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溺光 > 16. 十六颗糖
    数学竞赛举办地在离淮序不远的桑庄。


    施月提前三天就去到了那个小镇,表面说是想养精蓄锐,休养生息。


    实际上,是李淼淼告诉她桑庄一年一度的夜游会到了。


    夜游会顾名思义,是青年男女夜间出行的一个活动。


    深夜里,女生会穿着一席白色长裙,头戴白色花环,坐在船上集体吟唱祈福的歌谣。


    而男生,则在岸上用火把点燃一串串象征五谷丰登的烟火,击鼓吆喝。


    河边除了火把之外,没有任何照明设备。


    火烧得越旺,女孩们儿的脸越被橘红色的火光衬得红润美好。


    男欢女唱的气息萦绕整条河流。


    一个人来到全然陌生的城市,试图融入川流不息的人潮,大概是施月失语以来做的最疯狂的事。


    林望舒原本想陪她过来,临时被单位的事绊住了脚。


    施月安慰林望舒,这些天她不会出门,会安安心心在宾馆复习功课。


    等考完试,立马回家。


    林望舒依旧很不放心,承诺让她一个人先过来,等她解决完事情,第二天立刻坐车赶来。


    施月拗不过她,只能这样。


    桑庄的夜很静很暗,施月住的宾馆隔音效果差到离谱,从七点钟开始,夜幕降临,她就断断续续听见远处河流传来的一阵阵男女对唱。


    有锣有鼓,有风声和水声,有烟花冲上天空的声音。


    男人声音洪亮,女人婉转娇柔。


    歌声热情似火。


    带着方音的软语听起来别有趣味。


    施月洗完澡,趴在书桌上看题,那些例题自己被她记得滚瓜烂熟,越这样,她越憧憬窗外的世界。


    她不止一次望向窗外,凝望着河边火凝成的长龙。


    街道越热闹非凡,越衬得房间清冷。


    纠结了半天,施月起身,去行李箱里翻出一条纯白色长裙仔细端详。


    长裙款式简单,欧式风格,白纱长至脚踝。


    裙子是李淼淼提醒她带的,她口口声声说不会参加,但收拾行李的时候还是挑了一件带着。


    她把裙子抱在怀里,一步步说服自己,只是去看看,逛一趟就回来。


    施月快速换好衣服,拿了一部分钱,把书桌上的书合上,然后下楼。


    关门的时候,白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满的圈。


    这几天是桑庄旅游旺季,旅馆早早地就住满了人,老板不用接客,坐在前台的位置打瞌睡。


    小小的黑白电视机播放着还珠格格,声音很大,但压不住外头缥缈的歌声。


    施月下楼的时候,皮质凉鞋踩在中空的木质楼梯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老板恍惚间醒神,见到一袭白裙窈娜,白玉般的手指提着裙摆,慢条斯理地从转角处下来。


    往下踏了几步,施月的脸露出。


    圆润的肩头像抹了珍珠粉,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眉目清秀,容颜姣好。


    皮肤像白瓷,唇色如玫瑰。


    老板呆了一瞬,认出她是下午办理入住的学生。


    那时候她扎着马尾,一身蓝白色的校服校裤,虽然看得出她长相不赖,但绝没有此刻让人惊艳。


    施月把人吵醒,害羞地用手语比了句抱歉。


    老板彻底清醒,惊艳地起身站到前台,把电视音量调小,探出身子看她:“小姑娘,这是要去参加咱桑庄的祈福礼?”


    桑庄本地人把这个活动称为祈福礼,因为这个仪式源远流长,从几百年前就已经有了。


    近现代因为战争被迫停办,但新中国建立之后,桑庄立马恢复了这一年一次的节日。


    但外地人对活动来源不明,大多称呼为夜游会,是年轻男女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施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不想给老板落下贪玩的印象,毕竟她过来是参加比赛来了。


    她比划:【在屋里太闷,出去透透气。】


    谁知老板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见她点头,高兴地从前台拿了个花环出来。


    “小妹妹你不知道,去祈福礼不仅要穿白裙子,还得戴上咱们桑庄独有的花冠。”


    施月看了一眼,花环是灰白色,花枝乱颤,细碎的小白花缠绕在藤上怒放。


    花环很精美。


    她走到前台的位置,拿出钱包,比划:【多少钱?】


    老板摆手:“不要钱,这本来就是卖剩下的,就算你不要,明天也蔫儿了。”


    “我瞧着啊,你比这花儿还好看!”老板亲手把花冠戴到施月头上,嘱咐她:“回来路上小心点,跟着人群走,别走丢了。”


    施月点头,把钱包收好,又朝老板鞠了一躬。


    出旅馆的时候步伐轻快了很多,循着声音就往河边走。


    桑庄河四周确实有不少人,还有许多商贩沿着两岸摆了摊,为了不破坏气氛,他们都是用的竹编灯笼点着蜡烛,尽可能给游客营造神秘的感觉。


    男男女女走在五米宽的青石路上,不少人仗着天黑,小心翼翼地牵着心上人的手。


    其中还有好些过来参加竞赛的同学。


    施月被周围的稀奇玩意儿拖住了脚步。


    有很多手工制作的平安牌,她看了许久。


    因为是纯手工的,比流水线生产的多了种说不明的味道,每个牌子都是独一无二,有独特的纹理。


    她在摊前犹豫了很久,心里默默把需要送的人数了个遍。


    “妈妈,老师,淼淼,周周,四哥哥。”


    粗略算了一下,加上她自己,她需要买六个。


    但是商贩雕刻的花样太多了,琳琅满目,数不胜数,让她在里面只挑选六个,着实有些为难。


    施月拿起这个,放下那个,拿起那个,又舍不得这个。


    一番比对,老板都忍不住问她:“小妹妹,你是送给谁的?”


