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现代言情 > 恐惧玫瑰 > 11、血偶09
    在低气压中,金三明飞快地把报纸粘好,卷成一筒。然后哼哧哼哧地跑到林无善身边,打算把混在垃圾堆那个脏兮兮的人偶捡起来。


    林无善忽地伸手拦住。


    金三明虽然寡言腼腆,但胜在机灵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林无善的意思。


    “是我疏忽,”林无善道,“差点酿成大错。”


    报纸的寻物启示说明了娃娃是丢失的。如果先前是被无意捡回来,那此刻金三明要是在知情条件下再捡起属于小雅的娃娃,若无意外,应当会被判定为“偷”。


    “可是,”金三明犹豫道,“我们必须带走它。”


    林无善闻言点头,然后自然而然地叫了一声云不趣:“尊敬的警察先生——”


    金三明小心脏扑通跳了一下。


    “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的云不趣现在看起来更不好了。但他竟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弯腰捡起那个灰扑扑的娃娃时,难得“娘炮”地用两根手指将玩偶提起。


    金三明哪里见过云不趣这样,有点想笑,但又完全不敢笑,只低声小心翼翼地、试图转移话题般问:“现在走吗?”


    云不趣低头看着娃娃,没说话。


    金三明忍不住改口:“那要不我还是再找找其他线索?”


    云不趣这才抬了头,冷道:“你觉得呢?”


    突然好像教导处主任问话。


    金三明缩着头呐呐地应:“我、我觉觉得吧可能还有什么日日日记之类……”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边已经低若蚊吟。金三明说着说着就懊恼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从屋内陈设、生活习惯、物品细节各方面来看,“自己”会写日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他们过来是有非常明确的“任务-赃物”,可获得的有用线索已经给了暗示,剩下的线索应该都在给了那封举报信的人身上。


    果不其然。


    云不趣面无表情:“日记?现在在你脖子上挂着的别是个木头。”


    ——云三爷以往从不会在本里指点自己哪儿做的不好,他一向只负责在自己犯错要没命的时候拉一把。训话这种麻烦事儿,向来都是应叔的活儿。


    知道错了的金三明低头苦着脸开始想念自己的应叔叔。


    一旁的林无善拍了拍金三明肩膀,温和道:“我们先去找何冲。”


    本来还想说多金三明几句云不趣闭了嘴,转而问起了林无善:“有纸巾吗?”


    林无善有随身带小包纸巾的习惯,云不趣这么问,大概是需要擦拭污物的。林无善抽出一张纸巾,展开向云不趣递去。


    云不趣一手提拉着那人偶的手臂,另一只十分自然地手搁在了林无善跟前。


    掌心交错伤痕,指腹虎口都有薄茧,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很有苍薄力量感的手。


    林无善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手适合执扇落棋,也适合持剑翻覆,漂亮又充满力量,似乎轻描淡写间便可拨走千斤。


    林无善没动,云不趣于是挑眉问:“不方便?”


    顿了好一会,林无善才失笑。


    “没有。应该的。”林无善拿着纸巾替云不趣擦了擦掌心,只是有点灰,林无善忍不住逗趣,“老人家都说,糊涂难得,吃亏是福。”


    云不趣“唔”了一声,一边点头肯定,一边懒洋洋道:“有道理。但我不吃。”


    金三明在后边听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牙酸。


    林无善又抽了一张纸巾,给云不趣包着娃娃的手方便他拎着,然后再帮他把另一只手也擦干净。


    一行人这才慢慢走回了小卖部。


    回程的云不趣大概是先前被林无善顺了毛,如今依旧悠哉得像是在春游,唯一区别就是手不再插回口袋,而是拖着那半臂长的人偶晃着,一边还和林无善继续闲聊。


    “你怎么知道秦梦是持有者的?”


    林无善不再回避,只是简短道:“一些破绽。”


    云不趣追问:“哦?愿闻其详。”


    “一个有关‘碗’的故事,一张冥币,前后矛盾的话。”


    “介不介意展开说说?”


    林无善于是露出了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思考模样。而后低头问金三明:“你想知道吗?”


    金三明愣了一下。


    后边云不趣“咦”了一声,提醒:“怎么回事,问题是我问的。这位先生。”


    “警察先生,”林无善莞尔,“这难道不是你的本意么?”


    ——和聪明人说话是什么体验?


