苏超立在门口,等久了突然喊了一声:“江哥。”
这一声呼唤让不少人都把视线转移到苏超那边,再跟着他的眼神追踪到江肆身上。
江肆淡淡地扫了苏超一眼:“你送施月回家。”
那感情好啊!
苏超三步并两步从前门走了过来,两下就跨过阶梯教室一连串的桌子,坐到施月前一排的桌上。
“行啊,我送小月亮回家。”
苏超的语气跃跃欲试。
江肆不自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苏超。
似乎极其反感他对施月热络的态度,就好像自己一直守着的宝贝忽然被人觊觎。
苏超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江肆情绪,尴尬地从桌上滑了下来,慌忙解释:“江哥,我开玩笑来着,是施月同学,同学而已!”
江肆不说话了。
但任谁都知道他心底的不爽。
施月更加不爽,她拽着江肆的手不让他走:“不补课了吗?”
她问他。
江肆不吭声。
苏超哎呦了一声,坐了下来,双手扒拉着椅背,试图跟施月讲道理。
“同学,江哥真的有急事儿,课嘛,补啊,明天再补!”
施月丢开江肆的手,语气闷处处地:“你走吧。”
气成了包子样。
江肆五指张开又握紧,好几个来回,终于还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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