    施月用手语比划:“长辈和朋友。”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用写字交流,只是长辈和朋友这两个手语动作她用的太多,是基础动作,所以潜意识里觉得,大家应该看得懂。


    没想到,老板无奈摊手:“小姑娘你不会说话呀?你比划手语我也看不懂啊。”


    生意人嗓门大,一时之间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施月尴尬地低下头,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纸笔,耳朵红到耳根,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老板接过便签,恍然大悟:“哦,送长辈选这些,送朋友选另外那堆,对了,如果是男朋友可以选情侣款的。”


    施月没再耽搁,三五下就选出东西,付钱离开。


    老板收了钱,啧啧啧地摇头:“这么漂亮的妹子,居然是个哑巴。”


    后来者也听见了他这声嘀咕,若有所思地跟上施月的脚步。


    除了平安牌,河边还有卖花的少女(今夜的桑庄河是见不到三十岁以上的,男人或者女人。)


    她们贩卖的是桑庄独有的小白花,在这里很常见,但施月从未见过,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只知道花朵很小,很多,一支花棒上可以分出好几节花团,每一簇都密密麻麻开满碎花。


    河边有少女娇嗔地把鲜花塞进游客手里,然后收钱。


    施月知道自己躲不开,所以当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坦然地收了花,付钱。


    岸边的情歌对唱快要结束了,接下来是全镇的少女一起吟唱古老歌谣。


    那些燃放的烟花被悉数扑灭,祈音婉转悠扬。


    选中的“神女”们都坐在船上,游客们不约而同往河边靠拢。


    施月站在最外层。


    她捧着花,也想去河边点盏灯,刚要上前,腰间的白色丝带忽然被人大力地扯了一下。


    她猝不及防倒退半步,惊诧地回头。


    面前是两个陌生男子,黑色半袖下包裹着靑褐色纹身,两人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伸手就要勾她肩膀。


    他们是谁?要做什么?


    施月挣扎着后退,唇瓣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意料之中地发不出半点声音。


    河边本就漆黑,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放在船上少女们身上了。


    没人注意到身后正发生着一起无声的欺凌。


    两个男生事先研究好了,只动手,不动口。


    拽着施月就要离开。


    不料施月倒退一步,正好抵住一人胸膛。


    身后的人同样也把手揽在施月肩上,搂着她拥入怀中。


    施月红了眼,咬紧牙关,转过身,手里的花枝重重地砸在男人脸上。


    半开的花苞因为这顿猛砸悉数开放,有花瓣从江肆脸上滑落。


    施月颤抖着睁眼,眼前突然出现,搂着她的人居然是他。


    江肆被她一捧花砸了满脸,却并未生气,而是反手把她护在身后。


    冷漠地看着眼前两人。


    两个流氓没想到会有这出。


    江肆个子比他们高出不少,一身劲装,修长的腿裹在黑色长裤里。


    肩宽腰窄,五官利落俊朗,光从体态上看就知道这绝笔是个练家子。


    江肆冷冷道:“想死么?”


    双方凝视不过两秒钟,那两人立刻认怂。


    “误会,误会,误会一场。”


    他们转身跑开,江肆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头,这才低头看她。


    施月明显吓得要哭了,火把燃得很旺,白色花冠下的鹿眼委屈巴巴,又烨烨生辉。


    江肆心里一紧,一双大手穿过她的腋下,用力,直接把她提到了一旁的青石阶上。


    “上来,我背你回去。”


    施月忍不住哭出声,越想越后怕,脚软得厉害。


    她顺从地伏上江肆的背,他的背很宽阔,双臂有力,压根不担心会掉下来。


    江肆背着她,问她:“怎么来桑庄也不跟我说一声?”


    施月不吭声。


    被他背着,她也没法写字。


    她趴在他的背上,这个姿势让两人的身体无限贴近,江肆侧头,自顾自说道:“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气息若有若无洒在施月脸上。


    她又羞又怕,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其实这次她来之前有想过要不要告诉江四哥,但因为她看他平时好像很忙的样子,又是高三,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打扰他。


    但没想到,她自己出门真的会出事。


    施月害怕过了,郁闷地趴着。


    江肆走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头上被人放了东西。


    施月把自己头顶的花冠取下,戴到了江肆的头上。


    花冠很漂亮,他戴着也很好看。


    走了一会儿,江肆把她背到了她订的宾馆。


    老板照常坐在前台打瞌睡,江肆到了门口,把施月放下。


    她为了省钱订的宾馆很旧,江肆想带她重换一个,但因为夜游会,周围能住人的地方都被人占光了,包括民宿。


    施月租的唯一一间,还只有一张床。


    本来也是租来她和林望舒住。


    江肆在前台停了一会儿,想打电话找苏超解决。


    这个点,苏超怕是睡了,电话响了好一阵没人接听。


    施月怕他麻烦别人,毕竟她的江四哥哥普普通通哪来那么大本事。


    犹豫再三,她牵着江肆就往楼上走。


    全程态度强硬,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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