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传开了,梁四姑娘像个粗鄙的乡野妇人裸足下田插秧,好不害臊!
连陈副将听了都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更不论远在边境的将军。
梁妆倒不在意,那天顶着边关百姓议论纷纷和府上人震惊的脸,让人把晕倒的奶嬷送回府后,愣是在那儿守着众人插完秧子。最后细细检查没有错,泥土和水足够后,才打马回府。
这几日,将军府闲下来了。府里的大米也发完了,梁妆便跟着他们撕饼子吃,有时候让王家的揉面拉了细面,煮给大家吃。清汤面里撒点刚成熟的新鲜香葱,平日里寡淡的味口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于是,府里上上下下都瞅着地里的菜几时成熟,日日夜夜盼着,有事没事给菜地浇点水。
在梁妆的指导下,他们已经熟练如何分辨菜地是否需要水了。
梁妆乐得清闲,每日早晚两趟去城外看看稻田,施点催生剂,确保它们稳定成长。
其余时间都用来闯关消消乐,越往后,奖品越丰富,比她在帝国玩的小游戏有挑战多了。
五天的时间,也才闯到554关。
正破555大关时,翠绿像颗炸弹一样砸进来,门扉都撞动了:“姑娘!”
“嗯?”
翠绿来不及喘气,大声道:“菜熟了!水稻也长起来了!有人偷我们的水稻!”
梁妆一下子睁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薄薄的眼皮一掀,不怒自寒,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翠绿都感觉有点冷。
只听她的好姑娘冷冷开口:“谁?”
“老百姓……他们说四姑娘种活了,他们也能种活,都想挖回去种。还说咱们城外都种上了,府上肯定也有,挖了也没事,叫我们自己再种。”
瞅着姑娘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翠绿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蠕动嘴唇,心一横,吐豆子似的全部说出来:“他们还说姑娘的种子是偷马大家的种子!反正是偷的,还不允许他们挖了么!还说姑娘自己不要脸,偷人家东西还不让人家来拿回去。”
梁妆:“哪个被狗吃了脑子的说的?”
“本姑娘偷谁种子了?不,这不是重点。”梁妆站起来,扯下屏风架子上的披风系上,抓起鞭子一甩,怒道:“走!谁敢偷本姑娘的水稻,抽死他!”
鞭子破空一抽,打出凌厉的气势。
*
梁妆骑马直冲城南,稻田边挤满了人。
一行身穿将军府衣服的人,以守护的姿势挡在田边,他们的身前,各种人推推嚷嚷地往田里挤,誓要把将军府的人给挤开。
还有人在那儿大喊:“你们的也是偷来的,咋滴,只准你们府上的四姑娘偷,就不允许我们光明正大地来挖啊!”
“是呗,马大家的说了,这是她家的种子,她来拿自己的东西还不行了?当真你们将军府了不起?”
“你们都种得活,我们也种得活啊。大家都是边关人,有饭一起吃,有敌一起抗,哪儿不好?”
“啥都给你们将军府占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活不活哟!”
……
一人带头,前前后后的都跟着喊起来。
梁妆听得眉眼寒霜,好一群不要脸的人!
她一鞭子扇出去,抽在人群最外面的一个高大的壮汉身上。
汉子被突如其来的一鞭打得一懵,疼痛慢一拍袭来,然后痛得大叫起来。
“操他娘的——”汉子反手捂住自己的后背,转身看见梁妆冰冷的脸,喉咙里的叫骂卡了一下,等再想大骂时,那股凶狠的气势已经泄了,再难继续。
按理说他的大个子能霸占到最前头去,却只在最后头跟着起起哄。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事他们不占理,都是些见粮眼开的家伙。他就杵后面守株待兔,要是前面的人干得起了,他就跟上去捡一点,要是干不起,他能第一时间撤退,怎么着都牵扯不到自己身上来。
结果……
四姑娘的脸冷得吓人,汉子再觉得自己吃亏,也不敢说,只能哼哼唧唧地挪开。
前面太过闹,汉子这一叫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只有周围几个人闻声扭头看了眼,然后看见了一脸冷色的四姑娘和她手里黑得发亮的鞭子,当即躲远了去。
最前头和百姓对峙的张立秋还在挣扎着做苍白的辩解。打头的人见张立秋站到将军府那边,便开始咄咄逼人。
“张立秋,爬上女恶霸的炕就真当自己是将军府的人了啊。嗤,也不看人要不要你!没听说啊,前几日那女恶霸在面摊前跟个贵公子调情呢,吃了人家一碗面,就要带人家回将军府养着了!”
“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是好好回去削你的木头吧!”
人群一阵爆笑。
张立秋本就有点憨实,跟一两个人能拍板子吼起来,跟一群围着他讥笑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先争辩哪一个。听他们这样胡说,气得脖子都涨红了,最后一下子扑上去,和人撕打一起:“你可以说我,但你不能污蔑梁四姑娘!四姑娘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
“做了你敢说啊,说了,等将军回城不第一个剐了你!哈哈哈哈!”
