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奥斯卡没有想到监考老师训斥的对象是自己。他不知所措地望向监考老师,双手不知道该何处安放。只有十五岁的他还带有一股学生思维,当听到老师的批评后立刻反思自己何处做错了。
但回忆刚才整个过程,只记得因为对方凶狠的挥拳想要反抗,才会下意识地抬起双腿勒紧对方的脖子。毕竟整个虫都被按在地上,双手和脖子都桎梏在敌方手中,他只剩下双腿与尾巴了。
奥斯卡非常克制才没有甩出尾巴,如果尾巴协助他攻击,那后果不堪设想。或许来到这里的就不是监考老师而是储尸袋。
奥斯卡开始设想,如果是坚硬锋利的虫尾攻击人类,会从下颌骨刺穿整颗大脑,因为人类的皮肤与骨骼太脆弱了。大动脉血管也会在下一秒破裂,滚烫的鲜血从眼睛耳朵等五官中涌出。
脑浆也会因为尾尖戳破脑壳而从里面迸出。
这一切反击不会超过十秒钟的时间。随后,红白液体混合物顺着白色骨节状的虫尾往下流淌,一滴滴落在他白皙的脸蛋、额头,以及唇瓣间。
奥斯卡惊恐地摇头,不再去想象惊悚画面。从小到大,就连枝蔓上盛放的红玫瑰都未曾采摘过,更别提为了一场比试而去杀人类。他心中暗自发誓:我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我一辈子都不会用虫尾伤害他人。
可奥斯卡转念一想,正是因为如此他选择用双腿反抗,却又招来监考老师的严肃批评。
好像怎么做,都是错误的呢……奥斯卡有些委屈,快速眨着眼睛,思索该如何让老师原谅自己。
但再次望向监考老师的双眼,里面依旧充满着对他的不悦与指责。
奥斯卡慌慌张张地挪开眼睛,不自然的僵硬在原地。作为虫反而格外对人类的情绪敏感,他知道自己不论怎么解释,这位老师都不会接受他的解释。
刚才成功击杀四名士兵的喜悦也被冲散。
因为记忆残缺不全,奥斯卡其实就是一张白纸,他不断从零星片段中汲取感受。而记忆告诉他,父母非常疼爱他,教师们也喜爱他。所以,他一直认为大家都会喜欢他,他也会一直把最好的一面保持下去。
可现在第二纪元期,第一次接触到的老师就批评自己,奥斯卡有些迷茫。
有没有可能,我并不像是记忆中展现的那般优秀……这让奥斯卡内心出现巨大落差感,也对千年前学校生活的期望瞬间将至谷底。
落差太大,以至于整个虫变得低落,能感受到主人心情的尾巴也蔫了,蜷缩的尾尖顺着衣袖滑落,有气无力的消失在空中。
而监考老师的教育还没有停止。他观察到奥斯卡身穿背心,白嫩的皮肤丝毫不像是锻炼过的样子,一点肌肉也没有。再看那副稚气未脱的外表,完全就是含着金勺子出生、娇养长大。便把奥斯卡当做是依靠家中长辈进入学校的少爷党,说话难免重一些。
又想起普通学生还未学习过的搏杀术被奥斯卡不知轻重的使用出来,监考老师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于是,奥斯卡再一次受到指责:“现在是演练期间,你这身打扮是想做什么。”
“统一穿戴防弹作战服是为了保护你们,你脱下来系在腰上是要去沙滩度假吗。”
“嫌衣服磨皮肤还是嫌弃太闷热,不想穿?那就不要来人革新!”监考老师盯着奥斯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本身从战场上磨练的强硬气质加上板着脸的说话方式,让他看起来没有一丝人情味。
监考老师充分流露出对奥斯卡的不喜欢,或者也是对另一种特殊阶层的反抗。
但奥斯卡不明白其意,只把自己当作老师发怒的根源。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眼眶越来越湿润。
等监考老师批评教育完,准备带着全体死亡的18号小队重新回到准备区时,奥斯卡就差把毛茸茸的脑袋埋入土中,当一只可以让老师看不见的鸵鸟。
黑发顺着脸颊垂下,可怜兮兮的耷拉在两侧,嘴唇发白抿着,藏不住的低落。
“那个……老师。”站在一旁的“尸体们”看不下去了,明明最初是他们叫嚣着揍翻奥斯卡,把奥斯卡打的满地找牙,结果现在看到奥斯卡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们完全不忍心不管。尤其是奥斯卡一句话不反驳,乖乖地僵在原地受批评的模样,真是让人受不了。
“尸体们”恨不得出来帮奥斯卡辩解一下。他们也的确这样做了。
一名武装系学生摸着后脑勺,自我嘲笑着打断了监考老师的话,说道:“老师,我认为这位同学已经很强了,咔咔几下就把我们缴械,哈哈哈,我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
“对对对,还特别有勇气。敢冒充指挥官引诱我们上当,然后一打五。”另一名学生也竖起大拇指,随后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队友,希望他也说点缓和气氛的话。
每个人都说了一两句,随后集体看向站在末尾,曾和奥斯卡单挑的第五位士兵。
士兵沉思了一会,也跟队形的认真评价道:“嗯,近身搏斗很厉害……”
他一边说一边思考,又补充道:“……反应速度也很快,身手也很灵活,就是大部分招式都是防守,不太会进攻。我建议加强攻击训练,尤其是腰腹部。”
说到这,他略带点疑惑:“对战时一直在刻意不让我碰触后腰与臀部,是有伤吗?”