    ——舒服。


    云不趣勾着嘴角愉悦地笑了一下,拍了拍金三明脑袋,“祖国的未来,厚着脸皮给你讨的,还不快问。”


    金三明腹诽:其实三爷您也并没有什么脸皮在。


    一边秒懂云不趣好意,求知若渴地朝林无善确认:“一张冥币是不是指秦梦姐姐借给何冲哥哥的那张冥币?如果冥币是正常的,按道理何冲哥哥不会被判定为‘偷’,而且当时老头说‘这个钱不算’,所以出现问题的只能是那张冥币了。”


    林无善赞许地点头:“对。”


    受到鼓舞的金三明继续说:“所以那张冥币是秦梦姐姐从收银台里偷的?因为秦梦姐姐是恐怖阵营,所以恐怖不曾伤害她。对吗?”


    “很对。”


    “那‘矛盾的话’指的是什么?”


    “因害怕烧了十几天香求神拜佛之人,能够心思缜密到提前备好‘冥币’进本的可能性并不大,这就是矛盾。或,能做好提前进本准备,却没仔细看新人指引,这也是矛盾。”


    金三明一点就通:“所以,秦梦姐姐这是示弱取信,方便自己跳‘养料’身份。”


    林无善:“八九不离十。”


    “那‘一个碗’又是什么?”


    “她讲的一个故事,有些不妥。”林无善摇摇头,“不过尚未证实,不好胡说。”


    “哦,这样。”金三明乖乖地应了,虽然好奇得紧,但也没再追着问,而是抬头腼腆地再次请求,“那个,先生,我还有一不解。”


    云不趣打断金三明:“怎么学我的话。先生是你叫的吗?”


    “……林先生,”金三明从善如流地改口,“我可以问吗?”


    相向对比,显得金三明格外有礼貌。


    云不趣看着觉得有点不对。


    林无善欣然道:“当然,请。”


    金三明问:“为什么知道何冲是小人啊?”


    “我们没说何冲是小人。”林无善笑了,“你又是怎么知道何冲是小人?只是因为你才是那个‘暴徒’?”


    “有一点点,但不全是。”金三明一点都不意外自己被猜出身份,继续朝林无善认真讲明自己的想法,“因为举报信是‘小人’写的。云哥说现在要去找何冲,那何冲肯定是小人。”


    少年一米六的个子还不到林无善的肩头,面庞青涩稚嫩,眼神格外专注认真。温和的男人偏侧着头,充满耐心,像是个考究又随和的教授。


    这一边。


    云不趣孤独地提着脏兮兮的娃娃游荡长街,亦步亦趋。


    宜点一首《一直很安静》。


    ……安静个屁!


    云不趣好为人师:“这个你可以问我。”


    金三明还是乖的,回头:“那……”


    话还没说完,云不趣便接着道:“态度。自己琢磨。”


    金三明:“……”


    琢磨了一会儿,又偷偷问林无善:“是不是因为何冲太想知道大家的身份限定了,想着万一真的封锁了恐怖,他还来得及挑一个‘持有者’或‘暴徒’杀掉。”


    林无善低低的:“嗯。”


    “所以,那个时候没有能成功杀死恐怖,他才那么气急败坏。因为提议‘封锁恐怖’通关只是幌子,他实际是想以‘杀死恐怖’通关的?”


    林无善继续肯定:“很棒。”


    金三明越发腼腆了:“谢谢。”


    “还有一个细节,”林无善补充,“暴徒和持有者他都十分详细地介绍了能力,但唯独小人没有。这是下意识的规避。”


    金三明闻言,喃喃:“小人可以有2次机会百分百骗取任意玩家的信任,对了,这个介绍他确实没说。”


    ——原来是这个。


    林无善在心底把这一个空缺补上。


    那厢金三明还在思索:“所以,何冲哥哥第1次机会应该是用在了‘我是暴徒’那一句话了?怪不得,我一开始觉得很不对劲,却也不怎么怀疑他,明明我自己才是暴……”


    说着说着,金三明被云不趣拎着衣领拖到后边去了。


    云不趣还特别温和地说:“小卖部到了,危险,小孩子去后边。”


    林无善有点想笑,忍不住又起了“逗趣”的心思。


    然,此时秦梦一身带血地跑了过来,满脸血泪,她粗喘着气,嘶哑的声音像个破风箱,用尽最后力气苟延残喘般哭着大喊:“冯玉蓉、冯玉蓉她……”


    秦梦已到林无善跟前,苍白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抓着林无善的手臂,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从淌着血的脸上冲刷着,她神色崩溃,嘶哑地吼道。


    “她死了!她、她就死在我身边……她死了!”


    “一地都是血!红红的……全是血!铺天盖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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