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琳死了,经许冬带过来的法医鉴定,确定死亡无误。
钢筋刺穿了他的肺部,睁着眼睛,死状可怖。
虽然之前莫刑野一直抱着他,不让他看到陆琳的尸体,但在许冬等人来了之后,朱肖肖还是瞥到了几眼。
许冬走到莫刑野身边,看向不远处沉默的朱肖肖,开口建议道:“野哥,要不要给容大夫安排心理疏导?”毕竟是亲眼目睹了凶手自杀的场景,现在又这么沉默,哪怕没有应激反应,这副样子也令人担忧。
莫刑野嗯了一声:“安排吧。”
他将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便朝着朱肖肖走了过去。
不久之前他们已经做了笔录,也确认了陆琳就是杀害之前三个死者的凶手,但莫刑野没将最后他和陆琳的那段对话说出来,且不止是他,朱肖肖也没说,他们两个就像是保持了某种默契一样。
许冬看向站在一起的两人,又看了眼之前陆琳自杀的地方,那里血迹喷洒,将周围的一切都染红了,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而之前法医鉴定的时候,从陆琳口袋里发现了一个小本,那上面详细记录了他杀人的过程。
那个小本褶皱不堪,一看就是一直随身携带着的。
就好像陆琳随时做好了自杀的准备一样,但那个本上除了写明杀人过程外,其余任何多余的线索都没有。
许冬深深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想凶手是找到了,但是凶手也自杀身亡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让他怎么写报告
莫刑野走到朱肖肖身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走吧,我送你回去。”
朱肖肖看过来:“现在能走了吗?”
莫刑野嗯了一声,看着朱肖肖:“之后会有人过来给你进行心理疏导。”
朱肖肖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低头看向莫刑野的右手,那只手已经包扎了起来,但之前横在手心上的伤口还历历在目一样,鲜红的血甚至喷洒在了他的脸上,想来那伤口一定不浅,毕竟是整个握住了刺下来的匕首。
迟疑了一瞬,朱肖肖开口道:“你的右手”
“没什么大碍。”
莫刑野顿了顿:“还是能保护你的。”
朱肖肖:“你必须跟着我吗?”
“嗯,必须,贴身保护。”
莫刑野低声道:“在确定你安全之前,我不会离开”
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禁在心底苦笑:“就算你厌恶我,恶心我,也没办——”
“那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你的事。”
“什么?”莫刑野有些许愕然。
朱肖肖扯了扯嘴角:“你从我这里套了那么多事情,那天晚上我几乎什么都告诉你了,那么为保公平,你总要告诉我点什么吧,不然别在我眼前晃,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就算是保护我,也可以换成别的人,不一定非是你。”
他就像恶劣的,非要挖出别人痛苦过往的逼供者,要去踩踏边界,触碰底线,故意试图去激怒对方。
——明明是被对方所救,可是却一点都不知道感恩,最好莫刑野被激怒后转身离开,不要再来理会他了。
然而莫刑野在愕然过后,却抿着唇点了点头。
“好,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这会儿轮到朱肖肖愕然了。
他没想到莫刑野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在之前莫刑野和陆琳简单的对话中,显然陆琳早就知道莫刑野的身份,也是故意让莫刑野来接近他的,而且对于莫刑野的过往,也在那点只言片语中,让朱肖肖隐约感觉到了些许的沉重。
而这样的过往,莫刑野愿意告诉他?
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才相处没多久,不是吗?
朱肖肖将双手揣进兜里,声音依旧冷淡,又有些许僵硬:“那你说吧,就在这里说。”
这个地点着实不怎么好,很敷衍,也很随便。
前方是做收尾工作的警方人员,后面是陆琳自杀的地点,他们站的位置是西边的废弃工厂前面。
在这个地方交代沉痛过往,虽然达不到侮辱人的意思,但肯定不会让人心里有多舒服,好像并未被认真对待一样。
但莫刑野却不在意一样,脸上的表情未变,顺着朱肖肖的意思开了口——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五年前我负责调查那两起命案,在抓到凶手后觉得还有问题,想要继续调查,可是却受到了阻碍,然后我的父母都出了意外最后我被迫辞去了在警局的工作”
简短的几句话,就说尽了五年前混乱的一切。
其中隐藏的挣扎,愤怒,不甘等,都被如今莫刑野平淡的表情所掩盖。
可即使如此,在听完之后,朱肖肖还是能想象到当时莫刑野的那种无力感,他张了张嘴:“就因为你要继续追查?”
