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不知道这茶是否有什么禁忌,便借着接过茶盏,假作手滑试探。那一瞬间,他感到像有人在背后吹阴风一般,背上窜起一股寒意!
这茶不喝看来是不行的,他冲小恒飞快使了个眼色,端起自己的茶一气喝完了。
小恒收到荆白的信号,抬头一饮而尽,甜甜地道:“谢谢秀凤阿姨!”
秀凤又摸了摸他的脸蛋,动作很轻柔,随后把茶盏收好,向两人道:“如果两位贵客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退了。”
荆白和小恒忙站起来客套一番,直到秀凤婷婷袅袅的身影穿过月亮门,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荆白这才觉得自己额头发痒,他下意识伸手擦了擦,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流汗了!他忍不住问小恒:“……喝茶的时候,她看你了吗?”
小恒点点头,从端起茶碗开始,他就有强烈被注视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在犹豫要不要喝下茶水,但是看荆白递过来的眼神,他就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他们都有一种感觉,如果当场不喝下去……就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两人稍事休息,又到正厅附近继续寻找,却始终没找到于明江的头。眼见天色开始转黑,便商量着回到了他们所住的小院的前厅。
回到前院时,王德昌等人还没回来,余悦和耿思甜却已经等他们了。耿思甜老远就看见荆白和小恒过来,兴奋地喊余悦:“快来!大佬他们回来了!”
余悦火速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两人像看见救星一样把荆白和小恒迎进了院门,王惠诚脸色苍白地坐在里面,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营造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
“我们把你说的那边挨着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昨晚上进来没仔细看这个大宅,白天在里面感觉更恐怖了,阴森森的,幸好我们有三个人。”
“我们去的那个方向也没有厨房,只有一个侧门,但是那个侧门挂了锁,我们试了一下,不能打开。”
荆白被他们吵得眉头紧皱,小恒却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问:“侧门?什么侧门?”
余悦惊讶地看向小恒,他虽然觉得这个小孩不寻常,但也没认真把他当回事,直到荆白也同样将疑问的目光转向他,他才连忙道:“就是,我们不是从主厅出来之后,按您说的一路往东走,然后就在最边缘的一个院子里发现了一道侧门……”
他不自觉地看向坐着的脸色苍白的王惠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当时他们三个走在空荡荡的大宅里,王惠诚已经吓得反应迟钝,而他和耿思甜都不算胆子大的类型,一想到要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大宅离找于明江的头,三个人都吓得像鹌鹑,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他们一惊一乍。
有的院子草木葱茏,需要走进深处去摸索,三个人更是恨不得手牵手,搜索效率十分低下。等找过好几间院子仍然一无所获,也没见到奇怪的鬼影后,三人总算胆子大了些,至少同一个院子,他们是敢分头行动了。
等走到大宅的边缘,东南方向,草木掩映间,王惠诚突然发现了一道小门——
虽说是小门,却也只是不如正门一般气派,门上漆成朱红色,大小约能容三个人通过。只是这扇门显然是没有让人通行的意思,不但紧闭着,还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
除了这把锁,两道门扇之间的空隙,还乱七八糟地贴着许多黄符,上面用朱笔涂画着一些他们看不懂的符号,无疑也昭示了这扇门被封锁的命运。
王惠诚胆子早吓破了,见了门不敢妄动,把余悦和耿思甜也叫过来,三个人对着门琢磨。
耿思甜道:“陈婆早上可没提过这道门,只说了大门天黑了会关。”
余悦:“你没玩过游戏吗?npc怎么会跟你说完全部的线索,不得自己探索地图么。”
王惠诚在一旁弱弱地道:“我们要不然还是先去找大佬吧,这门挂着锁还贴着符,不就是不让开的意思吗……”
余悦虽然有点怂,但毕竟也是直面过洋娃娃深渊巨口的人,天人交战了片刻,他为难地道:“可现在都下午了……等我们回去找到大佬再一起过来开门,肯定来不及。天黑之后不能到处乱走,这不也是陈婆说的。”
三人面面相觑,耿思甜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投了余悦的赞成票:“这锁我们也未必能打开,但至少可以先试试,否则不是一无所获嘛!我们好歹是三个大人,大佬还带着一个小孩呢。”
余悦又补充道:“毕竟贴着符,我也不是想开门。我的意思是,先研究一下,看这个锁能不能打开,回去找大佬好歹也有个说法啊。”
二比一胜出,余悦作为提议的人,便带头研究挂着的这把门锁,王惠诚和耿思甜放风。耿思甜守在外面的院门,王惠诚负责在院子里接应余悦,女孩如果看见大宅里的人过来,就大声提醒余悦,免得暴露。
王惠诚看着余悦一个十几岁的瘦伶伶少年,专心致志地蹲在门锁下开锁,心里难免有些羞惭——他毕竟是个大学生,好歹比余悦多吃几年饭,结果是所有人里最怂的一个,还不如余悦一个高中生勇敢。
这样想着,他好歹打起了一些精神,在余悦全神贯注在门上的时候,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大概正是因为如此,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感觉,那一瞬间,他蓦地转头看去!