第五名士兵还想继续往下说,队友却纷纷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越听越不像是安慰人的话。
最初鼓励奥斯卡的士兵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人。”
可这一切善意举动,奥斯卡并没有发现,他还是低垂着头颅,盯着军靴默不作声。
监考老师可没有心情陪这群学生在丛林里浪费时间,“说够了吗。”转身径直朝山下走去。
18号小队见状,只好亦步亦趋跟着老师下山,但他们依旧不放心奥斯卡,走了几步又回头瞧瞧,对站在原地的奥斯卡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
在回去的路上,奥斯卡像丢了魂一样,心中不断回荡着老师批评他的话。
“现在是演练期间,你这身打扮是想做什么。”
“统一穿戴防弹作战服是为了保护你们,你脱下来系在腰上是要去沙滩度假吗!”
“嫌衣服磨皮肤还是嫌弃太闷热,不想穿?那就不要来人革新!”
鞋尖踢着山坡上的石块,落叶堆被踩踏响起咔哧咔哧的声音,这一切都没有引起奥斯卡的兴趣。奥斯卡闷闷不乐地低头往前走,回到了队伍中。
桑塔等人满心欢喜迎接到归来的奥斯卡,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大家第一预感就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桑塔直接从灌木丛中爬起跑向奥斯卡身边,单手搂住他的肩膀询问道:“发生了什么?哪里受伤了?”
奥斯卡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想哭,但又安慰自己雄虫有泪不轻弹。可十五岁的孩子还没有成年,脑海中的记忆也是残缺的,哪能忍受这种委屈。就在桑塔又询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之后,金色瞳孔内的泪花开始蔓延,眼泪啪嗒啪嗒的像掉金珠珠般砸在胸口。
这一哭,不止桑塔慌了,另外四名士兵也张慌失措。大家看着奥斯卡不说话还啪嗒啪嗒掉眼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我就说不让奥斯卡去当诱饵!”一股火瞬间涌上桑塔心窝。这下好了,也不知道奥斯卡在哪里受了委屈,被什么人欺负了。他连报仇时间都没有。
心中升起无名怒火的桑塔无处发泄,只能伸出蒲扇般大的手掌努力小心翼翼地擦拭面前白嫩的脸颊。
“兄弟们都在!我们替你报仇。”侦查手也半蹲到奥斯卡身边,开解到。桑塔队内其他人也连忙围上前,努力安慰着奥斯卡。
“我没哭。”奥斯卡抬手擦干净泪痕,别扭的说道。明明此刻眼睛泪汪汪的泛红圈就像兔子般。但他还是故作出大人的模样,抬头朝天看解释说:“我只是沙子进到眼里了。”
侦查手心想这副表情哪里是没有受委屈,他又开始懊悔自己当时为什么鬼迷心窍要让奥斯卡去当诱饵。
这下可好,引诱失败,自家指挥官也在外面受了欺负。
此时人群中,唯有王昂没有走上前安慰奥斯卡,他抱臂站在树下皱起眉头。虽然他和奥斯卡加入了桑塔队伍,但积分通报并不相通。队内成员击杀敌人后,只有队内成员能听见。
而刚才,他分明听到了带有奥斯卡名字的击杀通报。
站在原地的王昂表情十分奇怪,他撩起火红的碎发,摘下通讯耳机又重新戴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我是不是做梦了”的梦幻感。
“难道我有幻听?”
“不可能啊!”
“那可是击杀一整支队伍的加分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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