莫刑野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以前,声音低沉了些:“那个时候,有好几个人问我,都已经确认了凶手,为什么还要不依不饶的追查下去,为了不确定存不存在的真相去浪费时间,好像根本就不值得一样。”
朱肖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他就不是那种为了真相去死磕的人,收到了和命案现场中一模一样的干梅花,能猜到这其中或许和自己有几分牵扯,却觉得人反正不是自己杀的,于是就装不知道,不清楚,看不见,装聋作哑,只寻求安稳的活着。
所以他也没立场去说什么
凶手伏诛,总要给公众一个交代。
事情公布后,虽然又引起了不少讨论,但却也很快就平息下来。
内情并未全部公布,也因此陆琳的死,很快就没人再讨论。
但朱肖肖却失眠了好些天。
直到莫刑野发现他精神不济,才逼问了出来。
——之前警局找的心理顾问根本没起到作用,莫刑野让许冬再去找人,同时更不放人一样跟在朱肖肖的身边。
“每天不厌其烦的送我上下班,现在还要管我睡觉,我睡不睡你又管不着!”
朱肖肖坐在诊所里生闷气,瞪着莫刑野:“你那个手不方便,能不能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你在关心我?”莫刑野有些愉悦。
朱肖肖:“你是哪只耳朵听出我在关心你了?”
莫刑野指了指:“两只耳朵。”
朱肖肖:“”烦人。
这几天莫刑野又住进了诊所的小隔间,然后跟着他上下班,就算在诊所里,也是他走到哪就跟到哪,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他,态度强硬又厚脸皮,面对他时不时的嘲讽,已经有经验应对了,真叫人心烦又气躁。
见朱肖肖不说话,莫刑野有些无奈:“我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
“那你来我那里住好了。”
“什么?”莫刑野瞬间怔楞住,怀疑自己幻听了。
朱肖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莫刑野嗤了一声:“我说,让你去我那里住,你不是说要确保我的安全吗?”
“你认真的?”莫刑野眸光暗了暗。
朱肖肖点点头:“嗯,认真的。”
他看着莫刑野,突然舔了舔唇:“等晚上下班,你送我回去,直接留下来就好了。”
“对了,你不是右手不方便,这两天也没洗澡吧,用不用我帮忙?”说着,朱肖肖就朝莫刑野伸了伸手:“要不是你,我恐怕就出事了,所以为了报答你,我还可以帮你搓背你想做什么,告诉我就好,我一定照顾好你。”
莫刑野看着那双手,喉结滑动了下。
可心底却有些苦笑,虽然是这么说,但显然他不能做多余的事。
这不就是在故意吊着他吗。
也是报复吧。
但又不得不答应。
他刚点了下头,就听见诊所玻璃门被推开——
一个长相清俊,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而且径自看向了朱肖肖:“小容大夫,好久不见。”
朱肖肖愣了一下,随即立即露出惊喜的笑容:“丁博文!”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刑野蹙了蹙眉,看了眼朱肖肖,又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两人显然是认识的,而且看上去关系还不错他顿时站起来,走到朱肖肖身边,也看向那个叫丁博文的男人:“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来给容凡做心理疏导的。”丁博文开口道。
这个回答不仅让朱肖肖有些惊诧,更让莫刑野有些意外:“你是许冬派过来的人?”
丁博文点了点头:“当然。”
朱肖肖笑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过来?”
“我也是才发现需要做心理疏导的对象是你。”
丁博文也跟着笑了笑:“这次是我主动请缨过来的,不是说之前做的心里疏导不太有效果吗,所以我就来了容凡,你有什么心思,不要憋在心里,有话要说,以前我不是也这么告诉你的吗?”
说着,丁博文还伸手拍了拍朱肖肖的肩膀。
莫刑野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来到了北城。”
朱肖肖感叹了一声:“我还以为当初我们毕业后,就各奔东西了。”
“我也没想到,不过是工作调动,我来这里也才没多久。”
丁博文上前一步,看了莫刑野一眼,又打量了下诊所内部:“有地方聊聊吗?就我们两个人。”
莫刑野抱着手臂眯了眯眼睛。
“当然有。”
朱肖肖指了指里面的小隔间:“我们去里面聊吧。”
莫刑野:“”
里面,就一张床。
作者有话要说:猪猪:看我无辜的眼睛,真没别的意思
啊,人的精力果然是有限的,我怎么这么困,我去睡觉了,最后晚安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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