背后什么也没有,好像只是他神经紧张。
王惠诚松了口气,转头提醒余悦道:“先弄锁,你千万别动那些符啊!”
余悦答:“知道了!”
王惠诚抹掉一把额上的汗,这个动作让他无意间转了下头,那一瞬间,他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他们背后本该是紧锁的房门。
这个小院一看就不常有人来,草木长得很深,房门口还有几棵竹子,长得高高大大,但就在这苍郁的竹影里,王惠诚突然发现了一闪而过的寒光。
他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来得及高声大叫:“余悦!”
他吓得声音都变调了,余悦一激灵,诧异地停下来,直到站起身,才发现王惠诚背后那个身影。
她依然微微佝偻着背,瘦小的身形因此被王惠诚遮掩大半,以余悦蹲着的角度根本看不见她。但最可怖的是,老妇人的面皮上虽然挂着慈和的微笑,手里却拿着一把雪亮的柴刀。
王惠诚根本不敢回头,哆哆嗦嗦地道:“余……余悦,谁、谁在后面啊!”
余悦意识到陈婆没有直接动手,估计和他能没打开门有关系。他立刻往前走了几步,和那扇小门拉开距离,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陈、陈婆婆,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陈婆。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甚至王惠诚和余悦当时都不敢猜测,为什么守在门口的耿思甜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王惠诚哆哆嗦嗦地转过身,看见她手里的柴刀,两眼一翻又差点与世长辞。好在这次他背后是余悦,后者朝他后心用力拍了一掌,好歹让他撑住了这口气:“陈……陈婆婆好!”
陈婆看了一眼挂着锁的朱门,笑呵呵地道:“没事,我听到响动,怕家里进了贼,就过来看看,看看。”
余悦心说你这话鬼信呢,他们走了小半天才找到这么个犄角旮旯地,一路跟做贼似的,就怕惊动了这恐怖一家人,大老远的,怎么可能听得到响动?
他心里知道这扇门多半是个关键地点,但陈婆不好相与,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也强打笑容,呵呵道:“那个什么,我们也是看到门有点好奇,就过来瞅瞅,没别的意思。”
他也没指望骗过老太婆,但她既然没动手,余悦就敢大胆猜测她不是要撕破脸,能混过去自然也就混过去了。
陈婆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变,她的嗓音颤颤的,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十分苦口婆心:“害,这扇门啊,以前也是开着的。但是宅子大,家里人少,看不过来,有天夜里,这扇门里进了贼——”
老妪身形晃了晃,像是十分心疼,低头一手捂住了心口:“贼虽然抓住了,但是家里都糟践了!唉,我们觉得晦气,就把门封了,以后这扇门啊,白天黑夜都不开了!”
余悦知道她这话多半是假的,但毕竟是珍贵的隐藏信息,因此聚精会神的听着。见她捂着心口长吁短叹,跺脚抹泪地作态,便假惺惺地劝慰:“哎呀,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您别难过……”
“唉,你们都是我的晚辈,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陈婆叹了口气,拿起手上的青布手绢,擦了擦眼角虚无的泪水。余悦还欲再客套两句,眼前的老妇人却倏然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里,两只眼珠朝上,阴恻恻的视线像两把利剑,朝余悦直射过来!
她手里的柴刀拖在青石板上,发出嗤嗤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宰杀动物时磨刀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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