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把人送走,松了一口气。


    研究所二楼的角落里,一个年轻人正小声与人通话:“阿途,你在哪儿?我有些事要和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得到那边的肯定回应,年轻人组织语言:“刚才洲立行政厅的莫长官来了一趟我们研究所,对,就是你哥哥最信赖的那个莫启明。你猜他是来做什么的?哎呀,你别急嘛,我前阵子不是疯狂加班吗?我刚才才知道,原来我们研究所上周在做一个全东洲的信息比对,为了寻找符合星辰之子条件的人。这项工作是秘密进行的,所以我都不知道所里具体在做什么,……你说现在那位星辰之子?我也觉得奇怪啊。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那份比对名单,我偷偷看了一眼,你知道我看到了谁的名字吗?”


    “谁?”电话那边传来沈途的声音。


    “沈还璧!就是那个沈还璧!”


    “……怎么可能?!”沈途的声音带着明显失态。


    年轻人语气着急:“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世界将会有什么变化,但我知道,如果沈还璧是星辰之子,我们可能会完蛋。”


    “陈文杰,那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沈途挂掉了电话。


    沈途挂了电话,已经没心思工作了。


    他深吸一口气,仍然掩盖不住内心的心烦意乱。


    他想给常跟在沈皓云身边的秘书发信息,又怕打草惊蛇,手忙脚乱地把信息删除了。


    “沈还璧……”已经过了七年,原本以为早就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发霉腐烂的名字,竟然又回到了他的生活中。


    这个噩梦,什么时候能醒?


    他和沈还璧就读一个高中,那时,他是孤儿院出来的贫困生,沈还璧是众星捧月的小王子,就连学校里最最闪亮耀眼的霰雪宁,面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却整天跟在沈还璧屁股后头献殷勤,连帮沈还璧背书包都甘之如饴。


    沈还璧拥有沈途能想象到的一切。


    原本他们就像天与地,永远不可能有交集。直到高二那年,忽然有人说要支助他读书,经过一段时间的网络交流,他和支助人见了面,发现对方居然是沈还璧的哥哥,沈皓云。那时的沈皓云虽然不是东洲执政官,但也已经身居要职,是沈途压根无法接触到的存在。


    沈途受宠若惊。


    沈皓云对他很好,带他去看电影看画展,去天空音乐厅听金晴溪的演唱会,甚至还带着他和父亲沈复生一起吃饭。


    沈还璧察觉到父兄的反常,吃醋,哭闹,甚至在学校里和他闹矛盾,沈途惶惶不安,害怕沈家父子会为了维护沈还璧,收回给予自己的关心。


    但结果出人意料,他们被沈还璧惹恼了,开始冷落漠视他。那阵子沈还璧就像变了一个人,他表现得前所未有的乖巧,甚至来讨好自己。作为天之骄子的他,想必从来没有讨好过别人,他看起来笨拙又可笑,沈途甚至觉得他有些可怜。


    直到十七岁时,沈途忽然得知,原来自己才是沈家的亲生骨肉!


    沈还璧也知道了这件事。


    于是沈途回到了沈家,沈还璧并没有被送走,毕竟他都还没有成年。那段时间的沈还璧不安又偏激,他做了很多事,想要挽回父兄的爱,但却只是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艰难罢了。


    而且,无论他有多么悲惨,沈途都不甘心,自己被偷走了十七年的人生,沈还璧不能一点代价都不付!


    他必须离开沈家。


    于是沈途设计,让沈还璧伤害自己,这一幕被沈皓云看见,沈还璧于是被送到了西洲,说是留学,但与放逐无疑。


    那之后,沈途就没怎么听到沈还璧的消息了。


    只知道他从西洲回来后,也没回到沈家。听说他过的不太如意,但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直到今天,他的高中同学带来的那个消息像一个晴天霹雳。


    洲际联盟在重新寻找星辰之子?那么现在这位星辰之子是个假货?


    而沈还璧竟然在疑似人员名单内,这怎么可以?!


    星辰之子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可以是沈还璧。


    沈途咽不下这口气。


    他打了几个通讯,安排好一切后,开车往研究所赶去。


    陈文杰从研究所里赶出来迎接他,问他:“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沈途扫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不来这一趟能行吗。”


    “那你应该去找你哥啊。”陈文杰给他出主意:“你找你哥,偷偷把名单里的沈还璧删除,这事也就只有你能做到了。”


    沈途冷冷地看他,带着几分嫌弃:“第一,我哥的办公用品,就算我是他弟弟,也不可能能轻易接触到!你以为堂堂一洲执政官,会傻白甜到什么保护措施都不做?第二,就算能拿到他的通讯器或者计算机,但肯定都安装了全东洲最严密的防火墙,你以为是我说删就能删的?第二,把我哥计算机里的名单删改了,莫启明那里还有备份,有什么用?”


    陈文杰冥思苦想:“那你也去把莫启明手里的那份名单删除就是了!我记得你的黑客技术非常厉害。”


    沈途白了他一眼:“有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


    陈文杰想了一会儿,恍然道:“是啊,莫长官的电子产品里,一定也安装了防火墙,说不定你一入侵就被发现了,反而打草惊蛇。那你来我们研究所可以做什么呢?名单都已经给莫长官了。”


    沈途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扯上台阶:“别说废话了,你们的机房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吗啊?”