张立秋人瘦,有力,但不蓄力。那边人又多,没撕扯几下,就被人摁翻在地上。
他一倒,稻田边的防卫线瞬间撕开个豁口。百姓们齐齐往里挤。想从地上爬起来的张立秋,又被他们踩了下去。
防守别处的将军府人立即调过来守住这边,但终究迟了,有人扑到了田埂上,伸手去扯稻秧。
稻秧才小臂高,窄小鲜嫩的绿叶长长的舒展着,被他们一拔,脆弱地折了腰,绿叶被拽得皱巴巴。扔进空背篓里,藏进衣衫里。
这是他们未来的粮食,以后能有多少粮,吃到多少米,全看他们现在抢到多少。
稻田只有三分大,动作不快点,很可能眨眼间就被抢光了。
所有人都发了疯一样,也不管抓烂没,拔起来就往怀里藏。
将军府的人拦不住被这群疯子,三个家丁直接被推进了田里,头朝下灌了一鼻子泥,挥手扑腾着想爬起来,那田又跟漩涡一样吸引着人。眼看着人要没了,田埂上的陈海只得松了百姓,赶紧下田去把人提起来。
“你们这群疯子!”张立秋趴在地上大骂。
没人应他,所有人都在抢稻秧,田边的稻秧拔完了。有人直接下田插到里面去,踩着水泥巴,扭头想讥笑张立秋两句。视线落到上面,瞬间惊恐地瞪大眼珠子。
他的眼珠里,映着女恶霸打马奔来的身影,深紫的衣袂随风扬起,像个阎王索命而来。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离他们越来越近,马蹄撅起,直接踩着他们的背脊跑过来。
哀嚎声刹起一片。
趴在田边的人回头一看,还没看清楚什么,梁妆手里的黑鞭甩去,在他们脸上刮下深深的红印。
不及他们反应,她又连抽两鞭,打得他们皮开肉绽,鲜血霎时流满脸。他们松了稻秧,疼得在地上翻滚嚎叫。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未遭殃的人震惊在原地,全然忘了自己要干的事。
几秒后,机灵的人抱着抢到的稻秧,爬起来开溜。他一溜,所有人都跟着溜。
溜了,就找不到了。溜了,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他们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翠绿带着将军府的人从城门口赶来。
梁妆扬鞭大喝:“全给我拦下!谁赶跑,打断腿!放过一个,死!”
梁妆一路而来践踏的人躺了满地,地上鲜血横流,有人还在打滚痛嚎,有人静静躺着,不知是死是活。
逃跑的人群迟疑了一下,翠绿和将军府的人包上去,将他们团团围住。
“梁四你草芥人命!不要以为将军是你爹你就为所欲为!杀了我们,京官一定不会放过你!”一脸奸相的瘦小男人叫道。
就数他叫得最凶,他一带头,所有人也跟着叫骂起来。
梁妆冷笑一声:“我草芥人命?呵,就草芥你这条命试试!”
她一鞭子抽烂男人的嘴,跳下马揪住男人的发髻,将他惯倒田边,抬脚踩住他的头颅,摁进浑浊的稻田里。
稻田刚被他们糟蹋过,泥巴和水浑成一团。男人没憋住气,呛进第一口水后,嘴里鼻子里全是泥巴,比呛水还难受。抽烂的嘴角也泡得生疼,他不断挣扎,那女恶魔的脚就像千斤石锤,压得他反抗不得。
这一刻,他终于惊醒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们可以私下诅咒梁四,却不能真把梁四当成可以随意欺负调戏的普通女人,这女的一旦发起狠来,比攻城的匈奴还凶。
他手掌合十,举起来不断求饶。
梁妆看也不看,踩着他,视线扫过所有人。那冰冷的眼神像蛇,毒得人浑身发寒。
有人受不了,一个“噗通”跪在地上求饶。
梁妆:“马大家,谁?”
躲在人群里的马大家心脏快蹦出心口。她做的孽终于来了。
马大家不敢出去,别人为了活命,指着马大家将她供了出去。
梁妆问:“我偷你种子了?何时何地?一一说出来。”
“四姑娘!我错了!求四姑娘饶命!”马大家跪倒在地上,嘭嘭嘭磕头,眼泪鼻涕糊满了肥脸,“我不该胡乱编排四姑娘!都是我猪油蒙了心一时作孽啊!”
梁妆嗤笑一声:“本姑娘乃侯府之孙,当今圣上的亲外甥,身为皇亲贵胄,却被尔等贱妇任意污蔑,实在有失皇面。”
“来人,将这贱妇之舌,给本姑娘割了!挂到城墙外,以儆效尤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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