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明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
老头看着林无善手里两个娃娃，怪异地笑了起来：“看来抓到了。”
“当然。”林无善同样笑容可掬地道，“不过，就不知道姐夫您是要找偷了昂贵布娃娃的小偷，还是要找偷了‘人偶小雅’的小偷？还是说，谁是小偷也没关系，只要东西拿回来了就可以？”
老头不答，只把手伸来。
“把东西还给我。”
林无善目光落在了小卖部老板那头诡异油亮的头发以及平整的皮肤上，然后背手朝云不趣打了几个手势。
“你的东西，当然是要还给你的。只不过我的搭档因它们而死，我心里有怨。”林无善状似十分“伤心”道，“我想留它们下来，血恨一二。”
林无善的“狮子大开口”让老头的表情十分不虞，阴沉了脸色，正要骂他做梦，就听对方诚恳地继续说：“我会还回一个人偶给你。”
……还回一个人偶？上哪找多一个人偶？
还在状况外的金三明震惊了。
那老头一开始也微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眼珠子便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嘿嘿笑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那你要还哪个人偶给我？给人也可以。我做娃娃的手艺很好，剥皮很快，不沾血，一点都不疼……”
他边说着，目光在云不趣和金三明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最后落在了金三明身上。越看越满意，他的语调渐渐兴奋起来。
“皮嫩的好，皮嫩的好，油光水滑！”
“做人偶浪费您的时间，”林无善向老头那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挡住老头觊觎金三明的垂涎目光，一边道，“我有个现成的，就在‘我家’。我可以带姐夫去拿。”
现成的。在家。
老头瞬间站直了身体，白色的眼球瞪得突兀，像快要掉出眼眶。
老头的语气不可置信：“你的人偶……？”
林无善顺着他的话头，在老头满含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应：“对。”
“好哇！好哇！”老头的表情不明所以地开始狂热起来，他兴奋地抬腿走了几步，见林无善还在原地没动，还回过头来急切地催促，“走走走！把你的人偶给我，说好了的！”
“好，”林无善把手里的小雅交给云不趣，转身便跟在了老头身后，“这就走。”
后边的金三明理所应当地迈步准备跟着一起去，却被云不趣伸手拦了下来。
金三明有些着急：“三爷，林先生要走远了！”
“我有眼睛。”
“那我们还不走？”
云不趣睨了他一眼：“因为你没眼睛。”
被骂就算了，还骂得金三明摸不着头脑，一头问号。
“他打的手势你没看见吗？”
金三明被问得一噎。看是看见了，但没看明白什么意思啊问题是。
云不趣没解释，只按着矮个子金三明的头从林无善离开的方向挪开，命令道：“把眼睛闭上。去把何冲的尸体搬出来。”
“哦……”
金三明不敢反驳，闭了眼，老老实实地去挖尸体了。
挖到一半。
“三爷，”金三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林先生方才说了什么啊？”
云不趣提着人偶小雅，杵在一边，懒散道：“叫你赶紧挖尸体。”
“没了吗？”
“保护好娃娃机。”云不趣语气开始不善，“快挖。”
金三明又“哦”了一声，啥都不敢再问，紧闭着眼睛，强忍恶心飞快地摸索着触手的尸块，将它们一点一点挪出来。
手脚都烂透了，除了软绵绵的触感十分惊悚，取出并不难。难的是身体卡死在了洞口，进退两难。
云不趣心算着时间，看着金三明拔尸体拔到脸红，才用脚尖点了点金三明的鞋子，简洁道：“差劲。让开。”
金三明听见了□□出刃的声音。
“眼不能看，”金三明有点担心，小声提醒，“用刀危险。”
云不趣嗤笑了一声，很低。
金三明讷讷地不说话了。
——云三爷玩刀的时候，他还在他妈肚子里吧。
云不趣微阖着眼，不过十五公分长的小刀在他手心玩出了花，把卡死在边缘的肉一片一片割下，空出足够的缝隙，才叫金三明继续把尸块搬出。
最后一个头颅都被取出，439秒。
云不趣收了□□，嘱咐金三明：“闭眼呆在这里数300秒。然后睁开眼盯娃娃机，同时用‘暴徒’的能力，把我和林歹叫回来。”
“啊？”
云不趣把人偶小雅扔进了娃娃机的洞口，把□□塞进金三明手里。
“啊什么啊，”云不趣淡淡道，“闭眼数数都不会吗？”
“不是……”金三明握着云不趣给的刀，心里有点不安，“云哥要去哪里？”
“管好你自己。”
金三明依旧头铁地追问：“是去找林先生吗？”
云不趣只道：“走了。好好想想‘不能看娃娃机’的这个禁忌，回来考你。”
与此同时。
林无善步子慢，急切的老头全程走在前边，心痒难耐地不停催促：“你走得怎么比我老头子还慢！快点！快点！”
林无善走出了几分云不趣的悠哉，并短暂地沉溺于这种舒坦的走法不可自拔。
“不急，不急。”林无善言笑晏晏，“人偶就在那，不会跑。”
老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扭头愤愤地盯着他。
“聊聊天吧，”林无善一脸无辜地提议，“有一点无聊。”
老头决计是不会接他话，回他“聊什么”的。
林无善自顾自地说：“你的头发好像更黑了些，皮肤也平整了……对了，你招回你儿子的魂了吗？”
老头不应，步伐越发急促了，他只不停地叫：“快点！快点！走快点！”
“没有吧。”林无善不紧不慢地猜测，“如果你真的拿安安的皮骨做成人偶，招了死去儿子的魂。那么，禁忌为何会是‘娃娃机’呢？”
“你让我们触犯‘偷’这个禁忌，再告诉我们禁忌是‘偷’，让我们去找小偷，又是为了什么呢？”
老头依旧不应，只埋头往前。
林无善可惜道：“这个话题不可以聊聊吗？”
老头的脑袋忽地扭了一百八十度，冷冷地注视着他：“闭嘴。”
林无善无所畏惧，微笑着注视老头崎岖的脸。
“我猜。你只是想引导我们顺利地引来并杀死小雅而已。因为真正的封锁恐怖，你是其中的一环。”
林无善顿了顿。
“换而言之。”
老头的头颅依旧朝向林无善，扭曲的脖子发紫，那张脸开始有些狰狞，他喃喃道：“要到了。你家要到了。”
“真正的‘恐怖’并不是‘人偶’，而是囚禁安安惨死的‘娃娃机’。”
老头伸手一把推开了尽头屋子的木门，吱呀声中，他嘶哑的嗓子大吼大叫着，压过了林无善的盖棺定论。
“你的家！你的家！”老头的头开始迫切地四周乱转着，脖颈开始伸长，麻花扭曲又松开，“人偶！人偶在哪里？你的人偶，快拿来！快快拿来！”
“欺骗我是要死的！我会扒了你的皮！”
林无善笑容不减，十分冷静道：“第二个人偶，是你。至于第三个——”
“找到了！快！你快把它拿给我！”
林无善抬眼望去。
四方桌案，两边香炉；红烛八对，黄符六挂。
中央黑檀雕花观音座上，炉香缭绕，一尊精致的人偶端坐其间，穿着红色大袖长衫层叠玄衣，散如墨乌发，眉心一点如血獠牙图腾，腕束五色丝金刚结锁压胜钱，阖目闭唇，纤毫毕现。
如同神魔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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