    还能做什么?突破研究所的主机防火墙,总比突破洲立行政厅的电脑防火墙容易些。


    莫启明带着人下了飞行器,往行政厅大楼里走。


    他身后的秘书小心保护着公文袋,安全部的人呈包围状保护左右。


    一行人进了大楼,好巧不巧,常用的三台升降梯,今天竟然坏了两台。一群人等在唯一幸存的升降梯外。


    升降梯来了,莫启明带着几人进去。


    升降梯内人员密度大,但还没有密集到人挤人的地步。莫启明和秘书小心地与其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秘书则时刻留心着手中的公文袋。


    升降梯缓缓上升,突然咯噔一下,骤然停下,四周陷入黑暗。


    升降梯内产生了小幅度的骚动,秘书感觉被人撞了一下,但这次相撞接触不到一秒钟,他连忙把公文袋抱在怀里。


    “大家不要慌。”有人出声,大家都是素质高能力强的政厅工作人员,很快镇定下来。


    等了不到两分钟,升降梯内恢复了光明,莫启明扫了一眼秘书,秘书也低头看看公文袋,密封条还在上面,一切正常。


    不到五分钟,升降梯重新恢复运转,把乘客们依次送到各个楼层。莫启明带着秘书到了自己的办公楼层,进了小会议室,三名安全部的工作人员全程跟随,莫启明亲自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公文袋。


    里面是碎掉的电子盘。


    五人面面相觑,神情凝重。


    十分钟后,确认电子盘被物理破坏得彻底,没有恢复可能,莫启明果断道:“再去研究所一次。另外,这次的升降梯故障来的蹊跷,调查清楚。”


    一行人又折回研究所。


    三十分钟后,他们再次拿到了那份名单,并护送名单回到了办公楼。


    这一次十分顺利,没有任何干扰,就好像第一次出现的状况只是一个意外。


    秘书把研究所提供的名单打印出来,看了一遍,皱起眉头:“这份名单不对。”


    秘书果断向莫启明汇报:“虽然还是二十三人,但我记得第七个疑似人员叫沈还璧,而不是这个廖淮树。”


    虽然只是在研究所匆匆扫了一眼,但秘书过目不忘,已经把二十三个人名记住了。他皱起眉头,看向莫启明,神情凝重。


    莫启明沉吟,沈还璧,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了,沈执政官的弟弟就叫这个名字吧,是同名同姓,还是同一个人?


    “你现在带人去研究所,彻查此事。”莫启明交代秘书。


    秘书离开。


    沈皓云前往北极洲进行交流访问了,莫启明先和他的团队沟通,确认他现在有空,给他发出通讯申请。


    沈皓云接通,看他的背景,应该是在飞行器内。


    把事情一五一十汇报完毕,沈皓云没什么表情:“知道了,半小时后,召开线上会议。”


    半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会务组忙得人仰马翻,高效率做好会议准备。


    莫启明等一众参会人员接入虚拟宇宙,定位到会议室内。


    沈皓云听取汇报,很快做出安排,他要求安全部调查今天以内,线上线下所有提及“星辰之子”、“沈还璧”这两个词的信息。


    这是一项庞大的工作量。仅各大社交上提及“星辰之子”的即时信息就有有成千上万,再加上电话、短信,各种信息交流工具,同时还有全东洲带有监听功能的设备录音,不仅如此,还要从海量信息流中筛选出有效信息,工作不可谓不复杂。


    会议结束后,秘书的调查也给了结果,今天沈皓云的弟弟,沈途去了一趟研究所,据说是看望一个叫陈文杰的老同学,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离开了。而行政大楼内的升降梯故障,看起来完全就是意外。


    秘书跟了莫启明几年,深谙他事无巨细的行事风格,早就把今天进出行政大楼的人员名单,和沈途进入研究所后的所有监控都调了出来。


    名单经排查后一无所获,看来背后的人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至于沈途,他和陈文杰在会议室坐了一会儿,期间使用了陈文杰的计算机,接着便离开了。


    莫启明知道沈途是电脑高手,皱着眉头看监控画面,问秘书:“他在电脑上操作了什么内容?看得到吗?”


    “这个我也想到了,但是他身后没有监控,没办法。”秘书解释:“而且我已经第一时间带人查了研究所的主机和陈文杰的计算机,没有任何异常。”


    “他把痕迹都抹了,我们自然什么也找不到。”莫启明一阵不寒而栗,如果这次不是秘书提前看过名单,又恰好能过目不忘,这次的名单掉包事件可能就这么瞒天过海地过去了吧?


    三个小时后,安全部把今天所有提及“星辰之子”“沈还璧”的信息筛选后交给莫启明,其中一条信息引起了莫启明的注意。


    那是一段通话记录,就在今天下午,信号从研究所发出,接收地点在沈途创办的科创公司。


    听过这段通话录音,莫启明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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